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梅宴
含山公主和二公主带头，身后一群的贵妇人，浩浩荡荡往后花园走去，沿着抄手游廊，没有雪花侵扰，穿着斗篷温度刚刚好。
含山公主府的后花园是个搭的暖棚木屋，底下都是通了火道的，地龙早早就烧上了，一进入暖棚大木屋，众人就感受到一阵暖意。
一般有地龙、火墙、土炕的屋里是极其干燥的，但这处暖棚木屋却没有那种明显的干燥，屋子里似乎带着一股子水澜。
“姑母的这处暖棚真是冬天最让人喜欢来的地方。”二公主笑吟吟道，这也是她喜欢来参加梅宴的原因。
“这处暖棚是建在湖上的，当初围了一块从顶上直接封了起来，就留了几个口子，又建高了不少，加了火道，然后才搭的暖棚。”平原县主侃侃而谈为大家伙儿介绍暖棚的奇特之处，特别是第一次来的人个个都惊呼诧异，这可是大工程。
“湖水是活水，就算封住了，水源也是活的，夏日凉爽，冬日点燃地龙，暖棚内也不会觉得干燥。”
陈秀颜了然，然后感慨有钱就是好啊。
今日梅宴足足摆了十桌，京城内数得上官员的家眷全部来了，陈秀颜三人被分开安排了，陈秀颜和长寿郡主品级高安排在了主桌上，骆明心郡君的封号是正四品，位置就在靠后的第五桌，这让陈秀颜沉了脸。
“文水郡君是被赐婚给鞑靼五王子当王妃的，安排在后面不合适吧。”二公主看到了陈秀颜的神情，开口解了围。
“也不知道是哪个丫鬟缺心眼，这都能放错了。”申荣氏笑着把骆明心的位置挪到了主桌上，就在陈秀颜身边加了个空位，反正主桌本就最大，加个人都不会觉得挤。
含山公主因为二公主的话，不好再针对骆明心，只能让人把那个缺心眼的丫鬟撵出了暖棚换个丫鬟伺候。
来的都是心眼多的后院主母，哪里看不明白，含山公主这是对文水郡君不满，究其原因肯定是赐婚远嫁外邦的事，南安国不如鞑靼，是个有些认知的都知道，县主嫁得还不如郡君，也难怪含山公主不舒服了。
但二公主的表态却是让人意味深长了，二公主跟三皇子是龙凤胎，而晋王府是站在三皇子船上的，看来关系果然匪浅。
二公主的发言也让不少人有些猜测宫里头的意思，是不是对含山公主有些不满，不然为何赐婚的事儿落在了含山公主府头上，年纪长些的都知道含山公主当年出嫁匆忙的事，含山公主自己挑中的申国公，后来闹得沸沸扬扬的还是他们。
宫里对含山公主就算怜惜，但也有不喜她的，自己作的，这些年为了子女进宫次数也不少，求得了不少好处，宫里也该是有些厌烦了，不然平原县主作为公主的嫡女，按理请封怎么也该是郡主的封号，可宫里就给赐了个县主。…
“去年摘取的梅花用干净的雪水酿造，埋在梅树下足足一年的时间，今日才取出来，大家都喝几杯，尝尝这梅花酒。”含山公主心里有些恼，但还是笑着拉开了今日梅宴的序幕。
酿酒的坛子早被清空，梅花酒已经倒入了精致的天青色酒壶，一看就价值不菲，丫鬟鱼贯而入，给在场的贵妇人和小姐们都满上，一股清香沁人心脾，酒色泛着淡淡的粉，酒香中暗涌着冷冽淡雅的梅香，让在场的人都感慨好酒。
酒满上了，菜陆续上了，梅宴的席面都是当做当上，吃得就是那个热乎劲和新鲜，这让陈秀颜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期待，因为这样的食材才是最有滋味的。
第一道上的是梅花百合粥，陈秀颜听着名字不是很期待，她对甜粥一般，不过等人搬上来后她意外了，梅花只是个点缀，并没有煮到粥里，本以为是甜粥，结果却是海鲜粥，百合也是点缀，最主要的鲍鱼、海参却是没有得名字。
陈秀颜这才知道名不符实，没准是为了跟梅花全搭边。
陈秀颜看着眼前的粥品想到了日式料理，精致但分量是真的少，陈秀颜的勺子就舀了三勺，勺子还不是很大，意犹未尽是真的。
第二道是炸梅饼，一道甜食，炸得酥脆的面皮内裹着流汁的梅花馅，不是很甜腻，梅花的味清淡，吃进去唇齿留香，但一个梅饼就两个大拇指盖大小。
第三道是蜜饯梅花酥肉；之后上了梅花鳜鱼，当然每个人只分到了一块。
第五道开始梅花火腿羊肉羹，梅花片鸭、梅花焗鹿肉、梅雪细面、梅包菓……
陈秀颜看着一道道都有梅花的菜肴，或是肉类，或是主食，或是点心，或是菜肴，耳朵听得已经麻木，嘴巴不够忙碌，肚子还有些空空，分量太小了，搁这喂鸡呢。
梅花酒倒是不错，甜滋滋的，陈秀颜抿了两口，回味甘甜，不过再多却是不敢尝了，也不知道后劲如何，她今日可是带了人出来的。
长寿郡主面前的梅花酒就是摆设，她真正喝的是甜酿，骆明心则已经没有资格喝甜酿了，跟她同龄的都喝的梅花酒，姑娘家喝不容易醉，她也是不好回绝。
“文水郡君，这杯酒我敬你，咱们都是要远嫁外邦的，希望此后异国他乡都顺风顺水。”平原县主突然起身朝着骆明心举杯。
骆明心大方起身举杯，“多谢县主。”
说完，骆明心就一口喝光了杯中酒，平原县主意思一下喝了一口，然后坦然落座。
有了平原县主的开头，说得又很是有番道理，敬酒的人络绎不绝起来，陈秀颜看着越喝越多，脸颊都有些泛红的骆明心，心里一阵心疼。
也有人敬平原县主，但都是地位比她高的，平原县主才会喝一杯，其余时候都是意思一下沾沾嘴唇。
骆明心这儿就不成了，实打实的喝下去了一杯又一杯。
“这孩子怕是喝多了。”陈秀颜站起身顺势扶住骆明心，伸手在她腰上使了个小力，骆明心聪慧的当即靠在了陈秀颜的肩头。
第二百七十二章 梅宴三部曲
“世子妃无需担心，边上院子里就有休息的房间，如果文水郡君喝多了，就去小憩一会儿。”含山公主看着陈秀颜笑着说道，“梅宴尝梅只是开幕，等会儿还有咏梅，年轻小姐都参加，文水郡君可是巾帼书院的，怎么也得让大家见识一下，毕竟等嫁去鞑靼，这关乎的也是褚国的颜面。”
“既然都要咏梅，那文水当然不能错过，毕竟以后也不一定有机会再和这么多大家闺秀一起见识这么好看的梅花，这么重要的时刻当然得先养精蓄锐，那我先带文水郡君去休息一下。”陈秀颜直接扶着骆明心，在丫鬟的引导下去了就近的院子。
有陈秀颜带头，不少人都跟着一起去了，毕竟梅宴的菜已经上完了，暖棚里虽然暖和，但只是吃饭的厅堂，不兼顾休息作用，所以不少贵妇和小姐们都跟着陈秀颜她们一起去了院子里。
望梅阁，暖棚最近的院子，也是等会儿要举办咏梅的地点。
陈秀颜她们是被领着从后门进入的院子，休息的是在后厢房，前院占地广，种了一院子的梅花，当然这些都是去年参加过的人在身边议论说起，陈秀颜听了几耳朵。
陈秀颜、骆明心和长寿郡主被领着进了后厢房的第五间，屋子不大，但也用屏风隔开了内外室，外室有一张炕，炕上垫了厚实的垫子和靠背，炕桌上还准备了几样水果和点心，炕前两侧各摆放了两张椅子和一张几子，茶水就温在几子上的小炉子上。
内室有一张木床，还有两张贵妃榻，屋里都是烧了火墙的，温暖的很，陈秀颜当即就脱了斗篷。
红珠帮着三个主子去放斗篷，沐嬷嬷去倒茶水，仔细看过后才端去给陈秀颜三人喝。
“夫人，奴婢还要去打听一下平原县主嫁人的一些事宜吗？”沐嬷嬷有些迟疑道。
“别去了。”陈秀颜摆了摆手，“含山公主对明心有些针对，今日表现的不要太明显，也不知道什么心理。”
陈秀颜话音一落，隐月突然现身，陈秀颜挑了挑眉，瞬间小声说道，“有人听墙角？”
隐月点了点头。
陈秀颜撇了撇嘴，什么玩意儿，当东道主的还听客人的墙角，这含山公主到底是不是宫里出来的，一些行为还不如农村妇孺呢，也好意思笑话看不起她们，指不定毛病不轻。
含山公主所在的房间是第一间，此时屋内除了含山公主还有申荣氏和平原县主，三人都坐在炕上，喝着茶水，吃着点心。
“母亲，那文水郡君也不怎么样，乡野出生架子倒是不小，才喝几杯就要去休息了。”平原县主不满哼声道，“您怎么不给加点料，如果出了丑，鞑靼五王子哪里可能还要她。”
“你这直性子就不能改改。”含山公主瞪了自家闺女一眼，眼底带着一丝忧虑，“你这样嫁去南安国我怎么放心。”
“母亲，我可是褚国县主，是您唯一的女儿，圣上可是我亲舅舅，南安国还不敬着我。”平原县主浑不在意道。
含山公主总觉的自己是把智慧都给了两个儿子，以至于生女儿的时候耗尽了，直率天真的很，明明她也从小好好在教的，如果今日女儿有儿子的一半脑子，也不至于这么担心她出嫁外邦的事。
“你的身份是尊贵，但南安国的皇亲国戚身份也尊贵，人家为什么要敬着你，两国是互通友好关系，又不是附属国。”含山公主说道，“而且你第一个想法就是错的，这是咱们府上举办的梅宴，人家在我们地盘上出事了，屋里是不是我们出的手，这个过错就得承担，所以别脏了自己的手和底盘，你懂不懂。”
平原县主似懂非懂的“哦”了声，这让含山公主深深叹了口气。
“连锦，你小妹更听你的话，趁着还有一年多的功夫，你好好带带她吧，从今天开始含山公主府的中馈就全部交给你。”含山公主看着申荣氏亲切道。
申荣氏有些意外，但随即正了神情，“母亲放心，儿媳一定尽心操持好府里的事项，但儿媳经验有限，可能需要时常麻烦母亲为儿媳掌眼，到时母亲别烦了儿媳才好。”
“你呀。”含山公主听得心口微热，这话熨帖，心里更高兴自己选的儿媳就是好，“只要你不嫌弃，随时可以找我。”
“多谢母亲。”申荣氏含笑道。
“你听听你大嫂说话的得体，平时行为处事的利落和周到，你这一年跟着你大嫂好好学习怎么当家理财，怎么跟人周旋打交道，你能习得三分之一，为娘这心才算是落了一半。”含山公主摸了摸平原县主的发顶。
“你这性子自家人当然是非常喜欢，但外人不像家里人会迁就、包容你，你得学会见到什么人该说什么话。”含山公主有些心疼道，“也不知道那个南安国三王子为人如何，若是个好的，能包容你的性子，更好，但完事还是得靠自己。”
含山公主有些哽咽道，“你看看娘这一辈子，男人根本靠不住，但娘依旧把咱们整个家打理的好好的，所以如果那个三王子靠不住，你也不要伤心欲绝，你要像娘一样好好成长起来。”
平原县主被说得有些伤感，挪动自己扑到含山公主怀里，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公主。”被人打断，含山公主收敛了情绪，收拾了体面，让人进来了。
“如何？”
