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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欲乘风归     长歌当宋txt下载     长歌当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六十二章铁家旧事

    叶安在考虑环州的战事,显然一切的改变都需要从第一次改变开始,大宋准备好改变了吗?当然准备好了,事实上这个王朝早就需要迎接改变,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的人想要通过变法来完成这一转换。

    既然老范,老王……都能变法,为什么自己不行?

    于是叶安愈发的想要快点抵达环州了,开始他的第一步…………

    曹仪算是遭了罪,一路上除了解手都不敢下马,因为叶安这个少年人彻底的疯了,他本以为自己能坐着马车一路抵达环州,顺便还能享受一下夜晚的放纵,但谁知道离京出外没有家中那么多的规矩却反倒是被一个少年人“折磨”。

    他死活想不到的事情,但确确实实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想起李遵勖在长亭对自己说的话,他真的觉得眼前这小子是个疯子!

    陈琳之前在函谷关的话已经非常清楚,圣人对这小子的信任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只是他叶安自己不知道而已。

    为了获得一场胜利,刘娥这是压上了许多东西,甚至是临机专断之权都给了这小子,曹仪心中不禁有些发颤,看着马背上英武不凡的少年人,他真的觉得这小子未来或许能成为大宋的相公也说不定。

    就凭借他同官家的关系怎么做不得相公?就凭他手中的这些功劳如何能不当相公?!

    曹仪甚至有些庆幸,庆幸自己居然得了镇戎军的差遣,原本以为是个危险的活计,谁曾想居然和这小子搭上了关系。

    李遵勖那老小子看人是不会错的,多少年来他从来没有在看人这件事上栽跟头,自己,或许整个曹家都该同叶安交好才是,不光是在生意这一个地方…………

    五天时间马队已经抵达了庆州,这一路上几乎没有停歇,速度之快令陈琳自己都颇为吃惊,更别说曹仪了。

    安化城乃是庆州的州治所在,也算是庆州的腹内之地,距离环州只需一天一夜的功夫,此时已经能看到战争带来的影响。

    城门紧闭,叶安等人一路前来几乎没有遇到几个路人,即便是城外的田地里也少有百姓劳作,但神奇的是地里的庄稼已经栽种完毕。

    大片大片青色的麦苗在地里显示出无限的生机,无论什么时候,农耕依旧是汉家文明的本。

    只不过叶安的感叹被曹仪和陈琳一阵嗤笑:“莫要在这里伤情怀古,农人不种地吃什么?难道一家老小饿着肚子不成?!”

    简直是一巴掌把叶安打醒,他忘了,这个时代的人大多还是靠着自给自足的过活的,商业,农业远没有发达到后世的程度,国家也没有统一的统筹调配。

    西羌人杀来是死,饿着肚子多起来也是死,那不如种地产粮,最少能做个饱死鬼…………

    为何战争一来便百姓凋敝?因为战争来了便会破坏生产,这对于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来说几乎是灭顶之灾。

    在寻常百姓眼中,兵灾和天灾一样是不可抗力,甚至比天灾还要可怕。

    天灾是老天和你过不去,你还能进行反抗,而兵灾来了,唯一能依靠的只有国家,只有强大的民族。

    恐怕这也是汉家百姓甘愿顺从朝廷的原因吧?

    这就是汉家文明的展现,抱团起来共同对抗各种各样的敌人,这些敌人中就包括了天灾人祸,是拥有古老智慧的做法。

    谁说中国人团结起来是条虫?只有那些脑子坏掉的人才会这么说,事实上团结起来的中国人几乎是这颗星球上最强大和智慧的文明。

    庆州其实就是后世的庆阳,已经属于甘肃的地界,只不过现在的整治区域划分和后世有这天差地别,当叶安看到一大群雪白的羊羔出现的时候,他便知道自己遇到了难得一见的美食。

    瞧着累的半死在马背上哼唧的曹仪,叶安翻身下马,牵着缰绳走向羊群的主人,一个十来岁的孩子……

    “小哥,卖我一只滩羊可好?”

    孩子早已看见了叶安一行人,这时候还能从东面往西去的人着实不多,而且瞧他们身上的衣裳便能看出应当是富贵人家。

    庆州可没有多少人家穿衣服还不带补丁的,虽然蓬头垢面,但衣着还算体面,要紧的是他们都骑着马!

    灰蒙蒙的小脸咧开,少年看着叶安这干净的模样衙内模样伸出了一根手指:“十贯钱一只!”

    叶安愣了一下,随即笑着从马鞍上的背囊中掏出一枚银铤扔过去骂道:“你小子倒是会做生意,这可算是坐地起价了,十贯钱一只滩羊,若是让你家里长辈知晓,都能给你这狗腿打断!”

    瞧见叶安点破还痛快的付钱,少年笑得更开心了:“这可不是俺们家的滩羊,而是整个庄子上的滩羊,头羊听俺的话,乡邻们愿意让俺放羊,有馍馍吃!”

    不舍的牵过一支滩羊交给一旁等候的铁牛,少年人转头便走,显然这个小家伙对自己的羊群有着不错的感情。

    叶安想了想却唤住了他道:“你们庄子在哪?我等一路从河中府赶来,还未曾歇脚,可否去讨口水喝?”

    “俺们庄子不喜欢外人,几位贵人还是往西去吧!再跑三十里便到安化城了,那里酒楼茶肆皆有,歇脚有的是店家。”

    铁牛不满的叫嚷:“你这娃娃恁个不懂事,我等身份的人还能图谋一个庄子不成?!爷爷可不是匪盗,乃是专杀匪盗的军爷。咋个连子午岭上山神爷爷的话也不遵从了?!”

    少年人惊讶的回头看向铁牛叫道:“你原是荔原堡的军爷?”

    铁牛骄傲的挺起胸膛道:“额不是,额大是!额大说嘞,若是到了庆州去了哪家庄子只要提起子午岭的山神爷爷,就能得一口水喝,一块馍吃!”

    “那还用说?!俺爷说了,荔原堡的军爷都是好汉,对俺们庆州百姓有恩,走走走!这便家去!”

    少年人说完便匆匆跑了过来把叶安的那枚银铤塞回了他的手中笑道:“俺请你们吃滩羊!”

    陈琳此时才恍然大悟,对着叶安道:“这憨货倒是名人之后啊!只可惜铁瑥殒命疆场……”

    叶安皱眉道:“他爹那么有名他为何成了松阳驿的小小铺兵?”

    看了看边上的铁牛,陈琳砸了砸嘴道:“时也命也啊!”

第四百六十三章铁瑥的恩泽

    “名头大,军功也不小,当年据说庆州匪盗横行,杀人越货甚至冲击安化城,知州宁愿花钱买平安也不愿行兵甲之事,右骁捷军军使铁瑥驻守荔原堡,率兵三百与子午岭设伏,一举剿灭匪盗五百余众,又荡平马岭山匪盗三百多,可惜擅自行事反倒挨了军法一顿板子。功过相抵也就没了前程!”

    叶安瞪大眼睛的盯着陈琳,一字一句道:“近千人的军功,还是彪悍的山匪,这也能功过相抵?!这他娘的还有没有王法了?”

    陈琳不满的皱眉道:“他从一开始便擅自行事,未曾向上峰奏报,一个小小的军使敢率三百战兵离营,没砍了她的脑袋便是开恩!”

    “滚你大爷!”

    一股怒气从叶安心头涌起,翻身上马便跟着羊群而去。

    铁瑥这样的人说是宋军中的百战雄兵也不为过,他这样的人在军中每一个都是宝贝一般的存在,护着还来不及,居然一个功过相抵便没了前程,更讽刺的是最后调遣到龙卫军中开赴澶渊马革裹尸,一辈子什么都没留下,这上哪说理去?!

    规矩是重要,军令如山也当如此,该罚的罚了之后,该有的人情世故是不是也该有?

    就算不提及这些,便是铁瑥死后也该给他的家眷安顿好,铁老夫人的眼睛是如何瞎的?还不是铁瑥战死沙场之后她一个女人孤儿寡母的世间讨生活不易所致?

    一个国家的军队是否强大,最主要的便是体现在军队的基层建设上,陈琳即便是不说叶安也能猜到,铁瑥军的军功去了何处。

    曹家的老兵们感叹的是铁瑥的不幸,但也仅仅是感叹他没有遇到一位好的主将,却并没有觉得大宋的军队制度出现了问题,在他们看来这很正常,上官贪没下属的军功,这很奇怪吗?

    曹仪敬铁瑥是条汉子,是大骂当时的庆州知州陈祐道不是东西,但也仅此而已,对于他们来说这只不过是一个发生在边州军使身上的一场小小悲剧罢了。

    少年人赶着羊群就像是一位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军,头羊在他的呼喝下走进了庄子,只需稍稍挥动长鞭便能把掉队的羊驱赶到大部队中。

    甘肃这片土地已经经受过太长时间的民族融合,从他们的长相上有时很难看出他们到底是不是纯粹的汉家百姓,不过千百年来这片土地上的人一直以陇西人自居,他们从来没有认为自己是独立于汉家王朝外的存在,他们是正统的汉家文明。

    陇西乃是大族的聚居之所,即便是门阀被消灭了,但大族依旧存在,比如眼下的李家庄,就是一个典型的大宗族。

    整个庄子都姓李,陇西李氏可是有很多的,而且之间并没有多少关系,陇西李氏乃是实实在在的大家族,自秦朝时便已经出现,至于唐李……倒是说不清楚的事情。

    小小的庄子便如同一个堡寨,在陇右人的身上随处可见老秦人的尚武,庆州距离西安很近,且都属于永兴军路,这里的民风也是同样的彪悍。

    “狗娃,这么快便回来了?滩羊可曾吃饱,又躲懒小心挨老公叔的揍!”

    门口的中年人瞧见羊群便笑骂狗娃的躲懒,但他却毫不在意指着叶安等人道:“叔,有客人来,是…………”

    “是个啥!都什么时候了还敢拎外人来?!老公叔的话忘了是咋!”

    叶安不得不说中年人的警惕,随着他的喊叫,四周已经出现不少精壮的汉子,从他们手中的家伙什就能看出,若是自己这些人有些歹意,便走脱不得了…………

    “叔,这位是荔原堡的军爷之后,说了俺们在子午岭山神爷爷面前立的誓,且是官军嘞!”

    “真嘞?”

    中年人将信将疑,待看见叶安这个文绉绉的后生居然隐隐是领头之人,便稍稍有些放心,回头冲着身后的汉子叫道:“石头,去请老公叔,俺们李家庄的人可要守约!但是不是俺们的恩人得请了老公叔才知真假。”

    曹仪凑到叶安边上小声道:“未曾想这里民风彪悍如此!就这藏在山沟沟里的庄子怕是一般人也寻不到吧?三面环山一面临渊,盘路有绕,颇有军伍扎营的讲究啊!”

    叶安微微点头反正到了晌午在远处也不讲炊烟,便可见隐藏的极好,若非有专业的斥候,哨马扫探,很难发现这里隐藏的一个庄子。

    陈琳倒是不在意这些,大刺刺的走了过去,在他看来天下乃是赵宋的天下,有什么不能进的庄子?!

    这群人中唯有叶安是文资,文臣对于一般的百姓来说还是很有亲和力的,李家庄大多数人对叶安还是很客气的。

    拄着拐杖的老公叔出来了,狗娃在他耳边嘀咕了一阵后目光便锁定在了铁牛的身上,不多时便叫一声:“山子,摆席!”

    刚刚守门的中年人微微一愣,随即道:“唉!摆席……”

    “摆大席!”

    李山微微一愣,看向老公叔道:“摆大席?公叔咱不过啦!”

    “几只滩羊而已,从我家房上出!”说完便走向铁牛道:“令尊可是右骁捷军的铁瑥,铁军?!”

    铁牛立刻抱拳向东面拱了拱手道:“正是我家大人,您认识家父?”

    老公叔笑了笑:“自是认得的,那年在子午岭伏击山恶人,老朽还给铁军使引过路嘞!”说完上下打量着铁牛满是惊叹:“像!实在是太像了!如同铁军使一般无二啊!这几位贵人是?”

    虽说对铁牛颇为尊重,但老人家对叶安等人更是好奇,这个组合稍显怪异,一个看似是读书人的少年,一个看上去像是武将模样的中年人那群老兵应该就是他的家将。

    铁牛轻咳一声道:“这位乃是云中郡侯,黄州体量安抚副使…………”

    “啥?安抚使是个少年郎?!”

