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损友是什么体验
洛凡仍沉默寡言，随后转身离开，不做丝毫停留。
手机振动，是百里子曦发来的消息：“快跟上，我可是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你的表现。”
秦闫看不懂，但大受震撼。他本可以选择不再理会对方，可是并没有，甚至鬼使神差般去追洛凡。这是为什么，连他自己也想不通。
待秦闫找到洛凡时，发现人已经被好几只企鹅重重包围在中央，不过它们没有恶意。
这群企鹅为该生态园所养，现值清冬时节银装素裹，遂放出来自由活动。但不知为何，只同洛凡亲近。
“谢谢你们……”感受到企鹅们传达的温馨与暖意，洛凡的低落心情有所好转。既而撑住它们胖乎乎的身子，适当发力，试图撤向外围。
风雪渐大，洛凡刚出来，就被秦闫拉进了一家时尚饮品吧里。
不等洛凡发话，秦闫率先解释说：“听着，洛小朋友，不管你还记不记得我，不过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或许这么做是有些冒昧了，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明白，这绝对不是我的本意……而是被某个神经病坑了的。”他顿了顿，望着室外玉鸾纷飞，估摸这场雪短时间内是不会消停了，“毁灭吧，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必定是认识百里子曦没有之一！”
“两位，为何在门口逗留？不妨到店里小坐一会，顺便来杯热饮吧？”
这嗓音……怎的莫名耳熟？秦闫回过头，见是百里子曦，而且还是服务员的穿着打扮，吓得当场呆滞：“你……你为什么也在这？”
“是这样的，这家饮品吧是我高中同学的父母在经营。”百里子曦脸上挂着笑，一副“你懂我意思吧”的表情。
见秦闫十分无语且不为所动，百里子曦竟无所畏惧地抓起他的手与洛凡相扣在一起，旋即强行推着他俩到一张二人桌处坐下。不消片刻，又端上一杯芋泥全家福并带有一根双头吸管。“本店爆款，就当我请客！”
“让我想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随便逮着两男在一起就磕的铜仁女……？”洛凡似乎悟了，于是内心毫无波澜。
“是的，尤其这傻子还仗着社交牛逼忒不瞧人眼色，你别跟她一般计较。”支持，秦闫表示强烈支持。
“？怎么就是不相信我的眼光呢……”百里子曦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秦闫，“讲道理遇上我是你的幸运，不然啊，你怕是余生都只能当青蛙了！”
“你到底哪里来的自信啊奇了怪了，我来告诉你正确的操作方法，应该是‘珍爱生命远离百里子曦’，或者‘不要靠近百里子曦，会变得不幸’这样。既然她请客她掏腰包就尽管讹，你喝吧，不用跟她客气。”说着，秦闫把热饮推向洛凡。后又突然想到什么，便转向百里子曦，“我劝你最好是也给我单独来一杯，否则回去就扎你小人了。”
“我请这孩子就够了，你那么大个人也有经济独立能力了凭什么还得我请你啊？？？”百里子曦深表不屑，“亏我特意点了特大杯的你看他自己一个喝得完吗？所以，要么你看着要么一人一半！”
洛凡无暇关注其他，喝罢几口热饮，浏览过洛兮玥发来的“哥砸在外面玩得愉快哦，蛋糕什么的我会替你解决哒别担心”的消息后，在眼前这俩神似催眠的互怼中趴桌子上睡过去了。
“你也知道前不久的1212事件吧……这孩子就是受害者来着，那件事给他的打击不小所以才变成这样的。”百里子曦将两张餐券拍到桌面正中，煞有介事道，“我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喏。从这出去向东走六七百米，你会看见一家新开张的自助餐厅，凭此券进入可免费用餐。”
“……居然是他？我哥跟我提过这事来着，算起来倒有些许渊源。这真是......”秦闫感到愕然，迟疑一阵还是没说下去，“这么晚了，真没问题吗，那时候还说怕黑不敢一个人走小路回家。”
“随他吧，毕竟是不顾劝阻从家里跑出来的，谁都拦不住。顺带一提，今天还是他的生日好像。”
听其言，斟酌再三，终是收下了餐券。
缅怀
元旦当天出行人不少，公交车走走停停一个多小时后方才到达市郊边缘。鉴于不清楚目标墓地的具体位置，进入陵园前他们先去了主管的殡仪馆询问一番。
前台处的殡导师，可是熟悉的面孔呢……好巧。
“您好，我想查询……诶，哥哥你也在这啊？”
奈何洛凡太矮，秦闫第一眼压根就没看见他。随后，秦闫本能的视线下移，看见洛凡正举着手吸引注意力。“……你怎么在这里？”
“这不……来上坟的嘛，然后不清楚具体位置，就过来问一下嗯。”
“……不是，你一个人？没有监护人的话，墓园那边恐怕不会允许你进去。”
“监护人是没有……但我带了一只鸟！”洛凡毫不犹豫出卖了凡尔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秦闫感觉自己换班的时候没看黄历犯忌了才会跟这小孩纠缠不清，现在最不想见到的生物是那只不知何名的鸟，其次就是洛凡。这俩凑一起在他眼前晃……哦嚯，完蛋。
“你要知道，他的服饰……恐怕也进不去。”淡定，劝退这俩才是最正确的操作。
“秦，那你带他去呗！我现在没什么事，就勉为其难替你看一会前台好了。”此时，百里子曦高调路过。
对不起，搞错了，最不想见到的应该是这个人！“……你又为什么在这里？！”三重迫害，怕是要英年早逝了。
“？原因我刚才不是告诉过你了吗。”很好，格外耿直的发言。
秦闫强行忍住暴躁，心说“不能动手不能锤死她别跟这个神经病计较”。于是选择无视对方，转而面向洛凡：“你想去拜访谁？”
“孩子，我跟你讲哦……”百里子曦可能是天生自带坑队友属性的，只见她上前教唆道，“这人要是敢拒绝，你就给他的服务态度打五星好评，分五期付款是存在的！”
秦闫听完，真实气不打从一处来。算了，还是另找时间锤死吧。
“白永懿……对，半个月前的。”洛凡回答。
秦闫听到这个名字明显愣了一下，但把接下来的话咽了回去，只说了一句“跟我来”。
“分明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嘛……不然怎么会有诸多巧合呢。”百里子曦看着一行人远去的背影，笑。
未几，抵达墓地，秦闫回避去了。随即，凡尔斯现身并实体化。
扫墓完毕，默哀三分钟；燃香烛，敬献花圈，行三鞠躬；烧上一刀冥纸，祭酒，洒落墓碑前。
罪恶终伏法；
愿逝者安息。
“我们那边吧……少有祭奠仪式，我算是首次接触。”一切结束，凡尔斯似在自言自语。
“我也是第一次。”洛凡有心回应，“走吧。”
“……保护好自己，没事别去招惹混沌。”凡尔斯俯下身，轻拍对方的后背，“我禁闭去了，时候差不多自会醒来。”话音落下，银羽飘零，散入秋风。
洛凡兀自叹息。在秦闫的带领下回到陵园门口，就此作别。
但愿，时间会是治愈伤痛最好的良药。
墨羽倾世
及至风雪止息，时晚间九点整。
恰好洛凡醒转，于是携他一同前往那自助餐厅。
餐厅的布置清新干净，令人赏心悦目。尤其跨年气氛很足，各种流行歌曲回荡其间。
