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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欲乘风归     长歌当宋txt下载     长歌当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九十七章东京夜晚静悄悄……

    在院子里寻了好一会,果然还是没找到玄诚子,叶安颇有些失望。

    铁牛瞧见了在一旁小声念叨:“观妙先生回了上清宫,说这里不是他该待的地方,胖和尚坏得很,说了些什么观妙先生便走了,唯独把静武兄弟留了下来。”

    “哎!你这憨牛可莫要胡说,我只是劝观妙先生认清身份,毕竟他是叶小子的师傅,但也是上清派的掌教,你得罪了宗室和勋贵,也得罪了大相国寺,他自然要作出取舍!”

    叶安觉得空空和尚挺可怜的,丧家之犬一般的离开大相国寺,同时还要再这里看着玄诚子为自己来回奔波,心中酸楚。

    “你一个孤家寡人便不要在这揣测那么多的事情了,挑拨离间对于我来说不好使,你应该知道!”

    胖和尚学着叶安的模样耸了耸肩,无奈的笑道:“你既然都看出来了,为何还要装作不在意?哦,明白了,你是故意为之,好让你师傅不那么难做,这么说来你也清楚道门和宗室勋贵之间的联系?”

    出乎空空和尚的预料,叶安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便平静道:“废话,连大相国寺都和宗室勋贵有联系,上清宫岂能例外,只是上清宫没有那么紧密而已,但多少也参与其中,我师傅身系道统传承,自然要慎之又慎,你觉得我会不知道?”

    胖和尚微微一愣,随即哂笑道:“果然如此,大和尚早就有所感悟,难怪你对观妙先生不闻不问。”

    叶安笑了笑:“毕竟是我师傅,明知叶安与宗室勋贵撕破脸,他又与其有往来,不开口相劝已然是情分了。”

    空空和尚微微感叹:“你可知道自己已经站在了悬崖之上,深渊在前可曾胆寒?”

    叶安看着脚下平坦的地面道:“我不知悬崖在何处,只听见九渊之下的哀鸣,那里是利欲熏心的地狱,唯有资本在其中咆哮,追逐利益的同时忘记人性…………”

    “资本为何物?”

    叶安笑了笑并未回答他的话,而是继续道:“既然他们那么喜欢操控资本的力量,那就不要怪我,资本有时渺小如浮尘,有时又如滚滚巨浪,真正操控他们的人是那些弱肉强食的王!”

    胖和尚的眼睛充满了恐惧,就这么一瞬间他觉得眼前的少年人突然变成了一只吞天食地的猛兽。

    “你叶安是王吗?顶多算是一只鳖!”

    叶安毫不在意的耸了耸肩:“你信不信,终有一日那些宗室和勋贵会为我所用,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而已,他们逐利我先把他们的利破坏掉,接着再用我的方式给他们利,大大的利,你说他们会不会听我的话?”

    胖和尚嗤笑一声:“宗室和勋贵又不是没见过钱财宝物,就算你给他们带来大利也不可能驱使的动他们,天家都不愿驱使他们,也不敢驱使他们,你觉得自己几斤几两?”

    叶安笑了笑:“勿谓言之不预也!”

    瞧见他潇洒的离去,胖和尚第一次觉得眼前的少年人可能会在大宋搅起一波惊涛骇浪来,只不过这样的心思被他深深地藏在心底,口宣佛号的离开。

    这一夜注定不平凡,皇宫禁中的刘娥看着手中精美绝伦的头面深思着叶安的话,那句“宣天家之仁德,福泽天下百姓”让她十分动心。

    对于天家来说,没有什么比名声更为重要,尤其是现在的自己执掌天下的时候,只要能在史书中留下一个好,那比什么都重要。

    辛辛苦苦的替老赵家看守这偌大的江山为的是什么?

    自己从一个可怜的蜀中孤女在成为大宋的太后,本就已经享受了世间最大的权利还有什么可期望的呢?

    要么便是更进一步,成为堪比吕武一般的人物,要么便是退后一步成为同长孙皇后一样的贤后,这样的选择原本很困难,但在看到老赵家的祖宗们留下的家法后,刘娥便没有了选择。

    偌大的福宁宫中,刘娥放下手中闪着辉光的头面微微一叹:“这赵宋江山终究是要交给益儿的…………”

    随着这一生叹息,阴影之中的蓝继宗悄然退去,心中兴奋的想要大吼但却被他压制住,唯有一双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

    黑色的夜幕之下,不光有禁中的波动,信陵坊的云中君侯府外也有悸动。

    阴影之中缠上布条的抓钩被抛起,轻轻的钩在了高墙之上,因为布条的作用并未发出多大的声音,麻绳结实的很,薄底快靴蹬着墙面黑色的身影便顺着麻绳快速的上升。

    侯三绰号金钱鼠,乃是东京城中响当当的诨号,高墙大院几乎没有他不能去的,溜门撬锁也是手到擒来,但可笑的是几乎东城的大户人家都知道他的名号,想要靠近都麻烦。

    自己一身功夫去偷小户人家反倒是让人看轻,但东城之外的地方也有不少的大户人家,这些人家都是后来入仕后才搬到东京城的官宦,没钱买房子只能租房子住,这样的人家最好下手,当然一旦失手那便要面临开封府差人的锁拿危险的很。

    信陵坊不同,得罪了大相国寺的开国侯可没人会帮忙,想想都觉得今日见到的少年侯爷是个傻子,没事居然敢揽下长生钱和福寿钱,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这样的傻子侯三都不屑去偷,毕竟是给穷苦人家免了重负,可想起那双阴毒的眼睛,侯三下意识的打了个颤。

    自己若是不来这里查探清楚,怕是在东京城中连命都保不住,相比之下那少年人的仁义便和自己毫无关系了。

    眼看到了墙头,侯三伸手便是一抓,但在触碰到锋利的边缘的瞬间缩回了手,好家伙,墙头的内里居然一排铁蒺藜似的钉子,若是自己刚刚一把抓实,这手上必定要多一排血窟窿。

    没成想这小侯爷家中还有一个防贼的老手,铁钉向内而不是朝外,站在高墙之下根本就看不见!够歹毒的手段!

    伸手顺着墙头轻轻一摸便知晓铁钉的长度,摁着顶端伸手一撑,侯三灵巧的越过高墙,在落地的一瞬间缩紧身体只一个翻滚便卸去力道。

    回头看了看顺势撤下的勾爪,侯三笑了笑,再次抛出去留下退路,便顺着墙根向内院莫去。

    鼻子有些发痒,一手捂住以免打出喷嚏,微微暗叹一口气,今日倒霉本是染了风寒,还要被人逼着出来翻墙入室。

    这侯府说来可笑,偌大的宅院居然只有几个人,几日下来便打探清楚,一个管事,一个杂役兼门房兼车把式的憨汉,再加上一个胖和尚和侍女,除此之外便只有云中君侯一人了。

    这侯爷还是年纪轻轻的少年郎,整个东京城都在说他大功于国的事情,可到底是什么自己根本就没瞧见!

    什么大功于国,怕又是个靠着父辈恩荫入仕的家伙,这样的人侯三见的多了。

    走着走着便一脚踩在了柔软的土地上,侯三微微一愣随即笑了笑,这些人家总喜欢在园中中一些花花草草,反倒是这侯府的地面平整的不像话,只是在墙边种了些花草而已,倒是方便自己,落地无声。

    轻轻摸到内院,借着月光这才看清了这里的模样,即便是侯三这种往来于高门大户的惯偷也被这里的精巧给惊到。

    坐北朝南的必定是主房,侯三悄然摸了过去,看着闭合的木门掏出牛耳尖刀只需要轻轻一挑房门便被打开。

    房间里漆黑一片,侯三知道眼睛需要好一段时间才能适应,悄然站来好一会,待眼睛能够看清房中的家什了才缓缓的摸了过去,脚下的的薄底快靴上套着柳絮的底子几乎没有声音………………

    但当他靠近里屋的时候却汗毛炸起。

    一声略带青涩的嗓音开口道:“怎么这么久才来?本候还以为你不打算进来呢!”

第二百九十八章烤“肉”的味道……

    侯三如同一只被五花大绑的野猪般吊在空中,到现在他也不知自己是如何被人家发现的。

    一根木棍根插在手脚之间的绳结上,倒吊着的侯三露出讨好而卑微的笑容看向眼前的少年:“贵人饶命,贵人饶命,小的一时被猪油蒙了心,这宅子荒废多年,未曾想居然住进了贵人来…………”

    叶安笑了笑微微点头道:“哦!这么说来你不知道这宅子住进了人?”

    侯三立刻哂笑道:“可不是?若是知晓这里有贵人在,便是给小子一百个,不,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向贵人这里伸手啊!”

    叶安再次微微点头道:“你说的很对,但有一点本候却是不明白,这连续几日侯府的门前人山人海你就没瞧见?还是当本候好戏弄?你可以来偷我家东西,但不能侮辱我的智商啊!”说完便捡起边上准备好的柴火搭木塔似得小心堆在一起。

    “贵人,小人冤枉啊!小人上有……”

    “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吃奶的孩子?这话便不用说了。”

    叶安挥了挥手打断了侯三的哀嚎:“你冤不冤枉本候不管,我只需要一个名字。”

    瞧他这模样已经不是第一次入室行窃了,从它被抓住的求饶来看便是一个惯偷,哪有上来便舔着脸承认自己偷窃的,连挣扎一下的力气都懒得费。

    侯三的脸立刻茫然起来:“什么名字?侯爷的话小人怎生听不懂?”

    “听不懂?没关系,很快你就会听懂的。”

    叶安便不再理睬他,专心些开始自己的“手工艺”。

    两根粗壮的树枝用麻绳编好,在地上挖两个坑洞把树枝插进去固定,接着再做另外一个。

    这一番操作看的铁牛和王帮两人一脸的茫然,萱儿则是有些好奇的在边上帮忙道道:“少爷,您这是要甚?”

    叶安瞥了一眼被王帮和铁牛抬着的侯三:“还能作甚?当然是烧烤啊!”

    “叶小子,烧烤是何物?”

    这么大的阵仗已经把空空和尚给惊醒了,挺着大肚子施施然的走过来,惊讶的看了一眼倒吊着的侯三指了指道:“这是?”

    “大师,俺家侯爷抓了一个偷儿,正打算严刑逼供呢!”

    叶安瞪了铁牛一眼:“什么逼供,没有逼供啊,只有严刑!”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好好的人为何要做偷儿?被人抓住了轻则一顿好打,重则怕是要流放充军啊!当然落到叶候的手中,怕是凶多吉少!”

    侯三看着叶安搭起的烧烤架,疯狂的挣扎道:“大师,您可是出家人啊!上天有好生之德,可不能见死不救!这是要作甚?草菅人命?!”

    叶安终于笑了笑,森森的白牙闪烁着渗人的白光:“架上去!嗨起来!”

    铁牛和王帮对视一眼,稍稍犹豫一下还是按照叶安说的话把侯三架了上去,于是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叶安看着横放在柴火上的侯三到:“你只有一次机会,我现在就要那个名字!”

    “侯爷饶命,小的是真的不敢说出来,求您放过小的吧!说出来小的全家老小都性命不保啊!”

    “点火!”

    随着叶安的话,铁牛和王帮都愣住了,而萱儿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角,空空和尚目不转睛的看着叶安的手…………

    叶安看了看众人再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火把尴尬的笑了笑:“忘了是我拿的火把!那就走起!”

    火把扔在了柴火上,冬日里的柴火已经被寒风吹的很干,很快便一路向上炙热的烤着侯三的脸,火辣辣的疼痛感告诉他这不是在吓唬自己,真的就要变成一只烤猪了!!

    “我说过你只有一次机会,现在机会用完了,铁牛王帮把火弄小一点,本侯爷可不希望他这么快就被烤熟,低温炙烤之后味道才更好。”

    众人愣了一下,他们是真的没想到叶安打算把这贼偷给烤了,但现在看来好似不是在吓唬人,反倒是真的!!

    杀人这种事不是没有过,叶安在东京城中可没少杀人,那六个死士外加一个契丹武士,但单单杀一个贼偷便有些过了,还是用如此不人道的手法…………

    侯三是真的慌了,这种死亡就在面前的感觉让他发出了女人般的尖叫,火焰就像是恶鬼伸出的舌头不断的舔着他的脸,一股水渍从裤裆晕染开来滴落在火焰上闪烁着奇异的火光…………

    叶安一边看着侯三在烧烤,一边笑着对边上的胖和尚解释道:“放心其实温度并不高,不信你自己试一试,这是低温烧烤,之前在家中叶安看过长辈烹饪牛肉,用的就是这个法子,看似并不烫手,可一旦长时间的接触,那种炽热便会吧血水慢慢的……慢慢的……蒸发掉……和尚你冷啊?”

    空空和尚已经有些听不下去了,哆嗦着双腿:“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你不会真的打算吃人吧?!这可是天理难容的事情,人之异于禽兽者…………”

    叶安并不听胖和尚的话,而是摸了摸侯三的脸道:“已经开始发烫了,你见过煎鸡子吗?外面已经焦黄的时候,内里的蛋黄还是稀烂稀烂的,别说糖心鸡蛋的味道相当不错,吸溜……”

    这一声吸面条的声音把侯三吓得亡魂大冒。

    “是武大派我来的!为的是查探侯爷府上可有充足的钱财,求求您别吃我!小的皮糙肉厚瘦弱干柴,不够您果腹的啊!”

    叶安长叹一声道:“果然是吃不成了,你这人为何不坚持一下呢?只需要两个时辰……算了,放他下来吧!”

    王帮和铁牛如释重负,他们也被叶安的模样吓坏了,即便是了解侯爷可听着他说的详细也着实太过渗人。

    萱儿更是在边上小声道:“少爷,您真的吃过人?!”

    叶安立刻义正言辞的呵斥道:“那是禽兽所为,吃了人便已经越过了做人的底线,再说人肉发酸有什么好吃的!”