“文水郡君酒量浅，现在睡着了，听晋王府世子妃的意思，她们是想像公主打听出嫁外邦该如何准备嫁妆这些，但又怕提起伤了公主的心，似乎是不打算问起了。”下人来回报。
“哼，什么提起伤心，这是看出本公主瞧不上眼她们，不想上赶着被打脸。”含山公主冷笑道，“还算有点眼力，不然本公主可不得再磋磨磋磨，什么玩意儿，也配跟我的平原比。”
隐月偷听完回了陈秀颜三人所在的厢房，把事情一五一十回禀了。
“啧，就知道。”陈秀颜不甚在意道，“我还是问裴雪去打听了解当初宁安公主出嫁时候的情况更好。”
第二百七十三章 适当藏拙
咏梅现场是在望梅阁的前院，望梅阁设计独特，前院大门进来两旁就是抄手游廊，中间偌大的院子里全部栽种着梅花，品种多样朱砂梅、绿萼梅、洒金梅、腊梅、美人梅等等，凡是叫得上名字的这个院子里都有，五颜六色，互相斗艳，好不精彩。
陈秀颜等人从后院绕过来的，此时正在望梅阁的观景台上，两旁的抄手游廊和院中梅花的精致尽收眼底，她这才感慨含山公主府果真有办梅宴的能力，谁家府上可能都没有这么多品种的梅花。
抄手游廊上像学堂般放置着一张一张的矮条桌和垫子，矮条桌上放置着文房四宝，还有各个小姐相对应的名字。
骆明心的位置靠中间，中间的位置是有品级的，或是世家小姐家里门第高的，各家小姐就位，一众浓妆艳抹或是淡雅清俗，在梅园的两旁争相绽放，人比花娇，或许这才是咏梅该有的意义吧，陈秀颜看得心里有些激荡。
“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雪里已知春信至，寒梅点缀琼枝腻。”
“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阁笔费评章。”
……
“好，好，个个都十分优秀，今年大家都有好好准备诗词。”含山公主看着写在纸上的咏梅诗，毫不吝啬的夸赞。
“不知道文水郡君做了什么样的诗？”含山公主话音一落，就有嬷嬷帮着上前寻找，然后拿出一副簪花小楷。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有人看了诗句就念了出来，“好文采，不愧是巾帼书院出来的学生。”
“晋王妃想当年可是明满京城的才女，她教授出来的差不了。”
“文水郡君虽然出身不显，但自身很是优秀，难怪鞑靼的五王子一见倾心，当年鞑靼王见到安宁公主应该也是如此吧。”
“安宁公主跟晋王妃可是京城双姝，难怪现在都椒房专宠。”不少贵妇人脸上都带着隐隐的羡慕。
晋王和鞑靼王位高权重，这样的人能做到专宠一个女子，是让多少人艳羡的事。
含山公主手里诗词的纸张边边差点被揉碎了，这些人是往自己身上插刀，男人的事，旁的人家男的在出格，也没有申国公这样的。
陈秀颜看着观景台上的这出戏，心里有数，看来含山公主在京城贵妇圈子里的人缘并不是很好，当着面都敢暗讽，可见含山公主在宫里头那些人的心目中地位不高，旁人才敢看碟下菜。
不过这些人的目的也不仅仅是嘲讽含山公主，自家明心可是被架在火上烤了，应该有几个是托吧，好掀起含山公主心底的怒火。
“各位是不是话题偏了，今日是评梅花的诗词呢。”陈秀颜笑着拉回话题，“文水郡君念书是还不错，但并不是顶好的，我可听说平原县主才是腹有诗书气自华。”
含山公主微沉的脸色有些好转，看向陈秀颜的神情有些改善。
“那让我们看看平原县主的佳作。”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哇——”
平原县主的诗词在场内掀起了一阵惊呼热潮，不少人都来看，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放到了主角身上，陈秀颜心里舒了口气，她只希望这场梅宴快些结束。
骆明心在来之前就得了陈秀颜的叮嘱，要懂得适时藏拙，但又不能让人落下话柄，所以骆明心的诗词不低调，但又不是最出色的水平，这让陈秀颜很是满意。
咏梅这一项是有评比环节的，平原县主得了第一，骆明心得了第三。
除了名次，还有奖品，第一名的是一套头名，第三名则是一对金镶宝石玉镯，这些都是宫里出品，每年梅宴的奖品都是宫里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等人准备的，宫内出产必是精品，这趟也算小有收获。
梅宴三部曲，终于到了最后一项了，陈秀颜还以为是什么，等看到投壶之后嘴角抽抽，看来是以玩乐解围，也全了全部人的兴致。
陈秀颜本打算坐等时间过去，但架不住有人邀请，还是含山公主特地邀请。
“听闻晋王世子妃打得一手好马球，想来投壶这样的竞技最适合了，可得为大家伙儿展示一下，让我们好生学习一番。”
陈秀颜心里叹了口气，但面上大方含笑起身，“既然含山公主邀请，那当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了，刚刚见了各位的技能，原谅我班门弄斧了。”
陈秀颜拿了六支箭，站在三尺开外，面前六只壶，颜色各异，箭也都是相对应的颜色，陈秀颜一一对应，从左到右，然后一箭进壶，六支全中。
“好。”不少人叫好，陈秀颜转身行了一礼。
全中的人在陈秀颜之前就有两人，之后也还会有，不独树一帜，但也名列前茅，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投壶的比赛也有奖励，全是一样的，全中的人才能获得，是一支箭梅的簪子，箭跟梅花相结合，是含山公主特地让人制作的。
等梅宴三部曲结束，陈秀颜带着长寿郡主和骆明心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以后你这样的邀请应该不会少，表现的跟今日这般就好。”陈秀颜看着骆明心说道，“以前在太原府接触的官家小姐跟京城的总归有些诧异，趁着还有时间，好好学习，顺便把鞑靼话学起来。”
“鞑靼话？”骆明心有些诧异，“咱们京城有人会说鞑靼话？”
“你叔在找，已经有眉目了，明月馆里有人会说，到时婶婶跟你一起学。”陈秀颜说道，“等你出嫁的时候，婶婶亲自送你去鞑靼。”
骆明心惊喜极了，“真的？”
“当然。”陈秀颜笑着点头，“你叔也去。”
“我也想去。”长寿郡主抱住陈秀颜的手臂撒娇道。
“承平王不会同意的。”陈秀颜有些歉意的摸了摸长寿郡主的小脸蛋儿。
“那让祖父也去，祖父反正去过一次，由他带路去不是正好。”长寿郡主出着主意，一脸期盼道，“我今晚回承平王府去，今晚就跟祖父说，我也想去看看鞑靼呢。”
第二百七十四章 让他们在高兴些日子
明月馆，除了管理明月馆的人，住在里面的就只剩下鞑靼国的人了，大王子呼延烈和大王子妃，还有五王子呼延玦，以及保护、伺候三个主子的属下和下人。
“我们今年不会要在京城过年吧。”大王子妃穿着褚国的袄裙，只要不说话走路，还真像褚国人了，此时大王子妃正对着铜镜点花钿，这是京城时兴流行的装扮方式。
“现在回去也是被大雪堵在路上。”呼延烈喝着刚烫热的温润黄酒，撕着羊肉，吃得好不尽兴。
“你说可汗是不是就没打算让五弟继位？”大王子妃这些日子心情不要太好，自从鞑靼王传来赞成呼延玦成亲的消息后，她看着大口吃肉喝酒，满脸络腮胡子的呼延烈都觉得可爱了几分。
“可汗的心思哪里是那么好猜的。”呼延烈话虽这般说，但眉眼含笑，吃得更开心了，“我说你这么晚了还打扮做什么，晚上有没有什么宴席邀请了你。”
大王子妃从镜中睨了不知情趣的呼延烈一眼，“你懂什么，明日腊八，咱们要进宫，万寿节的时候我们给褚国皇上祝寿穿了鞑靼的服饰，可明日我能穿褚国的，别说这衣服就是有些别致，配上这妆容，明日我们也入乡随俗一番。”
大王子妃画完最后一笔，顺势站起身，在呼延烈面前转了一圈，“怎么样？好看吗？”
“看惯了你穿鞑靼的衣服，换上这不伦不类的，看得别扭。”呼延烈非常老实的回答。
“跟你说话真没意思。”大王子妃哼了一声，朝呼延烈翻了个白眼，然后大步走去门边一把打开，然后在院子里一喊，“五弟。”
呼延烈拿着酒杯顿了一下，眉眼闪过意外。
“大嫂？”呼延玦和呼延烈夫妻住在一个院子，听到叫唤就从屋里走了出来，然后一眼看到了正院不同以往打扮的大王子妃。
“大嫂这是褚国人装扮，别说，还真不错，这花钿、青黛都很合适大嫂。”呼延玦绕着大王子妃走了一圈，中肯评价，“大嫂皮肤白，这大红袄子很衬肤色，月华色袄裙也很美，就是大嫂这头发梳得不够好。”
大王子妃仿佛找到了知音，“我也觉得，但我不会褚国那繁琐的发式。”
“大嫂，这儿可是明月馆，定然有擅长梳发的丫鬟，去找一个来就是了。”呼延玦提意道。
大王子妃马不停蹄就去前头问了，一刻钟后就带着一个年轻小丫鬟回来了，两人回了房，一刻钟后大王子妃兴匆匆开门。
原本编发的一串小辫子不见了，换成了堕马髻，辫子散开后的头发带着卷，盘起头发来格外蓬松好看，发饰就戴了一对金镶红宝石簪子，简单大方。
“大嫂这样打扮很漂亮。”呼延玦毫不吝啬夸赞道。
“是吧，我刚刚照着铜镜也觉得好看极了。”大王子妃十分高兴。
呼延烈放下酒杯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着不同以往的大王子妃，眼前也是一亮，“好看。”
“用你说。”大王子妃一个好眼色都没给呼延烈，越过他就进了房间，然后拿了一块碎银子打赏了给她梳发的丫鬟，“明日一早再来帮我梳头。”
“是。”小丫鬟很高兴，低身行福礼，“谢大王子妃赏。”
“下去吧。”
“五弟明日也可得好好打扮，能看到未来的五弟妹了呢。”大王子妃含笑打趣。
呼延玦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大哥、大嫂早点休息，我先回去看看明日穿什么合适。”
等呼延玦走后，呼延烈进了屋，还关上了门，快步上前从背后一把抱住了大王子妃，“别急着拆，让我再好好看看，真美。”
胡子摩挲着白嫩的后颈，大王子妃有些站不住脚，言辞上还不忘嫌弃，“德性，刚刚见你喝酒吃肉好不快活，现在怎么了？没见过女人？”
