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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tx程志     盛唐血刃txt下载     盛唐血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章郭子和

    “具体的情况不是太清楚,不过估计不太妙!”罗士信揉揉脸,无奈的道:“突厥人大举兵,灵州的局势再好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陈应闻言,神色默然。

    突厥汗国军事实力虽然强悍,但是他们的国力却不强。平时积蓄的粮草非常有限,特别是在如此寒冷的天气条件下,突厥人的牛羊马匹会冻死无数,当然一时半会倒不用担心食物问题,可是三万余突厥人每天都会消耗非常庞大的数字。

    人和马一样,食物的摄入量多少,取决于体内的热量消耗,平时骏马一天只吃十斤草料就不用担心掉膘,可是在现在的天气中,就算每天喂二十斤草料,一样会掉膘。只能增加豆料或麦麸子。

    同样,在寻常时间人吃一斤粮食可以保命能量消耗,做剧烈运动,三斤粮食保不住。眼下三斤粮食补给是最低的标准。陈应粗略的估计一下,突厥人三万余人马,每天至少需要消耗一千石粮食,近十万石草料。

    现在除了粮草之外,还需要消耗海量的燃料,没有燃料,谁也抗不住这样的天气。

    “不攻破灵州,突厥人根本熬不过这个冬天!”陈应皱起眉头道:“所以,他们肯定不惜一切代价攻击灵州!”

    罗士信点点头道:“这是肯定的,但是咱们现在实力给灵州解围,一旦让突厥人摸到咱们的营地,他们是不会客气的!”

    “这个我知道!”陈应想了想道:“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摸清灵州的情况,能不能挑选一批死士,趁机摸入灵州城,与灵州取得联系?”

    “恐怕希望不大!”张士贵道:“现在到处都是冰雪,咱们的甲胄异常显眼,哪怕距离十里八里,都可以一目了然!”

    “对了,咱们可以伪装!”

    陈应想起后世的伪装技术可以说已经非常成熟,不仅有可以防止红外探测的数码迷彩,还有适应丛林作战的丛林迷彩,沙漠隔壁地形的沙漠迷彩,以及山地迷彩。当然,在没有红外探测技术的条件,雪地迷彩更为容易。

    张士贵疑惑的望着陈应道:“陈将军还精通五行遁术?”

    陈应摇摇头道:“根本不需要什么五行遁术,咱们只需要披上月下白披风,哪怕走到近前,在雪地里也发现不了!”

    五行遁术是道家法术根本,而日本的遣唐使从大唐学会了五行遁术后,加以改进,形成了后世鼎鼎有名的日本忍术。事实上在这个时代,并不算太高明的东西。

    当陈应瞬间想到了伪装之后,让人找来几匹月下白的绸布,张士贵就成了试验的小白鼠。由于没有专业裁缝,陈应几乎是将张士贵用白面包裹起来,就连脸部也没有放过。

    果然,张士贵距离十步之外,几乎可以与雪地容为一体。

    “还是不行!”

    张士贵道:“这样只能躲在雪地里不动,只要一动弹,突厥人或梁师都的斥候就可以从雪地里的痕迹上,判断出有人潜入!”

    “那就多费点事!”陈应想到的是林海雪原中***奇袭威武山,用的就是滑雪板和白色披风,这样以来,即使突厥人发现了,纵马在积雪的奔驰,也没有滑雪板雪的速度快。在后世极限运中,滑雪板可以做极限速度九十公里每小时。

    当然,这样高的速度客观条件非常苛刻。陈应也不求可以做到每小时九十公里的高速,只需要可以做到能超过突厥骑兵雪地行军时速三十公里既可。

    陈应想到就做,马上让人找来将作监作林传福。

    这次支援灵州,兵部共调集五六千名民夫随军转运物资,不过在路上陈应陆续让民夫原路返回,主要还是因为人越多,消耗越大,陈应也不能不管民夫的死活。

    现在在温泉池大营,随军民夫不足一千人。但是二百名匠户却一个未少。当然,一路上雪爬犁也会损坏,他们需要负责随时更换损坏的雪爬犁,保持雪爬犁可以正常运行。

    “拜见陈总管!”当林传福抵达后恭恭敬敬的朝陈应施礼。

    陈应道:“林监作不用客套,本将军找你来是想让你打造一个物什!”

    说着,陈应将依稀记得的滑雪板给画了出来,滑雪板和滑雪杖技术难度不高,即使没有合金和塑料,在现有条件下应可以做得出来。

    林传福拿着陈应的图纸走后莫约一个时辰,就将滑雪板和滑雪杖给陈应送来了。陈应打量着这副滑雪板,滑雪板是用制作雪橇的拓木制成,底面打磨得光滑如镜,对于扣住鞋子的机关,林传福耍了一点小聪明,他制作了一个类似于老鼠夹子一样的机关,人站在滑雪板上,机关开始,两边用钢铁打造的夹子会夹紧鞋底。

    用滑雪杖将机关机括扳回原位时,夹子会自动松开。

    陈应迫不及待的套上滑雪板,不顾天气的寒冷,在营地里滑起来。

    罗士信和张士贵见状,异常惊奇。

    “我就是瞎玩,如果练好了,用这个东西可以跑得比马快!”陈应笑盈盈的道:“士贵,你去挑三十名健卒,快速学会滑雪,准备强闯灵州城!”

    ……

    灵州城内,金河郡公、灵州总管郭子和站在城墙上一脸无奈。郭子和现近三十三岁,正是壮年,然而此时的郭子和从外貌上看,说他五十岁也有人相信。一脸布满沟壑的脸,胡子和眉毛都雪白如霜。

    自从本是隋末三十六路反王之王的永乐王,不过郭子和却没有问鼎天下的野心,被梁师都压迫甚狠,他便向长安李渊请降。

    李渊封他为灵州金河郡公,灵州总管。可是,他刚刚抵达灵州,灵州总管的位子还没有坐热,梁师都就率兵兵临灵州城下。有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看到梁师都亲至,郭子和不守反攻,杀带着二弟郭子升左右夹击,杀伤梁师都部近千人。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梁师都居然搬出了突厥人。当突厥人出现灵州,他急忙向长安请援。算算时间,长安的援军也该到了。他率领灵州军民浴血拼杀近两个月时间,终究没让梁师都的兵马攻进城来。

第四章盐湖怪事

    非常感谢起床上闹钟2000点、想有个姐姐可以疼爱500点打赏!起床上闹钟这个ID老程有印象,在上一本书里是舵主。

    ……

    为了守住灵州城,郭子和付出的代价也非常惨重。他的三弟郭子端战死,二弟郭子升被箭矢中胸部,伤了肺叶,能不能保不住还是未知之数。

    他原本有两千嫡系部曲,如今战死超过三分之一,还能保持战斗力的不足千人。最让郭子和头疼的还是天气实在太寒冷了,城中柴薪即将告馨,如今百姓不约而同的拆掉家具和木门引火取暖。

    此举无疑是饮鸠止渴。拆掉家具还好说,拆掉木门,又能烧得了几时?

    一旦薪火燃尽,不用打灵州就会变成一座死城。

    梁师都在城下损伤三千余人马,已经无力进攻了,自然不足为虑,让郭子和最为忧心的还是越来越多的突厥人。

    突然,一股焦臭味钻入郭子和的鼻子。郭子和自然清楚这是什么味道,这是燃烧尸体发出的臭味。顺着臭味的来源望去,郭子和看到靠近城墙不远处一幢房子,郭子和想了想,最终还是迈着麻木的腿,带着数十名亲卫朝着那幢房子走去。

    还没有走到这幢房子,又有几处小院散发出这种让人欲呕吐的焦臭味,其实不用看,郭子和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楚攻宋,围其城,民易子而食之,析骸而炊之。”灵州长史杨则悠然长叹道:“没有想到在史书中所录的惨绝人寰的惨事,今日会在灵州城内上演!”

    “易子而食倒不至于!”郭子和道:“城中粮食还可坚持半年,就是这薪火,只能……”

    事实上,郭子和也无可奈何。如果没有突厥和梁师都联军围城,城中百姓可以出城伐木为薪,熬过这个难关。可是现在他们困在城中出不于,把尸体上的肉剥掉,燃烧骨头应该是最好的办法。

    突然,杨则面向长安的方向而跪,拔出宝剑横在脖颈上:“臣有负圣上所托,万死难辞其咎!”

    说着正欲横剑自刎。

    不过,杨则却发现自己的剑无论如何也割不下去,扭头一看正是郭子和伸手按在他的剑柄上,杨则一脸不忿的道:“郭总管为何要阻拦杨某!”

    “杨长史想一死了之!可曾想这灵州城内两万余黎庶?”郭子和叹了口气道:“杨长史不想做贰臣,难道郭某就愿意当贰臣吗?”

    “这……”杨则沉吟起来。

    “死是最容易的办法,要活下去才更难!”郭子和道:“今岁大寒,白灾肆虐,突厥人损失惨重,冻毙牛羊无数,冒雪寇关是他们习惯用的伎俩,杨长史真以为就算向突厥人投降,他们会留下灵州城这两万余百姓吗?”

    不待杨则回答,郭子和大声吼道:“不会,突厥人根本不会留下一个唐人,他们会将灵州屠戮一空,鸡犬不留。”

    杨则闻言,脸色黯然。

    郭子和可以想到的东西,没有理由他想不到。只是有些事情,他不愿意去想而已。杨则此时方寸大乱:“郭总管,那咱们怎么办?”

    “唯有坚守,等待援军!”郭子和道:“陛下不会坐视灵州落入敌手,也不会坐视灵州生灵涂炭,说不定援军已经在路上,多则半月,少则十天援军必至!”

    ……

    郭子和口中的援军,其实早已到了。温泉池距离灵州不过一百余里,陈应如果愿意,最多两天就可以抵达灵州城下。

    只是陈应实在没有办法,果断出兵。如果没有薄骨律镇城的两万余突厥人,陈应早就派出兵朝着灵州进发了。现在不把薄骨律城的钉子拔掉,陈应根本就没有办法进军灵州。

    在林传福的努力下,当天夜里就做出了一百余具滑雪板,陈应就带着从全军中挑选出来的健卒百人,进行滑雪训练。

    不过,非常可惜,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些健卒始终没有办法像林海雪原里的解放军一样,滑雪如履平地。

    不是这个摔一个跟头,就是那个人摔个狗啃泥。就连陈应都产生要不要打消用滑雪板潜入灵州城的计划。

    要知道,按照目前的情况,别说三五天,就是十天半个月他们也无法学会用滑雪板健步如飞。恐怕等他们学会如此驾驭滑雪板,灵州城都保不住了。

    事实上陈应也不记得灵州有没有被突厥人攻破,不过陈应到底还是做了最坏的打算。这次出兵救援灵州,太子李建成的压力也不小。一旦自己失利,很可能让李建成陷入被动。

    就在陈应浮想联翩的时候,突然前面传来“咔嚓!”一声脆响。

    陈应抬头望着前方,正看见梁赞“哎呦”一声,从雪面上消失。

    “梁赞,梁赞!”陈应大惊失色,急忙叫道:“梁赞,梁赞!”

    陈应急忙朝梁赞消失的地方奔去,高允权却拦住了陈应:“将军,您是大军之主,如有意外,士气受挫,后果严重!”

    罗士信道:“还是我去吧!”

    没等罗士信走上去,只见梁赞从挣扎着从雪堆里爬出来,紧张的大叫道:“不要过来,这里有鬼!”

    陈应自然是不相信有鬼的,好半天,梁赞吐着满嘴的雪道:“郎君,赶紧离开这里!”

    “怎么回事?”

    陈应不解的问道。

    梁赞道:“这里应该是一个盐湖,到处都是盐层,根本没有冻实。”

    陈应就近一看,果然如梁赞所说的那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里的雪虽然看上去与其他地方无异,不过却只是薄薄的一层,就算踩着滑雪板也同样掉入盐层里,摔得狼狈不堪。梁赞所掉入的盐洞,幸亏不太深,只有三四尺的样子。

    “高左副率!”陈应转身望着高允权道:“你见多识广,可知这里是怎么回事?”

    高允权沉吟道:“灵州产盐,这里应该是盐湖,天年干旱的时候,盐湖会干枯,有盐的地方,雪不会封冻,形成一个又一个的空洞,你看这里还有一具黄羊的骸骨!”

    陈应听到这话,这才突然想起,在宋辽夏三国鼎力的时候,灵州就属于西夏境内,而西夏就盛产青盐。

    “这里的盐湖范围有多大?”陈应望着一望无际的雪面,脑袋中一个模糊的念头若隐若现。

    “末将也没有来到灵州!”高允权抱拳道:“据传闻,似乎灵州的盐湖莫约百里见方!”

    “百里,百里!”陈应喃喃的道:“在这里做一个醒目的标记,任何人不得深入,以免遭遇不必要的损伤!”

    突然,陈应脑袋中一道灵光闪过。

    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几名士兵拿出号旗,正准备在盐湖的边缘插入。陈应突然道:“住手,先回去!”

    陈应用滑雪板快速朝着温泉池前进,刚刚进入温泉池大营,陈应就冲梁赞道:“通过所有校尉以上将官,中军大帐集合!”