唯一令秦闫不解的是，为什么在座的绝大部分是情侣啊？？？
好家伙，敢情是又被百里子曦将了一军。
话说回来，此处的火爆程度也着实突破天际，一眼望去，座无虚席。遂前往餐厅内设的娱乐区消磨时光半个钟有余，回来才得到机会排上号。
进餐期间，秦闫曾屡次尝试跟洛凡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些什么，但对方却始终兴致索然。最后，他无奈之下打消了念头。
一个多小时以后，用餐完毕，歇息须臾，离开此处。
“需要我送你回家吗？”行至生态园的出口，秦闫忽而发问。
“……不，还不到时候。”
“我听说，今天是你生日吧？不准备回家过吗，还是说另有打算？”
“是啊，这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终点钟塔楼。”话罢，自顾自继续前行。
秦闫一开始也没觉得有哪不对，就随他去了。
走走停停多时，总算抵达目的地。看一眼手机，23：41了。
抬头仰望那高耸入云的钟塔楼，感慨良多。
“然后你现在是要拍照留念吗？”秦闫转头看向洛凡的双眸，发现那里面有星辰闪动。
“嗯，上去再说。”
“哦，你还想登顶啊……”秦闫后知后觉问题很大，瞬间不淡定了，“？！不是，这座钟塔楼也算是个有点年代的东西了，谁又敢保证不会出什么事呢！前几年还偶尔有人上去，可是现在已经寂寥无人了……我靠！你小子怎么都听不进人话啊，还真是皮到不行！”见洛凡置若罔闻，执意沿着楼梯登上，他又不好坐视不管，百般无奈之下只能跟上去。
“古人云‘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所描绘的情景，大概便是如此吧？”昂首，星空浩瀚广袤无垠，仿佛伸手即可触及。凭阑，整个洛阳城尽收眼底，一览无余。
“你，你不要冲动……站那么边干嘛，很危险的，快，赶紧回来！”秦闫刚到楼梯口，见洛凡背靠阑干面朝自己，吓得快灵魂出窍了简直。
“这才是整座城真正的中心呢……你说，这万家灯火，是否有一抹未眠的光，为你而等待？”洛凡望向塔尖的巨大钟表盘，其秒针距离Ⅻ愈来愈近了。默数倒计时，神色庄重，“还有十秒……”
终于，时间到，0点钟声敲响。
万千烟火顷刻于洛阳城的夜空中绽放，绚烂、永恒。
“呐，我满十岁了。”眸中，微芒明明灭灭，“跨年快乐。”
秦闫只觉耳膜震裂般生疼，但他没有闲情抱怨。因为，洪亮钟声的掩盖下，是不祥的危险轻响，细微而不易察觉。
“听好了，洛凡。不要惊慌，更不要乱动……”秦闫深吸一口气，尽可能将手伸向对方，“现在，把手给我！”
然而，未及十指相扣，断裂的响声清晰入耳，洛凡所处的位置骤然塌陷。
说时迟那时快，秦闫几乎在同一时间奋不顾身扑了上去，上半身探出断面边缘。一手奋力攀着阑干，一手紧紧抓住对方，不敢有丝毫松懈。“……真不是我多嘴想说你，可你这完全就是在自找罪受啊！”
洛凡整个身子处于悬空状态，不由得心跳加速伴有呼吸急促，惶恐不安。
钟塔楼微微摇晃，崩塌还没结束。
秦闫深知，再这么下去，两人会一同坠落，必死无疑。“死哦，我前所未有的特别想骂人，如果……能够侥幸生还的话。”
“放手吧……”
听到那因恐惧而忍不住颤抖的声线，他顿感又好气又好笑：“……开什么玩笑？！我像是那种人么！要真的贪生怕死，我一开始就不会上来……所以，好好活下去！”下定决心，拼尽全力将洛凡拉了上来并甩向楼梯口，而自己随着坍塌的建筑物坠下。
“我又害了人……”见状，洛凡的大脑一瞬间空白，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不，不该如此！”他做了个大胆的决定，当即毫不迟疑地冲向断面，纵身一跃，“无论是谁都好，请响应我的召唤！”
“搞什么啊……”观望良久的混沌·凡尔斯终于行动，云起狂风之力，欲托住两人使之缓慢降落，却发现钟塔楼在风暴中的摇摇欲坠加剧，又不得不罢手。
下一秒，银光闪耀，墨羽倾世。漆黑六翼交错，似要冲破天际。
刹那瞬息，擎空·凡尔斯半途现身，旋即加速飞往秦闫，将人拉住并反向腾空以克服重力，避免被对方拖着一道坠亡。之后，不断振翼维持平衡，直至安稳落地。
何以为信
你以为危机就此解除了？
当然没有。
塔顶再次发生摧塌，半截阑干携碎石轰然下坠。
擎空·凡尔斯注意到那来势汹汹的高空坠物时已来不及撤离，遂立即挨紧秦闫，本能地张开羽翼，保护幼雏那般用翅膀护住对方。
“……合着你居然是雌鸟。”磅礴的能量波动蓦地翻涌，令坠物化作齑粉后瞬间消逝。
“混沌……”擎空·凡尔斯第一时间望向看似空无一人的暗处，低语。
“我……我还活着？”秦闫惊魂甫定，突然意识到什么，“洛凡呢？那个孩子……你是谁？不对，你是人吗？！虽然我知道夜晚什么妖魔鬼怪都敢出来作祟但也没必要这么招摇吧……呃，或者我已经死了在做梦……”
“？？？我真不知道亡灵还会做梦诶。怎么说，我并非洛凡……但如果你傻傻分不清，也可以勉强把我当作他。”
“啥？？？不是，你给我点时间让我理一下……洛凡今天生日然后执意要来这里敲钟庆祝但是很不幸楼塌了……见鬼了这楼为什么会突然塌？！我是跟着他上来的然后还拉了他一把结果一起坠楼再然后……然后他长出翅膀了？？？这是个什么神奇的操作太不真实了！！！你还是正常范围内的生物吗？！”
“emmm妖魔鬼怪似乎也没什么不对……”擎空·凡尔斯若有所思，而后发言意外耿直，“精灵与妖精貌似同个意思？”
“……我没听过哪个妖精无事献殷勤来救人的，我很感激你救我，但是和我一起的那个有点毒的小孩在哪里？你说你就是他……我可以理解成他本身就不是人类吗？你们两个的气质不对。”秦闫严重怀疑对方，更怀疑自己已经脱离现实。
“洛凡是人啊……而我跟他，为共生关系。”
“秦，我觉得你已经跟死人并肩了，不然为什么会遇见这么魔幻的事件？”百里子曦在一旁悄悄录像许久，趁无人注意在秦闫背后幽幽开口，“顺便，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们已经……像这样手牵手一分多钟了哦！”
这倒是很好地提醒了秦闫，他一个激灵瞬间松手：“……百里子曦！你是不是也想有一场生死劫的经历！你没觉得他很奇怪吗？！先是夜店绑架，然后是这钟塔楼坍塌，你还记得我从洛凡背上拔下来的羽毛吧，我不相信他们只是这样的关系，前后两次巧合未免太让人生疑……我自觉对得起良心没有见死不救，但这样的意外怎么会偏偏被我撞上？”旋即，转而盯住擎空·凡尔斯，“我想我需要一个解释，你存在的理由，真的不会伤害人吗？洛家知道你这……这样的存在吗？”
“如你一季前到访所见，他们家长常年不在家，所以……另外，你在怀疑坍塌是我一手造成的？洛凡上来前你不也说过年代久远么。”
“哈哈哈哈原本是出手相救的壮举，可人家丝毫不领情啊……你只能单纯感动自己了。”混沌·凡尔斯没忍住出声，不忘给精灵泼冷水的同时揽住他，“你2G网呢吧？何夫人早已知晓我等的存在。”
“我确实说过但不见得它这么巧在等着我们上去就塌……”秦闫忽而听见另一个声音，条件反射后退一步，“……谁？！你还有同类？”
“喂，我说人类……害怕就直说嘛，非得找这么多理由。巧合而已，我们可没同你深交的意思。”
