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年俗
“你究竟在逃避什么？”
面对崇翼的发问，混沌·凡尔斯静默无言，却是不知如何作答。
许是潜藏于内心深处的无法自我认同，令他下意识对那些个立场分明的秩序捍卫者敬而远之。
“……蠢鸟，你怎么跑了这么久，别是打算一去不复返吧！”恰逢洛凡找来，无意中倒是打破了这一僵局，“嗯？凌叔叔跟崇翼阿姨也在，好巧啊。新春吉祥！”
“洛凡……”屡屡见到这意气风发少年，凌煌自是难捱心中意难平。
“煌，良机不可多得。”崇翼冲他莞尔一笑，而后拉走了混沌·凡尔斯。
“上次事发突然，我话还没问完。”混沌·凡尔斯偏过头，遥望远方的凌煌与洛凡。那俩带给他一种强烈而又奇怪的感觉……不太像叔侄，反倒像父子。“那小鬼……同洛家压根不存在血缘关系，是么？一家四口三个都是普通人类，就他特殊。”
“是与否，重要么。”
“……那些都不重要了。”烟火璀璨，将混沌·凡尔斯的瞳眸点缀得星光熠熠，“迄今为止，我尚无法完全领会，他所说的美好到底为何物；我也仍未懂得，该怎样去学会热爱。只是……既然那是他热爱的美好，乃至不惜舍命也要守护，就必定不容随意践踏吧……以往我所做的种种，确实是想引起他的关注，但得到的结果却并不是我真正想要的。”
“我认为，你们应该给对方一个敞开心扉的机会，去深度了解彼此的诉求。”
“原本是有这么个机会的，只不过他被我劝退了……那样黯然神伤，就是所谓的‘哀’么。”低头，察觉阿拉斯加幼犬活动度降低，贴着自己滚烫的胸膛满脸惬意，已而昏昏欲睡。“我试探过本体对洛凡的态度，发现他把小鬼看得比自己还重要……我不明白。”
“这个课题，不啻于三言两语便可以解释清楚……或许值得穷尽一生去探索。在这边，他确实不再需要履行作为精灵王的义务，可那种深烙于灵魂之上的坚守承诺，自始至终都不会轻易改变。”崇翼牵起对方的手，紧紧握住，“你可以无需作为灵威天羽的影子而存在，但不应走向对立的极端，以致忽略了统一的重要性。”
少顷，崇翼不再继续话题。缘于深谙对方不具备足够的耐性，说教过多易令其意兴阑珊，最终适得其反。“料想你我相同，这还是来到异界经历的首个新春。一起？”
“其实，你更愿意同他共度吧……”
“此言差矣。即使一分为二之后个性迥异，思维独立，也终究殊途同归，本质上依旧是一体的。”
混沌·凡尔斯不置可否，只是任由她拉着走走停停。
贴窗花乃传统年俗之一，前方不远处有一摊位被人群包围得水泄不通。走近一看，原来在举办“剪窗花赢年糕”的免费体验活动，是谓继承传统。
凡参与者，举办方的工作人员都会现场教学裁剪方法，并在他们完成后赠送一盒新鲜出炉、热气腾腾的年糕。
体验结束，回程途中，混沌·凡尔斯悄悄将自己亲手剪的窗花扔进了垃圾桶。他毕竟不胜心浮气躁，遂一刀剪歪成了瑕疵品。
当然，崇翼还是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手艺制作要求心细，不可操之过急，慢慢来。”
“……你的是什么，看上去复杂得多。”
“中国结，象征团结幸福平安。”她有意倒拿剪纸窗花，中央的“福”字也随之倒置，“福到了。”
及至将近寅时，两家人聚首互道祝语，之后各自返家。
寄情
“当无法直接用言语进行表达时，古人往往更多选择吟诗作画的方式。借以诗画为载体寄托情愫，你也可以。”
混沌·凡尔斯彻夜不寐，脑海里始终回荡着这样一段话。
他对诗词曲的鉴赏略晓一二，但如若执笔作诗，却又囿于自身的文字苍白，亦做不到字斟句酌。
谈及多才多艺，便不得不一提无冕之王欧德奈瑞。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绝非过甚其词。而灵威天羽素来同他交好，遂有幸得其指点。别的暂且不提，在绘画上倒是具备了一定的基础。
然说来也挺讽刺，虽是一体双生既而分离两身，但混沌·凡尔斯似乎完全没有继承到这方面的能力。果然还是自己不配了？
不过无妨，从零开始便是。
步入书房，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彩绘用的彩墨自然也不匮乏。
少顷，备齐用物。将宣纸平铺于长桌上，研墨提笔挥挥洒洒。
“小乌鸦，来恰年糕啦！它们拿回来的时候已经凉掉了，所以这是雪姐姐刚炸的哦！”书房门被人一脚暴力踹开，洛兮玥端着一盘炸年糕大摇大摆地闯了进来。
“……赶紧改掉那个奇奇怪怪的称呼，我谢谢你。”
“？？？为啥要改，明明就很适合你嘛！”洛兮玥在线反复横跳，“你偏瘦削了，得养肥才行，将来才好煲汤鸭！来来来，快张嘴，说‘啊’——”
混沌·凡尔斯当场语塞。细细揣摩一番，认为这傻子是把自己当三岁小孩耍了，果断选择自带屏蔽滤镜忽视对方。
“噫，你在做什么？画的蜘蛛嘛？？？不过这怎么多出来两条腿，它其实只有八条呢！”说着，洛兮玥顿时凑近，那张脸几乎都要贴到纸上了。
见状，他终于沉不住气：“……你闲的啊？快滚出去，没事少来烦我。”
“嘿嘿嘿，是雪姐姐让我来的，想不到吧！”
“……所以，你可以滚出去了么？请。”他面无表情，一指门外。
“好啦，那年糕我就放这了，你记得全部解决掉哈，溜了溜了！”
及至洛兮玥离开，此时他再一看那画，确实也没看出来到底是个什么玩意。索性整幅卷起，撕碎后送进了废纸篓。
诚然，如崇翼所言，凡事不可操之过急呢。
……
时光仍旧悄然流逝，一晃转过严冬与暖春，惊觉夏至已至。
灵威天羽如期苏醒，一如既往伴漆黑之羽纷飞飘零。
茫然四顾，目及之处皆宣纸，堆积遍地杂乱无章。俯身，随意拾起几张，纸上无一不是一笔一画练习的痕迹。
忽而，余光捕捉到靠里墙壁上挂着的画卷。它是一幅等比例的人物全身图彩墨画。远观疑似手持团扇半遮面的粉黛佳人，近看方知那眉宇竟是他自己。
凝眸，画中人裙袂飘飘，含笑嫣然。绾垂髫分髾髻，着上蓝下白齐胸衫裙。双臂旋绕披帛，额间点缀翠钿，再佩戴一对荧蓝羽毛发簪，尤显仙气十足。
而若论美中不足之处，则非双目中空泛的白莫属。不解是无心遗落，抑或是有意为之。
末了，他还留意到画纸边缘有行并不起眼的小字：生于九霄，遗世独立，执笔染墨绘卿颜。
抬手，轻轻抚过画卷的每一处每一角，细细感知点墨之间寄托的情思。阖眸，低语：“我呢……不是不懂，而是不能。”
“本体，你终于……回来了。这半载岁月，无你，好生寂寞。”
蓦然回首，不及言语，却是被紧紧拥入怀。缓过神，发问：“你分得清么？是喜欢，是好感，还是爱……或者，占有欲？”
混沌·凡尔斯未曾思考过这个问题，那种似是而非的特殊情愫，时常令自己迷恋却又迷惘。他终究没能给出确切的答案。
“……那换一个吧。这画像，眼眶里为何空无一物？”
“因为，单凭想象，很难描绘出独属于那双苍穹明眸的神采。不过……幸亏你回归了。”混沌·凡尔斯稍微松开他，随即抽出一只手托住其下颌。紫红双眸与天蓝眼瞳相对而视，“还好当初没有真正废了它们，否则实在是罪该万死。”
落水
经过几分钟的暴晒，凡尔斯总算挣扎着抵达了安全区。其实吧，现在的他几乎可以自由实体化了，受到高温的影响也很正常。不过是隐身而已，怎就各种被当成灵体了……？
正当他探出手时，门却是自动打开了。迎面而来的，是洛兮玥满堆着贼笑的脸。如此视觉冲击，诚然是太震撼，太惊恐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更何况……这人明摆着就是故意堵在屋门的！
“兮玥你有事……？先进去再说好吧？”凡尔斯真心觉得自己和烤肉之间只差了一层孜然……生活实在是太难了。
“布星！——哥哥我有个很重要的东西掉南院的人工湖里了，你帮我捞上来好不好？”
竟然不是她自己掉进去……？太神奇了。“那个家伙呢？何不找他？”
“噫呜呜噫我叫过了，小乌鸦非但不肯还掐得我好疼！”洛兮玥边说边把手伸出来，上面的红印子至今未消。不得不说，这个黑锅甩得真是漂亮。
“……我会去找他。”可悲凡尔斯什么都不明不白，还真就信了洛兮玥那套鬼话。“所以，你丢的是？”
“我珍藏多年的腐漫鸭！”这人……是真的很没有自知之明。
“………………”此时无声胜有声，凡尔斯是个什么心情，只能从这三串省略号意会了。以及，他突然有种冲动想把某人也扔进去是怎么回事。
然而洛兮玥就是那么毫无眼力，还搬出了自己的那一套歪理：“你想想哈，湖里还有观赏鱼，如果不快点把腐漫捡起来，没准会污染水质……万一被那些鱼吃了的话，它们可能八成也许应该大概会变黄色？”老实交代，你是不是事先打好的稿？！
凡尔斯用自己的行为很好地阐述了什么叫不动如山。可是，洛兮玥像是那种会善罢甘休的人嘛？不，她当然不是。
于是，洛兮玥先是作死地扯了扯对方的翅膀，然后又一哭二闹三上吊了起来：“嘤嘤嘤求求你啦！现在拯救还来得及，晚了就真的没机会了——”
谁也不知道洛兮玥究竟是如何将凡尔斯坑蒙拐骗到人工湖处的，总之她就是成功了并且膨胀得想上天。
凡尔斯蹲在岸边，极力想看清底部的状况。在确定具体方位前，他是不会轻易下水的，绝不。
湖水清亮澄澈，在午后烈阳的照射下波光粼粼。有几条游鱼不时浮上水面，吐了吐泡泡又再次下潜。湖深起码10米以上，底部一片昏黑难以看清楚情形，仅能隐隐观察出游鱼和鹅卵石之类的存在。
“你在这看得出什么？当自己千里眼哦？下去找。”他只觉背部一重，而后听见了混沌·凡尔斯的声音。最混帐的是那家伙居然还在逐渐加力……终于，他一个失衡被推落入水，激起浪花朵朵。
约摸过去3分钟，水底至今风平浪静。“怕不是凉了……？”混沌·凡尔斯稍稍俯下身，试图确认是否可以准备放炮庆祝了。
旋即，凡尔斯猛地探出头来，将含于口中的水尽数喷向那“罪魁祸首”，真恨不能一口气喷死。
