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6.文化祭（中篇）
张灯结彩，熙熙攘攘。
饶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姜煜还是被眼前这过于热闹的景象，给吓了一跳。
相较于往常，他今天来学校的时间，要早上不少。而本来现在这个时间里，应该略显冷静的校园里，却是头一次充斥着来回走动的身影。
他们大多穿着制式校服，少数人穿着令人眼花缭乱的新奇服装按照伦也的话来讲，就是充满了二次元感觉的轻飘飘类型的服饰与此同时，他们的脸上，又带着显而易见的兴奋与激动，当然，还有满到快溢出来的期待和些许的惶惶不安。
这是因为丰之琦学院作为千代田区乃至整个东京都内，人气都算得上不错的私立学校，同时校风又格外地强调自由，所以每逢这个日子，都会有许多从当地或外校来的普通游客来参加。
这就导致丰之琦校庆的热闹程度，在全国的高校中，也是数一数二的。
因此，不谈已经参加过两次文化祭的高三学生，一年级与二年级的学生，会对这个活动产生期待以及些许紧张担忧，近乎是无可避免的。
当然，去年除了被伦也央求着剪辑了一个动漫大串烧mad外，文化祭上啥也没做，甚至连班级活动都没怎么参与的姜煜，除了感觉这段时间学校里有些过分热闹了外，其实也没啥特别的感受。
倒不如说会不由自主地产生“周围是不是太热闹了不太适合我这种人所以还是待在家里会比较好对吧？”这样的想法。
脑子里做着没意义的联想，姜煜略显悠哉地往教室走去。
这次他和伦也还有加藤班级上的活动是很老套很没新意的小吃摊，售卖的同样是很老套很没心意的鲷鱼烧。
不过这东西就像伦也所推崇的游戏设定一样，就算再老套，就算再没新意，只要能够获得玩家的青睐，那么就能够称之为“王道”了。
就好似key社那个充满了夏日风情的乒乓球游戏……哦不……岛可梦……貌似也不对？啊，是了，其实那是个galgame来着。嗯，就跟那个游戏一样，哪怕给老玩家的即视感颇为严重，但仍旧会令人通关后心湖中泛起百般繁杂思绪，难以释怀，也难以倾诉。
言归正传。
在班级活动这边，料理上有几个家政课上表现很不错的学生进行轮流换班，服务员的职责自然是由其余学生轮换。而姜煜做出的贡献是……嗯，什么也没有。
因为校风标榜着“自由”二字，所以就算是这样的班级活动，学生也有着参加不参加的选择权。只是，如果选择不参加的话，大概就会被人在背后给出“不合群”以及“读不懂氛围”之类的评价吧。
毕竟，结党和排他，将这两点说成是人类社会的本质或许也不足为过。
甫一踏进教室，姜煜便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有些焦躁地在角落中进行着小范围移动更准确地说，是在以他的座位为圆心，正不停地往复绕着圆圈。
“……伦也？”
姜煜走近后，挑了挑眉，有些讶然地看向自己的好友。
伦也如梦初醒般抬起了头，确认来者是自己想要找的人后，他一把抓过姜煜的肩膀，认真地说道：“一会儿开幕典礼结束之后，来视听教室集合！”
言罢，也不待姜煜进行回应，伦也立即转身往教室外边快步走去。
在冲出教室的瞬间，伦也被一个正巧走进来的男生抓住了手臂，随后只听得对方有些好奇地问道：“喂～伦也，今年的上映会是从几点开始啊？简章上没写耶？”
伦也一甩手挣脱开来，一边急匆匆地往外边走，一边没好气地回答道：“我早说过今年没弄活动……抱歉，我赶时间要先走了！”
“诶？伦也～～！”
男生错愕的呼声，并没有让伦也有丝毫的迟疑，不过须臾功夫，便只能看见他的背影，消失在了走廊的转角处。
姜煜扯了扯嘴角，暗道自己好友这又是发什么疯？
不过如果按照还没有完全变成视觉类小说的adv游戏的尿性，现在他面前应该会出现不知所谓，等会直接回家以及果然还是很在意，去看看吧的选择枝才对。
但就算要在现实生活里面找虚拟感，也该代入dnd规则吧？除开那扯淡的伪回合制战斗外……什么命中补正，豁免判定等等，只要稍一研究，就能够让人沉迷其中。
半小时之后，体育馆内。
由于体育馆之后也会作为举办活动的场所，因此并没有如同新生入学仪式一般，每个人都分配到了一张折叠凳。丰之琦的所有学生，按照年级以及班级的顺序，略显嘈杂地站立在各自的位置上，时不时地交头接耳两句，消遣一下等待的无聊以及快按耐不住的兴奋。
然而，姜煜却不是其中的一员。
他现在正在体育馆的后台，一脸微妙表情地看着忙前忙后的学生会和文化祭实行委员会成员。
周围的人并未在意他这个无关人员，或者说，没有在意他的余地。
“开幕前10分钟，各部门进行最后一次确认，有问题及时汇报！”
站在幕布最前方的白石环奈，正沉着冷静地指挥着，那副模样，简直会让人忘记她还是一个才接任学生会会长没几个月的一年级生。
当然，由于他们是通过无线电进行交流，姜煜并不能得知其中具体的情况，不过从白石环奈的脸色来看，应该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汇报结束，白石环奈摘下耳机，长舒了一口气后，那仿佛正发着光的双眸，这才转移到了姜煜的身上。
姜煜轻轻朝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白石环奈见状，快步往姜煜所在的角落走了过来，一直走到跟其不过50厘米的地方，才站定在原地。
姜煜身子微微后仰，靠在了墙壁上，扬了扬手机，微笑着问道：“所以，现在叫我过来，是有什么急事儿需要帮忙吗？”
他现在之所以会在这里，是因为在来体育馆参加文化祭开幕式之前，收到了这位新任学生会长的line消息。
白石环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略显羞赧地垂头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急事，只是这是我接任会长以来，头一次主办这样涉及全校的大型活动，心里稍微有些没底，所以……所以……”
说到最后，白石环奈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显而易见的红晕，话语也变得磕磕绊绊了起来。
姜煜了然地点了点头，迟疑了会儿，还是放下了蠢蠢欲动的右手眼前这位少女，并不是他能够随意摸头的存在干咳一声后说道：“‘没事你已经做到最好了。’如果你想听我说这样的话，大概是没戏的。”
“诶？”
白石环奈闻言有些错愕地抬起了头，怔怔地盯着面前正侃侃而谈的少年。
“我并不知道白石你到底付出了多少努力，所以不会轻易说出这样的话。但，就算是这样的我也知道，这一个月以来，学生会和文化祭实行委员会，以超乎所有人想象的速度，在飞速运转着不是吗？”
“因此，我能够说的只有相信你自己吧，白石。然后，去享受这场文化祭吧。”
白石环奈愣神过后，突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什……什么……嘛！原来前辈你也会说这样的漂亮话啊？”
姜煜回过神来，也是明白了自己刚才说出了怎样的羞耻之言，因此耳根处都一下子红了起来，右手捂脸说道：“啊……失策……白石你还是忘了我刚才的话吧！”
“才不会忘！”白石环奈抹了抹眼角笑出的泪花，后退了两步，微微仰头，直视着正捂着脸的姜煜，“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总觉得稍微安心了一点呢。不过，前辈你有一点可说错了哟？”
“说错？”
姜煜放开右手，眨了眨眼睛。
白石环奈笑盈盈地点了点头，右手握住了校服下对襟毛衣的衣袖，顾盼倩兮，眼波流转：“现在可还没到我享受的时候呐，至少……也要等开幕式结束之后吧？大概？”
姜煜闻言愣了一瞬，失笑着摇了摇头，摊手道：“是啊。”
……
“咦？加藤！你有看见阿煜吗？”
伦也好不容易应付完朋友关于他这次为什么没有举办动画上映会的问题，站在队伍左看看右看看，没有发现自己好友的身影，倒是在身侧意外地找到了某个隐身技能max的成员。
“姜君吗？”加藤惠摇了摇头，哪怕在四周嘈杂的环境下，表情和语气，也依旧显得那么平淡，“我也没看到耶。”
“是这样吗？”伦也大感诧异地挠了挠头，“我还以为加藤你肯定会知道阿煜的行踪诶……”
“……”加藤惠脸色有了微妙的变化，“为什么会这样说？”
“嗯……”伦也凝神思考了会儿，随后试探性地说道，“因为……感觉加藤你跟他关系挺……不错的？”
“是吗？”
“呃……我也不确定啦。只是感觉，嗯，感觉。”
伦也有些含糊地解释了两句，加藤惠也没有追问下去，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下一刻，体育馆内的灯光忽的一暗，所有人的视线都被一片漆黑所覆盖。
突如其来的黑暗，会令人下意识地感到不安。而大多数人解决这种不安的方法，都是利用言语来彰显自我的存在。
在漆黑之中，学生们的喧嚷声回响着。一个个的声音肯定有各自的意义，可无数个声音聚集在一起，便显得毫无意义了。
不过黑暗也有黑暗的好处。
在炫目的阳炎之下，不同人之间的差异，会纤毫毕细地展露出来。
但也正因如此，沐浴在那好似要将这漆黑撕裂开来的聚光灯下的行为，正昭示着与他人的决然不同之处。
所以，伫立在那里的人必须是特别的存在。
随着眼睛逐渐适应这片黑暗，学生们的声音一个又一个地隐没了。
正前方的舞台上，被聚光灯打上了强光。
随后，将校服在校规允许的范围内进行了一定程度改造的白石环奈，稳步从幕后走到了前台。
明明是一年级生，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丝毫不显得怯场，反倒落落大方的褐发褐瞳少女，面带笑容地开始了文化祭前的演讲。
其实一般来讲，各个学校的文化祭上，学生的自主权都相当之大，校方基本上只担当一个从旁协助的角色。但由于这几天对于丰之琦学院来讲，是文化祭兼校庆，因此这种本该彰显学生会个性化的演讲，也就变得有些乏善可陈了起来。
不过，好在演讲人是被好事者封为“丰之琦三大美少女”之一的白石环奈，各个年级中，仰望甚至爱慕她的都大有人在，因此倒没有冷场之虞。虽说这种程度的问题，文化祭实行委员会，应该早就有所备案才对。
“回顾往昔、把握现在、畅想未来”三个中心议题相继结束后，白石环奈面色不改，语调微微上扬，宣布了这一届文化祭的正式开始，场下摩肩接踵的学生顿时发生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哪怕是待在后台的姜煜，也能够听得一清二楚，因此颇为嫌弃地堵住双耳。
演讲结束之后，学生们开始陆续走出体育馆，去对各自班级或者社团的活动进行最后的准备。
白石环奈一回到后台，便被一众兴奋的学生会和文化祭实行委员会的成员团团围住。
稍微被吓了一跳的少女，下意识地朝姜煜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姜煜虽说没有什么活动需要去准备，但也没有等白石环奈从一众兴奋的学生中脱身，当然也没有理会对方求救的目光。
他只是微笑颔首，右手竖起大拇指，然后便悄然从后台离开了体育馆，前往视听教室。
如今正在庆典的最高潮，他没有必要去分享属于那位少女的光芒。
他的舞台，尚在别处。
517.文化祭（后篇）
视听教室。
姜煜大感意外地看着面前正襟危坐的伦也，揉了揉脸颊，认真地问道：“伦也你再说一次刚才的话？”
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的平凡高中生，面色凝重地说道：“所以说，这是关系到社团存亡的大危机啊！”
应邀来此的黑长直发腹黑角色，闻言不由得站起身来，冷淡地说道：“明白了，那我回去了。”
“诶诶？！”伦也发出了诧异的呼声，“诗羽学姐你就算表现得更加关心一点，也没有什么问题吧？”
加藤惠有些困扰地笑了笑，捋了捋鬓边的发丝，语气微妙地说道：“安艺你单单只是说这种话，哪有人会明白到底要发生什么啦？”
姜煜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摊开双手，无奈说道：“所以，伦也你需要讲得更明白点啊？这样说谁会明白你到底是遭遇了什么啊？还有，你以为我刚才要你重复一遍是这个意思吗？”
“为了强调？”
“……笨蛋吗？”
“是的吧。”
面对伦也毫不犹豫的答案，姜煜和加藤惠皆是一脸微妙的表情，淡定地进行着吐槽。
霞之丘诗羽慵懒地靠在滑门旁，手里的文库本半开半合，嘴角挂着玩味的笑容，一双酒红色的眸子，也是似乎漠不关心地瞄着一脸懵逼的伦也。
嗯，这个人向来是不愿意在旁人面前过多展现自己的真实情绪的。
“诶诶诶～～”伦也双手挠头，一副困扰至极的模样，“既然如此，那我就从头开始说明吧。不过，这就有些说来话长了……”
“那就长话短说。”
姜煜嘴角轻微抽搐了两下，当机立断地打断了那即将到来的喋喋不休。
伦也颇为埋怨地看了姜煜一眼，吸了一口气，语气沉重地说道：“英梨梨陷入瓶颈了。”
“瓶颈？”
姜煜闻言一下子愣住了，随即颇为苦恼地皱起了眉毛。
“呵……”霞之丘诗羽走回座位坐下，语气略带嘲讽地说道，“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谁让那个败犬整天脑子里面都想着男人呢？”
“男……男人……？”
伦也相当错愕地看向口出惊人之语的霞之丘诗羽，而他这样毫无做作感的行为，也同时惹来了加藤惠惊愕莫名外加意味深长的目光。
就连姜煜，也是从思考状态中脱离出来，挑了挑眉，抿唇不语。
当然，面上虽然不说，但他在心里，姑且还是为那位兢兢业业的社团画师，默默哀悼了一番。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这世上的少女情怀，大抵是被这十四个字给道尽了罢。
好在，伦也也没有过多纠结这个问题，他挽起袖子，一边朝教室内的广播室走去，一边说道：“总之，你们先来看看这张图！”
片刻后，姜煜三人看着被投射到雪白的幕布上的图片，一时之间，竟是彼此相顾无言。
那是一张凶真双手沾满鲜血，怀抱着助手的图。图片已经上好了色，依旧之前彼此的分工来看，这应该是对方直接画好并上色完毕后，扫描进电脑里的。
姜煜稍微跟霞诗子版本的命运石之门剧本对照了会儿，便明白了这是凶真回到一切伊始，打算拯救助手却失手错杀了对方的时候。从整体的剧情上来说，是一个相当重要的转折点。
当然，这并不是伦也特意把这张图摘出来展示的原因。
原因在这张图的质量上。
不是说它不好，问题恰恰在于它过于好了。
好到了让人怀疑这幅画到底是否出自英梨梨、出自柏木英理之手。
画师的成长，向来都不是一个一蹴而就的事。就拿姜煜上个世界颇为喜欢的画师监督来讲，对方出道伊始的绘画风格，跟后来逐渐成名后的风格，其中存在着哪怕是外行人都能够看出来的，显而易见的差异。
这幅画跟英梨梨之前的画作，绘画风格上并没有太大的改变，但哪怕是完全外行的加藤惠，也能够轻易看出它确确实实变得更好了。
这种改变，若是用词语来准确的进行形容，那便是浑然天成。
从充满了人为加工痕迹的精美作品，变成了不加修饰、毫无斧凿痕迹的艺术品。
是的，艺术品。
姜煜上一次切实地在绘画作品上感受到这个词汇沉甸甸的份量，还是在浏览真白过去几年画出的画作的时候。
伦也走出广播室，看着在场另外三人的反应，丝毫不感到奇怪他一开始看见这幅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表情。
但他也没有让这样的表情在姜煜三人的脸上待太久，伦也扶了扶镜框，轻咳一声，吸引了三人的注意力后，沉声说道：“毫无疑问，这幅画确确实实出自英梨梨之手，但问题在于这幅画画出来的时间，是上周末。”
姜煜豁然抬眸，心中仿佛明白了什么，紧盯着伦也。
霞之丘诗羽默然不语，仍旧看着投影出来的那幅画，而加藤惠闻言则是轻咦了一声，似乎也明白了问题的关键。
“而且，从上周末后，我就没有再收到任何一张英梨梨传过来的原画。心里放心不下，所以昨天就去拜访了英梨梨家里，然后我看见的，就是数不清的废稿。”
“每一张，都是画到一半就弃之不用，别说上色，就连二次描边这种工作，也是完全没有进行。而且，英梨梨那家伙的状态……”
说道这里，伦也语气显得犹豫了起来，似乎是在思考最为贴切的用词。
“英梨梨她……完全不同于我们所知道的那个柏木英理。不同于，那个就算是截稿日前两天，也能够俯首几案，笔走龙蛇，咬牙切齿地拿出漂亮作品的画师。”
话音落下，室内一片宁静。就连眉心的方寸灵台之间，似乎也能够聆听到昔日坐而悟道的圣贤，留下的只言片语。
加藤惠秀眉微蹙，瞥了一眼似乎仍在思考的姜煜，以及不远处看起来并没有开口的意图的霞之丘诗羽，率先提出了自己的问题：“英梨梨今天来学校了吗？”
伦也闻言一愣，似是没有想到加藤惠会问出这样的问题，随即摇了摇头，喟然道：“没有。现在的话……应该还是在家里不停地赶原画吧？不，准确点说，应该是不停地生产废稿而已。”
“既然如此”加藤惠点了点头，向来古井无波的脸上，竟是浮现出了些许的担忧，“我们放学后去探望一下英梨梨吧？”
“加藤你想去我自然是没有意见，不过现在当务之急却是……”
伦也并没有提出异议，不如说，他似乎连不知什么时候起，那俩人开始以彼此的名字相称呼都没有发觉。
“呼……”从刚才起就没有说话的姜煜，轻呼出胸腹间的一口浊气，眉头微皱着，低声说道，“我建议，还是不去探望的为好。”
“诶？”
加藤惠颇为错愕地眨了眨眼睛，似乎完全没办法理解姜煜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伦也闻言也是一副奇怪的表情，暗忖就算上次他们两人去英梨梨家里的经历算不得多美妙，也不至于在现在这样紧急的情况下，依旧保持抗拒的态度吧？
而且，真要说的话，到英梨梨的家里去，最尴尬的人就是他这个青梅竹马了好吧？
倒是霞之丘诗羽，若有所思的看着姜煜。
现场四人中，唯有她和姜煜两人算得上创作者。因此，她大概能够理解姜煜话语中的未尽之意。
那并非对同伴的漠不关心，而是……
姜煜扭头看向幕布上的画作，冷静地解释道：“现在泽村身上发生的情况，大概可以用‘落差’这个词来形容。”
“落差？什么意思？阿煜你讲清楚！”
伦也颇为急躁地问道，作为社团代表，也作为青梅竹马，现在社团中唯一的画师，工作进度竟出乎意料地陷入了泥沼，他是最为焦躁的一个。
“伦也你别急。”姜煜看着自己好友的表现，颇感好笑地摇了摇头，暗自腹诽道“这果然才是青梅竹马正确的打开方式吗？”一类的话。但好在，他也没忘了现下的正经事儿，“所谓‘落差’，套用到泽村的身上，大致上便是不知怎的挣脱了本身的桎梏，达到了更加的境界后，又很快跌落了下来。”
“这幅画，就是泽村超越自我时的产物。不过，也正是因为曾经画出过这样棒的作品，再看自己过去的画作，不免会产生一种心理上的落差。”
“‘这不是我的画！’、‘如果是我的话，这里会这样……’、‘好别扭，太别扭了，为什么画出来是这样？’想来，泽村这些天，一直都是陷入这样无意义的自我争辩吧。”
“对于创作者来说，那种全盘否定过去的自己的行为，着实算不上好受。但同时，泽村这幅作品，也代表着她正经历着无数画师可遇不可求的蜕变。”
“霞之丘学姐的想法呢？”
末了，姜煜看向保持沉默的霞之丘诗羽，含笑问道。
霞之丘诗羽瞟了姜煜一眼，似笑非笑地回答道：“得益于某个策划，我倒是在好几个月以前，就经历过这种自我怀疑、自我否定的阶段了。”
姜煜闻言表情一僵，干咳了两声，连忙带过这个话题：“那也算不上……的吧？总、总之！泽村现在之所以拿不出来作品，只是因为她的眼光和技术没办法同步而已！刻薄点说，就是只有眼光变刁，画技却跟不上！”
“那样的话，也过于刻薄了吧……”
加藤惠脸上的表情重归平淡，保持着一如既往的调调，淡定吐槽着。对于创作者来讲，刚才姜煜的评价，跟“眼高手低”这个词，相差无二。
伦也长呼出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座位上，低声说道：“什么嘛，原来是这样啊……原来是这样啊……”
“既然如此，我非得去……不可……非……不可……”
后半句话，却是只在唇齿间徘徊，断断续续地教人听不真切。
“总感觉加藤你最近吐槽技能的经验槽蹭蹭蹭地往上涨，是我的错觉吗？”
“是错觉哟～～不过，我果然还是有点担心，放学后去英梨梨家里看一看好了。”
“你啊……”姜煜摇了摇头，倒也没有再进行制止，他自己并没有过这样的经历，所以应对方法什么的，也只是道听途说以及想当然，谈不上对与错。
“不过，我倒是有点好奇。”加藤惠淡然的目光锁定到了姜煜身上，“姜君对发生在英梨梨身上的情况了如指掌，是以前自己也经历过吗？”
话音落下，霞之丘诗羽也是颇有兴趣地看了过来，还用眼神催促着姜煜快说对于这个初一见面就惊艳了她的男生，除了一些少女心思外，她也对于对方曾有过的经历，颇为好奇。
姜煜闻言愣住了，眼神一瞬间变得幽邃深远，但立马又恢复了清明。他笑着摇了摇头，肯定道：“没有哟。”
停顿片刻，他补充了一句：“这种特定事件，我是从来都没有经历过的。”
这种只垂青于天才创作者的命运般的遭遇，上个世界，他又哪可能会有所经历呢？
“是吗？”
加藤惠表情淡淡点了点头，看不出来听到这个答应后的具体情绪表露。
霞之丘诗羽却是仿佛听出了刚才那句话语下的些许自嘲意味，有些诧异地看了姜煜两眼，百思不得其解。
姜煜没有在意两位少女的反应，摆了摆手，视线转移到了从刚才起便一个人在座位上低垂着头的伦也身上，朗声说道：“咳！关于这一点，就探讨到这里吧。现在咱们的当务之急有两个。”
“一，等待或是帮助泽村完成蜕变，更上一层楼；二，做好泽村没办法在截止日期前完稿的准备。”
“关于前一点，我是没什么办法。霞之丘学姐作为过来人，有什么建议可以给出吗？啊，还有，伦也！麻烦你确认一下游戏母片送厂压制的最后期限是哪天！”
伦也如梦初醒般抬起了头，连忙掏出了手机，开始翻阅他之前写下的日程表。霞之丘诗羽则是眯了眯酒红色的眸子，抿唇一笑，语调清冷地说道：“还能有什么建议？不过就是不停地挣扎，不停地翻越高山，不停地超越自我，不停地动笔，一刻都不能停歇……对于创作者来说，不是就只有这样一条路而已吗？”