第五章尽人事听天命

    陈应本想把突厥人引入盐湖区,利用盐湖形成的空洞薄冰层,对突厥人进行杀伤。当陈应向右卫率府诸位提出自己的想法时,右副率何月京皱起眉头,摇摇头道:“陈总管,恐怕突厥人不会那么容易上当?”

    陈应道:“怎么回事?”

    何月京道:“去岁三月庚午(既三月初一),七月丁末(既七月初四),梁师都进犯灵州,九月至今已经三次寇兵灵州,特别是灵州豪强刘统、张据先后投靠了梁师都,作为灵州地土著豪强,张据与刘景二人,没有理由不知道盐湖的诡异之处,所以突厥人非但不会轻易上当,很可能将计就计,算计我们!”

    城池之内,空间有限,其实很多百姓和士绅,不是居住在城中,而是结堡自卫。特别是边远州郡,大小坞堡林立。坞堡,又称坞壁,是一种民间防卫性建筑,大约形成王莽天凤年间,当时北方大饥,社会动荡不安。富豪之家为求自保,纷纷构筑坞堡营壁。

    灵州城外的坞堡,少则数十上百人,多则数百人,面对海量的“梁”突厥联军,根本不足以防守。七月间,梁师都攻击灵州未果,却趁机攻下了姜家坞堡。姜家坞堡的主人是唐朝右武大将军姜宝谊,相传祖上乃三国蜀国大将军姜维。

    姜宝谊与其子姜协,皆驻守太原,与刘武周交战。此时姜家坞堡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梁师都将姜家堡攻陷之后,将满堡上下二百七十三口,全部屠戮一空,仅剩姜宝谊的庶子姜攀躲在枯井中的尸体下,逃过一劫。

    九月,梁师都率领大军再次攻打灵州,张据担心张家堡遭受灭顶之灾,故而开城献降,率领张氏族氏四百余投降梁师都,被梁师都委任为梁国右统军。当然,要说张据投降梁师都是害怕张氏遭遇兵祸,其实不如说张据心中不平衡。

    无论实力还是人口,灵州张氏远比天水姜氏灵州分支强大。可是姜宝谊却因早年游学大兴城长安,与高祖旧识。在李渊起兵时,姜宝谊已经左统军,后迁任右武卫大将军,封爵永安县公。

    可是张据却连一个九品官都不是。随着张据投降梁师都被封为右统军,刘统也投降了梁师都。

    陆德操道:“何副率所言未免太危人耸听了,或许突厥人想不到里,就连刘统和张据这样的豪强,突厥人未必把他们当个人物!”

    “凡事要先虑不胜才能立于不败,不能指望敌人想不到。”陈应想了想道:“暂时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与突厥人交战,先稳妥为上。眼下,咱们最为有利的是,突厥人根本猜测不到咱们的虚实!另外我们拥有的优势,是突厥人不具备的,咱们不必考虑冻伤问题,而且守着温泉,对于燃料的消耗,不是甚多。如果天气更冷一些,薄骨律城的突厥肯定会先支撑不下去……”

    魏文忠摸了摸下额的胡须,说道:“可是灵州城被包围已经三个月了,他们的粮草虽然不用担心,可是这燃料,同样不足,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下去!”

    ……

    陈应自然不知道,灵州城内其实已经燃料即将告馨,城中百姓为了取暖,已经开始焚烧尸体了。尸体在高度腐烂时,会成油脂状态,直接不能燃烧,如果佐以干柴或其他引火之物,就可以燃烧。

    由于天气寒冷,灵州最近阵亡的军民尸体是没有办法燃烧的。不过却有七月阵亡后收敛的尸体,这个时候,城中百姓不约而同的挖出那些早已尸化的尸体,进行燃烧取暖。

    但是这些尸体数量不是很多,其实也坚持不了多久。

    灵州城墙上,寒风凛冽,如同刀割。可是灵州总管郭子和却不敢躲在总管府衙门里防寒,虽然站在城墙上要忍受着刺骨的寒冷,但是郭子和出现在城墙上,却可以让原本低迷的士气有所振奋。

    郭子和虽然正值壮年,不过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他按着刀柄暗暗思量,左右的士兵和民夫,都是一脸死气,毫无士气可言。如果不是郭子和身先士卒,恐怕灵州早已崩溃了。

    尽管他可以身先士卒鼓舞士气,不过等到城中的尸体也烧得干净,恐怕他也无力回天了。

    “如今看来,咱们只能一条路可以走了!”郭子和望着杨则神色凝重的道。

    “郭总管是想要突围?”杨则沉吟道:“眼下这时节,要想突围,难堪比登天,几乎没有成功的希望!”

    “这个问题我自然知道!”郭子和道:“我现在只想确认一件事情!”

    “有没有援军?”杨则叹了口气道:“今年这雪降得比往年早一些,消息传到长安的时候,大雪已经封路了,就算陛下派出遣的援军,一时半会也抵达不了灵州啊!”

    这个倒是一个问题。大雪封路,军队行军比寻常时间困难得多,如果消息抵达长安,援军至少需要七八天的时间进行准备,即使每天八十里,也需要近一个月的时间。但是这种天气条件下,要想每天保持八十里行军速度,几乎没有哪支军队可以做到!

    “咱们的燃料最多还可以坚持半个月!”郭子和说道:“行派一支死士趁机突围,沿着去长安的官道去寻找,如果七天之内碰不到援军,立即返回,趁在咱们还有一战之力,跟突厥人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下官没有别的本事,跑跑腿当个传声筒还是可以的!”杨则故作轻松的笑道。

    郭子和自然知道这次突围,绝对不像杨则所说的那样轻松。跑跑腿只是最理想的状态,几乎不可能发生。最有可能的是经过连番血战,敢死队全体阵亡。

    “也不急于一时!”郭子和道:“先歇息一晚,明天早上再进行突围!”

    两个多月以来,郭子和基本上没有下过城墙,他都是在城门楼里吃住,指挥部也按在城门楼里,也多幸亏梁师都也好,突厥人也罢,他们的手中根本没有重型投石机,否则一石炮下来,就可以解决掉灵州的指挥中枢。

    进入城门楼的指挥部内,尽管升着一个火盆,可是依旧冷得直打哆嗦。杨则看着满屋子里痛苦呻吟的伤兵,杨则的心头更加沉重:“郭总管,怕只怕下官有负所托啊!”

    “现在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第六章红山堡

    温泉池,右卫率府车帐内。陈应伸手右手握成拳头,重重的砸在案几上,梁赞用眼睛的余光,看到陈应的拳头正砸在地图上的薄骨律城上。

    “我们不能再窝在这温泉池了,必须动起来,在运动中寻找战机!”

    高允权愣愣的看着陈应,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陈应居然以弱兵之师,主动攻击六倍有余的强敌。

    “总管英明!”魏文忠道:“我们勋二府先出击让突厥狼崽子们知道,大唐不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陈应道:“主动进攻是本总管定下了基调,这如何打,怎么打,大家可以各抒己见!”

    “第一仗还是让我们越骑军来打吧!”罗士信朗声道:“我有一个想法,咱们不是还有一千个羽绒睡袋吗?”

    陈应点点头道:“不错!”

    罗士信又道:“躺在羽绒睡袋内三个时辰不会冻僵?”

    “别说三个时辰,四个时辰也无妨!”陈应道:“你想怎么打?”

    罗士信拿出鞭指着地图上的薄骨律城道:“薄骨律城东北方向,距离灵州城莫约三四十里的地方叫红山堡,是前隋时期的灵州烽火台。目前已经突厥人占据,在此屯兵莫约一百余人……我计划……”

    ……

    西北塞风甚是凛冽,哪怕是晴空无云,寒风吹在脸上,如同刀子一般,刮得人生疼。在放眼所望之处,到处都是冰天雪地中,人的眼睛极易容易患上雪盲症。

    尽管办法,为全军将士打造护目镜,不过陈应采取了一个折衷的办法,用薄如蝉翼的细帛蒙在脸上,既不会影响视线,也可以有效的防寒。

    灵州有一道沟渠,名叫薄骨律渠,这道早在赫连勃勃时代开挖的沟渠,灌溉了灵州千倾良田。

    不过此时,薄骨律渠内早已结冰,而且积雪仅仅比官道稍浅一些。远天之际,隐隐约约一道素白的白线正在薄骨律渠内缓缓移动。这道白线,正是右卫率府勋二府果毅副尉段志感率领的部队。这支部队由勋二府勋一团、勋二府勋二团以及翊二府翊一团一千两百余将士组成。

    全部将士人人背副着三天的干粮一个背袋,加上甲胄和兵刃,每个人的负重都在四十五斤以上。在这个时代的打仗,通常不会掩饰自己的甲胄服色,而且还要打着自己的将旗,对于陈应这种掩藏行迹的做法,很多将士都不理解。

    羽绒睡袋不过千余,无法做到每人一套。为了将士们不被冻伤,陈应给他们每人配发两张白羊皮,尽管羊皮保暖不如羽绒,只是目前只能这样了。

    这次作战,目前是歼灭突厥人的哨骑,占领红山堡烽火台,利用烽火向灵州城传达援军已经到达的消息,坚定守军的信心。段志感所部分成三列行军队列,后面的人踩着前面的脚印前进,最后殿后的拿白而做成的拖把,将踩出来的脚印用积雪填平。

    这一路走来,段志感所部吃够了苦头,在他们蝼蚁般蠕行的队伍中,却气势如虹。

    突然,地面上的雪粒子跳动起来,甚至不用回头,就知道应该是大股骑兵正在跑动。

    段志感紧急挥手,全军将士便机警的停止前进,俯身在雪面上,用积雪覆盖自己的行踪。白色的披风,本来就与雪境差别不大,加上伪装的积雪,近在数十步之外的突厥骑兵却没有发现沟渠内的唐军士兵。

    时间不长,莫约百余骑的突厥哨骑远远过去,直到马蹄声已经听不到了。段志感这才挥手示意继续前进。

    一夜一天的行军路程,也让段志感摸清了突厥人哨骑的活动规律。突厥哨骑是白天每半个时辰左右巡视一次,夜里前半夜为每个时辰一次,而后半夜则没有巡视。

    红山堡终于到了,红山堡的位置也极佳。一面背后后面的红山,所谓的红山,其实更是一座宝山,原本储藏着大量的煤炭,后来由于天气作用,煤炭自燃后,形成了满是红色琉璃质的砖石。

    红山尽管山不高,却是灵武平原少数的山丘。是烽火传记时代,必不可少的隘口之一。

    段士感道:“抓紧时间吃干粮休息!”

    为了保证将士可以摄入足够多的热量,陈应动手更改了这个时代的行军干粮。当然这也不是什么高新技术发明,就是把黄豆放在锅里炒熟,研磨成豆粉。加入少量的盐巴和肉干,吃的时候可以混入少量的水,捏成团直接食用。也可以加入多量的水,搅成糊糊。

    尽管卖相不好,味道也很一般,却是最简易的军事干粮。

    段士感抓一把雪,就一口豆面。就在这时原本沉寂的雪面再次跳动起来。段志感指挥部队掩藏行踪。

    他自己则起身观察,目光的尽头,出现一股黑线。慢慢的越来越近,终于可以看清这队骑兵身穿醒目唐军制式甲胄,这一队骑兵人数不多,只有七八百骑,跑在前面的骑兵则是唐军甲胄,所有的战马都喘着粗气,马背上的骑兵士兵也都像蒸桑拿一样,头顶上升起袅袅热气。

    “贼他娘,只会人多欺负人少!”

    段志感非常不忿,突厥人依仗着人多马多,居然派出遣了足足近两千骑兵追击前面的唐军。

    不过雪地中战马跑不起来,两支骑兵的距离并没有拉近。

    此时为首的罗士信突然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他拉紧缰绳。战马前蹄腾空,一阵嘶鸣。其他唐军骑兵也学着罗士信的样子,不约而同的停下来。

    “上弩!”

    随着一阵吱吱咯咯的声音响起,七八百骑兵同时搭弦上弩,将弩机对准突厥骑兵。等到突厥骑兵进入射程之后,一阵箭雨射去。

    突厥追击的骑兵顿时如同下饺子一样,一个个掉在雪地上。

    “卑鄙无耻!”步鹿根几乎气钢牙欲咬碎,却无可奈何。有一些突厥骑兵不死的拿起弓箭反击,不过更为可惜的那些箭矢还没有飞到唐军阵中,便纷纷落在雪地上。

    唐军制式弩机射程比突厥人的骑弓远,而且最为让步鹿根吐血的是,这些唐骑占据着上风位,除非他们再前进五十步才有可能射中唐骑。

    罗士信一击之后,甚至连观察战果的兴趣都没有,调转马头,继续前进!

    步鹿根气得哇哇大叫,拼命打马前进。

    “给我咬住他们,向叶护请援!”步鹿根咆哮起来道:“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跑了!”