很抱歉，混沌·凡尔斯避开了，甚是从容不迫，并且不忘调侃：“怎么你也背弃属性了？真够水。”
“沙雕你干嘛，皮痒了是不？”打湿的羽翼现在反倒成了负重，体验感贼差。他内心有些暴躁，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把那家伙也拖下水，最好是能顺手掐死就更美妙了。
“你不是快熟了么？帮你降降温，不用谢。”
凡尔斯不语，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的双眸。整个过程持续了半分钟之久，到底还是混沌·凡尔斯先行妥协：“行吧，等着。”
他才转身踏出半步，便遥遥听见犬吠三两声。须臾，黑白相间的阿拉斯加犬奔至湖岸，而后毫不犹豫地扑进湖里，顿时掀起数米高的巨浪。
一旁围观看戏多时的洛兮玥很有预见性地撑起雨伞，恰好挡下了四溅的水花。“幸亏我早有准备！话说咱家二哈似乎很有当救生犬的潜质哦！”
谁家的二哈这么大一只……？那人还真是毒得理所当然。混沌·凡尔斯也不想去争辩什么，早该习惯了。当他找到毛巾回来时，凡尔斯已然借助小犬作为依托上了岸。
他凝望着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凡尔斯，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蹲下，用毛巾一丝不苟地……帮阿拉斯加犬擦起了身子。
就在他面前的凡尔斯那个心情可想而知了。原本以为这家伙终于有点觉悟，可是结果……根本没有！自己就不该怀有幻想的，现在好了，最终等到的踏马就只是个晴天霹雳！
“怎么，你酸了？”这压根就是明知故问。
凡尔斯不予理睬，起身将走，但被对方叫住了。
“我有话想对你说……”混沌·凡尔斯扬起的笑容格外猖狂，“隐喻，懂吧？”
嗯，活得不如狗……挺真实的。他努了努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欸你等等！——我的腐漫找到了没有？”见凡尔斯离开了，洛兮玥竟又一次追上去，属实不懂察言观色。
这一跟，就跟到了浴室门口。“……洛兮玥你到底要怎样？！”凡尔斯停下脚步，就差一扇门甩她个七荤八素。真是怕了这人了，行为诡异不可捉摸，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安排得不明不白！
“嘿嘿没啥，你衣服不是湿透了嘛？我关心关心你鸭！”
“……关心可免，但求你别放毒就谢天谢地了。”凡尔斯边说边躲进了浴室。正欲关上门，却被洛兮玥用尽一切手段阻止了。“你……我……”
“你别气哈，我去拿一套过来试试看！”洛兮玥再次展现了她那上楼如拆迁的气势，真可谓天下无敌。在楼上翻箱倒柜闹出不小的动静后，她又下来了并将一套素净的衣物扔给对方，还顺便将门关上，美名其曰“举手之劳”。
好的吧，既然人都已经做得这么绝了，除乖乖接受安排以外，貌似别无选择。于是，凡尔斯进行了长达半小时的常规操作……讲道理，没溺亡在浴室里真是个莫大的奇迹。
凡尔斯出来时，身着一袭古装。“这个画风过于突兀……”而且，怎么感觉莫名眼熟……？好家伙，这不就是那幅画？！是的没错，还是女装！
“这是我专门找商家订制的，意外的不戳呢！要不……就试试全套实装嘛！”洛兮玥的双目几欲放光，随后费尽心机地将披帛旋绕在对方的臂弯，“诶嘿，你不炸毛的时候，超像我哥砸的！就是头发长了点。”
那又如何？他可不知道洛兮玥想表达什么思想感情。诸如“异父异母的亲兄弟”的言论，早在去年初见那会便听过了。他抚平下裙的褶皱，虽说尚不能适应，但总比一身湿要强。
“诶嘿嘿你变成落汤鸟的样子煞是好看，跟清蒸了一样。说到烹饪啊，白大哥做的番茄系列食品非常对我口呢，遗憾的是以后再也……”洛兮玥难得意识到说错话了，顿时绝口不提。
凡尔斯沉下脸，自顾自走开了。曾经朝夕相处的人，转眼间却成了冰冷尸骸，而今已入土为安半载有余。尽管只有短短三月的光景，可那段情……只恨祸事难测，终成黄土一抔。
前夕
寂静黑暗的房间内，凡尔斯闭眸平躺于床上，脑海中接连不断地闪现出曾经的记忆碎片。现在想来，以前所做的某些事，挺对不起他们的……纵然他没有目睹半年前那场鏖战最后惊天动地的爆破，也不难想象局势有多么残酷。
良久，他迷迷糊糊即将入睡，却隐约听见房门被悄然推开的细微声响，随后总觉有谁附在耳边轻唤着自己。这混账……他睡意全无，心烦意乱。猛地睁眼，然而闯入视野的是阿拉斯加犬毛茸茸的放大版的脸。他惊呼一声，忘了自己躺在床沿上，翻身滚了下去。
果不其然，摔这一下不叫惨，而是混沌·凡尔斯的嘲讽紧随其后：“我算明白你怎会这么蠢了，怕是常事吧。”
“滚，谁像你抱着那么大一只狗子还贴得这么近。”
听罢此番言论，混沌·凡尔斯反倒不要脸地往床上一躺：“怕甚？又不是被亲了。”
“你……你给我滚下去！”他气不顺，握起拳头准备捶打那厚脸皮家伙的胸口。谁知还没得手呢，便被对方扣住手腕顺势拉倒。他扑进对方的怀里，脸可是泛红了好半天。
“算了吧，跟个小姑娘似的，一拳可不痛不痒。”
明知混沌·凡尔斯是在嘲讽自己，可他却也不再做任何反抗，就那么顺从地伏着，沉默不语。往昔他从未想过，原来除了兵戎相见……还可以这样。
不料，最煞风景的言辞其实是出现在了末尾。“让你不你就不了？真听话，乖儿子。”
真够浪费感情！凡尔斯终于忍不住了，他是挺想把这家伙给掐死的，无奈自己被控制得死死的，完全使不上劲。此刻的他，心情正如五味杂陈。
所幸，混沌·凡尔斯还算识趣，已经松开了他。既然是阴暗面，又岂会体察不出其情绪变化呢。“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半年前，洛凡校园被拐，你分明有能力阻止，为什么不。”
“不为别的，我只想见识人贩的头目有多不知死活。”
“……那就是你想看到的结果？！”凡尔斯哑然失笑，“十几条鲜活的人命，一瞬间……全没了。”
可惜，此番言论并不能触动混沌·凡尔斯多少。彼时的混沌飞王嗜杀成性，或许这些……他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
“避过此次，那下一次……？不怪歹徒手段毒辣，倒怪我袖手旁观？真有你。”
“抱……歉，是我过激了。”他迅速冷静下来，想来那确然是事实。毕竟，谁都没有料到，本以为只是群普通的黑恶势力，结果却搅出了这么大的风浪。可是，罪恶迟迟没有落网，则意味着……将会有更多的人受害。
“你啊，还是像以前一样，总爱想些有的无的。”混沌·凡尔斯侧翻身抱住趴在床沿的小犬，“我们，只需护得小鬼周全不就好了么。”
也是，扫黑除恶，那是警察的职责。而己方不过异世界来客，是故无权插手此事。
“你可曾听闻‘天下大同’？”凡尔斯躺于另一侧，沉默半晌后忽又出语，“《大道之行也》所描述的‘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也许多数人都甚为崇尚。只是，当今社会的物质文明高度发达，而精神文明却仍相对匮乏……难以实现。”
“大同？你不觉得，现在说这话，就像乌托邦和桃花源一样不切实际么。”
求别再说这两个词了……这只会叫精灵想起某只叫莫妮卡的。不行，这话题绝不能继续下去。先下手为强，凡尔斯机敏地掐掉了它：“说来，你为什么总是叫狗子‘猪’啊，不起个名？”
“……Alaska如何？”
“醒醒，起英文名太奇怪了，不如带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味道的。”
“……？？？别，这样更奇怪。”混沌·凡尔斯不禁怀疑对方也中了洛兮玥的毒，只是程度较轻罢了。他开始摆弄起某人的手机，“谐音也许可行？”
“你这哪来的……？”洛凡落下的？那不可能。在图书馆那会他还清楚看见这小孩用手机发信息跟自家同桌调情。（划）
“没收洛兮玥的。你应该知道她……”
凡尔斯秒懂。那人总喜欢看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不过，她可不止一部手机。你说要没收吧，那怎么不收全部？表面上看来是“为民除害”，而一深究怎么更像是“假公济私”呢。
“所以，谐音的结果你可还满意？照中国人的习惯，一两个字的称呼或许比较亲切。”凡尔斯凑过去看了眼输入法的待选项：厄拉斯格、俄罗斯歌……这个饿啦四哥可是差点没把他笑死。
混沌·凡尔斯无心继续，索性揭过此页。“我莫名愿望强烈，且必须今日实现。不知你……能否满足。”
“我……”凡尔斯想不通自己到底怎么了，尽管本意要拒绝，最终却还是答应了，“都可以吧，你别太过火就行。”
许是受到同一种未知的吸引而产生共鸣，但他俩无暇深究，更多只关注当下。
打个响指，整个房间霎时灯火通明。
“洛兮玥那人虽说平时毒气缠身还不太对劲，但不得不承认，在妆容方面确实蛮走心……”混沌·凡尔斯看向置放在桌角的快递盒，随后将里面的物什一一取出。
顺了顺及腰的银白假毛，给凡尔斯戴上。为其绾发前，精挑细选色号偏淡的薄片胭脂递过去：“抿住。”
分出两小股头发，结双鬟于头顶，并使之自然垂落。其余头发束起，用发绳固定，作髾尾垂于肩上。最后，取一对羽毛发簪加以装饰。
“似乎没有……将就下。”遍寻不得翠钿，于是持美妆笔在眉心处画上幽蓝鸢尾花印记。