    “吓…………”

    看着被吓跑的小姑娘,叶安哈哈大笑,而四周的人毛骨悚然的盯着他,叶安无奈的耸了耸肩膀:“玩笑而已,玩笑而已。”

    “侯爷救命啊!小的已经把武大给供了出来,小人的身家性命就只能交给您了,求您救救小的一家老小,便是当牛做马也在所不辞!”

    叶安惊讶的看着扑上来的侯三,扯了扯裤腿叫到:“你还真的有一家老小啊!我当你之前是说说的………我觉得你应该被送去开封府才是。”

    侯三的眼神充满恐惧:“侯爷饶命啊!去了开封府小人便是死定了!一顿板子出来武大必定会要了我的小命,家里人也在劫难逃!”

    叶安摸了摸下巴:“这个武大到底是什么人?”

    “此人姓武家中排行老大,原本是东京城中的游侠儿,但后来因为意气用事连累家人,惨遭屠戮,于是便纠结一般城狐社鼠啸聚山林,后来有了本事,收拢了一群亡命之徒便又回了东京城,据说藏于无忧洞中打杀出了一片自己的底盘,乃是匪类的群首。

    只要有钱托到他,他便一定把事情办妥,据说没有他不能做的事,但钱一定要给够。若是惹上他,便麻烦了。”

    说话的不是侯三却是边上的空空和尚,没想到他对武大如此了解的,从侯三连连点头的模样看胖和尚说的没错。

    叶安微微皱眉道:“你怎生对此人这般了解?”

    空空和尚长宣佛号道:“阿弥陀佛,原本武大一家都是大相国寺的信众,我与他有过几次面缘……”

    叶安摸了摸下巴:“无忧洞?是不是鬼樊楼?”

    侯三吃惊的看着叶安,随即点头道:“无忧洞是无忧洞,鬼樊楼是鬼樊楼,咦!侯爷居然知晓?!”

第二百九十九章地上与地下的黑与白

    鬼樊楼和无忧洞的大名叶安早有耳闻,据说那里是关于东京城地下世界的描述。

    著名的大诗人陆游所著的《老学庵笔记》中便有记载:“京师沟渠极深广,亡命多匿其中,自名为‘无忧洞’;甚者盗匿妇人,又谓之‘鬼樊楼’。国初至兵兴,常有之,虽才尹不能绝也。”

    东京城这样水网密布的庞大城市必然需要庞杂的排水系统,在信陵坊的附近就有一条阴沟,这是一种明面上的沟渠,在地上挖掘一半地下深挖,只能排放污水,而杂物粪便不可进入其中,违者杖五十。

    虽然是简单的规定,但却是所有街坊四邻都会遵守的公约,即便是再坏的人家也不敢坏了这规矩,否则便会有被所有邻人撵走的危险。

    同时东京城中还有规定,不可随意开挖水井,一旦有人随意开挖杖一百,且所有水井都必须设置栅栏,可即便是如此隔三差五依旧会有酒醉的路人落入井中而丧命。

    东京城中的下水道便是在这些明渠暗渠相连之中产生的,这些沟渠有些相当高大,经过五代到大宋的加固已经成为一个庞大的地下世界。

    寻常人当然是不喜欢这种肮脏阴暗的地方,但对于那些见不得光的人来说却是一个好去处,庞大阴暗的下水道躲避了大量的匪盗和亡命之徒,甚至连丐帮在这里都是一股庞大的势力。

    这里的丐帮可不是后世小说中行侠仗义的存在,恰恰相反乃是最为恶毒与不耻的代表,穷**计富涨良心可是至理名言!

    叶安在入住信陵坊的前几天就听葛善书说过此事,万万不敢随意招惹那些地下的“污烂人”,一旦被纠缠,那些人便会想尽办法的攀扯你。

    他们的命贱,不怕死,越是命贱的人越是如此,他们没有什么好失去的,已经没有什么希望的污烂人活着便是为了延续生命,他们可以放弃一切和你拼,直到你服软为止,唯有这种蚂蚁抱团滚火一样的法子才能生存下去。

    这就是光脚不怕穿鞋的,只不过下水道里光脚的人太多,他们聚集起来,形成了一种帮派制度,这种帮派要比黑社会组织更为可怕,甚至可以称他们为“恐怖组织”。

    人一旦没有了底线就会做出禽兽之事,之所以叫“污烂人”就是因为他们下作到没人愿意沾染,东京城中是个人都会躲得他们远远地。

    即便是朝廷拿这种地方也没有任何办法,地下世界的存在朝廷不可能不去剿灭,但开封府的知府事换了不知多少,却从未有一个能剿灭干净这些人的。

    侯三以为自己的话能吓到这位云中君侯,但事实上恰恰相反,叶安并无畏惧,反倒是心中踏实了许多。

    盯着侯三道:“你让我救你一家老小不是不可以,但却要听我的,既然卖了武大,对你来说便是灭顶之灾,你也知道唯有本候能救你!”

    侯三犹豫许久之后点头道:“小的这条贱命就交给侯爷了!”

    事实上他已经没有选择,侯三清楚武大是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想想无忧洞中那些人的手段,侯三遍体生寒,他甚至后悔没有早点带着家人离开东京城。

    只要在东京城中,他就没有拒绝武大的可能,说来可笑,现在事情办砸了唯有依靠眼前的少年郎才能活命。

    世上最痛苦的其实就无路可走,明知道结果不好还是要选择这条路艰难前进。

    对于侯三来说,自己想要活命,想要让一家老小活命,那就只能靠着眼前的这位少年侯爷,但想想他刚刚的手段,侯三欲哭无泪,总感觉自己是把一家老小往火坑里推…………

    对于侯三叶安也并非十分相信,但现在看来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从他的举动看显然就是那群人在背后搞的鬼。

    通过武大郎找到侯三,利用他来侦查自己家中的钱财数量,甚至可能把自家值钱的东西都偷走,不过可惜的是侯三漏了马脚。

    这货也不知是怎的,居然连自己脚上踩了新鲜的粪肥都不知道,从他进屋开始叶安自己便闻到了。

    把这个简单的破绽告诉侯三之后,这货便一直要寻死,说是丢了师门的手艺,丢了师门的脸面,但谁又能想到这侯府居然在墙角下沤肥?!

    恰巧侯三昨日染了风寒,今日鼻塞的愈发严重,别说是粪肥的味道,便是掉进粪坑中都不一定能闻得见!

    看着眼前苦闷的侯三,叶安觉得若是自己但凡有一点心慈手软,最后的结果就是被这货给坑了,好在他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也不可能完成武大郎的差事,但现在叶安看着在地上嚎啕大哭的侯三却觉得这货是一招极好的“妙棋”。

    侯三一定不知道委托的人是谁,但武大一定知道。

    想要找到武大,就必须要侯三这步棋。

    对于无忧洞中的人来说,在地洞里是最安全的,一旦到了地上的世界,就无异于出现在光明之下的阴影,很快就会被消失。

    东京城的人对于无忧洞的恨可不是一天两天,拐卖孩童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人们极其痛恨的事,失去孩子的人家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啃其骨,寝其皮。

    无忧洞不光拐卖孩子,还会拐卖姿色不错的妇人,甚至藏匿囚禁妇人少女与无忧洞中享乐,想想她们在地下过的日子,家人朋友甚至是邻人谁不痛恨?

    所以无忧洞的人要么便不出现在大街上,只要被人认出来,结果必然是惨遭横祸。

    半月前据说有个无忧洞的小喽啰出现在了不远处的水壶巷中,正巧在出洞时被人发现,立刻就被擒住,也不送往开封府,直接乱棍打杀。

    最后开封府的人去了,居然连个完整的尸首都没找到………………

    这就是两个世界,上面的人无法彻底剿灭地底下的人,下面的人无法出现在地上只能与阴影为伴。

    但凡是活得下去的人都不会去往地下,但世界看似黑白分明,可事实上却并非如此,总有人怀着各种各样的目的与地下世界进行联系。

    “存在即合理”这句话没有错,无忧洞的人通过地上的人进行着属于自己的“买卖”,而地上有权有势的人也会悄悄的与无忧洞的人联系以获取他们所需的“帮助”。

    侯三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交代了清楚,而他自己既不是无忧洞的人,也不是属于那些权贵之家的人,因为人家根本就看不上他。

    是权贵之家找到了无忧洞后,无忧洞因为不方便自己出手而寻的他,毕竟溜门撬锁这种事并非无忧洞所擅长,一般的人家也就算了,像云中君侯府这样的人家,若是没有一身了得的功夫,根本就别想进去。

    于是无忧洞的武大受了贵人之托寻到了侯三这个惯偷。

    了解来一切之后,叶安从怀中掏出一只镶满了碎钻的发卡递给了侯三道:“你拿着这个给武大,就说…………别发愣!给他之后再说我这里还有一大箱子,这只是其中不起眼的一个,还有许多绝世珍宝,只可惜东西太多你带不走,让他带人来取。”

    侯三呆呆地看着手中的发卡,他从未见过如此精美之物,无数的水钻在月光下散发着璀璨的光芒让他的眼睛也跟着迷离起来,直到被铁牛拍上一巴掌才醒悟,惊讶的看着叶安道:“侯爷就不怕小的拿了您的东西便跑了?”

    叶安笑了笑毫不在意道:“说实话本候还真的不怕,你跑一个试试?根本不用本候去寻你,只说你把武大以及整个无忧洞都出卖了,还偷了我的一样奇宝,信不信东京城中的地上地下你都待不下去?保管你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侯三哆嗦了一下,双手抱拳哂笑道:“侯爷明鉴!”说完便往门口走去,却被叶安拦下,指了指墙角到:“从哪里来,从哪里走,你从我家大门走出去合适嘛?”

    侯三微微一愣小声道:“侯爷的意思是小的也被盯梢了?”

    叶安略带深意道:“武大让你来偷东西,他会不防着你私吞?小心些吧!若是不按我说的做,你可能会死的很惨。”

    侯三大骇………………

第三百章宴无好宴

    东京城迎来了冬日里的初雪,大片大片的鹅毛般的雪瓣落在寒冷的地面上没有融化逐渐堆积起来。

    这是一场真正的瑞雪,对于农人来说这场雪意味着丰年的到来,对于文人墨客来说却是一场难得作词写诗的好景致。

    京中梅园总是不缺吟诗作对的才子佳人,便是冬日里的寒冷也不会影响到他们,何况今日难得的好天气,虽冷但阳光总是暖人的。

    京中名流往往会在这里聚集,其中不乏一些权贵之家,瞧瞧马车在梅园外的拥挤便知道这里有多少贵人了。

    连赶车的都是一身不错的衣裳,至少寻常人家是舍不得穿绸子短襟。

    梅园之中吟诗作对之声不绝于耳,女子躲在薄纱之后,三五成群的坐在毛毡上小声说话,而男子不时窥伺的眼神便会惹得一阵娇羞。

    真是青春荷尔蒙啊!这种男女之间的羞涩的和憧憬无论哪个时代都是一样的,“我爱你”三个字说出来比山还沉重,所以在这里没人会说着三个字。

    浓浓的爱意和仰慕都会化作一首首动人的词曲,在纸条中流露出来,在暧昧中缓缓飘荡。

    唯有叶安这个局外人拿着请帖吹着口哨的便来了,格格不入的有些纳闷自己在东京城中并无这般雅趣之友,谁会莫名其妙的给自己下帖子?

    “水阁中宵动,寥寥起远思。秋风生折苇,星彩动寒池。白社孤前约,青云少旧知。苦吟空自叹,风雅道由衰。”

    一首词曲出现,立刻赢得在场众人的一片欢呼,只可惜一身锦衣坐在最显眼位置上的赵宗礼却面色难看。

    这首词根本就不是眼前“才子”的佳作,而是已故相公寇准的词作,看来是此人无意中得到,以为是没人知晓的遗作,谁知在这里卖弄的时候竟有这么多人都不知晓。

    看着边上的赵宗说微微皱眉道:“你今日叫我来便是听这些人盗词的?你自己便没甚的事做?”

    赵宗说笑了笑:“哥哥稍安勿躁,今日请来的都是东京城中的高门衙内和贵女,说是吟诗作对,其实就是为了撮合人家而已,哥哥总说我不做正事,眼下不就是正事吗?最少王家的贵女和李家的小子已经有了眉目不是?”

    赵宗礼皱眉道:“人家已经认过亲了,与你何干?”

    “嘿,哥哥不知晓,虽是认过亲的,可总没有定下婚期,这男女之间不得见面,李端懿这小子心中定然抓挠的紧,弟弟借这个游玩的机会让这对金童玉女见面,岂不是好事?就算这两家不承我的情,李端懿和王家小娘子还是要记得我的好啊!”

    赵宗礼惊讶的看着这个堂弟,微微点头道:“你倒是上进来些,知晓拉拢人心了,这些衙内贵女也都是你打算撮合的?这份情义可不小,你以后…………”

    说着说着赵宗礼便没了声音,盯着叶安直愣愣的看着,随即望向目光躲闪的赵宗说冷笑道:“我当你是会拉拢人心了,原是寻这些人给你做帮衬?怎么,心中还是不服不忿?人家可是连婚期都定下来,昨夜还敢去兰桂坊?被人打出来的滋味可还好受?!”

    赵宗说脸色铁青道:“都是这小子害的!哥哥也莫说我,你不是想让仲翘入资善堂伴读吗?还不是被他叶安坏了好事,官家宁愿用一个外戚陪他读书,也不愿咱们宗室的晚辈,实在是……”

    “住口,这都是圣人的意思与官家何干?!”

    “圣人……又是圣人……咱们赵家什么时候由她一个女人家说的算来?阿爷…………”

    一道冰冷的目光射来赵宗说便立刻不再言语,他知道这个堂哥厉害的很,一句话便能让自己倒霉,父亲让自己听他的,连阿爷都听信他。

    瞧见赵宗说老实闭嘴,赵宗礼眉毛一挑道:“你派人送的帖子?”