    有信骑脱阵而出。

    段士感道:“兄弟咱们先精蓄锐,等会该轮着咱们干活了。”

第七章斩将夺旗

    突厥人的战马开始提速,马蹄踏趹将积雪溅飞,在暴风雪中仿佛一蓬箭雨夹在暴风雨射来。

    数十名突厥骑兵中箭落马,尽管大部分坠马的突厥人只是伤而未死,可是后面急奔的战马根本收势不住,碗口大的马蹄声如同雨点般落下,很快惨叫就嘎然而止。

    在高速奔驰的战马上掉下来,单人独骑或许还有命在。可是大队骑兵纵马奔驰,坠马就意味着死亡,不是被摔死,就是被后面的马蹄成踩成肉泥。

    步鹿根此时生吞罗士信的心都有,他空有一身蛮力,却丝毫没有用武之功。罗士信根本不与其纠缠,如同蜻蜓点水,一触既走。就是利用弩机射程远,接开距离,吊着突厥人打。

    步鹿根的眼睛开始红了,如同一只受伤的野兽,发出阵阵嘶吼。

    “杀光唐奴!”

    “杀光唐奴!”

    昭武校尉张士贵是唯一一个提衔却没有升职的勋二府校尉,无论任何时候,升官发财都有一些猫腻。相对而言,张士贵是原来勋二府四个校尉中,唯一一个没有后台的人。他未升官也在情理之中。尽管朝廷没有给张士贵升职,陈应还是让张士贵充当罗士信的副手,统领越骑军。

    “突厥人急了!”

    张士贵揉揉被雪粒子打得发疼的脸颊,看着数百突厥骑兵向前穿插,这些突厥骑兵丝毫没有顾及马力,照他们这种方式冲刺,战马很可能会跑废。

    “这才哪到哪啊!”罗士信朗声笑道:“继续后撤,带着他们兜圈子!”

    罗士信带着越骑军骑兵在前面跑,而突厥骑兵则不顾一切的在后面追击。

    习惯现代军事思想条件下考虑问题的陈应,深知在后世战场上,发现就意味着消灭。所以,他在伪装方面下足了本钱。罗士信所部只所以有充沛的马力,带着突厥人兜圈子,事实上因为陈应给他们玩了一个魔术。

    战马的冲刺体能,其实也就两刻钟左右,过了这段时间,高速奔驰的战马,就是在透支体力。陈应将越骑军一分为二,一部分掩藏距离红山堡莫约十里临水河河谷内,用白色的布帛,将战马和士兵包裹起来。除非就近观察,否则根本发现不了。

    当罗士信带着突厥人奔向临水河谷时,后面的突厥人只看到罗士信所部冲向临水河谷。可是他们却不知道,从临水河谷另外一个方向钻出来的唐军骑兵,其实已经换成了另外一波骑兵。那些马力即将耗尽的战马和体力唐军骑兵,则留在临水河谷内休息。

    等这一波次骑兵马力再次即将耗尽时,罗士信就让这些骑兵冲向河谷内,同时快速披上白色的布帛伪装。另外一部分刚刚休息好的骑兵,则继续带着突厥骑兵兜圈子。

    这场如同猫戏老鼠的骑兵追逐游戏,玩了将近一个时辰,突厥人像被零敲牛皮糖一样,被敲掉了数百人。

    死伤数百人,却连敌人的毛都没有抓到,这让步鹿根等人郁闷的吐血。

    渐渐的步鹿根感觉有点不对劲了,他跨下的战马,是千里挑一的良驹,有隔代的汗血宝马血统。不仅冲刺力极强,而且耐力相当不错。可是此时自己的跨下的这匹名叫赤虎的栆红马已经累得像从水里洗过澡一般。

    可是对方骑兵居然还保持着充沛的体力,这让步鹿根感觉实在不可思议。要知道尽管突厥马多,良马也多,可是像他这匹赤虎一样神骏的战马,绝对挑不出百匹。宝马良驹可不是大白菜,随便都能找得到。

    要说大唐可以找出十匹八匹,比他的赤虎更神骏的战马,他绝对相信。可是要说唐军居然一下子拿出上数百匹如此神骏的战马,打死他都不信,就算大宛国也不可能一次性拿出上千匹汗血宝马。

    “停,停下,别追了!”

    照这样跑下去,他们这些战马都得跑废,虽然说跑废的战马,不能再上战马,还可以当作驽马使用,不过要是一次性损失两千余匹战马,就算是以马多闻名的突厥也承受不住。步鹿根想到这里,立即下令停止追击。

    看着后面的突厥人已经不追击了,罗士信微微一笑:“现在才不想打,晚了!”

    掌握着战场绝对主动权的罗士信以弱势兵力,居然缓缓压迫着突厥人后退。

    于是战场上出现了非常诡异的一幕,人数不足对方三分之一的唐军骑兵却追着突厥人打。

    在这个时候,步鹿根气得发狂。

    他原本就是一个肯轻易服软的人,可是眼下马力耗尽,硬拼简直和送死差不多。有道是一步错,步步错。下百轻敌大意,步鹿根先手已失,只能默默祈祷俟利弗设的援军快速抵达战场。

    不知不觉中,步鹿根率部被罗士信压迫到红山堡烽火台对面的薄骨律渠附近。

    在这个时候,原本寂寞无声的薄骨律渠里,吃饱食喝足美美的睡了一觉的段志感悠悠转醒。

    一千二百余名唐军士兵从羽绒睡袋里钻出来,悄悄将弩机上弦。

    段志感眯起眼睛望着越来越突厥骑兵,这些突厥骑兵丝毫没有注意到死神的临近。

    “三百步!”

    “二百步!”

    “一百步!”

    “八十步!”

    “五十步!”

    段志感陡然起身大吼道:“左前五,压一指,控!”

    “咻咻咻!”

    密集的箭矢破空声响起,步鹿根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到唐军士兵居然摸到了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五十步的距离,对于弩机来说,简直和顶在脑门上放箭差不多。哪怕闭着眼睛,也能射中目标。

    弩箭平射出去,毫不费力的撕开突厥人身上的甲胄和皮袍,几乎能看到至少上百名突厥骑兵瞬间被箭雨笼罩住,

    突厥人的后背上及马臀部迸溅开来的血花。给射中战马只来得昂嘶长鸣,挣扎掉在雪地里的突厥骑兵溅起一蓬雪。

    有一名突厥骑兵战马的菊花被弩箭射中,狂怒的战马几乎四蹄腾空而起,马背上的骑士被瞬间摔下来,碗口大的马蹄子,无巧不巧的踩在他的大腿内侧。如同杀猪般的惨叫声瞬间响起。

    段志感所部的突然袭击,让突厥人队形大乱,然而散乱的队形,仅仅持续不过三轮箭雨的袭击,根本不用步鹿根指挥,突厥骑兵快而娴熟的分作两队避开,队形渐渐恢复。

    张士贵看到这一幕,吸引一口凉气。

    这绝对是精锐的骑兵,恐怕弄不好段志感非但占不便宜,反而会吃亏。

    罗士信急忙道:“压上去!”

    说着,罗士信策马狂奔,朝着步鹿根所在的将旗冲去。

    罗士信最擅长的,其实就一招——斩将夺旗!

第八章少生两条腿

    战场之上,攻守双方的士气互为消长,如果现敌人士气正旺。己方士兵也有可能因此而产生低迷,反之亦然。

    突厥步鹿根部先是被罗士信用移花接木的方式,拖得疲惫堪,后被段志感部伏击,尽管队形未散,但是士气却受到了致命的打击。

    “杀啊”

    罗士信将手中的铁枪一举,一马当先率领唐朝越骑军朝步鹿根部扑去。

    步鹿根的肺都要气炸了,如果不是自己所部体力耗尽,罗士信率领唐军骑兵冲锋,他绝对正中他的下怀。只是战场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作为突厥宿将,步鹿根非常清楚,战场上超过八成的杀伤都是在追击过程形成的。在这个情况下,绝对不能撤退,一旦撤退,很容易形成溃退。

    步鹿根夹紧马腹,振臂高呼:“杀光唐奴!”

    然而,众突厥将士却响应者屈指可数,就连响应者也是底气不足。

    战争,说起来非常玄乎,事实上总结起来非常简单。那就是尽可能的扩大已方的优势,扩大敌人的劣势。

    突厥人的长处是擅长控马,唐军骑兵就算训练再怎么有素,也是半路出家,没有天生在马背上的突厥人骑术好。双方骑术上的差异,让陈应这个异世蝴蝶给弥补了。

    正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骑术差,用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进行弥补。这样以来,双方骑术上的差距,就拉得非常低。(说句题外话,如果有朋友不信,可以去内蒙转转,一次马没有骑过,十分钟学习,走马不成问题)

    唐军的长处,就是将士的体能和战马的体力,其次就是装备上明显胜过突厥人。唐军的短处又不至于成拖累,一比之下,唐朝越骑军登时大占上风,哪怕是突厥人有数量上的优势,也没法抵消这种差距。

    罗士信一马当先,呼啸着冲入了敌阵,一下子就插了进去。他和张士贵一左一右,从左右两个角度同时穿插,步鹿根也没想到,唐军竟然这么厉害,正暗叫一声不好,已经被唐朝越骑军切成了三块。

    “杀!”罗士信将手中的铁枪抡圆的一计横扫,三四名突厥被扫落战马。在如此大规模的骑兵混战之时,坠马就意味着死亡。

    有道是一力降十会,罗士信天生神力,在如此混乱的战场上,得到了充分的发挥。手中的铁枪,成为了突厥人致命的克星,那是碰就死,沾着既亡。

    相较而言,张士贵的攻击,则温柔了许多。张士贵尽管也擅长使用马槊,不过他此时却挽起铁胎弓,箭出连珠。几乎是顶在敌人的脑门上射箭。

    箭出如风,随着咻咻咻的破空声不绝于耳。张士贵迎面的突厥骑兵连张士贵的二十步距离都无法接近,被纷纷射落战马。

    双方交战,不约盏茶之间,双方便透阵而出。

    步鹿根此时一清点人数,气得额头青筋凸起。他率领两千余骑追击罗士信部,损失四五百名骑兵已经够郁闷的了,可是现在这一番接触战下来,还能骑在马上的将士已经不足千人。也就是说,在短短盏茶之间的功夫,他所部已经被干掉了五六百人。

    反观战场上唐军骑兵的尸体,却不足百具。

    六比一,这样的战损率简直就是突厥人的奇耻大辱。

    段志感一刀砍掉上名下身已经被踩成肉泥却伤而未死的突厥骑兵,非常仁慈的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打得好!”

    张士贵也在心里惊叹,真是厉害啊。他不自觉的望着一脸黑线的罗士信。

    恐怕秦王李世民也无法做到如此惊人的战绩,要知道突厥人可不是各地反王。隋末三十六路反王,七十二路尘烟,虽然各路反王,号称精锐数万,数十万,事实上不过是一群刚刚拿起武器的农民,有的反王别说武器了,就连最廉价的长枪都无法做到人手一柄。

    当年杨广在雁门关被围,倾起大隋数十万兵马勤王,却未能打开突厥人的包围圈。若非义成公主冒着生命危险,恐怕杨广就要成为突厥人的俘虏了。

    一千二百骑对两千骑,却拥有着压倒性的优势,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此番大胜,众唐军士兵人人喜上眉梢,兴奋异常。

    相较而言,对面的突厥人则如丧考批,灰头土脸。

    罗士信挥舞着手中的铁枪,振臂大呼:“兄弟们,还有力气吗?”

    “有,有,有!”千骑唐骑呼声如雷,声音之大,直冲云霄。

    罗士信大吼道:“众兄弟作我两翼,随我去取那黑旗下的突厥首级!”

    罗士信一马当先,马奔如风如电。

    众唐军骑兵将士见罗士信如此勇猛,就如受到极大的刺激一般,人人奋勇,纷纷如野兽般怒吼起来:“大唐万胜,罗将军威武,大唐万胜,罗将军威武!”

    唐军骑兵不要性命地跟着冲去!这边一千余骑抟成一团,而步鹿根麾下不足千人,论气力不如唐军骑兵,论士气更加不如。这时又被唐军高昂的士气所震慑,哪里抵挡得住?

    尽管步鹿根不甘心,可是挡在罗士信身前的突厥骑兵,简直如同刀切豆腐一般,毫无迟滞作用。

    “将军,速走!”一名突厥督将大吼道:“用唐人的话说,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步鹿根还在迟疑,可是罗士信哪里会给他机会。那柄铁枪,上下翻飞,杀得突厥人亡魂直冒,众突厥骑兵,纷纷溃退。

    “哪里逃!”

    一看步鹿根的将旗缓缓后移,这里唐军士兵顿时急了。以少击多,可谓上获,如果跑了步鹿根,只能算中获。功劳就打了一个对折,眼见胜利在望,这些唐军士兵岂会甘心。

    在罗士信的率领下,越骑军全体将士士气如虹。哪怕是突厥人一刀劈来,他们连眼睛都不眨眼,照样朝着前方冲去。

    如果从空中看,此时唐军队形,就像一锅沸腾的开水,快速的膨胀起来。

    此消彼长,此时幸存的突厥人脑袋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逃,逃,赶紧逃!”

    可是,他们想逃能逃得掉吗?

    答案是肯定的,唐军将士刀枪够不着突厥人,就在后面边策马,边上弩机,对于突厥人的后阵,就是一阵箭矢。

    现在突厥人真是欲哭无泪,只恨爹妈少生两条腿。

第九章诱与饵

    步鹿根跑了,红山堡上的突厥守军一看唐军势大,正在左右为难。趁着这个机会,段志感大吼一声道:“冲!”

    一千余唐军步兵借着罗士信大胜的士气,朝着红山堡进行仰攻。

    守卫红山堡的突厥士兵大眼瞪小眼:“怎么办?”

