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没算日子,也没请道士。罗三爷就在郊外起了大火,把罗石和李兰花烧了。两人的尸骨已经辨不清了,罗三爷便把两人烧在了一起。
捧着骨灰坛,罗伊还是忍不住哭了。
这人也找到了,罗三爷便准备再留个两天就带着罗伊回家去。
罗平心中有些诧异,怎么罗三爷没开口问罗石的死因?莫不是老人家悲伤过度,只想着早点把儿子儿媳带回家去?不过,罗平心中还是有些欣喜的,要是罗三爷真的问起来,他说了事情经过,不是让老人家再难过一回吗?
丫头把艳色的衣服收了起来,都换上了素颜色的。院子里也稍稍收拾了一下。看起来不会太过热闹。
“罗伊姐,你过几天就走了。这京城你还没逛过呢,我带你转转去吧。”丫头说道。
罗伊摇头,她实在是没有心情。
“去吧,小伊,过几天我们就走了。这京城怕是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来了,你好好逛逛去吧。”罗三爷对着罗伊说道。
“罗伊姐,去吧去吧~你要啥,我给你买!我可有好多钱呢!”丫头夸张的用手比了好大的样子。
罗伊笑道:“你个小丫头能有什么钱,还不都是三叔的。瞧把你能的。”
“谁说的,我爹可还欠着我钱呢。”丫头说道。
“净瞎说。走吧,你呀,陪我逛逛街去。钱不用你拿,我也有呢。”罗伊拉住丫头的手。
丫头还想解释。罗平忙咳嗽了几声:“你们快些去吧,晚上也好早早些回来。我也得去趟宝来斋。你们逛完了就去宝来斋等我,咱一起回来。”
“知道了。那三叔,我和丫头就先走了啊。”
小姐妹俩手牵手逛街去了。
逛街其实有两种逛法。一种是没钱的。一种是有钱的,据说还有一种传说中的逛法——超有钱的。
罗伊和丫头勉勉强强算是有钱的逛法。那些从外头看起来就富丽堂皇,不是平民能出入的,两人就没进。
进了家小银楼,小姑娘对亮闪闪的首饰实在没抵抗力。
“罗伊姐,这个好看。”丫头拿了支刻有祥云样子的素银簪子,看上去很是大气。
丫头把簪子比了比又皱眉道:“不行,太老气了。”说着便把簪子放在了一边。
“两位小姐,看看这边的。这边比较适合您二位的年纪。”店里的掌柜是个男掌柜。这倒比较奇怪,一般首饰店脂粉店绸缎庄都是女掌柜。女客人去买东西,有个男的在旁边很不自在。
不过这个男掌柜个字不高,皮肤很白,比丫头要白上许多。脸上也没胡须什么的,甚至连胡渣也看不见。声音也是轻轻柔柔的,并没有让人感到拘束。
掌柜的拿出来的首饰很好看,但却太过亮了些。云雀纹的金簪,眼睛是一颗黑亮的宝石。还有一个光彩夺目的手镯。不知道用了什么手艺,手镯表明并不平滑,在阳光下反射出来的光却是夺人眼球……
“这个怎么样?”掌柜的拿了只簪子出来。一支素银簪子,光溜溜的簪身。尾巴上做了一个镂空的圆形,一颗红宝石嵌在里头。那样子说不出的好看,便是那平凡无奇的簪身都仿佛比别的银簪子亮堂。
“这支多少钱?”罗伊还没说话。丫头就忙问了。
“五十两!”掌柜的说道。
“这么贵!”丫头惊呼道,“掌柜的你可别瞎报价钱!”
宝石大部分都是西洋运来的。要价就要贵些。可丫头不知道啊,在同丰县。嵌了宝石的首饰也贵,可也贵不了这么多。
“哼。”旁边有人哼笑一声,“这金玉满堂可是京里最好的银楼,现在竟是什么乡巴佬都来逛了?佟掌柜,你连这样的人也招待?”
那佟掌柜见丫头和罗伊虽然全身上下干净整洁,可布料却实在不是什么好料子,只能算是一般。便想着该是小户人家,怕两人买不起,还特意拿的是店里最便宜的首饰。
额,还特意挑的店面小的,就是怕大店里头太贵……
掌柜的出来解围:“这位小姐说笑了,都是一样的客人。您先自己看看,选中了什么,同我招呼一声就是。”
“哼。”女客人冷哼一声便走出了店门。
“掌柜的,真不好意思。弄掉你一桩生意。”罗伊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佟掌柜却笑道:“没事,今天少一桩,明天便多一桩。”
“掌柜的,你心也真宽。这支簪子我买了,能便宜点不?银子太重没带多少。”丫头举着簪子问道。
“四十五两,不能再低了。”佟掌柜说道。
“那,给我装起来吧。”丫头说着给了佟掌柜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喂喂,说好的银子太重没带多少哪!
丫头拿出银票,自己也意识到了问题,脸一红,却还是说道:“找五两,要碎些的银子。”
佟掌柜便把簪子放在了木盒子里,外边还裹了圈绸布,系好了带子给了丫头。
买了东西,丫头和罗伊便转身出店门,走的急了些。罗伊在出门的时候撞上了个人。
“谁啊!敢撞本少爷!”那人叫嚣道。
“对不起,对不起。”罗伊忙道歉道。
却不料手被人一把抓住:“长得真好看……”
“你干嘛!放手!”丫头把罗伊的手拽了出来,“哪儿来的登徒子!”
那人却没生气:“是我不好,见着了美人就难免激动了些。”
他后头还有个穿着红色衣裳,涂脂抹粉的女子,真满脸不高兴的看着罗伊。
“肖爷,不是说给人家挑首饰去的嘛。在门口站着干什么?”那女子抱住叫肖爷的男子的手娇嗔道。
肖叔猛看看红衣姑娘再看看罗伊。一个是就差临门一脚了,现在放弃舍不得。一个是刚见着就被她勾去了魂的美人儿,错过了可就没机会了。
罗伊只觉得肖叔猛的眼光放肆可恶至极。便又屈身道了声歉,就拉着丫头快速走了。
连走起路来都这么有味道。肖叔猛看的直流口水。
“人已经走了!”红衣女子怒气冲冲的说道。
肖叔猛搂住红衣女子的腰:“走就走了吧,关我什么事!我呀,是来为我的嫣儿选首饰的。”
红衣女子这才好受了些,却还是气鼓鼓的推开了肖叔猛的手,径直走到了店里。
“嫣儿,等等我。”肖叔猛在后边喊道。可一转身却又小声的同侍从说道:“去,给我跟着刚刚那姑娘,我要知道她姓甚名谁,家住哪里。”
“是,属下知道。”这种事,侍从们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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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叔,那我也先走了,店里还忙着呢。”罗平说道。
罗三爷拦住了他:“那天,你说小伊的爹娘都死了,我就发现你神色有异。这中间应该是有什么事儿吧。不然好好的,为什么夫妻两个都死了?小伊在,我也不好问你,怕那孩子难受。现在她不在,你便一五一十的同我说了吧。”
“三叔……那我就老老实实的同你说吧。不过,你得答应我,不要想着能把那人怎么样。若是报官的话,不但罗石哥和嫂子不能沉冤得雪,你和小伊怕也不能逃开了去。”
听这话,小伊爹娘的死有大隐情啊。
“你说说看。”罗三爷说道。
罗平便把他打听来的消息都说了。
“这些勋贵不是我们能惹的……实在是没什么办法。三叔,你就带着小伊回去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去吧。”罗平说道。
“唉,也罢也罢。”罗三爷叹道。
要是肖家不是那么有权势。罗三爷肯定会去为儿子儿媳讨个公道。或者说,没有罗伊,就只罗三爷一个人,哪怕是皇帝害死了罗石和兰花,他都要闹个天翻地覆。
可现在他不敢,小伊还得靠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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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买了些东西,小姐妹俩又说笑着,亲亲热热的走着。
罗平早已经在宝来斋等着了,见两人来了,便同店里的伙计打了声招呼,回家去了。
罗平大踏步走在前边,丫头和罗伊只能在后边跟着。
“走那么快。”丫头不满的嘟囔着。然后把罗伊手上拎着的东西全拿了来,“罗伊姐,咱俩歇着,让我爹拿。”
快走几步走上前去,把所有东西都一股脑的塞到了罗平手里:“东西太重,我和罗伊姐都拿不动了。”
东西看上去多,其实也不是很重。罗平也没说什么,拎着东西继续往前走。只是那速度是一点没慢。
回到巷子的时候,丫头和罗伊正巧和去何春丽家的张希夷打了个照面。
“希夷哥。”丫头打了声招呼。罗伊见事生人,也笑着点了点头。
“出去玩啊。这是你堂姐吧?”张希夷笑道。
丫头点点头,两人便这么错过去了。
张希夷却是见到转弯那里有人在,他也找了个角落躲了起来。只看见两个穿着小厮衣服的人鬼鬼祟祟的跟在丫头后边。
那衣服的左臂上绣着一把刀,是肖家。肖家的人为什么会跟在罗衫?张希夷悄然的退出了巷子,得让张干去好好查查。
PS:练车太累,太阳又大。从白豆腐变成小龙虾再到碳烤牛排也就是几天的事~~~~(>_
第一百六十八章
宝来斋的生意已经渐渐稳了下来,不需要太多的照看,伙计们都应付的来。再加上罗三爷家里又出了那么大的事,宝来斋去的就不怎么勤。
店里的伙计可能暗地里会有些说辞,可对着罗平却是说:“掌柜的,没事,我们都做的来。”
又一天,罗平早上起晚了些。慢悠悠的先去摊上吃了早饭,才去了宝来斋。
一进店门,就见着一个大概二十五六的年轻人在里头,正大声训斥着店里忙活的伙计。那人看上去也不像是客人的样子。
“您是?”罗平问道。
“刘名。”那人说了一个名字。
罗平想了会儿才反应了过来,这说的是他的名字吧。
刘名?姓刘,是老刘家的人?
“从同丰县来的?”罗平又问道。
那年轻人点头,头抬的很高,罗平都能看见从他鼻子里头长出来黑色的鼻毛:“我叔哦,也就是你们东家,让我来这儿当掌柜的。”
“我宣布,这家店是我的了!”刘名说道。
呵,刘二家的刚走,这个该是刘大家的吧。还不如刘二家的呢。
“有什么信件或者是信物?”罗平也不和他多分辨,直接问道。
老刘既然让他来了,就不会再让人来和他夺这店的权。刘名和之前的刘……额,都忘记叫什么了,都是刘大和刘二硬赶着上门来的。
刘名愣了下,随即又鼻孔朝天的说道:“出门的急,没来得及拿。”
伙计们中有人发出了笑声。哼。还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呢,大清早就来店里说东说西的。
“笑什么笑!”刘名回头吼了一声。
“那个什么。把账本都给我送来。这店里都成什么样子了,我可不能让我刘家的产业被旁人败光了!”刘名说道。
这话是冲着罗平说的。
被人居心叵测的小人当做了居心叵测的小人。罗平的心情还算是平静。
刘名要做什么就做什么吧,省的闹出事端来。过些日子就会觉得无聊了。
账本被锁在了抽屉里,罗平拿出了钥匙开了抽屉。把账本放在了刘名的手里。
刘名接过了账本:“算你识相。”
宝来斋才开业没几个月,账本也算不上厚,只每月月结了一下,过了半年还得做一次半年的结算。
账本上面密密麻麻的记了好多。
刘名一看就皱起了眉,好像不怎么看的懂啊……
不过刘名自然是不会直接说出来自己不懂的,只恩恩啊啊的说道:“那个,我带回去好好研究。要是发现了半点差漏,我让你们统统卷铺盖走人!”
“走吧,走吧。”罗平说道。快些回家吧,应付这样的人,罗平真的不擅长。早些回家,免得自己头疼。
“不许偷懒!要是被我发现了,你们也给我卷铺盖回家!”刘名又说了句,才出了店门。
等刘名走远了,罗平说道:“你们别理他。该干嘛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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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伊已经开始收拾回家的行李了,本来就没带多少行李来。在宅子里的时候又堂了些,也只装了个扁扁的包袱。
“喏,罗伊姐。你拿着。”丫头把昨日买的簪子给了罗伊。
“给我?”罗伊疑惑道。丫头面嫩,这簪子还是老成了些,不怎么相配。罗伊见丫头买下。还以为是给她娘买的。
四十五两的东西,是在是太贵重。罗伊忙把盒子推开:“太贵了。我不要。”
“罗伊姐,你就拿着吧。我如果送你个几文钱的玩意儿。你会不会收?”丫头问道。
罗伊点头。
“那就是了,你会觉得是心意,无关贵贱。贵的也是一样的,你怎么光看它的价钱去了,这也是我的心意啊。”丫头说道。
“话不是这么说的……”罗伊顿了顿也不知道反驳些什么话。
“你也没话说了吧,你就拿着吧。”丫头把东西塞到了罗伊的怀里。
罗伊就收了下来,想着走的时候再还回去就是了。
“小衫,爷爷说我爹娘是生了急病死的。”罗伊说道。
丫头正吃着炒米,突然听到了这个问题,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
罗伊在床边坐下:“爷爷说我爹和我娘是得了急病死的,可我有些不相信。什么样的重病,都来不及给家里一封信吗?”。
“昨晚,我梦见他们了,我娘做了好吃的。说好久没见我了,让我多吃些……我才吃了几口,抬起头,人就不见了,我出去找。找遍了整个院子都没人……然后我就醒了。”罗伊有些急躁的握住了丫头的手腕,“小衫,你说会不会是我爹和我娘托梦来的?”