话音落下，其余三人尽皆默然。就连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向其寻求建议的姜煜，也没料到最后会听到这样一番话。
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天才。
他也从来没有到达过那种拼劲儿已经没有作用，只是看彼此的天赋的领域。
但挣扎、哭喊，乃至跌跌撞撞中摸索着前行，大概是所有人都曾经历过的事情。
千里奔赴一笑而过，不管不顾世人说。
所谓执着向前的创作者，在旁人眼中，大概就是这样一群生物。
仿佛要令人窒息般的沉默在众人间蔓延着，姜煜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艰难开口，算是勉强打破了这片沉寂：“伦也，母片送厂压制的截止日期是多久？”
伦也眨了眨眼睛，连忙再度低头确认了一下后，方才开口回应道：“是……下个月的15日。”
“这样吗？”姜煜眉头紧锁，喃喃自语了起来，“今天的日期是24号，也就是说，还有20左右的时间吗？这可不太妙啊……”
“伦也！”姜煜豁然抬眸，目光炯炯地看向自己的好友，“泽村的作画进度是到这幅画为止对吧？”
“诶？”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伦也还是点了点头，“是这样没错……话说我不是每次都有把英梨梨的画传给阿煜你吗？！”
“啊哈哈……”姜煜有些心虚别过了好友质问的视线，他难道会坦白因为最近发生了一系列事情，所以从上周开始他就没怎么关注过游戏的进度，准备这次文化祭过后多熬几个晚上补上吗？
“总之！”姜煜努力摆出了一副正经的面孔，“我们要做好如果泽村没办法恢复，导致游戏制作可能会赶不上的最坏打算。”
“赶不上……”马尾辫早已变得细长的少女，表情有些奇怪的咀嚼着这几个字眼，眼中也闪过了几率说不清道不明的光芒。
“呵……到那个时候，就让我好好嘲讽一下那位连截止期限都没办法遵循的败犬吧！”
霞之丘诗羽脸上带着一副不屑的表情，但话语所透露出来的些许担忧，还有那独属于这个人的特殊关心方式，还是让姜煜不由得会心一笑。
他的这位学姐啊，对于不在意的人，向来的对待方式都是“漠视”二字。而且，社团中这两位仿佛水火不容的天才创作者之间，似乎在加入这个社团之前，就有着旁人不曾了解的联系了。
“……那样是不行的吧？”
忽然的，一句闻所未闻的话，从众人意料之外的一个人选口中，传了出来。
“……那样是不行的吧。”
然后，说话的人抬起了头，语气也逐渐变得坚定，甚至浓烈。
“那样是不行的。”
最后，擅自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加……藤……？”
姜煜眉宇之间满是讶然，伦也同样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就连刚才放出“狠话”的霞之丘诗羽，也是秀眉微敛，目含惊讶的看着这位突然口出惊人之语的少女。
其实上面这些话，出自在场除加藤惠以外的任何一人，都不值得惊讶嘛，但是如果是某位腹黑学姐的话，在场诸位还是会同样错愕吧？但偏偏是那位不显山不露水，一贯保持着自己优良的隐身性能的女孩儿……
加藤惠没有在意周围惊讶的视线，语调认真而平稳地说道：“那样是不行的吧让霞之丘学姐，英梨梨，姜君，小埋，以及安艺这几个月来的付出一无所获，让这个社团一事无成。”
“啊！”姜煜长舒一口气，抚着胸口说道，“那是当然的！就是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所以我们现在才会在这里讨论对策不是吗？而且”
言罢，姜煜目光灼灼地盯着面上似有情感起伏的马尾辫少女，唇角微微扬起。
“而且？”
没有听到后续的加藤惠，有些疑惑地重复了一边句尾。
这时候，姜煜才哂然一笑，说道：“而且，加藤你刚才那句话不对吧？怎么能把所有人都数了一遍之后，却偏偏漏掉了你自己呢？”
扑通！
加藤惠张口欲言，却敏锐地察觉到了自己内心的防线一瞬间尽数瓦解，所有关隘全都失守。
她努力想要保持住面上的平静，但还是难免流露出了些许小女儿姿态。那样细微的变化，被一直在旁注视着的霞之丘诗羽尽收眼底。不过这次，这位腹黑型学姐角色，倒是没有产生什么多大的感情波动，除了一句已然在心底确认过、叹息过无数次的“果然是这样啊……”。
“……主人公……？”
伦也发出了低沉而模糊的声音，顿时惹来了姜煜探询的目光。少年扶了扶自己的黑色镜框，一脸兴奋地说道：“我是说，阿煜你刚才那样的话，简直就像是jump上的王道漫画主人公才会说出来啊！”
姜煜嘴角扯了扯，同时连带着感觉自己的额头也痛了起来，无力摆手道：“行～～行～～随便伦也你怎么认为吧！现在我们来讨论一下关于泽村这件事的两手准备……”
接下来的话，加藤惠并没有听得十分真切。在这简短的会议结束之后，她也仍旧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晕乎乎的，只记得她被拜托了放学后去看一看英梨梨的情况。而另外的事情，似乎都交给了那位关键时刻总是充满了自信的少年。
她这时候才发现，她似乎格外应付不来这种突如其来的直球。或者说，应付不来来自那位少年的直球。
哪怕对方并没有自觉。又或者，有了些许自觉，但却只是胆怯地待在原地，不肯前进。
但这些都没关系。
少女相信，迟早有一天，她能够从对方口中听到，她想要听到的话语。
陪伴，就是最为长情的告白。
518.来自风平浪静的第二日（上）
文化祭的头一天，毫无波澜的落幕了。
就像上次以及上上次的文化祭一般，充满了学生的欢声笑语，以及在背后默默辛苦忙碌着的学生会和文化祭实行委员会成员们疲惫而满足的面孔。当然，也不能忘了那一个个慕名而来，又心满意足而归的访客们。
放学后社团没有再集合。
事实上，在各方面都没有事情要做的情况下，姜煜中午就回到了自己家里。
文化祭是一场学生的狂欢，但也有着少部分选择不参与其中的存在。例如整个simpleplansoftware中，除开某个存在感稀薄的少女，这次都没有参与的兴趣或者说余裕。
姜煜选择中午就回家，其实也是为了之前大家一起商量好的事情。
关于泽村斯潘塞英梨梨的状况是否能够即时恢复的备案v1.0。
备案有两个。
其一，自然是皆大欢喜的英梨梨突破瓶颈，即时完成原画工作。姜煜等人需要做的就是加班加点，赶一赶游戏制作上的工期而已。
其二，英梨梨没办法即时恢复状态，接下来的原画，交由姜煜一方进行负责。
至于说为什么用了“一方”这个量词，当然是因为剩余的原画工作不可能由姜煜一个人赶工赶完。绘画上哪怕是在这么多优秀画师身边耳濡目染了这么久的姜煜，也仍然是半吊子。画出来的画，根本赶不上英梨梨的水平。
所以理想状态下，剩余部分的工作，是拜托真白或者其它画师帮忙。如果丽塔还没有回去的话，姜煜可能会轻松一点。但别人既然已经走了，他也只有在真白如果没办法模仿英梨梨的画风的情况下，想办法在短时间内另外找一个替代者了。
另外，还要加上再往前赶一赶命运石之门的制作进度；提供给赤坂龙之介那边的origin的建模；久违地管理一下自己的n站帐号；关注一下大洋彼岸那个音乐软件的现状……
好吧，最后两项你就当姜煜在说笑好了。
所以说，如果没有意外情况发生的话，文化祭接下来的这几天，姜煜是准备完全不去参加，一直待在家里的。
嗯，如果没有意外发生的话……
昵称为屠苏的line帐号上。
kotori：大家明天想去丰之琦学院参观一下文化祭，请问会给煜君带来麻烦吗？
平泽唯：明天大家要去煜君的学校玩哟！
再加上听到姜煜随口的一句明天不打算去学校后，时不时投来幽怨视线的小埋……
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一连两句没问题发送出去后，再加上“明天会带你去参观的啦！”这样的保证，姜煜才勉强算是回归到了自己熟悉的节奏上。
傍晚，确认命运石之门的进度已然到达英梨梨交过来的最后一张原画后，姜煜略显满足地呼出一口气，有些疲惫地按了按自己两侧的太阳穴。
不过这还只是原画的量。
之前交由三鹰仁以及上井草美负责的动画部分，姜煜大概才刚刚嵌入了不到一半。当然，那边也还并没有交付所有的动画，不过根据三鹰仁所说，剩余的部分，最迟会在11月底交付过来。
也就是说，姜煜还有大概半个月的时间，去完善、测试、优化这个半吊子团队历经千辛万苦后制作出来的第一部作品。
游戏制作，从来都是一个说易行难的事情。更别提他们还是在以商业作品的标准，来制作同人作品。
这样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却又让他们一群人甘之若饴。
只能说，果然simpleplansoftware里面，充满着一群理想家。
憧憬着站在顶峰的风景，向往着让全世界知晓自己的姓名，也心心念念着去改善、甚至改变这个业界。
这并没有什么不好。
这个业界，甚至说这个世界，总归是需要那么一点儿有精神的人。
至少要有那么一点儿。
……
次日一早。
姜煜站在校门口，翘首以待。身旁是脸上挂着矜持的笑容，全身上下仿佛正在发着光的小埋，以及一脸困顿，一只手抓着姜煜的衣服下摆才不致于突然摔倒的真白。
四周来来往往的人，并没有投来多么诧异的目光现在这个时间点虽然有点早，但仍旧有不少一眼看去就知道是在等人的学生。
不过，姜煜三人终究是比起其余“同伴”，多吸引了一些目光。就连那些“同伴”，也有不少频频侧目看向他们这边。
原因么……自然是昨晚信誓旦旦地说着“明天绝对不会给哥哥丢人的！”的某个表里不一的少女了。
但现在看来，这样做的效果，似乎过于好了一些。
姜煜拿出手机确认了一眼时间，随后又偏头看了自家妹妹一眼，轻轻叹息了一声。
他没有说出来的心声是这样的：你这样还真不如变装成u.m.r出门啊……
不过，稍微有些奇怪的是，这次小埋并没有邀请她的那些朋友一起来玩。姜煜自然也是有问过他当时的想法完全就是债多了不愁但小埋却拒绝得很坚决。
这让姜煜不禁又拿出了兄长的架子，开始为自家妹妹的社交情况担忧了起来。
但他这种想法刚一从表情上流露了些许，便立马收到了小埋嫌弃至极的目光，以及一句充满了强烈担忧情感的“哥哥还是多考虑一下自己的交友情况吧？不如说改变一下自己的交友态度和方式？”。
被这句话顶得哑口无言的姜煜，也就只有保持着沉默，脸色微妙地带着两位少女出门了。
等待的时间总是显得极为漫长，不多时，还未见到如约而至的身影，姜煜便听到了来自自家妹妹碎碎念的声音。
“1、2、3……”
闲的无聊的姜煜，扭过脑袋，好奇问道：“小埋你在数什么？”
正闪闪发着光少女隐秘地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轻声说道：“当然是哥哥认识的女孩子啦～～”
那语调轻快而明媚，却莫名地让姜煜感到后背一凉。他定了定神，含糊地说了句“是、是嘛……”，算是揭过了这个话题。
不！等等！貌似等会儿要来的，还真全部都是女生？
姜煜仿佛已经能够看到今天过后，这个学校里，会流传起怎样的关于他以及他情感经历的流言了。
不动声色地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姜煜发现自己的视野里突然出现了几个熟悉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莺莺燕燕一片，正是现下火热的校园偶像μ’s。
小埋也眼尖的发现了不远处的一群少女，瞬间从文静的状态破功，有些兴奋地朝那边挥了挥手。
正四处张望着的穗乃果见到这一幕，脸上顿时挂满了笑意，同样有些兴奋地挥了挥手，随后拉扯着其余几人，往姜煜那边走去。
一群人走近之后，率先开始的，自然是属于少女之间的寒暄。
而趁着小埋跟一众少女说话的功夫，南琴梨扫视了周围一圈，亮晶晶的眸子盯着姜煜，同时也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眼抓着姜煜衣服下摆、低垂着脑袋，看上去随时有可能会摔倒的真白。
少女捋了捋鬓边亚麻色的发丝，轻轻咬了咬嘴唇，好奇地问道：“久疏问候～～上次见到过的那位丽塔小姐呢？”
姜煜失笑：“咱们也没生疏到要用这个句式当作开场白吧？”
南琴梨闻言顿时羞红了脸，呜咽一声后，怯怯地说道：“是、是的哦……不过我倒是感觉貌似挺久没见面了……什么的。”
姜煜脸上笑意不减，右手轻轻拍了拍少女的脑袋，回答了之前的那个问题：“是嘛，我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感受。至于说丽塔，因为她之前参赛的作品获奖了，所以她已经回英国去了。”
南琴梨内心虽然有些欣喜于姜煜亲昵的动作，但听到这个意料之外的答案，仍旧是瞪大了眼睛，捂嘴讶然道：“丽塔小姐这么厉害呀？！”
姜煜挑了挑眉，语气古怪地说道：“嘛……如果丽塔她知道小鸟你对她的评价是这样的话，说不定会很开心？”
了解了真白和丽塔的往事之后，他大概能够想象出小时候那两位如胶似漆般待在一起的女孩儿，到底是过着怎样的一种生活。
天才这样的称呼，在真白那压倒性的天赋面前，真的变得不值一提，廉价异常。
“～～煜君只顾着和小鸟说话，也加我一个吧！你们在聊什么？”
突然的，一个橙色的脑袋从南琴梨右肩处蹿了出来，语气里，七分调侃三分不满。
被吓了一条的南琴梨身子抖了一下，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后，方才安心地抚了抚胸口。
听到这话，姜煜同样调侃着回应道：“哪里敢忘记我们的领队大人呢？正好我们这边也聊完了，不介意的话，你们可以先去学校里面逛逛。现在虽然还蛮早的，节目表演应该还在准备，不过各种小吃摊和班级上的活动，应该都已经办起来了才对。”
穗乃果满口答应了下来：“好～～我早就想看看煜君的学校是什么样的了诶？”
海未闻言不由得吐槽道：“并不会跟音乃木阪有什么不同吧？”
“嘻嘻～～这可说不定！”
站在不远处面带微笑地听着一群人对话的东条希，突然出声问道：“那煜君呢？不跟着我们一起吗？今天你可是向导哟～～是吧，绘里里，还有真姬？”
真姬手指正卷着耳边的发丝，闻言一愣，随后淡然地说道：“我倒是无所谓……”
绘里则是颇为理解地说道：“有向导固然更好，但如果煜君有其它事情的话，去忙也没什么。”
东条希蓝绿色的瞳孔里闪过狡黠的笑意：“他们这样说哦，煜君？”
姜煜却是摊手，摇头解释道：“既然昨天都约好了，那我今天自然做好了舍命陪君子的准备。我之所以会让你们先去逛逛，只是因为还有朋友要来，我得在这儿等着而已。”
“朋友？”
“凛也想认识煜君的朋友喵！”
之前一直跟花阳说着话的星空凛，突然略显兴奋地插入了话题。这样的表现，除了让花阳露出了无奈而温柔的笑容外，也引来了妮可不屑一顾的表情。
她本来就对于今天来这里没什么兴趣嗯，至少嘴上是这样说的。
姜煜愣了一瞬，摸着下巴笑了：“是我没说清楚，是小唯她们几个。”
话音落下后，他就感觉背后突然攀上了一道幽幽的视线，耳边似有若无地听到了一句“居然还有……”。
嘛，就当作没有听到好了！
姜煜瞬间做出了决定。
听到这话，缪斯一群少女，先是面面相觑，随后性格比较活泼的几个，都小小地欢呼了起来，就连真姬，脸上的表情，也柔和了不少。
校门口，加上这样的组合，以及这样的行为。姜煜一行人自然吸引到了所有人的注目，有些班级上的熟面孔，见状不由得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班级上一向不显山不露水，只跟少数几个人有着交际的姜煜，居然在班级外有着这么多可以谈天说笑的朋友！
而且！居然全部都是可爱的女孩子！
这谁能忍？
不果然后一个才是问题的关键对吧？！
不过有对这一幕在意的，自然也就有不在意的。
至少，刚刚从姜煜一行人身边走过的，黑棕色长发披肩，穿着淡橘色对襟毛衣，面容姣好的年轻女性，就对这一幕不太关心。
不，不能说不太关心。
路过的时候，那位女性，看着被一群女生簇拥在中央的姜煜，分明露出了好笑而又怀念的笑容。
那笑容很纯粹，也很治愈，不带有丝毫其余的情感。仿佛……只是因为这一幕，而想起了自己也曾有过的，年少青春的时期。
没有人永远十七岁，可永远有人十七岁。
这大概就是所有的青春少年向作品，能够引起那些早已步入社会的成年人，或心情激荡，或会心一笑的最主要原因。
他们早已被社会打磨得不擅长抒情，唯任零星和细碎把时光越嚼越烂。
但他们的瞳孔里，也都住着相同的东西。
那是料峭春风都吹不散的。
总是放任自己回头，好像只要一回头，任何东西都还在。
彩笔传歌，青衫提剑，幕中谁似风流？
依约眉山，黛痕低压，未见明素袜。
如今安在？
惟有阑干，伴人一霎。
519.来自风平浪静的第二日（中）
姜煜没有闲暇理会暗中咬牙切齿的男生，以及一脸八卦的女生。
因为他话音刚刚落下，就听到自己的手机发出了一阵悠扬的音乐声。
是butter-fly的慢节奏纯钢琴版本。
用手势示意四周的少女们稍微安静一会儿后，姜煜看着屏幕上的那个名字，有些诧异地扬了扬眉毛，然后接通。
随后，他连一句问好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的电话那边传来了一个略带哭腔的声音：“煜～～君～～我们好像迷路了！”
那一瞬间，姜煜脸上的表情是相当精彩的。
至少，在旁边的十余位女孩儿的眼中看来是如此。
沉默了半晌，姜煜方才稳定住自己动摇的心神以及吐槽的欲望，语调略带叹息地说道：“发一个位置坐标给我吧，我过来找你们。”
……
“大家好久不见！”
身处一片莺莺燕燕中，姜煜不着痕迹地往外边走去他此刻真的很担心如果这一幕再被更多的人看到，文化祭之后学校里到底会流传起怎样恐怖的流言蜚语。
在这个信息化时代，你得学会在不低估学生的智商的同时，不过于高估他们的心智发育程度。尤其是在这样一个中二度爆表的国家。
我的青春恋爱物语果然有问题之所有会被少年以及青年奉为经典，跟日本人所独有的种族文化和社会形态，也不无关系。
至于说刚才接到电话之后的经历，简而言之，就是姜煜绕了两条街后，找到了正悠闲地聊着天，同时往嘴里塞着各种小吃的htt四人。
他很难形容他在跑得满头大汗的情况下，看到这一幕的感想。
不平衡？过分？
或许有，但都是一瞬间的事情。
在这里，姜煜得感谢自家那个不让人省心的妹妹，以及社团里那位高冷腹黑又毒舌的学姐。
长年陪伴在这两人的身边，导致他的心理承受能力不是一般的强大。
在那一瞬间的不满过后，姜煜看着全副武装（指带着乐器）的三人，扯了扯嘴角，很艰难地将一句“为什么会带着这些东西啊？”，从嗓子眼咽了下去。
而在看见姜煜过后，除开平泽唯外的三人似乎也显得有点尴尬，特别是在发现他纵使在极力抑制，也仍旧显得相当紊乱的呼吸过后。
在这里又不得不提一句天然呆的好处了。平泽唯就好似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似的，嘴里塞着东西的同时，吱吱唔唔地跟姜煜打起了招呼，弄得他好气又好笑。
从回忆里挣脱出来，姜煜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一大早就是如此地多灾多难，接下来的一整天到底会有怎样的展开，他也是想象不到。或者说，不愿意去想象。
就好似很兴奋地逛了一整天的街之后，若是不小心听到了“辛苦”这个词，就会让人从亢奋满足的状态里摆脱出来，想起“辛苦”这件事本身，全身的疲劳也就一下子涌现上来了。
诶？为什么总觉得这个例子好像在哪里实际发生过的样子？
咳，总而言之。在兴奋的久别重逢后，属于一群少女的文化祭，正式拉开了帷幕。
众人在旁人略显诧异的目光里，相拥着走进了丰之琦的校园。不过姜煜倒是颇为明智地跟一群少女稍微拉开了点距离，半梦半醒的真白，也交给了保持着淑女状态的小埋。
如果说，跟一位女生逛文化祭是令人羡慕，两位则会让人嫉妒，一旦这个人数达到了10还要往上数的话……
嗯，大概会让人怀疑这到底是虚幻还是现实吧。
丰之琦并不是以学生多元化发展为主旋律的学校，因此，文化祭上各个社团以及班级准备的活动，都泛着一股子青涩的感觉。
相较起来，真白所就读的水高，文化祭的规模和等级，可就要高上不少了。不仅举办天数是整整一周，而且由于学校推崇学生走艺术道路，高中时期就有不少绘画、音乐、编程、动画方面的大佬这点从樱花庄的那群住客，便可窥一斑而见全豹这也就导致文化祭上的各种活动，比较起其余高中，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甚至是比起一些以艺术方面的专业见长的大学，也不遑多让。
但丰之琦的文化祭，也有一个挺有意思的保留项目活动的最后一天晚上，每年都会雷打不动地举行后夜祭的土风舞。
是的，就是那种会在校庭中央燃起营火，然后男生与女生一起跳舞的galgame中的重要剧情事件。
不过在最近严峻的社会形势下，要办这种活动，安全和环境各方面的门槛都很高。也不知道丰之琦每年的文化祭实行委员会都做了些什么努力，才能让这个项目从创校之初，一直延续到现在。
同时，就像所有的游戏或者漫画一样，虽说不清楚最初的提倡者是谁，丰之琦的后夜祭，从以前就有着让女生邀真命天子跳土风舞的优良传统。
就好似林间学校的结缘传说，或者烟火大会的呢喃细语一般，属于神秘又真实，古怪又平常，令学生故作平静又暗自欢喜，同时也免不了忐忑不安的校园传说。
而且这一与传统告白模式相反的传统，也拥有着同样傲人的配对成功数，是一项让正饱受少子化困扰的日本政府，欣慰不已的活动。
嗯，大概会欣慰吧。
不过，“优良”的这部分，只有现充能享受就是了。
丰之琦的校园算不上多大，姜煜一行人闲逛着走了一圈后，也就花了一个小时不到。这还是建立在一众少女时不时会停下脚步，在路边的摊位买些什么，或是饶有兴趣打量半天某个节目的前提下。
不过好在，还有教学楼、体育馆的部分。而那其中，才是整个文化祭的精华所在。
一群志趣相投的女生聚在一起，话题自然而然便产生了，倒是避免了姜煜最为担心的冷场然后需要他硬着头皮找话题的地步。然而，似乎是担心冷落了他这在场的唯一一个男生，南琴梨特意走在了人群的最后边，只领先姜煜一个身位的样子，时不时会转过头来跟他说两句话。