“……闭嘴。我让你说话了？”擎空·凡尔斯的思绪乱作一团，烦躁之余忿忿推开对方。
“……我也不想和你们深交好吗？如果不是巧合我们也根本碰不到一块儿，时也命也，算我打扰你们总行了？非我族类，面对面交流还玩隐身什么的？我只是个普通人类，守着自己一点平安喜乐足矣，诚然救命之恩感激不尽，但咱们也再没啥可说的了，就此别过，好自为之吧！”言尽于此，秦闫转身就走，唯留下背影决绝。
求不得
朔风凛凛，碎琼纷纷。山川天地，万籁俱寂。
仿佛随着那抹人影消失于视线尽头，擎空·凡尔斯的心也自此沉沦了。
“趁早认清现实吧，这是没有结果的。”混沌·凡尔斯毕竟难以做到共情，他无法理解那是怎样的心沉似海。
擎空·凡尔斯闭目塞听，只是任意朝着某个方向，无的放矢前行。
“那人至多就是个对应，终究不可能是他。”混沌·凡尔斯再度阻拦，索性当面将其拉入怀，紧紧环抱，“你压根不是放不下回忆，只是走不出曾经的自己……”
“……滚开，别烦我！”右手抡拳，一下又一下地使劲捶打对方的胸膛，声泪俱下。
混沌·凡尔斯默默忍受着，心有怨言却未出一语，就这么任由对方发泄直至结束。
“你，为什么……都不还手……”
“那样会显得我特别混蛋……虽说，本来就是。”他舒了口气，稍微放松，“怎样，心情好点没？要不……再来几句‘下流’也成，印象中你最会了。”
“……少来，我不需要。以及，你下流这点是不会变的！”说罢，光芒忽闪，消失无踪。
告别了钟塔楼，转瞬间擎空·凡尔斯已然回到洛宅。
“非我族类”四个字犹自在耳畔回荡不绝，挥之不去。他晃晃悠悠地上了楼，失魂落魄的。自己分明没有加害之心，却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当作是怀有恶意的呢……？
脱离洛凡的躯壳，风息汇聚，凝为实体。超进化形态却再也无力维持，便褪去了。小心抱起欲倾倒的小孩，推门进入房间，将其安顿于床上。
他忽而有些明白了，洛凡始终还会隐隐排斥自己的原因。生物对未知充满恐惧，人类也不例外。在他们的认知里，妖魔鬼怪之类的就不应该存在于现世。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有些人或事，还是该温柔以待的。
凡尔斯起了身，准备离开，岂料被洛凡拉住了手。与此同时，偶然听见了洛凡无意间的梦呓。“母亲……时至今日我已十周岁。小时候，我就常常问，何时才能见到父亲……你告诉我，等我长大，他就会回来了。可是……一年又一年过去，他都不曾出现。我不明白，所谓的长大具体指什么……我真的不明白。他，真的有一天会回来吗……”
“……会的，一定会。”他尽量在不扰醒洛凡的情况下抽回了自己的手。
刚刚的力道还不小……可见其内心的渴望是有多么强烈。但真相如果正如猜想的那样……到底太过残酷。成长，只是为了在合适的年纪接受现实……？
“哟，回来得还挺快。”混沌·凡尔斯斜倚着门框，发话。
“……你又来做什么。”凡尔斯后悔了，刚刚就该顺便锁门的。这家伙此刻出现，怎么全是一副来者不善的做派？
“没必要对这小鬼觉醒你的‘老母亲’属性了吧。哪怕你做再多，也不见得他会多么感激。”
“与你无关。”
“说些不中听的。你现在全心全意善待他，就算他真的会对你感恩戴德，那也只是一时的。人类啊，可是生而善变的生物。你能肯定日后他会始终如一么？何况，他本就不怎么待见你。要我说，若想重返精灵界，夺舍正是良机。反正，在‘家人’眼里可有可无的存在，即使消失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劲风呼啸而过，利刃一般划破了混沌·凡尔斯的肌肤，鲜红的液体自他脸颊一寸长的伤口处丝丝渗出。
“想不到啊，你居然可以为了小鬼……”他用指尖轻轻擦去，而后舔了舔沾染的鲜血。
“迄今为止你竟还有所觊觎。就当我一厢情愿也罢，我只想守护洛凡。若你对他不利，我也绝不留情！”四翼伸张，俨然一副保护姿态。
“好啊，我倒要见识下。”混沌·凡尔斯的话尚未道尽，对方的身形却先消散，化作漫天飘零的银光之羽。恢复效果不佳，却仍坚持守护么……
事实上，故意激怒凡尔斯，目的是为了进一步试探。结果表明，灵威天羽的初衷一如往昔，未曾有过丝毫动摇。
“自作多情，不值呢。”他接住其中一根羽毛，瞥了眼熟睡中的洛凡，挥手，被子自动覆盖住对方的身子，敞开的窗户业已关闭。做完这一切，悄然退出房间。
致歉
晨曦初露，凡尔斯为第一缕天光所唤醒，尔后趴窗台上，仰视蔚蓝苍穹。千载白云悠悠，随风变幻莫测。他望得失神，思绪不禁飘回午夜时分。“……罢了罢了，恰似流云，聚散随风。”
忽闻犬吠两三声，随即感觉有什么在蹭着自己。垂首，见是一黑白相间的阿拉斯加幼犬。
“啊咧，毛茸茸的大可爱？”蹲下身，轻挠幼犬下颌，“这三个月以来，发生了不少事呢。”
“汪~”它蹲坐在地，将一只前爪搭在了凡尔斯的手心，摇摇尾巴。
“猪，晨练时间到！你别总是乱……”少顷，满屋子搜寻阿拉斯加的混沌·凡尔斯找了过来，“你居然……？我还以为又得躺尸个十天半个月呢。正好，说件事吧，凌晨那会……”
“行我知道你又发癫了，闭嘴吧。”
“不是，你就不能听我……”
“没准兮玥愿听。一个放毒一个发癫，也是绝配。”其实凡尔斯不是不明事理，但就是绕不过心底那道坎，如今一见到对方便心烦意乱得很。既然做不到强行驱逐混沌飞王，就只能主动避开。
……
临近早上十点的时候，洛家门铃被按响。
洛兮玥就在楼下，听见后出去开了门。“哥哥你好w——喔，你不就是几个月前的……话说你情侣不在嘛？”
“洛小朋友，你话别乱说，我和她是冤家，不是情侣，我实在不想听到你们兄妹任何一个再说起这个行了吧？我找你哥……姑且算是你哥吧，他在吗？我昨天好像叫谁跟他说了声我今天还会来。”秦闫不想过多纠缠，直截了当表明来意。
“我怎么知道你跟谁说的？？？话说哥哥你叫啥？”
“哦不好意思忘了自我介绍，我叫秦闫，你直接找洛凡，他应该知道我什么意思。”
洛兮玥玩命分析一番，得出以下骚气无比的结论：“你叫……钱？？？对不起哈哈哈哈哈你父母是有多爱财啊给你取这么个名字哈哈哈哈哈哈……”
秦闫有被无语到，手机打出自己的姓名给洛兮玥看：“别告诉我你不认字就行。”
“第二个不认识！”
“……yán，教你认字行了吧，所以你还记得我来找谁的吗？”他虽然快气死了，但还是不想和十岁小孩一般见识。
“我想想……喔我哥砸在房间里学习还把门反锁了，因为他不喜欢有人打扰他——”
“我能进去吗？”
“你猜～”
秦闫在内心反复告诉自己要冷静冷静：“……我道个歉就走，孩子，你知道把前来拜访的人拦在大门口是很失礼的吗？”
“我怎么又听见了某人毁天灭地的笑声……”精灵的听力确实一绝，哪怕混沌·凡尔斯此刻身处天台，也仍旧听得一清二楚。他看向凉亭里坐在秋千椅上发呆的凡尔斯，“开始融雪了，还是挺冷的。你总待这外边干甚，不畏寒么？回屋去。”
得，未被理会，自讨没趣。
混沌·凡尔斯无事可干，就索性凑热闹去了。因为有意戏弄秦闫，所以暂时褪去混沌化。“听说你找我？”
“……？你是谁？？？”很好，秦闫不曾见过这普通形态，压根认不出来。
“钟塔楼那里才见过的，这么快就忘了……道歉？这就是你的诚心？”
“？？？你昨天，呃凌晨不是这个样子的，而且你眼睛是怎么回事？？？有点像我凌晨看到的……”