    “不是直接派人去的,是通过李端懿,只需要漏个话便能办妥的事情没必要我亲自沾染,反倒是露了痕迹。”赵宗说急急地解释终于让身边的寒意消失来一些。

    “如此最好,你打算让人家出丑,可不能自己露相,如此傻子都知道是你在背后使手段了,难看的紧。”

    赵宗说的脸上荡漾着奸诈的笑容,对他来说有的是手段让叶安出丑:“他叶安不是号称文武全才吗?那就让他与我家中的那些闲汉相扑,无论如何也让他脸面丢尽!”

    赵宗礼看着这个蠢货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歹叶安现在也是开国侯,如何会与那些闲散人等相扑?

    “好!”

    一阵叫好声传来,尤其是李端懿,声音中甚至带着几分兴奋,就属他的叫好声最响,赵家兄弟莫名其妙的时候,仆从送来了纸条,赵宗礼看后便微微一叹:“这叶安在文道上以相当了得,颇有出口成章之才啊!”

    “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搁笔费评章。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赵宗说念罢便盯着叶安所在的方向怒道:“这说谁是骚人呢?!”

    “骚人墨客,便是文人墨客!屈原做离骚…………算了,与你说也是白费口舌,没事让你多读些书,你便是偏偏不听的!”

    ……………………………………

    叶安坐在毛毡上有些惊诧的看着李端懿,没想到是他给自己下了帖子,只是奇怪为何不署名呢?

    “世兄莫要怪罪,此梅园赏雪之会乃祁国公赵宗说所办,你与他有嫌隙,人家托我来请你又怕你不来,便只能由弟弟我代劳了。”

    叶安看了眼远处坐在高处的赵家兄弟,微微皱眉道:“这么说来他是打算与我和解?”

    李端懿拍着巴掌笑道:“可不是?父亲大人说了,你与祁国公之事宜解不宜结,人家既然主动示好,那你借着机会下了台阶便是。”

    “你父亲知晓?”

    “还未曾告知…………”

    叶安微笑着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便看他的诚意了,至于你,最好还是不要掺和其中,你与英娘明年成婚,现在借着这个名头私会实属不妥,让人抓了把柄可就难看了。”

    李端懿稍稍尴尬道:“思绪之情难解,唯有借着这冬日赏雪才能相见啊!”

    叶安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你倒是挺痴情…………”只不过看向赵家兄弟的目光却充满了警惕。

    他从来都不觉得在触及根本利益的时候有讨价还价甚至是和解的余地,商场如战场,一旦开始便只有东风压倒西风,没有所谓的握手言和。

    今日赵家兄弟请自己来,定然是宴无好宴的…………

    梅林是东京城中的一处好景致,当然也是属于贵人们才能去的地方,往常都是些文人墨客受邀到这里来赏雪赏梅,只不过也有例外的时候。

    侯三紧紧地跟在武大的身后,藏在大袖之中的手更是把那个精美的头面攥得死死的,只不过在他看到叶安之后便目露震惊,差点把手中的头面给掉到了地上,心中唯有一个声音在呐喊:这个“活阎罗”怎会在这?!

    武大也瞧见了叶安,瞪了侯三一眼道:“怕什么?他怎生可能认出你来?你现在便是安稳的紧,待会见了贵人把东西送上去,咱们兄弟便能和贵人们分账了!”

    果然叶安与武大侯三擦肩而过,脸上的表情毫无变化,甚至因为嫌弃的看了两人一眼,这种鄙夷的感觉武大太过熟悉,也让他更为安心,拍了拍侯三的肩膀便领着他向一旁管事的所在而去…………

第三百零一章贵人与污烂人

    对于武大以及侯三的到来赵宗说是没想到的,赵宗礼则是大怒差点就派人把他们打出去,若是让人知晓他们这两个国公居然与无忧洞中的污烂人有所攀扯那还了得?!

    但在看到管事递来的手中居然是闪闪发光的珠宝头面时,这两位贵人便没了言语,金黄色的祥云头面上满是璀璨的水晶,在阳光下反射出夺目的光彩使人深陷其中。

    这种美妙实在让人难以言语,边上的赵宗说在瞧见之后便挪不开眼睛。

    以最快的速度把这两人弄到了一处僻静的马车上,赵宗说紧紧地盯着他们道:“这东西是从哪来的?!”

    “贵人这话说的,在我武大面前何须这般遮掩,不是您让我给您找人探探云中君侯府上可有财物的吗?当然是来自云中君侯的府上!”

    武大挠了挠头上的发髻,寻常他在无忧洞中根本就不需束发的,但今天不光束发而来,还洗了头洗了身子,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这对脏惯了的他来说反倒是有些不舒服。

    赵宗说与武大这种匪类说话可没有半点客气:“你给我听好了,此事若是再敢从你的口中说出来,我一定让人捣了你的无忧洞!”

    赵宗礼却并不在意,不断的把玩着手中的东西,轻轻的按压别在自己的头上:“这东西别致的紧,几乎独一无二,若是出现在市面上…………呵呵。”

    听着兄长的话赵宗说微微一愣,随即一把抓住武大的前襟恶狠狠道:“怎生?你这是打算害我呢?!这东西虽然华美,可卖得出去吗?!”

    武大充满匪气的脸突然笑了笑:“所以小的才来寻两位贵人啊!小的可是一刻都不敢耽搁嘞!”

    “算你识相,这东西再我等手中便有一万个法子拆碎了重新卖出去,在你的手里便是无法出手的东西!”赵宗说斜斜的瞥了武大一眼,顺带着又仔细打量侯三一番看的他直发毛。

    “难怪着小子如此倔强,到现在也不肯服软,以他云中君侯的面子只要去大相国寺服软便也不会刁难他,非要与我等死磕,原是有此等宝物。”

    赵宗礼在瞧见东西之后便明白为何叶安最近这段时间如此淡定,他家开着长生库什么样的宝贝没见过?

    东京城中的豪门破落了,那些败家子必定会把家中的宝贝拿出来变卖,长生库便是专收这些东西的,只要寻一个富贵人家卖了去,转手便能赚上三五倍的钱财!

    但有这般巧夺天工他的还是第一次见。

    东西估价几何谁也不知道,即便是赵宗礼心中也没有个底,他现在知道为何叶安会如此嚣张的要与大相国寺叫板,为何嚣张的与宗室勋贵们叫板来。

    赵宗礼瞧见武大扯了扯身上颇为不习惯的长衫,微微摇头道:“只是这一样的东西,便是再好能卖出几贯钱?”

    武大作着揖笑着指了指侯三道:“贵人可能不知晓,这位侯爷家的宝贝可不少,这小子说他亲眼所见,至少有满满一个樟木箱!”

    赵宗说和赵宗礼猛然一惊,互相对视一眼后便说不出话来,这样精美的首饰已经相当惊人,可他叶安居然还有一箱?!

    这…………

    赵宗礼看着眼前人模狗样穿着长衫的武大和侯三道:“有话便直说,这里没有外人便莫要遮掩了!”

    武大拍了侯三的肩膀小声道:“把你昨夜见到的东西都和这两位贵人说说!”

    侯三此时已经发颤,从昨夜到现在他还觉得有些不真实,但一切果然如同那少年侯爷说的一般。

    武大派人在墙头外的不远处等着自己,一路上几乎被是架到无忧洞中去的,到了他那里边若是自己不说真话,怕是这精美的头面已经成为武大的手中之物,至于自己,还不知被扔到哪里去喂了野狗!

    头上挨了一巴掌的侯三猛然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皱眉的赵家兄弟以及怒目而视的武大颤颤巍巍的说道:“小的是第一次见到贵人,这便有些发憷,还请两位贵人莫要计较,昨夜小的翻墙入室,那府宅之中根本就没几个人,轻松的避过之后,便再主室内放了安神香,那侯爷睡得可是死沉死沉的毫无察觉,小人这才从房中的一个樟木箱中寻到的这个,满满一箱子,小人实在是没法拿,又不敢多拿让人生疑,这才挑选一个看上去一般的来给两位贵人瞧瞧,也顺带着给小人涨涨眼见嘞!”

    “呵!你小子倒是有些聪明,这事情办得不错,没有惊动人家,你可知偷盗侯府会如何?杖八十,黥面流五百里充军,就你这一身怕是还不够路上熬的嘞!”

    侯三当然知道流放之苦,据说有些差人为了省事早日返家路上会用各种手段折磨犯人,病了便扔在荒野任其自生自灭,若是死了便更好直接回去复命,至于逃掉……却是从来没有过的。

    于是侯三的表情更加谄媚:“两位贵人,这不是我武大哥给指了明路,小人叩谢两位贵人,谢过武大哥!”

    武大冷笑一下,大脸上的横肉跟着抖了抖道:“两位贵人,此事还正需要他出力,我武大召集人手负债搬运,东西到手后边请二位贵人给收了去,至于钱财…………”

    瞧见他一双大手互相摩擦的模样,赵宗礼哼了一声道:“怎么,你还想要多少钱?一万贯如何?”

    一万贯?!

    侯三愣一下,边上的武大立刻皱起眉头小声道:“二位贵人,这一箱东西可远不止这点钱啊!便是这个头面也不止这点钱嘞!兄弟可是脑袋拴在裤腰上,刀口架在脖子上的,一万贯买个平安才更划算嘞!侯三咱们走…………”

    侯三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车中小几上的精美头面,但却被赵宗礼一把按住,未曾想这个富家公子的手劲如此之大,侯三使出全力居然动弹不得。

    看着被死死按住的侯三,武大便准备发怒,却被一丝丝寒芒给咬住,一把小巧而精致的手弩出现在赵宗说的手中,弩上的箭矢指向了自己。

    晒然一笑,武大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小人的脑袋实在是不值钱的,原本就要被砍头,能换了两位贵人的性命倒也值得!贵人若是不在乎,武大跟不在乎,无忧洞的弟兄可从来不怕死,多杀几个高门衙内和贵女又算得了什么?”

    赵宗礼把手挡在了赵宗说的箭前笑了笑:“果然是无忧洞啊!你们这帮人还真是什么都敢做,也罢,十万贯如何?”

    武大带着旋的眉毛挑了挑:“贵人爽快!若是说定了,小人这就回去安排,几日便可下手!”

    赵宗礼却摇头道:“不行,时间太久,我要你今晚就动手,免得夜长梦多横生枝节!”

    “今晚?”侯三愣了一下,武大也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好,果然是贵人胆气高……”

    “不是贵人胆气高,而是云中君侯就在这梅园之中,我尽量拖延,你们尽快动手,说不得他今夜都无法脱身回府。”

    武大惊讶的望着侯三,将信将疑的试探道:“你是认得云中君侯的,他可曾在这?”

    侯三立刻点头:“瞧见来,刚刚就在梅园之中,还作了一首诗,叫好声倒是不少。”

    武大嘿嘿一笑:“好说,小人现在就带着他去准备,您看…………”

    赵宗说瞧见堂兄点头便收起手弩,这样的污烂人还真不值得自己下杀手的,自己杀的只有那些貌美如花的侍女…………

第三百零二章真小人的好处

    无论再怎么复杂的阴谋都会露出马脚,计划的越多破绽便露出的越多,但叶安真是没想到侯三会出现在梅园之中,这货自然不是来赏雪的,那唯一的解释…………

    “叶世兄何故发笑?”

    瞧见叶安盯着一个胖的不像样,且长相有些惊世骇俗的贵女傻笑,李端懿便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样的名句一出,四周的衙内们立刻拍手叫好,在“交朋友”这件事上他叶安自然是不同凡响的,常年在外摆摊的他练就了一身的本事,几个小魔术,几个撩妹技巧,让一众衙内惊呼遇到“行家”了,难怪人家能把眼高于顶的秦大家收服,果然是有真本事!

    于是叶安便迅速成为一群衙内纨绔中的“人生导师”,再说他叶安侍读学士的名头,谁不和他交好谁是傻子,至于他身上的债……那就是死道友不死贫道了。

    “叶候这话说的,难道是看上来夏家的贵女?!这……兄弟果然是高强我等,独到之处令人称奇啊!”

    叶安看着对面向自己狂抛媚眼的胖了女子微微一愣,随即苦笑道:“刚刚为兄是想通来一些事,打通了心中的桎梏,一时走神这才让众人误会来,夏家的千金自然是美艳的,只需瘦下来便是东京城中顶顶漂亮的贵女!夏家三千金的故事诸位可曾经听说过?”

    ………………………………

    夏家确实有三个千金,而且这胖女子就是夏竦家孙女中的一个,已经四十岁的夏竦在这个早婚早育的时代有三个孙女算不得多大的事。

    在叶安得知这女子居然是夏竦的孙女后,便再纸上写下了减肥的“药方”,“多菜少饭,多动少静,一月便可见奇效也!”

    毕竟在叶安看来,夏竦的这个胖孙女并不丑,谁说胖的人就一定丑了?看着轮廓和五官完全不像夏竦的模样就知道,这女子一定是不丑的……

    虽然与夏竦不对付,但也只是在房屋买卖这件事上,至于别的地方,夏竦还是没有给自己下过绊子的,且这个贪权贪财的中年大叔还颇为提携后辈,单单是这一点便是朝臣之中少有的难得品质。

    真小人叶安是不怕的,甚至有些喜欢,因为你在这些真小人面前不用装腔作势,不用顾忌自己的体面,只需要拿出足够的利益而不是诚意,便能办成事。

    当然,真小人被用来出卖的时候也不会有任何的心理负担,出卖小人你会觉得过意不去吗?

    不会!只是没有出卖伪君子来的那么解气而已。

    叶安直爽的性子获得了在场无论男女的好感,不光说话风趣,懂的还多,最重要的是待人亲善,没有那么多的隔阂,几句话下来仿佛是相识许久的朋友。

    这是叶安的本事,一种快速融入环境的本事,当然李端懿却能看出来,因为短短的半个时辰的时间里,叶安便通过一个又一个故事和其中穿插的问题把在座众人的家底都快打听清楚来。

    若是现在问他谁最有钱,他会毫不犹豫的出卖自己,因为就在刚刚自己告诉他想要把自己全部的积蓄拿出来做生意,一共五百贯,但人家根本就瞧不上!!