    老叔公吃了一惊,看向叶安后缓缓道:“环州之况你可知晓?”说完便无所谓的摇了摇头:“怕是不知晓的,昨日刚有几个军汉逃营,也无人追回,知晓老汉的话是什么意思吗?”

    “环州已经出现逃兵了?老人家是如何知晓他们为逃兵的?”

    老叔公惊奇的看了叶安一眼:“倒是有些本事的,庆州几乎没有驻军,全被调往环州了,此时还能瞧见往东走的军兵难道不觉得奇怪?”

    果然老人家还是相当睿智的,这些老人活的通透,可谓是亏一点而知全豹了。

    叶安随着老人向庄子中间的谷场走去,一路上也只是拉家常,不过当老人得知他们居然只用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便从东京城抵达庆州后还是颇为惊奇的。

    得知叶安以及曹仪的身份后,老人家相当吃惊,他没想到这群人居然是来平定环州之乱的,在他看来环州的战事已经相当紧急,叶安这个少年安抚副使哪里能担此重任?!

    好在叶安向他解释了,范雍这位朝中“重臣”即将抵达环州,只是上了年岁经不起舟车劳顿故而慢了些。

    这才让老人家悬起的心放下…………

第四百六十四章战争的“节奏”谁能掌握?

    西北人总是好客的,尤其是对待有旧的贵客便更是如此,叶安终于知道什么叫起大席,烧羊排,熏羊肉,一整只羊就这样被料理出来大半端上了桌,这才叫真真切切的全羊宴啊!

    对于西北百姓来说,也只有大族才能这般的奢侈,寻常人家可做不得这样败家的事情。

    老叔公和所有上了年纪的人一样,是个非常健谈的人,叶安喜欢和这样的人说话,因为你总能从他的身上发现睿智的闪光点,这也许就是人生阅历的体现。

    “小老托大叫您一声叶侯,不知您对环州之事所知几何?如何平定环州之乱呢?”

    叶安随便几句家常就同老叔公拉近了关系,见他没有架子,老叔公便也不在拘谨,而是发出了“灵魂拷问”。

    这个问题挺难回答的,即便是范雍也难三言两语说的清楚,但边上的曹仪和陈琳却在大快朵颐的同时微微侧头竖起了耳朵……

    叶安给老人倒上了荞麦酒笑道:“老人家,这话该问范安抚使才是,叶安不才只是副使,唯有协助范侍制之能罢了。”

    “哦?叶侯不必谦逊如此,说给小老听听,小老心中也安生些不是?”

    显然这为老人家打算考研一下自己这个安抚副使,而曹仪和陈琳甚至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别小看李家庄的这位长者,虽然他没有任何官职在身,但却是有一定政治地位的。

    对于李家庄来说,他就是地位最高的人,甚至比知县说话还好使,别的不说,就他这样的人便是对着范雍发问,范雍也许以礼相待,好生回答,这便是耆老。

    当然也可以毫不在意,但对名声肯定会有所损伤,无奈之下只能笑道:“环州之乱不在西羌,疥癣之疾药到病除,唯有根源所在才是我大宋之顽疾,当以西北为重!”

    老叔公的眼睛亮的吓人,惊讶的打量着叶安许久之后才道:“叶侯所言小老叹服,目光所致可谓洞悉迷瘴啊!不知叶侯如何知晓党项人在背后所谋?”

    叶安尝了一口羊肉,松软糜烂入口即化,满意的点了点头却对老叔公的话无所谓道:“无他,利益相关而已,此次环州之乱受益最大者非是西羌人,也非是我大宋,唯一受益最大的便是党项人。环州越乱对党项人来说便是愈发有益的事情,农耕凋敝环州动荡,党项人便有机会从中获益,不是吗?说的难听点,若真到了环州糜烂之时,党项人会坐看我大宋边州烽火而不南下劫掠?老人家您信吗?”

    老叔公倒吸一口凉气,不是在于叶安所说的事情,而是在于叶安的眼光,这少年人居然能看的如此深远,怕是寻常的国朝士大夫也能以企及吧?

    “不知叶侯有何对策?”

    “自是稳定环州,巩固边州,只要环州稳定了,党项人自不敢南下进犯,至于如何还需到了环州之后才能知晓,但庆州亦要受到牵连波及,到时…………”

    老叔公愣了一下,环州的事情牵连到庆州,牵连到李家庄他想过,但未曾想战争可能会波及到他们,对于老叔公来说自己以及整个李家庄不过是升斗小民,勤勤恳恳的农人,如何会与战争牵扯到一起,大不了缴纳粮食抵充两税便是。

    心慌的老叔公试探着问到:“不知叶侯此言何意?”

    叶安风轻云淡的说道:“若是要平定环州之乱,那便必然要防备党项人,届时或许整个环州都需坚壁清野以御外敌,环州如此,庆州可能幸免?”

    老叔公顿时骇然道:“若环州不敌,党项人南下……我庆州百姓自然是首当其冲,这,这如何使得?!”

    叶安拉住老叔公的手道:“外敌当前,党项人若南下劫掠,必以此为应对,若党项人不敢南下最好,若是南下……还需数州之地联合抵抗才是,以堡寨,坚城,深山,沟壑为屏障,必定让党项人有来无回!!”

    叶安的话让老叔公彻底沉默,原本他还觉得战争距离庆州,李家庄还很远,没想到在叶安的三言两语之下便已经扑面而来。

    老人家经历过战争,知晓战争的恐怖,别说是战争便是山上的大股匪盗亦能给一座小小的庄子带来灭顶之灾。

    此时的他已经食不下咽,而叶安吃的正开心,甚至自己开始搭建烧烤架,把鲜美的羊肉串好,不用多余的材料,只需一点盐巴撒上去,肥美的油脂便能把滩羊的鲜美呈现出来。

    曹仪吃的那叫一颗风卷残云,细细的树枝在脚下落成小山,陈琳颇有深意的看了叶安一眼,他不觉得叶安这是在简单的恐吓老李头,这么做必有深意。

    只是若现在便让庆州乱起来恐怕非是良策啊!

    凑到叶安身边小声的说出自己的疑惑,叶安却递过一直羊肉串笑道:“现在有了准备到时才不会慌乱,若事前下来文书,你觉得庆州各地百姓能否应对的过来?临到战时才开始动员百姓是不可能完成的,到时受创的还是他们,不如让其早些知晓,早些准备以应万全!”

    说实话,叶安根本就不相信地方州府的办事效率,战争的发展有时缓慢如平静的湖水,有时又迅捷如山林之火,没人能掌握其中的节奏和规律,那些能够控制战争节奏和规律的人无疑是伟大的军事“艺术家”。

    既然做不到控制战场上的节奏,那唯一能做的事情只有提前规划好一切,尽量让战争的发展在更大的框架之内,也就是做好最坏的打算。

    叶安不打算通过老叔公所在的李家庄把消息散播出去,事实上他的下一个目的地便是前往庆州所在的安化城。

    在李家庄吃了一顿三好的滩羊烧烤大餐后,叶安用几个烤好的饼子夹了羊肉用纸包包好便放入牛皮包中,这美味实在是令他流连忘返,只能通过简单的办法留住这些美食。

    李家庄距离安化城不远,骑马半天的功夫众人便在日落前抵达,通过城防以及戒备森严的模样就可以看出,安化城中的知府事周国佐颇有忧患之感。

    但叶安也不傻,即便安化城这样的大城也重视起了防务,可见环州之乱已经影响到了这里,最少发生了让周国佐担忧的事情才促使他这么做的。

    叶安等人也不再隐藏身份,越是这种正式场合越应该早早的亮明身份才是。

    守城的军卒在看过叶安以及曹仪的告身后,便屁滚尿流的冲入城中报信去了,剩下的兵卒客气的把众人迎入城内,对于他们来说单单是叶安这个体量安抚副使的身份已经是顶天的大官。

第四百六十五章唇亡齿寒

    到了州府衙门之后周国佐已经在门前等候,瞧见叶安等人骑马而至立刻上前焦急道:“范侍制现在何处?”

    陈琳不满的皱眉,周国佐的态度显然有些怠慢叶安这位大宋的侯爷,也怠慢了一众人等,但看着他焦急的模样心中却是一紧,翻身下马的同时问到:“吾乃永兴军路镇戎军都监,周知州何故如此惊慌?”

    周国佐这才发现了陈琳,对于几人的身份他是知晓的,看了一眼叶安后小声道:“环州战况不定,西羌人围攻平远寨得手,杀平远寨都指挥副使刘康及一众将士五百余人!死伤军民约有三千!”

    “什么?!”

    陈琳大惊,五百将士连同都指挥副使战死,这已经是非常大的伤亡了,另有三千多的军民伤亡,显然在战况上周国佐没有,也不敢虚报。

    叶安惊叫道:“不可能!平远寨距离府城寨不过六七里地,为何没有援军,西羌人如何敢围攻平远寨?!再说边上就是马岭河,地势险要固守待援亦非不可,岂能有如此大的伤亡?况且战火以至你庆州境内,为何不曾调兵支援?!”

    叶安一连串的询问让周国佐目瞪口呆,他没想到叶安对环州以及庆州的地势如此了解,更没想到一言切中要害,只能有些求助似得看向陈琳,寄希望于他能从中说项。

    谁知陈琳却同样惊讶,叶安说的极有道理,无论如何周国佐一个救援迟缓之罪是逃不掉的。

    “叶侯为体量安抚副使,眼下范侍制未到,唯以叶侯为尊,总揽环州安抚之事,周知州有话还是同叶侯说为好!”

    曹仪已经听得不耐烦了,再来之前叶安便同他与陈琳说过环州以及庆州附近的情况,可谓是丝丝入里,甚至连当地的风土人情都能详细说明,可见他是早就对舆图上的东西了若指掌。

    周国佐无奈,只能向叶安叉手道:“此去平远寨山高路远,官道崎岖,就算是…………”

    “老曹你觉得他说的是人话吗?山高路远,官道崎岖?从安化城到府城寨可谓是一马平川,虽说过了府城寨之后确实有些难走,需涉水过河才可抵达平远寨,但平远寨的寨城坚固,粮草有余,你便是花上个十天八天也来得及吧?再说平远寨为何会被羌人如此轻而易举的攻破?到现在你也没说个出个所以然来啊!难道是想欺瞒上官,隐匿军机不成?!”

    叶安的话几乎是一步步的把周国佐逼到了墙角,让他没有任何狡辩的可能,叶安现在唯一想要知道的便是为何平远寨会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被西羌人攻破。

    要知道在崇文院的公文上可是白纸黑字写着“环庆二州间隔平远、方渠、府城三寨,互为犄角,勾连甚密,寨城高而墙坚,军卒多而粮草足,一处受敌则互相驰援,敌酋莫敢袭扰!”

    可到了周国佐这里,却变成了五日即破,简直不堪一击啊!难道平远寨是纸糊的不成?!

    曹仪也有些不信,盯着周国佐上下打量道:“你好歹也是一州之主官,为何对平远寨破之事如此不祥?或是恐有隐情?!”

    这是一顶大帽子,一旦坐实事与周国佐有关,那他的仕途基本上就已经走到头了,对于文人来说,被罢官等同于死刑一样难以接受。

    周国佐颤声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岂能污人清白!”

    都这时候还要挣扎狡辩,叶安声如冷电:“是否污你清白一查便知,只需寻得平远寨军民如何不知实情?若有隐匿之事还是趁早吐露出来痛快些,莫要被追查露馅,到时莫怪本候以“顺非而泽”行君子之诛!”

    随着叶安的话,曹仪和陈琳脖颈的汗毛便竖了起来,这时候他们才明白叶安之前的故事是什么意思!士大夫杀人,就如同孔子杀召正卯一般对同僚下手!

    周国佐被叶安的森然吓得不轻,双腿微微打颤,话都难以说的囫囵:“你……尔敢杀我?!”

    “你认罪了吗?!”

    “这……我……”

    陈琳颇有深意的看了叶安一眼,冷冷道:“叶侯身为体量安抚副使,眼下范侍制并未抵达,环州,庆州等地军政自由叶侯一人做主,周国佐还不速速回话!难道刀斧加身之时才肯吐露真言!”