    突厥人虽然生性凶悍,事实上他们却是欺软怕硬的主。遇到顺风仗,一个赛一个勇猛,可是遇到明知没有胜利希望战争,他们却会胆小如鼠。

    眼看着唐军步兵距离红山堡越来越近,就连唐军士兵脸上的狰狞表情都清晰可见。突然守卫红山堡的渠帅(相当于百夫长)望着越跑越远的步鹿根将旗,大吼道:“唐奴势大,步鹿将军危险,我等要保护步鹿将军!”

    步鹿根早就跑成快没影了,要是靠他们去保护,十条命也不够杀的。

    明明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可是众突厥士兵一致同意:“保护步鹿将军!”

    等段志感冲进空无一人的红山堡时,这才真正松了口气。

    红山堡虽然很小,可是正是因为小,这才易守难攻,如果不是突厥人主动撤退,恐怕要拿下这座莫约方圆四百余步的小堡,也要付出数百条人命。

    要知道红山堡可是以琉璃石混合糯米汁建的城堡,在这里屹立一百余年,依旧坚固无比。突厥人走得匆忙,甚至连狼旗都未来得及带走。看着大大小小仓库里,堆积如山的粮食。段志气得发抖。

    这些粮食的袋子上,还是黑紫色的痕迹,不用问也知道,这是干枯的血迹。这些粮食,肯定是突厥人攻破灵州周边的村镇抢来的,上面都染着唐朝百姓的血。

    “贼他娘,跑得真快,要不然老子把他们脑袋拧下来!”段志感愤愤的道。

    “赢了!”

    罗士信大声疾呼。唐军将士这一战取得的战果不小,逃走的突厥人估计不足三百。留下一千七八名突厥骑兵,自身伤亡不足两百人,其中过半都是轻伤,休养一段时间就可以活蹦乱跳了。

    “胜利了!”

    兴奋异常的越骑军将士大吼起来。

    ……

    一辆辆雪爬犁,飞快的在雪面的飞驰着。陈应在这个时候并没有顾及凛冽如刀的寒风,站在指挥爬犁的望塔上,认真打量着远方。

    此时所有的爬犁,都罩着白帛,就连拉着爬犁的马匹,同样裹着白帛。

    陈应的作法,让魏文忠颇有微词。在这个时代布帛,几乎等于货币。根据《六典》食货志记载,唐朝的布帛要占总财政收入的三分之一左右。

    陈应从长安支援灵州的时候,携带了三千匹布帛,约合价值三千余贯钱,这批布帛并不是给右卫率府使用的,而是让杨则按照功勋,赏赐给镇守灵州的功勋将士。

    可陈应倒好,不仅挪用了原本赏赐给功臣将士的布帛,还浪费了大量布帛。

    段志感所部用掉一百四十余匹,罗士信所部用掉了两百七十余匹,现在又用掉了五百匹布包裹雪爬犁和拉车的骡马。

    尽管陈应没有贪污,可是挪用军资的罪名可不算小。把这些布帛浪费,让魏文忠百思不得其解。

    陈应并没有事无具细,全部向将士们解释清楚。

    在陈应眼中,将士们的性命是无价的,不是用钱货可以衡量的,只要能减少或降低将士们伤亡,陈应不会在乎损失在财货。陈应只知道,白色的布帛可以很好的掩饰部队的行踪,这就足够了。

    站在历史巨人肩膀上的陈应,他的习惯思维方式和这个时代的人并不一样。在敌强我弱,发现就意味着消灭的情况下,陈应为了伪装部队,可以说无所不用其极。

    此时温泉池的唐军大营,早已人去营空。除去段志感所部的四个团,罗士信率领的四个团,还有九个团(加上亲卫团)加上民夫和匠户,共四千余人乘坐着雪爬犁,朝着薄骨律城前进。

    陈应站在望塔上,着急的望着远方。

    大雪堆积,消息传递非常不顺畅。陈应十数辆轻型雪爬犁,按照薄骨律城远近位置,进行固定伪装。这些轻型爬犁上面都装有一个大锅,配备的狼粪,一旦看到红山堡得手的消息就及时点燃狼烟。

    这些充当移动烽火台的雪爬犁,伪装成一个一个的小雪包。可是一点点燃狼烟,突厥人肯定会发现他们,一旦被突厥人发现,他们根本没有自保能力,可是为了传递消息,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慈不掌兵,义不理财。现在陈应算是切实体会到这句话的意思,因为他刚刚亲手送了上百余士兵,进入绝地。

    距离薄骨律城还有二十余里,陈应下令全军停止前进。

    用罗士信移花接木的方式,只能利用一次,突厥人并不是傻子,他们就算最开始想不明白唐军用何种方式保持马力,可是时间已久,绝对会想到这个方法。

    战争,不能期待敌人是一个傻子。如果把敌人当成傻子,那么自己才是真傻。

    当陈应得知薄骨律城内,不仅有两万余突厥人,事实上更多的则是老弱病残之后,陈应终于想到了破敌之策。

    从人性的角度考虑,步鹿根战败了,而且败得相当惨之后。逃回复命的步鹿根肯定不会照实说唐军只两千余人,其中过半还是步兵。他一定会扩大唐军将士的人数,从而掩盖自己的无能。

    俟利弗设一旦得知,攻击步鹿根的唐军兵力是多达数千人,一定会错误的判断,唐军的主力一定在红山堡。

    俟利设弗,一定会精锐尽出,试图歼灭陈应所部。

    只要俟利设弗中计,那么破解灵州之围就成了一半。尽管薄骨律城很是残破,可是在如此寒冷天气中,失去这座残破的城池,突厥人也没有办法在野外坚持。而且陈应可以抓突厥将士的家眷作为人质,逼迫突厥人攻打薄骨律城。

    停止薄骨律城二十余里的陈应所部,开始为决战到来而做着最后的准备。大量宝贵的豆料开始喂马,躲在爬犁皮棚内的唐军将士,或是磨刀,或是保养自己的甲胄。

    唯有陈应,站在望塔上一动不动。

    魏文忠望着陈应孤单的身影,心中很是心酸。

    自从从长安出发,陈应一直作为大军的主帅,承担上万人性命攸关的压力。无论陈应外表如何坚强,他只有十六岁。

    魏文忠浮想联翩,突然想起青史留的霍骠骑,或许陈应将来的成就,不会在霍骠骑之下吧!

    静静的望着雪面,雪面上的雪粒隐隐跳动起来,渐渐的跳动的幅度越来越大。

    尽管详细的消息没有传来,陈应却也清楚,这是大规模骑兵出动才能制造的动静!

第十章老兵不死

    红山堡下,唐军士兵正兴奋的打扫着战场。

    当然,由于天气寒冷,战场也不是那么容易打扫的。早已凝固的血液,将残全不全的尸体与冰雪冻成一体。原本可以信手拈来的首级,却需要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拿到手中。

    尽管每一颗首级都要费尽力气,用刀砍,用戈矛撬,尽管打扫战场非常辛苦。不过此时的唐军将士却像丰收时的农夫一样,没有人会嫌累。

    唐军士兵打扫战场,可谓是非常彻底,不仅将尸体上的甲胄剥下来,就连突厥士兵身上的破烂皮袍也扒得干干净净。唐军将士将从战场收拾起来的战马尸体在冰面托到红山堡内。这些唐军将士们,精明着呢。突厥人破烂的甲胄和劣质的刀枪,他们虽然看不上眼,不过铁器却很贵,哪怕在长安城,一斤精铁也要卖上百钱。再破的一把刀,也可以卖几百钱。

    蚊子再小也是肉。

    一名唐军士兵拿着一柄匕首,在一烂得不成样子的脑袋间拨弄起来。唐军以首级计功,只要是不能辨认的首级,将不会计作军功。可是这场骑兵混战中,有很多突厥人的脑袋很被马蹄子踩碎了,根本没有办法辨认,不会算作军功。

    这让唐军将士大呼可惜。

    这名唐军士兵吃力的将这颗如同烂西瓜一般的脑袋里挖出一颗金牙,兴奋的大叫起来。

    红山堡寨门前,罗士信一边望着山下打扫战场的将士,一边啃着一块巴掌大的烤羊肉。尽管罗士信的甲胄上,鲜血和灰白色的脑浆已经挂着溜溜,然而罗士信却没有半点不适应。

    “哨骑最少可放三十里远,这才能给咱们留下一刻钟的准备时间!”罗士信冲张士贵道:“最好是把哨骑顶进薄骨律城去!”

    张士贵道:“罗将军放心,我亲自去盯着,保证出不了岔子!”

    “你不用去!”罗士信道:“战场快要打扫完了,你去统计战果,给将士们记录军功!”

    “遵命!”

    张士贵指挥越骑军一部莫约百骑,向薄骨律城飞奔而去。

    段志感向罗士信抱怨道:“罗将军,红山堡实在太小,根本无法驻守大军,此地能驻守五百人已经顶天了。”

    “不行,五百人太少了!”罗士信道:“突厥人一旦反扑,五百人根本不足以守卫红山堡!你应该知道,陈总管要打这一仗的真正目的。咱们其实都是诱饵,陈总管可是再三告诫我等,千万在避免赔了夫人又折兵!”

    原本陈应想代替罗士信,亲自指挥移花接木战术,只是陈应的骑术实在让人不敢恭维,无奈之下这才让罗士信代替他。

    “那怎么办?”段志感道:“咱们总不至于跟突厥人野战吧?”

    “野战自然不行!”罗士信道:“突厥人实在是太多了,野外咱们会吃大亏的!”

    “咱们这样啊,垒尸为墙!”张士贵想了想,道:“突厥人的尸体这么多,咱们也可以废物利用啊,其实不光是突厥人的尸体,就是那些破烂的兵刃,也可以利用!”

    段志感惊讶的道:“怎么利用?”

    “很简单!”张士贵随便捡起一柄粗大的狼牙棒,将狼牙棒的手柄斜刺里插在雪堆里,一泡尿浇上去,不一会儿就冻得坚硬如铁。

    “好,就这么办!”罗士信当既拍板。

    众唐军将士又开始忙碌起来,十数口大锅用石炭不停的烧水,一桶桶热气腾腾的热水浇在尸体上,比水泥凝固效果还要好。

    突厥人残缺不全的尸体,被收集起来,在红山堡外围垒成一道墙。墙的外面则是战场上突厥人遗弃的兵戈,长长的戈矛,被唐军将士们用热水,固定在雪面上。泛着寒光的锋刃,统一与地面逞成六十度夹角,对着外面。

    好在红山堡内储存了数万斤石炭,否则烧水都成一个问题。

    就在尸墙垒到三尺高时,张士贵将统计好的账薄交给罗士信。

    罗士信接也不接,冷冷的道:“念!”

    张士贵恍然大悟。

    “此战共斩首只有一千一百五十一级。缴获完好甲胄四百五十二副!长短兵刃两千余、箭矢计五万余只,战马两千四百一十三匹,其中伤、残、死马超过半数!”

    “真是可惜了!”罗士信道:“把所有伤马、残马、全部杀掉,咱们可不是胡蛮,没那么多穷讲究,今天加餐,马肉管饱!”

    众将士闻言,欢声如雷动。

    此时,将士们感觉身上又充满了力量,干活的速度更快了。

    ……

    薄谷律城,三里之外有一个不起眼的小雪包。然而这其实并不是一个真正的雪包,而是一辆用来充当移动式烽火台的皮棒雪爬犁。一个伙地十名唐士军驻守在这里。

    整个辆雪爬犁都用白帛包裹起来,俨然成一座天然的雪包。观察哨口,用白帛薄如蝉翼,细罗充当。既能挡住风寒,保持皮棚内的热量。除非是在皮棚内点燃明火,否则根本不易发觉这个鱼目混珠的假雪包。

    管领这个伙的伙长,叫老牛。人如其名,就像一个老牛一样,任劳任怨,只可惜,从军三十余年,却一直没有得当升迁。

    几名唐军哨骑就在薄骨律城城门口晃悠着,突然薄骨律城城内冲出十数骑突厥骑兵冲向唐军哨骑。

    唐骑哨骑见状就赶紧撤退,追出里许,突厥骑兵一看追不上唐军哨骑,便打马返回。唐军哨看着突厥骑兵返回城内,不紧不慢的跟了上来。

    突厥骑兵一看唐军哨骑追上来,调转马头又开始驱赶唐军哨骑。

    双方你追我赶,来来回回跑了不少五六遍。

    然而就当唐军哨骑渐渐失去警惕性的时候,这十几名突厥骑兵突然发力。距离唐军哨骑足足一百五十步开步,挽弓搭箭。

    一个搂着长枪的小兵小六子笑嘻嘻的道:“牛头,你过来看看,这突厥人真是疯了,一百五十步只多不少,居然就放箭了。真以为他们是射雕者啊!”

    老牛头凑到观察口一看,感觉有点不对劲。

    这十几骑骑兵的弓,明显比寻常短小的骑弓大上一号,而且箭杆居然全是通体黑色的。

    “咻咻咻咻……”数声刺耳的破空声响起。唐军哨骑应声坠马,其实一名哨骑背部中了四五箭,还想挣扎着起身,却被这十数名突厥骑兵追上去乱刀砍死。

    “不好!”老牛头大叫道:“突厥人要出兵了!”