    李端懿惊恐的发现叶安就是个怪物,即便是自己已经很小心了但总能在无意中被一个看似不是全套的话给套出话来,这让他一度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个傻子,但当所有人都中招之后,他便放心来,最少他没像那些人一样还要对叶安表示感谢…………

    当然,李端懿也发现了叶安打听最多的便是关于这场梅园赏雪之会是谁发起的,也打听了关于韩国公赵宗礼与祁国公赵宗说的事情。

    想想他与大相国寺的间隙,再想想大相国寺背后的人,李端懿忽然觉得自己可能被人利用了,人家不过是把自己当做一个信使邀请叶安而已。

    无论是自己,还是对面娇羞的英娘,亦或是这群谈天说地的衙内和拉开距离些的贵女,他们都是一群“摆设”!

    李端懿承认自己不是一个君子,但父亲告诉过他,李家要想尽一切办法拉拢叶安,至于为何那还用说?为了李家在官家亲政之后获得更多的好处。

    而同样的,在李家眼中叶安一是一枚重要的棋子,就像他叶安自己说的那样,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唯有利益才是永恒。

    若是在以前,李端懿绝不会搅合到宗室与别人之中,但叶安不是别人…………

    悄悄的靠近叶安,在他边上硬着头皮道:“叶世兄此事乃是小弟我的不妥,祁国公与韩国公可能不怀好意,你还是早些离去吧!”

    叶安有些惊讶的看着李端懿,没想到这小子居然会提醒自己,从一开始他就看出来问题,但还是泰然赴约,他想要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谋划这一切,当然也是为了确定自己心中的猜测。

    在叶安的有罪推断下赵宗说已经成为来幕后的黑手,于是当所有事都和他联系在一起的时候,那他就是要杀自己的人。

    当然意外的收获便是侯三出现在了这里,更加确定了叶安的猜测,幕后指使的人就是赵宗说。

    不能放过一个坏人,当然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叶安觉得自己目标明确来,也就该下手了,当然家中那些明晃晃的宝藏估计能把这个土大款给诱惑到吧?

    通过李端懿很容易就猜到侯三出现在这里是为何,尤其是在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彪悍的汉子,别的不说单单是看他走路时的模样便知道此人不是一个良善之辈,谁走路的时候总是刻意的避开人多的地方,刻意的避开别人的目光?

    人与人之间是有安全距离不假,可那是下意识的保持一种安全距离,人毕竟是群居动物,太过刻意的避开他人,要么便别人有问题,要么便是自己有问题!

    作为一个“手法高超”的惯偷,侯三的手艺让叶安非常满意,这货识字不多,但能用指甲在小柴棍上留下一个回字,虽然只是两个圈,但叶安知道他的意思。

    侯三最后还是选择来投靠自己,在见识过武大的手段和宗室的无情后,他肯定担心自己会被利用完后无情的抛弃。

    其实对于侯三来说,他这个小人物的命运没人在乎,他本来就是个可悲的笑话,在现实中他只能选择来最稳妥的方法来保全自己。

第三百零三章叶安的反击

    叶安被热情的款待了,这是一种寻常人根本无法推脱的热情,堂堂韩国公和祁国公两位国公的邀请便是对于豪门衙内来说都是一件荣幸备至的事情。

    这是人家给你的脸面岂能拒绝?

    于是叶安便被两位国公在一群羡慕嫉妒的目光中热情的拉上了马车,只有李端懿看着叶安笑眯眯的模样慌张的不知所措。

    梅园赏雪这么多人,赵家兄弟二人唯独邀请叶安前往庆丰楼饮宴,别人以为是这两位国公对他的看重,可为何只邀请他一人?还如此热情?深知事情原委的李端懿可不认为这是热情。

    这下可算是倒了霉,明明是赵宗礼赵宗说两兄弟要对叶安下手,但却是自己请的叶安,回家之后还不知会被父亲如何惩治,李家的家法一向严苛的要命。

    眼看事不可为,李端懿低声对身边还在惊讶于叶安运气的英娘道:“国公看似是在邀请叶候,但事实上怕是并非善意,此事在我武断,不该请叶候来这梅园之中的。”

    英娘抿嘴笑了笑:“你当我不知?父亲大人早就说过,叶安得罪了宗室,宗室必然出手反击,至于是谁……我猜祁国公应是最恰当的人选嘞!”

    李端懿苦笑着说道:“你这般的才智做个女子可惜了,只是你为何不早告诉我?”

    有些恼怒的看着李端懿,英娘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满:“还不是因你自己?!到了这梅园才告诉我实情,俨然已经回天乏术,若是叶世兄拒绝韩国公和祁国公,明日他的目中无人便会传遍整个东京城!大伯常说文人可以有傲骨,但叶世兄是文人也是勋贵中的一员,傲骨的文人可以,但傲骨的勋贵只会被孤立!你李家乃是外戚,家中还有一个宗室之女的大长公主坐镇自然可以傲一些,可叶世兄呢?!便是有再多的圣眷又如何?终究还是勋贵,便算是文臣也需要处处小心何况还是个开国侯!你当他要做孤臣是为何?还不是没得选!”

    李端懿第一次发现自己小看了这个王家贵女,她的眼光和在朝堂之中的见底可比自己还要高强些,不愧是有一位在朝中为相的大伯……

    “眼下又该如何?若是父亲知晓我邀的叶世兄,必定会家法伺候,李家的家法严苛的紧,我怕……”

    李端懿自认为自己已经没了办法,只能向边上亭亭玉立的英娘求助,但英娘并未有多少担心,而是俏生生的冲他比划了个鬼脸。

    “你担心什么?若叶世兄遭了罪,你是要发愁如何回去交代,可你瞧他的模样像是要遭罪的吗?我反倒是觉得这两位国公要倒霉了。爹爹常说他叶安是绝不会吃一点亏的主,但凡他觉得不妙也不可能被拉着赴宴。”

    李端懿觉得自己在英娘面前完全不够看的,这个比自己大上几岁的女子仿佛比自己聪明不知多少,而自己好似是小看她了,当然也小看了王家。

    坐在马车中的叶安十分舒心,因为两位国公对他相当客气,甚至不能说是客气,应该用热情来形容。

    “叶安听说这场梅园赏雪乃是二位国公发起的,但对叶安如此热情怕是不妥当吧?叶安可瞧见不少高门衙内大家闺秀还在梅园之中,主人家走了也不招呼?”

    赵宗说虚伪的笑意下满是傲气:“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兄弟二人虽邀他们前来,但若是极尽相陪倒是让他们不自在了些,今日乃是撮合一些人家……也是为了作陪于你。”

    叶安“哦”了一声笑道:“原是如此,只是不知叶安何德何能让两位国公相陪?若说是些客套话便算了,咱们单刀直入说些实话吧!叶安可不是没有自知之明的庸人!”

    赵宗说心中暗道一声“蠢材”便不再言语,他知道拖延叶安的最好办法还是在赵宗礼这位堂哥身上。

    果然赵宗礼笑了笑道:“东京城中常常流传你是“夜郎”,现在看来定是虚言了,这般年岁便能在宗室面前淡定自若,少年人无出其右也,既然你如此直爽,那某便也不遮掩,我兄弟二人此番是为大相国寺的长生钱和福寿钱而来,你也应该知晓我等为何寻你!”

    赵宗礼的态度非常真切,若非叶安知道幕后隐情定然会信了他的话,可惜他看到了侯三以及他留下的东西。

    怀着感慨的语道:“其实这本是叶安与大相国寺之争,未曾想居然会把宗室卷入其中,当然还有勋贵,二位也该知晓叶安与宗室之间并无冲突,如何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蠢事来?但大相国寺欺人太甚,仅仅是因为我打伤了两个上门讨债的和尚,便要拉上整个宗室与我相斗,岂不是狐假虎威?再说它大相国寺用心歹毒,佛门的名声可以不要,却也要把宗室和勋贵的名声踩在脚下污蔑,这般的有恃无恐把诸位置于何地?把天家置于何地?!”

    一大串的话下来,便是赵宗说都有些动摇,他甚至单纯的认为此事乃是大相国寺与叶安之间的矛盾,还真的是大相国寺做事不地道。

    但边上的赵宗礼却目光一凝,他发现叶安简单的几句话便让自己对他的改观大为转变,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但叶安并没有说完,而是继续道:“叶安生性好交友,自认为树敌一人不如交友十人,朋友越多将来走的路便越宽,所以从一开始便打算与东京城中的买卖家交好,木器生意要做,瓷器生意也要做,酒水更是打算与旁人家合作,便是连家中的那些珍品头面都打算拿出来与天家买卖的……二位国公还不知晓吧?叶安从家中出来时带了不少长辈赠予的头面挂饰,已经答应给了天家……咦?二位这是怎生了?”

    赵宗礼呆在原处,边上的赵宗说还有些不明所以,但看到堂兄惊呆的目光也忽然明白了一个问题,叶安的那些头面居然已经不属于他了,现在是天家的东西,那一大箱精美的头面是好,可若是叶安交给了天家,那些东西除了天家之外,在任何地方出现便都无法买卖,甚至有同为匪盗的危险!

    不光卖不出去,还有可能要承担来自刘娥的怒火,赵宗礼最后挣扎的开口道:“哦?你边心甘情愿的把东西进贡给天家?”

    叶安连连摆手道:“可不是进贡,乃是卖给天家,圣人应允了几十万贯的钱财,可不是开玩笑的,蓝大官,陈大官皆可作证,绝非虚言!”

    完了!

    赵宗说第一时间便觉得自己捅了天大的篓子,圣人的怒火可不是他们能承受的,别说是这些东西已经卖给天家,便是叶安只是对圣人一说,这些东西便动不了。

    因为圣人已经知晓这些东西的存在,叶安家中一旦被偷盗,那就等同于在挑衅天家的威严,以刘娥的这般心细如丝的性子一旦追查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此时的赵家兄弟已经有些胆寒,再把目光投向面前笑容灿烂的少年人便不自觉的打颤…………

    叶安被完好无损的送回了梅园,赵家兄弟更是热情的请他在这里吃喝享乐,当着所有人的面对叶安表达了不能痛饮三百杯的歉意,当然还告诉所有人庆丰楼的大师傅已经被请来,将会在这梅园中宴请所有人。

第三百零四章无巧不成书

    李端懿惊讶的看着与赵家兄弟客客气气的叶安,同时也对赵家兄弟的反常的行为十分不解,干咳一声便靠近了身边的英娘,小声问到:“这是怎生了?”

    “还用问吗?定然是叶世兄化险为夷了,这般的手段他还是有的,否者怎能当得起大伯的夸赞?”

    李端懿是有些不信的,赶紧起身上前,靠近不断挥手与赵家兄弟马车告别的叶安道:“叶世兄,这…………”

    “你知道胆小的人最怕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

    “诈!”

    “诈?”李端懿不明所以,叶安却笑了笑并不回答他,自己只是三言两语便把这两个“胆小如鼠”蠢货给诈住了。

    由此也得出一个非常明确的结论,宗室确实安排人手监视云中郡侯府的一举一动,否者他们不会肯定自己入宫这件事。

    叶安在话术中穿插了七分真三分假,并且还设置了足够隐秘的圈套,越是谨慎的人越容易落入其中。

    但出乎叶安意料的却是落入陷阱中的不是赵宗说,而是这个看似人畜无害且格局大气的赵宗礼。

    如此一来问题就有意思了,要么便是这兄弟两人之间的感情极好,赵宗礼一直在帮赵宗说出谋划策,要么便是关系极差,赵宗说一直在被赵宗礼所利用。

    但可笑的问题是,宗室中真的能有感情嘛?

    叶安是不相信一个兄终弟及的宗室会有感情这个人类最纯粹的情感,尤其是在太祖子嗣健全的情况下,这种事情就匪夷所思了。

    叶安从来不相信宋朝的宗室会有寻常人家的感情,当然表面上的功夫是要做足的,否者如何为天下表率?

    只不过叶安更加不明白,为何赵宗礼要利用赵宗说来对付自己,自己与他之间可是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的。

    坐在羊毛毡上,在四周莺歌燕舞以及阿谀之声中,叶安皱紧眉头,有没有可能从一开始赵宗说就被赵宗礼给利用,包括死士在绣衣巷中对自己的劫杀都是出自他的手笔?

    想了半天也觉得这不可能,叶安甩了甩脑袋便不去想,自己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有的没的,眼下却要专心做好善后工作。

    离间宗室与大相国寺只是开始,后续还有一些复杂的问题要处理,当然家中的“钓饵”已经放下,怎么也不能让武大给跑了才是。

    看着刚刚有些偏西的日头叶安笑了笑,赵家兄弟放弃了计划,可武大是不会放弃的,所谓“清酒红人脸,钱帛动人心”,武大若是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下手,那他也不配成为无忧洞中的一方势力,但他也不可能选着白天动手,自己现在需要的是吃饱肚子啊!

    叶安便立刻化身为酒宴上的饕餮,对于这些来自庆丰楼的美食几乎是来者不拒,看的李端懿以及四周的衙内们目瞪口呆。

    这群与李端懿差不多大的孩子正处于十四五岁的叛逆年纪,对面子和自尊心的看重是成人都无法比拟的,尤其是被叶安忽悠“瘸了”之后,更是个个打算扬名立万成就一方事业的…………

    只不过这些理想与现实相差甚远,都是高门大户的人家,能让他们上战场?何况“大宋无战事”………………

    读书写字是他们唯一的出路,但对他们来说又是最不愿做的事,不是所有人都像李端懿一样能够在强大的家法和彪悍的父母双亲,也不可能在逼迫下有些出息。

    所以英娘非常瞧不上他们,但叶安瞧得上!