于是，在逛教学楼中各个班级的活动，一群人形成了大大小小好几个组合的时候，姜煜没忍住对仍旧走在他前边一点点的南琴梨说道：“小鸟你不用太在意我，跟穗乃果她们一起去玩儿吧。”
闻言，南琴梨脚步一顿，直接变成了跟姜煜并肩而行，面带薄红，故作镇定地说道：“没关系，煜君没人陪着一起也很可怜的吧。而且我……”
“而且你……？”
姜煜注意到了少女的脸颊微红，但他并没有多在意，还以为是这里面人太多，导致空气有点不流通的问题。他一边用取材的目光打量着四周，一边随口接了句话。
“我……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那声音细若蚊吟，让注意力本就不在这上面的姜煜，没听得真切。不过，他也不好意思回一句“我没听清所以请再说一次”之类的，因此只是含糊地笑了笑，用了个万能答案：“这样啊……”
南琴梨没有再搭话，开始跟姜煜保持着同一步调，唇边带着柔美的弧度。
而姜煜虽然心底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但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出来，姑且便把这丝异样感，抛在了脑后。
拿出手机将所有人拉在同一个群聊里，又发了句一个小时之后在一楼集合后，姜煜也难得地享受起了文化祭的热闹气氛。
鬼屋、占卜、轨道滑车、画展、话剧、女仆咖啡厅……
历经了一个又一个粗糙而又充满了心意的活动，不知不觉间，姜煜愕然发现自己竟然走到了三楼自己的班级处。
没记错的话是稠鱼烧……么？
一念至此，姜煜脚步一顿，偏头看向身侧的南琴梨，指着已然坐了一半座位的教室，出声问道：“有兴趣尝尝这个吗？”
南琴梨自无不可，面带微笑地点了点头。
姜煜回之以一个笑容，随后便站在了不算太长的队伍的尾端。这时候他突然想到，虽然他心中并没有出现太大的波动，但这也算是跟女孩子一起逛文化祭了吧？
所以高中生涯必须要做的事情之三，get！（√）
不这种充满了青春感的表单是谁在什么时候哪个地方写的啦？
周围充当着侍应生的熟面孔们，似乎是一瞬间便发现了姜煜的存在，面面相觑后，三两成群，低声议论了起来，偶尔还会向其投过去异样而微妙的视线。
他们其实对于姜煜的了解也不深，印象也不过就是“沉默寡言而又成绩优秀的同班同学”。不过由于姜煜本身的长相不算差，丰之琦又是看重成绩的升学率很高的高校，所以貌似至少同一个班级的女同学，对于他的印象都还算不错的样子。
嗯，也就是所谓的“学习型冷酷系帅哥”。
免责声明：以上分类纯粹出自瞎想，现实中是否存在一概不论。
咳，言归正传。
鲷鱼烧是一种源自日本东京的点心，主要原料是面粉、砂糖、牛奶、小苏打等，其中馅料多半使用的是红豆，经过一系列处理手续，最后通过鲷鱼状的模具烤制出来。
因为制作方法简单，味道也不错，所以鲷鱼烧经常会出现在各种祭典的小吃摊上。不过动画里面出现的次数倒是不多，或许是因为原画嫌麻烦？毕竟这玩意儿哪里有苹果糖或者棉花糖好画不是。
不过说起鲷鱼烧……
姜煜总感觉记忆中模模糊糊地对这个东西有些印象，但具体是什么事情，却是记不真切。
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后，记忆模糊的情况其实是相当少见的。如果真的有什么的话……那也只能是前身尽可能想要忘却或者无比珍视所以珍藏起来的部分吧。
排列的队伍在停滞了一会儿后，前进得很快。毕竟鲷鱼烧是属于一批次一批次地烤，然后再进行售卖的东西。而姜煜在排队的过程中，也注意到了周围投向他的、略显怪异的视线。
他对此却是并不在意，只是吹了吹额前的刘海，便不再关注了。
片刻后，姜煜一边努力回想着记忆里的那部分模糊，一边有些心不在焉地接过自己那份鲷鱼烧，接过的同时，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扫视了一眼递给他的侍应生装扮的同学，以及仍旧低头努力着的厨师。
这一看，却是让他的身子不由得一震，愕然说道：“加、加藤？！”
是了，正担任着最重要的烹饪部分的学生，白围裙，单马尾，在高中女生中来讲，还算普通可爱的面容，以及那一脸仿佛对什么都不以为奇的淡定表情……
正是加藤惠。
520.来自风平浪静的第二日（下）
加藤惠没有回话，只是偏过脑袋，颇为淡然地看了满脸惊愕的姜煜一眼，又投入到了自己的工作当中。
相较于姜煜、伦也、英梨梨以及霞之丘诗羽这样的非典型性高中生来讲，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是普通高中生的加藤惠，自然也是如同普通高中生一般，普通地参加着班级上的活动。
没错，整个simpleplansoftware中，可以说只有加藤惠一人从头到尾参加了文化祭。姜煜和伦也主动放弃，英梨梨在家闭关，霞之丘诗羽前两年都没有参加过班级上的活动，今年自然也不会例外。
等等！这样看来，这几个人，真的算是有好好地在享受着自己玫瑰色的高中生活吗？
看到加藤惠淡定的反应后，立马明白自己反应过度了的姜煜，颇为尴尬地挠了挠脸颊，朝周围的同班同学及顾客们投去了歉疚的目光，并微微鞠躬示意后，快步离开了这处是非之地。
找到正在班级后门处等待着南琴梨，姜煜面对着亚麻色长发少女那微妙的目光，也没有多解释什么，拉着对方的手腕就往外边走。
不过，他也不算是完全没有解释
“有什么问题等会儿再问吧……”
往外走的同时，他轻声念叨出了这样的话语。
南琴梨默默点了点头，紧紧跟在姜煜身后，没有出声。
缪斯中公认最具有大和抚子气质的，是严格而认真，但一旦接触到自己认知领域之外的东西，却又慌张得一塌糊涂的园田海未。
而跟海未从小玩到大的南琴梨，似乎也从对方的身上，学到了几分独属于日本女性的温婉。
但她本质上却又是一个内心深处有几分调皮的女孩子。
两相叠加，才成为了现在这个独一无二的南琴梨。
或者换种说法。
每个女孩儿，一定是带着上天赐予的某种礼物，来到这个世界上的。而一旦她们决心为自己小小的恋情所努力的时候，便是岁月轻歌中，最为美丽的时刻了。
……
两人直接走出了教学楼，准备再顺着学校逛一圈。之前一群人逛虽然也不错，但文化祭这种东西，一同享受的人一旦多了，其中所代表的意味，也就稍稍会有些变质。
至少，南琴梨是这样认为的。
因此她对于出来并没有什么反对的情绪。或者说，只要是跟姜煜一起，无论做什么她都感觉很开心。
这样的感觉其实很危险。
特别是……在还没有得到任何明确的回应，也没有看到任何可能的反应的时候。
两人并肩走在操场侧面的一条林荫道上，没走一会儿，便在姜煜的建议下，找了个空闲的位置坐下。
姜煜把鲷鱼烧递到南琴梨手里，笑着说道：“尝尝吧，味道应该很不错。”
“唔……”
南琴梨接过油纸袋，欲言又止地看着面前的少年。
姜煜仰头看了看清爽的天空，轻呼出一口气，随后说道：“那位是加藤，katommegumi，姑且……算是跟我同一个社团的成员吧。”
南琴梨握着油纸袋的纤手一紧，脑海中一下子回忆起了好多这个之前从姜煜口中听到过好几次的名字，表情稍显复杂，咬着嘴唇，故作轻松地说道：“原来……那就是煜君提过好几次的‘加藤’啊……真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呢～～”
“可爱？”姜煜似乎没想到会从南琴梨口中听到这样的评价，愣了半晌后，忽的笑出了声，“或许是这样吧……照伦也的话来说，就是以三次元的标准来看，还算普通的可爱。啊，伦也也是我同一个社团的朋友。除此之外，社团里还有三年级的霞之丘学姐，同级不同班的泽村……嗯，小埋勉强也算是社团的一员吧！”
“小埋妹妹也算？”南琴梨看着姜煜略显平淡的反应，稍微有些安下心来，但同时也对其所处的社团，真正地好奇了起来，“煜君你所在的，到底是怎样的社团啊？”
姜煜摸着下巴沉吟了片刻，理清了思路后，方才开口解释道：“不能算是普遍意义上学校学校里的社团吧……小鸟你知道icmarket吗？”
“啊！”南琴梨将油纸袋放在了一边，有些讶异地用手捂住了嘴巴，“就是那个……一年会举办两次的活动吧？”
“你知道？那就再好不过了。”姜煜松了一口气，至少他不用从头开始解释那到底是个怎样的活动，“我在的社团呢，就是准备在今年冬天举行的那一次活动，拿出作品进行贩卖的团队。简单点说，就是同人游戏社团。嗯……我之前也跟你们说过我有在做游戏吧？”
“是说过。”
南琴梨颇为笃定地点了点头，倒是让姜煜颇为诧异。不过他也没有过多在意这位少女的表现，继续说道：“那个游戏，就是我们冬天准备拿出来的作品。为了这个目标，大家从今年第一学期初始便聚在了一起，中间也经历了不少磕磕绊绊，但好歹算是努力到了现在。”
“老实说，之前我的打算是，文化祭这几天都待在家里，赶一赶游戏制作上的工期。不过既然你们想要来逛逛，我也就只有承认自己是个劳碌命啦！”
说到最后，姜煜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但却并没有什么不认同或者不甘心的情绪。
轻小说、音乐、游戏、广播剧、tv动画。
这样的忙碌，总是会让他忘记自己其实是身在异乡，也让他对自己所在的这个世界，稍微多出了几分认同感。
人类就是这样矫情的生物。
不劳而获的东西，总是不会太珍惜。但若是在其中付出了自己的努力，认同感、归属感、使命感这一类的东西，就会一瞬间拉满。
南琴梨虽然对于姜煜刚才的话语显得有点惊讶，但也并非无法接受。
或许是因为在缪斯九人当中，唯有她算得上是半个御宅族吧。当然，那九人中还有一人是彻头彻尾的御宅族（校园偶像圈限定），在此自是按下不表。
这个话题告一段落后，两人又说了些其余的话题，主要都是些缪斯在平日的学习生活中产生的趣事。而在闲聊的过程中，姜煜刚才买来的鲷鱼烧，也是一个不剩的吃完了。
最后，姜煜看着空空的油纸袋，又细细感受了一会儿嘴里红豆的淡淡甜腻味儿，由衷赞叹了一句：“她还真是厉害啊，料理。”
对厨艺只是粗通的南琴梨，也是稍显不甘地点了点头，随后突然问道：“煜君喜欢料理好的女孩子吗？”
“呃……”姜煜惊讶地扬了扬眉毛，凝神思考了会儿，方才答道，“会总归是比不会好的。虽然我自认厨艺也不算差，但如果将来的女朋友能够让我在这方面偷懒的话，我也认为很好。”
闻言，南琴梨面色略显沉重地点了点头，暗自在心中提醒自己回去要记得加紧提升厨艺了。
家政，本就是她心中颇为认可的女子力之一，而现在又多了一个提升的必要理由。
姜煜有些心惊于刚才加藤惠那过于淡然的反应，因此倒是没有注意到南琴梨表情的变化。末了，他看了一眼时间，拍了拍手，站起身来，说道：“时间也差不多快到了，我们去跟穗乃果、小埋她们汇合吧。”
“啊！嗯……”
对此，南琴梨虽然没有提出反对，但却是露出了稍显遗憾的表情。
姜煜不由得失笑，拍了拍少女的脑袋，说道：“还有一个下午呢～～今天下午没记错的话……可是有好东西的哟？”
“好东西？是什么好东西啊？”
南琴梨颇为称职地充当了好奇宝宝的角色，就差双眼闪闪发光便完美无缺到无可挑剔了。
不过姜煜却是嘴角一勾，神秘地说道：“到时候就知道啦～总之现在先去汇合，汇合！”
“煜～～君～～”
“哈哈！”
少女不甘心的嗔怒表情，与少年少见的得意笑容，交相映衬着，成为了彼此关于文化祭的记忆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这样的美好景象，却又不由得让人想起了一个永恒的命题
升起的烟花，是从下面看？还是侧面看？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答案。
而至少姜煜此时此刻，感觉从下面看，其实也不赖。
521.他们的文化祭（上）
到达汇合的地点之后，从教学楼外边联袂而来的姜煜和南琴梨两人，自然少不了承受那群少女或打趣或狐疑的目光的洗礼。
好在姜煜不知道该说是习惯了呢，还是这类剧情事件经历得过多，导致整个人都审美疲劳了，完全是一副风轻云淡、波澜不惊的模样。
（话说你刚才在某个人面前完全不是这幅表现吧？）
（闭嘴！）
不过相比起来，南琴梨就显得有些“凄惨”了。不仅要承受其余十数人的目光洗礼，还要接受来自穗乃果的盘问。
看着南琴梨在穗乃果一个个直率的问题下左支右绌的狼狈模样，姜煜不由得失笑，击掌说道：“好了，穗乃果你就不要再取笑小鸟啦，刚才只是小鸟拜托我再带她逛一逛丰之琦而已，对吧？”
说到最后，姜煜隐蔽地朝南琴梨使了个眼色。聪慧的少女连忙点头应和，穗乃果也是一脸将信将疑地表示了接受：“好吧，既然煜君都这样说了……”
姜煜耸了耸肩，径直说起了另外的话题：“咳！总之，现在差不多到了午饭时间了，大家就先考虑一下午饭的问题吧！”
而将刚才那两人的互动都尽收眼底的东条希，睫毛颤动，唇边荡漾着莫名的笑意，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缝，不知道又在考虑些什么东西。
平泽唯听到姜煜这话，脸上的兴奋稍稍收敛，摸了摸肚子后，却又显得很奇怪地说道：“诶？明明到了午饭时间，可是我一点都不饿诶～～”
身为htt领队的田井中律闻言顿时捧腹大笑，琴吹一脸困扰的表情，就连这四人中最为正经的秋山，也是一脸复杂的表情，语气幽幽地说道：“毕竟小唯一路上都在吃东西嘛……”
“啊！是哦！”
平泽唯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这副有些脱线的率直做派，不由得让缪斯的几人，掩嘴轻笑的同时，目光纷纷落到了同样笑得欢快的穗乃果身上。
“……感觉大家都在看我其实是我的错觉对吧？”
略迟一拍感觉到了气氛不对劲的橙发少女，举着手怯怯地问道。
“错觉哦～”
“肯定是穗乃果的错觉～”
“大家怎、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情嘛！呐，真姬？”
“就、就算你这样问我……”
“哼～～（小声）真不想承认这样的人居然是我们的领队。”
看着一群人纷纷移开视线的举动，即便是对这些方面不太敏感的穗乃果，也能敏锐地察觉出来事情的不对劲了。因此，感觉自己内心遭受到了会心一击的少女，眼泪汪汪地看向身旁从小玩到大的好友，随后动如脱兔般扑倒了对方身上：“小～～鸟～～大家都欺负我诶～～”
南琴梨轻车熟路地搂住了穗乃果，一边轻拍着少女的背部，一边轻柔地说道：“没关系的哦，大家是因为喜欢穗乃果才那样说的哟。”
见到这意料之外的一幕，姜煜表情不由得呆了半晌现在南琴梨所展现出来的母性光辉，实在是让这位两世为人都无缘享受母爱的可怜人，生出了一种莫名的冲动。
好在冲动到最后也只是冲动，并未付诸行动。不然，或许下次再见到这位可怜人，就是在警视厅的临时收押室里边了。
小埋轻轻扯了扯自家哥哥的衣袖，踮起脚尖，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总感觉，现在的小鸟姐姐，让人好想要亲近啊。”
因为小埋的一席话而回过神来了的姜煜，喟叹了一声，脸上的肌肉同时抽动了一下，低声附和道：“是啊……”
小埋看着南琴梨，眼波流转间，神情也似乎有些恍惚：“而且，现在的小鸟姐姐，好像……”
话语戛然而止，但姜煜却是露出了心领神会的表情。
他眉头一下子舒展开，唇边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十分平静地说道：“是稍微有点像……母亲。”
母亲。
前身最为亲近的家人，也是其后来颓废的主要诱因。
但难过这个东西，难是难，终究会过。更遑论，母爱这样沉甸甸的词汇，如今的姜煜或许会渴望，或许会憧憬，或许会追忆，但绝不会奢求。
他可以将其述诸笔端，也可以把其汇入画卷，更有甚至，苦心孤诣从头到尾制作一部歌颂母爱的游戏也并无不可反正上个世界的key社，不就爱干这事儿？但说实话，若非前身记忆影响，他很难会被其一而再再而三地动摇心神。
在无休无止的岁月长河的冲刷之下，能够遗留在记忆之中的，无一不是经年之后，也能够被视若珍宝的璀璨珍珠。
但纵使再如何耀眼的珍珠，在被冲刷得圆润的同时，也是渐渐失去一开始那份令人惊叹的光泽。
亦即所谓的明珠蒙尘。
岁月的力量，就是这般的可敬又可怕。
你不能因为在各种作品里面，看到了那么多人性中闪闪发光的感情，便要求现实里也要有这般的事迹，有这般耀眼的星辰存在。
主人公之所以为主人公，正是因为他的稀缺性，他的不可复制性。而所谓的故事、传说、传奇，也是这个道理。
或者说，正因为现实中不存在那些令人向往的美好东西，所以才会有创作者呕心沥血地去描绘，去撰写，去畅想。
小埋看着姜煜平静的表情，稍微有点意外，但更多的，却是抑制不住的开心。
她是看着过去几年里，姜煜是如何一步步颓废下来的。甚至她现在会养成这幅性格，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童年以及少年时期，姜煜或主动或被动的影响。
但那些都没关系。
她自己变成什么样子都没关系。
有哥哥就好了。
能够陪在他身边就好了。
能够让他振作起来就好了。
哪怕一直只被他当作妹妹看待也好。
哪怕一直都无法传达真正的心意也好。
哪怕一直都只能看着他身边的女孩子越来越多也好。
不能怪谁贪恋，人间多缱绻，只恨不忍心忘却。
既然不忍心忘却，那么就算退步再退步，甚至蜷缩在角落里，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实维我仪，之死矢靡它。
但终其一生，大部分人也就只能远远望着自己的心上人，泛彼柏舟，在彼中河。
少女并不奢求过大的幸福。
所以，现在的生活让她很满意。
真的……很满意了。
姜煜看着怔怔出神的小埋，自然不知道自家妹妹因为他的一个态度转变，心中掀起了如何的惊涛骇浪。但他大概也能明白其此刻神情恍惚的理由，因此笑着揉了揉自家妹妹的脑袋，语调轻快地说道：“安心吧，您哥哥我可没那么脆弱。”
小埋闻言回过神来，白了姜煜一眼，撅嘴嗔道：“过去四五年都是那副样子的人到底是在说些什么呢！还有别揉我头啦！头发都弄乱了！笨蛋哥哥！”
“盯”
“是～是～”姜煜嘴上这样说着，手上的动作却是不停，脸上的笑意则是更甚，“那你哥哥我，就在这里给小埋赔不是啦？”
“哼……哼！”小埋拍掉了姜煜作乱的双手，故作生气地别过脑袋，但饶是如此，话语里那一份颤动，却是怎么也无法掩盖，“就、就算这样，小埋我、小埋也得好好考虑一下，才能决定原不原谅哥哥你！”
“盯”
看着自家妹妹这样的表现，姜煜的内心一下子变得异常柔软。但他纵使再如何迟钝，也该察觉到了四周逐渐聚焦过来的目光，因此他只是收敛心情，好似刚才无事发生过一般，环视了周围一圈，故作疑惑地问道：“你们怎么了吗？午饭讨论好了？”
在场的诸位少女并不答话，闻言三三两两面面相觑后，才由南琴梨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总、总感觉，煜君和小埋的关系真好呢！”
姜煜一愣，随后却是展颜一笑，摊手道：“我们是兄妹嘛！”
“妹控？”
下一刻，不知从哪里传出来了这样一句轻飘飘的话语，瞬间让姜煜脸上的笑容一僵。
而看到姜煜这样的反应后，诸位少女顿时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
“是妹控吧？”
“肯定是的哟！”
“不觉得稍微有点恶心吗？”
“是呐。”
“但、但是能够有关系这么好的妹妹，很让人羡慕吧？”
“这点倒是没法否认。”
“绘里里和亚里沙的关系也很好哦，对吧？”
“诶？诶！希你突然在说什么呢！”
“啊！是上次跟绘里一起来的那个女孩吧？很可爱哟！”
“是谁是谁？也能介绍给我们认识一下吗？”
热火朝天的讨论，在几分钟之后，便彻底歪到了另一个方向上。
……
下午一点，视听教室。
姜煜拉扯着伦也，朝着面前的正襟危坐的一群人，笑着说道：“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同一个社团的朋友，安艺伦也，称呼他安艺就好了，死宅什么的也没问题，恶心阿宅之类的……或许也可以？”
“喂喂！很明显最后那个不行的吧？我会严重抗议的！”
伦也对于好友这样的话语，自然不能毫无反应，当即没好气地甩开姜煜的胳膊，如此反驳道。
“你好！”
诸如穗乃果、平泽唯几位外向的少女，已经开始打起了招呼。
“啊！你们好！”
对此，伦也自然也是连忙回礼。
姜煜满脸笑容地拍了拍伦也的背脊，微微侧身，视线转移到正背对着他们一群人的黑长直发冷艳少女身上，再度开口道：“这位是三年级的前辈，霞之丘诗羽，同时也是现役的出道作家，名下的作品总发行量，已经逼近百万大关了哟！”
“咦咦咦！”
话音落下，一众少女间顿时发出了惊疑的呼声。
霞之丘诗羽翻着文库本的动作一顿，似自嘲又似讽刺地说道：“区区在下，又哪里及得上今年备受期待的新人王‘百里屠苏’先生呢？”
“诶诶诶！”
于是，一众少女又把惊疑的目光，转移到了姜煜身上。其中，南琴梨、秋山两人的表情，最为震惊，也最为复杂。
姜煜哑然失笑，摇头道：“大名鼎鼎的‘霞诗子’老师，到底是想埋汰人到哪种地步啊？”
这下子，南琴梨和秋山两人的表情变得更为古怪对于关注轻小说这一块儿的人来讲，过去半年里最为耀眼的三个名字，刚才便出现了俩特别是秋山，甚至有些激动地站起了身，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如此往复。
“这倒是我想问你的。”霞之丘诗羽合上文库本，伸手捋了捋鬓边的发丝，“虽然我本人不是很在意，但你这样若无其事地把我的底子抖落得一干二净，又是为了什么呢？”
姜煜眉毛一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办法，谁让这群人里面有霞诗子老师的书迷呢？如果近在咫尺，却不是庐山真面的话，不是很可怜吗？”
“哦？”霞之丘诗羽站了起来，转过身，头一次把自己姣好的面容，露在缪斯和htt一行人眼中，“如果是什么死缠烂打的恶心阿宅类型的书迷，我可是敬谢不敏的哟？”