啊这，草率了。不过他还是强作镇定，用手指绕了绕左侧长鬓发。“……我们精灵的形态是会改变的嘛。”
“……别戏弄我，你不是救我的那位吧，当时有谁在我旁边隐身装神弄鬼，也是你吧。”
“竟被识破了……？看来你没我想象中那么蠢嘛。”略感诧异之余，轻笑一声，却还是执意劝退对方，“快些走罢，他是不会见……”飞行精灵王的气息突然迫近，是本尊无疑。他努努嘴，很识相地滚了。
“嗯嗯嗯？为什么刚才两只小白鸟同时出现了？？？”洛兮玥看戏多时，忍不住刷了一波存在感。
“……你房间凉快，回那待着去。”凡尔斯斜了洛兮玥一眼，不由分说将其打发走。而后正视秦闫，“所为何事？”
“我凌晨来找过你，看来刚才……他并没有转告你？我是来道歉的，对不起，一时说话过分了，希望你别太放在心上，我有点心直口快，见谅。”
“我本就不以为意啊，耿耿于怀的是你。谁不想安安稳稳过一世呢？我能理解的。无意间打破了你世界的宁静，抱歉。”说话间一鞠躬，完事后转身渐行渐远，“从今往后，互不相见，让一切……回归正轨。”
“或许晚些日子再来会更好，这样等双方都更冷静了，就不会这么生疏了吧……劳烦你关下门，以后要是还有这样的缘分，届时再见吧。”秦闫清楚，对方一言一语皆属于违心话，但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最终还是离开了。
胡搅蛮缠
雪夜茫茫，唯人影两点匆匆。
澄澈天蓝双眸难掩落寞，至今仍旧历历在目。百里子曦先入为主认定秦闫不敢面对现实，紧随其后赶超将人截下。“一次是巧合，两次……那叫缘分！你是不是因为害怕才逃避的？”
“你自己跟他们缘分去吧！你爱留不留，总之我待不下去了。与其说怕他们，还不如说怕自己哪天死得不明不白，百里子曦你可长点心吧，除非你想表达你看上他了那我可以勉为其难陪你相亲。”
“？我的红绳是为你们准备的。知道真相前后的你转变也太大了吧……起码，此前无论那孩子如何放毒，你都还愿意去接触乃至舍身相救，现在……？”
“你能不能看清楚一点，现在那边那位还能叫孩子？而且……你踏马是媒婆还是月老或者丘比特都没有关系，我只求你正常点，是什么腐化了你的内心？”
“可他看上去似乎比你要小啊……罢了罢了。”或许确实是被事物的表面现象所迷惑，不过百里子曦倒也没有否认，“总之无关其他，这叫命中注定。难道你真的以为夜店那次仅仅是巧合……？是缘分，真的。况且，你还拔了人家的羽毛呢！”
秦闫绕过她继续走：“……我怀疑你被他洗脑了，自从那天开始你就奇奇怪怪的。你别跟我提缘分，你莫不是忘了那个酒吧可是你说要进的？我看你跟他有缘到心意相通，趁早结发连理吧。”
“第六感告诉我必须进去！你看当时，除了我们，还有谁能帮他？”
“……我觉得你应该去挂个脑科。”他走出了很长一段距离，这才停下，“你想怎样？你是他派来说媒的？”
“我承认，那天晚上去了洛家，非要拉你一起留下，是因为蹭饭丢人好做个伴……那你呢？你真的是心甘情愿陪我一起丢人的？你不也有个人目的。”事到如今，百里子曦也就毫不避讳了。她顿了顿，“我知道，你是因为羽毛的事想一探究竟……当然你那会没能找到答案。直到今天……他揭露了冰山一角。怎么？真相让你胆怯了？”
“……我就奇怪了，咱们是一个物种的吧，你是怎么毫不犹豫倒戈的？”这倒霉同事，不可理喻的程度也太离谱了。秦闫努力平复呼吸，“别咄咄逼人，你这么做的目的我说不准。不过，少接触着实是个两全之策，他根本不需要我去关心，这个世界能对异世界生物造成伤害的东西还真不多。你要真没什么要紧事，我就回去了。”
“所以，你就这么当个孤恩负德之人？不是他，你刚刚已经没了。还有，你会出现在这难不成是被逼迫的？不也心甘情愿。我问你，要是还有下次或重新来过，你会见死不救吗？如果你敢明确告诉我，会。那好，我保证以后再不过问！”
这话……怎么听着像极了道德绑架的发言？
“……我可算知道何为日久见人心了，我交友不慎，你肯定是上天派来黑我的。”
“不要试图回避我的问题！”百里子曦刻意提高音量，满脸认真。
“你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好吗？”秦闫抽空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也许我方才说话是有点过分……但今天太晚了，我改天会单独跟他致歉。在此之前，请你闭嘴，别乱说话。”
“装什么装，夜班又不是一两次了，我还不知道你？现在，立刻马上，回去道歉！”
“我的同事你是否有许多问题？”秦闫表示完全不能理解，甚至想将脑海中自动浮现出的倒问号打出来，“你好像很操心我人品的样子。顺便，我们大半夜在这晃倒还没什么，关键是他……他，嗐，他平日里用着洛凡那个孩子的皮，他这么久了还没走？！你不考虑我你能不能考虑考虑他？”
“你有没有想过，他是不是可以经常见到的？你就那么确信你找他，他一定在？”
“……你难道这么快就把他家住址忘了？！你今天没病吧？？？”
“我意思是，你以后不一定还能见到刚才的他。难不成你想向洛凡那孩子道歉吗？”
“……所以我最大的问题就是交友不慎！”秦闫真实被气到话少，只好原路返回。
然而，回去之后，发现原地已是人去楼空。
“看吧看吧就属你磨蹭，现在好了你开心了吧！”
秦闫感到无比窒息，可谓是充满二氧化碳的操作。“……你以后是想活在幸灾乐祸里还是毒气熏天里？我到现在都没跟你绝交真是个奇迹。有一说一，你比他还像妖精，他好歹看着正常，你是和死人肩并肩太久，忘了自己是谁吧？”
“行了，别说我，你不也肩并肩。我觉得还能抢救一下，现在上他家！”百里子曦不接受反驳，一言不合强势拖走人。
扰人清梦
凌晨一点左右，洛宅院门口两道人影一远一近徘徊。
百里子曦正暗中观察，见秦闫始终遇事不决，简直要给气出心脏病。“……你倒是上啊！”
“你这叫深夜扰人清梦必遭天打雷劈！你见过谁凌晨一点多跑人家门口道歉的！这不是我推脱，这叫不识时务行吗你！”
“反正来都来了，你还想怎样？”这种时候，自然要表演她百里子曦的传统艺能——蛮横无理。
“我怕极了这铃声吵醒他姐姐和妹妹……”秦闫拗不过那人，只好磕了磕门。
“……你别是傻子吧你敲院门里面谁听得见？？？顺风耳吗？”
“我下不去扰民的手，你行你上。”不可理喻也就罢了，要求居然还那么多……？秦闫对离谱人类的认知算是上升到了全新境界。
与此同时，阿拉斯加幼犬原本老老实实窝在混沌·凡尔斯的怀里，察觉到动静后忽而挣脱他的怀抱，一路小跑至玄关处并趴地上，试图透过门缝观察院子外的情况。
这用来取暖的“移动毛绒毯”一走，自然也就惊扰了半梦半醒之间的混沌·凡尔斯。“？你不要我了……都这个点了为什么还有人来……神经病吧。”他不情不愿地跟了过去，随即抱起幼犬翻窗而出，“猪，你这么憨憨莫得威慑力呢……有必要学着凶一凶人才行。”
“秦，如果迟迟没人来开门的话你该不会是想无功而……“百里子曦正准备上前走到院门口，不经意间一扭头，却隐隐约约看见了什么东西正在靠近，“那团飘在半空中的黑白还会发红光的是啥……？”
“妖魔鬼怪无疑吧，现在这院子里出现什么我都信，反正唯物主义的世界已经崩塌了……”秦闫如是说，内心毫无波澜平静如死水。
“嚯，这不是那谁么。”混沌·凡尔斯于秦闫的对侧驻足，中间隔着院门。
“……你认不认识我不要紧，我找洛凡，他在吗？”