扫视盒里五花八门的化妆品，决定就此作罢。一方面，凡尔斯不需要过多修容；另一方面，这脸也不像宣纸那么耐造，他可不敢保证自己的技术万无一失。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美得不可方物？”混沌·凡尔斯轻捧对方精致的面庞，凝望得失了神。半晌，思绪回笼，“……像画中仙，嗯。”
“你今天有点奇怪诶……”无缘无故心乱，却是道不清的感觉。
“也许吧。但，还有更重要的事。”混沌·凡尔斯交给他一方砚台以及一块蓝色墨锭，出去，“帮个忙，该点睛了。”
一点反驳的余地都不给呢。无可奈何，凡尔斯只好盛了杯清水回来，伏案研墨。
少顷，混沌·凡尔斯带回未完成的画卷，在桌面铺展开。
他挽了挽衣袖，将研磨好的彩墨奉上：“极少见你如此用心做一件事呢。”
“如果是那种事，我会加倍用心……当然，你不大可能给我机会。”混沌·凡尔斯的语气愈发轻佻，但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话锋一转，“红颜相伴，提笔磨墨，挥斥方遒……这似乎就是古代读书人的终极梦想了。”
“读书人……？就你这没个正形的，还是算了吧。”
不消片刻，点睛之笔落成，画中人亦栩栩如生。书“壬寅夏至”，阁笔，收好画卷。“我想我知道答案了。”
“我对你是……疯狂的占有欲。”混沌·凡尔斯蓦地将对方整个抱起，粗暴扔到床上，“好想……吃了你。”
“这就克制不住了……？”起初，凡尔斯确实有点慌。只是，任由精灵折腾多时也没看出这是在干嘛，不妨用“小动物乱蹭”来形容比较贴切。
打住！神经病啊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若不是四肢受压，他就差给自己一耳光清醒清醒了。
未几，动静了无。他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会，方知对方原来是睡过去了。
纷乱
自己……是何时睡着的呢？后知后觉时间已过去数时辰之久。不过，好像不太对劲。床面似乎空了许多……那家伙是醒了，还是也同样滚下床了？如果是后者，那么一定要好好嘲讽回去才行！
凡尔斯翻身坐起，却见到阿拉斯加犬瑟瑟发抖地蜷缩在地板上，口中发出低沉的呜呜声。难道出事了……？！他匆匆寻找着混沌·凡尔斯的身影，发现对方趴在窗台上不知在干什么。
“你中什么邪了……？能把它吓成这样。”他感到匪夷所思，平时喜欢黏着混沌·凡尔斯的小犬如今竟产生了恐惧的表现。他缓步靠近，忽觉混沌的气息愈来愈强烈！莫非……
他急速近身，注意到混沌·凡尔斯此刻正直冒冷汗。果然是混沌之力又要失控了么？！“……坚持住。”他不愿看到那种情况发生，否则洛家大宅恐怕会毁于一旦。他仓促地结着手印，纯粹的飞行能量流转于指尖。
还是晚了一步……只见混沌·凡尔斯倏地转身，旋即尖利的指甲直逼面门而来。凡尔斯急忙仰头，堪堪避过这一招。当然，这只是个开始。对方飞身跃起，又踢出了一脚。于是他一个下蹲，再度躲了过去。必须先把这家伙引到空旷处才行……这么想着，他趁机抱起小犬奔向窗户，翻窗跳下。
稳稳落地，放下小犬，凡尔斯匆忙在前方引路。他罕见的内心极其杂乱，到底是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以致于如此慌不择路。逃？带上一条狗，速度严重受到拖累，而偏偏身后穷追不舍的家伙如今简直就是煞星一般的存在。
这还不算，途经灌木丛时竟因裙裾过长被枝条勾住了……他不知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如果今天真在这玩完了，那绝对跟洛兮玥脱不了干系！
好不容易才摆脱的桎梏，凡尔斯却发现阿拉斯加犬不想走了。怎么？只见它站在灌木丛旁，摇了摇尾巴。随后，没入深处，身子一探，就那么消失了。
等等，消失了？！大白天的……虽说已接近傍晚，但也别随随便便就见鬼好不好！事到如今，也顾不上多想，因为，一大波杀气即将来袭。于是，他纵身一跃，跳入了灌木丛。
“咳，咳……灰尘真厚。”奈何进来时动静太大，激起了尘埃漫天。他用手扬了扬漂浮在半空的灰尘的同时眼睛逐渐适应这昏黑的环境。此处是……地下室。若非操作失误，是沿着台阶滚下来的，他还真以为自己穿越了。
“汪汪~”阿拉斯加犬轻吠几声，乖巧地蹲坐在他面前。
“你是想带我藏于此么？”凡尔斯上前，环住了它的脖颈，“可这里无其他出路，那家伙若找来就麻烦了。”
话音落下，更多的灰尘被抖落。凡尔斯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那家伙下来了！尽管清楚祸事躲不过，却不曾想会来得这么快。当然，坐以待毙那是不可能的，他立即带着小犬寻了一处杂物堆作为最佳藏身所。
混沌·凡尔斯下来后，空气更是压抑了几分。好浓烈的混沌气息……昔时在精灵界，凡尔斯曾与混沌之力融合过一段时间，却不似今天如此的强烈不适。看来，这回绝不简单。
不多时，混沌·凡尔斯已在地下室里绕了一圈，再度从躲藏者隐蔽着的杂物堆经过，他也没发现什么，即将离开。
见状，凡尔斯正准备松口气，身边的阿拉斯加犬却不小心发出了呜声。只觉自己的心脏骤停了一秒，随后有阵阴风迅猛逼近。混沌·凡尔斯的脸近在咫尺，狰狞的笑容，殷红双眸中的嗜血之光皆可看得一清二楚。这家伙看向自己的目光，就如野兽盯着猎物一样。他的本能……只剩下杀戮了么。
“清醒点啊！再这样下去等待你的只会是灭亡！”凡尔斯架住了对方挥出的拳头，急吼道。
然而，混沌·凡尔斯只手就控制住了凡尔斯的双腕，又抬起另一只手用扣杀式的动作砸向其头顶，算是以此宣告了自己的态度。
凡尔斯踉跄着后退一步，铺天盖地的眩晕感涌来。头好痛……似乎有什么温热液体顺着额往下流。还有隐隐的腥味……那是血吧。
混沌·凡尔斯又逼近一分，一把摁住凡尔斯的头，将唇轻贴上他的前额，舔舐着淌下的鲜血。
他忍不住浑身颤抖，是愤怒，抑或者恐惧。绝不会就此为止的……鲜血只会不断刺激着对方的欲望，令其猖獗更甚。
“……适可而止！”蓄满雷电之力的羽翼毫不留情地拍打过去。不出所料，混沌·凡尔斯吃痛松开了他，却也因此恼羞成怒起来。这种情况下，招架之力还剩多少，他心里也没底。
不过，他无意间发现了异次元虫洞，就在角落。那么……四翼极力张开，耀眼银光乍现，璨若白昼。趁着混沌·凡尔斯短暂失明的空当，他捎上阿拉斯加犬玩命似的冲向角落，一头钻进了虫洞。
穿过虫洞，凡尔斯确然见到了凌雪，还有洛兮玥。
“出什么事了又……居然搞得如此狼狈。”凌雪叹了口气，着手进行疗伤。
洛兮玥这个毒气罐属性，果真是无论何时何地都能放毒：“小白……哥哥你们是不是背着我去玩番茄大战了？这么刺激的事居然不叫上我一起，过分！”
玩……？差点就世界再见了好吧！这死小孩怎么就这么不懂得体恤呢。要不是正忙着，凌雪肯定会一如既往送她一记“爆炒栗子”的。
“它被吓坏了呢……”凡尔斯偏过头，见到阿拉斯加犬趴在地上，耷拉着耳朵，精神萎靡不振。
“汗，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有心思顾及其他……”
“我不一直都这样么，你第一天认识我？”他笑着，缓缓起身。
“诶诶诶干什么啊你！治疗还没结束呢，我让你动了？！”
“他快出来了，你们全都离开这，越远越好。”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紧盯着那处被炸得焦黑的灌木丛，时刻警惕底下可能的动静。
“那你呢，不一起？或者，我留下来，共同面对！”
“不，一起的话，最终谁也跑不了。而且，这是我的事，只能由我解决。万一我没能拦下……再不济，也还有你。”
凌雪迟疑了一会儿，终于狠下决心：“……好吧，你自己要小心！”她将拴狗绳拴到了小犬的项圈上，又推搡着洛兮玥在有限的时间内匆忙远离此地。
就在那几位离开后不久，磅礴的混沌之力自地下室的出入口喷涌而出，窒息、压抑。凡尔斯眯了眯眼，仰望被染红的半边天，心底惴惴不安。好在这附近白天几乎没人，否则这种事隔日还不得上热搜了？
视线转移，却忽而捕捉到一道紫红疾影朝自己势如破竹地猛冲而来。挥手，狂风骤起，割裂空气；战斗，无可避免，一触即发。
终结
适逢秦闫带着洛凡走在通往洛宅的路上，距目的地还有百来米时，两人皆隐约听见了非比寻常的动静。
“……好像是你家那方向传来的？你们暗地研究军火吗？还是说有人暴力拆房啊……”面对未知事物，秦闫会想多也是在所难免。
洛凡心中已经大概有了谱，家里那群外来生物，可都是不好惹的主。他一点都不怀疑，那些家伙折腾起来，自家房子恐怕会被拆了。他什么都没说，只顾着飞奔回去。
“？？？诶你等等，拆的又不是你家你那么急干什么，那只鸟总不可能连你家都守不住吧？”可悲秦闫就是个什么都不明不白的人，又不好意思将洛凡当烫手山芋甩手走人，便只好跟上。
须臾，洛凡到院门口一侧倏忽止步，回身大喊：“危险，别过来！”
见状，秦闫猛地站住，恰巧看见里面的一点情形，无比震惊。然而，更刺激的还在后头。狂暴的黑暗雷电自院内强势贯出，落到地面后成了焦土一片，激起硝烟滚滚。
这……别是想搞谋杀吧？！秦闫慌了，先一步将洛凡别到身后，向后退：“……我错了，今天不宜出门，不光见鬼，还可能赔命。为什么会有两只鸟？还有，你妹妹呢？”
“你们怎么刚好这时候……？”所谓关心则乱，凡尔斯察觉到两人的出现，因而在交锋中分了心，结果被混沌·凡尔斯抓住破绽撂倒在地。
“自身难保还有心思关心别人……不给你们误伤就很好了。”以上是秦闫的心理活动，而他说出口的话则混乱到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了，“……我们出去避下难，你们留神，这四周都有人住的……”