姜煜沉默片刻，淡定吐槽道：“……总觉得霞之丘学姐你的描述太过形象，让我不由得想起了某个人，难道是我的错觉吗？”
“喂喂！”
对自己的给人的印象颇有自知之明的伦也，当即发出了不满的呼声。
姜煜和霞之丘诗羽两人相视一笑，并未回应。姜煜转身从人群里抓出了躲躲闪闪的秋山，推到了霞之丘诗羽的面前：“就是这位了。哦，她的名字是秋山，目前的身份是htt乐队里面的贝斯手。”
“乐队？”
“贝斯手？”
“……”
闻言，伦也和霞之丘诗羽两人，同时把目光集中到了略显扭捏的秋山脸上。这样的行为，似乎让那位腼腆的少女，颇为不适应，顿时脑袋低垂，长发披散，遮盖住了自己的面庞。
等等？！那个很让人在意的沉默是谁来着？社团里貌似还有一个人的吧！
姜煜用力击打了一下手掌，视线在教室里边巡逻了一圈，终于是发现了其实就坐在他身边两个位置，现下正表情平淡地玩着游戏的加藤惠。
“……这位是加藤惠，也是社团的成员。还有一位担任原画师的家伙今天没在学校，下次有机会再介绍你们认识吧！”
将双方的人互相介绍认识完毕后，一众少女莺莺燕燕凑成一片，本来少有人声的视听教室里，顿时变得沸沸扬扬，热闹非凡。
霞之丘诗羽受到的关注最多，不如说基本上半数的少女都围绕着她。还有几人也是期期艾艾地游离在人群边缘，似乎想要上去搭话，又显得有什么顾忌。
这样的景况，让素来不爱与人交流的霞之丘诗羽，不由得焦头烂额了起来。当下也顾不得找姜煜的麻烦，少见地表现出了些许慌乱的神色，捉襟见肘地应付着一个接一个的问题。
人群之外的姜煜看着这一幕，不由得露出了满意的笑意他是故意那样说的，他也相信缪斯和htt一群少女，必然不会引起霞之丘诗羽的厌烦，甚至还有可能让那位素来特立独行的学姐，多几个可以交流的朋友。
现下看来，他至少成功了一半。
伦也面色古怪地拍了拍姜煜的肩膀，朝他竖起了大拇指，随后又露出了自求多福的表情。
姜煜明白自己好友的意思，当即白了对方一眼，露出了嫌恶的表情，手背朝外挥了挥，要表达的意思差不多等同于“快滚”。
对此，伦也却是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随意找了个位置，开始看起了手机。
而眼见伦也离开后，包括南琴梨、琴吹在内的几位少女，也朝着姜煜包围了过来，眼眸里，似乎有名为“好奇”的星星在闪烁。
见状，姜煜无力扶额，连忙朝加藤惠投去了求救的目光。但察言观色以及看气氛的能力素来厉害的少女，这次却是仿佛什么也没察觉到似的，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手机上。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视听教室的滑门突然被拉开。
伴随着一句柔和的“打扰了”，一位穿着淡橘色对襟毛衣，黑棕色长发披肩，仪态端庄的年轻女性，缓步走了进来。
顿时，所有的交流为之一滞，全部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突然闯进来的年轻女性身上。
522.他们的文化祭（中）
“咦～～？”
受到如此强烈的视线欢迎的年轻女性，脚步下意识地停了下来。她环视了教室内一圈，又退到门外看了看教室的门牌，眼睛瞪大，瞳孔微缩，似乎对于现状有些没办法理解。
姜煜等人只是沉默地看着对方进行这一系列操作，彼此用眼神交流着，同样对于现状有些摸不着头脑。
诡异的对峙之后，还是那位意料之外的访客，率先打破了沉默。
面容姣好的年轻女性挽了挽头发，略带歉意地说道：“很抱歉，因为之前在门外听到这间教室很热闹的样子，还以为是有什么活动，擅自进来了真是不好意思。那么，我这就失礼了。”
说着，有着一头漂亮的黑棕色披肩长发的年轻女性，便转身打算径直离去。
脑海中念头急转，明白了前因后果后，姜煜连忙出声说道：“请等一下！是我们该道歉才对！”
年轻女性脚步一顿，仍旧柔声坚持说道：“是我这边的过错才对，很抱歉，我就先失礼了。”
对此，姜煜却是目光闪了闪，似有所指地说道：“这间教室并不是我们所有，在场也有很多来自外校的朋友。因此，就算是准备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们也没有理由拒绝。”
年轻女性隐秘扶住教室滑门的手，力道松了松，有些讶然地扬了扬眉毛，抿唇默然不语。
被他发现了？
她从国中时候起，就对于自己的体力不是很自信。今天因为久违地参观高中校园，而且还是最能够代表绚烂多彩的高中生活一角的文化祭，那股子兴奋劲支撑着她走了这么久，不过也快到极限了。
当然，她可以选择旁边几间看起来没有人在的教室进行休息。但她终究只是认为自己是个外人，没办法很坦率地占据一间教室。并且，从前的某些经历，也让她对于那种看上去悄然无声的教室，稍微会产生一点担忧心理。
因此，刚才热闹到隔着一间教室都能够听得清清楚楚的视听教室的存在，对于她来讲，就是唯一的选择了。
心里思量了片刻，年轻女性转过身来，颔首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打扰了。我一会儿就走。”
“倒也不用做到那个地步……”姜煜挠了挠脸颊，有些不太习惯于面前这个人过于拘谨认真的态度，“随便你想休息多久都成，反正我们也是在这里休息的，对吧？”
“是、是的哟！”
“嗯嗯！完全没问题！”
“呜呜～～之前过于兴奋了，真是耻辱。”
“哈？‘耻辱’是啥呀？顶多算得上失礼吧？”
“那也很让人不甘不是吗？”
“我倒是不这么认为……”
伴随着年轻女性进来并找了一个靠近门边的座位坐下后，女孩儿之间稍显沉寂的氛围，也逐渐变得活跃了起来。
不如说又变得活跃过头了？
姜煜扯了扯嘴角，没有说出什么制止的话，开始应付起了来自南琴梨、琴吹几人一个接一个的问题。
“煜君真的在写小说吗？还是那个最近超有名的新人作家？！”
“有名什么的我倒是不清楚，不过你指的是写小说并出版这件事的话，那我的确是在做就是了。”
“诶诶～～真是令人惊讶呢～～小鸟你不这样认为吗？”
“唔……啊……？”南琴梨似乎有些走神，眨了眨眼睛之后，方才后知后觉地说道，“是、是的哦……”
“对吧对吧！煜君又是会写歌，又是在写小说，同时还一直都那么帮助我们，果然是个好人啊……不对，不如说是很厉害的好人？”
“好人这种评价……还是麻烦穗乃果你饶了我吧……”
“诶？为什么？”
坐在不远处的伦也，听到这话不由得插嘴道：“毕竟阿煜对于从女生嘴里说出来的‘好人’这样的词汇，有超乎寻常的解读嘛。或者说过于悲观的解读？不过在阿宅的眼里，可能是正论来着。”
“咦～～请务必告诉我们是什么喔，安艺同学！”
伦也没有理会姜煜给他使的眼色，揶揄说道：“那家伙堂而皇之地在书里写着‘女生口中的好人，百分百代表怎样都好的人，就算是比较好的情况，也不过方便好用的人’之类的话嘛！”
“咦咦咦～～是误解啦煜君！误！解！大家可没有那个意思哟！”
穗乃果有些惊讶地进行着反驳。
姜煜移开了视线，撇嘴说道：“那只是根据主人公的心态写出来的话语，跟我的现实经历没有一的关系。”
听到这样虚张声势（自认）的话，伦也却是不由得笑出了声，摇头说道：“不不不，不管再怎么考虑，阿煜你也跟自己的主人公很像吧？扭曲的交友观念啊，孤僻的性格啊，还有其实很有能力这一点。”
“嗯……感觉是稍微有点像呢～”
“穗乃果？！”
“啊哈哈煜君的确给人这样的感觉……什么的？”
“连小也这样说？！”
一旁的年轻女性，听着姜煜等人刚才的对话，表情却是由会心一笑，逐渐变得若有所思了起来。
看着一群人嬉笑的场景，她忽的轻叹了一口气，低声呢喃道：“还真是……令人怀念啊……而且，这孩子就是……吗？”
说道最后，年轻女性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了饶有兴趣的表情。她也实在没有想到，这个世界居然会显得如此狭小。或者说，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当真是一件妙不可言的东西。
南琴梨看着手忙脚乱的姜煜，抿了抿唇，忽的出声问道：“对了，之前煜君你说的下午有‘好东西’，那到底是什么啊？”
“还有这种事吗？！”
“请务必告诉我们，煜君！”
“好好……”姜煜举手投降，话说他其实也没打算瞒着什么的，但是在说之前，他扭头看向了霞之丘诗羽那边，高声问道，“没关系的吧，霞之丘学姐？”
那边一众沸腾的少女，闻声不由得稍微安静了一点，霞之丘诗羽也悄悄地松了口气，反问道：“你指的是什么？一句话完整的言语结构，从小学就有教吧？还是说，你升上高中之后还需要别人帮你补课呢？后辈君？”
“啊哈哈……学姐你说话还真是不留情面呢……我指的是下午体育馆的话剧表演啦……”
姜煜挠了挠脸颊，就算相处了这么久，他还是有些吃不消这位学姐那略显刺人的说话方式。特别是如果她正处于不满或者生气状态的话，话语中冷嘲热讽以及争锋相对的部分，就更加让人难受了。
“唔……”霞之丘诗羽似是没想到会从姜煜口中听到这一茬，愣了一瞬，接着才若无其事地应道，“那个啊……完全没关系，反正他们应该也不会丢脸。”
“嘛……毕竟不管去年还是今年，学姐都有狠狠指点他们呢……”
姜煜耸了耸肩，一脸微妙的表情。
“所以说！你们是在说什么谜语啦？”
完全没听懂这两人刚才的对话的穗乃果，发出了不满的呼声。而由于已知条件甚少，导致猜测也没办法进行的海未、东条希等人，也露出了感兴趣的倾听表情。
姜煜安抚了一下穗乃果，随后才解释道：“今天下午三点，在体育馆有整个文化祭里面被评为最有看头的话剧社的表演喔。顺便一提，表演的剧本，是由去年刚出道不久的霞诗子老师亲手操刀。由于关注度和话题度太高，所以今年特地进行二度表演。”
“霞、霞、霞诗子老师的剧、剧本！”
秋山顿时瞪大了眼睛，脸上浮现出了无法抑制的好奇和期待之色。而刚才从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讨论中得知了霞诗子这个笔名究竟有着怎样的份量的一众少女，大多数人也都表露出了“想看”的意愿。
就连那位进来之后便默不作声的年轻女性，眼神里也泛起了奇异的光彩。
那并非好奇，也并非崇拜，更算不上憧憬。非要说的话，大概是极其浓重的即视感一瞬间涌上脑海，从而产生的无法抑制的追忆光芒。
啊啊，是了，高中那时候我，高中那时候的大家……
剧本啊……还真是一个让人感到怀念的词汇啊……
姜煜当然不知道这位偶然相遇的人，心里究竟掀起了如何的惊涛骇浪。本身他刚才做的那一系列事，也只是因为他看出了那人似乎很疲倦，想要休息一下而已。
这算不得什么优柔寡断的废材主人公身上必不可少的“温柔”属性，仅仅只是作为一个思维正常的成年人，在力所能及的前提下，所释放出的小小善意。
而他之所以并不在意对方在场，而仍旧讨论着这些话题，也只是因为他认为这种没头没尾的对话，如果不是清楚前因后果的话，是很难听明白的而已。
所以说，他又哪里想得到，他所释放的小小善意的那人，竟然是……
平泽唯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随后高声呼吁道：“那就大家一起去看吧！”
“赞成！”
“本来逛了一上午就已经有点累了呢，下午有这样的活动不如说正好。”
“我倒是无所谓……”
“诶诶～～有什么关系嘛，小真姬可不要这么不合群哟？”
“我、我并没有不合群啦！”
“嘛……真姬一直都是这样呢。”
“要服从团队活动哟，真姬？”
“为、为什么突然开始声讨我了呀？我没说不会去的吧！”
“一群女生在一起，自说自话的本领也太厉害了吧？”
不知何时再度悄然来到姜煜身边的伦也，拍了拍前者的肩膀，有些感叹地如此说道。
姜煜瞥了他一眼，撇嘴说道：“你说这种话，如果被听到可是会被讨厌的哦？”
“啊？会、会这样吗？三次元的女生还真是可怕……”
“……会这样劝诫你的我，其实也是个笨蛋呢。”
“哈？阿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
“明明就有吧？”
“……（叹气）”
“别用一种关爱的眼神看着我啊？感觉更加令人难受了不是吗？！”
且不说一如既往斗着嘴的两位少年，琴吹看着眼前热闹的一幕，忽的想到了什么，拉扯了一下嘻嘻哈哈没个正行的田井中律，轻声说道：“要不要趁现在问一问煜君那件事啊？”
田井中律闻言一愣，接着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啊！完全忘记了呢！煜君煜君打扰一下！”
“嗯？”姜煜停下了跟自己好友的斗嘴，走了过去，“怎么了吗？”
“嗯嘛……”田井中律双手环胸沉吟了片刻，接着仿佛放弃了思考一般，爽快地开口道，“大家今天想让煜君看一看最近练习的成果呢，所以除了我，都特地把伙伴带来了哦！”
“唔……”姜煜闻言却是陷入了思索，有些犹豫地看了四周的人，特别是看了看在一旁保持着沉默的年轻女性，最终还是拍板说道，“没问题！是哪首？”
出于平衡，也出于考验，姜煜预计在命运石之门上要录制的三首歌曲，包含一首op两首ed，op和一首ed交给了icytail，另一首ed则是交给了htt。
“都有哦！”
面对这个问题，平泽唯从一旁蹿了出来，如此回答道。
“诶？”
……
十几分钟后。
“伦也，线路没问题吧？”
姜煜站在广播室内，看着刚才连接起来的一条条线路，有些担忧地问道。他从前大学的专业偏向于网络和软件方面，因此对于电路这种东西，虽然有当作基础知识被教授过，但完全算不上精通。
而出乎意料的是，伦也似乎对于这方面很有研究，似乎是最近有好好研究过这方面的东西。
伦也点了点头，说道：“我想应该没问题。不过……把这个连在教室内的广播上，或许会稍微有点……失策吧？”
“毕竟没有音响嘛。”姜煜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比起这个，我倒是担心那几个孩子，究竟能不能表现好呢……”
“哈？孩子？”伦也一副“没想到你是这种人”的表情，“阿煜你也只比别人大一个年级吧？为什么能够坦然说出这样的话啊？”
就读学校、目前年级这种东西，在之前的自我介绍中，就已经谈到了。当然，伦也只是在一旁听到了一众女孩的谈论，所以才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咳……是我失言了。”姜煜有些尴尬，连忙带过了这个话题，“总之，这里面就拜托伦也你了，我去给她们打手势了。”
言罢，姜煜也不等伦也做出什么回应，便径直离开了广播室。伦也则是看着自己好友的背影，忽的皱起了眉头，喃喃自语道：“该不会，这小子其实很受女生欢迎吧？”
……你现在才知道喔？
523.他们的文化祭（下）
“测试！测试！”
“没问题喔！”
“嗯。”
“小律没问题吗？没办法用自己的乐器。”
“……毕竟小律的架子鼓，没办法带过来呢。”
“啊哈哈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对吧？但是呢，我也稍微熟悉了这家伙了。”
田井中律敲击着刚才从广播室的旮沓里翻出来的破破烂烂到只剩下一个低音大鼓、两个吊镲的架子鼓，露出了浑不在意的笑容。
“话说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个东西（架子鼓）啊？”
“谁知道呢～～”
姜煜见状轻咳一声，打断了即将发生的闲聊：“好了，既然调试完成，就准备吧。穗乃果和小鸟她们也很好奇的吧？噢还有小埋。”
“为什么我会是顺便补充上去的啊？”
理所当然，面对自家妹妹的抗议，姜煜没有丝毫理会的意思。
“呜～～总觉得稍微有些心跳加快。”
秋山面对着众多目光，有些拘谨地低下了头。见到这一幕，田井中律不由得笑嘻嘻地出声道：“别忘了文化祭时候的事哦，小！”
“不要让我想起来啊啊啊啊！”
“我不是指那件事啦……”
“啊哈哈……不用太担心哦，小。还有小律也是，不要特意用那种含糊的说法啦。”
琴吹见状打起了圆场，就如同她一直以来做的那样。
姜煜扯了扯嘴角，有些无力地说道：“可以开始了吗？”
“啊！是！很抱歉！因为我的原因！”
听到这种话，秋山下意识地揽过了责任。而姜煜的表情则是显得更加惫懒无力，语气飘忽地说道：“可以开始了吧？”
“当然！”
“小唯呢？从刚才起就没说一句话。”
“嗯？啊！我在记谱子，没问题的哟！”
“你这句话就已经让人感觉很有问题了吧？！”
姜煜无力扶额，终于还是没有按耐住自己内心吐槽的欲望。而霞之丘诗羽和加藤惠两人，则是看着姜煜这副稍异于平常的活跃模样，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不，干嘛要若有所思啦？你们又明白什么了啊？好好说清楚啊！
再回到广播室内，向伦也进行了最后的确认后，姜煜向着琴吹四人，打出了开始的手势。
四位少女看了彼此一眼，又看了看下方的十余位女孩，或期待或好奇的目光，深呼吸一口气，开始了表演。
“梆！梆！梆！”
鼓棒彼此相击，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32go！”
领队兴致高昂，发出了这样的指令。
下一刻，首先响起来，是电子琴的声音。
琴吹面色郑重，一丝不苟地弹奏着，那姿态，格外吸引人的目光。
姜煜闻声表情一愣，轻笑着自语道：“先是奇迹……么。”
随后，架子鼓的声音也响了起来。虽说装备不算齐全，但身为htt领队的少女，还是忠实地扮演了自己的角色。
于是，在众人隐含期待的眼神注视中，手按琴弦，但并未弹奏的琴吹，以她一贯轻飘飘的嗓音，开口了。
“明天、会比今天更喜欢你
满溢的思念无法停止
现在虽然如此喜欢你
但却无法用语言表述”
接着，同样手按琴弦，悬而未发的秋山，接过了主唱的接力棒。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适应，这位怕羞的少女，至少不会再排斥在众人面前开口唱歌这件事本身。
“你给予我的岁月沉淀积累
过去的日子里，印证两个人一起前行的轨迹
我们的相遇是偶然？亦或是命运？
能够与你邂逅”
极其短暂的停顿之后，是无比猛烈的爆发。
““那就是所谓的奇迹！””
伴随着两人合唱的这一句落下，电吉他与贝斯同时加入了战圈。整个演奏的风格，也一下子变得激昂澎湃了起来。
缪斯一群人有些怔怔地看着一旦进入演奏状态，就显得与平时与众不同的htt四人，眼睛里闪过惊讶与欢喜的色彩。
惊讶于她们出众的实力，惊讶于这首动听的歌曲，同样也欢喜于她们是如此的优秀，欢喜于她们的演奏是如此扣人心弦，动人心魄。
“两个人并肩而行
形成永恒的爱情
无论何时
都想要在你身边笑着
谢谢或者我爱你都不足以传达情意
请再让我说一句我很幸福
……”
年轻女性有些发愣地看着不远处尽情演唱的四位少女，一句句歌词流淌过耳畔发梢，一个个字眼回荡在眉间心上。
她其实是个很容易受外界因素影响的人。
看书时，看电影时，也很容易受到其中的情节，或是主人公的选择的影响，为之欢欣鼓舞，为之秀眉微蹙，为之五味杂陈，为之黯然垂泪……这对于她而言，实在是一件很稀疏平常的事情。
而这样的天赋，被她带到了写作上后，就成为了她攻城略地，战无不胜的掌中利器她写出来的情节，很容易感染到读者。
但同样的，也很容易感染到自己。
所以对于她来讲，完成原稿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那不亚于如同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从头开始回忆起自己也曾有过的青葱岁月。
忘记好困难，怀念好困难，回忆好困难，好困难好困难好困难！
然而，那并非裹足不前的理由。
她如此告诉自己
如果你的伤口没办法愈合的话，那就让上面开满花吧。
听到如此平淡普通却又扣人心弦的歌词，年轻女性浑身一颤，眼眸深处闪过柔情万千，近乎是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了曾经的一幕幕。
“早晨醒来，一直在想你，睡不着。”
“我也是……”
那是一生一念的承诺。
“因为我想看真中君拍的电影。”
那是一念一人的执着。
“我喜欢你……一直一直都非常喜欢你…………”
那是脱口而出的告白。
“那个时候能够发现彼此的心情的话……认真地传递这份感情的话……我们的‘现在’一定…………”
那是无可奈何的心语。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现在西野对我来说更重要…………所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那是痛彻心扉的决绝。
听说青山为雪白头，笑说情深大抵不寿。
世界日复一日地变化着，不存在永恒不变的事物。
但也总有些故事，有些思绪，可以随身携带着，压在行李的最底部，陪伴着自己一路前行。
年少的喜欢大概不是喜欢。
她想。
那是清晨醒来，虫鸣鸟叫，擦亮了一颗苹果，刚想一口咬下去，却突然想拿给你。
于是拿给你，不辞万里。
所以，自那以后，她一直怀揣着这份心情，在人生道路上砥砺前行。
“……岁月之中，一次次发现小小的幸福
这就是慢慢前行的轨迹
我们的相遇
是偌大世界中小小的偶然
能够与你邂逅
那就是所谓的奇迹
……”
相较于年轻女性来说，在场其余十几岁的女孩儿们，并没有什么深刻的恋爱经历，人生历程也没有丰富到足够追忆感叹，她们只是单纯地沉浸在歌词中所透露出来的淡淡幸福感之中，难以自拔。
“这一定是……星星的声音吧……”
名字仿佛像个公主一般的少女，如是想到。
“能够跟大家一起组成缪斯，果然太好了！”
本身存在如同团队中太阳的少女，如此感叹。
“当时会在秋叶原遇见他，果然是命运……吧？”
热衷于服装制作的隐性宅女，含羞带怯。
“大家今后会一直在一起的吧……”
严格认真仪态端庄的大和抚子，面庞柔和。
“呼……那么，差不多该做出决定了啊。”
干练靠谱，行事雷厉风行的前学生会长，充满决意。
不算舞台的舞台上，随着演奏的深入，htt四人的面庞，也不由自主地带上了淡淡的微笑。
那笑容真的很淡很浅，或许连她们自己都未必发觉自己正在笑。