    果然,薄骨律城涌现大股突厥骑兵,这股突厥骑兵的规模比想象中得要大得多,连续跑了一盏茶的时间,依旧川流不息。

    “敌袭!燃烽火!”老牛扑到皮棚正中的火塘边,几下子把摊开翻晒的木炭拢成一堆儿,拿起火刀火石,手忙脚乱的打火。“快来帮忙,把马粪筐子拖过来!”

    可是,愣了半天却没人动。

    老牛抬头,感觉到异样的气氛,一伙十个人都愣愣的看着薄骨律城,没有应声。

    这一愣神的功夫,从薄骨律城内已经冲出至少五六千骑。

    “点火,快!”

    “嘭,面色苍白的小六儿给老牛跪下了,“牛伙长、牛爷,不能点火啊!出城的突厥人太多,咱们几个不够给人家塞牙缝的啊!等他们都走了,咱们再逃。”

    这么一个无遮无拦的爬犁车,只要点燃烽火,后方会接到消息。可是他们却会被愤怒的突厥人杀光。本来自忖必死,突然又有了生的希望,老牛也是一喜。忽然他想到了什么,脸上的喜色一闪即逝,两三个闪念间,将牙一咬:“点火!”

    “不能点火啊,点了咱就全完了!”

    “牛伙长,咱不能自个儿寻死啊!”

    几个士兵七嘴八舌的劝,平时最机灵、最讨老牛喜欢的小六儿更是跪在地下,死死的拉住老牛衣襟下摆。

    看了看这几个惊慌失措的年轻士兵,老牛的眼泪就下来了:“六子,别怕,牛爷陪你一起去阎王殿!”

    “不,牛爷,我不想死!”

    “我也不想死,可是我不能!”老牛鼻涕眼泪横流。直了直有些佝偻的腰,目光变得坚定,不再是一个垂垂老朽的伙头,倒好像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我们几个死了,有突厥人给咱们陪葬,咱们几个要是活了,那几千兄弟可就一个也活不成了,你们说,这火,点不点?”

    士兵们开始默默地扫拢木炭、准备马粪。刚才害怕得最厉害的小六儿,忽然现自己的手不抖了,嗓子不干了,就连心脏似乎也跳得没那么剧烈了,他什么也没说,接过老牛手里的火刀火石,一下一下的敲击,一下一下的敲击。

    伪装的白色布帛,被七手八脚的扯掉。然而突厥人并没有发现异常,直到巨大的烟柱冲天而起,如同冲破束缚的苍龙,张牙舞爪的直扑天际!

    一名突厥渠帅率领本部人马愤怒的扑向老牛头所在的伙。

    直到浓烟升起,俟利弗设便知道他准奇袭红山堡的计划就已落空了。这一趟很可能扑空。

    老牛头握紧了手中的横刀,竭斯底里的大吼道:“大唐万胜!”

    “大唐万胜~!”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依旧活在人们心中。

第十一章热身赛

    薄骨律城东南方二十余里的茫茫雪原上,陈应看到西北方传来的狼烟,心如刀绞。一股狼烟升起,也就意味着一个伙十名唐军士兵阵亡。

    对于争霸天下的豪杰来说,区区一个伙的士兵,根本无足轻重。如果需要,别说一个伙,就算是十个,一百个,一千个也可以去牺牲。然而陈应不是政客,也不是争霸天下的英雄豪杰,他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杜善果!”

    “下官在!”

    “记录,右卫率薄骨律之战,先登阵亡将士,右卫率府牛结实、杜双喜、荀二牛,郭六子、钱大有,赵明福,崔大勇、李闫旭、李光宗、陈郁阵亡,授其五转军功,官升三级,以仁勇校尉抚恤!”

    杜善果停下笔,抬着望着陈应,咬咬牙开口道:“陈总管,这于制不合!”

    牛结实等人只是兵,伙长也没有级别。以一介白身,连三级,如果放在后世,就是从一个普通人,直接提拔成行政科级干部。如果因功阵亡,擢升一级升他们为陪戎副尉这是可以的。可以直接升为仁勇校尉,这就是破格了。

    “哼!”陈应冷冷的望着杜善果,露出如同吃人的目光:“要你多嘴,出了事本总管担着。”

    “军功岂可私授!”杜善果合军功薄,正视陈应毫不示弱:“怒难从命!”

    陈应怒极反笑:“好,好,很好,等会发起进攻,你敢死队长!”

    “下官遵命!”

    陈应诧异的望着杜善果,自己这是摆明了要借刀杀人,让一介文官冲锋陷阵,无论什么情况,都会授人以柄。陈应怎么也没有想到,杜善果居然宁死不屈。

    陈应没有心情跟杜善果纠缠,他又不是不会写字,接过笔和纸,直接书录起来。

    书录完毕,魏文忠禀告道:“陈将军,突厥人有八千余人离开薄骨律城,要不要出发?”

    陈应摇摇头道:“现在还太早,命令斥候严密监视突厥人的动向,一刻钟一报,不得有误。”

    ……

    红山堡,当尸墙垒到就在尸墙垒到四尺余高时,罗士信突然看到南方升起的狼烟。造峰火台点狼烟乃是华夏上千年的军事传统,狼烟有三种:一是孤烟,一是双烟,三色狼烟。孤烟又叫平安烟,那是向后方报平安,双烟则是警戒着,那是向后方示警的。王维出使之时,见到的是报平安的狼烟,所以他才写道‘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不过陈应由于雪爬犁相较堡垒式的烽火台而言实在太小了,而且没有任何防御能力的爬犁,根本没有必要浪费资源。

    陈应与罗士信早已作过交待,只要狼烟燃起。就意味着,突厥人大股袭来。突厥人虽然干掉了薄骨律城城下的唐军哨骑,可是罗士信布置的斥候也不是区区几骑,就当狼烟腾空而起时,早有斥侯抵近侦察。

    时间不长,一名背着插着几只箭矢,摇摇欲坠的斥侯前来禀告道:“罗将军,南方大股突厥骑兵来袭,少数也有七八千骑!”

    “呵呵!”罗士信不以为然的笑道:“来得好快,即然突厥人想早死早投胎,本将军绝对会成全他们。”

    众将士哄然大笑,原本紧张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只是没有人注意到罗士信眉眼之间掩饰着的忧虑之色。

    南方已经传来沉闷的马蹄声,马蹄践踏大地的声音,更是如同闷雷轰鸣,瞧这阵势,敌人数目恐怕不止八千,至少也有上万。就凭自己手上两千余兵力,能守住这红山堡吗?

    段志感握了握腰间的横刀,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只待城破,便以这一腔热血报君恩,也搏个千秋忠名……

    张士贵道:“骑兵绝对不能放到堡内,别说红山堡太小,就是足够大,骑兵也应放在城外!”

    段志感道:“姓段的可不孬种!”

    罗士信道:“段将军,红山堡能不能守住,就看你们了!”

    红山堡的唐军,趁着突厥人尚没有到来,便一分为二。越骑军的轻重伤员,来不及转移,就跟随段志感留在堡内,而段志感则负责防守红山堡。

    段志感将三个步兵团的兵力分成三部分,一部驻守红山堡外的尸墙,一部充当机机援军,而最后一部则守在红山堡内。

    就在段志感登上红山堡城上的箭塔时,突厥人已经到了。

    距离红山堡莫约五百步,突厥人开始停下来,继续马力。当俟利弗设看着远处的唐军骑兵和防守在红山堡上的步兵时,心中一阵失望。野外站的唐军骑兵,有多少就一目了然。而红山堡了不起加上堡外的唐军也不过千人。

    可能,这已经是唐朝朝廷唯一可以拿得出手的援军吧!李唐在浅水原吃了薛举一个大亏,损失近十万兵马,这么短的时间,肯定恢复不过来。

    俟利弗设非常不满他的哥哥始毕可汗咄吉世的保守,现在李唐实力弱小,就应该一举作气,杀进长安,灭掉李唐。俟利佛设非常仰慕关中长安的繁华,也非常喜欢汉人娇小妖娆的女子,更喜欢汉人制造的丝绸和瓷器。

    关中有宝贵的物资和取之不尽的美女正等着他去“收集”,偏偏咄吉世再三严令,突厥不与唐朝直接交战。

    俟利弗设实在不明白,懦弱的唐朝有什么值得顾忌的。

    段志感看着突厥人没有直接进攻,他反而松了口气。不直接进攻最好,能拖一分唐军的胜算就大上一分。

    可是当俟利弗设看到红山堡城的冰墙真容时,俟利弗设勃然大怒。

    居然敢用突厥勇士的尸体垒墙,真是可恶。

    事实上俟利弗设却从来没有想过,比起唐军垒尸为墙,突厥人每一次杀入李唐境内,比这更过分的事情,做得多了。

    “天狼神保佑!”俟利弗设将手中的弯刀斜斜一劈,两千余突厥骑兵呜哇怪叫着冲向了红山堡,他们没有任何攻城器械,甚至连云梯都没有,就这么骑着马冲了过去。

    段志感之前从来没有人交过手,根本没有想到突厥人居然这么狂得。

    然而,段志感却不知道,这其实是突厥人最习惯用的攻城伎俩。汉人防守的许许多多的城池,就这种对城墙毫无威胁地冲锋下,被吓倒了。吓得自动投降。

    然而这一次,俟利弗设却失算了。别人或许可以被吓倒,唯有段志感却不会被吓倒。

    冲到城下那堵只建了四尺高的尸墙前,俟利弗设一声呼哨,突厥骑兵拉开顽骑弓,搭上轻箭向城头抛射。

    骑弓是轻便短小的骑弓,拉力不过四五十斤,即使抛射的轻箭,也显得没什么力道,只不过上两千余人同时箭,铺天盖地的箭雨还是很能唬人的。

第十二章从长计议

    好在唐军将士早有准备,不用下令,守在尸墙下的唐军士兵就贴近尸墙整齐的蹲下来。

    密密麻麻的箭矢,落在被冻得光滑如镜的尸墙上,叮叮当当的被弹开。

    与此同时,蹲下身子的唐军士兵趁机搭箭上弦。就在突厥人第二波箭矢刚刚落下,从尸墙后抛射而出的箭雨,将趾高气昂的突厥人射落一大片。

    “勇士们,冲上去,杀光唐奴!”

    俟利弗设如同一只受伤的野兽,红着眼睛竭斯底里的咆哮着:“杀光唐奴!”

    虽然伤亡过百人,突厥人却没有被吓倒。突厥人习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早已将生死看淡。百余人的伤亡,众突厥骑兵叽里呱啦的乱叫。

    尸墙虽然只有四尺余高,可是只有二十步的距离,依旧没有那么容易跳过去。

    众突厥骑兵纷纷调转马头,撤退二百余步后,再调转方向,向尸墙发起猛烈的冲锋。两千余骑突厥骑兵如同潮水一样,奔驰而来。

    这个时候,守在尸墙后面的三四百名唐军士兵神色惶恐的朝红山堡内跑去。

    望着这一幕,俟利弗设非但没有意外,反而认为这才是真正汉人应该的表现。望着唐军士兵撤退的身影,俟利弗设大吼道:“勇士们,冲上去,砍下唐奴的脑袋!”

    可是吃过唐军将士大亏的步鹿根却感觉不对劲,唐军将士虽然表现得非常狼狈,然而队形却凝而不散,根本不像溃退的样子。

    当步鹿根还没有提醒俟利弗设时,突厥人的骑兵已经开始跃上尸墙。

    不过未等越过尸墙的突厥人放声欢呼,瘆人的惨叫声接连响起。原来,唐军将从战马上收集的残缺不全的兵刃,都密密麻麻的插在尸墙后。经过热水凝结成冰,都变成了树立的锋刺,别说兵刃,哪怕是一根冻实的木棍,此时都坚硬逾铁。

    由于尸墙的遮蔽,外面的突厥人根本没有看到尸墙后的枪林。

    高速飞跃尸墙的突厥人,根本收拾不住,只能眼睁睁的撞到枪刃上。

    “噗嗤……噗嗤……”

    锋利的枪刃,毫无迟滞的穿透突厥骑兵战马,顺带着将他们连人在马串成一串。

    “不好,有陷井!”

    身在半空的突厥骑兵惶恐的大叫。可惜他的叫声,早已被凄厉的惨叫声和战马的悲鸣声掩盖住了。

    被固定在雪地上的枪矛刺中心脏和头部部位,那真是连哼都没哼一声就直接毙命,直接死亡,倒是最好的解脱。然而还有许多突厥人被锋刃刺伤四肢等非要害部位,剧烈的疼痛,让这些突厥人发出如同杀猪一般的惨叫声,甭掉有多瘆人了。

    已经接近跑到红山堡堡墙的唐军士兵,在这个时候,突然转身,露出狰狞面孔。众唐军士兵,手持枪矛,朝着串在枪林中,挣扎惨叫的突厥骑兵。发起攻击,唐军士兵手中的枪矛上下翻飞,肆意收割者突厥人的性命。

    鲜于亮并不是突厥人,他本是鲜卑人投降突厥之后,渐渐成为督将。突厥人效仿鲜卑人以十帐百落为渠,渠设渠帅。十渠百帐千落为督,设督将。十督千帐万落为设,这是可以管理万落军民,成为一方部落首领。不过设这个职位,一般都是由突厥贵族世袭。

    鲜于亮以一个鲜卑人能成为突厥人的督将,事实上他已经做到了突厥汗国武臣的巅峰。鲜于亮当然也有过人之处,他徒步可以追上惊马,双臂之力可以推倒壮牛,是突厥汗国有名的勇士。

    鲜于亮看着自己数百部曲接连惨叫,终于下达了停止进攻的命令。鲜于亮的反应可谓不快,然而,勇猛无畏的突厥人冲得太快,足足超过六七百骑已经越过了尸墙。

    冲过尸墙的突厥人,下场已经注定了。那些密密麻麻的枪矛将他们杀伤大半,而冲上来的唐军步兵则毫无客气的收割着首级。这六七百名突厥人的首级,基本保存完好,让唐军士兵兴奋得大叫。

    初战惨死六百余名突厥勇士,损失超过半成,这让俟利弗设气得吐血。

    这些可恶的唐人,不敢真刀真枪和大突厥勇士搏斗,就使这些鬼点子!