    不得不说这些孩子的功底相当扎实,高门大户便是如此,从小耳闻目染的东西要远比后天学习的要记得牢。

    营养充足之下,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脑袋发育都要强大的很多,这就是汉家文明流行数千年的精英教育所取得的成果。

    只是没把心思用在读书学习上而已,要说这些人的脑袋不行,叶安是打死也不相信的。

    “跳茅坑”只是教了一遍就会,且能玩的溜到飞起,连叶安都要费劲才能赢下的孩子谁能说他脑子不好?!

    至于品行…………说实话,大家族中教育出来的孩子品行不好也几乎不可能,他们可能会骄傲,清高,可能会狂妄自大,但绝不会卑鄙歹毒!

    于是叶安边在短暂的时间里教授了他们一些简单且又实用的知识,比如如何用水喷出一道彩虹,如何用通过计算把投壶玩的更准…………这些小伎俩瞬间被这群纨绔惊为天人。

    李端懿觉得这不好,这些都是叶安在宫中教给官家和自己的学问,怎么就能随随便便教给这些“绣花枕头”呢?

    即便是一些不入流的学问也不行!

    叶安自有自己的打算,“变废为宝”可一直都是他的强项啊!

    纨绔子弟怎么了,谁还没有个少年轻狂的时候?说不得以后便会“改邪归正”成就一些非凡的事业,但最重要的却是这个年岁的孩子最会树立偶像崇拜,甚至会跟随一生……

    “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党”这些孩子必然是要入仕的,利益和朝堂在某种意义上依旧是被高层控制在手中,而这些少年们与自己的年岁相差无几啊……

    踏着斜阳,叶安摇摇晃晃的上了自家的牛车,夜色已近东京未曾寂静,阴谋虽始于黑暗,但终于的也不一定是光明。

    但愿侯三会按照自己的话来做,这世界上蠢人有很多但聪明人也不少,若是武大见势不妙的彻底缩回无忧洞,那再想抓住他可就难了。

    这货与自己并没有直接矛盾,可好死不死的让自己听闻了无忧洞的所作所为,叶安觉得那里的人都不该存活于世,即便是苟活也不行!

    在自己与王臻达成一种默契的时候叶安便想着要给他一份大礼让他更加稳妥的暗中帮助自己,现在看来“大礼”已经有了,就是无忧洞这个在东京城中人人喊打大毒瘤。

    送钱,送字画,送财物这多俗套啊!甚至还有被人家打出去的风险,送礼就是要投其所好且一步到位!

    文臣最在乎的是名声!若帮助王臻获得政绩这就合适的不能再合适了。

    无忧洞可是东京城中多少届“领导班子”都没解决的问题,若在王臻任上被铲除,对他这个“王铁面”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政治资本!

    只不过另外一个事件有些打乱了叶安的安排,当然也加速了无忧洞的覆灭。

    ………………

    地上世界有地上世界的规则,地下世界有地下世界的规则。

    不过秦慕慕很难理解地下世界的规则,尤其是对她这个生在红旗下长在新中国的女孩来说便更无法理解了。

    即便是到了东京城后,她依旧靠着自己的本事闯出了一片天地后,更是不知道无忧洞和鬼樊楼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当她的侍女秦安安被掳走,且是连人带车一起消失在了福田巷中,秦慕慕这才发现事情的严重。

    托来许多关系才知道这里是无忧洞的地盘,需要花钱才能把人赎出来。

    没错,无忧洞还有一项“业务”便是绑架,但凡是好人家的孩子被绑走,只需要托些关系便能联系到无忧洞中,不过对方的价码往往高的吓人。

    秦安安的模样周正,又穿着一身不错的衣裳,自然会被当做是有钱人家的女子…………

    叶安的牛车在南门大街上便被兰桂坊的人给截停,本不打算横生枝节的他还是被带到了兰桂坊。

    原本气质高雅,遇事冷静的秦慕慕第一次展现出了她“慌张”的一面。

    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叶安的第一想法便是这也太巧来,自己要对付无忧洞,而恰好秦慕慕的侍女便被无忧洞给掳走,难道说武大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计划?

    但稍稍分析一下便知道这不可能,武大根本不知道侯三已经是自己的人,赵家兄弟也不会蠢到去绑架慕慕身边的侍女作为要挟自己的筹码。

    只能说这是一个离奇的巧合。

第三百零五章夫妻相

    天色逐渐暗淡下来,叶安坐在牛车中摇摇晃晃,身边的秦慕慕紧紧地握着双手。

    秦慕慕对于叶安的淡定十分不满,秦安安跟随自己这么长时间,自己早已把她当做“情同姐妹”一般的存在,边上秦叶叶的哭声让她焦急的发狂,但还是被叶安淡定的模样给安抚来下来。

    这一切对于叶安来说是一次极好的机会,无忧洞的情况十分复杂,即便是侯三这个熟悉地形的惯偷也无法记下地底的情况。

    地下世界的错综复杂并非地上之人想象的那么简单,无忧洞的人带着侯三去见武大的时候甚至没有套上他的头。

    单从这点来看便知道无忧洞中之人有绝对的把握不担心地下的情况被侯三给记下。

    事实上侯三曾经详细的交代过无忧洞中的情况,大大小小的明渠,暗渠,对应什么地方除非彻底挖开否则根本就不知道。

    在地下唯有依靠“带路人”的引导才能不迷路,否则根本就别想去往无忧洞之中,若是没有地图而误入无忧洞,极有可能在地底下活活饿死也无法出来。

    叶安一心想要剿灭无忧洞,同时也联合来王臻这个东京城中最为基层的力量一起动手。

    秦慕慕的到来给叶安提供来一个极大的助力,不要小看她的存在,这个女人有着连叶安自己都十分忌惮且自愧不如的能力。

    她是犯罪心理学毕业的,还有学士学位…………

    叶安十分不喜欢学习心理学的人,因为他们总是能够看穿人性的弱点,同时还能轻松的抓到别人不擅察觉的细节。

    “于无声处听惊雷”说的就是这些心理学家。

    在知道秦慕慕的这个“长项”之后,叶安便懒得再她面前撒谎了,因为无论说的多么真,只要有一个细节被她抓住,那就是“灭顶之灾”,且这个周期很长,长到你自己都已经忘记了这件事…………

    至今叶安还能想起当初秦慕慕询问自己与英娘之间关系的细节,那真是“精彩至极”多年来的淡定在人家面前一招破功,各种各样的套路,反套路层出不穷,外加上秦慕慕身上独特的气质以及理性的分析,很快自己就在一堆“自己提供”的证据前理屈词穷。

    能打,有脑子,最关键的还是有颜值,叶安觉得自己这个老婆是娶得值了。

    但就是这么一个理性成熟的女人,居然在丢了一个侍女的状况下脑袋“宕机”了,这是无论如何也让人难以理解的事。

    用秦慕慕的话说,她其实是一个情感丰富的人,越是在关系和自己密切的人身上,她越无法保持理性。

    所以她唯一的办法就是寻找她所能依靠的人,叶安便是最优选择。

    “我可以帮忙,但我必须要看到那个人才行,最好你能生擒他,严刑拷打的同时我可以在边上进行心理分析,同时判断出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叶安长舒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突然变得冷冰冰的女人居然有些陌生,这只能说明秦叶叶和秦安安是她十分重视的人。

    拍了拍她的肩膀,叶安点头道:“那就走吧!我在家中已经布置了许多陷阱,有侯三作为内应,相信武大以及无忧洞的那些亡命之徒一定会咬饵的!”

    秦慕慕微微一愣:“你不会拿了我的彩礼作为诱饵吧?”

    “呃?不行吗?”

    “很好,我以为你下的“饵料”会不足,现在看来是多余担心了。”

    这冷笑中从牙缝挤出来的声音让叶安觉得这个女人的愤怒又在飙升了,无忧洞中的污烂人好死不死的非要和自己与秦慕慕过不去是为何?

    惹到自己还能来个痛快,惹到这个女人,以她在这个时代所拥有的智慧和知识储备,足够完成一次惨无人道的“绝杀”。

    只不过此时这个手段惊人的女子正在和一罐蜜饯较劲,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多少天没吃饭,满嘴的粘稠不说,还把葱白一般的手指在嘴中咂的起劲。

    用秦慕慕的话来说,“一紧张就要吃甜食缓解压力。”

    叶安翻了个白眼,女人的天敌是肥胖,肥胖的好友是甜食,现在连天敌都不顾对付了,可见她是真担心秦安安。

    “你的这些陷阱靠谱吗?我可听说无忧洞的污烂人可不少…………”

    叶安躲过抓陶罐的玉手笑道:“废话,我可是专业的,只是你不要在这里吃甜食了,甜的吃多容易长胖,穿吉服可就不好看了…………”

    “这还差不多,你给我准备了婚纱?”

    “没有,你要是露那么多还了得?不过有漂亮的秀禾服,一定在这个时代惊艳所有人!”

    不知为何两人谈论的话题开始跑偏,牛车中的两人这是在简单化解紧张的气氛,他们都知道越是在紧张的时候越要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今晚的事情已经把叶安和秦慕慕联系在了一起,他们要变成曾经时空中的另外两个人,他们也知道这是一个完全不同的时代。

    当然,这也是一个没有那么多约束的时代,叶安在府中设置了许多陷阱,这些陷阱没有别的作用,只有一个“杀人”!

    在以前给他一个胆子也不敢做,小偷闯进自己家弄残了还犯法呢!何况杀人呼?

    但现在没有那么多的忌惮了,这是一个简单的道理也是一个简单的社会,“贼来需打”的公约民俗深入人心,何况是污烂人?他们本就不是人,打死无算!

    牛车悄然入了信陵坊,但却没有去往云中君侯府去,而是进入了葛善书的家中。

    这也是早就对他说过的事情,葛善书站在偏门口恭敬地请叶安入内,他早已收了王帮送来的口信。

    “三叔一切准备好了?”

    葛善书躬身道:“侯爷此举乃为我东京百姓除害,信陵坊各家户都按照侯爷的准备做好了,吓!这是……这是……秦大家?”

    秦慕慕避过叶安伸出的手,一个躬身便跳下牛车道:“三叔好,小女秦慕慕以后若是到了信陵坊,还需三叔照拂我家才是!”

    这般的态度让葛善书有些吃不消,这那里是一个云中君侯夫人,堂堂阳城县君该有的态度,他竟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叶安不满的瞪了秦慕慕一眼,她的态度实在是有些太过亲近了些,容易让人误会拿捏不住,眼前的葛善书便是最好的证明,只需一些时日便可让他知道秦慕慕的心意。

    “咳咳……我这婆娘有些随意,三叔莫要客气!”

    “谁是你婆娘?!”

    叶安耸了耸肩:“谁急了就是谁呗!”

    叮当……

    叮铃的响声传来,打断了秦慕慕的娇羞,叶安拉住她的手微微摇头道:“鱼已经上钩了,侯三进了府中拉动了响铃,很快那些污烂人就要进去了。”

    “你怎么知道武大也会进去?”

    叶安笑了笑:“你觉得这么大的“买卖”武大会不出现?既然已经被人家给抛弃了,那他一定会把东西弄到手,这对污烂人来说是抵挡不住的诱惑。

    相信我,只要抓到武大便能救出安安…………我怎么觉得在叫我的小名?不说了,我要先走一步,免得武大死于非命!”

    秦慕慕微微挑起唇角露出冷笑道:“对,他可不能死掉…………”

    葛善书忽然觉得自己眼花了,他刚刚从这位阳城县君的脸上看到了与侯爷极为相似的笑容。

    冰冷的有些渗人…………如出一辙,葛善书不由的更加恭敬些,在心中暗叹:果然是有夫妻相啊!

第三百零六章噩梦

    高墙大院的云中君侯府对于无忧洞的污烂人们来说无异于仙境一般,侯三翻墙入室之后便轻松的打开了后院的小角门。

    这里原本是供仆从出入用的,但叶安看着憋屈,宅子的大门少说也有三四个,正门一个,偏门两个,后门一个,这角门一看就是为了贬低下人用的。

    门还没有一人高,每次进门都要弯腰躬身,这不就是封建时代为了提醒下人和主人家的区别,提醒人家谦卑恭顺吗?至于这样变着花样的侮辱人?只是比狗洞大一点的模样实在是恶心的紧。

    于是在叶安到了这府宅之中,东南西北四个小角门就从来没有开过,一律用石头封死,唯有东面靠近信陵坊内的小角门被留了下来,被他当做“逃生通道”使用。

    这么大的宅子且有不少都是木质建筑,一旦着火后果不堪设想,现在侯府的人少,可万一将来侯府的人多了可就不好逃生了,多一处逃生通道,也算是不错的选择。

    眼下这出小角门便成为某些人通向财富的“密道”,侯三悄然打开角门的时候,外面贴在墙角的污烂人们便一拥而入。

    对于他们这些住在地下的人来说,地上世界的每一间房子都是天堂,何况还是一位开国侯的府宅?