“死了。”他回答道，似笑非笑。
“……？？？我觉得这一点也不好笑。听着，我不想扰民，我只是觉得之前说话有点过分，想跟他当面道个歉，如果现在不方便我明天还会来，请你帮我通知一下吧。”
“免了。他不过是在你身上看见了已逝故友的影子……因你的行为矫情个一时半会而已，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何况，他也不一定愿意见你。如果非要道歉，我可以勉为其难代你转达。”混沌·凡尔斯此刻一门心思只想撵走秦闫，归根结底还是占有欲过强，甚至不愿让灵威天羽再多接触外人。
“这样吗……那我还是明天再来吧，如果不愿意见我到这地步，那估计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对不起，打扰了，让我们都冷静下吧，谢谢了。”
“大可不必。”稍加琢磨对方的言中之意，混沌·凡尔斯略微不悦，咋舌，“如你所想，这是名副其实的鬼宅。正常人怎么愿意来呢？各自相安无事多好。”
“我只是不想愧对自己罢了，跟他也没太大关系。既然是这样，或许我也不正常呢？白昼要是来了，精灵什么的也……该现原形了吧。”话音落下，折身远去。
山雨欲来风满楼
半个时辰之后，混沌·凡尔斯闲来无事抱着阿拉斯加幼犬前往阁楼。
在此处，他不意外地见到了凡尔斯。至于在场的还有凌雪，那就完全出乎预料了。
混沌·凡尔斯没有立即过去，而是停在铁艺楼梯上悄然旁听。
“……洛凡身上的手术疤痕，我猜测是近一个月内的吧？是因为什么将那孩子置于如此危险境地，我不认为混沌没有能力，可……所以，我才不放心交给他呢。”
“有段时间，他自己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行动前从来都不告诉我一声，老爱逞强了。”凌雪叹息道，明知这是个毛病而且还不小，偏偏怎样死缠烂打那家伙就是不肯治。现在一想起来就觉得头大了一圈，“不过他那什么性子你是最清楚的，别逼得太急了。”
见凡尔斯久久无话，凌雪瞬间明白自己掺和这事根本没用。他俩对彼此的观念早已固化，岂是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唉，既然他也在，那我就不打扰了。你们好好聊聊吧……记住，尽量心平气和！”
然而，事实与凌雪所期望的截然相反。
凡尔斯全然不去理会混沌·凡尔斯，此刻正使用洛凡的手机不停地刷着什么，面色愈渐凝重。
混沌·凡尔斯不爽且好奇，便凑近了看看，并随时准备抢夺手机。
但见屏幕上赫然出现了醒目的大标题：沉痛悼念日前在同黑恶势力的交锋中因公殉职的十余位洛阳警方人员。
他下意识瞥了发布日期一眼，这都是半个月之前的报道了，该不会是……
“……你当时做了什么。”凡尔斯冷不防开口。
“除了救下廖时风……什么都没做。”
“知道么，这一切……本可以避免。”
混沌·凡尔斯听出了对方话里的责备、埋怨之意，他扯了扯嘴角，一语不发。
“回答我。”良久，凡尔斯复又发言。
“回答什么……你问我问题了？”
“……我是没问，但我觉得你有问题。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难道会不清楚我想表达什么！”他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
混沌·凡尔斯紧攥着拳，依旧沉默无言。
少顷，幼犬被放回地面了。见此情形，它耷拉着耳朵，情不自禁地往角落里缩了缩。
嗯，暴风雨前的宁静。
“……你认为自己很了不起？”混沌·凡尔斯蓦地近身，出手极快瞬间扼住对方的咽喉并将其掼到墙上，“是谁有问题。我看你记性不怎么样。你再好好回想一下，我当初答应了什么。是勿伤他人，而不是保护！”
“我是另一个你，却有别于你。因此，别总是拿你的标准强加于我身上，成么。”不知不觉间，他的手上逐渐加了力，“我本暴戾无常。因你，我改变了多少……你看不见。我真的很想问一句，你是虾么？对我，你永远都欲求不满。”
“步伐保持一致，你倒觉得理所当然。可你别忘了，现在的我……拥有独立的思想！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笑死，你配么？你不配。搞得好像我只有跟那谁及其势力同归于尽了，你才乐意……我受够了。别自作多情了吧，有你无你也差不了多少。沉睡一季，醒来什么态度……就这？与其像这样终日没事找事，不如别再醒来谢谢您嘞。”他缓了缓，平复心情，而后随手将凡尔斯甩到地板上，“别滚了，给爷爬。”
“……我知道了。我才是败坏气氛的那个。”凡尔斯的眸光黯淡下来，离去之时的背影匆匆，却显得极其失魂落魄。
往昔二三事
推开洛凡的房门，凡尔斯归还了手机。
“好巧啊我刚要去找你呢！”洛凡接过后，开启了智能试题自查模式。自查完毕的他满心欢喜，“马上就快期末了，不出意外的话级第一没跑啦！”
“……不愧是你，优秀。”凡尔斯无意间瞥见洛凡书桌上堆放着的教材为初中课标，如果不是自己在做梦的话，他分明记得这小孩还只是五年级的小学生啊……
传闻洛凡的成绩始终稳居年级前三，不过保守估计，这似乎仅是个谦虚的说法……没准人家常年位居榜首呢。说来，他的学校规模不小，开设有小学部及初中部两个校区。
洛凡平日里没什么事，就喜欢到初中部那边溜达溜达，顺便请教热情的学长学姐们为自己辅导功课。据说，他在校园里也算得上是个风云人物了，然而有这么一类群体，一听见他的名号就头疼——那就是保安。
跨校区虽然没有明令禁止，但其实是不被允许的，因为这可能会影响到正常教学秩序。于是，维持秩序这个光荣又艰巨的任务，顺理成章交到了保安的手上。
别看洛凡个子小，身手却异常敏捷。经常是三四个保安齐出动围追一名小朋友，结果被遛了大半个校园也没逮到人。更绝的是，人家这边溜回小学部的同时还辅导完功课了。你说这……保安不头疼谁头疼！
常言道，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终于，在这种“老嘤捉小稽”的日常中过了一学期，保安室全体人员联名向洛凡的班主任举报了该生。再之后就是约谈家长系列……大家懂的。
也正因如此，洛凡于四年级上学期结束得到了人生第一部手机——何夕颜给他自学用的。从此，保安们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再也不用担心被某小孩遛了。
有过这些神奇经历的洛凡，最终近乎所向披靡，自攻下榜首的那一刻起，同级中再也找不出可以撼动他地位的人。
全级第一不保？这种担心完全多余。照目前形势来看，除了缺考，已经没有什么能让他翻车了。
另外，据洛兮玥友情透露，洛凡并非彻头彻尾的学霸。具体来说，四年级是洛凡小学生涯的转折点，此前他的各科发展一直十分不平衡，若非凭借屡次满分的数学吊打一片，这人恐怕早已沦为学渣级别。但他的语文乃至后来的英语……是真实惨不忍睹。
如此保持了三年的畸形发展，升上四年级前的那个暑假里，洛凡无故患了一场重病，痊愈后竟像变了个人，不仅沉迷学习还懂得追求平衡了——尽管数学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依旧难以动摇。