    “突厥勇士,杀光唐奴,咱们入关,关中有取之不尽的财帛,还有漂亮的汉人女子。破关之后,我准许你们洗城三天!”

    被巨大赏赐刺激得热血上涌的众突厥人,似乎忘记了刚刚的失败,而是兴奋的大吼,准备发起第二次攻击。

    如果突厥人真正的发起攻击,恐怕唐军就没有办法抵挡了。要知道,那些固定的枪矛,不是折断了,就是被突厥人用人命和马命破坏了,现在尸墙后尽管还有些枪矛,不过能让突厥人死伤三四百人而已,对于几乎近万突厥大军来说,几百人的损失,他们损失得起。

    不过,步鹿根和鲜于亮却双双跪在俟利弗设面前。

    “叶护,不能进攻啊!”

    “汉人太卑鄙了,这样进攻,正冲他们下怀!”

    “狗奴才,滚开!”俟利弗设勃然大怒,扬起马鞭子朝着步鹿根脑袋上抽去,步鹿根吓得脑袋一缩。

    “啪!”的一声鞭响,看到步鹿根撤退了,他非常满意,可是当俟利弗设看到鲜于亮仍旧跪在他的马前,他就咆哮起来“真当本叶护不敢杀你?”

    “不敢!”鲜于亮硬着脑袋道:“叶护大局为重啊!”

    听到这话,俟利弗设顿时沉默了。强大的突厥其实也并不是铁板一块,而是掺杂着层层矛盾和内斗。事实上后世有人提出过汉族是世界上最擅长内斗的民族。

    这句话有失公允。

    事实上,所有的民族都擅长内斗。比如突厥,没有突厥内斗,事实上唐朝也不可能将突厥驱逐到红海岸边吃沙子,没有蒙古的内斗,蒙古人也不可能昙花一现。蒙古人横扫世界,伤亡不过十数万人,可是他们内斗自相残杀,死亡就超过百万人。

    如今,别人不清楚。作为叶护的俟利弗设却非常清楚,看似强大的突厥,其实暗流滚滚。他的哥哥始毕可汗咄吉世入冬以来,身子大不如前。能不能熬过这寒冬,都是一个问题。现在突厥的汗位谁主,就成了最迫切的问题。

    他的哥哥有四个儿子,其中两个已经成年,皆封为叶护。另外两个尚幼,这几个侄子谁当可汗,直接影响着他以后的未来。突厥也不同于中原,他们汗位,不是依靠什么子承父业,而是依靠实力。

    咄吉世交好唐朝,未必就没有给他的儿子铺路的意思。作为突厥四大叶护之一,俟利弗设对于汗位,也未必没有一力之力的实力。要争夺汗位,那么实力是最根本的。一旦他的部曲在这里损失过大,那么他就对汗位,彻底失去了争夺汗位的机会。

    俟利弗设道:“难道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能这么算了!”步鹿根道:“咱们可以从长计议!”

第十三章进退两难

    “唐军阵形严整,士气高昂,此时进攻非绝佳之机!”鲜于亮眉眼一挑,看到俟利弗设的态度软了下来,趁热打铁道:“况且,这红山堡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唐军即然抵止此地,定为解灵州之围而来,若叶护率军北上,兵围灵州城,唐军定会不会无动于衷,自然弃守红山堡,被迫与我军野战!”

    步鹿根也不是傻子,一看俟利弗设色厉内茬,就壮着胆子劝道:“叶护,不要再犹豫了。唐人善守,咱们善攻,野战的时候,定让唐人知道咱们突厥勇士的厉害!”

    “此计甚好!”俟利弗设双目射出锐利的寒光:“打仗就是要动脑子!小小的红山堡,才能装进去几个人?你们真以为唐军会只有这么几百号人吗?”

    众突厥将领被俟利弗设训得头也不敢抬。看着众将领畏惧的目光,俟利弗设甚是得意。

    “唐人要给灵州解围,肯定不止这点人马!”俟利弗设道:“你是蠢货,你们都是蠢货,错就错在自以为唐军就几千号人马,咱们足足三万余人,要是唐人就几千人马,敢主动进攻我们吗?这么大的疑点,你们都没有看出来!敢主动进攻咱们的唐军,规模至少在一卫以上!”

    府兵制,其实兵员人数也是固定的。只是在大多数时候会空编,一卫之军,分为左右两军,每军各辖亲府一,勋府二,翊二。合起来十府共一万两千人马!俟利弗设虽然谈不上精通唐制,至少也知道大概。像唐朝要支援灵州,肯定要设一个行军总管。无论是谁也至少是大将军级别。大将军直接统兵一万两千人马。

    “那他们能躲到哪里去,总不可能挖个坑将自己埋起来吧?”鲜于亮给教训得彻底没有了脾气,仍不服气的问道。

    “谁知道呢?”俟利弗设也没有想明白,唐军到底藏在哪里去了。雪地里要想藏匿,远比在草丛和树林里困难。灵州附近,一马平川,根本找不到可以藏匿大量军队的地方。

    步鹿根道:“叶护,那个烽火台不是藏在雪堆里吗?我们之前也没有发现?”

    “烽火台才几个人,挖个雪坑就可以藏起来了。”俟利弗设没好气的道:“要是一卫之兵藏在咱们眼皮子底下都不知道,咱们就撒泡尿,直接淹死吧!”

    众突厥将领一阵无语。

    “传本叶护命令,收拢部队,准备进攻灵州城!”

    听到俟利弗设的命令,众突厥人开始缓缓撤退。然后重组队形,救治伤员。当然突厥人的救治伤员,非常简单粗暴,伤重垂死的一刀割破喉咙,结束他们的痛苦,将散掉在尸墙外的残破兵刃和甲胄全部收集起来!

    段志感原本都已经做好了马革裹尸的念头,可是却没有想到突厥人仅仅试探性的进攻了一下,就没有声息。现在看样子已经不是在进攻,似乎准备收兵!

    段志感也非常疑惑,怎么回事?突厥人转性了?

    ……

    事实上不仅段志感疑惑,就连接到消息的陈应也叹了口气道:“俟利弗设还真不是好糊弄的角色啊!”

    红山堡初战,段志感所部大胜,歼灭六百余!这个战绩虽然不俗,可是对于大局却没有什么突破性的影响。双方的实力,并没有发生根本性的变化。

    俟利弗设不动,陈应也同样按兵不动。

    可是等待却是非常痛苦的,对于陈应所部将士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要说压力,其实最大的还是陈应,因为他肩负着四千八百名唐军士兵和两千余民夫的生死存亡,当然,还有灵州军民。

    陈应手中的资源实在太少,他有且只有一次机会。只要失败,他只能铩羽而归。陈应自然不愿意这么灰溜溜的回去,也不愿意坐视灵州城破人亡。陈应最重要的是实在拿捏不准薄骨律城的虚实。

    先后派出十余只斥候都没有传回薄骨律城的消息,这让陈应有点难以决断。

    “要不,咱们先冲一下薄骨律城?”

    “不行!”陈应紧决的摇摇头,对张怀威道:“俟利弗设不进攻红山堡,而红山堡距离薄骨律城实在太近,万一咱们没有攻进薄骨律城,突厥人又及时回援,到时候咱们就陷在薄骨律城城下,腹背受敌,那么咱们就会陷入灭顶之灾!”

    魏文忠喃喃的道:“突厥人要是不上当,那咱们岂不是要白活忙一场?”

    “也不算白忙活!”陈应道:“咱们至少是拿下了红山堡!”

    事实上红山堡在俟利弗设眼中是一个鸡肋,在陈应眼中也是一个鸡肋,虽然红山堡可以利用堡顶的烽火台的狼烟,向灵州直接向传达援军已经抵达的消息。但是这个狼烟却不能随便燃烧起来。

    一旦陈应所部点燃了烽火,却未能突然突厥人的封锁,进入灵州城内,那么就会让灵州守军的士气严重损挫。

    这样反而得不偿失。

    “难道,咱们就什么都不做?”张怀威憋得快要疯了。

    “不!”陈应道:“把偏厢雪爬犁都集中起来,组成一个小型车队,增援红山堡!”

    “增援红山堡?”

    听到陈应的命令,张怀威反而更加疑惑了。

    陈应看着一辆辆偏厢雪爬犁道:“把偏厢雪爬犁,以两辆偏厢战车并行,首尾兼顾,缓缓进军,不必理会突厥人的游哨,只管朝着红山堡进发,只要突厥骑兵进攻,就地组织防御,让突厥人摸不清我们的虚实!”

    这边张怀威刚刚去准备出发,然而还没有等张怀威准备好,却见一队骑兵踏雪而来。

    “禀告将军,薄骨律城急报!”

    “讲!”

    “之前情报有误,薄骨律城突厥人不是两万人,而是三万余人!斥侯喘着粗气道:“除俟利弗设带走的八千余骑之外,城中尚有三千王帐军,六千余部族军!”

    听到这个消息,陈应顿时如同落入冰窖。

    陈应之前是按照汉人的人员估算方式,两万总人口,能挑出六七千名青壮男子就不错了。可是事实上,这只是汉人的传统思维。而突厥则是游牧民族。

    汉人有敬老爱幼的习惯,可是突厥人却没有。遇到天灾人祸,作为狼性民族,最先舍弃的就是老弱,只会保留壮年男女。老弱对于突厥人来说,只是负担。

    所以,突厥人南下,丢下了大部分老弱病残,南下的几乎都是青壮。幼儿也有,不过只占很小的比例。

    事实上俟利弗设可以放心大胆的离开,就根本不担心老巢被抄。因为一支万人的军队,根本啃不下薄骨律城。

第十四章雪原陷马坑

    陈应很希望这个消息是假的,他可以利用俟利弗设率领精锐尽出的机会,趁虚而入,拿下薄骨律城。然而现在薄骨律城城内还有九千余突厥军队,其中还有三千余是突厥人最精锐的王帐军。

    王帐军就相当于唐朝的禁军,他们原是阿史那氏的狼氏亲兵,名曰“附离”,这些在突厥开国时期立下功勋的将士,地位比一般士兵要高,享受超凡待遇。可是和汉人王朝的禁军却不一样,这些附离,平时会参战,保持着丰富的作战经验。

    而且这支军队的装备是突厥诸军中最好的,一般突厥轻骑兵只是皮甲和骑弓,根本部落穷富不等,有的装备少量铁甲,可是附离军却是清一色铁甲骑兵,与唐朝玄甲骑兵装备差不多。而且这些甲胄大都以防御能力超强的鱼鳞甲为主。

    这个结果,让陈应目瞪口呆,更让陈应措手不及。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计谋都是图劳的。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计谋都是图劳的。此时,陈应总算明白了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站在寒风如刀的望塔上,陈应的大脑飞快的运转着。就算搭上自己四府十六团部队,依旧无法破解灵州之围。陈应感觉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怎么办?”

    “怎么办?”

    陈应反复的追问自己,就算陈应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其实陈应也不是没有办法,如果现在陈应将部队带回长安,尽管支援州的任务失败,但是陈应最多只是失职而已,应该掉不了脑袋,了不起罢官去爵。

    可是,这个结果,陈应是无法接受的。只要他现在没有了官职和爵位护身,以他和苏护的过节,苏护肯定会弄得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现在他不同往日,与平阳公主闹掰了。没有李秀宁作靠山,他与李建成的关系,其实就是一层纸,当他还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他在李建成面前还能说上话。可是一旦这么灰溜溜的回去,李建成丢了脸,也绝对不会轻饶他。

    左右为难,陈应根本没有退路。他捏拳指关节咔咔的响,眉头蹙着,突然陈应喝令道:“召集全体中军大帐议事!”

    就在陈应转身时,突然看到原本取暖的暖手炉,已经陷入积雪近一尺余深,而且形成一个碗口粗,垂直光滑的小洞。

    看到这个小洞,陈应脑袋中顿时灵光一闪。

    “陷马坑!”