    无论是叶安还是陈琳以及曹仪,他们三人中的任何一个都不是周国佐能够对抗的存在,况且他自己也知道环州之乱已经到了何种地步,完全不似朝堂诸公想象的那样。

    无奈瘫坐在府衙门前的石阶上惨然一笑道:“还能如何?环州战况已经到了如火如荼的程度,谁也没想到西羌人此次攻伐之猛烈,以到了犯上作乱的程度,原以为还会惧怕朝廷知晓收敛,不过劫掠乡野便能撤走,谁曾想居然大逆不道围攻城寨…………”

    叶安不耐烦的一屁股坐在他的边上,就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直接说原因,为何刘康会战死,他难道不知坚守下去便有活路?我现在最好奇的便是平远寨为何破防如此之快!死伤如此惨重!”

    见叶安三言两语道破玄机,周国佐也无心遮掩,微微摇头道:“乃是崔继恩的军令所在,环州以乱为避庆州重蹈覆辙,下令环庆二州军寨不得擅动,修书于我固守庆州不失,若接壤军寨有警……若有警讯……避而不援……”

    “蠢货!误国!”叶安还在惊诧之中,曹仪和陈琳便骇然惊叫,堂堂一个庆州知州居然不知唇亡齿寒的道理,眼睁睁的看着平远寨被围而不驰援。

    这么说来已经战死的刘康没有选择,只能打开城寨带领军民突围,固守城池是最好的办法,但若是没有援军,那固守城池毫无意义,甚至会全军覆没。

    而一旦守城宋军悉数阵亡,城中百姓也势必被付出惨重代价的西羌人屠戮一空,到时便是更加凄惨的下场,不如拼尽全力保全百姓突围!

    所以刘康才会战死,算得上是以身殉国…………叶安握紧了拳头,但始终没有打在周国佐的脸上,此时的他只觉得刘康死的不值。

    “从现在开始,你已是戴罪之人,管好你的庆州,调集所有能用的驻军向北前进,把所有的军寨护住的,至于已经沦陷的平远寨……就从那开始反攻!”

    “不可!叶侯也不可!平远寨已经丢失,即便是西羌人也不会久留,与其攻伐不如待西羌人撤走,至于我庆州驻军还有两千余人,但皆在军寨城防之中,无可调之兵啊!若是调走城寨空虚,若西羌人南下又该如何?!”

    叶安回头便是一脚狠狠地揣在周国佐的肩头,让他在台阶上翻了个身才欺身上前扯住他的前襟冷冷道:“若环州之乱不能在段时间平定,那你这庆州便也随时会破防,两千余人能守住什么?党项人的铁骑一旦南下,别说是你庆州,便是宁州、坊州、乃至京兆府皆危在旦夕!”

    “党……党项……人……”

第四百六十六章校场点兵

    周国佐的惊慌不是来自于党项人,而是在于叶安说出了他心中最恐惧的事情。

    虽然他在谋略上不足以担任庆州的主官,但还是有些才学的,环州发生的事情他隐隐觉得可能与党项人有关,但却一直没有确凿的证据。

    唯一能做的便是在心中把儒家的诸位求了个遍,祈求这场动荡与党项人并无瓜葛,祈求环州之乱早日平息下去。

    但可惜的是叶安的话打破了他最后的幻想,在周国佐看来叶安这个“黄口小儿”的话不一定可信,但陈琳以及边上的曹仪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他便知道叶安所言非虚。

    若是党项人在背后挑唆策划了西羌之乱,那许多事情便都说得通了,此时的周国佐才真正开始恐慌起来,只不过他的恐慌在陈琳和曹仪眼中便是胆怯的表现。

    叶安根本就不打算理会这个已经被党项人名号吓破胆的庆州知州,党项人很可怕吗?在叶安的印象中现在的党项人不过是一群聚居在西北的少数民族而已,至于后来一路压制大宋,屡战屡胜也不过是在几十年后才会发生的事情,为何周国佐如此恐惧?

    收缴周国佐这个知州的兵权是叶安现在想要做的事情,眼下若是再不支援环州,任由环州继续动荡下去影响只会越来越大。

    大宋的兵制便是外强中干的,环州已经算是大宋的“外强”所在,若是连环州都无法抵挡,西北糜烂也只是在转瞬之间。

    但好在环州并非彻底沦陷,虽西羌人攻伐的速度很快,也毕竟人数在那里,无法完成侵略,也无法壮大自己的军队。

    汉家百姓只要不疯,便都知道这场动荡持续不了多久,谁也不会愿意同西羌人一起造反,造反的也只有西羌人。

    虽说处处烽火,但也只限于一些军寨乡镇,并没有对大宋控制之下的通远州城进行围攻。

    西羌人虽然不聪明,但也不傻,知晓通远这样的州治所在驻守了大量的宋军,一旦进攻便会死伤惨重,得不偿失的买卖谁会去做?

    只不过是绕过通远等大城四处劫掠围攻堡寨而已,大宋的百姓早已拖家带口的躲入堡寨中避险,想要劫掠就必须进攻堡寨,在这一点上宋军做的还是相当不错的。

    通过消耗战使得西羌人的攻势逐渐放缓,消耗逐渐增加,最后再无可劫掠之下唯有退回故地,或是继续向南进发劫掠其他州府。

    好处显然易见,但坏处同样相伴而生,兵力太过分散之下,西羌诸部的联合也开始出现裂痕,这也是叶安并不是十分担心环州的原因。

    只不过西羌人并非是环州的大麻烦,在这西羌之乱的冰山一角下,还有更为强大的对手在暗中窥伺大宋的土地。

    曹仪接管了安化城的防务,叶安虽是体量安抚副使,但毕竟没有兵权,或者说没有得到范雍这位正牌的安抚使授权,他不得领兵。

    校场点兵之时,穿戴上厚厚盔甲的曹仪顿时臃肿许多,相比之下几个世纪后的全身板甲便相当精良与便捷了。

    更加让叶安惊掉下巴的是曹家的那几个家将。

    好家伙一个个瞬间化身“钢铁战士”厚重的步人甲套在身上,几乎覆盖下颚以鼻翼的面甲中,一双双杀气腾腾的眼睛让人不寒而栗。

    虽然有些臃肿,但不得不说这样的盔甲极具震慑力,仿佛后世战场上横冲直撞的钢铁堡垒一般,只是列队站在从曹仪的身后,校场上便顿时没有了声息。

    军旅是什么地方?是最信奉力量和强者的地方,只要你展示出足够的强大和力量,所有人都会尊重你,敬仰你。

    曹仪乃是将门之后,深谙此道,只是单单摆开阵势便已经震慑住了原本还熙熙攘攘的校场。

    两千余人的士兵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盯着曹仪的眼神中充满了不知从哪来的敬佩,可即便是叶安也被这样的场面给震撼住了,很难想像几个人便能有千军万马如山入墙的气势,可当他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就是这样突兀的让你哑口无言。

    军中有识货的老兵,瞧见这阵势之后不等曹仪下军令,便立刻叉手抱拳道:“参见将军!”

    哗啦…………两千余人齐齐抱拳同时躬身大喝:“参见将军!”

    声音震颤着叶安的耳膜,让他开始怀疑自己读过的史书,那些描述宋军不堪一击的文字是否是真实的,那些夸赞契丹、党项人英勇无畏的语言是否夸大其词。

    在他眼前的这支两千余人的军队别的不说,单单是这份气魄都足以体现出他们的意志。

    后世军队为何那么在意声音的大小,整齐程度?那是因为这是能最直观反映出军队意志的所在。

    即便是陈琳也在微微点头,而边上的周国佐却是一脸的金额,小声嘀咕道:“为何本官检阅这些贼配军却全无如此胆魄?!”

    陈琳翻了个白眼:“武将领兵,文臣治国,乃祖宗之法度,兵甲与武将,如同鲤跃龙门,将乃兵之胆也!”

    周国佐微微点头,他大概知晓其中的意思了,虽然心中不服,但看着两千战兵瞬间出现,还是不得不佩服曹仪。

    叶安伸出胳膊搭在周国佐的肩上,在他惊恐的表情中笑道:“你现在是戴罪立功,想要保住自己眼下的一切,或是想要更进一步,那就把庆州给我安顿好了!别急着推脱,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若是我等驰援平远寨的时候,庆州有任何闪失,你就等着遗臭万年吧!本候一定把在庆州的所见所谓了“如实”告知东京城的御史们!你可能不知晓,渊汆先生乃无之师!”

    周国佐下意识的摸了摸肩头,之前在府衙门口那一脚他倒向在还能回想起来,心中羞愤的同时,更多的是恐惧。

    眼前这个少年侯爷发出的威胁不是轻飘飘的一句话,而是一柄“利剑”!

    自己根本就没有更多的选择,好一句戴罪立功,好一句渊汆先生!一个坐实了自己的罪名,另一个却是更为让自己恐惧到无法反抗的威胁。

    渊汆先生的名头谁人不知?乃是文臣中清贵之人,与乌台中的御史关系甚密……接下来的事情他已经不敢想象,连连点头道:“身负皇命,自当为国效命,死不旋踵!”

    叶安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松开手露出笑容道:“放心,若是你配合的好,环州稳定之日,功劳簿上必定有你的名字,我叶安说到做到!”

    瞧见毕恭毕敬的周国佐,陈琳微微皱眉,他很不喜欢叶安现在的模样,操弄权术之法用的炉火纯青…………

第四百六十七章宋甲

    作为文臣叶安手中没有领兵之权,但作为安抚副使却有调兵之权,这看似矛盾的地方但却并非如此,只不过是大宋的统治者巧妙的把指挥权与调兵权划分开而已。

    好处显而易见,坏处却在缓慢进行,叶安升职猜测老赵家的两兄弟已经看到了问题所在,只不过想要通过时间来解决这个问题,但他们却不知道,影响是与日俱增的,是不可控的。

    当然这样的好处便是军队更加尊崇与国家,无法被有心人操纵。

    事实上老赵家想要做的就是文武分治军队,叶安与曹仪相互配合也已经足够调动青州的驻军了。

    虽然叶安等人对周国佐的愤怒恨不得杀了他,但现在却必须要由他来稳定庆州,甚至可以说叶安离不开周国佐。

    陈琳是一个合适的监军,几乎把叶安和曹仪的各种部署计划全都书于奏疏之中,五日一封的往东京城送,他是天家的耳目,但不适合担任后勤统筹之官。

    至于周国佐……原本叶安是打算让他试试的,可未曾想他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准备好粮草,甲胄,兵刃,箭矢甚至是弩箭……

    连曹仪都在背后忍不住伸出大拇指暗赞叶安手段的高明,居然能让周国佐如此配合。

    但只有叶安自己知晓,战时一夜之间准备好这些有多难,一大早军队开拔的时候,周国佐居然还能调动城中百姓给两千多人的安化军送行!

    家乡父老的期望比啥都好使,这群昨日还是因为军令不得不前往环州,甚至还有些犹豫的宋军顿时知晓了他们驰援邻州的意义…………为了身后的父老乡亲。

    荣誉感和自豪感对于军人来说是必不可少的东西,但对宋军来说几乎等同于无,主要是因为他们在大宋的社会环境中一直不受重视。

    好在庆州的安化军好歹是当从当百姓中招募的良家子,这就一般的“贼配军”地位上要高的太多,归属感也更强一些。

    两千安化军支援平远寨,这在之前是周国佐完全没有考虑过的问题,但眼下看着叶安和曹仪等人率军开拔,他突然觉得或许当初的自己就该这么做的。

    城中的百姓大声的呼喝:“万胜!万胜!”

    整个安化城都充满了一种无以言状的信心,仿佛这两千安化军就能平定整个环州之乱一般。

    叶安和曹仪不同,他的目的地是环州的通远城,曹仪却要去往西面的镇戎军,但目的都是一样的,平定环州的西羌之乱。

    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觉得不幸,范雍并未抵达对于叶安来说有着极大的自由裁量权,他现在就是名义上环州之地的最高军政长官,可暂代范雍之责。

    陈琳骑在马背上看着穿着步人甲的铁牛在马背上的晃悠,皱眉对叶安道:“步人甲本就不是马上的甲胄,你瞧瞧这战马还能跑得起来吗?何必折腾!”