“是没见过你这样的装扮，从头到脚都新鲜。”呼延烈一把抱起大王子妃，快速朝着床榻走去。
东厢房里的呼延玦还真在认真挑选着衣服，他来褚国之前就做了不少准备，进了褚国边界后穿得一直是褚国的服饰，各种颜色都有，想到大王子妃穿得是红色袄子，他一下子排除了这个颜色。
想到第一次在泰安寺见面，骆明心穿的是粉色的襦裙，不知道明日会不会还穿这个颜色，那他也穿素雅些的颜色吧，然后深色系的衣服全部被撇到了一边。
“明日就穿这一身浅蓝衣袍吧，斗篷就月牙白那一件。”呼延玦一下子决定好了，大强这个贴身伺候的帮着把衣服折叠好，淘汰的这些也全部一一收起来放到柜子里，他这个勇士实在太辛苦了，除了保护，打杂的活计也都做。
“五王子，您这都被赐婚了，很快就要有媳妇了，是不是也该让丫鬟伺候了。”大强说道，当然他的意思不是那种，而是最为普通的进屋服侍，端端茶、倒倒水、穿穿衣，还有各种收拾。
“这些等媳妇娶进门后让媳妇全全负责。”呼延玦笑吟吟道，“你还没娶媳妇的人不懂，你看我爹娘，他们屋子里伺候的那可全是我娘的丫鬟，我爹可没有。”
“王后去鞑靼前，可汗屋内也是有丫鬟的。”大强说道。
“你也说了是以前。”呼延玦啧声道，“那时候我爹还没从良呢，如果不是我娘，我爹现在能有这么幸福，女人虽然说说不介意，但总归会膈应，爹娘相遇晚不可预见，但我不一样，我要洁身自好，不给女人靠近的机会。”
大强心里无力，这两年他依旧脱不开干女人的活。
“这些日子大王子和大王子妃可高兴了，五王子应该知道原因吧？”大强提醒道。
“人总得要有希望的。”呼延玦笑着说道，“等梦醒了就会回到现实，让他们再高兴些日子吧。”
“这次送聘礼的人五王子已经知道是谁了？”大强双眸发亮道。
“爹会同意，我就想到了，除了阿特叔，我想不到第二个人了。”呼延玦笑道。
第二百七十五章 傻乎乎的印像
阿史那特，鞑靼的第一斗士，也是鞑靼王的心腹大将，跟着东征西战，在鞑靼国那几乎称得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鞑靼各位王子全都想讨好拉拢，但他只效忠可汗一人。
呼延玦来褚国之前，鞑靼王就在阿史那特面前说过，以后鞑靼国可汗的位置是呼延玦的，阿史那特就给呼延玦下跪认主了，向鞑靼王保证，如果鞑靼王去了，他会辅佐呼延玦坐稳可汗的位置。
这件事只有当时在场的人知道，而五王子的心腹大强就是其中有幸的知情人之一，所以这几日看着大王子和大王子妃的样子，他是真的有些不能忍啊，但主子没发话，他也只能干看着人得瑟。
“等阿特叔来了，惊掉他们的下巴。”大强哼声道，然后手脚麻利把房间里的衣服全部收拾干净了。
腊八节，每年这个时候宫里都会给一些受重视的人家送腊八粥，在京城的世家大族内，一般都已能收到腊八粥来标榜是不是权臣、宠臣。
皇亲国戚一般都是能够收到的，而且他们还要在这日进宫，跟太后、皇上和皇后一起吃顿饭，家常便饭。
今年鞑靼大王子、大王子妃和五王子也受邀参与。
腊八的这顿饭是男女分开的，男的在皇上的乾清宫进行宴席，女眷都在太后的殿内进行。
不过女眷去后宫之前都是要去乾清宫先给皇上请安的。
褚闻谦、陈秀颜带着骆明心直接去的仁寿宫，三人进到殿内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在了，但谁都没有那么灼热的视线。
陈秀颜一进殿就感受到了射过来的视线，当然不是看向她的，而是她身边落后半步的骆明心，陈秀颜没有抬头去看都知道是谁看过来的，除了呼延玦不做第二人选。
今日骆明心穿着一身粉色袄裙，就连外头的斗篷都是同色的，陈秀颜知道侄女喜欢的颜色，这是进京后特地让人赶制的，今日也是第一次穿。
头上戴着的是简单的珠花，怎么说都才十三，过了年也才十四，这个年纪还是打扮鲜嫩些更召长辈喜欢。
“皇上圣安，万岁万岁万万岁。”褚闻谦带头，陈秀颜和骆明心一同跪下，三人高呼问安。
“好，好，起来吧。”皇上笑着说道，“文水郡君今日也在，正好，鞑靼五王子特意早到了，就为了见你一面。”
骆明心的脸霎那间红了，微微抬头看去，见到的就是呼延玦咧嘴露齿笑得傻乎乎的样子，就看了一眼骆明心就略显慌乱的收回了视线，不过对方一身浅蓝色衣袍秀挺的模样已经印入心间了。
骆明心就算慌乱依旧知礼的朝着呼延玦所在的位置行了一礼，然后得到了对方的回礼相待。
“哈哈，好，各自以礼相待，朕可是希望指婚的亲事能长长久久、和和美美。”皇上笑着说道。
“谢圣上吉言。”呼延玦当即谢恩，卑谦的姿态让皇上很是满意。
“圣上，臣妇先带着郡君去仁寿宫了。”陈秀颜见差不多就开口说道。
“嗯，坐轿辇去。”皇上恩赐道。
“多谢圣上。”陈秀颜谢恩，然后带着骆明心出了乾清宫，门口已经有轿辇等着了，沐嬷嬷、花河两人在殿外等着，见主子来随即跟上，四人一同上车，车上有炭盆，去仁寿宫的路上速度又温暖。
“见到五王子了，印象怎么样？”陈秀颜低声问骆明心。
骆明心红着脸回道，“瞧着傻乎乎的。”
“精着呢。”陈秀颜说道，“不过依着他自己的说法，没有过女人，这方面傻乎乎可能是真的。”
骆明心的脸蛋儿爆红。
“安宁公主是鞑靼王的专宠，公主嫁去鞑靼后，鞑靼王在没有过其她女人，这点是好事。”陈秀颜笑着说道，“以后她也不会是往自己儿子屋里塞女人的婆婆。”
骆明心点了点头。
“等会儿见了太后少说话，太后的赏赐等背着人的时候给我看看。”这话陈秀颜几乎是贴着骆明心的耳朵说的。
陈秀颜之前收到那样的镯子，这事她跟骆明心提前打过预防针，宫里的一草一木都有可能带毒，东西和水能不动就不动，这方面陈秀颜有辨别能力，但骆明心没有，不过花河已经得了沐嬷嬷的真传，她也能辨别。
“进嘴里的东西，先让花河看过再动。”陈秀颜不放心又叮嘱了一番。
“嗯。”骆明心点头，花河则道“是。”
从乾清宫到仁寿宫坐轿辇一刻半钟就到了，等四人进入仁寿宫，宫内一阵欢声笑语，主位上坐着太后，下首位是皇后，然后各宫妃嫔，品级低的宫妃还没有资格参加这场宴席。
再下面是各位皇子妃、侧妃等上了皇家玉牒的，然后是各类品级的诰命夫人……
陈秀颜和骆明心进入殿内的时候，殿里安静了一瞬，紧接着又说说笑笑起来。
陈秀颜带着骆明心跪下给太后和皇后等人请安。
“这位就是文水郡君啊，哀家还是第一次见，快，快上前来让哀家好好看看。”韦太后见到骆明心笑着招手。
骆明心没有任何迟疑的上前去了，这些陈秀颜都有交待过，韦太后、皇后这等身份的人招唤，就算前面是坑也要上去，这是没法改变的规矩。
“好，好，真是好颜色，难怪玦儿见一眼就为之倾心。”韦太后拉着骆明心的和善夸赞，“你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哀家第一次见，这个就给你当见面礼了。”
韦太后给身后的人使了眼色，然后一个匣子端上来了，匣子里是一斛珍珠，“宝石那些是鞑靼的特色产出，珍珠却是不多，哀家给你的这斛南海珍珠你让你婶婶给你打成好看的头冠，出嫁的时候戴。”
“跪谢太后娘娘圣恩。”骆明心跪下谢恩，礼数周全，动作一点儿不出错，韦太后笑着让人下去了。
不是现在戴的见面礼，陈秀颜就把注意力放在了装珍珠的匣子上，等在位子上坐下后，用余光打量，鼻子轻嗅，倒是没发现什么问题。
第二百七十六章 长大了
腊八皇宫内的家宴，虽说规矩重，但比起万寿节这样重要的节日却是较为轻松温馨的，都是沾亲带故的亲戚，彼此熟悉的都能凑近些说些体己话。
参加腊八节的人当中，唯一特殊的就是鞑靼大王子妃了，她是外邦人，但今日穿着褚国传统的服饰，就连发型也是京城流行的，让人眼前一亮。
韦太后还笑着夸赞了一番，大王子妃除了鼻子比一般人高了些，双眸比旁人深邃了些，红唇比旁人微微丰厚了些，其余模样也跟中原人差不离，黑发黑眸，穿着一身褚国衣服还真像褚国人。
鞑靼女子不拘小节，说话爽朗直白，行为处事更是如此，大王子妃今日来的目的就是要好好看一看骆明心，毕竟以后两人可是妯娌，如果是个好拿捏的，那可得趁着初次见面就给足了下马威，如果不好拿捏也好趁早了解对方的性子，为以后行事找准方向。
“文水郡君？未来五弟妹？”大王子妃离开自己的座位直接走到了骆明心的座位前，端着一杯酒笑着举杯道，“今儿我们是初次见面，我这个作未来大嫂的先敬你一杯。”
“大王子妃客气了。”骆明心站起身笑着应对，举起酒杯回道，“褚国是注重礼仪的国家，虽然圣上赐婚五王子与我，但毕竟还没成婚，还请大王子妃叫我文水郡君或是骆姑娘。”
不是个软柿子啊，大王子妃心里有些底，“鞑靼没这么多规矩，以后你是我们鞑靼人，跟着入乡随俗也好，我这个做大嫂的也算是提前教你了。”
“就算以后嫁去鞑靼，我的身上流着的依然是褚国人的血，我跟五王子的婚事是维系褚国和鞑靼友好关系的证明。”骆明心眼神坚定，嘴角微微含笑，“不过大王子妃有一点却是说对了，等我嫁去鞑靼入乡随俗是需要学习的，希望以后大王子妃不吝赐教。”
骆明心说完率先把手里的杯中酒喝了，大王子妃见状微微暗了暗眼神也只能把酒喝了，然后回到了自己的位子。
殿内的这一处状似没什么人在关注，但其实都是人精，全部都看在眼里，大家伙儿心里一致的想法是晋王府的这位干亲可不简单，出身乡野又如何，能临事不惧、大方应对那就是比大家闺秀还出彩的人。
骆明心心儿跳得有些快，自己知道自己很是紧张，突然一抹带着热量的柔软包裹住自己的手被，骆明心偏头看向陈秀颜，心里瞬间一定，在得到陈秀颜点头认可和眼底的赞赏后她微微弯起了眉眼，很是高兴。
骆明心自己最有体会，从骆家塘村到沂江县，到太原府，再到现在的京城，自己这几年来的变化全是陈秀颜带来的。
他们家的孩子，比村里其他孩子好上的也就能多吃几餐肉菜，哥哥和弟弟作为男孩子则是有了上学的机会，这些全是因为叔褚闻谦，他的出色让家里人也让其它男孩子去启蒙读书，她作为女娃娃也跟着认了几个字。
可自从爷奶、爹娘去世，他们兄弟姐妹四人多了一分担当，少了几分孩童的天真幼稚，等婶婶陈秀颜进门后，骆明心才知道原来还可以这样生活。