    当然这个陷马坑并不是李靖卫公兵法攻守战具中的陷马坑,陈应脑袋中想到了北宋时期在北方三关遍布的陷马坑。大宋时期因失去燕云十六州养马之地,非常缺马。在步兵对骑兵的作战,步兵非常吃亏。在这种情况下,陷马坑应用而生。这种只有碗口粗,垂直向下的小洞,会让奔驰的战马顺间折断马腿,从而马废人亡。

    一个暖手炉,时间不长就可以让冰雪融化成一个坑洞。就是一个陷马坑,这种陷马坑甚至比在平地挖出来的陷马坑更加容易。

    陈应又拿着暖炉在雪地里试验,差不多一柱香的功夫,就可以形成一个陷马坑。不过这个速度实在是太慢了。

    当然,暖手炉为避免烫伤手,温度并不高,如果改变成一个暖手炉的形式,是不是可以更好更快的制造陷马坑?

    想到这里,陈应找到林传福,将自己的想法与林传福一说,林传福当既表示:“总管放心,这种东西非常容易!”

    想到了克敌之策,陈应心中积郁的不快一扫而光。当陈应回到中军大帐时,众将领已经等待多时了,当然没有人表示出来不快。时间不长,众将领纷纷抵达中军大帐内。

    “拜见陈总管!”

    陈应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容,朗声说道:“我等食君之禄,食天下民粟,如若苟且偷生,与畜生何异!如今灵州危矣,本总管决定与敌决以死战!”

    众将领纷纷抱拳道:“谨遵总管军令!”

    “我给尔等两个时辰时间,准备作战!”

    众将领突然一愣,陈应平时要求他们集合准备的时间,都非常少,现在居然要两个时辰,这让众将领感觉不可思议。多一点时间,自然准备更加充分,不用弄得手忙脚乱。

    他们都不知道,陈应预留的时间其实是为了打造新式手炉。

    莫约一刻钟,林传福将打造好的手炉拿了出来。这种炉子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融化积雪,所以根本就没有用任何隔热材料,就是一大一小,两个铁筒子套在一起,为了防止炭火熄灭,与寻常炭炉又不同。

    陈应提着装满木炭的手炉,此时这种手炉的外层铁皮已经烧得发红,直接往雪堆里一丢,几息之间,就形成一个陷马坑。

    陈应对于这种新式手炉非常满意,望着林传福道:“这种手炉打造容易吗?本将军需要一千,不两千个需要多久?”

    林传福道:“这种手炉没有任何难度,如果陈将军再给我一千名民夫,下官可以保证四个时辰打造一千只!”

    “不行,本将军没有那么多的时间!”陈应道:“本将军需要两千只,我可以把所有民夫全部调给你,能不能在两个时辰之内将两千只手炉打造完?”

    “这……”林传福道:“下官尽力!”

    “不是尽力,是必须完成!”陈应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干好了,我给你请赏,干不好军法伺候!”

    林传福无奈的叹了口气。

    临黑的时候,阴云如铅,乌沉沉的压在众人心头,从西伯利亚而来的寒风呼啸而来,吹在脸上有如刀割。空旷的雪原上,这会儿已经有雪粒子落下来。

    陈应眯起眼睛,望着远处巍峨壮观的薄骨律城,脸颊两侧的缨带子珠粒给吹得刮在耳朵上生疼。虽说即将到来的暴风雪对行军极为不利,但是突厥骑兵已经大量涌向灵州城,暴风雪则成为一种有利的掩护。

    原本陈应已经放弃了攻打薄骨律城,准备饶过薄骨律城汇合守在红山堡的段志感、罗士信所部,不惜一切代价,冲到灵州城下。再利用野战的时候,使用陷马坑,坑突厥人一把。

    然而再好的计划,也赶不上变化快。陈应不想打薄骨律城,可是突厥人却想打他。

    自俟利弗设率军走后,薄骨律城突厥人最大的官是“匐”郁孤尼,按照突厥官制,阿史那家族的子弟,可以任叶护和设,而其他姓氏部落,只能任“匐”。郁孤尼麾下有六千骑兵,当斥侯禀告郁孤尼唐军有一大支车队经过时,郁孤尼顿时心动了。

    郁孤尼所在的部落为突厥郁射设,作为突厥远支部落,郁射设部非常穷,他们也都被穷怕了。郁孤尼得到唐军一千余辆大车,郁孤尼满脑子都是财货。他害怕“附离军”依仗着身份抢他们的物资,根本就没有通知附离军。

    郁孤尼急忙点齐六千部曲,朝着陈应所部扑来。

    为了防止唐军逃跑,郁孤尼命其麾下的六个督将分开左中右,三个骑兵逞扇形向陈应所部包围而来。

    郁孤尼指着陈应的帅旗道:“冲上去,宰了他们!”

    事实上陈应一直非常小心,在形成的过程中,无遮无拦的雪原,让行走在车队中的望塔可以做到一目了然。当突厥人出城时,陈应已经得到了消息。陈应虽然命令部队,依旧行军,却悄悄将让两千民夫手提手炉,开始布置陷马坑。

    当手炉融化积雪的时候,产生大量的蒸汽。两千只手炉同时融化积雪,形成了大量的蒸汽,白茫茫的蒸汽,将整个车队掩藏在浓雾中,这让突厥骑兵产生了迟疑。

    陈应其实也没有想到,大量手炉集中使用还有这等效果。

    六千余突厥骑兵突然有人跌落战马,惨叫和惊呼声不绝于耳。

    郁孤尼大惊失色:“有陷井!”

    可是其他突厥人不一样,他们感觉不是陷井,而是唐军会法术。大量蒸汽弥漫,让他们看不到任何一名唐军士兵。可是他们在莫名奇妙的时候,摔下战马。

    等众突厥骑兵意识到不对于,整齐拢住缰绳时,这时悲哀的发现,仅仅一个照面,唐军一箭未发,就让他们损失六七百骑。

第十五章唐军会法术

    陷马坑给突厥人造成的伤亡并不算太大,可是带给他们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冉冉升起的蒸汽,让整个唐军部队被浓雾掩盖,他们看不到唐军士兵,可是只要进入浓雾之中,他们的战马坠入战马。

    尽管已经退出白雾区域之外,众突厥将士也都胆战心惊。就连郁孤尼也感觉莫名奇妙。

    “唐人会法术!”

    “那白雾沾着就死!”

    “别打了,快跑吧,咱们不是唐人的对手!”

    “咱们突厥勇士的弯刀再锋利,也没有办法杀死魔鬼。”

    众突厥将士议论纷纷,脸如土色,甚至不少人也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寒冷冻的,还是因为恐惧,发出牙齿打颤的声音。

    反观唐军将士,此时也感觉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陈应让他们拿着手炉,在雪地上融化成一个一个的雪洞,这种小洞深约一尺有余,可是突厥人像中邪一样,纷纷跌落战马,一箭未放,六七百人倒在阵前。

    趁他病,要他病。

    趁着突厥人被摔得昏头转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

    陈应下令道:“出击”

    众唐军士兵一涌而上,手中的枪矛,刀斧,一股离的朝着那些突厥人身上招呼。唐军士兵以多打少,几乎在一柱香的功夫内,将六七百名突厥士兵砍下首级。

    对于折断马腿的战马,唐军士兵也没有客气。唐军士兵给养虽然充足,那只是粮食充足,大唐初立,国力还不强,唐军士兵的伙食并不高,只是勉强果腹而已。马肉的肉质尽管不好,可是在唐军士兵眼中,这是难道的美味。甚至不用陈应下令,唐军士兵们就纷纷就地结束战马的痛苦,就地剥皮分割马肉。

    莫约两刻钟后,浓雾渐渐散去,可是战场上却让在场的所有突厥人整齐的吸了一口凉气。满地都是突厥勇士无头的尸体,而战马已经变成累累白骨。

    原本就吓得魂不守舍的突厥人,此时已经不由自主的嘉信,唐人不仅会法术,而且会吃人。

    “勇士们,冲上去杀光唐奴!”

    郁孤尼的命令,非但没有让突厥勇士立即展开进攻,反而让众突厥士兵纷纷后退。

    “我命令你们出击,杀光唐奴!”郁孤尼看着连连后退的将士,顿时勃然大怒,挥舞着马鞭,朝着后退的突厥勇士没头盖脸的抽打起来。

    被郁孤尼抽得呲牙咧嘴,满地打滚,可是那些突厥人依旧不愿意进攻。突厥人都信仰萨满教,这是一种崇拜万物有灵的宗教。突厥人对于各种自然现象,都认为这是神力使然。当他们发起进攻的时候,唐军阵前突然生起一股白雾。这是非常反常的天气现象。

    在如此寒冷的天气中,根本就不可能出现浓雾。然而,他们认为不可能出现的事情,偏偏出现了,他们很自然的认为唐人会法术,而且是非常高深的法术。突厥人不怯战,也不畏战,可是他们像无数野蛮而落后的民族一样,对于神灵有一种先天性的敬畏。

    眼看十几个突厥士兵被郁孤尼抽得皮开肉绽,遍体鳞伤,血迹斑驳,可是他们宁愿被活生生的抽死,却不愿意与神灵战斗。

    郁孤尼悲哀的发现,自己部落首领的身份却无法命令动麾下的部曲。郁孤尼的牙齿快要咬碎了。只能含恨下令:“撤退!”

    突厥人都是骑兵,唐军步兵根本追不上。望着匆匆如潮水,又匆匆如潮水而去的突厥人。陈应站在望塔上感觉莫名奇妙。

    “这是怎么回事?”

    记室参军杜善果躬身道:“禀告总管,下官略懂突厥语,听他们刚刚所言,似乎是说我们会法术!”

    “法术?”陈应此时更加疑惑不解。

    “会什么法术?”

    “这个……下官,就不清楚了!”

    “或许是这热气!”魏文忠指着纷纷扬扬如同下雪一般的尚未散尽的蒸汽道:“突厥人可能是将这热气当成是法术了!”

    陈应喃喃的道:“这算哪门子法术?”

    魏文忠道:“总管,现在咱们怎么办?”

    “继续进军!”

    唐军初胜,不仅收获六百余颗首级,而且还得到两万余斤马肉,人人兴奋异常。唐军朝着薄骨律城方面继续前进。

    这边突厥人撤退,慢慢的变成了溃退。相互冲撞,又折损数百骑兵。跟在后面的唐军士兵则毫无客气的将“战功”据为已有。

    然而,恐惧的情绪在突厥人中快速的蔓延。当郁孤尼快要返回薄骨律城的时候,正遇上城中的附离军督将艾则孜图烈。

    此时涌向薄骨律城的郁孤尼部毫无斗志,神色急为惶恐不安,再看到郁孤尼所部只剩四五千人,艾则孜图烈也是大吃一惊。

    然而,艾则孜图烈却幸灾乐祸的道:“郁孤尼,你怎么回事,大突厥勇士岂能像狐狸一样逃跑,你真是废物。”

    如果将突厥人的督将按统帅人数来说,那么艾则孜图烈仅仅相当于唐朝宁远将军折冲都尉级别的将领,而他郁孤尼则是“匐”,相当于唐朝忠武将军、卫将军级别的将领。

    可是艾则孜图烈对郁孤尼却没有下级遇到上级的那种尊敬,这让郁孤尼心中非常不痛快。可惜,这个郁孤尼不是一个有城府的人,他脸上当既就露出不满,眼睛里似乎要喷出火来。

    事实上,突厥内部的争斗和矛盾一直非常突出,阿史那吐门(一作土门),在创立突厥汗国的时候,设立三种等级。既侍卫之士、控弦之士和拓揭。侍卫之士,也是王帐亲军既附离,二控弦之士则是突厥汗国各部部族骑兵。拓揭则是非突厥族的雇佣军。

    这三个等级都是采取世袭,每一个等级之间的地位,天差地别,附离杀死控弦之士,只需赔一匹马,而杀死一个拓揭,则只需要赔一只羊。哪怕郁孤尼为“匐”,如果艾则孜图烈杀了他,他只需赔一匹马。可是他要是敢跟附离动手,那么将视为叛逆,全部诛尽车轮以上的男子,妇孺打为其他部落为奴。

    艾则孜图烈望着马上要暴发的郁孤尼,洋洋自得的道:“我有说错吗?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大突厥的脸,都让你丢光了。”

第十六章哭笑不得

    “你遇到唐军,表现比我只会更差!”郁孤尼没好气的道。

    此时,郁孤尼满脑门子怒火,尽管现在他仍没有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败的,可是他却看得出来,唐军的人数并不多。一千余辆大小车辆,看着去惊人,事实上并没有多少人。以多打少,还吃了一个闷亏,这让郁孤尼非常恼火。

    如果艾则孜图烈对他的态度好点,郁孤尼绝对不会刺激他。可是面对这样艾则孜图烈恶劣的态度,郁孤尼耍了一点小手段。

    别看郁孤尼城府不深,不代表他的脑子不好使。如果真是脑袋一根筋,他也坐不稳他的部落首领之位。

    听到郁孤尼话,艾则孜图烈的火瞬间就起来。不屑道:“别把我们附离军,你们这些废物混为一谈。如果没有我们附离军,就没有我们突厥汗国!”

    突厥,其实字意的意思是头盔。在鲜卑没落之后,柔然趁势兴势。突厥当时只是柔然汗国的匠工,整个部落居住在金山(今阿尔泰山),整个部落以突厥命名。后来在土门继任首领后,遇到铁勒人袭击柔然,土门率领部曲伏击铁勒,一战大胜,突厥收降五万余铁勒降军,实力暴增,后与柔然交恶,在怀荒(今河北张北县)击败柔然,自立为汗,建立突厥。

    事实上最初的王帐军,战斗力相当彪悍,无论是伏击铁勒,北击柔然怀荒之战,突厥都是以少胜多。可是王帐军的地位,是相当实打实的功绩,可是随着时间的流失,只会抢功夺赏的附离军还拥有多少战斗力,还需要实战的检验。

    “附离勇士们”艾则孜图烈兴奋的大吼道:“你们怕不怕懦弱的唐人?”