手腕上有些疼,丫头也没抽出手来,只是安慰罗伊道:“罗伊姐,你只是太伤心,太想你爹爹和娘亲了。”
“其实我不想走,我想呆在京城……至少在我知道我爹娘到底是怎么死的之前。”罗伊说道,“可爷爷年纪大了,想呆在家里,我只能随着他。”
等再过几年,爷爷老了走了,自己一定还要上京城来,把事情查个清楚!
唉。这人世间怎么那么多悲剧呢?丫头看着罗伊想到。
——————
罗三爷和罗伊回去的时间已经定了,就是明天。
丫头和魏嫂张罗了一桌子的菜。
吃饱喝足,众人便在院子里谈天说地的聊了开。
门外头有人敲门,魏嫂去开了门。
“罗伊姑娘在吗?”。门外头站着一个小厮,手里还拿着个用缎子包着的盒子。
“在呢。你等下。”魏嫂说道。
回了院子。魏嫂对着罗伊说道:“堂小姐,外头有人找您。”
“找我?”罗伊诧异。她来京城才几天,可没认识的人啊。
到了门口,那小厮笑的嘴巴都要咧到耳朵根上去了:“罗伊姑娘,这是我们少爷送你的。”
“你们家少爷是?”罗伊问道。
“您忘了,前几日,您在银楼门口撞着的那个就是。他是肖家的公子肖叔猛的。”小厮说道。
那个眼神放肆的纨绔?
“我知道了,东西我不能收,你拿回去吧。”罗伊说着就要关门回去。
小厮用脚挡住:“诶诶,姑娘你可别不要啊,要是知道我没送出去,肯定会打断我腿的。”
“那也是你的事,与我和干!”罗伊说道。
那小厮捧着盒子竟是跪了下来,哭着张脸:“罗姑娘,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我家中上有老,下有小的。我一出事,他们都的跟着玩完哪。罗姑娘,你就收下吧,不过是一份礼物罢了。”
罗伊哪见过这阵仗,慌了手脚,去扶小厮又扶不起来。无奈之下,只好收了盒子:“东西我收下了,你回去吧,告诉你们家少爷,别在来找我了!”
“谢罗姑娘,谢罗姑娘!”小厮站了起来说道。
罗伊回了院子,小厮也走到了转弯处。肖叔猛在那儿等着呢。
“怎么样?”肖叔猛问道。
“罗姑娘收下了,害羞的跑回房了呢。”得拣这种少爷听了会高兴的话讲才行。
肖叔猛大悦,掏出一锭大银子,有五两的样子,抛给了小厮:“做的不错,赏你的。”
“谢少爷!”小厮欣喜的把银子放进了怀里。
罗伊抱着盒子回了院子。
“罗伊姐姐,是谁啊?”丫头问道。
罗伊把盒子放在了桌上,就动手要解开:“不知道啊,说是叫什么肖叔猛的。”
“谁?!”罗三爷突然大吼道。
“肖叔猛……”罗伊还没说完,罗三爷就冲到她身边,把盒子拿了过来,然后走到院墙边上给扔了出去。
罗伊没见过罗三爷这样,便有些奇怪的问道:“爷爷,你这是做什么?”
“你给我回屋去!”罗三爷喊道。
“爷爷?”
“别喊我爷爷,你这个不孝女!”
罗伊的眼泪就这么簌簌的掉了下来,扭头便跑进了房里。
丫头也追了去,罗伊伏在床上哭着,丫头劝也劝不住。
“三叔,小伊不知道这事,你太凶了些。”罗平说道。
罗三爷坐在椅子上闷道:“就是因为小伊她不知道啊。肖家那个畜生!害了我儿子儿媳,连我这唯一的孙女都不放过吗?这京里是呆不下去了。明天,明天我一定要把小伊带回家去。”
————
何春丽在院子里头拔草,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突然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突然从天而降砸在了她脚背上。
“哎呦,什么东西!”何春丽定睛一看,是个盒子。
何春丽踹了几脚,没见着动静,盒子看上去很精贵的样子。
小心的拆了开来。
遮挡着太阳的云层散了开,阳光照在盒子里头,那亮光闪花了何春丽的眼。
金子?何春丽只觉得心在碰碰跳。
一对黄金镶祖母绿的手镯静静躺在里边。
何春丽拿到手上掂了掂,还挺重。哈哈,这可是老天爷送我的!
这镯子嘛,一只当了去,换些银子。另一只就留着,等一会小树娶了媳妇,就给他媳妇,当传家宝一样的传下去。
乐滋滋的打算好。何春丽把镯子又重放进了盒子。然后抱着回屋里藏起来去了。
————
PS:首饰衣服的描述词……不会
第一百六十九章
“吁~~”马车停在了小巷子里。
“师傅等一下啊,还得收拾会呢。”罗平听到外头有声响,出门一看是马车来了。
赶车的马夫憨厚的笑道:“没事,我来的早了。有些人家急,要是晚了怕耽误行程,我就来的早了些。”
“师傅你也累了,先进去喝口水休息一下吧。”罗平说道。
“不了,不了。”师傅连连推辞。
“喝口水由没什么,还要一会呢。您就在外边干等着?”
马夫想了想,便下了马车,进了罗家的院子。魏嫂给他倒了杯茶,马夫就和罗平聊了开。
东西其实不多,都在昨晚上就收拾好了。
罗三爷心情郁闷,晚上就和罗平两人多喝了几杯。罗平这几年酒量也上来了,再加上也没喝几杯,多数时候都是罗三爷在自斟自饮。
这酒怎么就不烈呢。罗三爷一人就喝了一大坛子。
罗平见喝的有些多了,就想把酒杯夺下:“三叔,您喝多了。明儿早还要赶路呢。”
“你让我喝!明天离了京城,我这辈子是再不会来了!这满眼的哪是繁华,是吃人的野兽啊!”罗三爷又喝了满满的一杯酒,“钱!钱!钱!要不是为了这么个东西,石头和兰花也不会到这里来做买卖,做着做着就丢了命……留着我这个孤老头子和小伊可怎么办。”
接下来,罗三爷就开始诉说起了他从小到大的苦命历程,再说到罗石的。再说到罗伊的。这一说起来就停不住。罗三爷平日看着挺不苟言笑的一个人,没想到这喝完酒后是这个样子。
罗平把酒都换成了水。罗三爷只嘀咕了一句怎么没酒味了,就继续说着。罗平适时的应和两声。
“肖家!肖家!……”罗三爷终于是累了。脑袋往桌上一嗑,呼噜就打起来了。
费力的把罗三爷抗到了房间。罗平是累惨了,很快便洗洗睡了。
罗伊和丫头很早就回了房。
说了会子悄悄话,丫头就止不住困意,先睡了。罗伊眯了会眼睛,并不怎么想睡,恍恍惚惚的好像还听见了罗三爷的说话声。
爷爷怎么还没睡?不知道喝了多少的酒,也不知道当心着点。
罗伊披了件衣服起来,想去厅里劝罗三爷别喝了。
这里有件好笑的事儿要说下。
在白水荡的时候。罗家喜欢晚上在院子里吃饭,又能吹到风,又能看到景色。
到了京城,天气稍微暖和些,罗平就动了心思,想在院子里摆饭桌。好在只端出去一道菜,才没多长时间就积了许多的灰。这还能吃的下去?
没了办法,只能是又搬回了厅堂里。就是有时候,罗平吃着吃着就会看着门外的的好景色叹气。
罗伊刚出了房门。罗三爷已经是醉倒了。罗平正把罗三爷往房里带呢。罗伊就又退了回去,耳边却听到了罗三爷的声音。
“肖家的小人,害了我儿,不得好死啊!不得好死!”罗三爷闭着眼说道。这话是在打呼的间隙里说的。
“是是是,不得好死,不得好死。”罗平应道。好不容易才把罗三爷带回了房。
肖家……难怪爷爷会对肖叔猛送的东西那么大反应。是他们家害死了爹爹和娘亲?
既然是这样,就不能怎么走了。怎么也得知道事情的具体经过吧。罗伊咬了咬下嘴唇,终于还是没有回房去。
看了看灯都熄了。应该是都睡了。罗伊就轻手轻脚的到了院子的井边上,打了井水,从头上浇到脚跟那叫一个透心凉。
在外边又吹了会儿风,罗伊自己觉得有些不舒服了,才回了房间。把湿衣服团成团藏了起来,被人发现就不好了。又换了身干净的,才爬上床去。
怕丫头也被感染了,罗伊只睡了床边上一小块地方,不敢多触碰丫头。
————
“笃笃笃”罗平敲了敲丫头房间的门:“你们快些,马夫都来了,不能让人等久了。”
“啊呼。”丫头打了个呵欠,“这就起了。”
伸了个懒腰,转头看见罗伊还再睡,丫头笑道:“罗伊姐,今天可是你在赖床哟。快些起。”
丫头伸出手去推了推罗伊,一碰到罗伊的脸,丫头就觉得有些烫手。再仔细一看,罗伊的脸已经有些微微发红了。
丫头忙胡乱套了件衣服下了床,慌慌张张的跑到门外:“爹,爹,罗伊姐生病了。”
“什么?”罗三爷听了就急了。
忙进门看了,罗伊双颊通红,人也是没醒。
“我去请大夫。”罗三爷就急急的走了出去。
罗平也跟了出去,三叔才来了没多久,哪儿知道什么地方有大夫啊。
魏嫂把刚收了的棉被又拿了出来,给罗伊盖上了。又给罗伊灌了许多的微热的开水,给她发发汗。
马夫一个人坐在厅里,这,这人怎么都走了?
“不好意思啊,这人今天是不走了,耽误您做生意了。先回吧啊,真是不好意思。”丫头给了马夫一些银钱。
马夫把银钱放到了桌上:“不用不用,不碍事的,反正我是出来早了的,现在出去也还有客人拉。”
底层人大部分都是朴实的,多拿人家银钱总是不好意思的。
“实在是太抱歉了,您要是不收钱,就带这些虾米鱼干什么的回去吧。我们家是做这生意的,也不值什么钱,回去做菜什么的都不错的。”丫头拿了些干货给了马夫。
这些倒是实惠,推了几番,马夫就乐呵呵的收下了:“那我就拿了,下次出去要马车了,还找我啊。”
“嗯。”丫头应道。
很快大夫就来了。罗三爷晕头转向的自然是辨不清方位的,罗平带着罗三爷才找到了大夫。
把了脉。
“只是受了凉,吃些药就好了。”大夫说道。
“这当口怎么就受凉了?”罗三爷急道。一方面是担心孙女的病情,一方面也是不想再在京城里多待了。要是罗伊生了病,还得再在京里待上许久了。这吃人的地方,罗三爷多待一会儿就觉得心里闷的慌。
大夫开了药,就走了。罗三爷叹气不已。
“三叔,就再多呆几日吧,也不差这一会儿。”罗平说道。
“也只能这样了。这些日子麻烦你了啊,平儿。”罗三爷说道。
“您这话说的,有什么麻烦的,就是多添两双筷子的事。”
——————
喝了些药又加上发了汗,罗伊醒了过来,虽然脑袋还昏昏沉沉的,但人已经有些精神了。
“爷爷,都怪我,晚上贪凉就没盖被子。现在病了,误了咱的行程。”罗伊歉意的说道。
“别多说话了,把力气养着。等你病好了,我们再走也是一样的。”罗三爷说道。
罗伊笑着点头,说了会儿话,费了些力气。罗伊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罗伊病了,丫头匆匆起了床,也没怎么拾掇自己。又是在家里,没人看见,头发就胡乱用头绳扎了起来。
“小姐,你说你,怎么给打扮成了这幅样子?”魏嫂说道。年轻小姑娘就是爱糟蹋自己。
“哎呀,没事儿。反正也不会有人……看见……”丫头张大了嘴巴……
门怎么没关?希夷哥怎么来了?
丫头僵硬的笑了笑:“希夷哥,你来了啊,坐。魏嫂上茶。”
说完,丫头就忙逃进了房间。
“喝茶,喝茶。”魏嫂尴尬的笑笑。
哪个小姑娘在人前不是干净清爽,甜美可人的。张希夷见了丫头刚才头发毛毛躁躁的样子,觉得这样其实也挺可爱的。
“我听人说罗石叔的女儿和老爹来了,就买了些礼品送了来。”张希夷对着罗平说道。
罗平奇怪:“你怎么认识石头哥?”
“哦,当初我刚来京城那会儿就认识了罗石叔,他帮了我许多,我一直都很敬重他。可谁料到,后面发生了这样的事……”张希夷哀声道,“我听罗石叔说,他家里就一个老爹和一个闺女。现在罗石叔和兰花姨走了,他们两个现在不容易吧。”
“还行。多谢小张你还那么挂念着他们。”罗平说道。嗯,叫全名太生疏,叫希夷又太过了,还是叫小张最妥帖。
张希夷眉头一跳,还真是第一回有人这么喊他。
“爹爹。”罗平听到闺女喊他,声音还有些奇怪,就纳闷的回过了头去。
头上刷了肯定不止一遍的头油,脸上略略抹了些粉。衣服也换了淡绿色的,看上去有些素却也清新可人。
“闺女,你这是要出门?”罗平问道。
“没有。”
“那你怎么打扮成这样?”