陈秀颜让他们吃得比以前更好，生活的也更舒心，还为她争取了王宅女学读书的机会，让骆明心走进了一个不同以往的圈子。
原来女孩子也能读书，也能呼朋唤友，还能学习琴棋书画等自己喜欢的东西，骆明心很珍惜这样的机会和日子，她在王宅女学里开始了自我蜕变。
陈秀颜对孩子的教育该会的都得会，不会的可以学，无论家里如何变化，本性不能改变，不能有些家底了就骄纵跋扈，因为人外有人，不能生活好了就当甩手掌柜，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骆明心从小掌握的生活技能这些年来从没有忘记过，有空就会亲手做衣服，给自己也给家里人，也偶尔下厨，目的不再是为了饱腹，而是想让家里人尝尝自己的手艺，想尽孝，想恭兄友弟。
王宅女学虽然好，但跟巾帼书院比起来层面不同了，骆明心因为有王宅女学的基础在，回家还有叔婶和兄长们可以请教，这些年来从来没有忘记学习努力，才有在太原府的时候一次就考中巾帼书院的成果。
等到叔叔认祖归宗，她有了晋王妃的时常小灶教导，更加不同往日，现在她能站在皇宫内，能对着外邦的王子妃都能这般硬气，全是因为身后有坚强的后盾支撑，而这些都是褚闻谦和陈秀颜带给自己的。
骆明心心里又感慨又激动，眼眶酸涩发热，她怕失态，忙喝了一杯果酒压下情绪，再如何说她也才十三，过了年也才十四，还小呢，本想着就这么在叔婶身后平淡生活，但从两人进京后她就知道就算再厉害的人，有时候也身不由己。
这次她被赐婚鞑靼五王子，既心慌又有些憧憬激动，她也想靠着自己，等将来有能力站在家人身前为他们遮风挡雨。
放下酒杯后的骆明心眼神变了，眼底的坚韧和隐忍让注意到这点的陈秀颜有些诧异，但却是由心而起了丝丝欣慰，这孩子似乎长大了。
腊八腊八，腊八粥少不了，最后御膳房给殿内的每人上了一碗腊八粥，小瓦罐装着的，一人一瓦罐，虽然送过来路远，但刚好热乎能入口，陈秀颜吃了一口味道不错。
“咳，咳——”只有吃粥的殿内，突然发出的声响一下子吸引了全部的人。
陈秀颜抬头看去，是皇子妃们所在的区域，一道慌乱的女声高声想起，“芷儿，芷儿你怎么了，快，快请太医。”
“呛到了是不是，快给她拍拍背。”韦太后皱着眉头说道。
呛到的是大皇子的女儿，陈秀颜有印象，毕竟成亲的皇子里就大皇子有孩子，被皇上封为娴瑞郡主，今年两岁。
陈秀颜起身直接走了过去，孩子嘴唇已经有些发紫，呼吸不过来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总能解决事
“大皇子妃，让我试试吧。”陈秀颜走近直接抱过娴瑞郡主，将孩子倒放在自己的左手臂上，用手捏住她颧骨两侧，左手臂放在膝盖上借力抱稳，让孩子头尽量向下低，右手则用手背快速冲击孩子后背，陈秀颜拍了五下并没有东西出来。
陈秀颜当即掉转孩子，让孩子躺在自己的手臂上，左手固定住她的后脖颈，右手在孩子两乳中间位置进行按压，按压五下后再次掉转用开始的动作冲击孩子后背，在拍到第三下的时候，一团白色的东西从孩子的口中吐出。
“哇——”东西出来后，陈秀颜手里的娴瑞郡主发出了高亢的哭声。
陈秀颜把孩子还给大皇子妃，大皇子妃看着哭声响亮，能动弹的女儿眼泪瞬间下来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这是好了，好了？”
“让太医给孩子做一下检查。”陈秀颜说道。
“晋王世子妃刚刚那一手法是怎么回事，这样、那样就能把呛到的东西弄出来了？”
“我听人说过，在太原府的时候，世子妃好像就救过一个呛到的夫人，是太原府同知夫人，可我怎么听说当时世子妃是从背后抱着人往上抡把东西弄出来的，怎么到娴瑞郡主这就变成这样的法子？”
陈秀颜听着周围的议论纷纷，果然京城世家消息就是灵通，自己救过伍夫人的事人家都知道。
“伍夫人是大人，娴瑞郡主还是孩子。”陈秀颜解释道，“三岁以下的孩子咱们才能这样托抱起来，大人可就成了。”
“原来是这样，那，那世子妃能不能跟太医讲讲，以后咱们谁家府上发生这样的事，也有解救的法子不是。”
陈秀颜心里冷笑，面上则正经回道，“那也不知道是哪家有这样的福气，呛到了后能等到太医到场及时解救，一般遇到这样突发事情，多是没有那么长的时间，如果身边没有会的人，死亡的可能性极大。”
“东西呛到了，就是不能呼吸了，就算是憋气那也没多长时间能等，你说是不是？”陈秀颜含笑看着问自己的话的贵妇人，呛得对方气红了脸。
“要不世子妃劳累些教教太医，太医可以再交给各位府上的府医，或者外头医馆里的大夫，知道的人多了，总有幸运的人能被解救。”韦太后突然开口说话了。
陈秀颜笑着回道，“臣妇现在就把解救的步骤写下来，等太医到了就能一目了然。”
韦太后听了这话就让宫人去准备笔墨纸砚，陈秀颜开始写的时候，太医正巧到，同来的还有大皇子等几位皇子，褚闻谦和呼延玦等人也一并来了。
“娴瑞怎么样？”大皇子关切问道。
“郡主受了惊吓，老臣给开几贴安神汤，喝几日就好了。”太医给娴瑞郡主把了脉，也检查了身体，没发现有什么大的问题。
陈秀颜也写完了急救步骤，交给了太医，太医有些疑惑，在韦太后的眼神下接过，然后仔细看了起来，对这些步骤太医是第一次见，有些犹豫。
“刚刚晋王世子妃当着哀家等人的面就是用这样的法子让娴瑞郡主吐出了呛到的莲子，这也算是一个好法子，黄太医可得好好试行下去，让更多人能得到帮助。”韦太后冠冕堂皇道。
“谨遵太后懿旨。”黄太医恭敬行礼道，“不过老臣有些疑惑晋王世子妃是如何来的这个法子。”
“经验使然。”陈秀颜回道，“就像有人落水，大家会想法子排出这人肚子里的水是一样的道理，乡野地方这样的偏方不少，我也是耳濡目染学到的，当然如果黄太医觉得不可行，我也不勉强。”
陈秀颜一点儿不在意，她可是做好事，人家不接受那就不做了呗，爱咋咋地，她可没有错过刚刚韦太后看人黄太医时候那意味深长的一眼，都是白切黑，自己当什么傻白甜，刚就对了。
“老臣会多加试验，认真研究。”黄太医笑着回道，“如果行之有效定然大范围推广开去，让更多人受惠。”
“哦，那我可等着嘉奖了，怎么说都是大功一件。”陈秀颜笑吟吟说道。
殿内不少人都变了神情，不爽的，暗喜的，冷眼的……
陈秀颜都不在意，该争取的好处她才不会傻的不争取。
“应该的，应该的，我一定准备厚礼感谢世子妃。”大皇子妃十分感激道，她是亲眼看着自己的女儿从鲜活到濒死，又到现在的活灵活现，那些黄白物什怎么抵得上自己女儿的命，给再多都是应该的。
“大皇子妃客气了。”陈秀颜笑着谦逊道。
腊八的节日氛围因着这事结束的很快，陈秀颜离开之前被三皇子妃叫住了。
“秀颜。”
“三皇子妃。”陈秀颜停住脚步，等着裴雪说事。
“我想你定然有调理身子的药方，能不能帮我调理调理，我想怀个孩子。”裴雪凑近低声说道，俏脸微微泛红。
陈秀颜拿过裴雪的右手就给她把脉，“我还是给你开其它方子吧，怀孩子的不需要了，虽然月份浅，但你这脉象可是喜脉。”
陈秀颜低声回道，裴雪闻言倒是诧异极了，然后谨慎的看向了四周，“真的？这事还请保密。”
“一定。”陈秀颜点了点头。
陈秀颜看着裴雪身后站着的年轻宫人，是张陌生的面孔，但等看着裴雪带着人走到贵妃身边的时候，陈秀颜了然了，年轻宫人跟贵妃身后伺候的年长宫人有着五分相似的脸，应该是母女，看来裴雪是嫁对了人，摊上的是个好婆婆。
等坐上回府的马车，陈秀颜一眼看到了已经坐在里头的褚闻谦，果不其然骆明心没有坐上这辆马车，而是去了陶老的马车。
“你们前头没发生什么事吧？”陈秀颜坐下挂心问道。
褚闻谦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把人抱坐到腿上，“我发现事儿特爱找上你。”
陈秀颜听了这话乐了，“哪里，只是我过于出色，总能解决事儿。”
第二百七十九章 掌家理事知识
之后的日子没有时间让陈秀颜感慨那位明月馆阮原娘的鞑靼语如何，她快被年礼给淹没了。
虽说年礼是从进了腊月就开始陆陆续续收到了，但大批量的还是集中在了腊月中旬，送的也多是京城里的皇亲国戚和各府官员。
陈秀颜要收，造礼单，也要送，定礼单，突然觉得骆明心能来京城真是太好了，陈秀颜在骆明心的协同下，处理的速度都快了。
“看来我们明心是已经能独当一面的姑娘了。”陈秀颜有感而发，“今年过年的宴席那些就交给你张罗了。”
骆明心又惊又喜，还有些担忧，“婶婶，我能行吗？”
“怎么不行？你很行的。”陈秀颜夸赞道，“之前你只是跟着学习如何当家，没有经过实操，这些事情其实多是经验累积，你多做多做就熟能生巧，考虑全面了。”陈秀颜说道，“咱们府上人口还算简单，正好能让你上手。”
“你也别担心，就算出错了也不怕，都是自家人，而且出错有时候也是好事，遇到的失误多了，做事才会越来越周到全面准确。”
“那，那我试试？”骆明心跃跃欲试，陈秀颜认可点头。
年底府上的盘账陈秀颜直接当了脱手掌柜，全部让骆明心进行处理，所以偌大的晋王府，下人们发现晋王世子妃十分悠闲，喝喝茶、吃吃糕点，偶尔写写字，每天花一定的时间遛遛娃；而文水郡君则几乎把自己埋在了理事堂。
府里主子的风向决定了下人的动向，骆明心来京城晋王府的时间还不长，仆妇、丫鬟们本就恭敬，但经了这事越发敬重她了。
“婶婶，这帐有些不对。”
骆明心足足花了两天的时间才把府里的账目都查看了一遍，在腊月二十一这天晚上去找了陈秀颜说自己的发现。
“哪里不对？”陈秀颜笑着问道。
“食材、木炭等的价格在京城中是多少，我让花河、花溪去街上打听过了，账目上的价格贵了一些，当然是对比采买月份来说，现在临近年关价格更高。”骆明心说道。
“你算过一共贵了多少吗？”陈秀颜接着问道。
“按理东西买的多，价格更便宜些，采买是大批量的，价格定然更公道些，就拿今年下半年的木炭来说，我觉得比我心中预估的价格贵了得有二三百两。”骆明心如实道。
“你预估的是大批量采买的优惠价，按零售这些价格可贵了？”陈秀颜问道。
“那到没有怎么贵，多个几十两到头了。”骆明心回道，她让花河、花溪去打听，那是以某某府上这样的大户人家来打听采购价的，自然比零售便宜，当然零售的价格也问了，所以才会做出现在的结论。