“玥玥她……”洛凡的内心格外矛盾，想进去但又有所忌惮。这不，混沌·凡尔斯一回眸，就注意到了这两人。
“哥哥你先走吧，我不能丢下……”洛凡咽了咽口水，不断地说服自己鼓起勇气。不论如何，都不能将自家妹妹弃之不顾。因为，从小到大，一直陪伴自己、不离不弃的亲人就只有她了。
听罢，凡尔斯当即奋起，挣脱束缚并击退对手，接着拦在门口：“她刚避难去了，你俩也速度离开！”
闻言，秦闫立刻挟着洛凡往门外退：“你还想送死？看不清里面什么情况吗？你妹妹虽然毒，但看着比你精得多，保命能力也该比你强吧。走吧，我们留下来也没用，还会让他分心。”
“可他似乎一直处于下风……”洛凡犹豫着没动，见死不救，实属不义。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局势都万分危急了，凡尔斯居然还没有全力以赴。
“说得好像加上你就能变上风了一样。你这孩子懂不懂事？别逼我骂人，快走吧！”
说话间，凡尔斯被轰飞出来，还好及时用鹞子翻身落了地。“……你们怎么还在！”见混沌·凡尔斯再度攻来，他只能发动技能“王·唯快不破”应付。虽然命中了，但……控场失败！他的心瞬间凉了，随后实打实挨了混沌·凡尔斯一拳，重重撞到院墙上，摔落。
秦闫实在受不了了，只能真正上手把洛凡往战场外拖。不明真相的他至今还在纳闷，闹出这么大动静，怎么周围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报警……我可能疯了。”也是，人类参与这件事只会徒增伤亡。他的脑子乱得可以，想撂梁子又觉得不人道，犹豫间去路被挡。
小孩总归是小孩，洛凡先前还想见义勇为呢，现在被这一吓整人都束手无措了。秦闫在心里连连叫苦，总觉得打从碰上这小孩，自己就好像天天活在阴阳间的相交线上……夭寿了。
混沌·凡尔斯的血眸中凶光大盛，周身的混沌之力翻涌不止……看样子，他已经盯上了新的猎物。
“你们……铁了心要把我俩赶尽杀绝？是真的无冤无仇，你们未免太……猖狂，这毕竟是我们的世界！”秦闫还是太天真了，竟妄想同对方理论。
“真狠啊连装死都不让……”凡尔斯咳出血，清醒了许多。他挣扎着起身，生出第三对羽翼，气场改变，超进化爆发。
张翼的同时，掀起飓风袭向混沌·凡尔斯。他很清楚，仅凭这种程度的进攻是造成不了多大伤害的。于是，他唤出长枪疾飞过去并横着枪身扫开了对手。
这是个难得的机会！秦闫抓紧时间想带洛凡溜出去，悄悄挪动了几步。
为什么……混沌·凡尔斯现在一心只想擒住洛凡，却偏偏有这么个不要命的家伙三番五次地阻碍，叫自己无法遂意！第三次了……这是自己第三次在对方的手下吃亏了。他恼怒至极，攻击也随之愈发猛烈。
擎空·凡尔斯的手抖得厉害，甚至连武器都拿不稳。如他所料，几个回合之后长枪脱手，混沌·凡尔斯便趁机近身，扯住了他的羽翼。
作为飞行系精灵，就这么喜欢放电……？没关系，让你也享受下触电的滋味。刺目的电光迸射，映亮四方，擎空·凡尔斯无力瘫倒在地。
碍事的家伙解决了，那么接下来……狩猎继续。
面对混沌·凡尔斯的步步紧逼，洛凡可谓是心乱如麻，惊慌失措。
幸而秦闫始终都没有弃人而去，虽然心有畏惧但还是把洛凡护在身后：“……为何拦我们？你们的恩怨就在你们当中解决，我们普普通通的凡人，不想打扰你们，你还想怎么样？”
然而，混沌·凡尔斯完全听不进去，全无自己的意识。秦闫总算认清了现实，对方仅存杀念，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幡然醒悟，原来是由来已久未消的执念，被混沌强化了。那么……别无他法，唯有如此。
“……抱歉。”擎空·凡尔斯咬咬牙，终究选择痛下杀手。携带着飞行能量的金色枪尖自背后狠狠地穿透混沌·凡尔斯的心脏，刹那间血花飞溅。
如此血腥的一幕，完完全全是噩梦……洛凡承受不住，当场吓得昏厥了过去，不省人事。
“……”秦闫同样深受打击，半晌都没能说出话来。他的手里撑着洛凡，只恨自己不能跟着晕过去，眼睛痛到睁不开。
“你……”混沌·凡尔斯颤抖着，眸中血光逐渐黯淡。他是清醒了，可惜……太晚了。
“真的，我也不想……可是……迫不得已。”擎空·凡尔斯哽咽道。
“呵，真够绝情呢……不愧是你。”混沌·凡尔斯冷笑一声。与其这样一时半会死不了白遭罪，倒不如自我了结来得痛快。他使劲握住枪锋，反向一旋，猛地拔出，轰然倒下，生息尽失。
擎空·凡尔斯心痛到无法呼吸。他禁不住跪地，双手掩面，泣不成声。
为什么事态会演变成现在这样……无法挽回了。先此岁月静好，而今彻底幻灭，现实终究残酷。
以暴制暴、以杀止杀非本意。可如今说什么都无用了，他早已听不见。好恨……没能在初见端倪时及早干预。
秦闫只不过是一位过客，今天的这一切他本不该经历的……可事实偏偏就是这样。他头痛得说不出话，真心羡慕可以晕过去的洛凡。
“麻烦你……”擎空·凡尔斯哑着嗓子开口，“带洛凡去找凌雪吧，她们应该就在附近……”
“你们这是……”秦闫勉强缓过来一些，但还是不敢看那触目惊心的景象，连说话都变得语无伦次了，“保重……不是，节哀……”
“未解从何听闻，绫罗绸缎等物可作桥梁，让特定对象彼此相连……”擎空·凡尔斯扯下披帛，将自己的右手同混沌·凡尔斯的左手紧紧缠绕在一起。而后，搂紧对方渐渐冰凉的身子，敛了眸。漆黑六翼合拢，绚烂的金光朝四周扩散，化成墨羽洋洋洒洒、随风而散。光与暗同封印，共沉眠，只为赎罪。
秦闫摇摇头，叹息不已。虽说与擎空·凡尔斯仅是路人之谊，但看在他足够诚恳的份上，就答应了他的请求吧。这一场纷乱……终于在此刻画上了句号。
轶事
清晨，万籁俱寂，天色微明。黑夜正欲隐去，破晓的曦光渐渐唤醒沉睡的生灵。
客厅里，凡尔斯正往宠物碗中冲奶粉，阿拉斯加幼犬则趴在一旁，满心欢喜地摇着尾巴。
须臾，只听得楼上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响声。能搞出这么大排场的……除了洛兮玥还能是谁？
“哦小白鸟你起得挺早的嘛，果然是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诶不对，你明明都掉线半年了怎么突然就……”
“……常事。倒是你，平时不都要瘫到日上三竿么？今天可真稀奇。”凡尔斯已无力吐槽，真的。
“哥哥快别忙活了，你过来下。”洛兮玥脸上笑嘻嘻。
然而正是这副笑容，落到了凡尔斯眼中却总觉得满是不怀好意，不禁脊背发凉：“……何事？”
“问那么多干嘛鸭，等下你自然就知道了！”洛兮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走过去拽来凡尔斯扔到了沙发上。
“……？？？”安排了，而且是不明不白的那种。
洛兮玥干脆连解释都懒得了。只见这人大摇大摆地打开了超大寸液晶电视，接着走回来就是往沙发上一躺，那举动要说多嚣张有多嚣张。顺手抓起身旁的遥控器，一顿操作猛如虎，播放的俨然是……好家伙，耽美剧！
她换了个葛优躺的姿势，美滋滋地看了起来。不得不说，数字电视与网络电视之间可以自由切换，那叫一个爽。平时偷偷摸摸看耽美文惯了，但她今天就是想来点刺激的，于是如此光明正大了一回。
所以我到底是干嘛来了？？？这是凡尔斯至今都没能想通的问题。
“丘！皮丘皮？”［好久不见！大哥哥这半年很贪睡的说？］
“抱歉抱歉，下次再也不敢啦。”他将撞入怀的小家伙抱出，见是莉卡，认为自己的快乐又回来了。
“最好说到做到，我警告你。如果再有下次，我就……让莉卡跟你绝交，听见了吗！”凌雪冷不防出现，一本正经地开玩笑道。
“莉卡不一定听你的……对吧？”
“皮丘？”莉卡歪了歪头，然后秒速趴下。没错，遇事不决，赶紧装睡！
“……话说，过去两季间，一切如何？”
“挺正常的倒是。”凌雪后知后觉对方真正想问的是什么，“至于那家伙嘛，大年初一那天起进书房后就闭门不出了，直到昨晚才出来的。听洛兮玥说是画了个……女装版的你。想必你也亲眼看见过了吧？”
“我莫名觉得他性取向挺正常的，就是可能需要配副眼镜。搞不懂我到底哪点像女子了。虽然不是猛男但也没有柔弱无力啊……？”
“你难道从没意识到自己的面相……清秀得有点不像话吗？”凌雪及时刹住嘴，却是打心底里认为对方的性别是阴差阳错的结果。
闻言，凡尔斯麻了，他似乎明白旁人看自己是个什么眼光了。那可不就是……男的色迷心窍，女的羡慕嫉妒。
“好的，时间差不多了，我遛阿拉去，你慢慢emo吧！”
凡尔斯低头看着还在装睡的莉卡，凄凄凉凉。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比如，像你这样的，我就喜欢。”
适逢影视剧情进展到此，刚下楼的洛凡自然捕捉到了这不可名状的画面。“……洛兮玥你完蛋了，我要举报你！”
“不不不，不是我，是他干的！”洛兮玥将矛头指向凡尔斯，毫不犹豫甩锅。
敢情自己存在的意义就是当背锅侠……？凡尔斯顿时啼笑皆非。就因洛凡不能对自己怎样，所以洛兮玥就如此有恃无恐？可是孩子你未免太天真了吧。
“我信你个鬼，你个丫头片子真是坏透啦！才多大啊三观竟如此不正，吃枣药丸了你。”
“哎呀欺骗失败！”但洛兮玥仍旧笑嘻嘻，“好吧，我承认。而且，我还希望哥砸你以后也会……我看之前来咱家的那位哥哥就不错！”
“……你什么毛病？”洛凡果断无视洛兮玥接着放毒，大概刷作业才是最明智的做法。这个家有点待不下去了，所幸他下午与同学有约，早些完成早些出去防毒吧。
“等下，哥砸你今天怎么这么积极，难不成是想开溜出去？带上我呗！省得你又双叒叕被套麻袋了！”