丫头觉得张希夷的眼神里有些揶揄,脸立马红了:“我打扮成哪样了,不是和平常一样嘛。”
“你……”
“哎呀,爹爹,你今天不用去宝来斋吗?还不快些去。”丫头说道。
罗平才回过神来:“对对,这都半个上午过去了,我都忘了。我得赶紧去,这又来了个少爷,得好好伺候着。”
“唉,小张啊,坐会儿。想吃什么自己拿,当自己家一样。”罗平说完就走了。
“罗衫,我能去看看罗石叔的闺女吗?”。张希夷问道。
第一百七十章
罗伊还睡着。张希夷也不便去房里看。
“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儿再来探望。”张希夷说道。
丫头把张希夷送到了门外边。
“人走了。”魏嫂幽幽的从背后说了句话。
丫头才从傻笑中醒了过来:“诶,这门口不干净啊,待会扫一下啊。”说完就溜进房里去了。
苗头不对,得赶快写信同夫人说一下。魏嫂拿了扫把,把门口扫了个干净。
早上,正当罗家乱哄哄的时候,何春丽心情很好的准备上街买菜去。走到门口,想想还是折返了回去。
京城里头生活好,便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妇人都有几件好的首饰头面。参加酒席什么的也有些面子。何春丽没什么好的首饰,被人笑话过几回。表明上不当做一回事,心里还是有些在意的。
首饰也好多银子呢。何春丽可不舍得,得攒着钱给小树讨媳妇儿呢。
可老天爷刚送她一份大礼,不得带出去显摆显摆。
手镯有些小,对于何春丽的手腕子而言。好在那手镯后面是开口的。何春丽用力把手镯掰了开,才套进了手。
对着太阳看了眼,恩恩,不错。看我今天不让你们嫉妒死!
何春丽这才跨上了篮子出了门。
特意把袖子撸高了,特意遇到没一个熟人都打了招呼,特意逛了一整条街……何春丽才满意了。
银楼的伙计站在门口,眼尖的就看到一个胖女人戴着金手镯正炫耀呢。诶,那手镯好像是我们银楼的。啧啧,肖公子买的。难道说。肖公子其实是这个口味?伙计不无恶意的想到。
于是乎,肖叔猛口味奇特。喜欢膀大腰圆的中年妇女的消息就传了开。唔,这口味对一个男人来说,对一个年轻俊朗的男人来说,比喜欢小倌更让人难以启齿。
看来肖叔猛游走于美人堆,只是为了掩藏了自己的喜好罢了。
肖叔猛没听到这个消息,他的小厮倒是知道,也不敢和他讲啊。肖叔猛只觉得最近那些个朋友们看他的眼光有些奇怪。去楼里寻欢的时候,一个肥婆还对他抛媚眼,他鸡皮疙瘩掉了满地。忙逃开了。
“爷上次让你找的那个姑娘,就是那个叫罗伊的,你再去送些东西。不用贵,要有情调,知道了吗?”。肖叔猛对着小厮吩咐道。
小厮连连点头。这是他们家爷的策略,天天送礼,那么容易得到,姑娘们就不会把他当回事。
等送了三四回礼之后,肖叔猛再出现。表白一番,大部分姑娘就能轻易拿下,至于另一些的也会软下态度。
好姑娘很多,却都养在深闺里。没什么机会遇见男子。见到个皮相不错,看上去又对自己痴情的,难免会心动。再加上。肖叔猛也是个小心的人,找的都是小户人家的姑娘。大家闺秀不敢惹。小户人家的,哪怕是父母亲人知道了迫于权势压力也不敢说什么。等玩腻了。给些银钱做补偿就是了。
比去楼里找姐儿解闷的价都低。
小厮去了罗家,是丫头开的门。
“罗伊姑娘在吗,我是肖家的人。”小厮表明了身份。
“我知道,堂姐在睡呢,你有什么事儿?”丫头说道。
小厮笑道:“既是如此,我就不打扰了。这里有份礼物,是我们家少爷特地挑的,麻烦这位姑娘代为转给罗伊姑娘吧。”
丫头就收下了,却没拿进屋去。上回,罗三爷就那么激动了,这回要是再让他知道还得气一场。再说,罗伊姐和那人也不熟,不在乎这些东西。
丫头就趁没人注意放到了巷子的转角处。谁捡到就是谁的。
小厮送的还是一个布包裹,里边还是一个木盒子,再打开却是花儿。红色的娇艳欲滴的花儿。鲜花是没的卖的,要么是自家花房里头养的,要么就得出城去郊外的山上去摘,所以这时候的花儿也格外珍贵。
情调,没有什么比美丽又芳香的鲜花更有情调的了。
何春丽却不这么觉得。
差点被绊倒,何春丽骂咧咧了几句。低头却见着一个熟悉的包裹。
见周围没人,何春丽迅速的把包裹收了起来。到了自己的房里,满怀欣喜的把包裹拆开。
啧,没有夺目的首饰,只是几朵不能吃不能用也就看着好看还扎手的花。
何春丽心里很是失望,却又是不甘心。把几朵花儿拿了出来。去街上卖卖看,总是能骗些小姑娘的。
在市场上找了个角落坐下,这边虽然不是什么好位置可胜在安全啊。收摊费的人得走一会儿才到这儿。犯不着为了几朵花儿付摊费啊。
一个花娘瞧见了。这花儿是她今天早晨刚从山上摘下来的,为了摘这个,手上还划破了呢。被肖家的下人买了去……看来坊间传言是真的,肖家少爷肖叔猛真喜欢这个调调的。
又有了新的证人证实了,想巴结肖府的人家恍然大悟,以前都是使错了力。漂亮的姑娘被弃之一旁,都四处寻找起身材肥硕的女子来。
吕家,才兴盛了两代,也不算是兴盛。只是摆脱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现在的家主吕士坤做了个京中小官,想更进一步,却苦于找不到出路。
他们家有个姑娘,长到二十八了,还没嫁出去。就是因为太胖了,硬生生蹉跎成了老姑娘,不过人心善。
吕士坤觉得老天开始眷顾他了,原先怎么都看不顺眼的女儿,现在宝贝了起来。
不好主动请媒婆,吕士坤就找了自己的上峰想让他说和说和。上峰自然也是知道吕家的情况的,想着说不定肖家少爷能看上他家姑娘呢。自己说一下也没损失什么,要是成了,那自己也能捞着好处。
肖叔猛不在府里,肖叔拔在。
吕士坤是个小官,他的上峰官位也不怎么高。递了帖子,受宠若惊的被人请了进去。战战兢兢的说了来的原因。
说完了话,就只见肖叔拔阴沉着脸坐着。吕士坤的上峰想扇自己的巴掌!干嘛揽这件事,肖叔猛喜欢那种的,肖家其他人只会觉得跌份吧,人肯定是想娶门当户对的姑娘。
“肖将军……”你就当我说的是笑话吧。
“你明日把吕家姑娘的庚帖拿来吧,和叔猛的合一下。要是合的话,这事就这么成了。”肖叔拔开口道。
吕士坤的上峰走出了肖府的大门,他有些觉得自己在做梦,真的成了?
肖叔猛还在外边逍遥快活,不知道自己的兄长已经给自己说了门亲事。
肖叔拔虽然打仗有些胆小,脑子却是有的。皇上不满他,满朝文武许多官员不满他,就连他手下的士兵都不满他。这个时候单靠太后已经保不住肖家了。所以他得伏低做小,给肖叔猛说了门不显眼的亲事也是他做出的一个让步。
太后想给肖叔猛赐婚,张首辅家的女儿。要是真成了,肖叔拔敢保证肖张两家绝对存在超不过一个月。
吕家,一粒小石子都算不上,娶了能让皇上安心的话,牺牲叔猛一个人的幸福也没关系。大不了,以后多让他纳美妾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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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伊已经好些了,都能起身了,不过人看上去还有些虚弱。
张希夷终于是见到了罗伊,激动的语无伦次:“总听罗叔说他有个聪明伶俐的闺女,这么一看,罗叔还少说了。不仅是聪明伶俐还美丽大方。”
罗伊低头轻笑:“我爹我娘就喜欢瞎夸我,每每都弄的的我不好意思。”
“罗叔和兰花姨的事……我也伤心了好久。唉,京里的这些个纨绔是最大的毒瘤!”张希夷恨恨的说道,“伤了人一走了之,害的罗叔他们……到最后,他居然还能逍遥法外!”
罗伊泫然欲泣:“谁说不是呢。那人现在怎样?”
“前些日子还瞧见他在街上,又伤了个卖菜的老伯!没人敢上前去帮。就因为他是肖家的少爷!”
“肖叔猛?”罗伊问了句。
张希夷点头:“怎么,你不知道?”
“知道的,只是问问。”罗伊忙说道。
张希夷说了会儿话,达成了目的就准备走了。之后的事情就看罗伊自己了,要是她想做什么,自然会有人帮她的。
“希夷哥,你什么时候再来啊?”天知道丫头克服多少心理障碍才问出了口。
“过几天,我就要出京了。还烦你多照顾你堂姐。”张希夷说道。
“啊?你要走了啊。”丫头郁闷道,“堂姐,我会照料好的。”
唉,好不容易才有勇气和希夷哥多说话的。
罗伊也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整个人显得异常的沉默。
“爷爷,我想,我想呆在京城里,成吗?”。罗伊对罗三爷说道。
罗三爷怎么可能同意:“你呆在这儿做什么?!”
“这儿比家里好多了,你看,我新买的簪子,这做工比咱那小城镇可好多了!”罗伊比了比头上的那根簪子。
“都是些俗物,有什么好留恋的。”
“我就喜欢这些俗物!我不想再回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罗伊说道。
罗三爷气的半死:“我们罗家,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人!”
第一百七十一章
雨来的猛而急。
丫头想到罗平出门的时候可是什么都没带。就拿了蓑衣蓑帽撑着伞出了门。
刚出门口,就见小身板正狼狈的躲在何春丽家门口的檐下面。
何春丽家就一把伞,自然是优先给了胡先生。
“年轻人怕什么,冲出去,没一会儿就到了。喏,给你块木板,自己挡着啊。”何春丽善良的拿了块废木板给了小身板。
小身板比了比,有些小啊。可看看何春丽,小身板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路也不远,就跑过去吧,省的惹这尊大佛生气。
到了门口,雨下的越发大了。小身板正在做心理建设。
丫头看了看他,把蓑衣蓑帽递了过去:“你拿着吧,这雨怪大的。”
“那你……”
“我不是有伞吗,我这伞大,躲几个人都没问题呢。你拿着,过几日还回来就是了。”丫头说道。
小身板看了看,伞确实挺大的:“那就谢谢了。”
罗平在宝来斋,往常这个时候,他都已经让伙计关门回家了。今天,却迟迟没有关门,不单是因外外头下着大雨的缘故。
刘名拿了账本回去,第二天上午也没来。罗平以为他在家琢磨账本呢。哈,没学过看帐,还要揽这个活。
到了下午,客人不多。伙计们在一处磕磕瓜子说说话,罗平也没多说他们,一天了,是乏的很。
刘名却是气冲冲的来了。直盯着罗平看了好久,那神情就像是说:你的一切都被我看穿了!
“我看了一晚上的账本。罗掌柜的不愧是我三叔选的人。账本做的很好,每一笔都记的清清楚楚。”刘名说道。嘴角含着笑,“但是……”
“但是,账本上还有几个问题,我得问问您。”刘名把账本拿出并翻了开来,上面有几个地方用了红笔细细的圈画了出来。
看上去看的挺认真啊。
“这里多支出了五百两!也没说清是支出在哪儿?我可不可以认为是罗掌柜你中饱私囊?”刘名说道。
好在临行前,爹让我多带了个账房。刘名想到,全然忘了那时候他还为着不能带美貌丫鬟,只能带个年过半百的账房先生和他爹大吵了一架。
“你刚来,这事还不清楚。这些钱啊都是用来疏通关系的。”罗平说道。
刘名只是不信:“呵。宝来斋好好的,需要疏通什么关系?”
“你来的时候也该听说了刘离的事儿吧。他拿走了店里的西洋钟,那钟原本是送给皇宫里负责采买的公公的。可因为案子,被官府收了去。我好不容易才疏通了关系,把西洋钟拿回来。”罗平解释道。
五百两银子,说罗平没扣下一点,刘名不信。白水荡里也有人送钱走官府门路,一二百两就能办上好多事。他这回来就是要把罗平拉下马来,揪住一点错就不能放开。
“那你倒是把送给哪位大人多少银子。都一五一十的说出来。罗掌柜的要是多出了银钱,也好从店里拿贴补。”刘名不依不挠。
“啊?多久之前的事了,我哪想的起来哦。”
刘名找了纸和笔,让罗平坐下。把笔递给了他。这是明目张胆的逼迫啊。
罗平无所谓,正觉得自己钱贴进去了,亏的慌。能拿些钱回来也是好的。省的丫头整天念叨着欠她钱,作为家长很没面子诶。
有些忘记了。大部分的却还是记得。
罗平整整写了一页的纸。上下加起来大概有上千两了,还得再倒付罗平五百两?!
刘名把纸拿来。仔细看了:“这些个小吏也要给银钱?”
“当然要,随便谁稍微拦那么一下,这西洋钟就回不到我们宝来斋了。”
“呵,查嘛是你要查的,都写出来了又不相信。呵。”这句话当然不是罗平说的,是从伙计堆中传来的。
刘名怒目回视:“谁?”