“明心，婶婶跟你说，这当家掌中馈，特别是对待卖身的下人，有些事情是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陈秀颜开始教育骆明心，“就像主子高兴了给下人打赏，下人做了出色的事也给予一定的打赏是同样的理，只要是在合适的范围内。”
“你刚刚也说了是零售和采购的区别，但那些采购的价格是负责采购的人自己谈下来的，从而定下了这个更优惠的价格，是人家自己有本事，当然也有门第的关系，会因为门第给更多的优惠。”
“不过不说官宦人家，就算是商户人家，普通的百姓人家，只要量多都能有机会谈价格。”
“采购这个活计本就是油水充足的，任何地方都是，酒楼、饭馆也一样，更不要说咱们这样的府上。”
“只要得到银钱不过分，咱们心里有数就好，可如果这个数量过分了，那就是采购的人心越来越贪了，这时候就需要敲打敲打，如果对方能改正，不是大事，改正不了，这个人咱们也就不能再用了。”
“咱们府上负责采买的几乎都是信任的下人，我想比起其它府上，他们的回扣可能还算不上多，那些回扣是卖家自愿给的，几乎没拿咱们的银钱，一般会有两头通吃的情况，这种情况也是正常的，只要不过分。”
陈秀颜的一通说教骆明心听得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点头，最后就化为一句问话，“婶婶，那如果咱们家没有那么多的进项……”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得会挣钱啊。”陈秀颜感慨道，“以前咱们没什么银钱进项，产业也不多，当然那时候下人也没几个，采买的事情几乎都是自己在做。”
“但现在不一样了，手里有钱，有进项，这些就是可以更宽宏体量的事，这也能让下人们对咱们更忠心，比起打从心底里的忠心，其实更多的是利益上的忠心，明心，你得认清这个事实。”
“当然也有可以当作家人的下人，这些人需要你慢慢去发现，去维持，家人都需要感情利益维系。”
“婶婶，我会好好消化理解这些话的。”骆明心对陈秀颜十分信服，她说得话定然有道理。
之后骆明心的行为处事陈秀颜明锐的发现，这丫头变得会赏罚分明了，也会用自己的方式笼络人心，这些都是好现象，是成长的体现。
不过陈秀颜看得难免心疼一下，在现代还是在象牙塔里的年纪呢，古代的人果然都更早熟啊，社会所致。
“寿阳县的年礼还没到？”陈秀颜虽说今年过年不管事，但该知道的依旧知道。
“还没。”沐嬷嬷回道。
“不应该啊，这都腊月二十七了。”陈秀颜微微拧眉，“顺天府尹府上的年礼我记得前些日子已经送来了。”
“是的。”沐嬷嬷肯定道。
“二姐那应该不会出啥事，咱们进京后还收到过她的一封信呢。”陈秀颜有些担忧起来了，今年可是骆闻瑟出嫁后的第一个过念，也不知道适不适应，有没有受委屈。
“二姑爷后院跟咱家世子爷一般干净，二姑奶奶那肯定不会受委屈，顺天府尹府也会顾及咱们晋王府的面子不多加干涉，可能是路上雪大慢了些日子。”沐嬷嬷宽慰道。
第二百七十八章 娘子威武
明月馆里会说鞑靼话的人不少，但会说鞑靼话的女人就十分稀少了，只有一位，名叫阮原娘，褚国人，偏关县人，因家住褚国和鞑靼国的边界,语言互通，京城里会说鞑靼话的几乎都是太原府所辖人士。
褚闻谦是太原府封地晋王世子，他去明月馆找会说鞑靼话的人还真不困难，当即就给介绍了一位，得知还需要女子就把阮原娘也介绍了，褚闻谦这回也是打算学***语的。
现已近年关,褚闻谦和陈秀颜他们一致认为年后再开始学习，不过年前得先见见人。
腊月十五,阮原娘来了晋王府,陈秀颜、骆明心和长寿郡主一起见的人。
经过长寿郡主的软磨硬泡，前几日承平王终于松口让她一起去鞑靼，当然前提是圣上准许承平王送嫁去鞑靼，不然长寿郡主是不可能被允许去的。
虽然还没最终确定，得知陈秀颜和骆明心要学***语，长寿郡主当即参与进来，美其名曰就算去不成，她也能多习得一门外邦语，等以后外邦使臣进京她没准还能当翻译，承平王对此一口赞同。
阮原娘是个三十出头的妇人，肤色偏黄黑,五官还算周正，穿了一身褐色袄裙，态度恭敬，给陈秀颜一股子沐嬷嬷那种从宫里出来人的气质,想来是明月馆工作久了,接触的都是外邦贵族,才养成的这般气质。
“叩见晋王世子妃、长寿郡主、文水郡君。”阮原娘端庄行大礼,给陈秀颜三人磕了头。
“阮先生请起，快坐。”陈秀颜笑着说道，阮原娘依言起身，懂礼的只坐了三分之一的位置。
“不知道阮先生年后何时方便进府教我们鞑靼语？”陈秀颜开门见山，直切主题的问话。
“世子妃，妾身都得空，现在明月馆鞑靼国只有大王子妃住着，但她会说褚国话，不需要妾身陪同翻译，所以妾身随时可以。”
“那过了元宵，正月十六正式开始吧。”陈秀颜闻言就定了时间。
“是。”阮原娘当即应声。
“府里给阮先生准备了一处小院落，离后门进，方便进出，我们陪阮先生去看看，那个院子也充当教学的地方，有什么需要补充和替换的，阮先生尽管说。”陈秀颜起身,一行人往后院墨竹居走去,走了一刻多钟才走到,这处院落的后面就是后罩房,后门就开在后罩房的边上。
陈秀颜说墨竹居是小院落，但其实并不小，正房两间，带两个耳房，东西厢房各一间，还有另外起的茅房和小厨房。
宽敞的正房其中一间陈秀颜已经让人装扮成了学习的屋子，木质地板上放置了六张条桌，桌后是坐垫，桌上一应俱全的文房四宝，六张条桌前是一张更大的长桌子，一看就是给先生教学准备的。
最让人惊讶的还是先生所用桌子的后面有一张类似屏风的东西，但上头镶嵌着不是精美的布料刺绣，而是干净的大纸张，为了方便书写，纸张后面有木板支撑。
屋内烧着火墙，就算是冬日里学习也不会感到寒冷。
“这是？”阮原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东西。
“这是方便阮先生书写的教学的，写在纸上可能需要一个个传阅看，但用这么大的板，阮先生写在上头，大家都能看到，而且上头的纸张是能拆卸的，写完换上新的就好，刚好这些写过的我们都能收起来时常温故知新。”陈秀颜笑着解释道。
“世子妃极有远虑，准备的十分妥当，妾身没有任何需要添置、替换的地方。”阮原娘笑着说道。
“那我们去看看阮先生的房间吧……”
“世子妃不用麻烦了，妾身住哪都成，不挑，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习惯，任何地方给妾身住都合适。”阮原娘恭敬道。
“一天的学习时长阮先生觉得多少时辰合适？”
“上午两个半时辰，下午两个时辰，世子妃觉得如何？”阮原娘问道。
“可以。”陈秀颜没什么意见，古代没有夜生活，睡得早自然起得早。
见过人、定了事，陈秀颜就没有多留阮原娘，让她过完年来就好了。
“阮先生，今日既然您在了，能不能先叫我们一句简单的鞑靼语。”长寿郡主开口说道，她十分好奇，也很想学习新语言。
“上午好。”阮原娘说了一句鞑靼语，长寿郡主和文水郡君模仿着重复着。
陈秀颜没有开口，而是微不可见的挑了挑眉，她发现这位阮原娘的鞑靼语说得不太标准，发音有些怪异，虽然能听得懂她在说什么，难道是带着地方口音？
陈秀颜不想开口的最大原因是她会鞑靼语，现在的鞑靼语是现代的蒙古语，她作为高材生，又有一个考古的奶奶，考古学家对于历史的研习十分广泛，语言是其中很重要的部分，陈秀颜会好几种外国语，特别是跟自己国家相邻的邻国，毕竟古代的时候好些邻国都是那时候朝代的附属国或是藩国。
陈秀颜如果不是不好暴露，她都不想请这位阮先生了，她自己就更正宗。
褚闻谦明显发现见过阮原娘后的陈秀颜有些说不出的失望和低落。
“怎么了？那位阮先生瞧着很严厉？”褚闻谦低问。
“不是，我是瞧着水平不咋滴。”陈秀颜啧声道。
褚闻谦挑了挑眉，“你会鞑靼语！”
褚闻谦直接用了肯定句，他知道陈秀颜隐藏的最大秘密，只是没想到到现在还有额外的惊喜。
“我会的可多了。”陈秀颜躺在褚闻谦的怀里，捋着自己的头发，“陶老有句话说得很中肯，如果我是男子，你这状元可就要让我来当了。”
“娘子威武。”褚闻谦含笑夸赞，把人拥得更紧了，“要麻烦娘子藏拙了。”
“我懂，什么都没有小命重要。”陈秀颜说道，“你见的要教授你的先生如何？鞑靼语说得可正宗？”
褚闻谦较为拗口的说了一句鞑靼话，“你吃饭了吗？”
陈秀颜听完笑了，“不亏是状元郎，说得满标准。”
至少发音上陈秀颜觉得褚闻谦比那位阮原娘要正宗。
第二百八十章 一条船上的人
腊月二十九，晏安、骆闻瑟派来送年礼的人终于到了京城，但送年礼的人没有来求见陈秀颜，而是一个小厮用帕子系着口鼻，来禀告的消息，并希望晋王府的府医能去趟住宅帮忙诊治这次送年礼的人。
晏安在京城有自己的宅子，前来送礼的时候让管事下人等都住在宅子里，这样也无需去客栈或是京城晏府居住。
“老奴跟着去了，但那宅子在外头都能听到里头人哀痛的声响，来请府医的那位没让老奴进去，说不少人感染上了相同的病症。”
陈秀颜听得霍然起身，“相同的病症，什么症状？”
“呕吐和拉肚子。”沐嬷嬷认真说道，神情有些严重，“跟在温泉庄子的时候跟那位高丽公主的症状一样。”
“从寿阳县来的人当中可有死亡的？”陈秀颜沉着眉头问道。
“有一个。”沐嬷嬷神情严肃道，“夫人也怀疑是瘟疫？山西之前遭了水灾，大灾过后很容易发生瘟疫。”
“来的路上发生的症状，还是从寿安县出发前就有症状？途中可有接触过这样症状的人？死的那一个人发病时长，什么表现？”陈秀颜接连发问。
沐嬷嬷一一全部回答了，“最先发病的那人是从寿阳县出发前自己的孩子拉了肚子，他一开始没有在意，等出发到途中他也开始了，不过他命大，拉了几天吃了些草药好了，被他传染的一个年级最大的拉了十来天，人死了，其余的都命大活下来了。”
“昨日来府里报信的二姑爷在京中置宅看守的小厮，他是其中没有过接触的，为了安全就全副武装的来了咱们这儿。”沐嬷嬷回道。
陈秀颜闻言倒是坐下了，“死亡率不高，倒也称不上瘟疫。”