“……搞笑，你说什么了？心里没点13数？留下来看家吧你！”
“你不带我去，那我就……炸厨房给你看哼唧！”说着，这人还真跑进去了。
“洛兮玥！！！……交给你了，蠢鸟。”洛凡忽而冷静下来，他相信此时的自己还是拥有盟友的，毕竟谁都不想被炸死是吧是吧？
交待完毕，洛凡跑路。凡尔斯无奈，只好使唤一个天生免疫毒特性的家伙进去，混沌·凡尔斯无疑是最佳人选。接下来，只听得厨房内一阵鸡飞狗跳，不消多时洛兮玥也上了楼。
“怎么这么快就……兮玥她干什么去了？还有，起开，你挡到我了。”
“电视有什么好看的。”混沌·凡尔斯回头随意一瞥，恰好看见屏幕上一人偷窥另一人沐浴的情景，“……哦，莫不是你也想体验下？”
“门在那边，快滚。什么龌蹉思想。”
“别急，会有机会的。”离去前，他勾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裂隙
夕曛西坠，最后一缕天光为黑暗所吞噬，暮夜深沉。
混元天尊方才踏足某颗荒星的土地，便惊觉数道凛冽剑气袭来。双刃剑舞得影影绰绰，一一化解攻击，甚是游刃有余。
“那件事都过去多久了，时至今日仍穷追不舍，这毅力……本尊深表佩服。”凝眸，注视正前方手持双剑的精灵，清晰感受到强烈的肃杀之气。
“今日，公事私事的账一并清算好了！”利刃落下，大地崩毁分裂，深不可测的绝壑赫然出现。
“力量无关对错，你们没资格对我加以指责！”混元天尊腾空而起，急速迫近天启帝君的同时，双刃剑当头劈下，“井蛙醯鸡之流，未曾见过异宇宙的景象，又如何明白。”
双剑交叠，生生格挡下这势如破竹的落刃。“当初你夺走的逝者巨樽下落何处，又缘何爆炸，导致一系列精灵失控发狂的悲剧……这你如何解释，当真没有错？！”
“那个啊……它承载的亡者之能我看不上，便赠予需要它的精灵，岂料后来出了意外。只道是，弱者生而可悲，它们无力主宰自己的命运，接受强大力量又无法掌握，失控在所难免……这就是代价。”
“荒谬。失控暂且不提，但假如能够扭曲心智，使精灵弃明投暗……就绝非善茬。”轮回之力急剧膨胀，迫使混元天尊抽身退避。但见对方直冲向宇宙空间，遂紧随其后追击一路。
“如此排斥所谓污秽力量……那么，若让你成为自己最厌恶的模样，想必极有意思吧？”话音刚落，光刃剑随混元天尊的意念划破虚空，勉强修复的宇宙裂隙重现世间。
“……你做什么！”天启帝君毫无防备，只觉有股汹涌而暴乱的能量不可抑制地灌入体内，不消片刻便侵蚀了全身。
“何必抗拒……尽情释放原始的野性，你会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额上炎火的明亮温煦不复，为黯淡无光湮灭；墨发染白霜，垂落至腰间；双眸有如长夜深邃漆黑，唯冰蓝寒星两点。
“圣殿英雄团的家伙不过如此。这般轻易失守本心，也敢声称维护平衡？大言不惭。”睥睨那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精灵，嗤笑，“倘若世间仅余光明良善，那才是真正的失衡不对么。”
星辰之光一瞬闪耀，驱散深沉死寂的夜。
混元天尊远眺无际黑暗尽头那抹明灭的微光，灿若烈阳的金瞳中难掩玩味。事情……变得愈发有趣了呢。
“天启，你那模样……怎么回事。”星芒渐隐，瀚宇星皇的身形显露。他一眼注意到了天启帝君，却是感到无比陌生。旋即，嗔视混元天尊，“是不是你干了什么！”
“我不过是帮他看清自己的真心，有何不妥？”唇角微微上扬，勾勒出的笑意阴鸷狠戾，“但那些都不重要。我在期待，一出自相残杀的好戏。”
天启帝君盯上了瀚宇星皇，仿佛饥渴多时的野兽发现猎物一般兴奋难捱，气势汹汹扑向对方。
转瞬间，他将瀚宇星皇按倒在一块陨石的表面，整个身子压了上去，牢牢禁锢住对方的手足。紧接着，粗暴地……亲吻其脸颊。
“？？？”事态怎么跟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混元天尊看不懂，但大为震撼。
不对，那俩光明正大地这样那样，自己又是干什么来了，合着是在给他们见证……？
不可能，想都别想。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不背刺他们以解心头之恨实在可惜。
捕捉到浓郁杀气直逼脊背而来，天启帝君当即停下手上的动作，转而回身斩出一剑。
刀光剑影间，幽蓝双刃光剑与耀黑蛇纹长剑相互碰撞，势均力敌。
相持不下的能量泛滥，产生极强的冲击波朝四周扩散，撼动了整片虚空，也进一步加剧了宇宙裂隙的形成。
瀚宇星皇担忧天下苍生因此遭受祸害，当机立断运转能量进行封锁填补，哪怕倾尽星辰之力也在所不惜。
“多亏了你，我才得以发泄自身压抑已久的‘欲’。或许确实应该说……谢谢你，混元天尊。”他的笑邪魅冷峻，“不过，既然你不满足于当个安安静静的见证者，非要坏我好事，那就只好……请你原地去世了。”
与此同时，一条巨型狂蟒自阴暗处诞生，悄无声息逼近混元天尊的身后，张开了深渊巨口。
万物空灵不尽绝，亘古流隙恍须臾，八荒罔序乱虚妄，神祇无形逝荒渺。
上古荒神现身，一刀劈将而去，狂蟒灰飞烟灭。
“辛，来得正好。现在立刻进行荒神融合，此处将作为他俩的终焉之地！”混元天尊面向来者，眼中燃起复仇之火。
“复仇的机会大把，没必要急于一时。再者，斗个两败俱伤可是你想要的结果？尚且无法稳操胜券，何况另外两个家伙还是未知数……所以先撤。”话罢，辛化身鬼魅，牵制住天启帝君。
“好歹是八荒之主，如此退场，可不光彩啊……白毛。”天启帝君这会破解了辛撤离前设下的“荒渺桎梏”，遥望他们离去的方向，连连摇头。
“傻嗨吧你……难道不清楚这里有什么，还直接交战？”适逢瀚宇星皇堪堪修复裂隙，几近虚脱。
天启帝君无以应，发言逐渐迷惑：“从了我，否则……我就先毁灭你最喜欢的东西，再毁灭你，最后毁灭我自己。”
“怎么，你意思是要先自杀……”瀚宇星皇后知后觉，忽而缄口不言。糟了，似乎暴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实。
“很好，这才是我的小星星。”稍微俯身，于对方耳畔低语，“过些时日我才会恢复正常。这期间可能比较狂躁……你，小，心。”
瀚宇星皇“啧”了一声，照着天启帝君的胸膛不轻不重捶上一拳，无言。
重创
刹那瞬息，凛冽枪刃从旁刺出，架住巨镰。
混沌·凡尔斯抽回长枪，挑起地上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砸向那阴兵，打散。“为什么不走，给我陪葬可不值啊，秦……”回望，不由得惊呼，“蝎子！”
“？？？哪来的蝎子……？”秦闫不明真相，只听得“该死的蝎子，毁灭吧”的怒斥伴随煞气逼人的枪尖近在咫尺，吓出他以平生最快反应速度偏头避开，却还是擦破了皮。“你骂谁呢？！幻视还TM把人看成爬虫，我可不喜欢蝎子！”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多？！”混沌·凡尔斯深陷幻象无法自拔，濒临崩溃。
秦闫“啧”了一声，摁住混沌·凡尔斯的头捂眼睛：“蠢鸟，这里没有蝎子你听见了吗，没有蝎子，那是蛊毒的幻觉！”须臾，捂眼睛的手挪开，“我是秦闫，你要是再来一枪，我就得死在你手上了你TM给我清醒点！看清楚我是谁！”
“不，不行，受不了了……”他尽可能学着适应但效果不佳。
听罢，秦闫气急败坏按倒混沌·凡尔斯：“你看我那么像蝎子？我也受不了，有朝一日会被这样幻视，口味怪重的。”奇怪的办法突然涌现在脑海，于是豁出去了，俯下身去封口，“……既然你自己看不清，我来帮你，敲里吗的蝎子！”
“……你们卿卿我我这么不分时机？？？”凌煌回头，画面太美不忍直视。神剑脱手，一化五分别击溃阴兵。
良久，混沌·凡尔斯的胸口剧烈起伏，用手推对方的脸，试图分开。
事实上，他俩只是单纯地唇贴着唇。秦闫感受到抗拒力，便放开起身，擦了擦嘴：“咳……看清楚了？恢复了就起来，别搁这幻视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这毒现在还得你自己克服。”
不消片刻，秦闫凭借对方的眸子看见一个阴兵持巨镰缓缓飘过来的影像，猛然一激灵。即刻转身，三张驱鬼符飞出，随意念贴上阴兵，配合驱鬼咒，令它灰飞烟灭。
“真险……”阴兵霎时化作黑烟飘散，但不消片刻便又聚合。“驱鬼也没用？！不管了，试一把！”他拉下脸，身上仅有的两张引雷符飞出，一张贴住阴兵，另一张飞往尹天麒。
“……这些阴兵本身不强，但就是杀之不尽，没完没了。”蓄力，“神诏之救赎”将其余四个阴兵秒杀，旋即又攻向尹天麒。
“怎么，你未免太小看我了吧。”尹天麒不慌不忙睁眼，转瞬间剑光一闪，道符被一分为二。见十字剑光劈来，交叉双剑格挡，后退了几步，“时间拖得有点久了……”
混沌·凡尔斯此刻已然回过神，瞬移至尹天麒身后，枪出如龙。
“什么……？！”尹天麒身子微倾，然避而不及被划伤，“既然你如此不安分，那就……”捏法印，回身一掌拍中对方的胸膛，紧接着启封卷轴打开空间通道离开此地。
“粉……粉碎元神……”口腔内腥甜上涌，咳出鲜血。混沌形态迅速消退，倒地，挣扎了数次到底没能起来。
“尹天麒人呢？”秦闫后步赶到，蹲下扶凡尔斯坐起身，无意碰触正往下滴的血，“嘶，你还好吗……”
“跑了，不过我亦伤了他。咳……好累，这算得上解脱么……”精疲力竭，眼神迷离。抬手轻轻抚上对方的脸颊，颤抖不已，“秦闫……尽管甚是放心不下，但洛凡也只能……拜托你了……”
“你这是……给我交代遗言吗？显然找我不靠谱，为什么不告诉他呢……”秦闫握住凡尔斯的手，内心五味杂陈，偷眼看向凌煌。