伙计们一个个低着头,大气不敢出一声的样子。
过了会儿,一个伙计抬起了头。
“你……”刘名刚要开口骂。
那伙计说道:“刘少爷,天色晚了,又是大雨,咱可都没带雨具。让我们早些回吧,兴许还来得及去隔壁伞店买把伞呢。”
即使不收买人心,也不能太过得罪。刘名只能说道:“你们回吧。”
伙计们却是一动不动。
“没听到刘少爷的话啊,还不快回去。”罗平说道。
众人才纷纷散了开。
刘名气了个倒仰。
“爹爹。”丫头小心的避过小水坑。
“哗啦”却还是溅了一身泥。罗平大踏步走到了她的身边,完全没看脚底下。
“爹爹!”丫头嘟嘴道。
罗平接过丫头手中的伞。丫头的个字对于他来说还是小了点。
“嘿嘿,爹不是没瞧见嘛。咱快些回去吧,回去后洗个澡,换身衣服就行了。”罗平讨好的笑道。
伞举得高高的,还是有些雨滴会飘进来。打在脸上凉凉的。
伙计们没人送雨具,冒着雨几步跑到了伞店,买了伞。刘名慢了几步,到了店里伞竟是卖光了。
伙计们见到了,忙跑的远些,生怕刘名抢了他们的伞。
刘名心里把罗平,伙计们,还有在他家里却不知道送雨具来的账房先生骂了个遍。最后还是无可奈何的冲到了大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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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猛!”
肖叔猛在外头睡了一宿,日上三竿才打着呵欠,惺忪着睡眼回到了家中。
怕被肖叔拔发现,肖叔猛还特意寻了偏僻的路。七拐八拐的,眼看就要到自己的院落了,没想到遇见了肖叔拔。
“哥。”肖叔猛吓的清醒了大半,忙做低头认错状。
肖叔拔是庶长子,肖叔猛是嫡次子。肖家是太后的娘家,就剩这两根苗了,太后能不宠爱着吗?两人之间,太后更宠的还是嫡子肖叔猛。无奈肖家两个子孙都不成器,肖叔拔还好些,肖叔猛完全就是一滩烂泥,怎么都扶不上墙。
“我给你说了门亲事,两个月后,你就乖乖的给我娶亲吧。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就别去了,再有下次,我也不罚你。我就把伺候你的小厮一个个发卖出去!”肖叔拔说道。
自然不会简单的就卖了,不说被发卖之前还要受到怎样的刑罚。就发卖二字而言,主家可以把你卖到好地方,也可以把你卖到矿上甚至是楼里做小倌。
肖叔猛身旁的小厮脸色变的煞白。这样一来,小厮就不会为了赏钱一个劲儿的撺掇肖叔猛去外头寻欢作乐。即使是肖叔猛自己想出去,也会被下人们拦住。
“哥,你不能这样?!”肖叔猛惊道。
娶媳妇娶就娶吧,长得好看又懂事的,就在她房里多歇歇。要是是个丑女或者想管爷的,那就一日也不在她房里歇。
没的出门可不行。每个月和朋友们间的小聚是一定要去的,还有那些个漂亮迷人的姑娘还等着爷去好好的呵护她们哪。
“回房去,其他话就别说了。我吩咐了账房那边,一分银子都不会再支给你,横竖这府里有吃有住的,你也用不着出钱。”肖叔拔说道。
肖叔猛郁闷的回到了房。
没过几天事情就有了转机。太后招肖叔猛进宫。这也是经常的事,肖叔猛嘴甜,常能逗得太后大笑。
…………
“哟,哟,哟,这副可怜样做给谁看哪?”
肖叔猛闷闷不乐不说话,不见以前的机灵样。
“太后姑姑,您帮着和我哥说一下吧。我在家里都要被关坏了!”肖叔猛撒娇道。
太后放下怀中抱着的白猫儿,招手让肖叔猛走上前去。
“关着点你才好哪,省的每天惹麻烦。”
“我可没惹过麻烦。”肖叔猛说道。
太后年岁大了,不能久站。孝顺的宣帝便命匠人打造了一张舒适无比的椅子。太后懒懒的躺在椅子上。
肖叔猛坐在了椅子前的地上,抱住太后的腿撒娇。
“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样,你羞是不羞?”太后笑着说道。
“不羞,不羞。”
“赖皮鬼!”太后轻拍了下肖叔猛的脑袋。
肖叔拔想给叔猛娶个小官之女,太后能理解。可心里却着实不舒服,肖家的嫡子只能娶一个小官之女?
等重新夺了宣帝的势,定要休了那女子,为叔猛风风光光的迎娶一位大家闺秀!
好说歹说,肖叔猛总算是解了禁。可却拿不了太多的银子,每个月月钱只有二百两,够做什么的。喝顿花酒都不能啊。
百无聊赖的走在街上。
“哎呀”一个女子不知道从哪儿冲了出来,直撞到了肖叔猛身上。
肖叔猛的小厮护卫们不是吃素的,估摸着对肖叔猛没什么伤害,再加上是个漂亮的女子,若是拦了,怕少爷还要怪他们多事吧。
“肖少爷,真是对不起。”女子盈盈下拜。
肖叔猛忙把她迎起:“这位姑娘,我们在哪儿见过吗?”。
“上次在银楼前见过一回。后来,公子不是还托人送了几回礼吗。”
肖叔猛想起来了。哈哈,得来全不费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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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我还说呢,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会认识我?”肖叔猛说道,眼神放肆了些。上次只是惊鸿一瞥,肖叔猛都心心念念了好久。现在仔细打量了,真美人也。楚楚可怜的小模样,是个男人都会生出疼爱怜惜的心。
“罗姑娘做什么去,怎么走的这么匆忙?”肖叔猛问道,并恶狠狠的瞪向了周围。于是乎,看客们都纷纷散了去。别热闹看不成,还惹了自己一身骚。
罗伊抬手把跑出来的碎发拨到耳朵后边去:“在家里头太闷了,出来走走透透气。”
“天是有些闷。京城里你还没好好转过呢吧,这京里许多好玩的地方呢,不如我带你看看玩玩,我也好尽尽地主之谊。”肖叔猛说道。
罗伊迟疑了一下:“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的,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我不会干出禽兽之事的!”
“不是的,我没这样想。”罗伊忙解释道,“只是,我们也不是很熟悉。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怎么会?一点儿也不麻烦。罗姑娘,你去过京郊的马场吗,那儿的马比草原上的也不差……”肖叔猛边说着,边带着罗伊去了郊外。
这样一来一回,起码得要一天的时间。这中间会发生什么事,谁也不清楚。
罗伊却还是跟着肖叔猛走了。
昨天有个高高瘦瘦的男子找到了她,自称是肖家的政敌。想要找肖家的错处,将肖家拉下马来。
“那你就去肖家。来找我做什么?”罗伊问道。
罗伊对家里谎称要去街上买些女儿家用的东西,丫头想跟着。却被罗伊一口拒绝:“又不是三岁的孩子了,这么些路。不到一刻钟就能回来,还要你陪做什么?”
一个人上了街,却是去了铁匠铺子。挑挑拣拣了一会儿,手里拿了把轻巧的匕首正在端详。
“这匕首利的很,姑娘你小心着点,要是一不小心划伤了就不好了。您要是想买了裁些小东西,不如买把剪刀吧。”铁匠铺子里的学徒说道。
“就这个,我想把麻绳割开,剪子容易钝。匕首有刀鞘吗?”。罗伊比划着匕首说道。
“有。有。”学徒把刀鞘拿了出来。用了牛皮制成的刀鞘,样子不算花哨,握在手上舒舒服服正好。
“多少钱?”罗伊问道。
“二两银子。”学徒说道,怕罗伊嫌贵,学徒忙又加了句话:“您看看匕首的锋利还有坚硬程度,二两银子真没多要你的。”
罗伊带足了银钱才出的门,把小荷包拿了出来,倒出来几个小银锞子。
“喏,给。多的不用找了。”罗伊把匕首放怀里放好。
刚走出店铺,却被一个人拦下了。
“你想凭着把匕首就能杀了肖叔猛?呵,天真。”高瘦男子冷笑。
“你说什么呢?真是奇怪!”罗伊绕开高瘦男子,“莫名其妙。”
虽是这么说着。她心里却还是恐慌的,怎么一下子就被人看穿了意图?
高瘦男子也没拦她,只是幽幽的说道:“你去送死没什么。只是可怜了罗三爷。一大把年纪了,刚经历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痛。现在又要把唯一的一个孙女儿也送出去了,真是可怜。”
这番话没有触动罗伊。她心里只想着复仇。自己死了。爷爷会伤心,可若是杀害爹娘的凶手逍遥法外,爷爷会更伤心吧。想着,罗伊的脚步反而更坚定了。
“真是个狠心的小姑娘。”高瘦男子说道,几踏步走到了罗伊面前挡住了他。
“你再不让开,我就要喊了!”罗伊皱眉道。
“你喊一句试试。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找肖叔猛,告诉他有人要刺杀他!”
“无聊!”罗伊想把高瘦男子推开,那人却稳如磐石,动也不动。
“我如果说我有个法子,能把肖家从勋贵中抹除,只要你帮一个小忙。你,愿不愿意?”高瘦男子说道。
罗伊定定的看着高瘦男子,高瘦男子读出了她眼里的意思,说道:“我不会骗你,骗了你我没任何的好处。实话和你说了,我是张府,就是张首辅家的人。我们老爷早就看肖家不顺眼了,攀着太后的关系,踩在我们老爷的头顶上!”
“好,我答应你!”
不管高瘦男子说的是真是假,他都已经看穿了她的意图。在僵持下去,对自己也没好处,索性随了他,说不定真能报仇!
高瘦男子笑道:“明日你再出来,肖叔猛会出来。你若是看见了就撞上去。不是让你去刺杀,你不用激动!”
罗伊忙收了自己激动的表情,一想到要手刃仇人,她稍稍兴奋了些……
“他一定会黏上你,你就慢慢的接近他。第一次别做什么,和他说说笑笑就行了。之后的事,我会再通知你的。”高瘦男子说道。
“匕首你自己收着,若是肖叔猛真的有不轨之心,你伤了他也无妨,我给你兜着!”高瘦男子说道。
罗伊觉得这场面有种说不出的滑稽感。
场面转到今天,罗伊和肖叔猛并肩走在京郊。
“罗姑娘,走那么久,累了吧。在这儿歇一下?”肖叔猛指了指路边的大青石说道。
青石很大,罗伊坐上去绰绰有余,不过再加上个肖叔猛就有些小了。两人要是都坐下,怕是要挤在一起了。
可走了那么久的路,罗伊觉得小腿已经有些酸痛了。
去京郊的路,肖叔猛走了无数回。这块大青石还是他命人搬来的,为的就是能和妹子们来个亲密接触……
罗伊点了点头,在大青石上坐了一个小角落。
肖叔猛随后也坐了上去,手里拿着把折扇,不住的给罗伊扇风:“天气闷了些,罗姑娘你出了好些汗。”
肖叔猛的侍卫护在周边,很默契的都没朝两人看过去。
罗伊有些害羞的拿出手绢擦了擦额头。
“肖公子,路还远着呢。我可要回去了,家里人怕是已经急了。”罗伊说道。
在肖叔猛眼里,罗伊已经是被他拿下了。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姑娘最容易上手了。
“我送你回去吧,你先坐着,我让人去雇顶轿子来。”肖叔猛说道,旁边的侍卫走了一个,看样子是去叫轿子了。
京郊的风景不错,人也不多。没事到郊外来游玩的都是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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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来斋。
气氛不是很好。
刘名带了账房先生霸占了整个柜台。罗平来的时候根本没地方站脚,只能站着和伙计们一块迎来送往的。
“罗掌柜,这两个人是谁啊?怎么那么不知好歹!”一个老大娘拉住罗平的袖子悄悄说道。
“你可得做出个掌柜样!这样的伙计早些辞了就是了!”
罗平笑着点头:“知道,您上回说要买块怀表给孙子的。我给您留着了。”
罗平让伙计把怀表拿了出来。
“我特意给您找的,样式比别的好看多了!”
人不可貌相,这个普通的老大娘,孙子可是国子监的学生,学识好,不少达官贵人都想跟他结亲呢。
老大娘手里也有不少的银钱了,这回就想给孙子买快怀表,听人说,那国子监的学生都有。
老大娘其实并不懂表,却还是拿着表,开了关,关了开:“嗯,不错。不过,你看,这里有道划痕。”
怀表的背后有几道微不可查的划痕。
“这我都看不出来。”罗平说道。
“诶,便宜点。”
“您都没问价呢。好吧,这表原先卖五百两。就算您便宜些四百八十两,怎么样?”罗平说道。
老大娘不满了:“太贵了,再便宜点!”
刘名一把把怀表抢了去:“这表最起码要值八百两,你五百两就卖了?!是不是就想让宝来斋亏钱?!”
怀表标价五百两是低了,不过也算正常,八百两稍稍贵了些。刘名只是不忿罗平那么快就能做一单生意。
老大娘手脚灵活,又把表抢了来:“五百两!我出了!”
刘名再要动手,老大娘哭喊起来:“哎呀,抢东西了!打人啦!”
见有人注意到了这儿,刘名不好意思,只能是默默的退了出去,只是恶狠狠的瞪了罗平一眼。罗平摸了摸鼻子,很无奈啊。
“给我包起来!”老大娘豪气的说道,却是又拉住了罗平低声道,“你刚说的四百八十两还做数吗?”。
“作数。”
“那还能再便宜些不?我都来那么多趟了。”老大年说道。
姑娘对着你撒娇是件很幸福的事,不过若是那个姑娘的年纪能做你娘了,那感觉就不怎么好受了。
“成,就四百五十两!不过您可别往外说去,门口那个,就是刚抢怀表的那个。他是我们东家的侄子。要是被他知道了,我可是要挨骂的。”罗平说道。
老大娘忙说道:“知道了。”要是让那人知道了,要多出三百两呢!