“但会传染，体质差些的，年纪大或是年纪小感染上容易死亡。”陈秀颜现在怀疑是痢疾，如果是霍乱早死一片了。
“我给准备些药，嬷嬷帮忙送去。”
“是。”
陈秀颜准备了西药，喹诺酮类的杀菌药，沐嬷嬷带着小油纸包送去，一同拿去的是一张注意事项和消毒方法。
西药见效快，很多人腹泻一下子止住了，但拉了这么些日子不是那么容易缓过劲的，府医就开了不少调养身子的中药。
宅子里没染上病的这些人也忙坏了，根据陈秀颜的注意事项和消毒方法，每日用热水煮他们穿过的衣服消毒，屋里屋外打扫的干干净净，最拘束的一点就是不能出门子，明明是即将过年，可宅子里冷冷清清的，什么装扮都没有。
好在腊月三十这天收到了陈秀颜让人送来的两车东西，一车是食物，一车则是生活用品，还有新衣服，新年怎么能没有新衣服穿呢。
陈秀颜发现，自从她来了古代，几乎每次过年她都在给人看病治疗，今年也不例外，痢疾的人她虽然没有亲自去，但药准备了，本以为能好好吃个年夜饭了，三皇子来了。
“嫂子，劳烦你跟我去趟吏部尚书府。”三皇子一身玄衣，神情虽然还算淡然，但陈秀颜看出了他眼底的焦急。
陈秀颜没有多问，背上药箱，褚闻谦陪同，夫妻二人是单独跟着三皇子去的。
“是哪位生病了？”上了马车，因为有褚闻谦一同，三皇子也没有避嫌，三人同乘一车，陈秀颜就开口问了。
“外祖父一家子。”三皇子的神情有些严峻。
陈秀颜一愣，“中毒？”
“我也这么怀疑。”三皇子冷然道，“但大夫看了后说没有中毒。”
“什么症状？”陈秀颜皱眉问道。
“泻肚。”三皇子问道，“我听说高丽公主在雾蒙山的温泉庄子时上吐下泻，是嫂子给治好的，本想着等过了除夕，但外祖父年纪大了，症状最严重，我怕出事，所以就连夜来请嫂子了。”
“泻肚几日了？”
“今日第二日，但昨天一天外祖父就上了十趟，几乎吃不下东西，只能喝水。”三皇子担忧道。
陈秀颜眉头紧皱，按理晏宅的人都不会外出，自己明确说过，也派人在周边看着，除了一开始找上晋王府的那个小厮，今日昨日就没有人出来过，不可能会把痢疾传出去。
传给谁都有可能，但吏部尚书府怎么也没有交集。
“吏部尚书府可有从山西过来的人？”陈秀颜问道。
三皇子一双眸子瞬间射向陈秀颜，眼底带着一丝震惊，但一闪而逝，不过陈秀颜已经感受到那一刹那了，看来是有的。
“嫂子为何会这样问？”三皇子开口问道。
“我家二姐嫁给了顺天府尹晏家的大公子晏安，二姐夫现在是山西太原府下辖的寿阳县任县令，这事三皇子应该知道。”
三皇子闻言点了点头。
“二姐跟二姐夫两个月前就写信给我说准备的年礼要送过来了，但是这份年礼昨儿我才收到。”陈秀颜解释道，“送年礼的人染病了，全部都是泻肚的症状，虽然不像瘟疫那般严重，但路上还是死了一个人。”
三皇子惊诧极了，“你是说山西有会传染的病。”
褚闻谦眉头也皱起来了，痢疾的事陈秀颜跟自己说了，写给晋王的信还有送去的药昨儿让人暗卫连夜送去了，但这只是防范，之前没有任何动静，且洪涝过去也好几个月了，真有疫病也不该这么久才爆发出来，所以本以为只是小范围的，但现在……
“之前是痨病，现在是疫病，山西……”三皇子看向了褚闻谦，两人视线交汇，各自心里明白。
“昨天我已经给父王写信了，也送了治疗的药过去，希望只是小范围。”褚闻谦回道。
陈秀颜现在有些担心在太原府的家人了，目前最担心的是骆闻瑟，毕竟晏安的人有这样的病症。
“外祖父在山西的暗桩前些日子送了消息回来，最先染病的就是他。”三皇子没有再隐瞒，“嫂子能给准备些治疗的药吗？”
“可以。”陈秀颜一口应了，怎么说都是一条船上的人。
第二百八十一章 吏部尚书府崔家
吏部尚书府距离晋王府不远，都是在皇城内，坐马车两刻钟不到就到了，时间这般长还是因为特意绕到了后门。
三皇子的贴身内侍一听到动静就给开了后门，“主子。”
“外祖父如何了？”三皇子脚步匆匆不忘问道。
“又拉了两趟，带血了。”
“嫂子。”三皇子看向落后几步的陈秀颜。
“药有现成的。”陈秀颜一句话安了三皇子的心，等到了正院，陈秀颜用带来的水囊倒水，泡开药粉，下人伺候着吏部尚书先喝药。
陈秀颜虽然没有跟吏部尚书崔大人打过交道，但远远也是见到过两面，之前多威严现在就有多狼狈，人都消瘦了一圈，脸色发白。
吃过药的崔大人没一会儿睡着了。
“等人醒来吃些清淡的流食，最近几天饮食都已清淡为主，多喝水。”陈秀颜交代道，“可能还会在腹泻几趟，慢慢就止住了，这个药一天三次，饭后服用，就用刚刚我的方式泡开就好。”
陈秀颜跟伺候的人叮嘱，然后就是拿出一堆的小油纸封，都是装着药的，下人们陆陆续续给主子们服下。
“如果有年幼的孩子也泻肚，吃这种药。”陈秀颜拿出另外的油纸封，里头的药粉颜色不是白色的而是黄色。
“大表哥的幼子才七个月，能吃这药吗？”三皇子问道。
“七个月？”陈秀颜想到了在家中的随便，跟自家随便差不多大，“我先去看看。”
吏部尚书嫡长孙擅武，祖孙俩一文一武是京城热议的虎父无犬孙，如果都是文官祖孙俩定然只有一人能留京，但从武了却不一样，还是皇上身边的京吾卫，在其中担任要职，那可是皇家亲军，不归都督府管的，天子近臣。
崔家大公子因为当值没有染疾，但他妻儿全部中招，陈秀颜去看的时候就只有她得以进门，奶娘正在给孩子喂奶，不过孩子啼哭不止根本喂不进去，崔大奶奶拖着虚弱的身子在一旁焦急安抚，手里还端着一碗褐色的药汁。
陈秀颜一看就明白她们是想一口药汁一口奶的喂孩子吃药。
“奶娘把奶挤到碗里。”
陈秀颜进来后，崔大奶奶就叫了人，“世子妃怎么来了？”
“我家孩子跟大奶奶的孩子差不多大，所以拿了药过来看看。”陈秀颜解释道。
崔大奶奶身边伺候的在她耳边低语两句，她面对陈秀颜的态度越发和善了起来，三皇子带过来的人，又是晋王世子妃，自然不一般。
用乳汁泡开药粉，用小勺子给孩子一口一口喂，西药比起中药来味道小，不太苦，孩子没一会儿就喝完了半碗奶。
轻声安抚了一阵睡着了，崔大奶奶长舒了一口气，本来养得白白胖胖的孩子，现在都瘦弱了不少，她看着心疼极了，能睡着就好。
“除了奶，也给孩子喂点水。”陈秀颜给小娃娃把了脉，看了看舌头，“孩子又在吃辅食了吗？”
“辅食？”崔大奶奶对这个词十分陌生，重复疑惑道。
“例如米糊。”陈秀颜说道，“用石磨把大米、粗粮磨碎，把那些加水煮熟后就可以给孩子吃。”
“还有面条，煮的软烂易碎，水果蔬菜能捣碎出汁，这些都可以给孩子吃。”陈秀颜介绍道，“当然孩子的吃食类不能加调料，盐、酱油等全部不能放，就要食材本身的原汁原味。”
“等孩子醒来后，可以给他添加起来了。”陈秀颜看到跟随便差不多大的孩子就难免想分享育儿心得，“我家随便跟贵少爷差不多月份，满半岁后我就开始给他添加了辅食，吃得很香，比单纯吃母乳更好。”
“不，不喂奶了？”崔大奶奶诧异道。
“有在喂，但量可以减少了。”陈秀颜打算给孩子喂到一周岁就给断奶。
崔大奶**一会儿听说这样的事儿，当然不可能照做，但毕竟说的人是陈秀颜，晋王府的世子妃，她还是笑着点头说记下了，听是听见了，但可以不做。
崔大奶奶难免多想，是不是乡野吃得不好，没什么奶，所以才会给这么小的孩子开始吃东西，很有可能就是这样。
陈秀颜不知道，如果知道那真是一片真心喂了狗。
等整个吏部尚书府的人都喝下药，陈秀颜才吃上了一顿热乎的除夕夜宵，三皇子的人去煮的，这些人煮之前全部洗漱过，换过干净的衣服。
皇子都吃了，陈秀颜当然没有犹豫的也跟着吃了。
“主子，大人醒了，吃了一碗米粥。”三皇子吃完就有内侍来禀告，言辞带着笑意，三皇子闻言也泛起喜色，赶忙去亲眼瞧了，这俩日今日是崔尚书精神头最好的时候了，没有捂着肚子难受，虽然虚弱，但脸上带着一丝笑意。
“让三皇子担心了。”崔尚书慈爱的看着三皇子，他已经知道是晋王世子妃连夜来给自家救治。
陈秀颜会医术这事，旁人或许不知道但崔尚书却是知道的，他是三皇子的外祖父也是非常信任之人，当初三皇子遇险受伤、过敏休克都是陈秀颜出手相救。
“晋王世子妃果然如三皇子所说，医术了得，比太医院的太医还厉害。”见效快不快病人最有发言权，崔尚书现在明显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泻止住了，人可有慢慢调理。
“外祖父，山西那边有问题。”三皇子把寿安县晏安送年礼来京的事也说了，瞧这情况，染上这病的人定然不在少数，“可山西没人上报这件事。”
“晋王世子可给晋王去信了？”崔尚书问道。
“昨日去了一封。”三皇子说道，“但山西洪涝和疫病之间相隔太久，外祖父觉得有没有可能是人为，前两年太原府痨病的事您应该还记得，当时是鲁王的手笔。”
“鲁王妃之前离京，半路有个病倒的，听说是就地埋了。”之前没觉得有问题的事现在想来却是已有预兆。
“出了京城地界，我们的人没有再暗中跟着，队伍里脱离几个无关紧要的旁人也不会在意。”三皇子现在有些后悔，就应该多盯着些。
“我让人去打听看看。”崔尚书想得多，鲁王妃是跟外邦使臣一同时间离得京，现在到底是谁的手笔无法确定。
第二百八十二章 一样的心境
除夕夜陈秀颜跟褚闻谦是在半夜才回到晋王府的，一到家两人就彻底洗漱，从头到脚一丝不苟，穿过的衣服直接让人用火烧了，她们的衣服是绸缎，滚水一煮等于废了，还不如彻底烧了干净了事。
因为洗了头，褚闻谦和陈秀颜夫妻俩互相给对方绞干头发，然后用炭盆烤，费了不少时间，做事的时候不忘说事。
“我想父王那边没有加急信来，太原府事儿应该不大。”陈秀颜说道，“我更担心二姐、二姐夫那，他们身边有人感染，我怕……”
如果不是交通不方便，陈秀颜都想亲自去瞧瞧，而不是单纯的让人送药过去，也不知道隐寒到哪了？
隐字辈的暗卫，前十的晋王给了四名让褚闻谦、陈秀颜带来京城，有了骆明心进京的事情后，隐月已经是给骆明心专用了，隐地跟着褚闻谦，陈秀颜身边的是隐玄，还有隐荒一直在随便的身边。
隐字辈十开外的比起功夫厉害的前十，他们更擅长的调查、刺探等手段，隐宿和隐寒是跟着来京的两位，这次派了隐寒去太原府，按着他的速度十日内定然能到达。
“如果二姐夫那出了事，就算我们不知道情况，京城顺天府尹晏家定然是知道的。”褚闻谦说道，“明日我去趟晏家先问问情况，其实现在没有消息反倒是好消息。”