    宽阔而精美的庭院近在眼前,污烂人们第一次见识到如此的气派,这可一点也不比东城豪门的大户人家来的差,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脚踩在水泥的平坦地面上,一众污烂人有些不真实的感觉,这府宅是好啊!连地面都比一般人家来的要平坦的多。

    躬身请着自己的头领武大进入其中,即便是最见不得光的他们也有上下尊卑,越是无人看得起他们越要存在“鄙视链”,只要有人在自己下面就好,自尊这东西就要有人“陪衬”才能显现出来。

    武大带着数十号的人手在这月黑风高的侯府里几乎可以横着走,即便是遇到了管事护院又何妨?算上那位少年侯爷和侍女拢共不过四个人,哦,据说还有一个人傻大个的道士,嘁……

    几十号的污烂人散发着熏人的臭气,在大院中兴奋的散开,除了那一箱宝物属于武大之外,其他的东西只要能拿走的拿走便是,污烂人也有自己的规则。

    铁锅,陶罐,锅碗瓢盆这些对于寻常人家最随意的东西,但对于污烂人来说却是宝贝,他们其实并不缺钱,在地底生活的污烂人没有多少花销,他们最缺的便是物资,一切生活用品都是他们所需要的东西,当然若是有金银钱财便更好了。

    和地上世界一样,地下的无忧洞中钱财也是流通的,只是要比地上的物价贵许多,他们获取物品的渠道只有通过偷窃和抢夺,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地上世界进行买卖对于他们来说太难。

    一个精瘦的汉子兴冲冲的奔向耳房,他打算抢一套被褥返回无忧洞,虽然过了年关便是春天,但开春的倒春寒却不可小觑,瞧着今年奇寒的模样,过了年怕是也暖和不起来。

    和他同样想法的不在少数,毕竟几十号的人分不过来啊!但好在他速度快,抢先一步到拉开了房门冲了进去,和他一起的还有一个壮汉。

    精瘦的汉子眼疾手快,一个低头便领先一步冲进了房门,边上的壮汉还没来得及惋惜便惊恐的盯着他的后背…………

    噗嗤一声,一节锋利的竹楔子便从精瘦汉子身上的破衣裳中穿透出来,力道之大若非壮汉距离他还有些距离便一起被穿了过去!

    看一眼瘦子如同破娃娃似的身体,壮汉一咬牙的把他扛起来,脑袋从他的腋下穿过,为了房中的东西多大的体味他都忍了!

    只不过当他一脚踏入房门中后,钻心的疼痛便从脚踝传来,这痛感让他无法忍受,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嗷!”

    巨大而尖锐的竹楔子就插地上,该死的还与门槛一样的高,锋利的竹楔穿透了薄薄的单鞋从壮汉的大脚背上穿透出来,这一脚他是踩实了,只能用瘦子的尸体挡住瞬间弹起的毛竹,辛亏他把瘦子抗住,否则毛竹上的刀子便扎进了自己的身体…………

    侯三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对于他来说这里就是个“人间地狱”那些冲入房间之中的污烂人几乎个个中招,惨叫之声不绝于耳,甚至于有些人进入了房间之后便再也没有了声息。

    走向主房的武大已经拉上了两个垫背,他们的身后插着一柄又一柄的小小箭矢,若非是他动作快些,这些箭矢便不单单是插在这两个得力部下的身上,也会插在他自己的身上。

    鬼知道那漂亮的瓷瓶下居然能连着弩箭的绳索,鬼知道一发一发的弩箭为何能突然之间射出这么多来。

    大腿微微发痒发疼,武大低头一看便发现一只小箭插在大腿上,好在自己把腿绷紧,插得并不深…………

    看着站在庭院中一动不动的侯三,武大不禁大怒,一声怒吼:“侯三,你个贼斯居然敢害我?!我要让你一家老小死无全尸!!”

    听到武大居然拿自己的一家老小来威胁自己,侯三顿时红了眼睛,自己能死,谁都能死,即便是自己投靠的叶候也能死,唯独自己的一家老小不能死!

    “你还有用,我不能杀你,但等你没用了,我一定会亲手割下你的脑袋!”

    “哈!你这狗东西居然还敢说出这样的话来,你算个什么?连污烂人都比不上还想杀我?!哈哈…………”

    武大说完便把手中的两具尸体扔向远处,一脚一步的踏着曾经跟随他鞍前马后的尸首向围墙冲了过去,那里是侯三刚刚来时留下的抓钩…………

    侯三冷冷的站在原地盯着如同青蛙一般跳起的武大,这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自己在来的时候便没有留下活路,怎么可能顺着那藤绳出去?

    之所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那是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四周有多少的机关陷阱,那个少年人交代自己站在原地,想起当时他眼中的杀意,便是给侯三百八十个胆子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去试一试。

    从他站在这里开始,四周的惨叫声就没有停下过,那些贪婪的人总是被眼前的财富所驱使,即便知道四周密布机关陷阱,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欲望,最后必然是凄惨的倒在地上痛苦哀嚎。

    天知道那个少年人是如何做到的,一个简单的木板便能成为要人性命的利器,细细的丝线便能让人窒息…………

    此事的侯三早已忘了武大的威胁,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闭上眼睛堵上耳朵,好让自己快点从这噩梦般的场景中醒来。

第三百零七章开封府的府尊

    人性的贪婪究竟有多么恐怖?看着那些即便是身受重伤的污烂人也要死死抱住怀中的器物就知道了,至于叶安存放宝物的主房,他们甚至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

    在无忧洞中,越是底层的人越不惜命,越是有些身价的人越珍惜自己的性命,所以在看到威胁到自己生命的陷阱和机关时,武大会毫不犹豫的用自己的“左膀右臂”来保命,甚至不惜踩着他们的尸体翻阅墙头。

    他是无忧洞中的一方头领,在地下世界拥有属于自己的一方势力,他当然要惜命,不光惜命,相反他还认为自己的命很金贵!

    只要他离开这座恐怖的宅院,他就有机会东山再起,当然折服一段时间是必然的,这一次他算是认栽,没想到在这华丽的府宅之中损失了不少精锐的人手。

    其中不乏一些跟随他多年的“老部下”,但他在自己遁走的时候依旧没有招呼这些人,因为在武大眼中,这些“棋子”能够发挥最后的作用,给自己拖延一点时间。

    武大不是傻子,自己的这些属下是什么人他太清楚了,只要没有强大的力量出现,单凭这些机关陷阱是无法阻挡住他们心中滔天的贪婪。

    现在根本就没有办法让他们在这些精美的器物面前收住手脚,既然说了他们也不会听,为何要去说?

    让这些人给自己拖延时间的同时自生自灭不好吗?

    已经攀上墙头的武大冷冷一笑,看着站在原地不敢挪动的侯三眼中满是怨毒,没想到从一开始自己就上了他的恶当!居然还把他带给了国公认识…………

    想到这里不由得心中一紧,侯三是他叶安的人,那自己带着侯三去见那两位国公岂不是把这次无忧洞的所为与他们联系起来?!

    宗室看似在国朝没有什么实权,可他们却是东京城中却是真正的庞然大物,自己一个小小的污烂人,哪里能够有资格得罪人家?!

    武大便心中冷的打颤,这个云中君侯好狠的手段,居然能轻而易举的便让自己狼狈如此,眼看到了墙头上,恨恨的伸手抓向墙头,一股专心的疼痛便从手腕传来。

    侯三可不会告诉武大墙头上有一排铁钉,看着凄惨嚎叫的武大抱着手腕在地上打滚,他便想要张口,但想想还是算了,墙角下依旧是那片施肥了的花圃…………

    机关和陷阱毕竟是死物,杀人还是看概率,污烂人在这侯府中折腾了好一会,死伤不在少数,被带着尖刺竹排插死的,踩进翻板中被竹楔扎烂腿的,被吊刀从空中劈砍下来削掉耳朵,脑袋的,被弩箭射成筛子的,不一而足…………

    相比之下那些被网子吊起来的却还算好不少。

    当然数十人中总有一些“命好”的,知道东西拿的再多要有命出去才行,慌张的便用随身携带的勾爪打算离开这个“人间地狱”。

    有人和武大一样抓住了墙头上的铁钉惨叫着摔了下去,有人则是生生的翻过了铁钉,打算一跃而下的,可惜墙头的另一面都是信陵坊的人家。

    街坊四邻早已听到了动静,拿着铁叉在下面等着,只要跳到自家院子的,那就毫不客气的五花大绑。

    杀了他们没罪过,但让一个寻常人结束他人的生命其实是非常困难的。

    除非有深仇大恨,否则轻易杀人这种事谁也做不出来,当然聚众之下可就说不定了。

    活着的污烂人要比死掉的有用,交给开封府可是一桩不小的功劳,这是一场在云中君侯领导下的,在信陵坊百姓配合下的,在开封府去暗中支持下的…………围剿。

    王臻亲自到了葛善书的家,葛善书又不是个傻子,瞧见堂堂府尊居然一身的燕居服,脚上穿着一双薄面单鞋便知道这位鼎鼎大名的“王铁面”是从家中匆匆赶来。

    作为坊吏,葛善书知道自己的位置,以上茶的借口悄然离开,但作为女人的秦慕慕却并不在意,大刺刺的坐在叶安的边上。

    当然在王臻的眼中她有资格坐在这里,毕竟是云中君侯出了事,她又是未来云中君侯府的主人家没什么可说的。

    但有些事情却是不方便当着她说的,王臻的眼睛从进屋就没停下过,一个劲的向叶安使眼色,叶安只好长叹一声的凑近秦慕慕小声道:“你也别在这耗着了,没用!你不走王臻不可能开口。”

    在王臻得体的礼数面前,秦慕慕微微万福随即回头对叶安笑道:“还不就是关乎利益交换那点事吗?何必瞒我?我又不是不知道!”

    叶安无奈的冲惊愕的王臻耸了耸肩:“女人家眼皮子浅,说话有些直,府尊莫要往心里去…………”

    “唉!世侄这话便见外了,你我也算是相识的,本府知晓你的本事,这次能否抓到无忧洞中的一方头领?”

    王臻可不与叶安客气,更没有在意秦慕慕的话,直接顺杆的上来换了称呼,这称呼中就有讲究,能以世侄相称那是在刻意的拉近关系,承认叶安是他的能够提携的晚辈。

    文官之间交流不会用勋爵来称呼彼此,除非是国公以上或是年岁相差甚多才以某公相称,否则一律以官职高低和辈分来说话。

    入京这么长时间,叶安已经完全掌握了其中的“内涵”,笑着回道:“府尊放心,此事已有眉目,否则也不敢如此兴师动众,待我府中稍稍安静,便可请开封府的差人前来收尾,只不过若想知晓这无忧洞中的情况,还需小侄询问,必定给府尊一个满意答复!”

    王臻再次恢复了一府之尊该有的气度,大袖一甩便搭在了座椅的扶手上苦笑道:“这无忧洞可是东京城中的“顽疾”,几任知府事未曾剿灭,根深蒂固,庞杂错节,若能在老夫任上剿灭一二,便是为东京城百姓除一大害!叶世侄可万万莫要让老夫失望,也不能让朝廷百姓乃至官家失望啊!”

    还挺能“唱高调”,叶安点头笑道:“小侄前些日子遭了贼偷,名曰侯三乃是东京城出了名的飞檐走壁,已经让他放出消息给了无忧洞中的一方头领,以小侄府上的钱财为引…………”

    “此人可有名号?!”

    “武大!”

    “是他?!甚好!”

    王臻急匆匆的发问,待得知是武大脸色一缓,心中也愈发兴奋,作为开封府的权知府事,王臻岂能不知无忧洞中武大的名号?

    奈何武大行事谨慎,非有万全把握否则绝不会露出马脚,只是王臻不明白叶安府中到底有什么能让他这个无忧洞中的一方头领亲自动手?

    瞧见王臻的狐疑,叶安笑了笑:“不过是一些薄财罢了,侯三是我的人,自然会诓骗他出来。”

    这分明是不想说,王臻笑着摇头道:“此事乃老夫的不妥,不该扫听这些事情,只需擒获武大,三木之下何求不得?”

    叶安微微皱眉道:“府尊打算亲自审理?”

    王臻点头道:“世侄还是不知公堂三昧啊!我开封府可不是寻常州府衙门,这种事情还是交由老夫操办,若是问不出结果,再请世侄前来相助,你看如何?”

    叶安只能点头应下:“如此甚好!”

    两人都是各怀心思,王臻想要的是一条龙,从抓获到审理完全交由开封府来操办,如此一来他不光知晓了全部,也可以把一半的功劳拿过去,至于叶安,他是真心想要帮忙,不光是帮王臻的忙,给他功劳,还想把秦安安救出来。

    开封府的差人永远在事发之后风平浪静了才出现,王臻甩着大袖便出去了,对着捕头老崔便是一顿臭骂。

    听着王臻骂着不知哪里的家乡俚语叶安无声的笑了笑,这个老狐狸哈!既想要这功劳,又不想自己参与到案件的审理和之后的清剿中,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第三百零八章擒贼

    当侯府中的惨叫声逐渐平息下,葛善书便带着信陵坊的人挨家挨户的把那些翻墙的贼人给绑了出来。

    这些污烂人在他们眼中根本就不能算作是人,作恶多端,杀人越货,***女在道德层面便已经不算是人的所作所为了。

    开封府的差人衙役面面相觑,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穷凶极恶的污烂人会被这群平日里老实巴交的平头百姓给抓住,瞧着这被绑起来如同蚕蛹一般在地上痛苦扭动的贼人,他们忽然发现府尊骂的没错…………

    好歹也是开封府的差人啊!平日里也算是“鬼见愁”一般的存在,咋么就被比了下去?

    于是差人们便如狼似虎的扑了上去,运用自己的法子来“制服”这些已经被制服的污烂人。

    手中的短棒狠狠的敲打在脚踝上,这种原本撞一下都能疼出眼泪的地方遭受重击,地上的污烂人岂能受得了?一个劲的在地上疯狂扭动,惨叫。

    王臻看着这一切就像是在看一场瓦子里的表演完全不曾在意,他现在就想看看云中郡侯府到底发生了什么…………凭什么这些在东京城中出了名难对付的污烂人会在叶安的侯府中叫的如此凄惨?

    他可是知道叶安的府宅中根本就没有什么身手了得的人物,即便是那个曾经在军中待过的铁牛也不过是厮杀汉而已,岂能与数十号的强人拼杀?

    可当他在叶安的引领下进了府宅之后,便惊的说不出话来,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在地上痛苦呻吟的贼人僵硬的伸出手指:“这……这是……”

    叶安耸了耸肩膀笑道:“府尊莫要惊讶,不过是叶安使了些小手段罢了,不入流的机关陷阱,终究只能抓到贪婪之人,而这些无忧洞的污烂人便是贪婪的紧,否则也不会只跑出去十来号人。”

    瞧见侯三还站在中间不敢动,叶安便信步走了过去,在地上随意地踢踢碰碰,用手中的木棍轻易的扫了扫,于是地上便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很快就扫出一条安全的通道来。

    王臻看着硕大的毛竹夹子轻松夹断叶安手中的木棍,便是一个哆嗦,心中更是一个劲的打颤,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腿,这一下若是加在腿上还了得?迎面骨都能给夹断了!