但也正因为此，那笑容才很纯粹很美丽，令人心驰神往，梦寐以求。
“……不是很顺利的日子
两个人在一起就是晴天
喜悦或是悲伤，全部一起分享
正因为有你，我才能做我自己
所以一直留在我身边吧
致可爱的你
直到最后一秒
……”
大概对于青春期的少女们来讲，她们很难考虑到很久之后的事情，也很难早早地就规划好了自己的整个人生。
大部分人，都活在日常琐碎的小事当中。
不需要在意什么人生价值，也不需要在意什么未来规划。
总会有新奇的事物出现，让现在看来枯燥乏味的日子，变得甜蜜而满是盼头。
“呵呵……我现在，很幸福哦。”
对于卡牌有着超乎常人的执着与信赖少女，眉眼含笑。
“果然，能够坚持下来太好了！能够成为校园偶像太好了！”
偶尔弄巧成拙，但却坚定执着的偶像部部长，轻咬嘴唇。
“当初能够鼓起勇气加入缪斯，果然太好了……”
生性羞怯，害怕与人沟通交流的一年级女生，暗自庆幸。
“能够加入缪斯、能够认识大家，真是太好了喵！”
总是充满活力的元气少女，满面春风。
“哥哥……”
表里不一，完美全能而又刁蛮任性的妹系角色，轻声呼唤。
“……为什么心口这里，有点温暖？”
面无表情的天才画家，满腹疑惑。
且不论在场诸位少女如何思绪翻涌，仅有两人的广播室中。
伦也表情复杂地看着外边演奏在兴头上的四位少女，微微偏过脑袋，看向姜煜，轻声问道：“阿煜你说，什么才是幸福呢？”
姜煜哑然失笑，随后反问道：“伦也你觉得现在幸福吗？”
“我……”
行动力超绝的资深御宅族，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编织内心那不成句式的呢喃细语。
与此同时，htt四人的演奏，也悄悄来到了尾声。
“……明天，会比今天笑得更加开心
只要有你在，我就会这样想
无论是几十年，几百年，几千年
都想要超越时光地爱着你”
一曲终了，四人略显急促地喘着气，每个人的额头上，也布满了细碎的汗珠，后背也被汗水打湿，跟衣服紧紧贴在一起，黏糊糊的一片。
这样的状况，对于女孩子来讲，想必是极为难受的吧？
但她们的脸上却带着欣然的笑容。
那笑容，既灿烂，又真挚；既耀眼，又纯粹。
若是青春可以被歌颂，想必就是在此时；若是所谓真物确实存在，想必便在这咫尺之间，腾挪转移；若是人性中的美好之处可以散发出宛若星辰的光芒，想必此处已经流光溢彩，琳琅满目。
霞之丘诗羽微眯着眼睛，略微失神地看着那四位正努力平复着紊乱的呼吸的少女。
一个个念头在她脑海中碰撞、汇集，最后形成一股洪流，扫荡过思维之海的每一个角落。
无论何时何地何人，追逐梦想的身姿，总是那么让人神摇目炫，心起波澜。
加藤惠表情平淡，但眼神中却是蕴含着些许叫人看不太明白的东西。或许她，也从刚才的演奏之中，找到了某些必要的东西，或者说，某些不可缺少之物。
教室中短暂的沉寂之后，姜煜迈步走出了广播室，双掌相击，清脆的声响登时开始在室内回荡。
他走到四位少女面前，站定，微笑：“很厉害，真的很厉害。特别是在传情达意上，近乎可以说是把握住了整首歌的精髓。演唱技巧上无可避免地有所欠缺，演奏上也有些许瑕疵，但那仅仅是练习就能够弥补的东西。”
奇迹这首歌，并没有什么故作高深的炫技，也没有晦涩艰深的隐喻，朴实无华又深入人心的词曲，才是它当初能够空降oricon榜榜首，风靡整个日本大半年的最主要原因。而那种蕴含在词曲之中的情感，或者说精神，生命力之长久，甚至十年二十年后，也丝毫不会褪色。
经典之所以为经典，就是在此。
“诶嘿嘿……也没有那么好啦～～”
“不不不，小唯你的脸上写满了得意以及‘赶快夸我’吧？”
“诶诶诶真的吗？”平泽唯手忙脚乱地抹起了脸颊，“小小小律快帮我看看！还有哪里有！”
被点名的三人，表情微妙地看着笨拙擦着脸颊的平泽唯，同时扔给了姜煜一个白眼，嗔道：“不要捉弄小唯啦！”
“是～是～”姜煜举起了双手，“我道歉我道歉。你们需要休息吗？不需要就直接下一首咯？”
“嗯……五分钟左右吧。”田井中律闻言也切换回来正经模式，沉吟了片刻，说道，“毕竟要给小唯一个切换模式的时间不是？”
“啊……”姜煜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差点忘了这茬儿，那我们就五分钟之后再开始吧！你们也不要打扰她们哦，让她们休息并且酝酿一下情绪吧。”
“是～～”
话音落下后，充当观众一众少女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显得有些不甘心地应了一声。
年轻女性……或者称呼她为东城绫，忽的起身，也没有说什么辞别的话语，悄然离开了仍旧沉浸在音乐余韵中的视听教室。
来到走廊上，东城绫透过窗户，看着中庭那一个接一个的学生摊位，听着那被风儿捎带上来的细碎言语，想着自己也曾有过的青春物语，脸上忽的浮现出了一个摄人心神的美丽笑容。
静静凝视了片刻后，直到身后的教室再度响起了音乐声，她才转身往楼梯走去。
“霞诗子和百里屠苏……么。”
“还有那个乐队。”
“……若是还有机会再见就好了。”
这般无人知晓的自言自语，很快便不知溜达到那间教室的角落里去了。
524.终将落幕的庆典
命运石之门不同于普通的废萌galgame，也不像2000开始的那10年，大作井喷期的优秀galgame。它并没有传统意义上的badend，游戏中总共五个可攻略女主角，一人一条线，外搭加上一个真结局，一共六个结局。
在此我们当然不讨论除开真结局外，那几个结局到底是属于be、ne，还是ge，单说每个结局打出来之后，播放的ed。
前五条线是一首歌，而最后一条trueend的命运石之门线，却是单独地使用的一首歌。
而姜煜交由htt演唱的，就是上个世界原作te的片尾曲，anotherheaven。
老实说，要说这首歌有多好听，倒也不见得。但是一旦跟游戏本身的剧情结合在一起之后，更成为了让人思绪翻涌的优秀歌曲。
类似的例子，最容易理解的，大概是上个世界的那首那些年。这也是属于歌曲本身质量只算得上普通，但跟电影剧情结合之后，便一下子从众多同类歌曲中脱颖而出的典范。
所以，有时候人们实在是很难去评价，在电影、游戏这类视觉艺术的创作中，到底是它们成就了歌曲，还是歌曲成就了它们。
不过这些对于现在的姜煜来讲，都无关紧要。
他微微皱着眉，听着htt的演唱，双手食指彼此轻轻碰撞，又很快错开，然后再碰撞，认真思考着对于这样现状的解决之道。
不能说平泽唯几人演唱的不好，只能说相较于刚才那首奇迹来说，的确是有些乏善可陈。
最大的差距，就是在她们刚才最大的优势上。
倾注其中的感情，或者说对于歌曲本身想要表达的情绪，理解不够透彻。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她们不知道整个命运石之门的剧情嘛……
一念至此，姜煜眉头一扬，眼睛蓦的一亮，脱口而出道：“你们来吧！”
“……诶？”
本来略显忐忑地等待着姜煜评价的四人，听到这话，不由得双目饱含疑惑地看了看彼此，最后又集中到了眼前的少年身上。
琴吹有些迟疑地问道：“请问，煜君刚才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啊，抱歉，是我说话没有逻辑。”姜煜尴尬地挠了挠头发，指着霞之丘诗羽继续说道，“具体来说，就是读一读霞之丘学姐写的背景小说。嗯，就是游戏剧本的前身。”
“咦～～”
话音一落下，秋山的眼神便突然充满了光彩，之前忐忑以及紧张的表情，尽数化为了期待：“可以读霞诗子老师还没有发表的作品吗？”
面对如此热情的粉丝，霞之丘诗羽似乎是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下意识地出声说道：“也并不是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作品……”
“不！”秋山突然提高了自己的声量，“能够第一手读到霞诗子老师的作品，说是上天的恩赐也不为过！”
“呃……哈……”
霞之丘诗羽有些傻眼似的看着情绪高涨的秋山，干脆选择抿唇不语。
“那就这样决定咯！”姜煜见时机差不多了，便直接插入了话题，“霞之丘学姐也没意见吧？”
“……随便。”
难得窘迫的天才女高中生作家，瞪了似笑非笑的少年一眼，最终扔下了这样不咸不淡的回答。
姜煜击掌笑道：“那就这样吧！今天回家之后，我会把小说传给你们，你们争取一周之内看完，然后咱们下周末的时候，再来具体练习一下。”
“没问题！”
“是～～”
对此，htt的四人，泾渭分明地变成了“兴奋不已”和“怎样都好”两拨人。自不消说，一拨是一人，另一拨是三人。
演奏环节结束之后，一群人一起把各种东西归还原位。也就是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之前安静待在一边的年轻女性，竟是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不过众人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触，将东西收拾完毕后，又彼此闲聊了一会儿，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往体育馆走去。
路上的学生很多，同时也有很多外校随波逐流的人。
见到这样的景况，姜煜快步追上了走在他前方一点的霞之丘诗羽，待得两人并肩而行后，轻笑着说道：“不愧是在话剧大赛上获奖的作品，就算过了一年热度还是很高啊。”
霞之丘诗羽面不改色，语调冷淡地说道：“那只是他们付出的努力，获得了回报而已。”
“是吗？”姜煜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比起那个，去年我都没有看过这出话剧，因此还稍微有点期待哟。”
这次，霞之丘诗羽颇为认真地看了姜煜一眼，随后说道：“比起那个，我更好奇你这样轻佻的句尾，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养成的？”
“……霞之丘学姐还真是老样子，得理不饶人。而且就算是没有道理，也始终是很强势的样子。”
“正因为我站在道理这一方，所以我才能够始终理直气壮。而后者的话……每个女生不都是这样吗？”
“好吧好吧，我认输。”姜煜举起了双手，“我认为就算是整个学校里，也找不出比霞之丘学姐你更加能言善辩的人了……”
“能言善辩？”霞之丘诗羽忽的笑了笑，“后辈君还真是会挑好听的词。”
姜煜嘴角扯了扯，明智地没有接过这个话题。
毕竟什么“尖酸刻薄”、“贫嘴薄舌”、“犀利恶毒”一类的词汇，完全不是能够在普通的聊天时，随口说出来的话语。
教学楼离体育馆并不算远，而姜煜虽然没有再与霞之丘诗羽交谈，却也没有径直走开跟后边一群女孩子嬉笑打骂。
不若说正是为了避免那种可能会有的情况，他才特地走到霞之丘诗羽的身侧的。但一路上诸多学生惊疑的目光，却是让姜煜不由得怀疑起了这个决定的正确性。
临近体育馆时，之前一直保持着沉默的霞之丘诗羽，忽的开口说道：“你称呼她们都称呼的是名字？”
“呃……这个……”姜煜心中悚然一惊，有些摸不准霞之丘诗羽问这个问题的用意，“毕竟大家都是朋友嘛。”
“意思就是，一直以来，只是我单方面自作多情，把后辈君算作朋友？”
霞之丘诗羽穷追不舍。
姜煜瞬间感到有些头大，立即做出了对于现在来讲，或许是最为正确的决定：“那从今往后，我称呼学姐为‘诗羽前辈’？”
“……”霞之丘诗羽呼吸为之一滞，但接着便微微加快了脚步，若无其事般说道，“倒也不是不行。”
姜煜哑然失笑：“那就恕我失礼了，诗羽学姐。”
“……哼。”
霞之丘诗羽没有搭话，从鼻腔中发出了一个不成调子的声音后，便径直往体育馆内走去。
姜煜和一众少女，自然也是连忙跟上。
与此同时，丰之琦学院校门口。
“噢～～这里就是安安读书的丰之琦啊～～”
水原睿智佳看着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校园，发出了夸张的感叹声。
“……都这个时候，我们还来干什么啊？”
美智留浓重地叹息了一声。
“你以为到底是因为谁，所以我们直到现在才到的喔？”
姬川时乃看着毫无悔过之意，甚至还想再拖一点时间的美智留，恨恨指责道。
“啊哈哈……这个嘛……”
美智留挠着头发，眼睛中瞳孔上下打转，思考着蒙混过关的办法。
“总之，都到了这里了，就别想逃了！先给安安发条消息吧！蓝子你觉得呢？”
水原睿智佳拍了拍森丘蓝子的肩膀，给出了自己的建议。后者无声点了点头，以示赞同。
美智留银牙轻咬，轻声吐槽道：“这种时候沉默寡言的性格，就显得很好用呢……”
“美智留你在说什么呢？赶快发消息啦！发！消！息！”
姬川时乃望了四周一圈后，又转过头来催促着一脸不情愿的少女。
美智留磨磨蹭蹭地拿出了手机，一脸无奈地说道：“我会发的啦，会发的啦。”
……
“伦也，怎么了吗？”
众人刚刚坐下之后，姜煜看着身旁一坐下，看了一眼手机后，便立马站起来的伦也，疑惑问道。
伦也的表情显得相当困惑，甚至可以说是很不解，低声答道：“是美智留啦！之前也没有跟我打招呼，结果现在突然跟我说自己在学校门口什么的……”
闻言，姜煜眉毛一扬，似笑非笑地说道：“那不是很好吗？代表着伦也你被深深信赖着对吧？被自己真正的青梅竹马。”
“……那个话题应该已经在两个月之前就结束了吧？”
伦也扶了扶眼睛，一副相当无奈的表情。
姜煜笑了一声，伸手拍了拍好友腰部的位置：“嘛……这谁知道呢？总之，我知道状况了，伦也你就赶紧去吧。想要带着一起来看话剧也行，如果她们不想看的话，你就带着她们在学校里面随便转转呗。”
伦也耸了耸肩，没有再回话，跟身旁已经坐下的人致歉之后，离开了自己的座位。
姜煜看着自己好友离去的背影，似有所感地叹息了一句：“都不容易呢……”
“什么都不容易，哥哥？”
听到这句话的小埋，歪过脑袋，看着姜煜，一脸好奇。
对此，姜煜却是笑着拍了拍自家妹妹的脑袋，没有回应。
看着自家哥哥那副不愿详谈的表情，小埋顿时鼓起了脸颊，不过碍于话剧马上就要开演了，而且这里又是有大量外人的地方，她也不好由着自己的小脾气，使用一些专属于“妹妹”身份的花招。因此只是故意偏过脑袋，不去看姜煜那边，表现出一副“我很生气”的样子。
不过残念的是，现在注意力并没有在舞台上，甚至没有在体育馆内的姜煜，并没有发现身侧女孩儿的小心思。
嗯，他在考虑很实际的“今天一天就算玩过去了所以堆积下来的工作到底要按照怎样的量分配到接下来的日子里才方便去完成”……诸如此类的问题。
所以说，人一旦习惯了某个角色后，就很难轻易从中挣脱开来呢。
……
临近冬天的季节，天色总是暗得很快。
作为北回归线上的国家，季节分明或许可以说是一种特色了罢。
在当得上“精彩”二字的话剧结束之后，姜煜又同一群少女逛了一些地方，这次难得地聚集了近乎所有姜煜认识的人的活动，便正式宣告结束了。
值得一提的是，话剧结束之后，伦也并没有带着美智留等人过来集合。按照line上的联络来看，伦也似乎是被icytail四人拜托，要从头到尾用脚步丈量一遍丰之琦校园的每个角落的样子。
这样叫人羡慕不起来的发展，姜煜在询问了一众少女的意见后，自然是敬谢不敏了。
把缪斯和htt的一群人都送到车站后，姜煜有些疲倦地叹了口气，转过头看向还留下来的几人，无奈说道：“所以我刚才就说了，你们没有必要陪着一起来吧？”
小埋闻言皱了皱小巧可爱的鼻子，不满说道：“哥哥你完全不懂啦！女生之间的交际，总是有各种各样的规则的呀！”
“就算你这样说……”姜煜一副完全弄不懂你们在想什么的表情，“霞……诗羽学姐为什么也会跟过来啊？从常理上来说，学姐您是最不关注人际交往的人吧？”
霞之丘诗羽眼睛眯了眯，其中闪过了一丝危险的光芒，慢条斯理地说道：“哎呀，明明是个交际圈无比狭窄的后辈君，结果现在却是在教训我吗？明明是个后辈君而已。”
“什么时候‘后辈君’在学姐你口中，变成了一个贬义词啊？”
“嗯……什么时候呢？大概就是刚才吧。”
“哈……”姜煜一副无力吐槽的表情，看向了他处，准确点说，是看向了今天一整天都没什么精神的真白，“话说，真白你今天一副没精神的样子，是昨天熬夜太过了吗？”
正拉扯小埋的衣袖，才能勉强站立的纯白少女，闻言有些迷迷糊糊地说道：“嗯……因为昨天晚上姜煜完全不让人家睡觉啊？”
“……后辈君？”
“哥哥真差劲！”
“咦～～”
姜煜自从真白的话音落下后，就是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抓狂地说道：“你到底在说什么啊？说到底我昨天基本上就没看见过你吧？还有为什么加藤你也是一副打趣的样子啊？这种时候不该乖乖遵循自己设定的角色性格吗？！”
加藤惠晃了晃脑袋，神情微妙地说道：“果然，姜君是跟安艺同学一样的人呢……”
“也不要用一副‘果然如此’、‘是我欠考虑了所以抱歉’这样的语气和表情说话啊？！”
“啊……”这时候，作为始作俑者的真白，似乎才发现自己刚才到底说了什么，纠正道，“昨晚是小埋不让我睡觉，很强硬呢。”
“……没想到能够在现实里见到这样的发展呢。”
“嗯……嘛……我们是不会带有色眼镜来看待这种事情的哟，还请放心噢。”
“……我倒是想听听昨晚你们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小埋？”
面对着霞之丘诗羽稍显惊讶的语气，加藤惠一脸关切怜爱的表情，以及自家哥哥稍显强硬的质问话语，小埋一副完全没料到这个发展的呆滞表情。
好半晌后，她才反应过来，先是红着脸说了一句“完全不是那种事啦！”这种显得自己更加可疑的话语，然后便拉过了真白，到一旁说起了悄悄话。
姜煜看着正说着悄悄话的两位少女，笑着摇了摇头理所当然的，他并没有因为刚才真白的话，而胡乱猜想着什么，他只是为了捉弄一下自家妹妹而已。而且说到底，小埋那样的表现，让已经跟其朝夕相处了这么久的姜煜，很容易地就猜到了对方是有什么事瞒着他罢了。
对此，他自然也没有刨根究底的兴趣。打探青春期少女的秘密，可以说是人际交往中，莫大的忌讳也不为过。
一念至此，姜煜忽然想到了今天上午发生的某件事，扭头看向加藤惠，有些迟疑地说道：“加藤，关于今天上午的时候……”
加藤惠挽了挽头发，温和说道：“那时候发生什么了吗？”
面对这样看似柔软实则表示拒绝的话语，姜煜表情为之一滞，有些泄气地说道：“不，没什么……”
收拾好略显失落的心情后，姜煜又开始跟霞之丘诗羽搭起了话：“我还以为今天下午，学姐一定会跟我抱怨呢。”
“……为什么这样说好像也不需要这样问呢。”
沉默片刻后，霞之丘诗羽隐蔽地叹息了一声，双手环胸，拿出了高年级学姐的那副姿态。
对此，姜煜却是笑了笑，又提出了一个问题：“那……诗羽学姐觉得今天开心吗？”
霞之丘诗羽表情有了一瞬间的扭捏，但很快便恢复到了往日里那副冷淡的样子：“嘛……虽然不想承认。”
“是吧？”姜煜忽的有些神采飞扬了起来，“我这样说或许有些多管闲事毕竟学姐总是待在一个人的世界里，让人多少有些担心将来到社会上到底能不能好好生存下去呢。”
霞之丘诗羽冷笑一声，一改之前的温和态度，毫不客气地说道：“区区后辈君，还真是能说呢？在担心我之前，姑且先考虑一下你自己的交友原则如何？不如说除了伦也学弟那个简而言之就是没救了的阿宅外，认识的全都是女孩子这样的事实，很让人怀疑你交友的原则和用心哦？”
一旁的加藤惠，此刻似乎也表现出了些许的关心，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人设出问题了吧，两位？
姜煜虽然是很像把这样的吐槽说出口，但最后还是没那个胆量，打着哈哈解释道：“关于这点我也不清楚呢……回过神来就是这样啦，回过神来。”
“呵”霞之丘诗羽的表情变得更加冷峻，“会说出这样的话，不愧是废材型后宫作品主人公。”
“关于这个……”姜煜挠了挠脸颊，表情微妙，“我身上应该没有‘温柔’这个万用属性吧？”
“哈……”看着毫无自觉的姜煜，霞之丘诗羽毫不顾忌形象地深深叹了口气，无力摆手道，“总而言之，我姑且算是明白后辈君的思考回路了。这个话题告一段落，可以吧，加藤？”
加藤惠同样表露出了一副稍显无语的表情，轻轻点了点头。
不你们俩啥时候又站到统一战线上去了啊？
姜煜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一时语塞，最后陷入沉默。
不知何时结束了悄悄话的小埋真白两人，看着姜煜这副哑口无言的惨状，前者不由得出声嘲讽道：“笨蛋哥哥。”
“啊……”姜煜耸了耸肩，一副难得辩驳的表情，“总之，今天这种经历，能够对诗羽学姐创作有所帮助就好了。毕竟学姐基本上不可能有跟朋友一起逛文化祭的经历吧？甚至刻薄点说，一大群人一起玩的经历？”
闻言，霞之丘诗羽身子蓦地一颤，接着却是立马努力保持着脸上表情和语气的平静：“自以为是的……区区后辈君。”
“哈哈，只是顺便啦顺便。”姜煜敏锐地察觉到了自己这位学姐内心的动摇，但面上却是表现出了一副“不值一提”的轻松表情，“只是因为昨天接到了小鸟和小她们的联络，所以才临时打算这样做而已。”
“毕竟学姐，可是我们社团的重要剧本作家不是吗？”
“……那就当成是那样吧。”
“喂！”
“那我就先失礼了，有事再联络吧。”
说完后，霞之丘诗羽转过身子，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离去。
见状，姜煜摇了摇头，倒也没有阻止的意图，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剩下的加藤惠、小埋，以及真白三人，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也回家吧。加藤的话……如果我没记错，咱们应该在一定程度上算是顺路吧？”
“是的喔。”
加藤惠抿了抿唇，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那我们就一起走吧！顺便稍微有点想问你的事情。”
说完后，姜煜也不待加藤惠回答，率先迈开了脚步。
加藤惠稍迟一瞬，走在后方一点点，再后面是正说着话的小埋和真白两人准确点说，是正不停说着话的小埋，和一脸困倦，时不时点点头的真白。