宝来斋两个掌柜的事,大部分常客都知道了。
不少人都为罗平抱不平。宝来斋原先是个什么样子,大家都看在眼里,现在好些了,又有人来抢这份成果,也要点脸吧!
…………
第一百七十三章
罗三爷最终是妥协了的,罗三爷现在最放不下的便是罗伊了。
想留在京城那便留下吧。
在白水荡的时候,罗三爷除了拿着儿子儿媳给的银子过活外,他自己也是有几亩薄田的。
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家底也是有些的,却不能拿出来。不说还有自己的养老钱,就是罗伊的嫁妆也要把这笔钱留住。
现在没了收入,罗三爷就要想办法了。
房子暂且住着罗平的。京里房租贵,房源少,一时也找不了好的。罗三爷决定就厚着脸皮住下了。
罗三爷只会些庄稼把式,想来想去,不如也同儿子儿媳一样卖些小吃食吧。
堂了副行头,罗三爷便开始了摆摊的日子。
罗三爷卖的是面食,要便宜的,可以来碗素面。要贵些的,还可以加鸡蛋,红烧肉和熟牛肉。罗三爷还准备了自制的酱菜,酸爽可口。
一天下来,倒也做了不少生意。
“喂,老头儿。新来的吧,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几个小青年聚在了罗三爷的摊前。
“我已经收摊了。”罗三爷讨好的说道,“你们要是想吃,明儿来吧。”
“哈哈哈。”为首的青年放肆的笑了起来,“谁要吃你那破玩意儿。喂,老头,看在你是新来的份上,我就不多说什么。这儿有这儿的规矩,既然你想在这儿摆摊,那就要交钱,哥儿几个才能护住你的摊子。”
这是遇上收保护费的了。
罗三爷拿了一串铜钱出来。有五百文的样子,放在了青年面前的桌上。
“就这些?”青年对着桌上的筷桶似乎很感兴趣。
人不大。胃口到大。罗三爷早过了意气用事的年纪,又拿了一串铜钱出来。凑足一千文。
京城里头,铜钱似乎贵些,一千文也就是一两多。
青年满意的拿在了手里:“你这老头还蛮上路子的吗,行了。以后每个月都交一回,知道了吗。”
“知道,知道。”罗三爷忙点头。
待青年们走了,罗三爷把桌子凳子收了,回家去了。
“爷爷,你怎么一天都不在?”罗伊嗔怪的问道。她真怕是罗三爷恼了她。一个人回白水荡去了。
“爷爷出去走走,看看老朋友什么的。”罗三爷说道。
“爷爷又骗人,你在京城里哪儿来的老朋友。”罗伊毫不客气的揭穿他。
罗三爷只能干笑。不知怎么的,罗三爷下意识的不想让罗伊知道他在摆摊的事,明明知道这事情日子久了便会显现出来,却还要撒谎骗罗伊。
罗伊也有着自己的心事,一时半会儿也没看出不妥来。
倒是丫头这个外人觉得有些不对劲,罗三爷和罗伊祖孙两个不知不觉中都在互相讨好对方。
——————
“罗伊姐,咱是庄户人家。姑娘家的抛头露脸是没事……”
再又一次罗伊早出晚归后,罗伊忍不住同她说道。
丫头看了看罗伊,见她面上没有不快的神色,才继续说道:“只是。在京城里,若是没事老往外走,难免会有人说闲话的。”
“昨儿做的炸茄盒真不错。小衫啊,你什么时候得空了教我吧。”罗伊的语气很欢快。就和往常一样。像是根本没听见丫头说的一番话。
话头就这样被罗伊错了开,丫头也不好再回过去说。只能顺着罗伊的话道:“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炸的时候控制好就是了。”
心不在焉的说了会话。罗三爷和罗平也回来了。魏嫂把晚饭端上了桌。
罗伊比刚来的时候开朗了许多,吃饭的时候也会说话,虽然多是劝着罗三爷少喝些酒。
丫头实在是没忍住,把这事告诉了罗平。
她信得过罗伊的人品,却怕她因为爹娘离世受到的伤害太大,反而变得不在乎自己,放纵自己。
“这倒是难办。”罗平说道。
毕竟关系再怎么亲近也只是堂侄女罢了。罗平说不得骂不得,罗伊也有十五六了。这个年纪在庄户人家不少都已经当娘了。只是罗三爷偏疼她些,不想她那么早嫁人,原本也是打算去年过年的时候等罗石和李兰花回来一起相看的。却没料到,怎么都没有等到人。
罗伊不想回白水荡,罗三爷就动了想给她在京城里找夫婿的念头。也托了罗平帮忙看着有没有不错的后生。
罗伊是为了爹娘离世伤心,便给她说一门亲吧。重新开始她的人生。
罗平觉得自己想的很深刻,一下子就想到了解决方法诶。只是哪有人选?
——————
江上乌压压的一片船驶来。
这是回朝的大军,据传来的消息,此次一战,重创蒙古军。起码在十年内,蒙古人再没精力把手伸到中原地区来。
“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就还是吐的一塌糊涂。”军医说道。其实他也就是采过几天的草药,粗通些药理,可在军队里缺大夫的情况下,赶鸭子上架成了一名军医。
“哈哈,这小崽子终于是消停下来了。哼,打了次胜仗不知道骨头轻的不知道有没有三两!”说话的是本朝最年轻的将军付岛。
保也侯虚弱的趴在床上。
狭小的船舱,保也侯觉得气也透不过来。明明生活在海边,晕船却晕的这么厉害。
手脚都没了力气,脑袋昏沉。就是旁人在旁边笑他,他都没心思回嘴,只是转过身或者把被子拉高蒙上脑袋。
众人见他想摊在地上的死狗一样,逐渐也没了调笑的心思。
减轻晕船的药有,保也侯吃了却不管用。
“你们就乐吧,等我上岸了不整死你们!”保也侯心中暗暗想到。
陆路其实更近些,水路是绕了远道的。保也侯算是付岛的亲信,也只是知道付岛要去接个重要人物。
最好是!要是让老子知道你只是去接个红颜知己什么的话,哪怕你是将军,老子也要撕了你……不行了,不行了,情绪一激动,头更晕了,再多睡会儿吧。
付岛是个刚正不阿的军人,怎么可能会为了一己私欲而改路线呢?他这回是去接一名老将士,蒙古军的老将士。在中原已经生活了四十多年,据说孙子辈的都长大了。
老将士已经从陆路去了京城,水路方面只是个幌子,只在沿江的小镇上停了船,接上了一众老兵。
船上有探子,却也不明白付岛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蒙古军是撤退了,按照目前掌握的情况来说,蒙古军已经大伤元气,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再有战事了。
只是付岛却听到消息,蒙古人煞费苦心的从许多年起就制定了一个计划。这是从一个细作口中问出来的。
听上去,真像是扯蛋!说的好像蒙古人很闲一样。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付岛便去寻访了老兵,务必要完完整整的拼凑出事情的真相!
付岛不想管这事,只上了道密折说了此事。
宣帝的批复如下:
从来君臣之遇合私意想得者有之,但未必得如我二人之人耳。总之,我二人做个千古君臣知遇榜样,令天下后世倾慕流涎就是矣。
白话点说就是:我是明君,你是贤臣。暗地里的意思是:咱关系不错,我现在举步维艰,你就不晓得帮衬着我点?
唉,皇帝无赖起来,真是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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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希夷随了付先期去了浙江。
江浙一带最出名的就是美景,美食,美人。
游了山玩了水,吃了美食,见了美人。
付先期却迟迟没有去上任。
“希夷,你觉得这景怎么样?”
一叶扁舟,上面只两三人。
舟上有一个小茶几,上面是一壶酒,两个酒杯。
“他们都是些俗人,不懂欣赏,整日催我去上任。哈,这人生当官受罪的时间多着呢,忙里偷闲的日子却少。”付先期说道,举杯示意张希夷一起饮酒。
“我也是个俗人,付大人,你还是早些去任上吧。”张希夷喝了口酒说道。
“真是扫兴!”
光是玩乐就有七八日,江浙的盐商们怕都已经急了吧。
怎么不急,都已经给新来的巡盐御史下了套了。要是他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么有钱大家赚,要是不识相,那就只能让他吃些苦头了。
可左等右等那位巡盐御史大人就是不露面。
盐商们不习惯等待,多一日便多一分不确定。
“这人呢,不会是不敢来吧?”
“有什么不敢的,都敢抓了我外甥!都敢明着打我脸了!还会不敢来?!让兄弟们在港口码头客栈都布置好人手,只要看到了面生一起的四五人就立刻盯紧了!”
一行五人到了杭州。
付先期,李敬,张希夷,另加两个拿行李的小厮。
找了客栈住下。
“五位?是住店还是打尖?”小二殷勤的问道。
“住店,两间房!”李敬说道。
“好嘞,我带您几位上去。”
客栈的桌子旁坐了几个闲人,付先期一行人走进来,那眼神就若有似无的盯着他们。
在听到只要了两间房后,便又放松了。
这伙人肯定不是。
五个大男人要两间房,定是穷死了的,哪儿可能是巡盐御史啊。
PS:那段奏章批语是复制的
第一百七十四章
客栈的房间都不会修的很大。空间越小,房间越多,挣的钱也才越多嘛。
小二见是五个大男人,就没带着去小房间,而是去了稍微大一些的。会贵一点。不然的话,两三个大男人挤在一个小屋里。那味道也是不好闻的吧。
付先期和李敬住了一间,张希夷和另两人住一个房间。
是真的没钱了。
吃喝玩乐,花了许多钱。不过也没人在乎,李敬身上藏了应急用的一千两,怎么都够了吧。
好死不死,到了城里竟被小偷偷了。
张希夷还有几十两碎银子,只能是凑合的住了。明儿就去任上了。
夜晚,华灯初上。
客栈的每个房间都有个小窗子,真的很小,只有四分之一的桌面大小。也就是能透个气什么的。
付先期站在窗前,看着街上人来人往。这才是城里最繁华的时候啊。可惜没钱了……嗯,要是有人送钱来就直接收着,这叫麻痹敌人,绝对不是为了一己私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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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水荡。
朱氏的肚子已经挺的老大了,申氏很高兴,说说不定肚子里有两个呢!申氏的闺名叫双娥,她还有个姐姐叫双姝,两人便是双生儿。申氏和姐姐长的很像,在丫头小的时候经常分不清,不是管申氏叫姨姥姥,就是管真的姨姥姥叫姥姥。
有过双生儿的人家生双生儿的几率大些。知道自己可能怀了两个,朱氏也格外的小心了。
罗二姐经常带着厉丽来罗平家转转。照她的话说,俩人都怀了。一起也有话说。
看见朱氏的肚子一天天的鼓了起来,而厉丽依旧是小小的身板。罗二姐心里不舒服了。厉丽的月份比朱氏大,这就说明自己的孙子在受罪啊。
有些小吝啬的罗二姐疯了般买了许多大补的吃食。厉丽吃的也是战战兢兢的。她若是不吃,罗二姐也不会说什么,只是幽怨的看着。
这样吃了个把月,厉丽总算是胖了些了。罗二姐心情才稍微舒畅了些。这时候又知道了朱氏怀了双生儿,气又不顺了。
只能是安慰自己,朱氏那么多年了都没生个男娃,一看就是个没福气的。丽儿肯定会一举得男。
厉丽惴惴不安,生男生女的事是老天定的。若她是正大光明的嫁进徐家的,那生个女儿也没什么。还可以再生嘛。怕就怕生了个女儿,徐家又想要药店和宅子,到时候自己可变不出来。唉,就盼老天爷能怜惜她这辈子的不易,给她一个男孩吧。
“舅母,我做了些小孩衣服,多做了几件,就给舅母拿来了,好看吧?”厉丽拿了婴儿衣服还有小鞋子。
衣服鞋子小小的真是可爱。朱氏一看就喜欢上了。她自己是不会做的。申氏眼睛有些花了,即便做出来颜色也暗沉沉的,舒适度够了,看上去却是不怎么可爱的。
农村里喜欢把大孩子的衣服留着给小孩子穿。娇娇穿的便是丫头剩下的。可丫头都已经十多岁了。衣服都旧成什么样了,朱氏早裁了准备当尿布。
“真好看,你手真巧。”朱氏由衷的夸奖道。
朱氏不客气的收下了:“我嫂子送了些梅子来。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待会儿让你婆婆带一筐走。”
罗二姐来了罗平家,只是坐了小会儿。然后便把儿媳妇留在了那儿,自己去村里走街串户去了。
大概是明白自己怀不了孩子了。卫姨娘又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如何拴住徐茂林的心上。罗二姐看不惯两人亲亲热热。原先在赣榆好好的,回来做什么!