    开封府的差人根本就无法把人犯给押出来,只能用抬的,或死或伤的污烂人躺在临时充当担架的门板上,几乎只能发出猫叫一般的颤抖呻吟。

    模样之凄惨便是见惯了这种场面的衙役都觉得胆寒,愈发的不敢看向眼前的少年郎,这哪里是少年人的手段,根本就是酷吏所为。

    陈琳站在阴影之中擦了擦冷汗,低头看了看脚上的粪肥使劲地在地上拧了拧,听蓝继宗说过皇城司的亲从官和察子在阳城县的遭遇,看来这小子在树林之中还是留了情面,否则以陈拱寿几人的遭遇,怕是已经死伤惨重,哪有机会回到皇城司活蹦乱跳的?

    其实他早就来了,在收到皇城司逻卒的消息之后便来了,但在他看到叶安的牛车拐进了葛善书的家门后,陈琳便带着皇城司的人在门外等候,高墙之内的惨叫吓的这帮小崽子面无人色。

    他们真正恐惧的并不是这些惨叫,而是叶安的手段,几十号的污烂人进入叶安的府宅,居然不用他出手便能让这些污烂人如此凄惨,他们到底是遇到了什么?

    虽然现在看起来没有什么,不过是些陷阱机关之流,可能把这些东西用的炉火纯青也算是手段惊人的。

    这些是人啊!可不是几十头畜生,能让他们大多数中了机关陷阱,可见叶安对人心的把握有多么的精准,这才是他可怕的地方。

    “叶世侄手段惊人啊!这些污烂人寻常根本就不露面,却能在你这里出现几十人之多实属不易,他们应何而来?”

    王臻并不相信叶安之前说的话,在他看来没有足够的好处这些污烂人是不可能出现在堂堂云中君侯的府上,更不可能冒着送命的危险在明知有要命的陷阱之下还往里去。

    叶安抬头看着漆黑的天空笑着摇头道:“因为贪婪,这些人的贪婪已经深入骨髓,宁愿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他们比财物看的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因为他们自认为自己的命贱,若是能用这命博一场富贵,他们当然毫不犹豫的选择搏命。”

    王臻微微点头,他倒是同意叶安的这个说法,作为开封府的知府事多年,他见过了太多的人因为贪婪最终送命的惨案,也见过太多因为贪婪而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作为贼首的武大被押解到了王臻的面前,此时的他满眼怨毒,即便是被差人打的鼻青眼肿,也不带多说一句话,只不过眼神中的冰冷却是骇人的紧,以至于开封府的差人不敢再施以手段。

    作为无忧洞中的一方头领,多年积攒下来的人命和残忍使得他本身就是一个威胁,只要他还活着,就能想尽办法的对你下手。

    只不过叶安并不吃这一套,挥手便是一棍子砸在他的胯下,那一声惊人的尖叫听得四周之人毛骨悚然,下意识的夹住自己的双腿。

    用棍子挑起武大的脑袋,叶安冷冷道:“别死在开封府,我要亲自审你!”

    很难现象眼前站着的是一个少年人,在与叶安对话的时候大多数人都会把他当做和自己一样的存在来平等对待,武大咧了咧嘴:“侯爷好手段啊!只不过……能不能等到武大怕还是不知晓的事情!”

    叶安哈哈大笑:“放心,你跑不掉,东京城的污烂人有你这待遇的可真没有,你是头一份,陈大官有劳皇城司的弟兄们了,务必看好这杂碎,若开封府不能撬开他的嘴巴,千万不要弄死,叶安自有办法让他开口!”

    陈琳也不言语只是微微点头后便挥手,于是武大便惊愕的发现自己被从开封府的衙役手中交到了几个黑衣察子手中。

    对于武大这种无忧洞中的污烂人来说,开封府已经是他们能够接触到的最高衙门了,可身在东京城中,皇城司对大名谁人不知?武大甚至比一般的百姓更了解皇城司。

    这是属于他们这种污烂人绝对不能招惹的存在,但谁能想到他叶安居然能与皇城司有所牵连,还能请来宫中的大官坐镇!

    武大的心瞬间便凉了下来,皇城司手段可不是开封府能比拟的,东京城中的人都知道,宁可得罪三衙禁军也不能得罪皇城司,若是自己被交到了皇城司的手中,那还能活着出来?

    但让他放心的却是自己上了开封府的囚车,皇城司的人只是在边上随同押解而已……………

第三百零九章地下无忧洞

    叶安请陈琳派遣皇城司的人跟随押送和看守,最大的作用不是为了监视开封府办事,相反而是担心武大从开封府中逃脱!

    像他这种在东京城中混迹多年的污烂人若是说与开封府中的那些“小鬼”没有牵连,打死叶安都不会相信。

    世上没有黑与白,有的只是一大片的灰色,你在其中自认为是白的,可有时候黑又总是纠缠你,时间长了连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黑是白。

    每个人都是这样,谁没有白的一面,谁又没有黑暗的地方?

    白不能相信,黑也不能相信,只有灰色才是主题,开封府这样的地方鱼龙混杂,别说是叶安,便是身为知府事的王臻自己也不知对手下的人抱有多少的信任…………

    叶安和秦慕慕并不能如王臻一般的淡定,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救出秦安安,这个侍女从秦慕慕进入兰桂坊开始就一直跟随着她关系自然不用说。

    亲近的人自然是要救的,只不过王臻打乱了叶安的计划,这让秦慕慕非常的愤怒,但叶安却微微摇头道:“你没发现王帮他们不见了吗?”

    “我当然发现了!从一开始他们这些忠心与你的人都不见了!你用他们作为后手,现在应该让他们排上用场了吧?”

    叶安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你知道还这么气急败坏?”

    秦慕慕的声音充满了冰冷,一身闪身边欺到叶安的生前死死地盯着他一字一句道:“秦安安是女人,她若是有一点名节不保便如同身死无异!”

    叶安点了点头:“我知道,所以我让王帮和铁牛提前一步审问活口,这么大的院落里消失几个人很正常。”

    “你有密室?”

    “地窖。”

    叶安知道秦慕慕的担心,但他并不是需要武大这个头领,相反他需要的是无忧洞的“活地图”,那么大的一个无忧洞,那么多的人,怎么可能只有一个武大知道路线?

    在里面待的时间越长,越有可能知晓无忧洞中的详细情况,所以对于叶安来说抓住无忧洞的老人才是最重要的。

    他早早的就给王帮和铁牛下了命令,只抓落入库房陷阱中的人,按照地位的高低来分除了武大能去主房之外,剩下的人便只能在侯府的其他地方祸祸了。

    库房是存放钱财物资甚至是账册的地方,必定是在无忧洞中地位不低的人才能去的。

    叶安相信自己能比王臻更快得到想要的东西,他只要秦安安平安的出来就好,至于铲除无忧洞的残余,那便是自己送给王臻的“礼物”了。

    这座府宅之下有一个规模不小的地窖,冬日里可以存放蔬菜,粮食,还能当做冰窖使用,四周全是砖石堆砌,严丝合缝,还有专门的气孔作为透气的地方,考虑周到。

    还没下地窖,王帮便红着眼睛出来了,冲着叶安微微点头道:“少爷,这三人已经全部招了,他们虽没有无忧洞的地图,但却知道如何去往,都是地底下的污烂人,已经烂透了的那种。”

    瞧见王帮满脸愤怒的模样,可见让地底下的事情给了他相当大的冲击,铁牛则是如同拖死狗一般把这三人牵着绳子的拖过来:“少爷,杀了算了!这些人就不该活在世上,王帮还非要等您来了处置,俺看还是活埋了吧!”

    “现在留着他们还有用,我要去往无忧洞中赎人,你们三个若是想活命,便带我去,否则现在就处置了你们。”

    三人躺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其中一个年岁较大的裂开一嘴黄牙笑道:“侯爷,您这话说的,我们三条烂命不值钱,不知您要寻的女子值多少钱啊?!”

    “狗东西,还敢与我家侯爷讨价还价?信不信现在便活埋了你?!”

    铁牛大怒,上去便是一脚,踢得那中年人如同虾米躺在地上弯着腰不断的呕吐出恶臭的东西来。

    嘴角挂着残渣中年人依旧从嘴里再次挤出笑意:“我烂命一条死不足惜,可只要我死了,他们两个也活不成了,无论是去了开封府还是回到无忧洞都是死路一条,侯爷您要是想杀我便给我个痛快!小的不怕死嘞!”

    叶安缓缓蹲下,咧嘴也笑了笑:“你是不怕死,但我能让你生不如死,想见识见识我的手段吗?”

    “您有什么大刑便上,若是同那憨子一样拳打脚踢,还是省些力气。”

    叶安笑了笑冲着边上的两个污烂人道:“你们想活命吗?我叶安以云中君侯的名义保证,只要你们给我带路,帮我把事情办成了,我就能让你们活命!”

    那两个污烂人同样露出不屑的笑容,但眼神却死死地盯着中年人的后脑勺,叶安趁热打铁到:“无忧洞再厉害也不过是东京城中的杂碎罢了,本候若是能把你们送出城去,再给你们些钱财…………”

    砰………,叶安的话还没说完,其中一个污烂人便抄起地上的石头猛然向中年人砸去,在中年人的叫喊喝骂声中一下又一下的奋力狠砸,很快叫骂声便消失了,连他的脑袋也跟着变形。

    边上的王帮和铁牛二人看的目瞪口呆,他们实在想不到,为何刚刚在地窖里的时候,这两个污烂人还在护着他,转眼之间就杀了他。

    原因无他,叶安给了他们希望…………

    这些污烂人没有信念,没有理想,他们只是在简单粗暴的规则下活命而已,若是能离开那里,永远的离开东京城,这比什么都强。

    谁不想活在阳光下?无忧洞的规则甚至比地上世界更加的残酷和无情,早已被恐惧支配的人在看到了希望之后便会不顾一切的抓住。

    两个污烂人如同狗一样趴下了阴沟在前面引路,铁牛和王帮跟在后面,叶安扶着秦慕慕在最后走着,两人还有一个重要的工作绘制地图。

    地道虽然复杂,可只要记得从何处出发,走的路线是怎样的,再复杂的“迷宫”也有被破解的可能,只是一般人没有机会用纸笔记录下来。

    秦慕慕自己制作的铅笔在一块粗糙的木板便能进行地图的绘制,叶安在边上进行复核保证地图的万无一失。

    明渠前面宽后面窄,可到了暗渠便完全不同,越来越宽的地下通道出现在眼前,其中还有不少后期加固和扩建的模样。

    这也显现出明渠与暗渠之间的区别,明渠是为了排放雨水,生活废水用的,而暗渠则是要把这些废水在地下看不见的地方流入到东京城的水系之中。

    如此一来叶安和秦慕慕便可以肯定,暗渠才是无忧洞中之人的藏身处。

    至于高大暗渠之中的加固和建设,必然是无忧洞中的人自己做的,朝廷可不会花费这般的力气对暗渠这般的加固,无忧洞的人住在这里,知道一旦地下的暗渠出现问题会如何。

    叶安不得不说,开封府这几年没有内涝水患,有一半的功劳要给无忧洞才是。

    这一路上非常的顺利,根本就没有遇到什么人,用这两个污烂人的话来说,整个无忧洞很大但也分地盘,他们所在的东京城内城左厢第二厢的地盘便是属于武大。

    按照秦安安被绑架的地点来看,也该是属于武大的势力范围。

第三百一十章罪恶之地

    叶安在见识到无忧洞的深邃和曲折后便心中便有些发冷,这个东京城中的庞大地下势力完全完全不似道听途说的那般简单。

    武大也不过是无忧洞中的一方势力而已,且并非算是最强大的存在。

    这两个污烂人在带着外人进入无忧洞开始,便已经算是彻底没有了出路,对叶安的问题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于是叶安也知道了开封府卷宗中不曾记载的无忧洞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这里不是地下世界,而是一处地下王国,它的历史甚至要比宋朝还要久远,赵匡胤还没有黄袍加身的时代,无忧洞便已经存在。

    只不过地下世界对地上的影响并不大,这里原本是一群可怜人的蜗居栖身之所,但随着越来越多的亡命之徒,匪盗聚集在这里,便很快成为污烂人待的地方。

    “呵呵,环境理论在这里是最为纯粹的,谁的拳头硬谁就是这里的老大,坏人越多,其他人变坏的速度便越快,直到现在全部都是污烂人了,谁不作恶谁就会被视为异端难以生存下去,叶安你觉得这里能有好人?”

    冰冷的话语从秦慕慕的嘴中说出,让叶安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看着秦慕慕眼中的冷光,他发现这个女人发怒时候一点也不比猛兽来的差。

    “贵人说的是,这里就没有好人,可却有些无辜的人,那些被绑来的便是寻常人家的孩子…………”

    污烂人本想告诉秦慕慕一些事情,但却在秦慕慕的冰冷的眼神下戛然而止,这两人猛然发现,原来这个天仙似的美人要比云中郡侯更加冷酷。

    叶安微微皱眉:“咱们能救的人不多,而且只能在武大的控制范围内活动,其他地方的情况咱们不了解,这两个“舌头”只知道左厢的情况。”

    秦慕慕微微点头,随即凄惨一笑道:“这个时代女子对名节的看重可要比后世严重的多,便是小甜水巷中的“暗门子”也有自己的尊严,她们并不麻木,能救下的就救,不能的……”

    叶安惊诧的看着秦慕慕,没想到她根本就不是个优柔寡断的女人,之前还担心她同情心泛滥做些力所不及的事,现在看来自己的担心纯属多余。

    东京城内城划分多厢以便管理,地下世界的势力范围也以此为界限,武大所在的便是内城左第二厢,在地上世界下辖十六坊,可在地下世界便是一整个左第二厢都在武大的控制之中。

    可笑的是地上世界可没有把无忧洞算上,而在无忧洞中却把地上世界的利益划分也给定下了。

    黑社会是最古老的存在,汉家文明数千年中一只存在且延续的组织。

    虽然不是一脉相承到今天,可这种原始的社会组织却有着顽强的生命力,越是繁荣的地方,这种看不见的黑暗便越强大,当然还要得益于大宋朝廷的不作为…………

    在后世强而有力的打击下,你敢说自己的是“黑恶势力”试试?国家的铁拳锤不死你!!