单马尾少女看着前方正逆着夕阳前行的少年，心中竟是莫名产生了些许悸动之感。
她没办法说清楚那种心情，正如她没办法对今天早上的所见视若罔闻一般。
但名为加藤惠的少女，最终还是决定贯彻自己之前的恋爱方针。
或者说，本质上也不是什么渴望冒险，渴望波澜壮阔的生活的少女，只是觉得现在的生活便已经很好了。
退一步，非她所愿，而进一步，也有可能发生意想不到的变化。
这样的想法，在今天见到了那莺莺燕燕的一群少女之后，更为坚定。
所以……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真的很好了。
看着走在前方的身影，加藤惠不禁这样想到。
525.我才不要
晚上八点，加藤家。
“小惠，洗澡水已经放好了～～”
“妈妈你们先洗吧。”
听着门外传来的呼喊，加藤惠这样回答道。
倒不是她不想先去洗澡按照加藤家一直一来的惯例来讲，都是她这个女儿先洗了之后，才到恰好收拾好餐具的母亲，以及已经悠闲度过了一段时间的父亲。特别是在她升上初中之后，这种家人之间的默契，不知不觉间变成了彼此的潜规则。
但今天是个例外。
或者说，在今天回家的时候，发生了一个足以称之为“意外”的情况。
加藤惠右手一直按着鼠标左键，看着电脑屏幕上一幕幕不停切换的画面，思绪不由自主地回到了几个小时之前
“嗯……或许由我这样来说有点不太好，但加藤你一般上……都挺闲的对吧？”
虽然有些纳闷对方出于什么目的说出了这样的话语，但加藤惠还是点了点头，轻声应道：“除了社团的事情，以及偶尔去给杏子姑姑帮帮忙外，基本上没什么重要的事。期末考试的话……还没到需要紧张起来的时间点。”
“啊哈哈……”闻言，姜煜挠了挠脑袋，表情有些微妙，“加藤你这个发言还真是……不过，我也没有资格说你什么就是了。”
“是吗？不过姜君的成绩一直都很好对吧？是有什么诀窍吗？”
加藤惠表情依旧平淡，语气也依旧飘忽。
“诀窍啊……”姜煜仰头看了一眼逐渐暗淡的天空，表情稍稍显得有些怀念，“如果经历过那样的日子的话，应付一般的考试什么的，应该还是没问题的吧。”
当然，那要建立在人人都有他脑中的那个作弊器一般的东西的基础上。
这后半句话，姜煜自然是没有说出口。
他说出来的话，则指的是上个世界刻苦铭心的准备高考的那段时光。
在天朝，由于“高考”这一制度的存在，也由于儒家思想上千年的潜移默化，所有国人，对于学习这件事本身，都看得十分重要。
或者说，对于能够直接地反映在成绩单上的那些个数字，格外的敏感。
这样的态度，反映到各个年龄段的学生身上，就是他们近乎没有诸如日本高中文化祭这一类的活动，也没有放学后丰富多彩的社团活动。
大部分天朝学生，都是“一朝提笔坐金殿，终日颔首念圣贤”。
姜煜无意质疑这一制度，并且作为这个制度的众多受益人之一，他也没有资格去质疑。同时的，他也不觉得会有什么落差心理。
日本高中生即便大多数都是终日讴歌着青春，但想要考上好大学的学生，也是如同天朝的高中生一般，一日复一日努力过来的。
唯有努力，不被辜负。
无论生活如何忐忑，世事如何炎凉，他终究还是愿意相信，这如同童话一般美好，如同谶言一般笃定的语句。
言归正传。
由于脑子里对于高中那些知识，牢固得忘也忘不掉，所以姜煜通常都只会在考试前两天，大概翻阅一下课本以及之前布置过的习题。
嗯，就像在大学期末考试之前临时抱佛脚一般。
因此，对于加藤惠刚才的问题，他还真是答不上来，只能说出那样讳莫如深、不明觉厉的话语。
好在，姜煜并没有沉浸在那种感觉中太久，接着说道：“一般来说，只要平时听了课，应付考试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加藤惠闻言表情微妙，欲言又止。
姜煜心下了然，暗忖对方可能是想吐槽说“你平时也没怎么听课吧？”一类的话。不过他也不可能回一句“其实我已经完全掌握了”这种树立起天大flag的话不是？
一念至此，姜煜脸色一正，沉声说道：“这些怎样都好，现在先说说我想要拜托给加藤的事吧，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拒绝。”
加藤惠抿了抿唇，用眼神示意对方先说。
姜煜自无不可，条理清晰地说道：“第一件事，是想要把今后游戏程序的调试工作，全部都交给加藤你来负责。不瞒你说，最近我身上的事情的确蛮多，因此可能会应付不过来。”
“啊。”加藤惠明白了什么似的点了点头，“毕竟还有英梨梨的那件事对吧？游戏测试方面的工作，就交给我吧。反正我在其他事情上，也没办法帮上忙。”
姜煜笑了笑，继续说道：“第二件事，就是关于泽村。昨天加藤你去探望过她了对吧，情况怎么样？”
加藤惠蹙眉想了想，方才回答道：“跟安艺君说的情况差不多，甚至更差一点。”
“这样啊……”姜煜毫不意外地点了点头，“毕竟不能指望一下子就福灵心至，突破瓶颈，更上一层楼这种事情发生呢。”
“接下来，是最后一件事。”话音落下后，姜煜的脸上，闪过了一瞬间的阴沉，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如果……我是说如果，发生了什么意料之外的状况，导致游戏发售赶不上冬i的话，加藤你会怎么做？”
闻言，加藤惠本来风轻云淡的表情，也稍稍变得有些严肃郑重了起来：“应该在那之前，就防备着这种事情发生吧？”
“啊……”姜煜拍了拍脑袋，目光灼灼地盯着面前的少女，“那我换个说法，如果发生了那种，严重到可能让我们大半年的努力都付诸东流的意外剧情事件，到时候能够拜托加藤你帮忙吗？”
加藤惠抿了抿唇，很快答道：“当然。”
“呵……”姜煜不由得笑出了声，“居然听到这种话，就稍微感到安心了。我到底是在干什么啊？”
“不过，加藤你愿意帮忙就太好了。毕竟，总感觉如果有什么意外发生，你会莫名地靠谱呀。”
“啊，你家就在这附近吧？我们就不打扰了，学校再见吧。”姜煜看着周围熟悉的街景，停下了脚步，“小埋！还有真白！我们往这边走！”
彼此告别之后，加藤惠看着那三人消失在街道转角处的背影，贝齿轻咬嘴唇，喃喃道：“有可能会发生吗？那种事情……”
“那种事情……那种事情……我才不要。”
“咦？”
翻飞的思绪，由于眼前奇怪游戏里奇怪的一幕而终止。加藤惠凝神想了想，很快就调出后台界面，对照着之前做过的笔记，开始修改了起来。
这个改了，就先去洗澡吧。还有，明天晚上好像是……
纠错的过程中，少女如是想到。
526.你喜欢他
周日，也是丰之琦学院文化祭的第三天上午。
lini上的simpleplansoftware聊天组中。
taki：阿煜你今天来学校吗？屠苏
屠苏：大概不会去的吧……怎么了吗？
taki：诶？是吗？我还以为你肯定会去参加后夜祭的土风舞来着。
屠苏：那个舞蹈……真是让我听到就感觉脖子一凉。
taki：
屠苏：当我没说～～总之我没什么兴趣。
taki：这样啊……那好吧。
屠苏：今天伦也你也没事要做吧？那去泽村家里看看她的情况如何？
taki：……我知道了，我会去的啦。
屠苏：哎哟，今天怎么这么老实？平时不都会推三阻四的？
这之后，伦也没有再回话，想来无外乎不屑以及无言以对这两个可能。不过姜煜倒也没有过多在意，很快就把注意集中到了眼前打开的文档上。
他正在写《春物》的第六卷，同时按照自己的一些理解进行了些许措词上的修改。作为整个系列头一个剧情大爆发点的第六卷，他自然需要好好对待一下。
而且，他也很期待这一卷发售之后，网络上到底会掀起怎样的讨论。嗯，或许还可以由此稍微期待一下今年的这本轻小说真厉害！？
另一边，加藤家中。
正做着出门准备的加藤惠，看着line上的这几则消息，忽的轻声叹了口气，嘴唇嗫嚅了两下，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拿上手提书包和母亲准备的便当，便径直走向了玄关。
作为参与了班级活动的一员，她可不像伦也以及姜煜那样，拥有着来去自由的权利。虽说这样的权利，是拿今后可能会遭受到的班级上的隐性排挤换来的就是了。
有书则长，无书则短。
日落月升，斗转星移。丰之琦学院文化祭的最后一天，顺利地落下了帷幕。白石环奈在体育馆的讲台上，做了最后的总结性发言。
不，说是完全落幕，或许稍微有点不对。因为今天晚上直到八点为止，丰之琦的学生，都有着在校园中庭架起的巨大火堆旁，跳土风舞的权利。
准备工作告一段落后，白石环奈趴在学生会室的办公桌上休息着，顺便掏出了手机，娴熟至极地点开了line。
“……”
她表情稍微有点复杂地点开了某个聊天框，看着那几句简短的交流，微微屏住呼吸，陷入了沉默。
白石：学长今天晚上会来学校吗？
屠苏：稍微有点事，可能不会来呢。
白石：这样啊……打扰了。
白石环奈突然直起身子，有些抓狂地小声嘀咕道：“我到底是在干什么啊啊啊啊？自我攻略？这种邀请算是什么啦啊啊啊！”
不，她自己也很清楚，这不是自我攻略。
只是这个名为白石环奈的女孩，由于头一次跟那位二年级的学长相遇时发生的事情，稍微有点过于在意对方了。
“前辈他，完全没有察觉到……貌似也没有这个可能呢？”
一个月的主动接触加上调查，白石环奈大致上掌握了姜煜的思维和行动方式：他不是那种会主动暴露出他人秘密的。不如说，就算他知道了什么秘密，也会佯装不知道一般，过着普通的学生生活吧？
不跟谁特别亲近，也不跟谁特别疏远，除了少数几个人之外，不会跟其余人产生特别频繁的交流。学习成绩算得上优秀，运动方面倒是挺普通。
不管怎么看，都是相当平凡，以升学为目的的高中二年级男生而已。
但白石环奈的直觉告诉他，这位在学校总是一副没干劲表现的前辈，或许背地里正忙碌着什么也说不定。
比如说……为了梦想而努力什么的？
哈……我到底是在想些什么啊……
白石环奈放下手机，双手拍了拍脸颊，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
接下来，作为学生会长，她还要保证让最后的后夜祭，能够圆满落幕才行。
与此同时，教学楼的顶层，也就是俗称的天台上。
11月份的晚风算不得温柔，但在中庭巨大的篝火的影响下，却也带上了几分违反季节的暖意。
加藤惠面无表情地看着逐渐热闹起来的中庭，不知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天台的门被再一次打开，一个意料之外的学生，造访了这里。
听到响动的加藤惠转过头，看着缓步走过来的身影，轻声说道：“要我到这里来，是有什么事要指教吗？霞之丘学姐。”
霞之丘诗羽一头靓丽的黑发，在略微带有燃烧的柴木气息的晚风中摇曳着。她挽了挽被风吹乱的发丝，眼神中没有蕴含哪怕一丝一毫的迷茫：“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加藤同学，你喜欢他，喜欢姜煜对吧？”
加藤惠闻言微微一愣，似是没想到会从对方口中听到这样的话语，沉默良久后，她才开口道：“喜欢他的，不该是学姐你吗？”
霞之丘诗羽点了点头，直言不讳：“我不否认。但是，你们俩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对吧？在二年级的修学旅行的时候，甚至是在一开始。”
加藤惠不置可否，继续反问道：“那学姐呢？也发生过什么对吧？”
“也……吗……”霞之丘诗羽表情稍微变得有些苦涩，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我不觉得自己会输，但现在明显是你更占优势。”
“……学姐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呵……你就当是一个小心脆弱，敏感孤独的阴暗作家的直觉吧。”
“……”
“挺中肯呢，泽村那家伙对我的评价。”
“我倒是希望你们能好好相处呢。而且安艺君和姜君他们，肯定也是这样想的。”
“会好好相处的至少在创作上是如此。不如说，我还是柏木英理的粉丝。”
“诶？”
这出乎意料的发言，让从刚才便一副淡定表情的加藤惠，神色动容。
似是对于这一幕感到满意似的，霞之丘诗羽含笑点了点头，喟叹说道：“想要让加藤同学你表现出感情波动，还真是不容易啊～～”
“我……并不是……”
加藤惠下意识地晃了晃脑袋，矢口否认。
霞之丘诗羽也没有穷追猛打的意思，她迈动脚步，走到加藤惠身后，看着中庭里三两成群的学生，语调平淡地说道：“他没来是吧？”
“……”
加藤惠没有回应，也没有转身同霞之丘诗羽一般，看向下边的热闹场景。
霞之丘诗羽丝毫不在意加藤惠的沉默，自顾自说道：“我不会立下什么‘如果怎样怎样，我就怎样怎样’的flag，但那位后辈君，似乎是在不知不觉间，就交到了那么一大群好朋友……”
“再过几个月，我就要从这里毕业了。”
突然的，霞之丘诗羽又转换了一个话题。加藤惠张口欲言，最后却又樱唇紧抿。
“我会选择东京都内的大学，因为最近都没怎么好好念书，所以会直接走学校推荐名额这条路吧。不如说犹豫到现在，已经很给班上的老师添麻烦了。”
“所以，加藤同学你，打算怎么做？”
这下，加藤惠终于是明白了霞之丘诗羽今天叫她来这里的目的。
宣战。
不，不如说是“通告”更为恰当。
然而，那位腹黑学姐的话，还没有说完。
“啊，我差点忘了。”霞之丘诗羽脸上突然浮现出了略显嘲讽的笑容，“毕竟你一直在偷跑呢，就算不用我提醒，你也会做出行动才是。”
“我，并不是……”
加藤惠只感觉自己喉咙干涩，上下嘴唇一张一合之间，重若千钧。
“唉，做了不符合我行为准则的事呢～～”霞之丘诗羽话是这样说，但却露出了很满意的表情，“不过倒也不是没有收获。”
“……收获是指？”
加藤惠终于是顺利地开口了。
“呵呵。”霞之丘诗羽脸上笑容更甚，“当然是指你还没有好好表达自己心意这件事，以及你刚才那副表现，让我收获了不错的素材这件事。”
“毕竟我不常跟人交流，也没有观察别人的兴趣，简而言之就是不太擅长跟别人相处。所以，我根本就不懂其他女孩子。”
“沙由佳。”
本来默默听着的加藤惠，突然这样插话了。
“咦？”
对于这没头没尾的话，霞之丘诗羽表现出了相当程度的诧异。
加藤惠轻声解释道：“弄错的话我会道歉。不过，我将整套恋爱节拍器读了两遍喔。”
“这样啊……你发现了啊。”霞之丘诗羽听完解释之后，显得有些开心地笑了，“沙由佳是我第一个写出来的角色。”
“嗯，毕竟那是出道作嘛。”
静谧的天台上，马尾辫少女轻声附和着。
霞之丘诗羽有些感叹地继续说道：“当时的我，完全没有塑造角色的经验，技巧也不够。所以，只好从最近的地方（自己身上）找蓝本。”
“但遇见那家伙，看了那家伙的作品之后，我决定要有所成长。嘛……虽说之后的第二部作品，甚至现在的第三部作品，都一定程度上受到照顾了。”
听到这话，加藤惠唇角勾了勾，半晌才憋出了一句话：“还真是说了不像霞之丘学姐你风格的话呢。”
“是啊……今天我一直都不太像自己，这点我有自觉。”霞之丘诗羽表情平淡，甚至可以说是恬静，“如果我能够不再依赖他，独自行走的话，我就会做出决断。”
“霞之丘……学姐……”
“我会按照我的方式来，所以你也按照你的方式来就好了。”
霞之丘诗羽双手环胸，黑色长发随风舞动。
“抱歉，拉着你聊了些没趣的话题。我就先回去了，加藤同学你，也不要在这里待久了比较好喔。”
这样说完之后，霞之丘诗羽颇为潇洒地转身离开。
而看着其离开的背影，加藤惠只是沉默。
天台的铁门打开又闭合，加藤惠始终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片刻后，她的身子轻微颤动了一下，似乎是难耐这丝毫没有停歇意思的晚风。
下一刻，名为加藤惠的少女，突然把右手伸到了脑后，手法娴熟地扯下了固定头发的发圈。
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到达腰部一半位置的长发，就这般脱离了束缚，随风扬起，又很快落下。
少女漆黑的瞳孔中，仿佛寄寓了整片星空。眼眸颤动间，便有星子洒落，流动成那亘古至今的灿烂长河。
“我并不是……期求着发生任何的‘转’啊……”
唇齿轻微摩擦、碰撞，少女终于是将从一开始就想说出口的话，完完整整地说出来。
可惜的是，除了夜空，除了晚风，无人倾听。
幸好的是，只有夜空，只有晚风，默默倾听。
527.自觉
次日一早。
连续三天的文化祭，终于是落下了帷幕。然而另广大丰之琦学院的学生，颇为残念的是，今天是周一。
也即是说，需要上学。
当然，校方也没有残酷到那个地步。况且，热热闹闹的三天文化祭过去后，许多社团还有班级，都还堆积着大量没有处理的垃圾。
而校方交给学生们收拾这些垃圾的时间，便是周一的上午。正式行课，会从午休过后开始。
不过虽说如此，校方也同时要求所有学生必须早上就到校，因此姜煜并没有在家里偷得浮生半日闲这个选项。
不如说，班级活动没有参与准备阶段的他，若是还错过了事后的整理阶段，怕不是要经历名为“冷暴力”或者“校园欺凌”一类的阴暗事件。
虽说心中并不介意，同时也没有跟班级上所有人打好关系的想法。但如果出现那种情况的话，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讲，他期望中的校园生活，都会变得很麻烦。因此他倒是老老实实地一早到校，参与到了整理过程当中。
将各种瓦楞纸箱一类的东西，放到校方指定的地点，然后返回班级再抱走一堆。这成了姜煜整个上午在做的事情。
并且，班级上的氛围，也如他所料的，每当他跟某个团体擦肩而过的时候，会变得有些奇怪。
所有的同班同学，都以一种格外微妙的表情，看着只是默默忙上忙下的他。
特别是班上的男生，偶尔在彼此必经的道路上堵住的时候，对方总是会率先给他让路，然后带着一种崇敬的眼神看着他。
不这个跟我预想的可能性不太一样吧？
就在姜煜满腹疑窦的时候，能够为他解答疑惑的人，终于是姗姗来迟，到了2-b班的教室。
伦也先是被他所在的御宅族圈子拉走，一群人一边窃窃私语，一边时不时地朝姜煜这边看一眼。谈到中途，伦也又突然爆发出了惊疑的声音。最后，姜煜被一脸凝重的好友，拉到了教室外边。
看着伦也凝重的表情，姜煜相当困惑地说道：“怎么了吗，伦也？泽村的情况变得更早啦？”
“不！问题不是那个啊，虽然随后的确是变得更糟了！但是现在有更为关键的问题！”
伦也扶着自己眼镜的镜框，脸上的凝重之色，丝毫未散。
“所以？”
姜煜摊开双手，一脸无辜。
伦也轻咳了两声，语重心长地说道：“阿煜，咱俩是朋友对吧？从一年级开始的朋友！”
姜煜看着似乎又要开始长篇大论的好友，叹息了一声，撇嘴说道：“有话快说！”
“呃……好吧。”伦也一副刚才打好腹稿的说辞被中断的难受模样，“简而言之一句话阿煜你小子什么时候，在哪个地方，处于什么样的情况下，交到了女朋友啊？！”
“顺便说一句，视之后的答案，作为你友人的我，会酌情选择怎样的方式来对待你。”
对此，姜煜却是再度叹息了一声，视线越过面前好友的脑袋，看了正在教室前后门小心窥探的一群人，淡定说道：“虽然不知道被误解成跟谁了，不过我姑且还是说一下，目前并没有跟任何人交往的事实以及打算。并且，伦也你其实对于这种话题也不是很感兴趣吧？何必装作这副大惊小怪的模样？”
闻言，伦也脸上激动的表情为之一滞，下一刻立马恢复了平静，略显无奈地小声说道：“嘛……我也是没办法，谁让他们都觉得只有我才能从阿煜你这里得到答案啊？虽说我对于三次元的恋爱完全不感兴趣，而且打心底认为，就算阿煜你能够在三次元交上女朋友，也是很稀疏平常的事情。”
姜煜嘴唇禁抿，不禁没有对于那不断重复的“三次元”一词进行吐槽，反倒是沉默片刻后，方才说道：“……伦也你居然是这样认为的啊。”
伦也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地说道：“阿煜你如果现在跟我说你没有这方面的自觉的话，我就跟你绝交喔！绝对的！”
姜煜挠了挠脸颊，神色有些复杂：“嘛……或多或少……吧？但是，也像我之前说的那样，我现在完全没有那个余裕去思考这些事情。”
写作、音乐、游戏。
在这个无论是哪个时空哪个朝代，有着一技之长就能够引人注目的高中时代，姜煜自认这几项技能随便展露一项出去，便能够让他的高中生活，变得波澜起伏。就算是由此交上一个可爱的女生当作女朋友，或许也没什么难度。
但那是他想要追求的吗？
自然不是的。
他并非是想要成为什么了不起的存在，但若是把一直以来这么努力行动的理由，冠之以“梦想”的话，似乎又显得有些空洞虚假。
但他大致也是走在名为“梦想”的道路上的。只是在这途中，他同时还在跟自己较劲。
是的，并非为了什么崇高的理想，或者说愿意为之奋斗一生的目标，他只是在跟以前的自己较劲。
想必很多人都产生过如果能够重头活一遍，自己会如何如何的念头，这也是带有重生属性的网络文学作品，能够经久不衰的原因之一。
能不能做？能不能做的更好？能不能做的更多？
这或许是他潜意识中，一遍又一遍向内心寻求答案的问题。
所以，虽不知目前的景况是何种缘由造成，姜煜确实是执意在跟自己较劲。或者说，不愿辜负自己身上发生的，这堪称奇迹的事件。
追逐梦想，追求归属感，传播优秀作品，以及，跟自己较劲。
这大概便是姜煜如今手上支开了一大个摊子，而让自己忙忙碌碌、无法停歇的原因。
这也是他心中大概模模糊糊认识到旁人的些许好感之后，却佯装不懂，不闻不问，维持现状的原因。
当然，后面一点，也跟他没多少相关经验，生怕自己会错了意，弄巧成拙，到时候双方都尴尬有关。
伦也看着陷入沉思的姜煜，叹息了一声，拍了拍自己好友的肩膀，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去往教室，准备回复那群好奇心爆棚的同学。
“没有‘余裕’……吗？换言之就是逃避了啊……”
“不过，我又哪里有资格去教训他呢？”
身为资深御宅族的少年，扶了扶自己的眼镜，心中悄然吐露出了这样的话语。
528.这算什么老套剧情啊？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下午的课程也没有什么值得说道的地方。或许是授课老师也看出来学生还处于活动后的余韵当中，因此只是简单复习了一下之前学过的知识，并没有教授什么新的东西。
而关于姜煜的流言，在同班同学从伦也那里得到答案之后，虽说貌似大部分人都有些将信将疑，但姑且也算的上解决了吧。