    叶安老脸一红,他是觉得如果中世纪的板甲能够装备骑兵,那大宋的步人甲或许也行,但眼下看来肯定是失败的。

    在路边停下让铁牛卸下步人甲,叶安皱眉道:“我大宋骑兵之甲胄逊与契丹人,为何也逊于党项人?战场之上若无强悍之铁骑,想要获胜便不是极为困难。”

    陈琳嗤笑道:“你这话谁人不知?辽人胜在战马众多,一骑可配两匹驮马,寻常行军之甲胄刀具皆可负重与驮马之上,战马空鞍而行,遇敌则换乘战马,损耗自然减小…………”说完目光看向北面再次缓缓道:“至于党项人,与辽人之法一般无二,且甲胄非同一般,乃是冷锻所制坚硬无比,便是护住胸口,也可在战场上保全性命!”

    叶安有些奇怪,冷锻的工艺对于大宋来说应该是不难的,连党项人都能掌握为何宋军却不装备?且看着陈琳满脸向往的表情实在是好奇的叶安问到:“冷锻甲胄很难吗?听闻有瘊子甲一说……”

    陈琳莫名其妙的看着叶安道:“瘊子甲?没听说过,至于冷锻倒是不难,可……太过费时费力,同样的时间可造出更多的乌锤甲和步人甲,为何还要去造瘊子甲?再说咱们大宋有那么多的战马可以用吗?”

    这话算是又说了回来,叶安无奈的点了点头,陈琳说的没错,成本是战争中非常容易被忽视又难以被忽视的问题。

    冷锻甲的防御力非常强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冷锻就是把一块厚厚的精炼熟铁不经过加热,而是通过反复的击打锻造成需要的模样,这其中的人工成本才是最高的。

    冷锻技术即便是在后世也是相当具有前沿性的技术,在金属领域有“冷作硬化”这个专业的学术说法。

    叶安忽然觉得自己又发现了商机,什么钱是最好挣的?当然是国家的钱,这在任何一个时代都不会发生变化,只要这钱不是靠着发国难财挣来的,那都是相当不错的生意。

    而军火这东西更是一个国家所大量需要的所在,只要能得到大宋朝廷的肯定,且有大规模生产装备的能力,那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钱不光挣得心安理得,而且还是与国有益的好事。

    瞧见叶安脸上奸商一般的笑容,陈琳心中便有些发紧,小声对叶安道:“你莫不是知晓如何制作瘊子甲?”

    叶安奇怪的看向陈琳:“你自己都说了熟铁冷锻便可得,难道很难吗?”

    陈琳咳嗽一声道:“不是,某家的意思是你有办法可多产此甲?莫不是说你家中便有此等甲胄?”

    “没有!绝对没有,私藏甲胄可是要论罪的,何况是这种瘊子甲,连我身上这套黑漆顺水山文甲都是朝廷赏赐,若是有瘊子甲我一定带来保命嘞!”

    不知为何,叶安越是坚定的否认,陈琳越觉得有问题,他总觉得眼前这小子心中藏着自己不知道的秘密,一旦亮出来必定又会惊艳世人。

    在陈琳狐疑的目光下,叶安利索的扎紧身上的腰带,一只硕大的兽头护住了整个腹部,同时腰带也从兽口中穿过刚好起到固定作用。

    其实宋代的汉甲已经到达了巅峰,威武暴力的步人甲在某程度上甚至能抵抗骑兵的冲击,这难道还不能说是变态吗?

    要知道步兵和骑兵之间的差距之大如同鸿沟难以逾越,可有了步人甲这一件甲胄,居然能把这鸿沟缩减到可以对抗的地步,这已经是奇迹了。

第四百六十八章收买人心

    到了府城寨后叶安算是明白为何周国佐没有驰援平远寨,而是坐看平远寨在西羌人的围攻下进行突围自救了,过了府城寨前面的一片树林就算是离开了庆州地界进入环州。

    站在府城寨上已经能看清对面平远寨的高墙,甚至能看见平远寨外散落的西羌游骑。

    曹仪的计划是突袭平远寨,西羌人乃是散兵游勇,聚则乘势而起,但战力却是不行的,尤其是在守城之战上,他们的经验不足与宋军抗衡。

    但叶安却是不这么认为,在他看来只要是攻城战,死伤必定惨重,甚至需要付出大量的有生力量,最好的办法还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这个想法让陈琳和曹仪嗤之以鼻,西羌人又不傻,既然敢攻陷大宋的军寨,岂能轻而易举的撤走?为何要攻陷平远寨?还不就是为了阻断庆州对环州施以援手?!

    即便是从平远寨逃到府城寨的军民也是如此认为的,他们的猜测并没有错,但问题在于西羌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与大宋这个庞大帝国死磕到底。

    否则一定会聚集重兵攻陷通远城,彻底占据环州,眼下的环州包括通远城在内许多堡寨城镇还在大宋的控制之下,这就说明西羌人根本就没有彻底占据环州的打算。

    说到底还是西羌人的势力不够庞大,同时力量也不足,西羌诸部的分散也是其中的大问题,无法团结起来对大宋进行一场大规模的战争。

    既然是这样,那平远寨的西羌人就算不得精锐,也没有肩负阻挡宋军的可能。

    叶安站在高台上,曹家的家将们被他从曹仪那里“借来”充门面,代表官家的“假节钺”被亮了出来,这假非是真假之意,乃假以人手的意思。

    授予符节、节钺的过程仪式常被称为“假节”,被授予符节的臣子被称为“持节”。叶安身为体量安抚副使亦是拥有持节之权的。

    也不知范雍是有意无意,在分别之前直接让仆从把他的节钺给了叶安,说是让他早日抵达环州亮出天家授予之节钺,以安环州军民之心,同时还有另一个作用,震慑西羌乱臣贼子。

    既然如此,叶安也就不客气了,有了铁牛以及曹家的家将们助阵,再以节钺示人,府城寨的军民立刻冲着节钺拜下,同时口呼万岁。

    虽然叶安年纪轻轻,但地位却是不低的,在东京城中或许开国侯,司农寺少卿算不得权臣贵官,但在环州便算得上是让人仰视的存在。

    府城寨中原本便有战兵一千五百余人,再加上叶安带来的两千余人,整整四千战兵可谓是人数众多,底气也强大了几分。

    那些从平远寨突围出来的军民共计三千人,其中战兵只有区区五百,可见平远寨一战刘康率兵算是死战到底,为百姓赢得了撤离的时间。

    对于这个时代而言,人就是一切,相反土地并非是那么重要,当年太宗北伐,最大的功劳便是把近十万的汉家百姓从燕云十六州接回大宋。

    在增加自己有生力量的同时,也是在削弱辽朝的国力。

    十万人,这在后世也许算不得什么,但在这个时代就是一支相当强大的有生力量,只要把这十万人稳定下来,只需几年的时间,十万人就能变成十几万人,几十万人!

    历朝历代的汉家统治者都明白一个道理,人口才是一个国家的关键所在,对地方官员的考察很大一部分也是取决于人口的多寡。

    看着府城寨中站的密密麻麻的军民,叶安忽然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变得愈发沉重了,府城寨中少说也有三万人,这其中大多数都是从四面八方村庄赶过来的百姓。

    平远寨的事情他们都已经知晓了,生怕西羌人再度南下,到时候庆州便会成为另一个环州,等战火烧到自己头上的时候谁不担心?

    叶安率领庆州安化军出征平远寨的消息早已在庆州传开,百姓们聚集在府城寨更多的是寻求庇护。

    府城寨的守军在看到曹仪心中便有了底气,他们对叶安并不看好,只当他是寻常的文臣,何况还如此年轻。

    至于范雍周围体量安抚使没有到来,对他们来说是颇为失望的。

    只不过在百姓们看来,仪表堂堂又年少,且身居高位的叶安或许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为何?还不是被“吹捧”出来的。

    安化城中叶安怒怼周国佐的事情已经被“有心”人给传播开,陈琳颇为得意自己所作的一切,看向叶安的眼神就仿佛欠了他八百吊一样。

    少年侯爷,深得官家圣人信任,雄才大略不输朝堂相公等等,凡是能衬托叶安文武双全的话都被皇城司的逻卒给用遍了。

    程拱寿,徐用章这俩个老熟人也被陈琳派给了叶安听用,算是可怜他手下无可用的亲兵。

    每每想起这个叶安便是恨得牙根痒痒,在东京城的时候王渊特意叮嘱自己此次出外因是安抚环州之乱,可召亲兵以护卫安全。

    陈琳却说不需那些,军中有大把的士兵可供挑选,而且他也不是武将,没有亲兵家将可用,皇城司的逻卒可要比亲兵精锐的多。

    叶安没当回事,可现在看来问题出现了,皇城司的逻卒还不是陈琳手中的喽啰?他陈琳是曹仪的监军,不是自己这个安抚副使的监军啊!

    为何感觉离开了东京城后,陈琳这货便一直在监视自己嘞?!

    “环州之乱,西羌人杀官造反,国朝本以安抚为重,然西羌诸部狼子野心,环州之地生灵涂炭,我大宋西北岂能容番部祸乱?西北百姓向来淳朴,然本官听闻陇西百姓多豪杰,也就是因为诸位陇西百姓,我大宋在西北寸土未失!今西羌人在我陇西作乱,陇西的诸位父老乡亲可能受此大辱?!”

    “自是不能!”

    西北民风彪悍啊!乃是汉家文明中最擅征战的一支力量,从秦时流传下来的战斗基因可不是一般的强大。

    叶安巧妙的把环州与庆州进行模糊,以陇西为地域划分,让这里的百姓知晓,是咱们陇西人受了西羌人的欺负。

    如此自然能让庆州百姓感同身受,连陈琳都在暗赞叶安的高明,曹仪在边上撇了撇嘴:“瞧见没有,这就是读书人啊!三言两语便能让刚刚该有些犹豫不决的府城寨军民感同身受,只可惜这样怕是还不够,家国大义终究没有实惠的。”

    陈琳不满的瞪了一眼曹仪:“难道这些还不够?!”

    不过曹仪很陈琳的态度很快便发生了转变,甚至让陈琳认为叶安疯了…………

第四百六十九章谁的棋局更大?

    “朝廷原本定计,以安抚西迁诸部让其归顺为要,然西羌诸部不知收敛,屠戮我大宋百姓,杀我戍边将士,劫我平远寨!此乃国仇家恨岂能善罢甘休?!

    今日围攻平远寨,明日就可围攻这府城寨,后日便是安化城乃至整个庆州!如此并非是报仇雪恨,乃保家卫国之举!我汉家军民当责无旁贷共诛叛逆,同保家国!从今日起,凡府城寨之兵卒皆要登记在册以便犒赏军功只用,府城寨之百姓亦然,可充抵两税之纳!”

    叶安说完便是一群文书小吏出现,他们原本都是府城寨中的刀笔吏,眼下却成为叶安临时征用的记册官,脸上带着严肃的表情大声重复着叶安的话,顿时让整个府城寨的军民心潮澎湃起来。

    唯有陈琳震惊的看着叶安,他没想到这小子居然会开这么大的口子,至于曹仪却在暗中点头,拉住想要上前的陈琳小声道:“单靠家国大义如何让人效死?还是要有些实惠的,况且叶侯已经放出这话,你若是敢否认,信不信这小子只需一句话便让你这内侍变成人人得而诛之的权阉?”

    看着群情激昂的军民,陈琳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不再上前,曹仪说的没错,只要自己敢开口,怕是会被这群激愤军民撕成碎片…………

    叶安其实在借势,他当然想要巩固自己的权利,同时调用军队开始稳定环州的局势。

    虽他是安抚副使,但他的责任在那里,他所期望的不是获得权利,是为了早一日安定环州,毕竟这个环州体量安抚使是事毕及罢的存在,根本就无法长期任职。

    至于功劳……定然是身为体量安抚使的范雍最大,曹仪也不会少,至于自己,更多的还是陪衬才对……从一开始叶安便觉得这是刘娥“押宝”的窍门而已。

    环州稳定则甘凉二州稳定,甘凉二州稳定则大宋对西域依旧存有影响力,谁能想到此时的大宋还在于西域通商,虽然受到党项的打压,但商业活动还是顽强的存在。

    人的欲望是强大的,只要商路没有断绝,哪怕仅仅存留一条缝隙,资本就会从这缝隙中生根发芽最后茁壮成长。

    叶安不希望大宋失去这条商路,一旦失去,那通向西方的市场就会彻底被党项人所垄断,后果不堪设想。

    李德明是聪明的,叶安甚至想要见见这个颇有经济头脑的党项领袖。

    一旦他对西域完成侵略或是吞并,再拿下大宋的甘凉二州,便彻底阻断了大宋的与西方的商业往来。

    为何后世的党项人屡次袭扰大宋的边境?而只要大宋开放榷场党项人便消停了?当然还是为了利益,党项人与辽人不同,他们是彻头彻尾的游牧民族,他们唯有靠放牧和商业才能源源不断的补充国力,当然还有劫掠,但劫掠是要死人的!