    “不怕,不怕!”

    “让他们看看,谁才是突厥真正的勇士!”艾则孜图烈竭斯底里的大吼道:“杀光唐奴!”

    “杀光唐奴!”

    艾则孜图烈率领本部人马,一千余人朝着唐军进冲出。

    事实上,陈应率领唐军主力北上的时候,众将领和全军将士内心里其实是非常忐忑的,士气也并不高。可是当轻松战胜郁孤尼部,收获上千里首级时,众将士对突厥人已经不发怵了。当看到艾则孜图烈率领一千余突厥精骑冲来。

    陈应一脸轻松的道:“陷马坑准备!”

    有道是,一招鲜,吃遍天。陈应依旧用最简单而又有效的办法,让民夫提着手炉在车阵之前布置大量的陷马坑。容化积雪产出的浓雾。

    艾则孜图烈率领的部曲,刚刚接近唐军车队,就看到浓浓的白雾将唐军给笼罩住了。此时艾则孜图烈已经对郁孤尼所说的话信了八分。特别是那些附离军骑兵,接二连三的坠落战马,艾则孜图烈顿时吓得亡魂直冒。

    如果以装备而言,附离军确实强过控弦之士太多,突厥人本是柔然人的铁匠,不是不会打铁,只是他们开采铁矿的方式非常原始,效率不高,钢铁显得异常珍贵,放眼整个突厥号称控弦之士四十万,而王帐附离军只有堪堪三万余人。

    这些附离军的装备虽然好,可是战斗意志实在差劲。仅仅损失两百余骑,众附离军士兵纷纷调转马头“唐人好厉害,我中毒了!”

    “快跑!”

    刚刚冲到唐军阵前的艾则孜图烈部,重蹈了郁孤尼的覆辙。不过艾则孜图烈见趁快,只损失二百余级,陷马坑可不管什么侍卫之士和控弦之士,照旧通杀。

    艾则孜图烈出去的快,回来的更快。双方溃兵聚集在薄骨律城之内,双方突厥勇士在一起交流经验。

    “唐人的法术太厉害了,只要咱们策马冲锋,他们就开始施法,满山遍野都是浓雾。”

    “是啊,是啊,那雾可浓了,而且有毒!”

    “对,就是有毒。我刚刚进入浓雾之中,就感觉手脚无力,四肢发软,幸亏逃得快,否则肯定死在那里!”

    “死,想死可没那么容易!”

    “哦!”

    “怎么回事?”

    “我告诉你啊,城外的那支唐人可会吃人!”

    “他们不光吃人,而且还会吃马,吃的速度太快了,最多一柱香的时间,一匹活马吃得只剩下骨架了!”

    “胡说!”突厥人中也不是没有明白人,当既就反驳众突厥人的话:“你们妖言惑众,该当何罪?”

    “真不是胡说八道,那是真的,我们好多人都见过了唐人的法术!”

    “唐人的法术太厉害了,你要是不信,就自己出门试试!”

    “哎呀,唐人来了!”

    “快跑,唐人要是施法,这全城全部都会被毒死,一个也活不了!”

    众突厥人有的携带金银细软,有跨上战马,不顾天气的严寒,朝着北方呼啸而去。

    ……

    就在这个时候,陈应率领唐军也抵达了薄骨律城城外。站在望塔之后,望着四门洞开,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跑的突厥人。

    陈应反而摸不着头脑:“这些突厥人搞什么鬼?”

    “难道突厥人想引我们进城?”

    “不可能!”陈应摇摇头道:“突厥人多,咱们人少,只有人少的时候才会用计。”

    “这还没打了,突厥人怎么会乱了?”张怀威道:“突厥人不是很厉害吗?”

    现在的情况其实就像麻杆打狼——两头怕。

    陈应担心突厥人多势众,而突厥人同样担心唐军的“法术”。

    陈应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所以然。

    “布置陷马坑,把突厥人堵在城里!”陈应想了想下令道。

    魏文忠抚须而笑道:“将军英明,这样以来,突厥人就无法轻易出击灵州了!”

    事实上到现在这个时候,右卫率全体的意见,依旧是尽力解围。

    两千余民夫提着手炉,缓缓靠近薄骨律城。薄骨律城城墙上的突厥人看到民夫战战兢兢的靠近,根本不知道怎么办。

    然而当手炉融化冰雪,升腾起大量蒸汽时。城墙上的突厥人吓得魂飞魄散。

    “完了,完了!唐人施法了,咱们都在死在这里!”

    “娘啊,我不想死!”

    “跑啊!”

    “跑个屁,你跑得了初一,跑得了十五吗?”

    “那怎么办?”

    “投降!”

    一名突厥拓揭渠帅心中暗暗想着,反正都是当狗,给突厥人也是当狗,给唐人也是当狗。游牧民族根本就没有什么忠义观念,他们都是生存下来执行的都是物竟天择,强者为尊,弱肉强食。

    现在唐人会法术,可以毒死他们一城人。抵抗肯定是死路一条,投降是唯一的出路。

    陈应望着如同潮水一般涌出来的突厥人,立即下令道:“准备作战!”

    陆德操道:“总管,好像不对!你看他们好像不是出击,更像投降!”

    陈应定眼一看,果不其然,这些出城的突厥人没有一个人拿着兵器,他们唯恐唐人施法将他们毒死,将手高高举过头顶。更有甚者,跪在雪地上,不顾冰雪之寒,用膝盖代步,挪动着前进。

    陈应目瞪口呆:“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魏文忠膛目结舌:“突厥人一定疯了!”

    “谁知道呢!”张怀威道:“现在怎么办?”

    陈应道:“还能怎么办?突厥人愿意投降,咱们还能拒之门外?”

    薄骨律城,除了最先跑出来的数千人,总共有一万三千余人投降。其中精壮过半,约七千余人。其他都是妇孺,当最后陈应弄明白,原来突厥人投降,是担心唐军施法将他们毒死。得知胜利的原因,居然是这么操蛋。

    陈应也是哭笑不得。

第十七章发财了

    稀里糊涂的胜利,想想让陈应还有点莫名其妙。如果不是突厥人错误的认为唐军会法术,陈应也不可能攻下薄骨律城。轻松夺下薄骨律城,可是当陈应进入薄骨律城的瞬间,整个人的心情顿时就不好了。

    可是鸠占雀巢的突厥人,简直是浪费了这座军镇。

    薄骨律城,原本是北魏时期建造的军镇。作为军镇,水井、粮仓、武备库、军械所、马厩、营房和训练场等设施一应俱全。只是时过境迁,大都破败不堪。大部分房屋没有屋顶了,一些墙壁也多少出现比拳头还大的裂缝。

    若大的军镇,街道上堆满各式各样的帐篷,而那些没有屋顶的屋架子,作统一成了羊圈、马厩,丝毫没有城市生活意识的突厥人,将整个薄骨律城弄得一团糟。

    更让陈应气愤的是,突厥人人也好,畜生也罢,都是随地大小便,弄得满城到处都是人或动物的粪便,也幸亏这是寒冬腊月,否则整个城恐怕无法住人了,光屎味就可以把人熏晕了。

    看到陈应的脸瞬间阴沉了下来,郁孤尼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真害怕陈应一个心情不好,施法把他们全部干掉。

    “你知道人与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郁孤尼并不会说唐言,疑惑的看着陈应。陈应同样不会突厥语,不过录事参军杜善果却会说突厥语。没有专职舌人(既翻译),杜善果便充当翻译。

    郁孤尼总算弄明白了陈应的话,他的脸上浮现一丝茫然之色,连连摇头。突然,郁孤尼的脸吓得煞白,他还以为陈应是不满他们残忍好杀,他急忙向陈应叽里呱啦的解释起来。

    只听杜善果解释道:“他说陈总管,小人可没有杀唐人。我们始毕可汗再三严令诸军,不得擅自轻启战端,我们南下以来,并没有攻打过任何一座唐城!”

    陈应脸色一冷:“混账,当着本将军的面,居然敢糊弄本将军,你可知罪?”

    扑通。

    郁孤尼立即跪在地上,无巧不巧,郁孤尼跪的地方正是一坨屎。“将军明察,小人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言!”

    陈应此时反而迷惑起来:“难道突厥人只是助阵呐喊,并没有参与直接作战?”

    “应该是这样!”高允权道:“如果突厥人参与进攻,那么灵州城早就守不住了。”

    陈应还真不明白,为何李建成走的时候告诉他,能不与突厥人作战,就尽量不与突厥人作战,现在看来突厥人也是如此。双方一直都非常克制?

    陈应让杜善果再三询问其他降卒,最终得出一个让他感觉莫名奇妙的真相。自从九月以来,灵州之战,一直是梁师都在主导,突厥人根本就没有直接进攻,最多是在物资方面给予一些象征性的帮助。可是突厥人比梁师都还穷,最多是在战马方面给予帮助,而且这个帮助居然不是无偿的,而是让梁师都拿真金白银去换。

    现在陈应反而更搞不懂梁师都与突厥到底是啥盟友,而始毕可汗为何不允许突厥人进攻唐朝?

    陈应想了半天,也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只好等将来回到长安后,问李建成到底算怎么回事。

    不过,陈应实在不想居住在满是屎尿的城池里,就命令道:“郁孤尼,本将军告诉你,人与畜生最大区别是,人懂廉耻,知礼仪,而畜生不会。也只有畜生才会随地大小便,人不会!”

    陈应虽然连所有的突厥人都骂进去了,可是些突厥人听到了这话,也统一的选择性聪。

    “小人这就让人将满城打扫干净!”

    “孺子可教!”

    突厥人开始忙碌起来,他们男女老少齐上阵,将城池内的屎尿和动物的粪便,开始清理。反正这也不是一时半会之功。

    陈应吃准了突厥人不敢反抗,就命几百名民夫拿着手炉监视和指导他们清理城池。众突厥降军都忐忑不安,尽管他们身边只是一些连兵刃都没有的民夫,然而这些突厥人却没有人敢轻举妄动。这些民夫人人提着一个手炉,看押着一万三千余突厥投降军民,这听起来像滑稽的笑话,然而事实却是如此。

    虽然民夫手中只有一个手炉,可是在突厥人看来,那些民夫都是唐军的巫师,他们手里的东西都是他们的法器。

    让几百名民夫拿着手炉监视突厥俘虏,这让众将领感觉异常不可思议。

    陈应却自信满满的告诉众人:“人啊只要妥协一次,就会形成习惯。哪怕他们知道民夫手中只是没有任何杀伤力的手炉,他们也会假装不知道!”

    魏文忠道:“这不可能吧!”

    “要不要打个赌?”

    魏文忠正欲打赌,看到高允权连连冲他摇摇头。魏文忠道:“这是怎么回事?”

    高允权道:“突厥人的军法特别变态,只要是投降的人,要么杀死,要么成为奴隶,放心吧,这些突厥人已经没有后路了!”

    果然如陈应所料,这些突厥人非常老实。在民夫的指导下,有的开始忙着清理街道,将原本没有屋顶的层架子,搭上牛皮或柴草,开始紧急修缮薄骨律城。

    短短半个时辰之后,薄骨律城大变样了。不仅满街的粪便不见了,其实陈应的办法非常简单,那些裂出大缝隙的屋架子,用热水和泥塞进缝隙内,冷风一吹,就与原本的墙壁联成一体。屋顶更加好办,用突厥人的帐篷布充当屋顶,总之还是比帐篷保暖多了。

    薄骨律城内,原本俟利弗设的大帐,已经成为了陈应的中军大帐。十几根蜡烛点燃,将整个大厅内照耀得如同白昼,陈应美美的喝一杯突厥人酿造的马奶酒。

    行军司马陆德操将缴获的物资清单递给陈应的时候,陈应看到清单上的数字,顿时眼睛都直了:“确定没错?”

    陆德操道:“下官已经核算过了,绝对没错!”

    只见清单上写着:缴获弯刀一万一千余柄,长矛两千五百余支,骑兵轻弓而且有弓箭一万余副,盾牌三千面,羽箭两万七千三百余袋。精钢鱼鳞甲八百五十余副,轻质山纹甲一千三百余副,皮甲七千余副。

    这些物资虽然不少,可是相比于俟利弗设的两万余大军,这点武器也算不了什么,但是,陈应看来却已经够多了。

    当然,除这些兵刃甲胄,最重要的物资则属羊皮、牛皮、牛筋等物资。这些羊皮和牛皮都数以万计,而且还缴获一万余匹瘦骨嶙峋的战马,四千余匹驽马。

    这让陈应这支几乎纯步兵部队,瞬间可以转化为骑马步兵。

    “发财了!”陈应默默的想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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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血刃介绍:
武德元年,陈应来到的泾阳,历史因他而变。
阴差阳错,他成了李建成的门下——东宫第一大将。
他本想当一个混吃等死的小地主,然而时势却逼着他一步一步登上风起云涌的历史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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