这样一来,申氏和妮子就要照顾两个孕妇了。好在厉丽不是个矫情的,不然非累死不可。
“我冷眼瞧着,罗家就这个姑奶奶还有你婆婆是不好想与的。把人往咱家一丢就走了,真有这个脸!”申氏怒道。
已经是傍晚时分了,罗二姐刚回来接走了厉丽,嘴里还说着
“娘,你说这个干什么。我婆婆都已经走了,就别在说了,让人听着像什么话。您是生怕我不能被休回去?”朱氏没好气道。
“哪儿能啊。这不是没人吗,再说我也知道女婿是疼你的。当初要不是看在罗平人本分又肯干,就他那个老娘的德行,我说什么都不会把你嫁过来。”
朱氏给了申氏一把梅子:“您越说越没边了,吃些梅子,也好把嘴堵住。”
申氏含了颗梅子在嘴里,眯着眼:“你让我不说我就不说了。你现在过的也挺好的。当初我最担心的就是你。唉,现在我就担心你大姐。”
大姐朱金花,是最老实的一个人。申氏怕她嫁到人家后被欺负,就也给她找了个老实的。这下可好,大姐夫是不欺负朱金花了,是夫妻两人被别人欺负。夫妻两都忍着,忍着忍着就出事了,大姐夫有些疯了,只要一被刺激就说些胡言乱语,或者疯狂砸东西。
朱金花前些日子也来看过朱氏,带了些自制的酱菜送来。
朱金花只是憨憨的笑,要不是听旁人说,申氏也不知道朱金花心里有多么的苦。
朱氏想起来,自己做姑娘的时候,大姐也还没出嫁。自己和二姐也是这样欺负她,什么活都让她干,还时不时的和爹娘告些状,看见大姐被罚了还偷乐。
大姐养成了这样任劳任怨的性子,是自己和二姐造成的吧。要是大姐能稍稍泼辣点,日子也不会过成这样啊。
朱氏一阵心酸,这怕是她一辈子中最无法原谅自己的事了。
“妮子,你拿个篮子装些虾干还有海蜇皮什么的给我大姐。”朱氏吩咐道,又转身对了朱金花说:“大姐,我喝茶喝多了,先去方便一下啊。”
朱氏拿了二十两银子还有一百两银票放在了篮子里。当面给大姐,大姐肯定不会收。
现在哪怕给再多的钱也换不回朱金花该有的一生的美好日子了。只是,给了钱,朱氏心里也能好过些。
“娇娇,你以后不仅要听爹娘的话,也要听姐姐的话,知道不?”
罗娇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想着姐姐会给我买糖吃,我为啥会不听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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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伊和罗三爷陷入了冷战。
两人才和好没几天。罗三爷知道了罗伊每日打扮的花枝招展不知道去外面干什么,怒火就压抑不住。
“你爹娘把你养这么大,你怎么可以做出那么丢人的事!”
罗伊不说话。罗三爷觉得罗伊就是默认了。
罗三爷老泪纵横,便是知道儿子儿媳的死讯,他都没有当着众人的面流眼泪。
“我不该啊,我不该让石头和兰花来京城!我更不该带着这个逆女来京城!”
罗三爷也不听罗伊的解释,几天见了罗伊都没好脸色。罗伊像往常一样给罗三爷摆好碗筷,罗三爷腿脚有些不利索,罗伊天天都会煮药草汤给他泡脚。只是现在换了丫头送去罢了。
罗三爷在街上卖面食,因为面条精道,价格便宜,也是吸引了一部分客人的。每日辛苦却充实。
端上了一碗面,罗三爷抬手擦了擦汗:“面来了!”
见前边好像是罗伊,身旁还有个华贵衣裳的公子。罗三爷以为是汗水糊住了眼睛,小伊那么乖巧听话,怎么可能的事。
转身拿了擦汗的布擦了脸,再定睛一看,是罗伊无疑。
那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看上去就不像是什么好人。
罗伊也发现了罗三爷,便引着肖叔猛去了别处。
罗三爷气红了脸,可街上都是人,他不能直接冲过去,把两人分开。好歹得给孙女儿留些面子。
高瘦男子又找过罗伊几回,只叫她慢慢让肖叔猛信任她。
肖叔猛的身份,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只是这还没到手的才可口。
在几次偶遇后,肖叔猛也对罗伊渐渐的上了心。见罗伊最近有些闷闷不乐,就吩咐了下人去打探打探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你到底要我做什么?!”高瘦男子又一次把罗伊拦下,罗伊怒气冲冲的问道。
“怎么火气那么大?”
“你甭管,这事到底什么时候才结束。要是你只是耍着我玩,你直接说,我一把匕首了结了他再了结我自己就是了!”罗伊说道。
“是不是被你爷爷看见了?”
罗伊怀里一直揣着那把匕首,此刻直接就拿了出来,朝着瘦高男子刺去。
瘦高男子右手快速捏住了罗伊的手腕,匕首“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来真的啊。”
“好吧,好吧。你明儿再见肖叔猛一回,然后……”高瘦男子想附在罗伊耳朵边上说,却被罗伊推了开:“又没别人,你好好说话。”
高瘦男子说了计划。
罗伊疑惑:“会不会伤到我爷爷?”
“肯定不会!”高瘦男子保证道。
“可就算是成了,对于那些人家来说也是无关痛痒吧。”这些日子罗伊也想了很多。
高瘦男子笑道:“后边的事你就不需要知道了,我只同你说,一个月内,肖家必定下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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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人老了,心也累了。这番大悲痛之后,罗三爷的身体已经是不怎么好了,只一口气强撑着。
罗伊来了这么一出,罗三爷眼前一糊,差点没倒在地上。
“不卖了,家里有事,我得早点收摊回去呢。”
再有人到摊子上来,罗三爷客客气气的解释道,等摊子上的客人吃完了。罗三爷就收了摊子,赶回家去了。
罗三爷气势汹汹的往厅上一坐,只等罗伊回来就兴师问罪。
“三爷爷,您这是怎么了?”丫头买菜回来,只看见罗三爷面色阴沉的坐在堂上。
见是丫头,罗三爷扯出一个笑,这笑怎么看都不会比哭好看:“没事,没事,你做事去吧。”
“真没事?”丫头不信,没事能摆这样的阵势?
“没,我等小伊回来呢。”罗三爷说道。
太阳已经偏西了,罗伊才回来。
在巷子里同遇见了叔叔婶婶大爷大娘打了招呼,罗伊的笑脸一进了家门就没了。
然后便是之前的“哐哐当当”的一阵吵。
罗三爷大呼“家门不幸,家门不幸”
两军交战,夹在中间的人最难受。
丫头在罗伊的央求下,端了装了草药水的木盆去了罗三爷那儿。
“三爷爷,您泡下脚吧,这水温正好。要是凉了就没这个效果了。”丫头把木盆放到了地上说道。
“你拿出去吧,我嫡亲的孙女都成了这幅样子。我要条好腿有什么用?!”罗三爷说道。
“三爷爷,小伊姐只是一时不懂事儿。多劝劝就好了。您别这样。”丫头说道。
罗三爷看着丫头说道:“她已经是可以嫁人的年纪了,脑子还那么的拎不清!那种人是她能招惹的吗?什么都比不上安稳生活的好!”
“丫头啊。你也十三了,我瞧着你就比你小伊姐懂事。小伊。她,她怎么就不明白呢?”
罗三爷还是泡了脚,嘴上说着这是因为药草也是银钱买来的不能浪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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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才啊,你今年多大了?”罗平闲聊的时候问郑圆才道。
郑圆才正仔细擦着新到的鼻烟壶。要说这鼻烟壶还是我朝的比较好看。壶内画美轮美奂。只人都是贱骨头,当然是漂洋过海来的比较珍贵。
西洋鼻烟壶都是金银器,放置的时间久了,瓶身会氧化掉,所以就要特别的维护和保管。
“十八。我是家里最小的,我娘生了我就走了……”郑圆才也是个话多的。
“停停停。我问一句你答一句成吧?”罗平忙说道。
郑圆才放下手里的鼻烟壶又拿起了另一个小小的琉璃杯子开始擦拭:“您问吧。”
“你哪儿人?”
“福州的。”
“那挺远哈,你怎么就到了京城来了?”
“刚不是说了吗,我娘生了我就走了。我爹又当爹又当娘的养我们姐弟几个,偏逢上灾荒,没了办法,只能是离开了家乡,边乞讨边来了京城。”郑圆才说道。
罗平问郑圆才那么多话,是想着给罗伊物色夫婿。
郑圆才现在虽然是个伙计,但人机灵有眼见实。自己多教教他,以后当个掌柜的,管理一两家店铺也是可以的嘛。
“那后来呢?”
“后来,我爹饿死了。我姐姐把自己卖给了人牙子。得了些银两,好歹让我和弟弟捱过了那个冬天……”
“……”说到了别人的伤心事,罗平不好再往下问了。
郑圆才抬头看了看罗平。笑道:“没什么的,掌柜的。都过去的事了。我都已经看开了,我爹和我娘是享福去了。我姐。去年也嫁了个管事。我这份工还是她帮我求来的呢。”
罗平心里想的有些不厚道,郑圆才算是不错的夫婿人选,家世和罗伊差不多。嫁过去了之后也不用伺公公婆婆……
“你有想过什么时候娶媳妇儿吗?”。罗平试探的问道。
郑圆才嘲讽的一笑:“我哪儿敢想哪,我还有个弟弟哩,十六,身体不好。我得攒钱给他买药,哪儿有钱娶媳妇。”
有个病秧子弟弟,这倒不好了,得照顾一辈子啊。罗平想着,却觉得自己有些市侩。
“掌柜的,你先预支我点工钱噻。上个月的钱用的差不多了。”郑圆才说道。
郑圆才是所有伙计里边赚的最多的,因为工钱主要是卖出东西的提成。郑圆才卖相好,人勤快又会忽悠。业绩可不就是最好的吗。
上个月,郑圆才拿了十二两工钱!这么多钱足以傲视所有的伙计了。
现在竟然说全部用完了。
“你弟弟生的什么病,花费的了这么多银钱?”罗平问道。
“不是大病,也好治,只是要每天养着。唉,少爷的身子穷鬼的命!”郑圆才说道,语气里没有嫌弃的意味。
“我是没意见,你要是自己能让那人同意。”罗平对着刘名努了努嘴。
刘名把着账上的银子不肯松手,哪怕是进货出货,都要和他说上老半天,恨不得你跪在地上求他,他才给你银子。
“掌柜的。”郑圆才苦着脸道。
“行了。喏,我先给你五两用着,不多给啊。免得你下个月再没钱用。”罗平自己拿了五两银子出来,“下个月发了工钱得还我啊!”
郑圆才把银子拿了来:“你说你也是个掌柜的,咋这么小气呢。”
“拿来!”罗平伸手过去拿,郑圆才躲开。
“掌柜的,我错了。您最大方!”
哼哼,小子,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讽刺我啊。不就是最近稍稍节俭些,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知不觉就花了许多的银子。
可罗平又不好意思同丫头讲说没钱了,让她省着点。只能是自己在外省钱。
譬如有些坏了西洋物什,往常都是堆在库房里,这就是亏损的。可罗平出了一笔小银子把这些都买下。找了匠人稍稍把坏的或花的地方改了,然后当次品卖了出去。虽然价格比正常的要便宜一半,可还是大赚了一笔。
刘名眼红的不行。罗平买下那些坏物什的时候,刘名还暗自欣喜。觉得罗平一定会亏本。没想到竟然赚了许多。
“嘀嘀咕咕什么呢?!没见到客人来吗,还不快招呼去!”刘名骂不了罗平,只能骂着郑圆才出气。
罗平回了家,罗三爷就急急迎了上去。
罗平劝罗三爷的时候说了,罗伊只是受的刺激大了,人有些糊涂了。给罗伊找门好亲事,让罗伊把心思移到别的上面去。这样一来,罗伊的心结会开。二来,罗伊的小半辈子,罗三爷也不用担心了。
为了让老人家放宽心,罗平像罗三爷保证了一定给罗伊找门好的。
要是让朱氏知道,罗平替别人家闺女找女婿比帮丫头还积极的话,罗平受不了要讨一顿骂。
“怎么样?有找到好的后生吗?”。罗三爷问道。
女方那么急吼吼的求嫁有些不好,只罗三爷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他心底里想了另一个办法,就是把罗伊给绑回去,关她个一年半载的,什么样的心思都会歇了吧。唉,疼了那么些年的闺女怎么舍得哟。
“有一个,人不错。就是家里有些单薄,还有个病怏怏的弟弟……”罗平说道。
“人好就行了。你什么时候带回来我看看。”罗三爷说道。
“下月初吧,正好轮到他休息。”罗平说道。
罗三爷说道:“我和小伊到了京城,麻烦你们太多了。真是太谢谢了。”
“您跟我说什么谢!小时候要不是您照顾着我们家,我们家那么多孩子,长大成人都是个问题。”罗平说道。
其实罗平小时候有一丢丢的埋怨罗老爷子和黄氏的。穷人家,都揭不开锅了,还生一个两个……生了一共五个。
五个孩子啊,生了就要养。整天吃米糠,小时候见了别人家吃白馒头,都会偷偷咽口水。然后梦里就满是馒头的香味。
罗家是幸运的,五个孩子长大成人又成了家,家里条件也好了。可不幸运的人家也有很多,罗平见过。一对夫妻生了十个孩子,养大的却只有三个,七个都死了!剩下三个也是面黄肌瘦,身体孱弱,活不长的样子。
刚和朱氏结婚那会儿,他偷偷的祈祷过,最好先不要生孩子。后来生了丫头,他只是庆幸幸好是个女儿,他压力不会那么重。
话题扯远了,总而言之,深知饿肚子滋味的罗平特别感谢那时候拿出食物给他们兄妹吃的罗三爷。人家中只剩下了一个老人一个孩子,不帮衬着,良心实在过不去。
罗三爷照常出去摆面摊。
摊上来了几个年轻人,看样子是不像是吃面的,难道又是收保护费的?
“老人家,这里有些银子。不多,还希望您能收下。”
一张银票放在了桌上,罗三爷探头看了一下,五百两!
天上会掉馅饼吗?不会。
“你们是?”
“我是肖府的下人,我们少爷……”那人还没说完,就被罗三爷泼了一脸滚烫的面汤。
“滚!给我滚!”
那人慌慌忙忙的把脸上的汤水擦干净:“你这老头怎么不识好歹呢!”