一周的时间平淡无奇的过去……不，虽说姜煜是这样期望的，但生活总是喜欢在意外的地方，带给你惊喜。
某个……准确的说是周五放学后的视听教室中。
姜煜正忙碌着测试目前的游戏程序，看是否有什么错误或者说还可以优化的地方；霞之丘诗羽则是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一如既往地手捧着一本文库本在看那个封面令人稍微有点眼熟并且书脊上的名字让人相当眼熟这一点，姜煜就当自己没有发觉吧。
伦也同样也在教室里，并且，跟他一起来的，还有正处于瓶颈期的英梨梨。前者不停地修改着日程表，似乎正在针对可能会发生的情况，做出了好几个预备方案；后者则是不停地写写画画，然后又突然把纸张扔掉，从头再来。
嗯，毕竟再怎么说，也不能无缘无故翘掉学校的课程。因此英梨梨就算是处于作画的瓶颈期，也还是老老实实来上课了。于是，从上课的头一天开始持续到现在的，就是这样的光景。
似乎是有些不耐于英梨梨逐渐加重的用笔声，霞之丘诗羽一边翻着文库本的下一页，一边淡然开口说道：“要浪费纸张并且同时避免干扰别人的话，不是在家里会比较好吗？还是说你是特地来展现自己的狼狈样呢？”
“咕……”英梨梨那又重又狠的粗鲁画法为之一顿，随即气冲冲地开口了，“这跟霞之丘诗羽你没什么关系吧？”
“嗯～～确实从我个人的角度来看，这跟我没什么关系，但现在姑且是在共同的社活动部室中，还请泽村你记住这一点。还是说你已经被折磨到连这样简单的事情都没办法理解了呢？”
说到最后，霞之丘诗羽脸上露出了让事态进一步扩大的悲悯表情。
于是，英梨梨毫无意外地秀出了自己的一手发飙绝活。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英梨梨一下子从座位上蹭了起来，怒视着不远处的黑色身影，“基本上演出和调试都跟你没关系吧？不如说在你负责的剧本早就完工，并且大学的推荐也拿下来了之后，你为什么还要来学校，甚至特地跑到社团露脸啊？”
“要我说几次你才懂呢，泽村？我只是为了让我们社团的作品更尽善尽美……”
“你根本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在那边读书而已吧？！不如说你简直像一个职责结束又不肯承认自己不再被需要，明明没人拜托却还管东管西拼命想靠着多费心来维持关系的悲情女耶。”
“……有关那部分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谈？我想想，就到厕所后面或楼顶上怎么样？”
不那通常是发生校园欺凌事件的地点吧？
这样的吵闹，自然是让姜煜和伦也两人没办法专心工作。但对于这已经司空见惯的一幕，两人都是抬头看了一眼后，便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似的，继续低效率做着自己的事。
因为，按照往常的社团习俗，这样的吵闹，最后应该会生出收尾的笑点宣告结束才对。
对了，从刚才起是不是说漏了一个人？而且之前调试游戏程序的工作，应该是全权交接了才对吧？
关于这点，容我细细道……嘛，似乎不用从头到尾解释一遍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
伴随着滑门被打开的声音的，是来自那位以“mainheroine”这样奇怪的头衔被拉进社团之后，却从头开始学习编程，到如今已经可以稍微独当一面的少女略带歉意的话语。
一如往常被遗忘的她，在异于往常的情况下露脸了。
加藤惠就如同没有察觉到教室内险恶的空气一般，一边走进来，一边若无其事地开口说道：“话说天气变冷了耶～～这种时候到外面还真难受。”
“呃……”
姜煜发出了微妙的声音，跟伦也对视了一眼，都没有选择主动开口搭话。而造成这一现象的主要原因……
加藤惠也似乎并没有想要收获什么回应，由呼吸而产生的白气，远远看去也能感受到寒意。她完全不靠近这边坐成一堆的一群人，不如说看都没看这边，随便挑了个位子坐下来。
从淡定表情显现的淡定言行，从淡定表情吐出的微呛挖苦言辞，从淡定表情表露的些许贴心……再加上无论怎样强调，都没办法改掉的隐身气场，以及不管如何都建立不起来的角色，便构成了这位平凡普通的女高中生加藤惠。
“啊～～对了，游戏测试和除错的工作是交给我了的对吧？进度到哪里了呢，姜君？”
紧接着，加藤惠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从座位上站起身，往姜煜这边走来。
顺便一提，自从这位少女走进教室之后，英梨梨和霞之丘诗羽之间的斗嘴，便直接偃旗息鼓，宣告结束了。
姜煜看了一眼屏幕，视线有些飘忽，难以集中到逐渐走近的女孩儿身上，不过基础的对话还是没什么问题：“呃，那个……也没做多少，大概往前了三张原画的样子吧……”
……大概是没什么问题的吧？
似乎是有些惊讶于姜煜的反应，加藤惠走在跟前停下脚步后，有些奇怪地问了句：“怎么了吗？”
“没、没事……”
……应该是没事才对。
然而，加藤惠那张平时仿若氮气一般毫无存在感的脸，在今天，却被所有人怀着一股难以拿捏距离感的微妙情绪盯住不放。
不，与其强调今天，不如说这几天，整个社团都是这个氛围。
毕竟，她和以往的自己，在发型上有了巨大的差异。
春天彼此初次见面（并不是）时的鲍勃短发；夏天初始时的结业式上，忽然转型的短马尾；秋天单纯留长了的细长单马尾……
以及现在，那一头仿佛在主张其存在的乌黑亮丽的长发。
在以往，明明她的发型变来变去，身上散发的气质却仍然淡定得数十年如一日。可猛然间换成这个发型之后，却突然变得稍微引人注目了起来。
“嗯……那接下来的工作，就交给我了。不过……姜君就不说了，为什么英梨梨和安艺君也停下了手呢？我记得时间应该算不得充裕了才对，更别说英梨梨还处于那样的状态……”
“是、是啊，你说得没错……”
“唔……对、对不起喔，惠。”
加藤惠颇为诧异地看了英梨梨一眼，补充道：“英梨梨你没必要道歉吧？毕竟这又不是受人为控制的事情，我只是不想让你特地来社团露面，结果却只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而已。”
姜煜看着一脸稀疏平常地提醒着众人的新晋长发少女，心下有些恍惚好像不知道从多久之前开始，她就在做这一类的事儿啦？到底是什么时候轻描淡写转变了身份的啊……
而且，他对于加藤惠突然变成长发之后，整个人一下子变得引人注目起来这件事本身，也有许多未说出口的吐槽话语。
不如说，让他心中违和感以及小小的疙瘩一直挥之不去的，正是由于没有找到一个好的时间点，来说出来诸如“跟诗羽学姐的属性重复了吧？”、“啊，不过貌似在额前的处理上有所区别，就算过关好了！”一类的话。
不……他心里很清楚，这只是浮于表面的谎言。更深层次的问题，他有所认识，但随着时间流逝，往日的悸动和冲动，也逐渐平复，然后又不由自主地变得患得患失起来。
错觉？不是错觉？错觉？不是错觉？
如此往复，笑煞旁人。
就在现场的气氛在加藤惠的引导之下，逐渐变得和谐积极向上的时候，霞之丘诗羽忽的开口说道：“发生了什么状况对吧？加藤学妹。”
“咦……？”
“诗羽学姐？”
对于突然打破和谐导向的霞之丘诗羽，其余三人都投去了讶异的目光。只有作为话题的那位少女，虽然面上依旧保持着平静，但心中却是一紧。
“你来到这里以后，感觉一直都心不在焉喔。肯定是碰上了某种以前没有体验过的个别剧情事件吧？”
从加藤惠到了以后，始终一声不吭地观察其表情的霞之丘诗羽，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径直堵到对方的跟前，面对面地几乎要呼气到脸上似的盯着她。
加藤惠只是保持着沉默，不发一言。
但已然开启“攻心”模式的霞之丘诗羽，丝毫不在意其感受，只是自顾自说出了自己掌握的事实，以及由此之上得到的结论。
“照你的样子……敢情是跟男人有关吧？”
““““咦？””””
于是下一刻，四道声音漂亮地重合了。
“我似乎说中了呢。”霞之丘诗羽神色淡淡，从容不迫，“既然如此，我猜是学校里传出了某个女生忽然变漂亮的风声，到现在才有男生来向你告白，是不是这样的套路呢？”
对于这样一环扣一环的攻势，沉默良久的加藤惠，终于是开始了反击：“哪有啊，我并没有遇上什么特别的事啦。”
霞之丘诗羽唇角勾了勾，酒红色的眸子里满是笃定：“话虽如此，你今天的态度和行为有太多不自然的地方了。”
听到这里，姜煜愣了愣。开始回忆起了刚才加藤惠进来之后的一系列表现，甚至包括她今天难得的迟到。
无法否认的是，的确有很多疑点。
“唔……这个……”
加藤惠显得有些动摇，或者说犹豫，一副完全没想好怎么解释的表情。
伦也拉扯过英梨梨，小声问道：“英梨梨，你刚才有感觉到加藤的模样哪里不对劲吗？”
金发双马尾少女以一种奇异的目光看了自己这位青梅竹马一眼：“我哪有可能看得出那种事情。”
“也对啦……”
闻言，伦也一副立马接受了的表情，让英梨梨有些好奇又好笑。
另一边，霞之丘诗羽不给丝毫喘息机会，继续主动发起进攻：“首先，平常根本不会迟到的加藤学妹，头一次大幅迟到。”
“我说过那是因为有点事要忙啊。”
加藤惠对答如流……嘛，至少表面上看上去是这样啦。
“哦，你忙了什么？不介意的话是否能告诉我呢？”
霞之丘诗羽眼睛闪过了危险的目光，那是即将捕捉猎物的眼神。
“那、那个……”
而被一步步紧逼的加藤惠，看上去也的确跟以往有些不同。
“还有，你的发言提到自己之前是待在外头，再加上有畏寒的模样可以佐证。”
“是、是没错啦，我刚才确实待在校舍的外面。”
“所以说，你是去了哪里？为了什么才去的？”
“霞之丘学姐……”
是了，加藤惠没有拿出平常那副平淡从容的态度，也没无法用微妙地挺毒的吐槽来应对。
最重要的是……她不够淡定。
这一点说是违反了名为加藤惠的这位少女的基础属性也不为过。
霞之丘诗羽玩味地笑了笑，拉开了与加藤惠的距离，漫不经心地说道：“再说个题外话，我刚才从窗口看向中庭，就目击了你和男同学在树下单独相会的画面。”
“……这才是支撑整个推理的理论基础吧？其它的不全都是穿凿附会吗？！”
姜煜一手扶额，无力吐槽。伦也和英梨梨也是一副被震惊到了的表情，或者说一副“刚才在认真听她说话的我难道是个傻瓜”的自我怀疑神色。
霞之丘诗羽并未理会其余三人，不如说一开始她的视线，就只盯在了一个人的身上，她下出最后将军的一步棋：“如何？加藤学妹，你有没有什么要反驳？”
于是，在霞之丘诗羽的攻心之策下退无可退的加藤惠，叹息了一声后，落落大方地说道：“是的，就像学姐说的那样，我被表白了。”
嗯，这才是平时的加藤惠……诶？
“咦～咦～～咦～～～……！”
姜煜有了一瞬间的失神，但并未如同伦也那般，发出不成器的呼喊声。他只是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那位少女，心中竟莫名有些怅然。
真是的，刚刚（上一章）才说完了漂亮话的我，这副样子算什么呀？简直差劲到了极点……
他在心底如此嘲讽着自己，谁料下一刻
“这样啊……那再顺便一提，我进了这所高中以后，也有过三四次对象包含学长、学弟、同年级同学的告白喔。”
“唔……啊！虽然我不太会去数，可是我大概已经有到三位数以上了！”
不你们俩为什么要去比较这种事情啊？
姜煜愕然抬起头，和伦也对视了一眼中，皆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这样的意思。
529.关于告白这件事儿
“前情提要！以往当朋友且不会放在心上的女生，在某天之后忽然华丽地变身，受到了众人瞩目。”
“那个……大概我并没有特地去做这种事情……”
“局外人安静一下，我们目前正在讨论关系到社团是否分崩离析的要事。”
“这样喔，原来目前在对话中百分之百被拿来当梗的我是局外者啊。”
啊，来个真正的前情提要吧。
在加藤惠冲击性的告白过后的半个小时，某个太阳下山后老年顾客仍源源不绝，平时光靠一杯饮料的咖啡豆和糖分就能逗留几小时的咖啡厅。
在这样一处位于学校附近，却几乎不会碰见同学的神圣领域里，聚集了simpleplansoftware的全部成员。
（小埋：）
在所有人都点了自己喜爱的饮料之后，便发生了开篇的那些对话。
姜煜搅拌着咖啡上的冰淇淋，看着坐在对面，近乎可以说近在咫尺的霞之丘诗羽，一脸百般聊赖。
或者说，并非对于正在讨论的话题没有兴趣，反倒是有兴趣到心灰意冷的地步了。
于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
“诶？”
姜煜突然浑身抖了一下，同时嘴里也发出了不成器的奇怪呼声。
“呃……怎么了吗，阿煜？”
坐在身侧的伦也，投过来了奇怪的视线。对面跟霞之丘诗羽坐在一起的加藤惠，也投来了惊鸿一瞥的目光。
“不……没什么……”
姜煜挠了挠脸颊，讪讪地笑了。同时隐蔽地朝坐在对面从身体到内心都是漆黑一片的少女，使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然而，霞之丘诗羽却当做没有看见似的或者说，看见了却更加变本加厉，又一次用被黑色丝袜包裹着的脚趾，轻轻蹭了一下姜煜的膝盖。
“……”
姜煜深吸一口气，开始在心底默念起了冰心诀。
霞之丘诗羽玩味地笑了笑，佯装无事发生一般，继续推进刚才的话题：“于是就因为发生了那样的事，她在男生间的人气扶摇直上。放学后甚至被人约出去告白，使她倍显困惑。”
加藤惠这次没有再插话，或许也是理解了无论她说什么，也不能阻止已经自顾自兴奋起来的霞之丘诗羽吧。因此她只是一边将冰淇淋苏打的冰淇淋勺到嘴里，一边露出有些不能释怀的表情。
以出生头一次（自称）被告白的人来说，这家伙真是淡定得过头了。不如说如果不是恰巧被霞之丘诗羽从窗户看见了的话，社团里的人，估计还不知道她被人告白了。
告白啊……
姜煜身子往后缩了缩，努力拉开与对面脚动个不停的腹黑学姐的距离，同时露出了有些感叹的表情。
他现在都还记得，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唯一经历的不算告白的告白。
嘛……因为毕竟是游戏惩罚而已，所以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讲，都当不得真。
嗯，应该是当不得真的对吧？
“所以呢，伦也学弟，还有后辈君，此时如果是你……不对，男主角要采取什么行动、发展出怎样的情节，才能称为有趣的故事呢？”
霞之丘诗羽笑吟吟地把话题抛给了对面的两人。
是了，不如说突然就变成了你也可以藉此成为小说家！霞诗子老师的剧情实践讲座的现场。
“诗羽学姐你问我喔？”伦也有些诧异，接着拍了拍身旁好友的肩膀，“我只能给出一些老套的答案哦？跟学姐你同样是轻小说家的这家伙，应该会有更好的答案吧？”
霞之丘诗羽没有反驳，也没有顺势就把话题转移到姜煜身上，而是颇为意味深长地说道：“那就在后辈君整理好心绪之前，说说伦也学弟你知道的套路吧？啊，对了，请用男主角的独白表现出来。”
“唔……”伦也沉吟了片刻，试探着说道，“比如‘心里面这种疙瘩是怎么回事？我会被引导到哪里呢？’”
“……你是认真的？我听过这首歌喔。”
霞之丘诗羽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险恶，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不不不。”伦也飞快地摆手，“这就是我的答案啊，‘心里面这种疙瘩是怎么回事？难道说，其实我对她……’这样的吧？”
“真是既刻板又无趣，还老套得一点新意都没有的答案呢。现在真的有哪个作家还会用这样的写法吗？”
“不我觉得还是有人在用的吧？”伦也弱弱地补充了一句，但立马便在霞之丘诗羽的眼神威慑下，继续思考，“那再比如……在那种常规剧情事件后，立马就会转到告白剧情对不对？‘我终于发现了，其实，我对你……’这样子的？”
“啊～～没错没错。那种台词，有时候还会特地当着先告白的男生面前讲出来耶。”
突然的，从一墙之隔的隔壁座位上，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霞之丘诗羽眉毛一挑，淡然回道：“某方面来讲那算是男主角最有表现的场面，不过冷静一想，看起来只像以往老神在在地撇到一边的女人忽然快被抢走了，才感到舍不得呢。”
听到这话，伦也顿时只感觉后背冷汗直流，艰难说道：“学姐，作家讲这种话不好吧……？”
不，这完全不是能够用“不好”这个词来概括的残酷事件。简直可以说是从衣食父母的位置上，破坏了所有憧憬着这种剧情的粉丝的幻想才对。
霞之丘诗羽无所谓地笑了笑，视线转移到不发一言的姜煜脸上，试探性地问道：“那后辈君的答案呢？还有什么可能的剧情发展吗？”
姜煜晃了晃脑袋，心知自己这异常的状态，或许会影响到社团也说不定。因此强制让自己打起精神来后，坦然说道：“那大概就是转换叙述视角，从女主角的角度上去推进事件的发展吧？就比如……嗯，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就是风铃子老师新作采用的那种叙述手法。”
“啊啊～～”伦也露出了心领神会的表情，“我明白我明白，很厉害对吧？那种叙述手法！”
“呃……”姜煜看了一眼对面霞之丘诗羽的表情，没有发现什么不妥后，方才答道，“或许说成‘叙述诡计’更为恰当，只给读者有限的信息，在没有看完所有视角的内容后，就不能把握事件的全貌，乃至真相。”
这种叙述手法可以说是剑走偏锋，但也是个没有达到一定程度的创作者，无法圆润自如使用的“剑走偏锋”。
霞之丘诗羽颇为平静地开口接过了话题：“啊～就是那种故意让读者发现，女主角其实是为了确认男主角的心意，才故意做出那些暧昧的举动的发展对吧？”
姜煜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大致上就是那种让人揪心最后却又大团圆的剧情吧。始终跨不出朋友那条线的女主角，终于决定最后一搏一会儿刻意在男主角面前夸奖其他男生，一会儿又炫耀似的表示有人邀自己约会。”
对此，伦也的表情却是有些微妙：“不过那样的话，结果男主角都会把女主角抢回来对不对？我总觉得被当成炮灰的男生格外可怜耶。”
霞之丘诗羽对此却是不置可否，又一次说出了创作者一方的正论：“但是炮灰原本就是为了烘托男主角才存在的，只要把感情投入在男主角身上，也不用特地介意那么多吧？”
“不，学姐！”伦也扶了扶眼镜，坚持自己的主张，“在现实生活中也活得像男主角的现充才有那种思维吧？像我这样在现实生活中只能当配角的恶心阿宅，难免会对那种场面中被赶到一边的炮灰投入感情嘛。”
“啊……”
“唔……”
“啧……”
“……亏你说得出口……真亏你这家伙说得出口……！”
“你去死一死算了……真的，你干脆死一死比较好……！”
结果伦也的这番主张，却是惹来了众人诡异的视线，以及那从隔壁传来的，深沉到足以让人以为自己正置身于暗无天日的深海空间的话语。
不知所措的黑框眼镜少年，顿时朝姜煜投来了求救的目光。对此，姜煜犹豫了片刻，暗自思忖这小子到底是装傻还是真傻，最后发现是真傻后，终于是开口解了围：“对、对了！还有这种套路吧？变得受欢迎的女主角感到困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拜托男主角当她的假男友。这样的剧情发展如何？”
霞之丘诗羽明白了姜煜想要解围的意思，叹息了一声后，轻启樱唇：“……确实是有。”
“是、是吧！”如蒙大赦的伦也连忙接过了话题，口若悬河地说了起来，“尽管男主角一开始感到困惑，不得已还是跟对方扮成了情侣。虽然旁人起哄让他难为情，不过对于两人逐渐缩短的距离仍觉得有说不出的高兴……可是男主角迟早要发觉，他们那样的关系单纯是假象。”
“无论她笑得再开心，那也不是发自内心的笑容。无论她再怎么看着男主角，那也不是真正的爱慕。无论她呢喃再多的浓情蜜语，那也不是真实之爱。如此悲哀的虚伪恋爱物语，简称为……”
“你不必说简称了。”
“伪恋？”
霞之丘诗羽和姜煜两人，近乎是同时说出了这句话。顺便一提，前一句出自似乎对这年头什么作品都硬要取简称的风潮不能苟同的霞之丘诗羽，后一句则是出自由于这样的描述，而想起了某部著名党争+胃疼的作品。
伦也闻言愣了一瞬后，大笑着拍了拍姜煜的肩膀，竖起了大拇指：“不错啊阿煜！那我接着往下说男主角对他们自己徒具表面的行为感到难受，累积的心理压力在最后爆发开来，两人间虚假的情侣关系也随之告终。”
霞之丘诗羽神情淡淡地接话道：“原来如此，那真是大危机呢。”
不那个如果是大危机的话，能不能请您多少透露出担忧的表情或者语气呢？
“危机越是严重，靠着大逆转克服困难后的幸福结局也就越显著不是吗！剧情起伏大才可以炒热故事，也能让我们对女主角小鹿乱撞！”
伦也一脸兴奋，甚至可以收是亢奋了，吸引了周围一圈正在小声谈话的老年人的目光。
对此，霞之丘诗羽却是露出了有些危险的目光，表情也变得有些阴暗：“是呀，假如是保证有快乐结局的美少女游戏或萌系漫画，那样的剧情就能让人放心地小鹿乱撞或什么来着。不过……”
“不过……？”
随后，在姜煜隐含担忧的目光中，伦也顺利地上套了。
“不过在写实派的恋爱小说里，那种细微的误解到最后就会发展成无可挽救的严重歧见，女方有可能真的心冷，也可能和其他来告白的男人凑成一对，结果那个男的其实是恶劣透顶的负心男，而女方被霸王硬上弓以后，更有可能走到变成一脸淫荡地双手比耶的万人骑辣妹结局喔。”
““““……””””
这样过于残酷的结局亮出来之后，同一桌的所有人，都不由得陷入了沉默，就连隔壁桌的英梨梨，之前那由于作画而产生的细微声响，也停了下来。
也即是说，那出自霞之丘诗羽，出自霞诗子之口的话，就是有着如此巨大的冷场能力。
好半天后，伦也才语气微妙地开口道：“别把那种对男人而言既没梦想也没希望的女性真实价值观亮出来啊……诗羽学姐。”
姜煜也是深深叹息了一声后，开口说道：“话说那也不是写实派恋爱小说，而是ntr类的成人游戏情节吧。”