    如此一来叶安仿佛看透了事情的本质,无论是环州之乱,还是党项人侵略西域,都是李德明谋划的“大棋”,一个可以让党项彻底在西北站稳脚跟的大棋。

    所以叶安才会想尽办法的挫败他的阴谋,绝不能让党项人吞并甘凉二州。

    在叶安的思维中,环州已经不是重点,重点是保全西域,他之前与罗珊娜的对话为的就是给西域一点希望,同时也给西域一点绝望,希望西州回鹘们看清现状,努力反抗党项人的侵略。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叶安绝不会忘记这句至理名言。

    如此一来环州的战局虽说不重要,但却依旧是重点所在,依旧是让叶安寝食难安的所在。

    在与范雍分别之前,叶安曾经与他深谈过这一切,范雍当时被吓坏了,或者说是被惊到了,作为大宋曾经的三司使,他太清楚西域商路对大宋、党项、西域的重要。

    也正因如此,他开始重新考虑叶安的想法,这个大胆且疯狂的想法,最终他选择默认的方式进行,把所谓的风险转嫁到了叶安的头上。

    这在叶安的意料之中,即便是范雍愧疚的施以大礼,叶安还是没心没肺的笑出了声,他并不在意失败的分享,他要的就是这个难能可贵的机会…………

    陈琳觉得叶安在进行一场豪赌,这豪赌押上了他的未来,一个被文臣视若性命的仕途。

    多少文人为了安稳向前而不得已放弃心中的抱负,陈琳见的太多,极少有人能用自己的仕途来进行这种豪赌的。

    大抵这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吧?陈琳忽然明白为何娘娘如此看好他叶安,也愿意重用他叶安,归其原因便在于这少年人没有一般朝臣的苟且!

    他叶安能想到的朝堂上那些久经官场的相公朝臣们能想不到?没人愿意站出来做这些冒风险的事情罢了。

    也只有他叶安少年有成,又不惧个人得失,敢于放手一搏!

    这时候,即便是陈琳自己都觉得有些愧疚,大宋什么时候开始需要一个少年人站出来为国朝消弭灾祸了?!

    叶安的一番慷慨激昂,以利为诱,彻底使府城寨的军民愿意为环州之乱出力,毕竟有明晃晃的军功在那里,犒赏是定然少不了的,至于充抵两税,天爷爷,这几乎是农人不敢想象的事情。

    除非是大灾大祸,朝廷什么时候免去过两税?不要多,只要能免去两年的夏秋两税,一般的人家拜年能缓过劲来积攒下来粮食和钱财,足够让一般的农人成为小地主的了!

    叶安乃是体量安抚副使,没人觉得他的话会是空话,假话,这样的贵官当着所有人的面发话,那就是朝廷在发话啊!

    以后谁若是哪个官员敢说不可充抵夏秋两税,老百姓是第一个不答应了,便是告往京兆府也要讨回公道!

    叶安率军离开了,走的时候队伍从两千人增加到了三千五百多人,这多出的一千多人是想要建功立业的陇西男儿。

    很难想像,叶安凭借家国大义和利益驱使之下,便能从一座小小的府城寨募兵一千余人,这对曹仪和陈琳的震撼要远超他用兵平远寨。

    募得一千多战兵,这是很难想像的事情,况且还是骄傲善战的陇西人,一般的主将根本就驾驭不得。

第四百七十章曹仪的纠结

    陇西兵确实能征善战,其中不乏一些精锐的老兵,但……问题也出现了,在行军途中,叶安明显感觉到这些老兵的自由散漫,这在后世军队完全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老兵是什么?是军队的精华所在,可以说是一支军队的精气神,只要老兵能稳得住,无论多少新兵便都有了主心骨。

    但看看眼下这些军中的老兵油子,叶安满脸的官司。

    速度不是并不快,而是非常的懒散,有时候能走的很快,一个时辰不到便能行军二十里,在这个时代不得不说是极快的速度了。

    但问题是这些老兵很快便会在没有军令的情况下开始在路边歇息,同时还能拉拉家常之类的……不光如此,还要招呼新兵同乡一起歇脚。

    叶安大怒,这对与他来说是不可接受的事情,军规军纪的重要便是战斗力的保障,军令没有下达的时候你便在路边歇息?军法从事!

    一声袍服的叶安骑在马背上直接冲向路边歇息的士兵,吓得人群作鸟兽散的同时,开口喝骂:“军令如山,令行禁止!行军阵列岂可懈怠歇足?!掉队者斩!喧哗者斩!擅自离队者斩!”

    话毕,抽出腰间的青釭剑愤而斩断树枝,顿时让军中鸦雀无声,此时的军汉们才发现,原来这位意气风发的少年人身上不光有一股子书卷气,还有气动山河的凶猛。

    叶安军伍出生,自然明白军中的规矩,松弛有度是必须的,但行军一定要做到令行禁止,唯有如此才能锻炼军中的意志,同时锻炼战斗力。

    现在还在行军就能坐在边上歇脚?如何能保持战斗单元的形成!如何能随时战斗?

    军人就要保持时刻的警惕,时刻保持战斗的准备,曹仪对叶安的这种苛刻有些心惊胆战,曹家的家传可是要爱兵如子,虽然也有严格的军规,但像叶安这般严厉的极为少见。

    行军本就是个乏味枯燥的苦差事,再以如此严厉的规矩约束,将士们必定怨声载道。

    但很快曹仪和陈琳便惊讶的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叶安不光骑在马背上巡视,甚至亲自下马跟着队伍行军,一边行军一边大声宣布军规。

    “令行禁止,唯有服从!军卒服从队正,队正服从校尉,校尉服从主将,不得越级,皆按军法从事。”

    “其一:闻鼓不进,闻金不止,旗举不起,旗按不伏,此谓悖军,犯者斩之。其二: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违期不至,动改师律,此谓慢军,犯者斩之………………其十七:观寇不审,探贼不详,到不言到,多则言少,少则言多,此谓误军,犯者斩之”

    十七条禁律五十四斩……存在和执行是两回事,一般的军队极少能做到这么多严厉的军规,但叶安却在行军的同时不断的重复,不光他这样,一群将校、检校同样开始大声呼和,直到所有的士兵皆是如此。

    整个军队的气质开始慢慢变得不一样,陈琳下马了,他不愿自己高高在上,连叶安都屈身下马行军,他这个监军还有什么好推辞的?

    至于曹仪是被孙瘸子等人踹下马背的,叶安一个文臣都能同将士共甘苦,你这将军还要如何收拾人心?!

    军队的气质乃是因主将而改变的,在不知不觉中,这支三千人多人的军队逐渐成为叶安的麾下,原本军卒甚至是将校们对叶安这个文臣是不服气的。

    文绉绉的读书人说话有道理不假,但军伍是什么地方?谁人不是厮杀汉?别的不说单单是行军这小子能撑得住?

    已经有些将士开始悄悄打赌,宋人最喜关扑,几乎没有不能关扑的东西,许多人赌叶安不能坚持一个时辰,但渐渐的,他们的态度开始改变,因为叶安不光坚持下来,还能在军中来回巡视,从队伍的最前面巡视到最后面,再从最后面向前追赶。

    这已经不是读书人该有的体力了,对于军汉来说都是颇为费力的事情。

    何况叶安身上几乎同将士们一样负重,那个大大的牛皮包以及佩剑都在身上,军中的汉子看了都要暗道一声佩服。

    同甘苦是必须的,想要手底下的士兵用命,你自己也要用命!这是曹仪说出的“至理名言”,曹家的家传一向如此,简单粗暴。

    当叶安向他打听曹家的用兵,领兵之术时,曹仪露出了坏笑道:“此乃我曹家家学,怎么你若是想学到也不是不可以,我曹家女眷颇多,好女子多的是,若是娶回家做个正妻……”

    “正妻?你疯了还是长生这小子疯了?秦慕慕可是圣人赐下的阳城县君,你觉得这小子敢休妻?况且阳城县君可是一身的好武艺,信不信直接去往你曹家门庭砸了门前的大旗?!”

    曹仪尴尬的笑了笑,终究小声道:“秦大家……秦县君的威名还是有些听闻的,只是未曾想如此彪悍。”

    叶安撇了撇嘴:“秦慕慕只需一句话便能让你曹家女眷同你翻脸信不信?再说就算是不想说也不用寻如此拙劣的借口吧?”

    “你这小子,端是会混淆是非,开口便问我曹家的家传之学,怎生,就你文人有家学,我等将门的家学便算不得数?!小子,要不用你的家学来换也是可行的啊!”

    “你敢吗?也不看看长生这小子的家学是谁在学?”

    曹仪微微一愣立刻讪笑道:“是我癔症了,不敢,不敢!”

    叶安的脸上立刻泛起笑容,杵了杵曹仪的肩膀道:“要不用股份来换?普惠商号还有些干股,若是需要可同驸马都尉商量一番…………”

    “这……”

    曹仪顿时犹豫起来,他现在的纠结全写在脸上,将门的家传之学乃是传家的东西,岂能传授外人,刚刚他的话就是在拒绝叶安罢了,没想到他转眼便抛出一个更具诱惑的东西来。

    普惠商号在东京城中并不出名,许多人还不知道这个刚刚成立的商号,但曹仪却知道普惠商号的未来有多广阔。

    别的不说单单是叶安这个招财童子一般的存在,转眼之间便能弄出一个信陵坊来,还有水泥的买卖,以后想要不发大财都是不可能的。

    但越是如此,他越是纠结,曹家的家学定然是不可能告诉叶安这个外人的…………

第四百七十一章将门的家学

    叶安知道甘肃的昼夜温差大,但没想到会如此寒冷,入夜之后的马岭山下,寒气逐渐弥散开,随着呼吸出现一层薄薄的寒雾。

    眼下已经入夏,居然还有这种气候,不得不说汉家的土地极为广博。

    陇西的将士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气候,安营扎寨之后便在地上掏出一个小小的坑道,火光在地下燃烧,但两面却是通风,把略微有些熏人的烟气送出。

    地面居然逐渐变得暖和起来,行军一天的将士们便在帐篷中合衣睡下,而这一切都在展示曹仪领兵的水平。

    没错,作为一个合格的将军,不光要指挥军队,同时还需要安排好军中的一切,这不是后勤官做的事情,而是将军要亲力亲为的。

    好在安化军的将士颇为老练,曹仪只是一句“车营扎寨,卯时起灶。”安化军的将士便忙活起来,叶安是真的被古人的智慧所惊艳。

    刀,盾,磨刀石,干粮,锹,铠甲,绳子,炊具,帐篷,甚至猪皮水袋等等一应俱全,全部都在辎重车上安放,行军的时候辎重车其实才是最重要的,而且还有水车。

    一整头牛的四肢被扎起来,后背也经过牢固的缝制,内里是硝制好的皮子一点腥味也没有,需要喝水的时候只需松开被扎好的脖颈部位即可,用曹仪的话说,这东西在过河的时候还能用来泅渡…………

    装营寨木栅栏的那些车子改装成了刀车,围成一圈,在车营外面挖壕沟,设拒马阵,鹿角,挖陷坑,再用木材搭建一座简单的箭塔,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这些看似颇为繁杂的事情,但在百余人的努力下很快便井井有条的完成,曹仪非常满意,同时进了属于自己的大帐。

    至于叶安的帐篷,却要比曹仪的帐篷小很多,在军中,主帅的所在永远都是最大的,这一点不是以官职高低,差遣主次来决定的。

    作为主将,曹仪的帐篷在军中的最中间,要让整个军营的将士都看见才行,一旦遇袭,所有人都会向这里集合,在主将的传令下开始作战。

    这是在大宋境内作战,无需庞大臃肿的后勤补给,所以三千人的队伍才有几百人不到的民壮作为辎重。

    曹仪坐在军帐前,搓手看着将士们在黑夜中悄悄咪咪的宰杀滩羊,笑着对叶安道:“你是怎么想出让周国佐以活羊充抵部份军辎的?嘿嘿,这下军中的将士们算是有了口服,还都是些滩羊嘞!”