第一百七十六章
前些日子来收过保护费的几个小青年巡视自家的领地,正好巡视到这儿。
见罗三爷和人起了冲突。刚收了人银子,这会儿就得体现他们的职责了,不然以后还怎么混哪。
小青年对罗三爷说道:“老爷子,您坐着。这事我们解决!”
“喂,小子,知不知道这儿归我们标哥管!”几个小青年的腰间都别了武器,要么是小榔头,要么是斧头……虽然看上去不怎么霸气。
肖府的人哪怕是下人这么些年在外头就没服过软。
“你们知道我们是谁吗?!”肖府的人恶狠狠的说道。
“知道啊,爷爷我的孙子嘛。”小青年出口调笑道。
小青年们口花花惯了,几人哈哈笑了起来。
肖府的人怒了,他们也是打惯了架的,看看双方人数也差不多,于是对视了一眼……上啊。
“乒乒乓乓”一阵响,小青年们全部趴下。腰间别着的武器根本没时间拿出来……
“以后招子放亮点,不是什么人你们都可以惹的!”肖府下人说道,临走前还狠狠的踹了躺在地上的几人。
罗三爷看的目佌欲裂。想上去帮忙,被旁人拉住:“您一大把年纪了,能讨什么好去?”
人走后,罗三爷忙去搀扶那几个小青年,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几个,还有一个估摸着是腿断了,直喊疼,怎么都站不起来。
另一个,罗三爷去探了鼻息。竟是没气了的!
喊了大夫来,大夫也是摇头说没救了的。
原本就已经被打得气息奄奄了。最后一脚又踢到了心窝处,这脚便要了他的命。
“正儿啊。哥对不住你。说好了你跟着哥吃香的喝辣的,却没想让你白白送了性命去。”小青年里头有个满脸麻子的说道。
“哥一定会为你报仇的!”麻子发誓道。
“六麻子,你没听人说,那是肖府的。太后娘家!你能做什么?还是好好把这小哥葬了吧。”
六麻子火了:“怕他个鸟!老子家里早就没人了,不就是一条命嘛。谁在乎,哼,为了我这兄弟!我定要让那肖家给个说法!”
罗三爷想到自己的儿子儿媳,一时热血上了脑袋:“算我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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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碧辉煌的楼宇,你看着它一砖一瓦的垒起来。慢慢的成型,慢慢的丰满……终于是建成了,却不料有一天,突然就倒下了。然后再没人用艳羡的眼光看着它,旁人路过也只会唏嘘感叹……
肖叔猛成亲了,吕家家底不丰,好不容易凑齐了六十四抬嫁妆,而且也就是面上看着不错。就这样,都搬空了吕家的大半个家底。
“你用不着心疼。攀上了肖家这棵大树,那银子不得如流水的进来?”吕士坤安慰眼圈发红的妻子说道。
吕夫人看着闺女上轿,看着花轿走了,心里难受的不行。养到今天的闺女就这样成了别人家的媳妇。
“我哪儿是心疼银子,我心疼的是我闺女儿!你这个没心肝的,玉兰不是你亲闺女啊?!为了自己的前途你就把闺女卖了?”
吕士坤有些尴尬:“说什么呢。外边还有客人在呢。”
“现在心虚了,当初做什么去了?”吕夫人有些哽咽的质问道。
“玉兰都多大年纪了。你真准备让她在家做一辈子的老姑娘?她嫁过去,至少能一辈子富贵吧。”吕士坤劝道。
吕夫人用帕子把泪水擦了干。又补了粉,出去招呼宾客去了。吕夫人也是考虑到了这一层,才松口让吕玉兰嫁过去的。
吕士坤讨了个没趣,自己笑了笑,也出去同男客们推杯换盏去了。
肖府里头却是有些乱。
新郎官不见了。
“还不快派人去找!”肖叔拔怒道,“也忒胡闹了点!”
“新娘子那儿,先让同族差不多年纪的小子去接一下,就说新郎生了病。”肖叔拔吩咐下人道。
这个理由,肯定不会有人信哪。
不过,吕家也没人见过肖叔猛,新郎骑着大马来接,就让新娘坐上花轿走了。
吕玉兰是个胆大的,悄悄掀起了盖头的一角。
黑黑的高个子,腼腆的笑着。就这小子怎么传出了个风流的名声?
拜完了堂,就送入了洞房。
洞房总不能别人帮着了,肖叔拔让家里除了在前院招待客人的下人全出去找肖叔猛了。
肖叔猛在哪儿?
在安慰美人儿呢。
“你别哭啊。”肖叔猛有些手足无措。平常的时候,为他争风吃醋的女人哭的也很多。但都是争宠的手段,送件首饰也就罢了。
罗伊袖子上擦了一种药汁,擦到眼睛上就会泪流不止。
眼泪流的多了,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畅快。哭着哭着想到了自己爹娘惨死,罗伊是越哭越伤心。
肖叔猛和罗伊在一间小茶室里头。
茶室外头匆匆来了一个人,伏在肖叔猛的耳朵边说了什么。
“你快回去吧。”罗伊说道,“也是我们没缘分……”
“这个你拿着,就当……”罗伊吸了口气,“就当是送你和嫂子的新婚礼物吧。”
一方绣着鸳鸯的手绢缓缓的落在了肖叔猛身上。
罗伊掩面推门就走了。
肖叔猛想去追,却被小圆凳绊了一下。看着是追不上了,肖叔猛拿起手绢,手绢上还有淡淡的香味,肖叔猛嗅了一口……
唉,这么个漂亮姑娘就这么走了。肖叔猛心头有些怅惘。自然不是因为他爱上了罗伊,只是想到今儿成了亲,以后这些姑娘就不能招惹了……虽说不一定,但人第一次成亲嘛,就不能忐忑点?
自己叫了几壶酒,慢慢喝完了,才起身回了府里。
宴席早就看了。宾客们没见着新郎,心里也都明白。
肖叔猛醉熏熏的回来,路过了宴客的前院:“大家伙,吃好喝好啊!”
刚叫嚷了几句,就被下人拖走了,太没礼数了。
纨绔子弟嘛,要是他温文尔雅反而让众人不习惯。
在宴席中有个较真的御史,当下就拍了桌子:“肖家也是百年家族了,怎么竟教出这样的子弟来!”
喜宴弄的太僵不好,众人把他劝了下来。
小风波一件,即使第二天,御史参了肖家的奏章呈上去都只能算是小风波。很快便会淹没在京城这片大海里。却没曾想,小风波引出了后面的巨浪滔天!
肖叔猛被人搀扶着进了新房。
“嘶~~”肖叔猛倒吸了口冷气。他是酒喝多了眼睛花了吧?这新娘子有两个他那么大!
吞咽了口水,肖叔猛听着喜娘的话,掀起了新娘子的盖头。
惨白的脸,鲜红的唇,乌黑的眉……好在眼睛还算大。
吕玉兰娇羞的抬头,不由得愣了一下,怎么换了人?
所有人都退下了。
“吕绿兰,哦不,吕玉男……”肖叔猛秃噜了嘴怎么都改不过来,索性只叫吕玉兰的名了。
“玉兰啊,你今晚就自己睡吧……我酒喝多了,免得熏到你。”说完,肖叔猛便忙走了出去。对着那座肉山他可下不去手。
“小姐,姑爷他怎么这样?!”吕玉兰的丫鬟愤愤不平道。
“绿环!”
绿环委屈的住了嘴:“小姐也太可怜了些。”好不容易才嫁了人,没想到竟这样对小姐!
“弄些热水来,脑袋上的钗环压的我脖子痛。快些卸了妆,洗了澡,早点睡。”吕玉兰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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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伊跑出了小茶馆,忙就拿了帕子把眼泪擦干净了。只眼睛还辣辣的有些难受。
“怎么样,这下行了吧。你以后也别再来找我了。”罗伊带着哭腔说道。
“还哭呢?”
“一时没缓过来不行啊。”罗伊白了眼高瘦男子。
高瘦男子呵呵笑了:“行,你干什么不行啊。不过,你拖的时间短了点……”
罗伊没哩他,径直往前走了。
这丫头,一点儿都不能说,说了就要甩脸色。以后啊不知道哪个会被哪个倒霉的娶了!
这件事就算告一段落了。现在就看那个高瘦男子的了,要是所有的都是骗她的话………她是做不了什么,大不了豁出自己去,仗着肖叔猛的势先对付了高瘦男子,再刺杀了肖叔猛……
回了家,罗三爷不在,大概还在外边卖面呢。
丫头正在厨房忙活,魏嫂在庭院里头打扫。
罗伊脸有些微微红了,自己住在人家,也真好意思每天什么都不做,让人伺候自己。
“小衫,我帮你洗菜吧。”罗伊到了厨房说道。
罗伊洗了豇豆,再把豇豆掰成了小段,拿着蒜炒炒就是一道菜了。又拿了茄子仔仔细细的洗了,把青色的蒂用小刀挖了出来,把茄子切成了小块。丫头已经把肉下锅了,就等茄子了。
“明儿你陪我上街买些布料针线吧,我想给我爷爷做身衣裳。”罗伊说道。
丫头忙点头:“行啊,我知道有家店的布料子又好又便宜。”
罗三爷的腿脚有毛病,多是在冬日里发病,疼的站都站不起来。可夏日也要养的,得好好保暖一点寒气都不能受。最近阴雨天又多,罗伊就打算再给罗三爷做双稍稍厚些的靴子。
第一百七十七章
肖叔猛和吕玉兰成亲三天。今天是回门的日子,吕玉兰对着镜子好好的梳妆打扮了一番。
唔,那面黄铜镜是肖叔猛特意叫人搬来的。他说是怕原先房里的镜子太小照不全,特意搬来个大黄铜镜。
“姑爷他怎么这样……”绿环为自家小姐鸣不平。
“这说明啊,他把我放心上了啊。你急什么?”吕玉兰乐呵呵道,对这事浑不在意。
小姐就是太宽厚了些,在闺阁里的时候同别人家小姐交往也是,别人的讽刺全当做没听见。
“绿环,你让人去催一下姑爷。”吕玉兰吩咐绿环道。
怕肖叔猛掉链子,肖叔拔昨儿夜里就把肖叔猛拘在了家里。
“是,小……夫人。”绿环便退了出去。
一会儿,绿环便回来复命了:“姑爷才起呢,还要等一会儿。”
天色还早,等就等吧。
绿环不想将肖叔猛房中还有个美貌丫鬟的事说出来。那丫鬟还话里话外的刺她,说小姐是个肥婆,姑爷看着就恶心,是万万不可能和小姐同房的。绿环忍了气回了来,却不想再说给小姐听,让小姐也跟着伤心。
吕夫人在家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回门的队伍来,吕夫人心里就有些嘀咕了。别是出什么事了,还是玉兰在肖家过的不好肖家人都看不起?……
“小姐回来了!”前边有小厮出来回话。
“快,快准备着,迎接小姐和姑爷!”吕夫人说道。
肖叔猛骑在白马上。只是睡眼惺忪,昨晚和丫鬟嬉闹的太晚了。吕玉兰坐在后边的轿子上。
到了门口。肖叔猛刚下了马,不知从哪儿来了队官兵。
“肖公子跟我们走一趟吧。”官兵们退了条路让京兆尹走了出来。
肖叔猛行事糊涂了点。脑子偶尔还是灵光的。知道要是没上边人的吩咐,京兆尹可不敢来拿他。
吕玉兰听到外头有声响,掀开轿帘下了轿。
京兆尹佩服了看了眼肖叔猛,真是猛人啊,这样都能消化的下……
“爷犯了什么事,你们大张旗鼓的来抓我?”肖叔猛问道。
“这……肖公子同我们去了就知道了。”
“好吧,爷还没去过公堂呢,没想到今儿也要走一遭了。”肖叔猛说道。
这对肖叔猛来说也是个新鲜事,丝毫没反抗的就跟着京兆尹去了。
“相公。你当心着点。”吕玉兰说道。
肖叔猛复杂的看了吕玉兰一眼,点了点头。
还没到家门,人就被官府的人带走了,吕夫人把女儿迎进了家。
“玉兰,女婿没事儿吧?”
“没事,您别担心。他家是太后的娘家,怎么可能有事?”吕玉兰宽慰道。
吕夫人心中不安,不过想想也是,太后的娘家能出什么事。
“那也要当心些。”吕夫人说道。
“知道了。娘。”吕玉兰挽着吕夫人的手臂笑道。
出了吕府,吕玉兰忙吩咐了绿环去衙门里打听打听,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太后的娘家,一般来说京兆尹可没这个胆子来抓人。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吕玉兰默默祈祷。
——————
六麻子状告肖叔猛纵奴行凶,害人性命。
这事恰好被宣帝知道了,据说那六麻子是宣帝奶娘的儿子。宣帝的奶娘自宣帝成年后就请辞回了家。宣帝感念她对自己的恩情。赐了奶娘一面可以直接觐见他的金牌。
奶娘便是拿了那面金牌而来,只求宣帝能公平审案。
公平审案。就不能一带而过,一个环节都不能少。
京兆尹刚受理了这个案子。又有一张状纸递了上来。
肖叔猛纵马行凶,害死夫妻两人。
上头盯着呢,京兆尹只有并案审了。
不少长官来找了他,一会儿让他这么办,一会儿又让他这么办。
唉,这让他可如何是好,他只是一介小官,夹在那么多贵人间真不好过。
状纸一张张的来,什么强抢民女,什么霸占财产,什么逼死寡妇……喂喂,大娘,您这个踢翻了一篮子鸡蛋就算了吧。你别激动,我记上就是!
御史弹劾肖叔拔的奏章也多了许多。
无外乎就是肖家是勋贵之家,虽只剩下了两人。但长兄如父,肖叔拔应该好好教养肖叔猛。难道是为了爵位故意捧杀了肖叔猛?