“哎呀，后辈君不是未成年吗？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呢？”
霞之丘诗羽脸上顿时露出了饶有兴趣的表情。
姜煜毫不尴尬地笑了笑，淡定说道：“这种程度的知识，很普通吧？”
“一点都没有否认的意思嘛……”
“因为感觉否认之后，会被学姐你抛出更难回答的话题。”
“嘁……区区后辈君，变聪明了呢。而且，先是要求让配角幸福，等作者尝试把女主角许配给其他人得到幸福以后又发飙的读者，真的很麻烦呢。”
“我说过作者就算心里那样想也不能讲出来啦！”
伦也双手捂脸，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或者说，想要忘记刚才听到这段话的样子。
但那跟遮住视线又有什么关系呢？
嘛……这句吐槽我保留不讲。
霞之丘诗羽喝了一口面前的漂浮可乐，微微偏头，看向右侧，带着依旧沉静平缓，却又更显尖锐的语气发问：“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设想了许多种女生被男主角以外的男生告白会有的发展套路，不知道你这次是跟哪一种吻合呢，加藤学妹？”
“嗯～～原来前面聊的这么多都只是开场白啊，这样会不会太奢侈了？而且过于拐弯抹角了吧？霞之丘学姐。”
从一开始就没有参与讨论的加藤惠，看上去似乎又变成了平常那副样子，专心致志地玩着手机，而且回话时马虎得毫无诚意和危机意识。
但不知为何，霞之丘诗羽最近似乎格外关注这位大变身的少女，并且不把对方那深入到骨髓的忽视技能当一回事儿，追问道：“你怎么回答对方的？答应交往？一口回绝？还是说，你想暂时观望男主角有什么反应？”
不知道是不是姜煜的错觉，在那位学姐读到“男主角”一词的时候，他似乎感到了两束须臾即逝的目光。而且，他的膝盖再次被对面那个人隐蔽地蹭了一下。
这种略显强硬的态度，让加藤惠放弃了似的放下了手机，扭头看向了一脸探询表情的腹黑学姐，用平稳到让人怀疑“这个人真的刚经历了别人的告白吗？”的语调说道：“虽然我这样说好像有点不妥，但是呢……霞之丘学姐，你最近不会觉得自己活得太仓促了吗？”
但那平稳的语调中，却恰到好处地表露出了学妹对于学姐的深切关心……不这两人个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关系变得这么微妙的啊？
然而，对于霞之丘诗羽来说，那道满怀慈爱的目光及多余的关心，似乎都格外触怒神经，使她用了比刚才更凶的表情瞪向对方。
“关于这个嘛……我的确也还有许多地方无法释怀哦？或者说想要知道答案？”
“呜……”
这一次，分别是在说到关于、这个嘛、我的确、也还有、许多地方、无法、释怀、哦、或者说、想要知道、答案的时间点，姜煜感觉自己的左右小腿，被人用脚指头，以一种快速而又不至于被人发现的隐蔽频率，来回踢踹着。
……话说真的有够痛的啊？
紧接着，霞之丘诗羽脸上带着莫名的神圣感与责任感，继续说道：“不过呢，这个社团目前算是在最要紧的时期。跟离冬i不到一个月，游戏母片压制则剩两周左右，现在大家的心非团结在一起不可。”
是了，这句话简直能够让姜煜忘记疼痛，让英梨梨忘记提笔，让伦也忘记插话，让加藤惠哑口无言。
但下一刻，那位年上级的学姐角色，又说出了一句足以打破那美好幻想的言语：“唉，虽说尽管在如此要紧的时期，也有不稳分子到现在仍未完成原画，而替社团招来危机就是了。”
而后，漆黑的感情从隔壁传来，化为在人世界行走的具体代表，就是节奏和曲调都十分阴沉的歌声。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啦。你最好从轻小说业界消失，去死。”
话说，那家伙好像各方面都快要不行了……
“所以呢，加藤学妹……”
“霞之丘学姐。”
面对着似乎又想要说些什么的霞之丘诗羽，加藤惠这一次终于是选择了正面迎战：“答案已经出来了不是吗？学姐刚才自己就把答案说出来了。”
“我说出了答案？”
面对霞之丘诗羽略显错愕的表情，加藤惠脸上浮现出了认真的笑容：“你说过，现在是大家非把心团结在一起不可的时候。”
“你的意思是……？”
“我希望保持现在这样子。”
“……我姑且先问一下，加藤学妹。你知道自己刚才竖起了人际关系彻底瓦解的巨大旗帜对吧？”
“啊！不对，我是想说……”加藤惠抿了抿唇，似乎做出了莫大的决心，“其实呢，我刚才的确是被男生告白了，可是也在瞬间就被甩掉了。”
“为什么？”
这次插话的，是没忍住的姜煜，并且说话的同时，他脸上带着一种莫名的表情。
似轻松，又沉重；似安心，又愤慨。
加藤惠似乎有些惊讶于姜煜的反应，轻轻笑了一下，淡定解释道：“我当时随口答道‘冬i快到了，不太方便谈这个。’，结果一下子就把对方吓跑了。”
“呃……”
“加、藤？”
“加藤学妹……”
“惠……惠？”
这下子，就连刚才还沉浸在漆黑感情中的英梨梨，似乎也没办法再保持从容，直接从隔壁探出了一个脑袋。
看着众人的反应，加藤惠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怎么回事呢？我是不是变得挺宅的啊？”
对圈外人讲出那种有损形象的发言，而笑得有些难为情的黑长直发少女……不，或许，现在用坦率来形容更加合适。
姜煜不知怎的，心中竟升起了一种奇异的感情。那种感情从未出现过，但却让人感觉内心满足而充盈，甚至整个身子都变得暖洋洋的。
然后，他忽然笑了，笑得格外灿烂：“也就是说，现在比起其余的事情，加藤你更加重视社团、游戏，还有冬i对吧？”
加藤惠回之以一个清浅的笑容，轻轻点了下头：“是喔。”
“你这家伙真是……”
姜煜伸出手在空中虚点了加藤惠几下，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半途却说不下去了。
或者说，不需要再说下去了。
而对于这彼此和谐到有些耀眼的两人，霞之丘诗羽轻啧了一声，也顾不得再用脚踢踹坐在对面的姜煜，打出了自己的最后一击，直截了当地说道：“加藤学妹，你说要为社团着想，主要都是为了谁？”
“诶？”
“咦？”
“呜哇～？”
“……”
且不管其余人的反应，对此，加藤惠却是有些无奈地回应道：“霞之丘学姐，就算你之前说了那样的话……但是能不能拜托你改一下你的恋爱脑？”
“……没想到我也有这样被你说教的一天。”
霞之丘诗羽表情一滞，抿了抿唇，不再言语。
见状，姜煜起身打起了圆场：“嘛……总之，就像诗羽学姐和加藤说的那样，现在大家都要把精力放在作品和冬i上，争取不辜负大家大半年来的努力对吧？”
“是～谢谢后辈君你毫无煽动力和领导力的发言。”
“是、是吗？我倒是觉得还不错啊……”
“嘛……”
“哼！我回去了！”
“我说话没有煽动力和领导力还真是对不起了！”
于是今天，社团也一如既往的，相亲相爱地解散了。
大概吧？
530.你敢吗？
次日下午两点，加藤杏子所经营的咖啡厅前。
应邀而来的姜煜，看着这个熟悉的店面，嘴角扯了扯，犹豫了片刻，还是拉开门走了进去。
看见客人光临的服务生，下意识地说了句“欢迎光临”，然而在其中几个熟面孔发现这位“客人”同样是个熟面孔后，不由得露出了玩味而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姜煜同样面带微笑地跟那几位打了招呼，说了自己有约后，便被其中一位打工期间的前辈，领到了目标的位置坐下。
而早已等候在此的青年，没有急着谈话，而是先做了一个“你先点东西”的手势，姜煜礼貌地笑了笑，接过从旁边递来的菜单，刚准备道一句谢，结果表情一下子就僵住了。
而造成这一景象的人，却是……
“请点单吧，客人～”
梳着侧马尾的年轻女性，脸上施着略显成熟的妆容，恰到好处的微笑彰显着本人的可靠，而那周身所弥漫的学生气息，也比起两人初见时，要淡了许多。
姜煜有些僵硬地转过脑袋，看着笑眯眯的水野彩音，眼神有些躲闪地招了招手，干巴巴地说道：“原来今天是水野姐排班啊……久疏问候。”
水野彩音笑眯眯地点了点头：“是喔，的确蛮久不见了。如果不是偶尔能从小惠那里听到你的消息，我还以为你已经人间蒸发了哦？”
姜煜扯了扯衣领，莫名有种汗津津的错觉，干笑着说道：“哪、哪有那种可能嘛……我姑且还是在世界上的某个角落里好好活着的……”
“呵……”水野彩音似笑非笑地盯着姜煜，“这些都无所谓啦～不过你既然来了这里，还记得规矩吧？”
姜煜没有回答，有些无力地点了点头。
见状，水野彩音满意地笑了：“既然如此我就安心了～～对了，客人您还没有点单呢，请点单哟～～”
姜煜随便点了一杯昨天才看社团的学姐喝过的“漂浮可乐”后，水野彩音才笑吟吟地离开了。
这时候，他才有余裕来打量坐在对面的那个人。
介于休闲与商务之间的服饰，打理得干干净净的脸庞，还有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眉宇间与他有几分相似，但也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亲戚的关系。
看着似乎没有先开口意思的对方，姜煜轻咳了两声，沉稳说道：“刚才……见笑了。还有，好久不见，姜潜……堂哥。”
姜潜微笑着回应道：“好久不见，姜煜堂弟。”
姜潜自从姜煜走进来之后，便在默默打量他，或者说，在脑海里不停更新着他所知晓的关于姜煜的资料。
沉默寡言……这一点看上去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虽说还达不到能言善道的程度，但跟人正常的交流并没有什么问题。
性格阴沉……虽然刚才的对话让人在意的地方挺多的，但那再怎么也不是性格阴沉的人能够做出的交流吧？
行动力强……点餐只用了十几秒，不知道算不算是这一点的体现？
除此之外，诸如才华横溢、天赋异禀这一部分，姜潜倒是心中还有些存疑就算看过了那部《春物》，他也并不会因此而片面地判断一个人。
并且，大部分出名的轻小说作家，与其说是有才华，不如说是有机遇，也就是所谓的“时势造英雄”。
问候结束后，双方又没有再开口的意思。或者说，两个人都在试图从对方的行为和表情中，找到谈话的突破口，争取在接下来的交流中占据主动。
因为，这两人都很明白，接下来要谈论的东西，没有让人感情用事的余地。套用一句nba中很经典的台词就是bussinessbussiness。亲戚之间的叙旧是一回事，谈及生意的时候，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半晌过后，还是姜潜先开口了：“你跟我听说的不太一样，姜煜堂弟。”
这并非代表着他沉不住气，而是一种让步，以此来隐讳表达自己在这桩生意上的诚意。
姜煜虽说没有太多这方面的经验，但也不是什么情商低下的笨蛋，稍微一想便明白了自己这位堂哥的意思，因此笑着回应道：“是吗？姜潜表哥你，倒是跟我印象里差不多。”
他这就是纯属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前身的记忆当然有这个人名，但对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印象却是模糊得很。更别说小时候的性格，在成年之后，大部分人都不可能一成不变。
姜煜对于眼前这人的了解，都是来自于他父亲姜河给他的，少的不行的基本资料。诸如求学经历，在校成绩等等。里面唯一值得注意的一点，大概就是对方大学时期是校学生会长，同时从大三开始，便帮着姜家负责一些家族企业上的管理工作。
也即是说，眼前这人基本上等同于已经工作了两三年，并且待人接物的手段上已经圆润自如的社会人士了。
不过姜煜对此倒是没有太多的感触，顶多是把对方看作了自己心理年龄上的同龄人而已。
姜潜喝了一口面前的咖啡，开门见山地说道：“呵呵……咱们之间的寒暄就到此为止吧，谈谈正事如何？”
姜煜挺直了脊背，正色道：“合该如此。”
见状，姜潜暗忖：“行为处事不喜欢拖泥带水”这一点，倒是跟资料上一样。不过他面上却是保持着正经严肃的表情，说道：“那容我先问一个问题堂弟，你认为未来的发展会是怎样？”
姜煜挑了挑眉，有些古怪地看了姜潜一眼，姑且还是直接按照内心的想法答道：“你说怎样是……万物互联？”
万物互联，亦即物联网，是“互联网+”这一概念提出之后，所进化出来的新词汇。
“呃……”猛然间听到这样一个答案，姜潜脸颊抽了抽，但最后还是保持住了平静，“虽然这的确是正论……哈，是我说话不够详细，我指的是未来动画行业会怎样。我想听听你关于这方面的看法。”
姜煜摸着下巴，沉吟了片刻，方才开口答道：“我其实对于动画行业并没有太深入的了解，不过，如果按我这样的外行人来看的话，无外乎盈利空间越来越小，仅仅成为ip泛娱乐化的一环，并且更多地从娱乐方面，转移到宣传方面去。”
仔细听完姜煜的回答后，姜潜赞叹道：“你让我刮目相看了，堂弟。毫无疑问，如果再没有什么巨大的改变，的确会成为这样。或者说，就算有了什么变革性的突破，也无法阻止这一行业的衰落。随着技术的进步，以及观众年龄和见识的增长，动画行业迟早会变成只剩下那么两三家勉强经营着，其余的所有公司苟延残喘的惨状吧。”
“谢谢。”姜煜接过了水野彩音递来的饮品，道了声谢后，看着对面的姜潜，毫不客气地说道，“所以，虽然我不知道本家是如何考虑的，但现在插手这个行业，其实并算不上明智。不说市场份额的问题，单从前景上来看，就不值得兴师动众地掺合进来。”
“因此，才会是我来这里。”姜潜表情依旧平静，“才会是我来到日本，来到这个‘动漫之国’，进行相关行业的开拓。”
姜煜闻言皱起了眉头，迟疑着问道：“你的意思是……”
姜潜笑了笑，颇有些智珠在握，胸有成竹的模样：“本家……天朝那边，跟堂弟你想法相同的不在少数。但我调查了最近十年日本动画行业的市场规模，还有各个大公司的财务报表，发现了一件很奇特的事实。”
说着，姜潜从座位下边拿出了一台笔记本电脑，打开屏幕，横放在两人中间。他指着屏幕上的图表，侃侃而谈：“无论业界内业界外人士如何看衰，无论当年的作品总体质量是好是坏日本动画行业的市场规模一直在扩大，而且扩大的速度越来越快；大型动画公司的财务报表增长率一栏一年比一年难看，但从来没有停止过相关方面的资本投入。”
“你认为，这是因为什么？堂弟。”
姜煜看着屏幕上的柱状表和折线图，心知姜潜并没有骗他的必要，但要他这个专业不对口的家伙来看出其中的奥秘，却也的确有些强人所难了。
好在，姜潜似乎很快就发现了这点，又或者他并没有要从姜煜这里寻求答案的意思，刚才那只是话术的一种，用来掌握主动权。他自己给出了答案：“答案在海外市场，还有动画电影上。”
接着，姜潜轻触触控板，点开了下一页ppt：“这是过去十年日本动画电影，占据日本电影行业总体票房收入的比例。”
姜煜看着折线图拐角处的几个数字，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他也没办法不惊讶，谁让那个数字，从十年前的20%出头，到去年为止已经逼近50%了呢？
姜潜马不停蹄地接着说道：“当然，从事实上来看，动画电影在整个动画行业中的收入占比，其实并算不得多高，但那却是受制于海外版权能否在当地上映的问题。日本市场虽然不小，但比起整个世界来说，仍旧显得过于狭窄了，甚至让人觉得能翻个身都做不到。”
“每年只有一两部动画电影，能够在海外赚的盆满钵满。但从整个日本电影行业的海外上映情况上来看，这部分利润依旧算是大头了。”
听到这里，姜煜没忍住打断道：“就算你这样说，acg行业最赚钱的，果然还是周边以及版权吧？”
君不见，上个世界国内那几个网络视频平台，为了几部热门番剧大打出手的样子；也不见，区区一个黏土小儿，能够卖出几千几万的天价。啊，当然，那个两亿的例子是例外中的例外，没有人会当真。
姜潜闻言笑了，似乎并不例外姜煜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淡定地继续解释道：“你说的没错。其中，周边涉及到了作品的附加价值，版权，则是我话题的另一个重点。”
“优秀作品和热门作品的版权，因为它们无与伦比的引流作用，谁都想要。但大多数时候国内的各个平台，都是分摊似的你买一部我买一部的好朋友模式。”
“但这并非因为什么……微妙的原因，而仅仅只是缺少一个强大到足以统一的声音罢了。或者说，一个强大到大部分时候可以占据绝对主动权的声音。”
“我想要做的事情，就是让自己成为这个声音。”
“毫无疑问，这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跟日本动画公司的商谈，也绝对算不上轻松。甚至一开始如果想要从国内其余视频网站抢过这些合作关系的话，遭受到一定打击也是可以肯定的。但是”
姜潜的表情，突然变得凛然而自信：“那并非是不可完成的，只是有的人缺乏实力，有的人缺乏勇气，有的人缺乏机遇，有的人缺乏关系而已。”
“我自认能力不差，天水姜氏的实力和背景也相当雄厚。只要我能够做出实绩，得到家里的帮助，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或者说，这就是我能够从家里获得帮助的前提条件之一。”
“而要做到那一步，现下还没办法从家里获得太大支持的我，采取的方针就是从内部攻破。所以我才会来到这里，并且成立动画公司。”
“成为日本动画行业内一个不可忽视的声音这就是我现在的目的。而你的《春物》，就是我迈出的第一步。”
言尽于此。
姜潜最后笑了笑，目光灼灼地盯着若有所思的姜煜。
兜兜转转半天，终于是回到了姜煜一开始认为会谈论的话题上。他在心底叹息了一声，扯了扯嘴角，整理好思路后，方才说道：“关于堂哥你的雄心壮志，我暂且不做评价。不过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我大概明白了不停制造出优秀的话题作品，成为不可忽视的动画制作公司，然后再利用这一身份，率先跟天朝的公司达成合作，如果能够办到的话，甚至想要成为日本和天朝acg行业之间枢纽般的存在……对吧？”
这个世界，天朝跟日本的关系虽然比起上个世界的紧张要好上不少，而且也没有过于深刻的国仇家恨，但彼此之间的商业往来，依旧算不得多频繁，特别是在acg行业方面。
姜潜喝了一口咖啡，不发一言，只是用眼神示意姜煜继续说下去。
姜煜则是按照自己的思路，侃侃而谈道：“要做到那个地步，毫无疑问非常困难。也就是说，至少在‘制作优秀作品’这一点上，我们俩是能够达成一致的。我可不愿意自己的作品所托非人。”
姜煜对于自己所知晓的那些名作，呈现在这个世界上的完成度的要求，是非常高的。或者说，作为一位粉丝，也作为一位创作者，他不愿意那些作品受到敷衍对待。诸如上个世界《春物》第一季的那种制作水准，他是要极力避免的。不说非要达到京阿尼冰、紫罗兰永恒花园这种程度的制作水准，至少也要是一线水平才行。
因此，在来到这里之前，他心中最大的担忧，可以说是已经去除了。至少姜潜和他的公司，不会敷衍对待《春物》这部作品。
姜潜点头应道：“这是自然，我这边的想法也是利用人气作品的改编，一炮打响公司的名气，所以会按照业界最高标准去制作动画的。”
“但是，我现在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会找上我？肯定不是因为我们的亲戚关系吧？”
姜煜双手在胸前形成金字塔状，身子微微前倾，给足了压迫感。
姜潜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表情丝毫不为所动，冷静回答道：“因为我从你父亲那里，了解了你很多。当然，最开始的原因是你爷爷。”
“爷爷和父亲……吗？”
姜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
姜潜继续说道：“说实在话，我在日本之前，就已经瞄准了这部《春物》了，当然，除此之外还有《四谎》以及《草莓100%》，不过经过三爷爷提点，以及从姜河伯父那里得到了关于你更为详尽的资料后，我便拍板决定是《春物》了。”
“无论堂弟你从前是什么样子，毫无疑问的，你现在是一位才华横溢的创作者。无论是轻小说，还是游戏。”
“游戏？”姜煜愣了一瞬，“你知道我还在做游戏？”
“命运石之门，对吧？到时候我会去支持的。不过从现在网络上的评论来看，似乎也用不着我去支持。”姜潜笑了起来，“除此之外，我还知道你有几首不错的歌曲，并且跟国内的某些家伙合作了。”
姜煜默然，虽然知道对方调查自己的意图，但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
但姜潜似乎立马便看出了他的想法，不过却没有什么宽慰的想法，而是冷静甚至可以说是冷漠地说道：“那关系到我们之间合作的基础，所以就算你心里有些不太舒服，也希望你能海涵。”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姜煜看着眼前这位陌生的亲戚，眼神闪烁，忽的说道：“刚才堂哥你说了那么多，我也有点想说的，你愿意听一听吗？”
姜潜自无不可，做出了洗耳恭听的姿势。
姜煜深吸一口气，他觉得这些话可以跟这位雄心壮志、或者说野心勃勃的堂哥说一说。
“我脑海里还有很多自认不错的点子，比起《春物》，比起命运石之门，也丝毫不逞多让。而对于能够将它们以各种途径呈现在世人面前，也相当有兴趣。”
“所以，我想问你”
“改变这个业界，你敢吗？”
“成为行业标杆，你敢吗？”
“制定崭新的行业标准，你敢吗？”
“让公司成为‘精品’的代名词，你敢吗？”
“打造出庞大的泛娱乐化帝国，你敢吗？”
“成为世界顶尖，你，敢吗？”
说完后，姜煜伸出了右手，目光宛若古井，凝视着对面那个人。
姜潜闻言愣住了，随后忽的又笑了。
他目光中绽放出惊人的光彩，仿佛头一次认识姜煜这位堂弟一般，上下打量着。
然后，他伸出了自己的右手，用力握了上去。
他难得觉得自己的心情，会如此激荡。也丝毫没有想到，今天这一次的交流，会让他感到收获如此之巨大。
“有何不可？”
最后，姜潜眉宇间尽是飞扬的神采，如此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