凡尔斯望向张贴在门后的海报，是武汉大学，右下角还有用稚嫩笔触写下的小小英文。
“Dream？人小志不小嘛。”他看着正沉迷于研究奥数题的洛凡，无法理解此人为何至今都没秃。“据我了解，当代学生更多向往清北，你怎么……？”
“最美大学，有樱花可以看，不亏呀！何况来日方长，还有七八年呢……谁也无法预料，以后会变得如何。”他做完今日份的练习题并校对了答案，“反正，超前学习没什么不好。”
“洛凡，关于半个月前的……”此事，终究难以启齿。
听罢，洛凡翻看了手机的浏览记录，即刻意会。“之后的追悼会啊……当时我母上有去参加，但她不同意带上玥玥和我。”
“那……上坟呢？”
洛凡摇了摇头，又言：“你想去？嗯还有三个月就是清明节了，届时……”
“……能不能今天？”犹豫多时，他开了口。
“为……”
他抢先一步打断对方：“或许我需要冷静一段时间，所以……”
“距离你上一次出现，已经是三个月前的事了……唉，随你吧。”洛凡难得网购了一回。冥纸、香烛、素酒……应有尽有。“最迟下午就到，先等等。”
“这速度是不是……有点快？”
岂止有点，这叫非常。
“我同学家开网店的，所以……”
懂了，闭嘴就对了。
短短两三个小时，所有的快递到齐。这就是……同学关系的效率。
简单收拾过后，他俩一同出了门。拒带洛兮玥，拒带毒气罐，坚定拒绝。凌雪负责看管热衷放毒的洛小姐，因而也留了下来。
执念难除
“我回来了。”话音落下的同一时间，屋门突然被人打开。
洛兮玥一开始正津津有味地看着某些不可名状的小说，这会毫无防备，闻声吓得一个手滑把手机给丢进了垃圾桶里。她有些肉疼地望了那凄凉的手机一眼，然后面向走上前来的洛凡：“哥……哥砸，你怎么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鸭？我跟你讲，酱紫贼吓人的造不造！”
“吓人……？难道你又趁我不在偷偷摸摸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不不不，才不是这样嘞！我只是想到门口去迎接你嘿嘿……”洛兮玥边反驳边转移话题，“话说，哥砸已经不自闭了嘛？”
“或许，只有经历过命悬一线的处境，才会明白好好活着……原来也是一种奢望。”说着，他轻轻抱了对方一下，“不过，我并不希望你也有类似的体验。唯我一人品尝……就足够了。”
“……哥砸？”她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大大咧咧地笑道，“放心啦，你机智勇敢的妹妹我，可不像你那么非！”
“你要真的有那么让人省心就好了……”洛凡转身上了楼，低声喃喃，“实在不愿再见到身边之人出现任何的闪失呢。”
二楼走廊的尽头处，洛凡看到阿拉斯加幼犬站在大型充气皮球上，前进了再后退，如此周而复始地滚动着。
回到房间，只见混沌·凡尔斯面朝门单手撑地倒立。“你……臂力挺好的啊。但是为什么又在折腾狗子，总不能训练来表演杂技吧？”
“没，就变着法让它运动。相同的内容日复一日，容易厌烦。”顿了顿，换另一只手支撑，“不过，习得一两门绝活也不是不可。”
“连你都懂的道理，母上她怎么就不知变通呢……年年都搞同一出，是真的很没意思。”洛凡绕过他，突然想起什么又停下脚步，“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如你所愿，那只白的不会再出现在你眼前了。”
倒地之声骤响，沉闷异常。“……你告诉我作甚，他爱咋咋，与我无关。”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是你，如今出现又逼他走的也是你，结果还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你这就离谱得很诶。”
“闭嘴闭嘴，死小鬼。”好，急了，他急了，他又双叒叕急了。
……
夜深人静时分，混沌·凡尔斯再访心灵空间。
以往他未尝试过，这般深入了解另一个自己。
前方，一巨大石像闯入视线。是极夜魔镰。
“我至今百思不得其解，昔日飞羽漫天，究竟是你灵魂的具象化所形成，抑或悄密收藏我散落的羽毛呢……”
侧耳倾听那时有时无的独语，他在凡尔斯身侧不动声色席地而坐。“……十余载光阴往矣，你为何却迟迟不肯放下。”
“你体会过真正的失去么？如果有，那么这个问题的答案……不言而喻，深埋于心。谁道别离易，自难舍……欲说还休。可是你理解不了，因为无法共情啊……”悲从中来，终无语凝噎。
“兴许你没说错，但这些我并不关心。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你对我始终淡漠……难道在你眼里，我甚至连平平无奇一过客都不如。”
“它暂且无解，只能自己去探索。于此世间，存有诸多美好，你可以学着热爱……就这样吧，夏至未至前，我不再干预你的一切。”
无归
时光的长河川流不息，转瞬间首阳结束在即，年关将至。
腊月廿八日，即除夕的前一天。
何夕颜带完上个年度最后一波旅游团，怀揣着归心似箭的期盼与迫切，抵达了特罗姆斯机场。
然而，她的归故里之旅并不顺利。
广播里传出警报声阵阵，不多时机场紧急关停，所有航班一律取消。
追根溯源，原来是乘客中有一家三口曾到过冰岛疫区并停留数日，现如今检测出新亚型流感病毒阳性。
因此，这个机场里的全部人员都成为了密切接触者，必须隔离一周观察，一时间人人自危。
统一前往隔离点后，何夕颜偶遇一位白发苍苍、年过七旬的华裔老人。据了解，退休前他曾任奥斯陆大学的医学教授。
“冰岛那个是甲型流感啊，传染性极强而且容易发生变异……这病毒飘洋过海找上我们，可能是天意避无可避。”
“虽然天意什么的听上去比较迷信，但似乎确实如此。”何夕颜轻叹一声，将口罩往上拉了拉。
“居然是集中隔离……那群人知不知道在做什么，这样只会极大地增加交叉感染的几率！”老教授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去找相关工作人员理论但不被重视。只好郁郁寡欢归来，愤慨，“无论时代如何进步，类似的历史错误却仍会不可避免地重演……造孽啊。”
“有句话其实说得不错，人类的愚蠢在于一而再再而三地重蹈覆辙。”她附和道，开始思考是否还有转机，“可惜，群众总是更倾向于听信自以为是的所谓权威者的言论，从而忽略了现实本身。”
适逢来电铃声响起，一看是洛凡的。
何夕颜迟疑不决，手因恐惧而微微颤抖。她大致猜到了洛凡会问些什么，可她敢告知这个残酷的真相么？她不敢，也不能。
或许，在天灾人祸面前，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牵绊，终究显得微不足道。
最后，按下接听键的那一刻，似是鼓足了巨大的勇气。她下意识看了时间一眼，已经过了下午四点半，国内时间则相应为深夜十一点过半。“……小凡，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啊？”
“还有半个钟不到就除夕了，您懂我意思吧？”
“我懂，我也很想跟你们团聚来着。只是，妈这边出了点状况，一时半会恐怕赶不回去了……实在抱歉。”