    叶安笑了笑,看向努力烤串的陈琳道:“不过是用了转移之法罢了,百姓以活羊充抵摊派折变,既节省了百姓劳作的时间,又能减轻负担何来而不为?至于这些活羊如何充抵,你觉得周国佐能吃了亏?定然是用来充抵夏秋两税的…………”

    “哦!还是你们这些大头巾脑袋灵,如此一来夏税也能充抵,百姓又免去摊派之苦,好名声都给你们占尽了,嘶嘶……那最后是谁亏了些?”

    叶安看向曹仪微微摇头,这货还真是有些闷坏,从地下掏出差点被陈琳烧焦的羊肉串,小心的从牛皮包中掏出小瓶撒了点辣椒在上面递给曹仪道:“没人吃亏,最终朝廷也是省钱的,我这么做不过是把钱省对了地方而已,尝尝我家的辣椒,这东西你一定没吃过。”

    人类对味觉的追求从来便没有停歇过,这也是为何古代香料那么畅销和金贵的原因。

    因为地域的限制,商人的刻意经营,想要把远方的香料运到自己土地上进行培育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当然传到汉家的香料也不在少数,胡椒便是其中之一,也是汉家百姓为数不多辣味的摄入来源,但相比辣椒这东西,胡椒的辣度显然是不够看的。

    曹仪已经开始原地起舞了,那手舞足蹈的模样,顿时让叶安笑的前仰后合,嘶嘶的吸着凉气缓解辣度的同时,还不断的把羊肉串塞入口中。

    口中含糊不清的叫着:“痛快!痛快的很!”

    人为什么喜欢吃辣?因为这是一种别样的刺激,辣椒的辣其实就是一种对舌头的灼烧感,刺激人体产生兴奋的反应。

    对于第一次吃到辣椒的曹仪来说,这种感觉很奇妙,一边是嘴巴辣的通红,一边是心中的那种畅快,手中根本停不下,飞快的把肉串塞入口中,看的四周孙瘸子等一众家将们使劲的咽口水。

    辣椒被火燎出的香味对于宋人是无法抵挡的诱惑,

    “你小子这么快便想着拉我入伙?曹家的家学你真的就那么想管窥一二?”

    叶安认真的点了点头:“没错,我并不一定要学会,但却想要知道将门的家学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陈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狐疑的与曹仪对视一眼,这小子的话说的倒是清楚,并不是想要习得将门家学,而是要知晓将门家学的模样,这还不简单?

    曹仪认真的看着叶安,把手中的羊肉串递给了孙瘸子等一众家将,这才拍了拍手道:“小子,其实老哥不告诉你将门家学乃是为你好,得了锁厅试的头名状元便是文臣,文臣可熟读兵法,可经略天下,但……唯独这将门家学碰不得,这是领兵打仗用的东西,是……咳咳……”

    曹仪瞧见陈琳瞪着眼睛看过来,干咳一声后才道:“是天家授予我将门的殊荣,唯有武将可传,你觉得李家是不是将门?为何最终却沦为外戚?”

    叶安悚然一惊,随即笑道:“原是如此,但长生并不奢求将门家学,只是想要知道将门有在带兵打仗时的大致手段…………”

    “就这?!”

    曹仪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道:“你这小子何不早说,若是稀奇老哥便为你讲讲,这可算不得什么!”

    叶安也愣住了,他没想到曹仪居然这么痛快,难道这些不算是将门家学吗?

    瞧见他的呆滞,曹仪却笑道:“这些没甚,待老哥我说了你便知晓,这带兵和打仗根本不是一回事,国朝向来是带兵的带兵,打仗的打仗,能带好兵的将军却不一定是能打仗的将军,否则何来将门一说?!”

    叶安稍稍有些惊讶,他的惊讶不是在于曹仪的话,而是在于宋世的制度已经趋于后世。

    “眼下不过几千张嘴,但你看看每日所耗用度多少?粮草辎重要主将定夺,行军赶路要主将费心,便是在什么地方安营扎寨也要主将拿主意,更别说军中号令,哨马斥候,舆图勘望诸多事宜样样都少不得嘞!”

    曹仪在那里讲的痛快,但陈琳发现叶安听着听着便开始喃喃自语,还不时翻看从牛皮包中拿出的小册子,最后嘟囔一句:“看来也是一样啊!管理学早就存在,只是未曾细化传播开而已……”

第四百七十二章强军之法

    一将无用累死三军,这是对将帅管理作用的最好解释,曹仪讲了主将在战场上的作用,但却没有讲该如何做到他说的那些。

    但叶安自己却是明白的,这就是军队的管理学,如何管理好这成千上万的军队乃是将帅所必须做到的事情。

    不过相较于这个时代,后世的军队管理更加科学严谨,但叶安还是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智慧,冷兵器时代交通的限制,通讯的落后,所有的一切都是摆在主将面前的难题。

    况且汉家的战争往往动辄便是数万人,甚至是十几万乃至几十万人,庞大的后勤部队,臃肿的管理制度,在这些困难面前,那些叱咤风云的名将不得不说个个都是管理学人才。

    把曹仪说的那些都在小本子记录下,同时对照后世的管理方式,叶安发现其实古人依旧是靠以人治人的办法在管理军队。

    但相较于后世细分的战斗单元来说,这个时代对基层的建设相当不足,倒是宋人对武器装备的研发和普及相当不错。

    汉家人还是太过斯文了些,虽然宋代的武器装备已经到达了这个时代的巅峰,但依旧没有打破传统的思想,把研发更为高效的杀人机器作为战场上取胜的手段。

    于是叶安想着的是如何管理好眼下这三千人的队伍,好在距离庆州不远,周国佐在源源不断的向大军提供粮草,这货算是开窍了,终于知道他和这场战争也脱不开干系,唯有叶安等人的大胜,他才能将功补过获得更进一步的机会。

    叶安不是愣头青,他需要的是在这场战争中积累经验,眼下的曹仪已经展现出将门之后所应该具备的“素质”了。

    三千人的军队被他指挥的滴水不漏,连晚上巡哨也是他亲自规划下来的,何况还有探马斥候不断的向外延伸,往返向他汇报军情。

    现在的大军就在马岭山下,四周的地形早已尽在掌握,有着大量庆州士兵的好处便是主场作战的优势,关于地形气候甚至是水纹等情况全部被曹仪掌握。

    入夜的军营静悄悄的,只有劳累一天的将士们发出的鼾声,叶安靠在木桩上,前面是暖和的火坑,身上盖着毯子,陈琳犹如黑夜中的蝙蝠一般居然在树上歇息,这让叶安很是佩服。

    曹仪去了自己的大帐,但叶安依旧坚持在外,战争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在遇到敌人袭营的时能更快的反应比什么都强。

    至于在野外睡觉……这对叶安来说实在是不能再习惯不过的一件小事了。

    只不过到了晨曦初现的时候,也没有发生什么,曹仪从大帐中出来看着叶安已经开始抓着树枝上下活动,顿时感叹道:“少年人的精力便是这般充沛啊!只不过你一大早同这树枝较什么劲嘞!”

    叶安笑了笑:“此乃我家传的炼体之法,名曰引体向上,要不要试试?一般人我可不告诉他。”

    曹仪撇了撇嘴便一个纵身抓住树枝,轻松的做了记下便觉得吃力,连续十个以上这货便已经有些出汗了。

    “此法锻炼的便是人的臂力,怎么已经感觉臂膀酸痛了?若是能开强弓之人,怕是多少也可五十左右吧?”

    陈琳自己也试过,寻常人确实做不了多少,即便是自己上下三十次也觉得胳膊酸痛,好奇的看向叶安道:“这便是你家的炼体之法?若是能做到五十以上可开强攻?”

    叶安轻轻点头:“只不过眼下别想着在军中推广了,初次锻炼后,手臂酸痛,不可持久,若是遇敌交战,恐损战力!”

    “你小子还有练兵的法门?!”

    曹仪松手跳了下来,看向叶安的眼神闪闪发光,练兵一直是将门中的不传之学,相对于在战场上把军队指挥好,寻常把手底下的士兵训练的强悍才是真正的大学问。

    “练兵的法门倒是很多,这些可都是长生的家学嘞!只需依照上善之法操练军卒,可使其默契倍增,壮胸中慷慨,近袍泽之情,增勇武之心,达家国之意,所得之兵皆为虎豹,有万夫莫敌之勇!”

    无论是曹仪还是陈琳都是听的心潮澎湃,但很快两人便反应过来,不屑的看向叶安笑了笑:“胡沁,天下间的雄兵皆为百战而出,真要有你说的法子还了得?!战场上的事情你不懂,历大战而存军功者才可为百战兵矣!”

    这一点叶安并不反对,点了点头便接过铁牛递过来的汗巾擦拭身上的汗水:“这是自然,练兵最要紧的便是实战,若无实战寻常练的再好也是无用。”

    “嘿!小子,我大宋边州稳固,哪有那么多的实战之机?眼下环州以至,怎么你打算现在开始练兵,是不是晚了点?”

    “你看我像是傻子吗?边州战事可曾少过?虽不如环州这般的影响甚大,但却也是不少吧?再说我大宋境内匪盗猖獗之地亦不在少数…………”

    “时辰不早,起灶,吃饱喝足了好行军!”

    曹仪和陈琳两人都不愿和叶安再继续纠缠下去,对于他们来说叶安的练兵之法太过夸张,别的不说单单是让军中将士做到令行禁止都是极难的事情,百十来号人当然简单,可若是成千上万呢?

    他们依旧信奉血与火、刀与剑中用人命堆积出来的精锐,若是真如同叶安说的那般简单便能练兵,陈琳情愿把脑袋拧下来!

    只不过唯有叶安自己清楚,对军队基层的建设,科学化的管理方式,训练方法,真的能打造出一支铁军来。

    成功的经验前无古人,但后有来者,也自己就曾经是属于其中的一员,当然知道军队该如何训练,只是想要改变这个时代的军队,还是有些小小的难度。

    叶安非常看好陇西的军队,虽然不守军纪,但不得不说吃苦耐劳,骁勇善战的性格在这些西北汉子身上完美的体现。

    在陈琳的授意下,叶安招了十个亲兵,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用陈琳的话说便是“稳妥的良家子”。

    虽然不是武将,但因为叶安的身份特殊,好歹也是体量安抚副使,拥有调兵之权的存在,自然要有些亲兵充门面的。

    原本曹仪还打算让叶安挑选些伶俐的仆从,但叶安拒绝了,一来是没有必要,而来这些老实的亲兵实在太过能干。

    算是上得了战场下得了柴房………………

第四百七十三章乙丑·七月

    过了马岭山南麓,转眼之间便前途坦荡,平远寨就在不远处的地方,只不过在行军的路上四周的环境已经不能看了。

    凡是路过的村庄皆被屠戮一空,遍地尸首,只不过死去的人中青年人较少,多为年老体弱者,但其中不乏还有些衣衫褴褛的妇人和孩子。

    井边,篱笆上,堂屋前,皆是如此,仿佛人间炼狱,曹仪担心叶安受不得这样的场景,拉着他打算率军绕过村镇,只不过叶安却坚持让军队停下。

    对着身边的亲兵道:“传号令,留一千人驻防村镇之外,其余人等皆入内收敛我陇西父老!”

    陈琳有些担心军队哗变或是出现逃营,只不过他太小看陇西人了,这些陇西汉子默不作声的进入盘石镇,开始为这些死难者收拾遗体。

    残酷的现实终于向叶安揭露了古代战争的真实一角,一具两具尸体或许会让人悲伤,但十具百具便会让人变得愤怒,百具千具尸体便会让人麻木的同时在心中种下复仇种子。

    如同烈火焚身一般的让人无法忍受,叶安亲眼瞧见年纪轻轻的少年人再收拢起一具头颅被连枷砸碎的妇人尸首时崩溃的哭泣,或许这具妇人的尸首让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路过的老兵在他的脑袋上拍了一下,低声喝了一句:“哭啥?!多杀几个叛逆的畜生,比你这尿汁更能祭奠他们!”