“你今日在崔尚书面前露了手，三皇子这条船咱们是下不来了。”褚闻谦叹息着用木梳顺着陈秀颜的头发，“以后咱们不得安宁了。”
“本来就被打上记号了，但没有那么明显，如果崔府女眷开始跟你往来，那就是烙下印记了，之后凡是跟崔府有往来的，都会叫上你，娘子以后在京城的日子会忙碌起来了。”褚闻谦说道。
“就是些应酬嘛，我能应付。”陈秀颜不担心这个，相反还有些期待，毕竟除了这些活动古代还真没有什么活动了，她在京城的交集圈还不是很大，虽然该认识的都认识，但别说深交了，浅交的都很少，这并不是个好现象毕竟他们已身处漩涡。
“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你会医术，间接找上你的会不少。”褚闻谦有些担忧，“你的药与众不同，总会被人发现，那时候可能会有不少人找你麻烦。”
自己的媳妇身上有这么大的秘密，褚闻谦心里惴惴不安，他有时候都害怕是不是有一天睡醒枕边人芯子换人了，那他岂不是一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她了。
“啊——”陈秀颜还在思索，难免走神，等回过神来人依旧被按倒在了床榻上，身上的人眼底浓浓的害怕、畏惧、不安等复杂神情让她有些心疼。
“我不会消失不见的，你别害怕。”陈秀颜把人拉下来抱紧。
这种时候还是更贴近彼此才能获得安全感。
等两人分开陈秀颜已经累得不想多动一下了，体谅对方的心情，这次她真的是让他随心所欲了。
“你一辈子都不能离开我。”褚闻谦声音低沉沙哑。
“不离开，我跟你可是一样的心境。”陈秀颜低喃道，“咱们谁也别杞人忧天。”
我跟你是一样的心境。这句话莫名治愈了褚闻谦，让他被捏紧的心略微松动了些，没有像之前那般疼了。
褚闻谦多在意陈秀颜，陈秀颜就有多在意他，这点他从不怀疑，不然这么大的秘密她不会告知自己。
“我会保护好你的，如果哪天……咱们生同衾死同穴。”褚闻谦认真道。
“好。”陈秀颜笑得娇艳，迷得褚闻谦又失了理智。
今年的除夕夜他们没有睡，等初一天都蒙蒙亮了夫妻二人才疲惫相拥，再睁眼已经是日上三竿。
院子里伺候的下人虽然奇怪，两位主子从来没有这么放肆赖床，但多日来养成的习惯主子在房间内的时候，下人没人敢敲门打扰，还是沐嬷嬷来的时候敲响的门。
好好的早饭跟午饭成了一顿，不过还是早饭的种类，陈秀颜喝了一碗白粥，配清炒小菜，又吃了一根油条和鸡蛋，看着热乎乎的鸡蛋饼，陈秀颜没控制又吃了半张。
这顿饭是陈秀颜吃得相对多的了，吃完直接九分满了。
褚闻谦直接把剩下的全部吃进肚子里了。
正月初一，一般不是亲戚的没人在这天上门，晋王府今天不会有人上门，他们就先去给袁太妃问好，得了红包，然后去了太傅府。
陶老除夕在太傅府上过的，今日镇国公府等亲戚人家要上门拜年，褚闻谦和陈秀颜作为小辈也是今日一起去。
当初陶老收褚闻谦当徒弟的时候就认过亲，那时候还只是非常浅淡的认一认脸，这回不一样了。
今年过年太傅府格外热闹，褚闻谦夫妻俩带着随便一起来的，镇国公府陶家人全部都来了。
“子行哥。”在太傅府门口，晋王府的马车跟镇国公府的人马正好遇上了，褚闻谦一眼看到了骑马在前的陶谦泽。
“子清。”
“真是冥冥之中注定的。”镇国公世子陶谦勋看着已经并排站着的褚闻谦和陶谦泽两人，“同科进士，都入了一甲，就连字都是‘子’开口的。”
“叔祖父能在那么多人当中认子清当徒弟，那就是血脉相吸。”陶谦勋激动地拍了拍骆闻谦的肩头。
“谦勋哥。”褚闻谦笑着叫人。
陈秀颜抱着随便直接在院子里下的马车，等她下了，镇国公府马车里也下来说不少人。
“秀颜。”
“清莹嫂子。”陈秀颜看到施氏脸上的笑容深了些，当初褚闻谦和陶谦泽高中一甲，在一次宴席上见面，施氏对陈秀颜十分友善，这让陈秀颜对她的感官很是不错。
“延哥儿虎头虎脑的，壮实了不少。”施氏看着在陈秀颜怀里笑得流口水的随便很是欢喜，征得陈秀颜同意接手就抱了过来逗弄。
“延哥儿也太乖了，都不认人抱。”施氏抱着白团子般的随便一颗心非常柔软，她心里期盼着如果自己明后年也生这么一个胖小子该多好。
第二百八十三章 再去崔府
陈秀颜跟施氏并排走，一路上都是施氏抱着随便，随便吃饱喝足出的门，呆得住，安安心心窝在施氏的怀里，就一双大眼睛这边瞧瞧，那边瞅瞅，好奇心重的很。
“秀颜，你太会带孩子了。”施氏一颗心软乎极了。
“俪姐儿也很乖巧。”陈秀颜开口夸道。
陶静俪，陶谦泽和施氏的女儿，今年五岁，模样尽挑夫妻俩好的地方长，跟年画上的福娃娃般，陈秀颜见过一次就这般觉得。
“俪姐儿是乖巧。”提起女儿施氏脸上的笑容深了些，整个人越发柔和，但眸底夹杂着一丝复杂，当初生女儿的时候因为孩子偏大，伤了身子，已经调养这么多年了肚子依旧没有动静，她心里十分着急。
陈秀颜知道两人还没儿子，古代儿子更重要，特别是大户人家，她记得陶谦泽还没有纳妾，但如果再过几年还没有生子，陈秀颜可以预见以后镇国公府定然会给陶谦泽张罗纳妾。
陈秀颜没打算开口，她是会医术，也懂中药药理，但她还没有不自量力的开口，镇国公府请太医来看都是正常的，陈秀颜的中医再如何跟资历丰厚的太医是没法比。
不过想到空间里的那些中药材，陈秀颜已经有打算了，她挑些滋补养生的给施氏，空间种植的东西全是空间水浇灌的，效果不一般，希望对施氏能有帮助。
在太傅府大家伙儿一起吃了一顿晚饭，然后拜年问好，收到了红包，也送了红包，然后就各自回府了。
陶老依旧得留着，明日郑国公府的人要上门，他还离不得。
陈秀颜给施氏准备了人参、黄芪，还搭了些天麻、当归、红景天等药材，也给镇国公府其他人准备了，不能厚此薄彼，所以初二那天陈秀颜就让人送去了。
药材刚送出去，吏部尚书崔府的人就上门来了，来的还不是下人而是那位在京吾卫任职的崔大公子，带了好几车的东西来道谢。
褚闻谦出面招待，最后的结果就是夫妻俩跟着一起去了一趟吏部尚书府。
“无碍了。”陈秀颜给崔大人把了脉，脉象平稳，就是弱了些，大病过一场不是那么快能够补回来的。
“接下去只要好好调养身子就好了。”陈秀颜说道。
“这是大夫开的方子，秀颜你觉得怎么样？”崔大人的一句“秀颜”让陈秀颜有些意外，他们已经关系这么相近了？
陈秀颜接过看了药方，“益气补亏空，方子很好。”
“能的秀颜的一句很好，那我们就放心了。”崔大人笑呵呵道，“因为病情具有传染性，我没请太医，外面的大夫虽好，但总归让人不够踏实。”
陈秀颜明白，这次整个崔家遭了这次灾，如果是单纯的意外陈秀颜也是不相信的，但具体情况她也没傻乎乎的问。
“世子妃帮忙去给孩子看看吧。”崔大公子担心自己的孩子，请求道。
“好。”
崔大公子和崔大奶奶的儿子恢复的很好，陈秀颜看了回道。
“自从泻止住了，孩子两天没拉了。”崔大奶奶担忧道，这也是今日想让陈秀颜来看的缘故，“之前那药孩子吃了是不是会这样？”
“肠胃需要时间恢复，之前一直腹泻肚里拉空了，两天没拉正常。”陈秀颜问道，“没泻肚之前孩子拉的天数和频次如何？”
“一般两天一次。”崔大奶奶回道。
“形状如何？”陈秀颜再问。
崔大奶奶转头看向了奶娘，奶娘如实道，“就，就正常样子。”
陈秀颜说道，“孩子正常屙屎，是偏软的，你说的正常是怎么样的？”
“就，就像世子妃说的那样。”奶娘有些焦急，她很难得才得到这份活计，又是伺候小主子，体面的很，她不想失去这份活计，慌忙解释道。
“世子妃你问奶娘这些问题做什么，我们是问药的事。”崔大奶奶说道。
陈秀颜挑了挑眉，转头看去，还没说什么，崔大公子先斥责了句，“你这话什么意思，世子妃的药还有问题不成，你就说你自己，这两日不都恢复正常了。”
“孩子还小，那药给我们吃跟给孩子吃难道能一样吗。”崔大奶奶低声回道。
“是不一样，所以我给孩子的药跟你们的是不同的。”陈秀颜说道，“但既然孩子两天一次是正常，现在都还没过时间，崔大奶奶这般焦急问我又是什么意思？”
“我……”崔大奶奶被陈秀颜说得一下子僵住了脸。
“噗——”突然一声响，然后屋子里慢慢弥漫开了些许臭意，奶娘忙抱起孩子闻了闻他的屁股，乐不可支道，“拉了，拉了。”
崔大奶奶的脸色顿时开始泛红，都不敢看向陈秀颜。
“大奶奶，小主子拉了，不是泻肚，是正常的屙屎。”奶娘急于在主子面前表达孩子的好，但这恰恰踩到了崔大奶奶的痛脚。
“既然没什么事，那我先走了。”陈秀颜不想多待，特别是这种不知道何为感恩的人。
“我送世子妃。”崔大公子瞪了自己媳妇一眼，然后毕恭毕敬把陈秀颜送出院子，正好遇到了找过来的裴雪，崔大公子见了礼，把地儿留给两人了。
等回到院子，崔大公子一眼没看自己的媳妇，只是抱着已经擦洗干净的孩子离开，“羽哥儿还是养在娘那儿更好。”
“不——”崔大奶奶追出去，但又不敢阻拦，只敢哭着摇着头。
“全家的命都是世子妃就回来的，你连这样的是非都不分，还敢大脸指责，以后羽哥儿给你养就费了。”崔大公子一点儿不心软，他说出口的话那就是决定。
……
这些陈秀颜不知道，她正跟着裴雪去了一处名叫雪衍居的院子，陈秀颜一看名字就知道这是吏部尚书府给三皇子和三皇子妃留的院子。
“三皇子妃不该这么快来崔府。”陈秀颜看着裴雪脸上是不认同，之前她把出了裴雪的喜脉，双身子的人更该重视，虽说崔府上上下下几乎都好了，但难保有病菌残留。
第二百八十四章 巨大的回报
“我吐得厉害，不知道孩子怎么样，又不敢让宫里人知道，所以衍哥哥来的时候我也跟着一起来了，知道你在，想让你帮我看看。”裴雪主动伸手放在桌子上，让陈秀颜给她把脉。
陈秀颜细细把脉，滑脉明显，脉象平稳有力，“很好，孕吐是正常现象，这个也是因人而异，每个人怀孕的反应都不一样，有人嗜睡，有人孕吐，有人可能毫无反应。”
“你现在是双身子，药别沾，吐的话吃些酸的，饮食上我让苗嬷嬷给你写几个清口的食谱。”陈秀颜说道，“如果贵妃娘娘那有人专门负责你的身子，让那边给你把关也可以。”
“我现在有身子的事就母妃和衍哥哥知道，身边伺候的我也只让小喜一人近身。”裴雪说道，“小喜是母妃身边常嬷嬷的女儿，继承了常嬷嬷的一身本事，在制香方面天赋惊人，那些害人的东西都逃不过她的鼻子。”