听着手机另一头的骤然沉默，她在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半晌，洛凡复又发话：“……您还在挪威境内，对吗？”
不等何夕颜作答，对方抢先一步继续往下说。“甲流的事，我听说了。我明白，您不想让我们担心，但也没必要这般隐瞒实情呢。只希望，您一人在外要好好保重，并且早日平安归来！”
“小凡，真的懂事了……”
“另外，玥玥刚还发了语音，您去听听看吧。我现在好困，就先挂了哦……晚安。”
依其言，何夕颜诚然收到了洛兮玥发来的语音消息。
“妈咪，你不用担心，我和哥砸会照顾好自己的！我也相信你一定能够渡过难关，早点回来，等你哦！耐你～”
听完，何夕颜的内心泛起一阵酸楚，更多的是暖意带来的感动，不禁喜极而泣。
而幸得一双儿女的理解与关心，谓之“彼方尚有荣光在”，挺好。如若可以顺利归家，定要好好陪伴他们才行。
岁暮
岁阴穷暮纪，献节启新芳。
岁暮这天，何夕颜虽归家不得，但将此次挪威之旅的录像分享回来作贺礼。
略过峡湾、大海与森林暂且不提，而拥有“极光之都”美称的特罗姆斯仿佛自带魔力，令人着迷。也许，它才是真正的“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
“极光么？在我们精灵界那边算是超罕见现象了。不可或缺的三个产生条件，高能带电粒子和磁场一般情况下倒是都能满足，至于大气……绝大部分星球的都很稀薄甚至没有。”混沌·凡尔斯瞥了屏幕中绚丽多彩的奇幻景观一眼，将趴在自己双膝上的幼犬翻了身，“各星球特征鲜明反倒显得单调，相比之下还是蓝白星……呃，地球的千姿百态更胜一筹。”
乍一听可能还没什么，然而咬文嚼字过后，洛凡只觉细思极恐：“等等，没有大气的话……该怎么生存？”
“你的关注点怎么从来就没对过……人与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何况是精灵。不过穿越到这异界后便受到大幅度削弱，似乎也没比凡人强多少，简直活见鬼。”
“你不跟鬼差不多嘛……”洛凡小声嘀咕道。可惜，他总是习惯性忽略了精灵听力超绝的事实。
“？我听见了。”
“今个儿除夕之夜，外边可热闹了，一起出去走走看看吧。”凌雪适时出来救场，给了洛凡一个开溜的机会。见混沌·凡尔斯没有动，她刻意提高了音量，直逼河东狮吼的程度，“还有你——给点反应啊倒是！”
“我……？不去，留下来看家。”
“拜托，逢年过节的，你就别当什么离群之鸟了，入乡随俗一次不好吗？”话音落下，对方依旧不为所动。凌雪别无他法，干脆上手连拖带扯，“自元旦以后你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一个快成死宅了，这次说什么都不会再由着你！”
“行行好，放过我吧，我……怕冷。”
震稽！混沌飞王日益成为死宅的原因竟是……
“怕冷你还不好好穿衣服？活该呗！”凌雪一时间哭笑不得，寻思着自己的“神奇百宝箱”——时空空间难得可以派上用场了。
其实，精灵可以调用能量御寒，只不过这个时空里，存在某些特殊限制，导致能量流失后再补充的时间较为漫长……凌雪自然也很清楚，于是二话不说，当即施展魔法般帮对方换了装。
“？？？什么玩意，你对我干了什么……”混沌·凡尔斯暗觉情况不妙，立刻望向等身镜。只见镜中的自己，着一身雪白的毛绒绒套装，俨然是萨摩耶的扮相。他那叫一个气啊，直接脱口而出优美中国话，“淦啊我超讨厌白色，你给我换掉赶紧的！！！”
“行吧，满足你。”好家伙，这回直接变成了哈士奇。
“……你是不是想跟我打一架？！！”
“哈哈哈哈哈哈小乌鸦怎么变成二哈了，还别说挺合适的！还有，跟另一只二哈成双成对不也挺好嘛！”见此情形，躲在门外看戏良久的洛兮玥一个没忍住，顿时发出了毁天灭地的笑声。这，夺笋呐。
“汪？”阿拉斯加幼犬睁大了黑溜溜的眼睛，表示迷惑。
当然，要相信凌雪只是单纯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并不会真的让那谁社死。最终，换上一席灰黑的兜帽风衣，也就出了门。
偶遇
当今人类具有四大本质，谓之柠檬精、复读机、鸽学家和真香怪。不过洛兮玥是个例外，或许毒气罐是她的专属本质。
趁着洛凡这会不在家，洛兮玥又一次光明正大地看起了腐漫。然而，她还不甚满足，躺在沙发上各种奇葩姿势都出来了，真是叫人大开眼界。这不，最后来个“信仰之跃”的骚操作把自己给折腾到滚下沙发了吧……？
混沌·凡尔斯默默地目睹了全过程，早已习以为常。洛兮玥骚操作巨多算不了什么，放起毒来那才叫一个厉害。不知何时，她凑了过来，嘿嘿一笑：“如此烈日炎炎，想必你的内心同样狂躁无比吧！”
“……？你干嘛。”莫名感觉气温未免偏低了点，此时再一看空调的显示灯，才发现原来温度已降至最低。
“嘻嘻嘻，这样子才更有气氛嘛！”
“……”混沌·凡尔斯注意到洛兮玥仍在疯狂地按着遥控器，一时间不知是该心疼空调还是这人的智商。她大抵还在向10℃以下奋进，但在最低限温面前，恐怕这个永远都不可能实现。
他稍微摩挲一下冻得有些发冷的双臂，而后拍了拍趴在身旁的阿拉斯加犬，准备起身。
谁料洛兮玥突然上来就是对他勾肩搭背：“诶嘿你别想着溜嘛！这种时候，我们全员恶人不该行动起来吗！”
混沌·凡尔斯虽然对放毒之人具有一定的抗性，但也并非百毒不侵的那种。待一起久了，那可是会折寿的，何况这人还放了冷气。
“……别乱碰。”他将搭在自己后颈上那只不老实的人爪子拿了下来，一点情面都不给，“下次再敢，当心断手。”
“噫！属实狼灭啊你！”洛兮玥盯着被掐出了几个红印子的腕部好一阵子，白里透红的……心情贼复杂。“话说你指甲都这么又尖又长了，就没想过剪剪嘛！”
“就你话多。”
“嘿嘿，这有啥？”洛兮玥双手叉腰，瞬间将方才所发生的一切抛诸脑后，“真的，你要相信，我还是个优秀的助攻！你对小白鸟有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感觉？有的话我可以……”
开门，关闭。空荡荡的客厅内只剩洛兮玥孤零零一人……茕茕独立，形影相吊，凄凉如斯。
“哼唧！我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领情的哈！”她大声嚷嚷了起来，颇像发牢骚。怂恿不成功……？没关系，坚强的自己一个人也能安排！
……
是时，另一边出门在外的某俩顶着炎炎烈日，艰辛一路终于活着抵达了目的地。
“你同桌很有毒啊，这么热的天约出来图书馆……这暂且不提。早晨或是傍晚也是可行的，但这个点……”凡尔斯将脸贴上了橱窗玻璃，观察着悬于高空那一轮中偏西的红日。尽管置身于空调房的阴凉环境中，可那火球一般的既视感还是会叫精灵感到隐隐的热意。
洛凡实在不明白，这鸟现在明明就一灵体状态，怎么还能这么敏感了……？“少跟我吐苦水，我可没求你跟来。还有，别总让我像跟空气讲话一样好不好……？我怕极了被当成神经病。”他瞥见了自己的目标书籍，无奈身高不够，踮起脚也依旧够不着。“咳……那什么，帮个忙？”
凡尔斯照对方的意思将书籍递交过去，又随口说了几句：“话说我还是有点不能想象，古代要是也这么热你们祖先是怎么活的？”