    有时少年人的蜕变就在一瞬间,叶安分明瞧见那个少年人在郑重收拢起妇人尸首后,脸上的坚毅让人胆战心惊,那是一股种进心里的仇恨和坚毅,人类虽然有时残酷无情,但大多数时候是充满同情的,尤其是对认同感强烈的事物更是如此。

    这算是叶安战前宣传的一部分,以同理心和同情心来激发士兵的斗志,这在后世的宣传教育中很常见。

    小小的石盘镇清理出的尸首便有数百具,摆在镇子中的主街上看的人头皮发麻呼吸加重,这样的震撼完全能冲击人心,即便是叶安都忍受不住,他见过尸体,但从来没有一次见过这么多。

    石盘镇便是如此,可想而知环州其他的村镇是个什么模样。

    再次整军出发的时候,三千人的军队一言不发,安静的行军声如同鼓点震颤人心,最先感觉到不对劲的是曹家的老兵,他们惊讶的发现这支临时抽调出来军队不太一样了,从上到下透着一股凶狠和彪悍。

    曹仪与陈琳对视一眼,最终默默的再把目光投向叶安,他们非常清楚眼前的少年人在操纵人心,虽然话不好听,但这却是实实在在的事情。

    焚烧的柴垛浓烟滚滚,气味熏的人作呕,所有的骨灰全部被收集起来合葬在石盘镇外的长亭边,并且用巨石刻下了墓碑“乙丑年七月,西羌戮石盘镇百姓三百一十七人,镌碑于此以祭无辜。”

    叶安率领铁牛和亲兵们单膝跪地抱拳长喝:“吾等父老无辜就戮,西羌贼子不诛,不足以慰亡魂,此去西征杀尽贼寇,不定不还!”

    “哗啦!”

    数千名士兵跟着叶安单膝跪地,慷慨激昂:“杀尽贼寇,不定不还!”

    就此,安化军三千将士的战斗意志被叶安彻底唤醒,连带着曹家的老兵也是跟着呐喊,而曹仪和陈琳两人下意识的跟着叶安跪下,此时他们更加惊恐,眼前的一幕如同梦境一样,三千人的大军从一开始的临时调集,再到踏上征程,再到眼下的众志成城,看似漫长的过程实际上才经历了短短几天的时间!

    更让人惊骇的是,他叶安乃一文臣,现在却在军中拥有极高的威望,即便是那些老兵见了叶安也要唤一句叶侯,更有甚者直接唤其叶帅。

    这样的称呼本是没错的,安抚使本来就有设置帅司的权利,可掌一路之地军政,但叶安是体量安抚副使,这般的称呼便有些逾越了,毕竟他上面还有范雍,且还是事毕即罢的体量安抚使。

    但曹仪和陈琳都不敢说出来,此时军心可用,战意强烈,没人敢在这个时候破坏军中的气氛,更不敢在这节骨眼上发生内部的矛盾。

    叶安在不经意间便获得了曹仪的指挥权,这让曹仪很是不满,小声的同叶安道:“你小子是个文臣,何必在军中这般的出彩?寻常的文官可都是和兵卒相隔千里的,你也太过亲近了些,以后难免授人把柄……”

    “我知道啊!”叶安很是淡定的看向曹仪,同时又看向陈琳笑道:“这不是有陈大官做监军吗?若军中士气不振,如何战场杀敌?长生与将士们打成一片,自然也是为让将士们用命,我等皆是报国,岂能上下之别太甚?难道你将门之学便没有同兵卒相处的法子?我不信!”

    曹仪尴尬的说道:“吴起的下场可不太好,便是亲自为士兵吸毒疮也难免酷刑。”

    叶安不满的叹了口气:“我和你谈军队管理建设,你却同我说政治,我同你说政治,你却同我说朝堂上的争斗……怎么听不懂?那就对了,因为你和我不一样,咱们的目标也不一样!”

    战场上的叶安是极为“单纯”的人,单纯到了只想赢得战争并让自己的伤亡降到最小,这些士兵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背后是一个个家庭,他们是家中的壮劳力也是顶梁柱,在杀敌的同时减少自己的伤亡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至于其他叶安不会考虑,他担心用这些士兵作为获得功劳的筹码一辈子心中不安备受良心的谴责。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德底线和最后的坚持,他不在乎曹仪的看法,也不关心陈琳的担忧。

    带着铁牛和自己的亲兵继续开拔:“周长胜!你若是再磨蹭便舍去你先锋营的差遣,给本候去往火头营中烧锅去!”

    在一阵哄笑中,大个子周长胜起身飞奔大喊:“先锋营!”

    “喏!”

    “开拔!”

    “喏!”

    两声震得耳膜发麻的整齐应诺声在石盘镇外回荡,这是叶安的要求,大军的一举一动必去全员应诺,无论你在做什么,即便是在拉屎也要大声应诺,如此才能指挥有度。

    安化军中的校尉他已经全部能叫得出名字,甚至连大部分的队正他都能叫的出来,顺便还起了外号。

第四百七十四章陈琳的作用

    “你将门家学能比长生这小子的家学高明到哪去?昨夜我可瞧过了,这小子甚至还有夜观星相的本事,知晓月光蒙昧今有大风,月华渐展朗日天晴!”

    陈琳的话让已经有些麻木的曹仪瞪大眼睛的看向队伍最前面的叶安,小声嘀咕道:“莫非这小子家中长辈有世传兵法武学?亦或是长辈中出过了不得的名将?”

    陈琳微微摇头:“圣人早就下过旨意,这小子的身份任何人不得打探,因是一处隐世家族,与我大宋从无瓜葛,只是这小子入世而已。”

    这话反而让曹仪信服,微微点头道:“难怪这般多智近妖,原是隐世之家出来的人,那便不奇怪了……但真是让我老曹佩服!军中手段拿捏稳妥,嘿嘿不怕告诉你,将帅在军中爱兵如子那是糊弄人的事情,没几个将军能做到,唯有那些能同将士同吃同住,一同操练行军的将帅,才是真正会领兵,懂得收买人心嘞!这小子能和安化军的将士说些不雅的段子,就这一点便是极为聪明的法子!看着吧,这小子收买人心的法子谁也比不上!”

    听了曹仪的话,陈琳也是微微点头,但又小声道:“收买人心,这可不是聪明的做法……”

    “哈哈…………所以这小子才需要你,陈大官乃是监军啊!我老曹可不希望长生没死在战场上,反而在朝堂中被奸佞攻讦!”

    这口气怎么听怎么不顺耳,仿佛领兵的将帅都是因为监军回朝后上奏不当才被文臣攻讦一般,瞪了曹仪一眼:“某家自然知晓!”

    两人心中都有自己的顾虑,叶安此举对身为将门的曹仪来说冲击比较大,文臣在率军作战上可与将门比肩,同时还有那所谓的练兵之法,这多少让曹仪有些忌惮。

    但很快他便想开了,此次平定环州之乱,只要事情成了,他便是有功,功劳最后还会有自己一份,何况自己所领的是镇戎军,好似与叶安这位体量安抚副使并无冲突,倒是也愿意坐享其成,毕竟叶安是文臣,在东京城中更是以买卖为重,无论如何也不会影响到自己的。

    至于陈琳……他已经习惯了叶安所展现出的才学,这小子就如同一个“锦囊”,不断的给人以惊艳,唯一能证明的也只是他的家学渊博精深,而这正是辅佐官家最好的人选。

    叶安的背后没有家族,他除了秦慕慕之外在大宋可以说是孤身一人,这也是为何圣人要把他与上清派那些道士隔阂开的原因,就是让他叶安没有任何势力可以依靠,即便是道门也不行!

    陈琳还在遐想的时候,军中已经传来各种号令,这原本应该是属于曹仪指挥下的号令却变成了叶安手中轻松掌握的东西,仿佛“捏泥巴”一样简单。

    “以队为要,不得擅自出击,队正之令极为将帅之命!动则侵略如火,进则其徐如林,固则宛若山石,撤则海潮涌退,慌乱者,无故喧哗者军法从事,令行禁止皆以号令为尊!”

    骑在马上的检校不断的重复着叶安的命令,同时安化军的将士也在以诺回应,因为时间的关系,叶安无法让大军停下宣讲军规,但即便如此也必须要培训士兵令行禁止的意识。

    在行军途中,所有士兵都必须按照他的要求步伐整齐划一,虽然做不到“复制粘贴”的模样,但落脚和摆臂一定要统一且充满节奏…………

    曹仪和陈琳有些不解,为何一定要兵卒这样行军,本来就是挺累的一件事,还必要保持一致,这不是画蛇添足吗?

    叶安并没有回答他们的疑问,只是不断的重复着要领同时让自己的亲兵在军中来回巡视。

    当杂乱的脚步开始变得统一,士兵们尽量去遵从整个军队的节奏,效果便缓缓展现出来,队列开始变得整齐,行军的速度在不知不觉中开始加快。

    因为只要有人动作错乱,那他一定会非常吃力,且有掉队的可能,此时队正的呵斥声便会响起,兵卒一定会调整节奏下意识的与其他人同步。

    这同样也是在潜移默化的训练士兵的服从性,无论是在军队还是在战场上服从性非常重要,步伐一致是最基础的训练,甚至只能算是行军中的便步而非正步走。

    即便如此,效果也是非常好的存在,尤其是在叶安也在队列之中,连文臣都能做到的事情,士兵如何能做不到?

    说到底还是叶安的身份不同,寻常都是武将领兵,而他作为文臣在士兵心中的地位本就很高,这些陇西汉子虽然彪悍尚武,但对文人的尊敬可谓是深入到骨子里的。

    在他们看来,读书人肚子里的墨水多,说的话有道理,做到事情也都是对的,文臣就跟不一般了,有些兵卒直接称呼叶安为小相公这可是三品以上官员才能享受的殊荣。

    陈琳和曹仪两人也下意识的跟着大军的步伐前进,最终还是曹仪先反应过来,直呼这招的巧妙和厉害。

    “虽是小小的步子,却有调教大军的感觉,端是不可思议之事啊!”

    陈琳没有说话,只是看向叶安的眼神不太对劲,心中暗道:天爷爷,这小子的家学到底是如何的惊人?大军行进的速度愣是被他加快了三成!

    安化军就在这一边行军一边重复宣讲军令、号令中抵达了平远寨不远处的山岗上。

    夏日的天光尚早,在落日的余辉中平远寨显得格外斑驳,残垣断壁到不至于,只是一种凄凉的感觉扑面而来。

    火焰燃烧房舍的烟气,西羌人得意的大笑,城寨上零星的士兵把凄凉的气氛烘托到了极致。

    几个西羌人瞧见了安化军整齐的军阵,凄厉的惨叫声响起,原本颓废的平远寨顿时泛起了生气,只不过安化军并未进攻,而是开始安营扎寨。

    平远寨不大,三千人虽然无法彻底包围但也能做到围三缺一,安化军的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下来,军中将士已经开始习惯于叶安的号令指挥。

    提出的疑问和反对明显少的多,军中的将校在叶安下令后便聚集在一起向叶安提出各种建议,这是叶安之前立下的规矩。

    军队是集权的地方,指挥者必须是最权威的存在,但若是毫不听取或是采纳手底下人的意见,便一定会出问题。

    这一点从后世战争中可以看见,无论是那次战役,极少有指挥官一拍脑袋便能胜利的。

    当然,曹仪也在其中,他作为武将还是很有发言权的,无论是作战经验还是驻屯经验都相当丰富,只不过他的丰富多停留在家传的学问上。

第四百七十五章围攻

    白天行军,晚上安营扎寨,这对军队的执行力是非常巨大的考验,但好在安化军上下并没有因为疲惫而松懈,事实上除了曹仪之外就没人一个人抱怨。

    至于曹仪自己也是因为不理解为何叶安要在地上挖出一条条的沟壑。

    在他看现在已经到了双方对峙的阶段,除非一方发起攻击,否则根本就没有破局的办法。

    西羌人也不傻,城外三千安化军已经把他们围三缺一了,要么便是杀出城外主动进攻,要么便是等待援军的到来死守平远寨,要么便从缺口处突出重围。

    但傻子也知道那个看似是生路的缺口一定会有埋伏在其中,战场上的围三缺一从来都不是为了给敌人一条生路,也不单单是为了削减敌人死守城池的意志,而是为了打乱守城一方的秩序。

    只要有一处缺口,那就会有胆小之人逃出城外,有一个逃走的就会有俩个,三个,十个,上百个,当然这些逃出去的人也不会平安无事,必定会遭到游骑的劫杀。

    战场上的心理学汉家的老祖宗们早就玩的透透的,什么样的计谋不会使出来?所谓兵不厌诈的意思便是在战场上用什么样的招数都不算无耻,因为这是生死之间的较量。

    叶安自己经历过许多不为人知的战争,他看到的战场从来就没有什么“成王败寇”,只有“你死我活”。

    带着铁牛以及亲兵们随同将士一起挖沟,三千的劳动力可不是白来的,再加上运送后勤的民壮足足近六千人,还没到后半夜就已经在平远寨这个不大的军寨外挖出了纵横交错的沟壑。

    有了这些沟壑,西羌的骑兵根本就没有夜袭的机会,更没有冲出城外的机会了………

    叶安累的瘫坐在地上,让亲兵传令休息,和他一样累瘫的还有曹仪,这货虽然一开始反对,但逐渐的也明白叶安要做什么。

    对于指挥权被叶安霸占这件事他完全不没有放在心上,只是笑了笑道:“你小子领兵打仗倒是有些门道的,这些都是你家大人教的?”