“也许，是命定……唯有你，方可护他。”他努力扯出一抹笑，随后没了声息。
“喂，凡尔斯！……凌煌先生，你还能感应到他的存在吗？难道他就这么……”
“居然……直接攻击了魂灵。”凌煌立即赶来，半蹲，拉起凡尔斯另一只手，手指相扣。圣灵气息四溢，浑厚而又温暖，“在圣光的庇佑下，暂且沉眠吧……期待有朝一日，你还会苏醒。”
精灵浑身被银光包裹，光芒散尽，变回了洛凡。
“还活着……辛苦你了，好好休息吧。”秦闫见状松了口气，轻拥洛凡并抱起。
“那尹天麒竟伪装成了许煋玄且持有其身外之物，人别是遭遇不测了吧……”凌煌眉头紧蹙，至今联系不上许煋玄。
“不会……他们关系应该不一般，否则许煋玄不可能替他打掩护。不过，还有一种可能，下午那个给我发消息的也是尹天麒……如果你们不介意，可以选择报案，尽快弄清楚许煋玄本人的状况。”
“他本事不小，普通人怕是奈何不了吧……”凌煌对定位寄予渺茫的希望，可惜还是破灭了，“很谨慎的一个人。既然他几次提到不想把事闹大，那么许煋玄总会回来的……到时再试试看吧。洛凡他怎么样了……？”
“凡尔斯……的确沉眠了。”说话间，手上加了些力道，但又怕弄疼了洛凡，复又放松，“现在这位，就应是你真正的……”
“被动的吧……不知这回又要等多久。自打洛凡出世以来，他的生父就没抱过他哪怕一次，真不称职。现在我想抱抱他……可以么？尽管这或许并不能补偿什么。”
“当然，这是父亲的权利，你完全不必过问我……”秦闫把洛凡轻轻送入凌煌怀中，“他见过你吗？”
“见过。那会他管我叫叔叔呢，估计如今也是。”
“父亲！十五年了，您终于肯认我了……”洛凡忽而醒转，将头埋在凌煌怀里，泪水决堤。
“诶诶诶？你别这样……乖啊，我其实……”凌煌最是见不得人哭，一看就慌了，手忙脚乱安抚。
“……行了，男孩子，哭的跟个女孩一样……”秦闫摸摸洛凡的头发，给凌煌递了纸巾，“好了好了，他不会走的，这里是你的家，别怕……”
“小凡，这算是五年后首次正式见面吧。”崇翼循声出来，上前拥住人。
“……崇翼阿姨？”洛凡闻言抬起头，泪眼婆娑凝望对方。
秦闫顿感哭笑不得：“你这孩子，你确定是叫阿姨……？？？有没有搞错，这能乱叫吗？”
崇翼沉默半晌，会心一笑：“嗯，我能理解。其实很多事你应该清都楚了吧？只是一时无法适应，毕竟你印象最深的还是颜姐……没关系。”
“确实，信息量太大了……那个，我想出去走走，先告辞了哈。”洛凡移步至屋门前顿住，回首，“另外，中秋快乐。我的父母亲……”最后一句极其小声，话罢推门而出。
凌煌连忙出声叫住：“等下，如果没有其他去处的话，随时可以回来。”
“谢谢，不过今天中秋之夜，本该让洛凡留下的……我一个人出去住就好。只是他好像暂时还不能接受，我陪他出去散散心，晚些时候会送他回来的，请您放心。”秦闫代为回应，关门，跟上洛凡。
断情
见局势趋于稳定，秦闫暂时松了口气，托着洛凡一同过来。
“你……还好吗？或者说，你还没放弃吗，人间五年，能改变的事真的很多，我不懂你们精灵的生存之道，但显然你就算不伤害洛凡也能相安无事地活下去，为什么仍旧几次三番要针对他？我不想承认那个黑衣人的观点，你就一定要去印证它的正确性吗？”
“住口吧人类，你没资格对我说教。”混沌·凡尔斯瞪了秦闫一眼，鄙夷，“这不是能活与否的问题，而是丧失了原有的自由。”
“所以我才说你逻辑被野生动物啃了，你怎么敢保证他挂了你们会没事？”凌雪反问。
“这种不为自己而活的家伙真的蠢！”混沌·凡尔斯忿忿不平，又莫名悲哀，“他又不欠小鬼的，怎么还想以命抵命……已经，在这异界殒殁一次了啊……”
闻言，凌雪陷入短暂的缄默。少顷，走上前：“……确实。不过准确来说，是我欠你们的才对。如果不是我，你们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不是吗？”
“你们互不相欠，你又何必给自己增加这么多负担，自由什么的，不是相对的吗？”秦闫将洛凡带开一些安置下来后，面向凌雪，“你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我很久以前就想问，你们真的是地球生物吗？”
“你想了解的话我也不妨告诉你，不过……”
“你们人类相互产生牵绊后，就很难断了联系.....同样的，不同种族之间也会。分明，回去的时机已至，况且小鬼又不领情……还留下来作甚？费力不讨好给谁看。”混沌·凡尔斯自顾自说着什么，情绪愈渐低落，“偏偏……他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动摇的……”
凌雪总觉得有种小孩子闹脾气的既视感，受到一万点惊吓后不敢吱声。
秦闫似乎看明白了，一语道破：“……你其实，挺依赖他的啊，不愧是老父亲一样的存在。”
“不过幸好，只要在牵绊形成前斩断，一切仍有可挽回的余地……”
“所以你的脑回路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变成这样……”凌雪听着心累，只求对方别再搞事。
“一生如一台戏，善恶美丑皆具。若必须有谁扮演那个坏人，那么我……”他寻得了突破口。虽说能量透支，但混沌之力是会持续缓慢地自我恢复的。两种元素力量失衡，一旦动用则很有可能……然事已至此，也顾忌不了太多了。
“闭嘴吧！你和他差别很大吗？哪个不是气我跟日常似的？”凌雪气不打从一处来，“过去那段时光，不可能全部毫无价值吧，难道没有带来过喜乐吗？明明还有别的选择，你为什么非得走极端，你一定要亲手摧毁吗？！”
“我到底是他的阴暗面……感情，诚为大忌啊。它会使生灵变得脆弱，不堪一击。”笑言，放任混沌与邪妄吞没自己的理智。
“我上辈子究竟造了什么孽啊！偏摊上你这样的便宜哥哥！”凌雪恨不能将所有或许可行的方法同时用上，试图阻止混沌·凡尔斯的脑抽行为。只可惜……
紫红双眸徒留空洞无神，戾气直冲天际。他给自己留下唯一一丝残识，却也将自己逼上了绝路：要么洛凡死，要么自己亡。
玄雷
“皮丘！！！”见状，莉卡乱了方寸，不顾一切直冲过去。
寒芒划破烟尘，直袭莉卡。下一秒，被当场逼停，多了一抹飞洒的鲜红色彩。
烟尘消散，凡尔斯上演空手接白刃，殷红鲜血自损伤处汩汩直流。“你这家伙……简直不可理喻。”
混沌·凡尔斯抽回长枪，靠近并蹲下，拉起凡尔斯的手，把脸凑近，舔舐鲜血。
“为何，还放不下。”抬眸，凝望对方，“无论发生什么，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仇恨他无用。哪怕死亡，也是我自食其果。”被抓着的手受力增强，发颤，“怎么……你不服？”
“皮丘！”莉卡趁这会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近身就是一个“头锤”技能撞在混沌·凡尔斯的手腕上，却反被抓住尾巴，而后拎起来。
“放开！”凡尔斯愈发急躁，一掌呼向对方面门。但被接住，同时小腹挨了一拳重击。顺势在地上滚了几圈，喉头腥甜，“咳，小孩的躯体还是经不起折腾啊……”
“皮丘皮！”莉卡是真的发怒了，然而又怕误伤，控制电压再放电迫使混沌·凡尔斯松手。旋即，意料之中做了平抛运动，便制造“幻象羽翼”保持平衡后落地。迅速去到凡尔斯身边，抱起尤克里里，试图弹奏“奇幻乐章”为其疗愈。
凡尔斯摆手制止，强撑起身：“你退远点，等他过来。”
“皮丘皮丘！”[但是大哥哥的伤很严重的说！]
“唯有如此，才能……令他放松警惕。自高自傲的猎手，可不觉得半死不活的猎物能造成什么威胁。”
“丘……”莉卡虽然担心，但也只能乖乖听话退到一旁。
“我知道，用猎手与猎物来形容这种关系挺荒谬的，然眼下看上去就是如此。”待对方近身，尚未作出反应时主动将其环住，“你难道不想听听……我的真实想法么。”
他将手轻贴于混沌·凡尔斯的心口处，沉言：“怎么说呢……如果一切重来，再做选择，那么我的答案……不会改变。”化手为爪，瞬间刺入，拿捏住元神珠，“我既杀过你一次，就敢第二次……”别过头，噙着泪，“之前没有完全杀死，这回不会了。”
秦闫请出吴昊元的同一时刻，恰巧目睹这一幕。内心深处的记忆被无意触碰，不禁回想起五年前的事。“……我能帮得上什么忙吗？我实在没办法再眼睁睁看着这种事情发生，自己却像个乱入的闲人……就当是送别。”
“那好，你照我说的去做。”指示完毕，吴昊元望向凡尔斯，“你如是想除了他，这么做不够，还会适得其反，使他积怨。”
“若非被逼无奈，我也不愿采取这种极端方式……吴老，如果您可以的话……”
“我知道。”吴昊元颔首，抽出玄雷秘符，“可一旦使用这种方法，你也必将遭受重创。”
“丘？！！”闻言，莉卡焦急地扯着凡尔斯的衣角，不断摇头。
“……想清楚了，这罪罚我理应承受。”阖眸，甚是释然。
“皮丘！皮丘皮丘！”[可是！大哥哥还有伤的说！]
“没什么好可是的。莉卡要听话哦……快些离开。”凡尔斯将她拎开，而后与吴昊元对视，“抱歉啊，打搅了这里的宁静……请吧。”
“皮……丘！”莉卡愣了一小会，哭着跑开了。
“……解除了？不会又是……”凌雪再度尝试活动一下手脚，发现麻痹效果已过。遂拿起莉卡遗落的尤克里里，急匆匆赶到现场，“二货老哥！你又干了什么蠢事喂？！”
吴昊元沉默不语，手上黑符一抖，自燃。
凡尔斯抽出手，眸中难掩倦意：“结下恶因，必得恶果。下一次，能否请你三思而后行……”说着，突然哽住，笑了，“还有下次？”
“……敢问前辈刚刚那张符纸的作用是什么？”
“你现在应该看得出了。”迎着凌雪的疑问，吴昊元示意她仰头。
观天象，黑云压境，玄色闪电在云层间若隐若现。