陈秀颜闻言笑了，“那就好，有贵妃娘娘和三皇子护着你，母子平安是定然，届时我可等着洗三和满月酒了。”
“借你吉言。”裴雪欣喜道。
“回去把你身上的衣服都烧了。”陈秀颜说道，“从头到脚洗一洗，这些拿着。”
陈秀颜拿出几个小药包，“这个是保胎的，这个是止血的，这个是人参……”
裴雪作为三皇子妃什么都不会缺，但现在市面上的药材跟陈秀颜空间内的不能相比较，而且要说见效还是西药快，陈秀颜给裴雪准备的不仅有中药还有西药，保胎的孕期当中都可以用，当然没有什么事不要随便吃，止血、人参等是针对产后的。
裴雪住在宫里，陈秀颜跟她什么时候能见到说不准，就算见到能不能说上两句话也不能保证，所以陈秀颜今儿一股脑儿把在知道裴雪有孕后准备的药全部给了她。
“就算你今儿不来，我也打算让崔尚书想法子交给三皇子给你带去，具体用法和效果我都有在纸包上写着。”
裴雪看着一小篮子的药有些想笑，但红的却是眼眶，“自从我爹娘没了后，我就没什么朋友，你是唯一一个走进我心里的。”
“咱们是朋友，互帮互助的应该的，我也受过你不少的帮助。”陈秀颜认真道，“闻谦还没认祖归宗前，你每每见到我都提供帮助，世家大族的小姐很少有像你这般不顾门第之间的。”
裴雪有些不好意思，“你可别说这些，如果当初不是你在沂江县救了我的命，何谈以后。”
裴雪现在认为母妃有一句话说得很对，陈秀颜真的是他们的贵人，从她到三皇子还有现在的吏部尚书崔府，他们这一派系全部都让陈秀颜救了命。
崔府这几日的情况虽然表面上没什么人知道，但暗中的汹涌也只有他们自己明白，贵妃娘娘前几日着急的嘴里都长了疮疡，正月初一那天听到好消息才放松了心态，经过常嬷嬷的用药这几日才能好好吃饭。…
“这个。”裴雪从钱袋子里拿出一个小玉章，“母妃让我给你的。”
陈秀颜有些疑惑，玉章底下刻了崔字，玉章本身也是极品好玉，但她知道重要是这个章的用途，“这个是用来做什么的？”
“崔家在褚国的全部产业，只要有这个章，都能支钱。”裴雪说道，“当然最重要的是用这个章，可以传信救命。”
“这个玉章整个崔府有四个，崔大人和崔大公子，另外两个给了三皇子和母妃。”裴雪认真说道。
陈秀颜诧异极了，这是崔府的重大秘密了吧，就这么直接给她一份了？“贵妃娘娘把她的那个给我？”
裴雪今日敢这么跟自己透露崔府的底，就是在表达一种亲近的善意，定然是得了贵妃娘娘跟崔府的准话。
“这次的事崔府虽然遭了罪，但却挖出了山西暗桩内的叛徒，顺藤摸瓜收获很大。”裴雪解释道，当然更细致的她自己都不太清楚。
“你们也放心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我。”陈秀颜觉得有些像烫手山芋。
“母妃让我给你，可不接受退还。”裴雪说完起身，“好了，我也要回去了。”
从吏部尚书崔府出来后，陈秀颜就把小玉章给了褚闻谦，“烫手的山芋。”
陈秀颜解释了玉章的来源和用途，褚闻谦听了也是一愣，“这是把崔府的一部分底透给我们了，既表明了诚意也表达了感谢。”
出了正月初五，有人陆陆续续上门来，不过都是心存目的的交集，陈秀颜应对的很妥当，她一直带着骆明心在身边，言传身教的教授。
鞑靼国的在正月初八这日进京了，一群身姿矫健的马，最为瞩目的是带头的那匹白色的，毛色水亮，一双硕大的马眼有种傲视群雄的感觉，更厉害的是白色的马停后头的马跟着停，前进就带着马群一起行动，一看就是马中领导。
除了白色的马，其余的马都是套了车的，车上满满当当的东西，全是大红色的木箱装着，瞧着就像十里红妆那般。
送这些东西来的是鞑靼国的第一斗士阿史那特，参加过两国交战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来，当阿史那特进京的消息传到宫里，皇上当即变了脸色，但很快就被喜悦给替代，然后又有些懊悔。
“如果阿史那特会亲自来，这次怎么也该让妍儿嫁人的。”皇上有些后悔没让二公主联姻，阿史那特的到来是鞑靼王的一种明示，五王子呼延玦就是鞑靼国下一任可汗。
明月馆，大强兴冲冲的回来跟五王子说明情况，他心里无比佩服，原来自家主子之前说的让大王子和大王子妃高兴一会儿是这个原因，果然可汗认定的就是自家主子，只要阿史那特表态了，鞑靼国其它下属部落不会有反对的人，就算有也会被直接镇压，根本不成问题。
“可汗的那颗心整个都是偏的。”呼延烈无法控制脾气直接在房里用拳头砸了铜镜，手上顿时鲜血淋漓。
大王子妃在一旁看着有些心疼，自家男人自己心疼，“你又不是头一回知道，伤了自己做什么。”
第二百八十五章 聘礼进京
“你难道不想做王后？”呼延烈看着大王子妃眼底一片赤红。
“谁都有登高的想法。”大王子妃认真道，“但我们不能自相残杀，这个原则你没忘记吧。”
呼延烈眼底瞬间涌现浓浓的失落和绝望，“可汗这是一点儿希望不留给我们其他几个儿子。”
“你也说了还有其他几个王子，咱们又不是唯一被伤的，这次能来褚国还是可汗对咱们额外的恩宠了，比起老二他们几个，咱们怎么说都是在他们前头。”大王子妃不知为何突然有股油然而生的骄傲。
“你可别做傻事，想想咱们的孩子。”大王子妃哪里看不明白呼延烈眼底的小火苗，“如果被可汗发现，咱们一家子可得被驱逐了。”
鞑靼王父辈那一辈争夺可汗位置万分激烈，以至于让周边国家有机可乘，趁着内乱直接占领了不少鞑靼的领土，在鞑靼王上任争夺回来后，立下了这一项规矩，鞑靼人挑起内乱，就算是王子也遭驱逐。
“可汗定的规矩，阿史那特负责执行，你可别忘记了。”大王子妃的这句话彻底让呼延烈冷静了下来，随即而来的是灰败的脸色，眼底也没了之前的光彩。
“我不甘心。”呼延烈喃喃自语。
“不甘心的又不止你一个。”大王子妃回道，“更何况不甘心的事多了去了，五弟比起其他几位兄弟能力出众，人也和善，最重要的人长得好。”
呼延烈瞪向大王子妃，说正事的时候谈什么长相。
“阿史那特会亲自送聘礼来，那就是认主了，咱们也别不知好歹，之前就当做梦好了。”大王子妃是个能屈能伸的人，也见好就收，说实在她真没什么大的野心。
“那我可得跟那个小姑娘打好关系，以后她可是咱们的王后了，我怎么也得比那几个强，先下手讨好。”大王子妃开始去翻自己带来的东西，挑选送什么给骆明心好。
呼延烈突然有些释然，莫名其妙的，自家媳妇一点儿野心也没有，连带着还打击人，他之前燃起的争夺希望现在所剩无几了快。
皇宫，皇上亲自接见了阿史那特，鞑靼准备的聘礼也呈现上去了。
“好，好啊，鞑靼与褚国互通友好这么多年，鞑靼既然这么有诚心，褚国也会好生回应。”皇上当即让人开库房拟了一份宫里给文水郡君的添妆。
阿史那特出宫后直接去了明月馆，呼延玦还有呼延烈、大王子妃直接在明月馆的大门口相迎。
“阿史叔。”呼延玦笑着叫人。
“五王子，大王子、大王子妃。”阿史那特叫人，神情冷峻，声音没什么起伏，性子如此。
“阿史叔快进去，你的房间大强早早收拾好了。”呼延玦引着阿史那特进了明月馆。
大王子妃朝着呼延烈努了努嘴，瞧这架势人家呼延玦是一早知道阿史那特会来，看来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早定下了。…
“明日属下跟五王子一起去下聘，五王子挑中的王子妃属下代可汗和王后先看看。”阿史那特说道。
“好，阿史叔见了一定也会喜欢的。”呼延玦肯定道。
鞑靼人进京送聘礼这么大的事当天就在京城圈子内传开了，陈秀颜也得了消息，褚闻谦还特地去打听了一番，然后承平王带着长寿郡主直接来了晋王府。
“来的是鞑靼国第一斗士阿史那特，跟鞑靼王并肩作战多年，在鞑靼国的地位非常高，看来呼延玦继承可汗之位是已经定下了。”承平王直接说结果。
陈秀颜闻言开始担心了，“那明心是不是会很危险。”
这在褚国就是太子的意思，地位是高，可危险也多，谁都想当太子，他们这样就是靶子。
“阿史那特认主了，几乎就不存在这样的危险。”承平王如实道，“鞑靼王定过一个规矩，鞑靼内部挑起内乱之人遭驱逐。”
“每个国家肯定都有这种类似的规定，但扑着向前的依旧络绎不绝。”陈秀颜认真道。
“所以这次是阿史那特来送聘礼我很意外。”承平王脸上浮现笑意，“鞑靼下属各首领没有哪个不认可阿史那特的，如果他站在五王子的列队，承位是板上钉钉的事。”
“呼延玦定然有我们不知道的本事，鞑靼王再宠爱安宁也不可能糊涂的选一个没有能力的人当鞑靼的可汗，那是不负责任，他做不出这样的事。”承平王斩钉截铁道。
“你们也不用担心，阿史那特站队了，鞑靼几乎不会有很大的争斗，文水也会安然无恙。”
承平王的话让陈秀颜松了口气，看来来的是个很厉害的人物，“那个阿史那特应该会亲自来下聘吧，我让明心先做好准备，既然是未来可汗娶媳妇，总归要亲眼看看能认可。”
承平王给了陈秀颜赞赏的眼神，晋王真是好福气啊，这么多年丢失的嫡长子找回来了，顺带还有儿媳妇和孙子了，最重要的是聪明人。
“鞑靼的人选定了，咱们褚国的也不远了。”承平王今日来说的主要还是这一点，“文书是晋王府的人，咱们力挺的是三皇子，最近其他人可能要动了，你们要注意安全，特别是文水。”
“如果亲事起波澜，鞑靼内部没有影响，而我们影响颇大。”
褚闻谦和陈秀颜都明白承平王的意思，鞑靼如果联姻的是三皇子这边的人，意味着鞑靼支持的也是三皇子，但如果联姻端了，那支持也就谈不上了。
“我不会让明心离府，只希望圣上能快点定了储位。”陈秀颜真心觉得圣上有些磨磨唧唧，他只要定了太子人选，旁人的目标就是那个太子位置上的，而不会放到这些旁人身上来。
“崔府恢复了元气，又铲掉了对方一个点儿，不远了。”承平王看着陈秀颜笑了，“我听说崔府的玉章都给了你一个，看来这次崔府的危急很严峻，谢礼这般大。”
“我就只是会些医术而已。”陈秀颜笑着自谦。
承平王没有理睬她的谦逊，他现在知道了，晋王府的世子妃一手好医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