    “我家长辈没有教我具体该如何去做,只是有一句四字真言需牢记心中!”

    “说来听听?”

    “灵活运用!”

    “嘁,这不是和没说一样吗?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的,眨个眼睛都能翻天覆地,咋个灵活?如何运用?你家长辈便从来没教过你?”

    曹仪的不满同样也让边上的陈琳微微点头,只不过这两人的态度让叶安身边的铁牛和一众亲兵们非常不满。

    但也只能干瞪眼,曹仪和陈琳早就习惯了,就像俩个无赖一般哼哼。

    “眼下这平远寨占地倒是不广,但胜在城高坚固,若是强攻必然是不划算的,唯有以退为进,以守为攻!刘康在率军突围前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便是烧了多余粮草,以西羌人的习惯,他们身上所带的粮草只够五天只用,咱们路上走了三天,还有两天时间并未到西羌人的极限,贪婪使得他们在平远寨待得时间太长了,今日一过,他们的粮草还能撑几天呢?”

    陈琳恍然大悟:“还有两天,不!还能撑一天!”

    曹仪却是早就知道的,无所谓道:“还不是围而不攻之法,从明日开始,西羌人怕是就会从缺口疯狂突围了吧?虽说咱们有三千人,可要想拦下两千余西羌人怕是难如登天。”

    叶安笑了笑:“你觉得缺口处的马岭河能轻易泅渡过去?家在马岭山附近的军卒告诉我,说这马岭河每到七月必有汛期,河水暴涨的厉害,也许是一夜之间便能淹没滩涂,我已经让程拱寿和徐用章两人带上精锐骑兵去了马岭河,果然见到了西羌人在滩涂上留的杆子,你不会不知道是作何用的吧?”

    曹仪微微皱眉:“杆子?自然是为了度量河水深浅一遍过河……怎么你打算把杆子拔走?那有什么用嘞!”

    “来来来!让我看看你曹家的家学都是作何用的?为什么要损毁那些杆子?不光不能拔走,还要留在原处,为的就是让西羌人误以为河水没有涨的太高啊!”

    曹仪微微一愣,他好像明白叶安的用意了,至于陈琳则是微微点头:“倒是有些门道嘞!”

    其实这些思路全部来自于安化军中的将士,叶安做的不过是把思路整理好,同时想办法把这些思路串联起来,用到战场上去罢了。

    围城战也不能让西羌人晚上睡好啊!

    天光暗淡的时候叶安便命人砍伐粗壮的树木,边上就是马岭山,粗壮的木材到处都是,至于用这些木材做什么,曹仪和陈琳发问,叶安只是神秘一笑:“给西羌人送去一份大礼!”

    叶安的图纸已经画好,交给军中的木匠并亲自指导他们制作配件,简易的投石车还是比较好制作的,只不过汉家的军队所用的投石车完全是靠人力拉拽,需要的器械较大,同时消耗的人力也较多。

    而叶安制作的正是配重投石机,或是叫做负重式投石机。

    在叶安的指挥下,周国佐派来的那些木匠终于发挥了作用,他们刚刚抵达的时候曹仪和陈琳还有些纳闷,周国佐为何要把木匠派过来,在得知是叶安在文书中要求的之后,便也就把好奇装在了肚子里。

    安化军营地的最中间,木匠们把一根根做好的木头按照叶安的要求进行拼装,斧头和刨刀能轻松的在他们手中把各种所需的形状做出来。

    拼装就更为简单了,这些充满劳动智慧的手艺人,只需要明白叶安的要求后,便能立刻做出所需的榫卯结构进行拼装连接,使得原本的结构强度再次得到加强。

    可惜的是缺少铁质的轮轴,于是叶安便把自己的马车给拆了…………只有他家的马车车轴是铁质的,这是试验品,所以必须用上最好的材料以测量极限,剩下的轮轴只能依靠木质轴承了。

    在车轴中倒上菜油进行润滑,并在大大的木箱中装满石块和沙土,四个膀大腰圆的士兵通过拉拽绳索使沉重的木箱缓缓升起,同时把绳索钩在投石机的底座上,底座则是已经被埋在了地下,顺便还在上面压上了硕大的石块以保证不会倾覆。

    投石机的另一头已经抵达地面,巨大的石弹被抬了过来,叶安命人在上面倒上猛火油并点燃,于是熊熊燃烧的火球便在安化军将士们惊骇无比的眼神中,划过一条长长的曲线落在了平远寨的城墙前仅仅燃烧………………

第四百七十六章投石车

    军营陷入死寂,叶安老脸一红的挠了挠头道:“还是差一点……”

    “恁你娘!”

    军营中鸦雀无声,曹仪最先反映过来,冲过去便是对着操作抛石机的士兵大吼道:“快,来几个人向前推,长生再指挥工匠多造一些,三百步!近三百步啊!哈哈!由此利器何愁攻城不破?!哈哈…………”

    军营中满是曹仪嚣张的笑声,安化军的将士们也终于反应过来齐喝威武,有了现成的器械再制作便熟能生巧了。

    轴承也好解决,叶安用了最简单的办法,俩个粗大的木轴套在一起,中间用坚硬的木珠子减小摩擦力,在倒上菜油,于是木轴的问题便解决了。

    陈琳站在原地发愣,久久才走向叶安小声道:“说句大不敬的话,这发石车比太祖霹雳车还要惊人!你小子为何早不献上?!”

    “废话,没人问我怎么知道这东西好用?!”

    一夜的时间十几架抛石车便被做好,这东西不需要多复杂,只要结构坚固就行,没必要仔细打磨的那么漂亮。

    晨曦之中,十几发熊熊燃烧的火球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如同天上的火流星一把砸向了平远寨,呼啸声,巨响声交杂在一起如同巨锤击碎了黎明前的宁静。

    猛火油就是没有经过加工处理的原油,这东西的一旦被点燃便难以扑灭,而且具有粘连的性质,落入平远寨中破坏力惊人。

    随着发石车不断的向平远寨中投掷石弹,大火也在其中蔓延开,火光伴随着黑烟熊熊燃烧,印染了整个天空,在晨曦之下宛如炼狱。

    安化军的军营从欢呼到惊骇,再到安静,所有人看向叶安的眼神充满了敬畏,眼前这个少年人的手段如同神祇般的强大,尤其是俊俏的脸颊在对面平远寨的火光下显得格外诡异…………

    将领的威信是怎么树立起来的?就是通过带领手底下的将士不断的击杀敌军获得军功,赢得胜利积攒起来的。

    但即便是叶安自己也没想到,发石车的威力居然会有如此之大,破坏效果如此惊人。

    最主要的还是平远寨中的房舍密度较大,街道狭小,且都是木质结构,再加上天干物燥,极易引燃,于是大火吞噬了小小的平远寨,寨中的西羌人终于从缺口突围。

    天光已经大亮,曹仪下令安化军追击敌军,但军中的将校们却想要叶安下令,他们已经认定叶安才是安化军的将领。

    曹仪大怒,却被陈琳笑眯眯的拦下来,同时开口道:“叶侯已率领精锐前往石梁渡,为的便是阻击撤走的西羌人,你们莫要耽搁时辰了!叶侯可只带了不到八百人嘞!”

    一种将校大惊,哪有让主帅以身犯险的道理,骂骂咧咧的便指挥手下的人开拔,留下民壮收拾发石车。

    曹仪气的要杀人,他乃是堂堂镇戎军节度使啊!怎么在这些安化军将校的眼中连叶安一半都比不上?

    陈琳只能无奈苦笑:“这一路走来安化军已经遵从叶安号令,再加上昨夜的“神迹”……不要惊讶,在寻常军汉眼中能把巨石抛出三百步,还流火烧寨的人就是神人……如此叶安这个少年侯爷便成了安化军将士口中的武曲星降世了。”

    “啥?武曲星?!”

    ……………………

    此时的叶安才没有武曲星的风范,一身坚固的盔甲不算,四周更是被铁牛和亲兵围的死死的,就怕战场上的一支飞矢射中他。

    叶安费劲的扒开这群人,低声吼道:“看清楚了,西羌人还没渡河,你们这是作甚?!就算是短兵相接,难道还要本侯亲自出马?!都给我埋伏好,待西羌人过河时,半渡而击之!”

    所谓的精锐其实是安化军中的弓弩手,这些人的弓弩较准,同时臂力强劲,只要西羌人敢从对面的石梁渡过河,必定让他们留在河中喂鱼!

    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叶安不信不能全歼平远寨中的西羌人。

    一场大火终结了西羌人的掠夺时光,熊熊燃烧的平远寨在阳光下显得愈发的颓废,惨叫着的劫掠者从寨子中冲出,口中发出各种恶毒的诅咒。

    骑马的西羌人冲在最前面,步卒在后面相随,安化军已经逐渐围拢过来,但骑兵在冲出平远寨一里多地的时候仿佛撞上了无形的墙,一排排只有一人宽的沟壑密密麻麻的在地面上交织,这是昨天夜里安化军将士冒着生命危险悄悄挖掘的。

    西羌人被另一侧发石车射出的火石弹吸引,全部惊恐的缩在城中不敢登上城墙。

    不光有壕沟,“贴心细致”的陇西汉子们还特意在壕沟中撒上了铁蒺藜,这种三面有刺随便洒在地上都会一面朝上的铁蒺藜给了西羌人致命一击。

    嚎叫着落入坑中,再被铁蒺藜光顾,唯一能爬出来的办法就是踩着同伴的尸体,前提是退还不能被马压住。

    与这些骑兵相比,步卒无疑是幸运的,小心的越过壕沟,若是掉下去只能算自己倒霉,除了痛苦哀嚎没有任何办法。

    曹仪和陈琳已经带着安化军的将士掩杀过来,宋军还是以步卒为主,但仍旧辅以百人骑兵以方便策应支援。

    这时候曹仪的本事才展现出来,步兵有条不紊的推进,严令士兵不得快步冲刺,同时命令骑兵向两翼包抄,但不得快于步卒接敌!

    对面的叶安已经能看到对岸的厮杀了,距离有些远,但杀声阵阵。

    西羌人在渡河与接敌的情况下选择了前者,直觉告诉他们掩杀过来的宋军相当强悍,步伐稳健,军阵稳固,没有多余的嘈杂声,在稍稍靠近之后,传来阵阵战吼:“万胜!万胜!”

    相比这些战力惊人复仇心切的宋军,西羌人根本没有选择便朝着石梁渡而去,只不过显然他们并没有领教过汉家的兵法。

    船并不多,除了头领之类的能够乘坐外,其他人只能涉水过河,好在河水并不宽阔,来的时候他们特意试过最多没过一头,还特意在滩涂上留下了杆子以示警。

    只可惜杆子还是那杆子,但河水却是不是那河水了,马岭河到了夏季的汛期涨水很快,杆子已经被程拱寿和徐用章等人向外移动了一些。

    这里准确的来说已经不算是石梁渡,水性好的徐用章试过,一个猛子扎不到底。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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