“回去……还是查查幸运F-能不能治吧……”时空不同，道术与法器有所差异也正常。这符凌雪未曾见闻过，但能引天雷的绝对不容小觑。“蠢老哥……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自己不慎，凡尔斯就不会穿越到此界，更不会经受种种劫难……她失魂落魄，低声自言自语，泪夹杂着血一并滑落，似乎无人察觉。
“一切准备就绪了？”吴昊元事先让秦闫沿给定路线撒朱砂粉插五行幡，此时见人已回来，便询问道。
“是的……”秦闫随口应答，却是在内心质问自己，“照这情况来看，洛凡也有极大的可能灰飞烟灭。我的选择是对的吗，需要别人插手，去决定要他们为生来的天命承担代价……”
“曾经的你，终究是随着那段记忆被一同埋藏，再也回不来了呢……既然得不到，那就毁掉吧。”混沌·凡尔斯已而清醒，心有不甘，“倒是你，本无需为我陪葬，何必……”
“因为……你的彻底终结，即是我的消亡。”凡尔斯缓缓垂眸，心静如止水，“当然，这也是我欠你的。”
不消多时，秦闫得到指示捧着一小柱香进入阵中央。
待所有人退开，积蓄良久的玄雷猛烈劈落到法阵内，强大能量顷刻爆发，大有毁天灭地之势。
亮如白昼的雷光转瞬即逝，夜晚又恢复了沉寂。除雷击处留下烧焦的痕迹，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见雷罚结束，凌雪捞起地上因哭得身心俱疲而睡着的莉卡，走向不省人事的洛凡，意外发现并无大碍。
“……在最后时刻，他竟还牺牲自己的内丹保护了那孩子。”吴昊元略感讶异，朝秦闫点点头，“有空的话来找我。”
“秦……”百里子曦难得正形，拍拍他的肩，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我现在心情很复杂，不知道怎么形容，但我感觉，有些东西变了，很不好的感觉……我还能抽身吗……”秦闫无比头疼，同凌雪相视一眼，“……我帮你送他回家。”
垂危
一天过去了，洛凡没有丝毫苏醒的迹象。
秦闫下班的第一时间发消息给凌雪询问情况，得知人至今未醒后又担忧是否留下后遗症。“他父母知道这事吗？”
“应该是不知道，毕竟没人告诉他们。”
秦闫看着屏幕上的文字，顿时有许多问号，心想着不知情的还以为那对兄妹是孤儿，长这么大怕是全凭主角光环。“……这样昏睡下去也不是办法，要不我再去问问那个老先生？”
“那就拜托了。”
秦闫不再回复，揣好手机出了门。“不知道他下班了没有……”
门外，恰好碰见其他从办公室里出来的：“小秦找吴爷？他回去了，有事的话去宿舍吧。”
“嗯？谢谢谢谢。”听罢，他一路往宿舍区过去，“应该留个联系方式的，事情太离谱了还给忘了真是……”至吴昊元宿舍门口，时不时就听得一两声咳嗽，斟酌再三敲了门，“吴老先生？您在吗，我是秦闫。”
“抱歉打扰了。”闻及室内传出一声“请进”，轻轻推门进去。随后，一眼看见桌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药物，“您的身体……”
“咳咳，无妨。先说说你找我何事吧。”
“呃……还是洛凡的事，他已经昏迷了一整天，并没有要醒来的迹象，我在想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人在哪？我看看。”
“还在他家里……如果方便的话，可以让凌雪现在送他过来，我去外面带他们。”
“咳，恐怕……那位小友不适合过来。”
秦闫着实有些意外，不过很快便想通了：“？是因为她的体质吗……好吧，您请稍等，我去接他，会耽误点时间，先告辞了。”
吴昊元欲言又止，不过见人走得很急也就放弃了。
……
那壁厢，洛凡悠悠转醒，缓缓坐起身。“我居然……还活着？本以为那之后就结束了。”他扯了自己的脸一把，“嘶……！是真的！”
恍然忆起混沌·凡尔斯在玄雷降下前说过什么要让自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倾尽所有只为护得魂灵完整，却是不知该喜该忧。
“皮丘？”莉卡本来趴在旁边睡着了，这会被洛凡的动静吵醒。
“你一直都在这嘛？”洛凡边说边抱起了她。
“皮丘！”莉卡终于有了笑意，说不出的欣喜。
“且慢，这躯体……”他撑着昏昏沉沉的头，低语，“洛凡的灵识恐怕还没苏醒，否则主导权不可能在我。”
“皮丘皮，皮丘皮丘？”［洛凡哥哥还是没醒的说，大哥哥怎么样了的说？］
“无大碍了……应该。”下了床，走路像踩在棉花上一样，轻飘飘的。
“皮丘皮？皮丘皮丘皮丘……皮丘皮丘皮丘。”［真的没事的说？主人本命石都没敢拿回去的说……而且莉卡总觉得主人有点奇怪的说。］
洛凡准备推门出去时却使不上劲，眼前一黑，跪坐下去。
见状，莉卡大惊失色连忙跳下床跑过去对洛凡使用治疗技能。
“那是……”他用余光瞥见墙角香炉里檀香的火快熄灭了，感到天旋地转。
“皮丘皮丘。”［是那位老先生让带回来的说。］
洛凡默然不应，总觉得耳边嗡鸣，听不清莉卡在说什么，眼前一阵阵发黑。
“皮丘皮丘皮丘？！”［大哥哥是不是觉得不对劲的说？！］莉卡也只能干着急，但无计可施。
凌雪作为时间能力者，能够轻易察觉到时数已无多，遂火急火燎赶来，结果推不动门。“搞什么！门锁上了？”无语透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踹开房门进入。眼看香火熄灭在即，连忙祭出时空法则，静止它的时间后长出一口气。“但愿有效。不对，我干嘛管这只掉毛鸟啊……”
“皮丘皮丘！皮丘皮丘皮丘！”［主人主人！大哥哥情况不好的说！］
凌雪心烦意乱，但还是尽量去安慰莉卡：“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希望能起作用。”
“皮丘……”
值此之际，秦闫抵达洛宅，在院门口听到了短信提示音，按门铃的同时快速浏览内容。是吴昊元发来的：“你到了没？抓紧时间，千万不能让之前带去的那炉香熄灭，否则恐有性命之忧。”看完，立刻就给凌雪打电话。
凌雪扫了一眼来电通知，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瞬移过来开门。“呦！大爷您终于到了啊？您再不来我们就可以直接过去火化了。”
“？？？什么意思，他怎么了，人呢？”
“里边躺着呢，有什么办法就赶紧用上吧，我用的法则顶多能撑半个小时。”
“……已经灭了吗？！”秦闫感觉凌雪不太对劲，但目前情况紧急也管不了这么多，进屋找到洛凡并抱起，“老先生说你最好是不要再去殡仪馆那一片，我带他去，希望时间还来得及。你最好也通知一下他父母，或者跟他妹妹讲清楚，这风险……”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赶紧滚吧！”凌雪不胜其烦，颇有赶人之意。
意想不到，原本即将熄灭的香火在秦闫靠近的同一刻竟重燃了。
“？？？”秦闫内心疑惑，想着凌雪是不是也被换魂了，这差别大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居然还不收敛。当然，这不是自己现在最该关心的。“……那这里就拜托你了，谢谢。”
状况之外
见局面稳定下来，凌雪也跳了窗。“人怎么样了？”
“终于消停会了……”凡尔斯喘息道，憔悴不堪。
“辛苦了，不解释一下刚才是怎么回事吗？”
“解释什么……”他不敢同凌雪对视，刻意回避目光，闷声闷气。
“还能有什么啊！”凌雪顿了顿，叹气，“刚刚那威力足够杀人了，别告诉我你是认真的。”
“确实出了点状况……但我认为可以克服。”
“行吧，你悠着点，出了事我可不帮你。”上前，发现洛凡的皮肤轻微灼伤，“啊……麻烦了，我当初没接触过用邪术转化的活人。还有那家伙，下手也够狠。”
凡尔斯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认为已无过问的必要。
“总之……我会尽自己所能，让他清醒过来先。”凌雪将一张黄符贴于洛凡额上，并指接连默念净天地神咒、净身神咒、净心神咒。
这些神乎其神的操作，他是看不懂了。“醒来后，他能接受得了自己如今的模样么？”
“就算接受不了又能怎样，总比无意识去伤人要好一点吧！而且我没办法不代表别人没办法，这个世界既然有邪魔外道，那就也有正统道法。”
百里子曦拉着秦闫斗胆上前一瞧：“这孩子怎么变得比以前壮了好多……异变还有如此效用吗？那什么，我想起来个人，好像能处理这种情况。”
听罢，秦闫瞬间了然：“你该不会是说守灵堂的那位老先生吧？额，虽然他确实有点神神叨叨，但要处理洛凡，怕是一般人做不到吧。刚刚那人一刀捅死了罪魁祸首，估计就是不想让他恢复吧。”
“总要去试试不是吗？我之前送灵，他还给我看过相，不得不说挺准的。”
秦闫隐隐感觉看相这事自己好像也经历过，只是时间久远记忆模糊。“……还是先打声招呼为好，万一他真不懂，也别让更多无关的人发现他吧。你有联系方式吗？”
“我以为你在总台你会有？”
“……那我手机也没电啊。”
气氛一路急转直下，陷入尴尬境地。不过，这都不是事。
“用吗？”凌雪的时空空间又一次大显神通，她从中“掏”出了一个充电宝。
“哦，谢谢！”
“刚刚的话我听到了，能烦请带上我们一起去吗？”
“不带你们要是他突然醒了怎么办？”百里子曦反问。
“也不知道老先生睡了没，我们时间估计也不多了……”达到开机电量，秦闫果断翻找通讯录拨出了一通电话。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Sorry，thecallyoudialedisnotansweredforthetimebeing，pleaserediallater.您好，您拨打的……”