“emmm皇帝有冰库啥的，平民我就不懂了。”洛凡接到手的同时，他同桌的信息插了进来：“我到图书馆门口了，你在哪？”
“三楼见。”他如是回复道。而后又望向了凡尔斯所在的方位，“我同学就上来了……待会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顾及你的。有点惨诶……要不你自个儿先回去？”
“不太行。我还是来时的那个理由……怕你半路被拐了。”凡尔斯不假思索地说。不经意间一瞥，竟注意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晃过，“……嘿我好像看见了谁。”
“我也看见了。他居然……没跟自家女朋友在一起？emmm好像说过不是。”洛凡压低了声音，也不知是有心还是说无意。
“不愧是兄妹，该放毒时还是挺能的……你待着别动，我去会会他。”说罢，凡尔斯快速接近那人并将其扯进无人兼监控盲区的角落。
秦闫这个莫名其妙被扯的，还别说面前看不见人，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走火入魔了。一想起寝室里讲过的什么志怪异闻，便犯起了嘀咕：“不会吧我也没见自己有多深入钻研，总不至于谁恶作剧这么敬业吧……”随即低声问空气，“兄弟，你谁啊？”
意想不到地，竟真的得到了回应。“你又不修仙何来走火入魔一说？”
别吧……自己还真是大白天见鬼了？然而话唠本质促使他不自觉地打开了话匣子：“咳，这位同志，我们无冤无仇，你干什么要盯上我？虽然你声音有点耳熟但麻烦要是我认识的人就明示一下，你这样我猜一下午也不一定能猜到。可能话说得不好听，但放下执念为好，我听说那些执念不散永不安息的人都过得不怎样，所以还是看开点吧。”
“哼忘恩负义的人类，你那句‘非我族类’我可还记着呢。”
很遗憾，对此秦闫的表现只有在线失忆。不过没关系，凡尔斯也不气馁。他将对方拉到看得见洛凡的位置：“……那你总该还记得他吧？”
原来他是……那只鸟！秦闫想起来了，脸色煞白。“我已经道过歉了，你不至于这么纠结吧……我知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可你这也……而且你们这大热天来图书馆做什么？”
“他跟同学有约。我只是充当保镖来了，毕竟去年出过那事不得不防……”
“节、节哀……”道听途说过，他大概明了。
“然后这死小孩要我现在回去……要不是担心他被拐我还不乐意跟来呢。”
“你一个灵体，还能这样感知……？稀奇。”果真，世界观这种东西随时都能被刷新，“听你这不情不愿的，你要回就回吧，图书馆应该安全，大不了之后我送他回去，反正我也要在这待挺长时间的。唔……我今天没和百里子曦一起，只要不看他妹妹，我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当然，前提是某位小朋友要有点自知之明，不然他秦闫肯定是不会给什么好脸色的。实在不行，封口都给安排上。
“行，那麻烦你了。我自个儿就先……”凡尔斯下意识地看了眼窗外，太阳光毒辣依旧……行吧，反正都必须面对的，早安晚安不如自己先入土为安。先前都挺过来了，又岂会害怕再炙烤一次？“溜了。”
然而，刚迈出几步，凡尔斯蓦地想到什么，驻足。“那什么……我觉得吧，这一来二去的已不是简简单单的路人之情了。不妨……makefriends？”他摊开手，掌心里静静地躺着一根流光溢彩的漆黑羽毛，“有些禽类呢，会送出自己的羽毛以示好……我大概也是。不过，更多是用来做记号啦。若你遇上了什么困难，可以通过它……召唤我。”
秦闫捧过这飘浮在半空中的墨羽，朝着凡尔斯的方向轻声说：“你承认你是禽类了？虽然我觉得自己应该不会有什么超出常理的困难，但还是谢谢了，请问你的名……？”
没有任何回应。他不自觉伸手向前，却摸了个空。不会吧不会吧，这就溜了？？？什么情况，交友双方连名字都不知道，更何况那谁给羽毛跟给信物一样，他的诚心呢？！就这……？
被安排得不明不白，真的。他偷眼望向洛凡的位置，强行安慰自己。没关系没关系，只要将这小孩送回去，自己就可以安享太平了。
岁朝
天地风霜尽，乾坤气象和；历添新岁月，春满旧山河。
此等尘世年节，委实热闹非凡。无论游走何处，人山人海皆是。
穿行于人流之中，一时竟忘了时间，回过神方知零点已过……新春至。
“你啊，别光顾着逗狗，磨磨蹭蹭的……多帮忙看着洛兮玥！这里人太多，她要是又走丢的话可难搞了。”良久，凌雪发觉混沌·凡尔斯掉队了，于是回过头去。原来是阿拉斯加幼犬累了不想动，他也就随之止步。
“走丢？那可真是喜闻乐见啊，少遭受毒害不也挺好。”混沌·凡尔斯索性收短狗链，将幼犬整只抱了起来，“我觉得这个春节结束后，先前的努力全都白费了……真就减掉的不如增加的多。”
“这边建议你还是顺其自然比较好。信我，阿拉现在处于快速成长期，越是减反弹得越厉害。”
“www二哈怎么突然不愿意走了呢？该不会是碰见了好看的小母狗吧！”洛兮玥大概是闲着没事，过来凑热闹了，“话说，小乌鸦是什么时候去烫了个小白鸟同款刘海的？？？嘿嘿嘿被我抓到了吧，你俩关系果然非同一般！”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说着，他瞥了旁边的凌雪一眼。
“哦你又不乐意了？那要不还是换回二哈那套吧！”
“来来来，对面的小乌鸦看过来，我保证绝对刺激哦！”当混沌·凡尔斯闻言转身时，洛兮玥突然将什么闪闪发亮的东西凑近了对方的脸……定睛一看，是手持烟花。
混沌·凡尔斯只是被晃了眼，倒也无所谓。但问题出就出在，阿拉斯加幼犬这还是头一回见，噼里啪啦喷着火星儿的玩意可把它吓坏了，条件反射地瞬间挣脱了怀抱，惊得仓皇逃窜。
“洛兮玥你……！我一开始就不该来，哪有这么多破事。”混沌·凡尔斯几近气出心梗，匆匆折身去找寻。
然而，他刚跑出几步，一副熟悉的面孔却是闯入了视线里。
“还真是……怪不得第一眼看见的时候就感觉似曾相识呢。”崇翼笑道，将幼犬抱回给他。
“谢了，不过我想这种巧合我并不需要。”混沌·凡尔斯接住后，不作丝毫停留转身将走。
“这么薄情，你当真是死性不改。”与此同时，熟悉而又陌生的音色响起。
“……看来凌总暂时告别了公务缠身，难得有机会陪伴侣出来走走？”他忽而勾了勾嘴角，“只可惜碰上了我这煞风景的存在呢。呐，真抱歉啊。”
这家伙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凌煌不自觉地怒上心头。然转念一想，如若这新春佳节大发雷霆的话，实在不应，便强行按捺住了脾气。“料想你并不是独自出门的，所以其他人呢？”
“估计是走散了。不过这样也好，我可以先回去。待会你们若是碰面，烦请替我知会一声咯？”话音落下，混沌·凡尔斯顺理成章起了跑路的心思。跟英雄圣殿的两位大佬同处一个情景中，他可谓是真实的浑身不自在。
“停！我可没同意，你老实点！”岂料，凌煌更是眼疾手快，当场就把对方给摁住不让离开。
“干什么干什么，分明都相看不顺眼了你还强行留下我作甚？合着给自己添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