    曾经的职业关系,使得秦慕慕对这种黑恶势力厌恶至极,看向这两个污烂人的眼神充满了厌恶。

    但叶安却知道,无忧洞和真正意义上的东京城地下势力有着本质的区别,东京城中大小社团不下数千,城狐社鼠,地痞无赖,甚至还有纨绔子弟以及闲散军卒混迹其中。

    “存在即合理”,这话是没错的,偌大一个东京城光靠开封府以及下辖的开封,祥符两县根本管理不过来。

    寻常百姓或是买卖家都是向当地的帮派缴纳“保钱”获得保护,帮派提供保护这可不是名义上的保护,而是一种真正“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力气活。

    哪家遭了窃,无论是商户还是一般人家,只要想向帮派报信,帮派就有义务把窃贼招回来,无论钱财多少,当然有时也不一定能够找到,但这可比向县治的衙门报案要来的快得多。

    都是当地的街坊四邻,一般也不会要太多的钱财,至于帮派与差人,公人之间的勾结那可就太多了。

    一处开阔的有些不像话的地方便是武大的老巢,可以说这里是地下最为明亮的地方,居然还能点上硕大的一盏灯油。

    瞧着被砸的变形充作灯台的小铜鼎,叶安便知道这些人是何等的富庶,也知道他们抢来了多少的民脂民膏。

    把王帮和铁牛留下照顾秦慕慕,叶安从拐角绕了过去,看着眼前酒池肉林的画面,心中的怒火便窜到了天灵盖。

    酒池肉林?根本就是一群女子被囚禁在这里当做垫子!

    地下世界的糜烂和荒诞让人难以相信,越是没有规则和制度的地方,人的欲望便会被无限放大,在这里污烂人就是规则,所以他们可以为所欲为毫无人性。

    叶安庆幸自己没有让秦慕慕跟着过来,否则眼前的场景会让她崩溃。

    地上大多数的女子瞪着一双空洞麻木的双眼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即便叶安这个外人进来她们也没有一丝慌乱和惊讶,甚至连自尊心都没有了。

    如同活死人一般的或躺或靠在地上,身下的毯子已经分不清颜色,但唯一不同的却是边上的木笼子里的人。

    这些一看便是刚刚被拐骗而来的,在瞧见叶安后便拼命的发出叫喊,报出自家的名号。

    一个穿着还算是体面的污烂人坐在一个妇人的身上,捏着手中的山羊胡盯着叶安笑道:“嘿,还是头一次见人自己来,不知是哪家的贵客来了?可带来赎人的钱财?谁引荐你来的?”

    叶安笑了笑向前走了两步从怀中掏出一个硕大的银铤在铜鼎油灯的火光下散发着阵阵白光:“钱财自然是有的,不知人可在?”

    山羊胡子微微挑起嘴角瞪大的眼睛中满是贪婪:“人当然是在,但你却领不走,你连个引路人都没有便独自一人出现在这里,当我杨把头是傻子吗?杀了他!”

    随着杨把头一句话,四周的污烂人便提着刀子起身,这些人中甚至没穿裤子的…………

    讲信用?这在无忧洞中便是个笑话,他们从来就没有过信用,否则东京城每年有那么多的人消失,能找回来的只有不足百人。

    何况叶安是独自一人出现在无忧洞中,还找到了武大的老巢,在杨把头眼中,这样的人无论如何都必须死。

    十来个人零零散散的便向叶安冲了过去,这里是武大的老巢,但因为武大把那几十号的精锐都带走了,一共几百号的人不可能都在老巢之中,还要提防有人想要取代自己,武大当然要分散人手。

    但他根本就想不到自己会在小小的信陵坊栽跟头,更想不到云中郡侯府会是他的“折戟之地”。

    叶安一脚便踹翻了铜鼎,素油不会被单独点燃,只能通过麻绳燃烧且烟气还大,铜鼎倒在地上很快便没了光亮,只有四周零星的火把还在发出忽明忽暗的光。

    在这庞大的地下暗渠中,这些火把根本不够看的,叶安的身影也如同鬼魅一般消失在了黑暗里,静悄悄的仿佛灵猫般的无声无息…………

第三百一十一章索命厉鬼

    无论是叶安还是秦慕慕都知道,救人就要以最小的代价和最快的速度完成营救。

    叶安没有请王臻以开封府的力量相助,也没有请陈琳以皇城司的力量相助,最大的原因便是在于这是一场营救秦安安的行动。

    专业的营救行动参与的人越少越好,如此惊动对方的可能性便越小。

    叶安一个人出现在武大的老巢就是出于这种考量,当然若是他有一支专业的团队也不会傻到自己一个人来冒险。

    自从到了宋世之后他便开始惜命了,死活一次的人哪敢再挥霍一次?性命对他来说很重要,但有些东西却是比性命更加重要。

    轻轻的匍匐下来,调整呼吸,在黑暗中尽量的隐藏身影,叶安逐渐的进入状态。

    这是在地洞中,除了火把之外便没有其他的光源,所以黑暗的地方很黑,成为了他最好的掩护。

    下水道即便再大也需要支撑,石头垒砌的柱子很多,堆积的杂物也很多,无忧洞中糟糕的管理也给叶安提供了不小的帮助。

    火把慢慢的靠近,举着火把的污烂人就是个傻子,敌人在暗处,举着火把的他是最好的目标。

    军刀如毒蛇吐信瞬间插入肮脏的脖颈,连声音都无法发出一条肮脏的性命就如流水一般迅速消失。

    火把被踢出老远落在了群人中,叶安的身影也如灵猫一般再次消失在了黑暗中。

    下水道里的污烂人开始逐渐明白不能单独行动,那少年人诡异的很,怎么也抓不住他,而此时从暗渠的尽头传来嘈杂的铜锣声和喊叫声,顿时把这里的人吓坏了。

    “杨把头,莫不是贼配军杀过来了?”

    山羊胡猛然一抖,杨把头怒道:“你癔症了?若是如此其他几处的弟兄能不知晓?就算是围剿也该先封住京城里外渠口,既然其他几处兄弟未曾来报,那就是并非官府所谓!定然是那少年人虚张声势罢了!”

    “这么说来便是兰桂坊请的刀客?”

    杨把头摸了摸胡子皱眉道:“若是如此,这刀客的年纪也太小了些,瞧他细皮嫩肉的模样,哪里像是整日刀头舔血的老刀子?”

    “啊!!”

    惨叫声突然响起,但因为铜锣声和叫喊声的缘故根本分不清方向,污烂人们便只能躲举着火把瞪大眼睛的搜寻那道令人恐惧的黑影。

    已经没有太多的办法,杨把头决心拖延时间,他们在明,叶安在暗,除非退走其他地方守住通道才是安全的。

    可这里是武大的老巢,所有值钱的东西,所需的东西包括粮食都在这里,一旦他们离开那就更加危险了。

    若是守不住这里,待武大回来他们这十几号人也活不得!

    想想武大的手段杨把头便浑身发寒,暴喝一声:“少年郎好手段,我无忧洞认栽,这便放人可好?!还请现身寻人~!”

    一群污烂人紧紧地盯着四周瞪大眼睛希望在黑暗中看到那少年的身形,但可惜的是黑暗中并没有传来回答,静谧无声…………

    叶安又不是傻子,这种伎俩也想骗自己现身?

    一旦暴露被十几个亡命之徒纠缠,便是他再能打也不可能走脱,更别提救人了。

    唯一的办法就是通过不断的消耗掉对方的有生力量,而现在对方开始抱团,那就只能让他们不敢躲在火把之下。

    啊!

    又是一声惨叫传来,只不过这次不是来自于黑暗,而是在火把之下,距离杨把头最近的污烂人捂着眼睛倒在地上打滚,一只小小的弩箭赫然插在他的脸上…………

    就是这一支弩箭让原本还算抱团的污烂人“乱了军心”,谁也没想到这个少年人居然还有弩箭!

    瞧着短小的箭矢还是小巧的手弩!

    这东西只有东京城中的权贵在家才会出现,弩不同于弓,弩的威力更大,更便于隐藏,所以在“好结社”的东京城中,只有有弓箭社却绝不会有弩箭社的出现。

    唯有那些权贵之家为了以防万一才敢私藏弩箭,即便如此也没人敢拿出来明目张胆的使用。

    杨把头迅速的脱离火把的笼罩范围。

    这时候谁在火把之下就是明晃晃的标靶,敌人在暗便已经是难对付的事情了,谁曾想居然还有弩箭在身。

    没人知道叶安有多少弩箭,谁也不敢用自己的性命去试一试,污烂人的命虽然不值钱,可还没到用命去“填坑”的程度。

    抄起地上的桌子,杨把头便把自己的门面给护住,其他的污烂人也是有样学样,纷纷拿起地上可有的东西护住自己,不敢靠火把太近,又不敢离得太远。

    几个想要逃走求援的污烂人被叶安抬手射翻在地上,这个距离实在太近了些,手弩的准头才会如此惊人,若是再远一些,叶安也不知道弩箭会钉在什么地方。

    但就是这几箭却把污烂人们吓坏了,这哪里是少年人,简直是就是杀人不眨眼的屠夫!

    地上的女子终于恢复了生气,眼神中的愤怒和残忍在火光之下闪烁着骇人的光芒…………

    这群已经被夺去一切的女人看到了曾经欺压他们的“恶魔”如今却如同丧家之犬一般的躲在桌椅后瑟瑟发抖,心中那种没有来的兴奋便出现了。

    一个女人突然抽走了身旁的小几,于是暴露出来的污烂人立刻便被弩箭射中发出痛苦的哀嚎,随手想把弩箭撤掉,却带出好大一块皮肉。

    这弩箭可不是寻常的箭头,不光在箭矢上带有倒钩,还有一条条深深的血槽。

    谁要是妄图拔下插在肉里的箭头,那便会连皮带肉的扯下来,无知的污烂人猛地撤出箭头,于是他失血的速度速度更快了。

    看着曾经侮辱自己的人倒在地上奄奄一息,这群衣不蔽体的女人终于有了生气,眼中散发着一种报仇雪恨的兴奋目光。

    无意中看到她们的眼神,不知为何这群原本奴役妇人的污烂人开始恐惧起来。

    他们发现这群女人疯了,正在不断的和他们抢夺能够作为“护盾”的桌椅板凳,还有一些甚至不要命的扑上来用能找到的任何利器刺向他们。

    随着一个污烂人的倒下,仿佛是在平静的热油中撒进一盆凉水。

    那些原本毫无生气的女人们疯狂的一拥而上,用地上的石块,头上的发簪,尖锐的木楔,甚至是牙齿,指甲疯狂的与这群污烂人扭打在一起。

    叶安站在黑影之中艰难的吞咽着口水,借着火光他看到了生平最恐怖的画面。

    这群女人的模样太现厉鬼了,一个女人不知怎的居然咬断了污烂人的一根手指,满口鲜血的疯狂咀嚼着,还有人咬下了耳朵,肉块…………简直是生撕了这群污烂人。

    这是和千载难逢的机会,叶安射完了手中所有的箭矢,提着军刀便冲了进去。

    女人已经疯了,污烂人被伤的厉害便毫不犹豫的击杀这群疯狂的女人,但女人们却完全不惜命,死也要带走污烂人的一块肉。

    有几个胆小的已经被吓破了胆,疯狂的往后退去,十来个污烂人此时已经折损了大半。

    低头俯身,叶安躲过挥舞过来的刀子,反手便把军刀插入了污烂人的肋下,临死之前他还在挥动刀子砍向叶安,却被一根齐眉哨棒揽下,铁牛冲了进来一棍子便砸翻了欲要偷袭叶安的污烂人…………

    本就热血的年轻人在看到眼前如此凄惨的场面哪里还忍得住,手中的哨棒不要命的挥击在污烂人的身上,打的他们筋断骨折。

    而一旦他们失去战斗力,便立刻成为那群疯狂女人的“食物”,看着这群女人撕咬污烂人的场景。

    呜哇…………铁牛撑着哨棒便吐了。

    叶安也好不到哪里去,脸色发青的搜寻杨把头,却见那个山羊胡子居然躲在尸体和烂肉之中装死,这对参加过“打扫战场”经验丰富的叶安来说无异于掩耳盗铃。

    一脚狠狠地踏在他的胯下,于是这货便发出尖锐而高亢的惨叫,而后便是惊恐的起身向远处爬取。

    只可惜他的脚瞬间就被缠住,对于他这个武大手下的“二当家”,这群女人的恨意定然是更大的。

    “卧槽……呜哇………”

    看着女人细长手指插入杨把头的眼眶掏出那黑白相间的东西,叶安便再也忍不住扶着铁一起跟着吐了个“痛快”。

    这种恨意实在太过惊人,以至于让这群可怜的女人奋不顾身变成一个个索命厉鬼!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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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者咏也,宋者国也。我们之所以能站在高高在上的地方,鄙视曾经的懦弱与无能,其最大的力量来源亦是曾经的历史。宋,亦可歌可颂!物华天宝,物阜民丰,华夏数千年之文明极尽于此!与名人雅士扯淡,体验大宋的绝世风华,感受市井的物阜民丰……还有与那风尘女子对酒当歌,岂不快哉?!长歌当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长歌当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长歌当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