听罢，凌雪已经确定下一步该怎么走了：“看来只能亲自登门拜访。”
“我们有足够时间把他带过去吗？”秦闫不确定地问。
“不出意外的话，这种情况一天内醒不过来。”
话说回来，为何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凌雪偏过头，看向缄默良久的凡尔斯，注意到他双眸空泛。遂走上前去，猛地拍了他一下：“走啦，蠢老哥！”
受惊，抬起头，恢复神采。“……啊？哦好。”
“你真的没问题吗？”见对方不欲作答，凌雪也只好罢休，“唉，多少年了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习惯独自扛下所有……”没了下文，转而扶住洛凡，试图背起。
“还是我来吧。”秦闫抢先一步阻止，从她手里接过洛凡，往背上送。
“麻烦你了。”
然而，进展并不顺利。
洛凡半途中倏忽醒来，三下五除二就撂倒秦闫跑了。
“？！！就知道半精灵不能跟人类相比……”凌雪看着这一切，一句“fuck”险些脱口而出。不仅脑壳疼，还“胃疼”。须臾，扶起秦闫，“有没有受伤？”
“咳，我可能在状况外，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过他没有伤到我……”
“没事就……好。”凌雪刚松了一口气，不想一转头就看见凡尔斯也迅速窜了出去，“喂！”她自知压根拦不住，更想爆粗了，简直不让精灵省心。“虽然但是，最近我已经很努力地保持不要生气了。”
“他会往哪里去，那个老变态已经死了啊！”百里子曦远眺尽头的地平线，不知所措。
“我哪知道……”凌雪着实气得不行，“反正，该追的追吧。”
“喏，你们看，地上有血。”蹲身，秦闫有了新的发现。
“行，有方向了。你们切记跟紧我，千万不要走散！”
阴阳眼
洛凡晃了晃头，试图让自己清醒点。“见到恐惧的事物想要逃离是本能嘛……没谁逼着你留下，要走便走罢。”他擒住女鬼抓来的双爪，随即召出长枪，不料却拿不动，“……大意了。”
女鬼趁机打掉长枪，将人扑倒在地，张开满嘴獠牙欲撕咬。
秦闫不自觉伸手摸到了长枪，感觉还能承受，没时间考虑，上前冲女鬼的肩胛处斜刺，把她从洛凡身上挑开。
女鬼被彻底惹恼了，目露凶光恶狠狠盯上秦闫，一弓身猛冲上去，势要将对方抽筋扒皮。
“说实话，你这张脸能给我一辈子心理阴影……！！！”秦闫奋力抡枪砸在女鬼脸上，哪成想对方竟直接咬住枪身。这操作真实离谱到不行，只觉内心有一群草泥马急驰而过。
在拉扯过程中，咬合处突然松动，一阵打滑枪刃直接划开女鬼的脸，血液飞溅。
秦闫一时没防备让血珠甩进了眼睛里，一阵强烈的刺激让人非常难受，头脑眩晕。枪尖磕在地上，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视野里是密密麻麻的灵体。“什么……？！”差点整出密集恐惧症，完全无法接受，“嘶，怎么回事！”他不禁怀疑自己哪里有点毛病，甩甩头用力眨眼再看，还是同样的景象，心态终于崩了，“不不不不可能我肯定是眼花，怎么会，怎么可能……”
“怎么了你……”洛凡缓了缓，听见这人一直在自言自语。
“我看见了，很奇怪的……不不不我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还这么的……不可能。”
“不是活人吧……”近身，羽翼伸张，拢住秦闫，“后悔了？”
闻言，秦闫愣住，马上捂住眼睛：“你觉得呢？！我现在就很想穿越回去砍了自己的腿别走到那些能遇见你们的地方去！！！我真的没有自己是天选之子要拯救世界什么的中二想法，我真的不理解为什么我一个平平无奇的上班族会和你们扯上这么凌乱的关系……我现在算什么？我觉得自己是真的不正常了，我只是想守着一点平凡但惬意的普通人生，竟然……这么难。”
“实在抱歉……”洛凡搂住秦闫，挨紧其身子，“如果能预知今天的你如此痛苦，五年前……就该断了一切联系的。”
“……我需要冷静一下，你放开我。”秦闫的双手往两边一抹，非常不情不愿地眯起眼睛尝试接受现实，“我还是想知道为什么，偏偏这么巧是我……”
“据说鬼畏光，真假未可知。但，我愿意一试。”洛凡并没有放手，代之以燃烧灵魂力量，万丈光芒迸发，有如白昼。周围一圈鬼怪被驱散后，迅速黯淡。“呐，我尽力了……”无力垂手，阖眼，香炉的火光逐渐熄灭。
“？！皮丘皮丘！！！”莉卡注意到香炉的状况不对，连忙抱着它跑了过来，满脸焦急。
燃烧灵魂的光并未干扰视线，秦闫亦直观感觉到腰间的手在滑落。“喂！你疯了？！md这么随随便便就死了那我刚刚是在干什么，喂？！蠢鸟！”他顺势半蹲背起洛凡，低头看莉卡怀里的香炉，“要熄灭了……快走，命是真要靠抢的了！”强迫自己无视那一圈奇形怪状的鬼，用尽全力往目的地跑去。
众鬼影鬼哭狼嚎，那个只剩半张脸的女鬼再度来袭。
下一秒，一道金光飞过，贴上女鬼的后背，迅速燃烧。
众鬼怪大受震撼，纷纷惊逃。
“咳咳，你们为何耽搁这么久？”
秦闫看向来人，眼前一亮：“吴老先生！请您救救他，这疯鸟……”
“我不是帮他凝神固魂了？怎么……”吴昊元愁眉不展，即刻祭出法器“锢灵”，限制住正在消散的魂魄，“救他可以，不过……有个条件，你可答应？”
“什么……？”
“你就说答不答应吧，他没多少时间了。”说话间，“锢灵”散发的光忽明忽暗。
犹豫就会败北，事已至此别无选择：“……我应，您请讲！”
“这个之后再说。此地可不适合做法。”吴昊元先灌输自己的真气护住洛凡心脉，而后走在前领路，“带上他，随我去个地方。”
缓和
“我记得，五年前你说过执念不散永不安息什么的……那会以为也就随口说说，现在看来，是真的怕鬼呐？”少顷，洛凡忽而出声。
“人类惧怕不同于自己的生物，不是常事么？只是我不太想去了解他们……很难过。你如果经常听他们的家属哭诉祈祷，也不会想去了解他们，很容易共情，太累了，所以我真的只是把它当工作，一门生计，而不是听取一切的树洞，可这……”
“你话太多了，我没懂你到底想表达什么思想感情……”他迷迷糊糊道，倦于思考。
“也没指望你听懂谢谢，我从小就比较喜欢自话自说，可能是天生的话唠……那没办法，吵到你休息了我可以闭嘴。”
“怕不怕是一回事，只是说你能不能接受吧。”
“不太能接受，我很早以前就说过，我们最好是不再有联系，那样对我的父母和我都好。”
洛凡埋下头，而后抿了抿唇：“……行吧，打扰了。”起身，摇摇晃晃走出去。
“？！皮丘皮丘！”［？！大哥哥这个样子还是别乱走的说！］
“……他就这样还敢乱跑，真是不给人省心，他还用着洛凡的躯壳，心里没点b数吗？”秦闫心乱如麻，但又不好坐视不管，也跟了出去。
“莉卡，丫头最近是不是有点反常啊……虽说我近来神志不清，但总觉得她……”洛凡发现时空之石仍在自己这里，问。
“皮丘皮丘……皮丘皮丘皮丘。”［主人确实有点奇怪的说……主人说怕你又出事就没拿回去的说。］
总觉眼前天旋地转，喘息加促，扶着墙才得以站稳。“怎么自从挨了这道雷，状态始终就像在死亡边缘似的……又不是，第一次了啊……”
“皮丘皮丘……！”［大哥哥现在最好还是不要乱走比较好的说……！］
“你又不是神仙，雷本来就是针对你劈的，你能好过才怪，还敢乱走，你认路吗？”秦闫一路跟过来，满眼都是漂浮的人形，难过得一批。
“你分明想让我滚了我哪还有脸赖着不走……”
秦闫满脸迷惑：“？？？不是这么个滚法，你天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好家伙，居然还是我的问题了？”
“你看清楚，我想跟你划清界线，是你自己又跟过来……”洛凡突然胡话，不自觉流泪，“我从没想方设法纠缠你，更没架着刀逼你，你分明可以选择脱离不被卷入的但你没有，为什么又怪我……”
“？那还不是因为你们一个两个都喜欢把自己置于险境，欠人几条命还见死不救这也太混蛋了吧……行吧，现在你说什么都对，别用这张脸哭就行。”秦闫走上前，扶了他一下，“我觉得我也需要冷静一下，先送你回去吧，否则我们待在这，谁也不舒服。”
“你好像对洛凡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至于我精灵的身份……你还是抵触的吧……我时时能看出你的惊惧，尽管转瞬即逝。你又怕又还要接近，到底为何……搞不懂。”
秦闫对某只毫无自知之明的只觉哭笑不得：“……你误会了，只是你出现的频率比他高而已。至于惊恐，你对你自己某些奇奇怪怪的行为没数吗？”
“怎么了，反正也没对你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吧……”在线委屈巴巴，耍赖这种事某精灵王还是挺在行的，“难道你很正常了？”
“不要管我，反正你不正常，爱回不回！我受不了了！”秦闫有被冒犯到，拖着洛凡加快步子。
“你就不懂得关爱病患嘛……”话中所指，自然是羽毛末端都可以把地拖干净了一事。
“还要我抱你不成？”见对方欲言又止不敢吱声的模样，秦闫没了脾气。“……行吧，你跟十岁小孩没啥区别。”于是将其抱起来，顺便理了理羽毛，“别乱动。”
洛凡无话，双手环至秦闫后颈，昏昏欲睡。
秦闫总感觉对方的表现有点微妙，但也想不出更多的东西，只好归结于孽缘。“跟前些天完全不一样啊这……”悄言，踏上了通往洛宅的回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