肖叔拔打了败仗,和蒙古人私通的事都被找了出来。
如此品行的人怎么担当的起监国重任!
…………
肖叔猛以为自己只会在监牢里坐上一小会儿便能出狱,甚至是根本就不用进牢狱,直接当堂释放。
却没料到在牢房里头,一呆就是半个月。
期间,京兆尹多次提审了他。
种种罪定了,肖叔猛不死也要脱层皮。
肖叔拔在家自裁了,留了封信,写道:臣一片忠心天地可鉴,然小人却以臣打了败仗为由诽谤臣通敌卖国。肖家世代忠良,臣之祖父,父亲和叔父都是为了朝廷为了百姓死在了战场上。臣担当不起通敌这样的罪名,臣愿意以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臣弟弟叔猛,年幼无知,犯下不少错误,望皇上能看着肖家的份上饶了叔猛。
宣帝大恫,在早朝的时候大大训斥了御史们:“朕和叔拔从小便在一处,他是什么样的人,朕最清楚,你们不分青红皂白,为了私名,竟把他逼成这样!”
“罚一年俸禄!”
不痛不痒的惩罚。
肖叔猛从牢房里放了出来。回了肖府。
只是肖府已经被查封了。说是要仔细查明肖叔拔的死因。
宣帝下了旨,封肖叔猛为平顺伯,封地在西南。
吕玉兰一下子就成了平顺伯夫人。
伯爵不算是稀有。但也不算是平常。只是肖家只有肖叔猛一个,没有军功没有才能。没落是一定的。
吕玉兰整理好了行李,接回了肖叔猛。便启程去了西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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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呜”白猫感到背上一痛。一下子就跳了出去。
“畜生就是畜生!”太后骂道,“荣平,让宫人把它捉了去,好好教训教训!”
荣平是个老嬷嬷,从太后做姑娘的时候就跟在她身边,情分不比寻常。
“太后,您也不必太过忧心。二公子还是活了下来的。”荣平劝道。
“他是以此要挟我啊!”太后说道,“西南那边是付岛的部队,叔猛去了就在他们的掌控下。”
说着。太后恨道:“我父亲和哥哥为了先皇把整个家族都抛开了,现在呢?皇帝还要对我们赶尽杀绝,真是太过分!太过分!”
“太后……”
太后闭上了眼,好一会才睁了开:“我没事,你找些护卫,沿路护着点叔猛,我肖家可就这一根独苗了。”
“皇帝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了。赵王,晋王可都是仁爱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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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家突然倒下,京里的局面重新洗了一遍。
罗三爷也是开心。他不知道肖叔猛最后结局到底是如何,只知道肖家是倒了的,肖家那个将军也是死了。
“哈,我就说。这世上怎么可能没有天理了呢。石头,兰花,这下。你们也可以安息了。”
让罗三爷高兴的第二件事就是,罗伊终于想开了。愿意回老家了。
叫了马车,罗伊抱着骨灰坛背着行李上了马车。罗平让罗三爷给朱氏捎了东西。两人就上路回白水荡了。
————
厉丽怀胎有九个月了。随时都可能临盆。
罗二姐再不敢带她出去瞎走。
一日,厉丽刚吃罢了饭,觉得两腿之间有些热热的,肚子猛的一痛。
“娘!”厉丽高声喊道。
“怎么了?”罗二姐忙奔了来。
“娘,我怕是要生了。”
罗二姐忙扶着厉丽到床上躺下,让徐俊出去喊了稳婆,自己去了厨房里头烧水。
稳婆很快来了,厉丽是第一胎,生的有些困难。
“用力,用力……”稳婆指挥着厉丽。
也算是顺利,三个时辰不到,生下了一个小子。
一开始生出来没哭声,罗二姐吓了一跳,稳婆不慌不忙的打了孩子一屁股。那孩子“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声音很是嘹亮。罗二姐这才放了心。
厉丽知道自己生了个儿子,心里总算是放下了石头,眼一黑,晕了过去。
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白天了。
罗二姐抱着孙子在一旁逗着。
“娘。”厉丽虚弱的喊道。
“你醒了啊,我做了鲫鱼汤,多喝些。那玩意儿下奶,可不能饿了我这孙子!”罗二姐笑道。
徐家人越喜欢这个孙子,厉丽心里也是越欢喜。
做月子要一个月呢,徐俊总不可能这个月里让她去把药店和宅子拿回来吧。
“丽儿,要不要去通知一下你爹。这也是他的外孙啊。”罗二姐说道。
“成,娘,你帮我去吧。上回您去过我家宅子,就是那儿。”厉丽说道。
知道自己快生产了,厉丽早做了准备,把那套宅子又租了下来,就是怕罗二姐去报信的时候找不到人。
徐俊初为人父,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他有儿子了,那小小的软软的一团,他见了就欢喜,怪不得说血浓于水啊。
卫姨娘面上欢喜,心中却冷笑:哈,这样才好哩。等知道你那儿媳妇是个骗子,看你们怎么办。
第一百七十八章
算着朱氏临盆的日子也快了,罗平却是走不开。丫头想回去,可她若是一走,她爹就真的是一个人了。吃不了热食,穿不了干净衣裳……别等到时候回来,爹爹都邋遢成野人了。
思前想后,丫头只是去各大药店搜罗了各色补品药材打包了让罗伊带回去。小镇上的药材肯定是没京城的好和全。
白水荡。
朱氏的肚子挺的老大了,便是厉丽孩子的满月宴她都没去。只让罗娇跟着罗老爷子去了,送了金锁和小小的金手镯。
罗二姐见了金光灿灿的小孩饰品,哪还管人来没来,喜滋滋的收下了。还让罗娇回去的时候多拿了几个红鸡蛋:“让你娘也沾沾喜气,生个大胖小子。”
“生小子有什么用。我娘说闺女才是小棉袄!”罗娇嘀咕道。
罗二姐心里头高兴,没和小孩子计较:“女儿好是好,可等你爹娘老了。女儿都嫁人了,在家照顾你爹娘的只有儿子!你爹爹的家产也只有儿子才能继承。”
“我和你个小孩说那么多干嘛?”罗二姐拍拍自己的脑袋,果然是忙多了,脑子转不过来了。
罗娇带了红鸡蛋回去。
朱氏笨拙的在院子里走动。妮子在后头跟着,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回来了?”
“嗯,回来了。二姑姑让我带了红鸡蛋回来。”罗娇把红鸡蛋放在了桌子上。
红红的,看上去很喜庆。
朱氏拿了一个,往桌子上磕了一下。蛋壳裂了开,露出了白白的蛋白。
虽然没有明说。罗娇却也是感受到了朱氏想生儿子的迫切心情。
闪电划破天空,大雨哗啦啦的就下了下来。
“干了这么些日子。终于是下了。都闷死了!”朱氏感受着吹来的凉风惬意的说道。
朱氏突然觉得肚子有些发硬了,还一抽一抽的疼了起来。
她忙到了床上躺下。
前些天也有这样的状况,朱氏让妮子去喊了稳婆。可过了才不消半刻钟,肚子又软了下来,虚惊一场。
一抽一抽的疼了好久,朱氏流汗不止。
“哎哟,你这是怎么了?”申氏端饭菜进来,见朱氏这样子,忙把饭菜往桌子上一放。
被褥子上已经湿了。申氏脸色大变:“羊水都破了。这是要生了啊。妮子!!”
“诶,来了,来了。”妮子忙跑了来。
“快去找稳婆!”
“诶。”妮子应了声就急急的走出去了。
申氏把饭菜端到了床边,拿着勺子舀了饭送到朱氏的嘴边:“快吃些,待会生孩子再没力气!”
朱氏张大了嘴,大口大口的吃着饭,也不管是什么味道,嚼了几句就咽了下去。
罗娇人小,申氏打发她去烧水了。平常不干活。不过生活烧水什么的罗娇还是会的。
折腾了一个下午和一个晚上,直到次日凌晨,两个婴孩才呱呱坠地。
两个女儿。
朱氏心中失落了一小小下,心情就转好了。两个一模一样的闺女。想想就可爱的不行。两个女儿包在襁褓里,一左一右的放在朱氏两边。
罗娇好奇的看着两个小妹妹,小小的个头。皱皱的皮肤,头发稀疏。真不好看。可比她们姐姐我差远了……罗娇莫名的优越感。
“唉。”申氏给两个婴孩洗了澡,暗暗的叹气声。
“娘。你叹什么气。我就喜欢女儿。”朱氏说道。
申氏怎么看朱氏都是在强颜欢笑:“没事儿,你还年轻。你认识的那个牛大婶,今年不都四十了,前些日子还生了个胖小子!”
“娘,我都放开了,你还计较个什么。陆大师说了,罗平命中无子,也强求不来什么。”
申氏的眉头展不开:“那你和罗平老了,谁来养你们。四个闺女嫁人了,娘家也没有人给她们撑腰啊!”
门“砰”的一声被撞了开。罗娇进了来。
“咋了?”看着罗娇异常严肃的脸,朱氏问道。
“我不当女儿了。我要和春雷一样当个男孩子!以后我养爹娘!”罗娇说道。
朱氏失笑:“说什么呢。乖,回去睡着吧,昨晚你也累着了。你瞧瞧小脸都瘦了。”
申氏牵了罗娇的手回了罗娇自己的房间。
只是自此之后,罗娇变了好多。娇气的性子在不知不觉中就改了。
有一天,朱氏忽然想起来,罗娇好久都没嚷嚷着要吃糖嚷嚷着要新衣服了。紧闭的书房的门也打了开,比男孩子还顽劣的罗娇上进了起来。
诶?
——————
又过了一月,信到了丫头手里。
罗平还在店里头。
拆了信,信纸上有两个红色的脚印。朱氏把两个女儿的脚丫印了红色的朱砂印在了纸上。
罗平到了傍晚才回了家,一回来,丫头便把信纸给了罗平:“娘来信了!我多了两个小妹妹,一模一样的小妹妹。”丫头高兴道。
罗平也是失落了一把,他整日里想着要是朱氏肚子里是个小子就好了。以后他打拼下来的产业也能有人继承。两个闺女也有娘家人护着。
闺女是好,可没有儿子实在是一大憾事。
两个小脚印,罗平越看越觉得可爱。细细的收了起来,明儿找人裱了挂在墙上,每日里看着就高兴的很。
“爹爹,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妹妹,就像姥姥和姨姥姥一样,我们回了家,一定分不出来谁是姐姐谁是妹妹。”丫头嘟嘴道,她想回家看妹妹了啦。
“你再等等,再等段日子。”罗平尴尬的笑道。
刘名不知道从哪儿拿了批货,质量好还便宜。整日趾高气昂的,罗平原先搭上的几个海商的货都没法出了。
若是这次不吃下海商的货,以后人也不会再卖给罗平了。
这贴进去的钱刚到了手里,还没捂热乎呢。这是又要拿出来充当货款了吗。罗平内心哀嚎道。
宝来斋的生意不错。
便宜的有,贵的有。偶尔还能有京城独一份的货色。不少贵妇人也乐意到宝来斋淘些小东西。
进来的若是荆钗布裙的,刘名正眼也不瞧一眼。若是衣裳华贵的,刘名脸上就挂了笑凑到前头。
——————
“福伯,我们来京城多久了?”楚嘉琦站在窗边背着手望着窗外的行人问道。
“三个多月了。”
“都三个月了啊。”楚嘉琦说道,声音很轻。福伯没听清却也没有问,自从女主人逝世后他就跟着小主人了,小主人不比罗三姐能干。却是比罗三姐会花心思,会动脑筋,会算计人心。罗三姐有个致命的弱点就是心软,小主人完全没这个弱点,冷情冷性的让福伯都感到奇怪,这到底是怎么养出来的。
楚嘉琦性子有些阴晴不定,除了已经逝世的罗三姐还有楚绣,旁的就再没有人能改变楚嘉琦的心绪了。
“明儿,我也去拜访拜访我的舅舅了。”楚嘉琦说道。
楚嘉琦搭上的是皇帝的船,现在宣帝一党和太后一党正掐的厉害。肖家都倒台了,宣帝党小胜。
现在负责绣品衣料的皇商是江浙的余家,余家可是支持太后的。楚嘉琦就盼着余家也能倒台。
海上的生意,楚嘉琦也想插一把手……银子嘛,谁嫌多呢。
那批货是楚嘉琦卖给刘名的,刘名买了货,罗平搭上的海商的货可就要白白浪费了。这时候楚嘉琦若是以买家的身份出现,罗平定是会感激不已,楚嘉琦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也和那些海商搭上关系……
最近盐帮的人逼的太紧,楚嘉琦费劲心思才把他们绕了回去。
买了些平常的礼物让福伯提着,楚嘉琦就去了罗家。
天已经黑了。
罗平躺在椅子上乘凉呢,门大开着,让风能吹进来。丫头在院子里洒了水,好歹灰尘不会那么大。
“舅舅。”楚嘉琦轻轻喊了一声。
“啊?”罗平一时没反应过来,“嘉琦?”
“京里开了绣庄,我过来看着点。”楚嘉琦说道,“前些日子忙了点,就没来得及拜访。现在才得了闲,早听说舅舅住这儿,就带了些礼物来。”
福伯把礼物交给了魏嫂,魏嫂收了。
“井里吊了西瓜,现在正好凉了。一起吃吧啊,走了那么些路也怪热的。”罗平说道。
西瓜切成可以拿在手里的片,吃起来一不注意就会有汁水流下染在衣服上,手上也会粘兹兹的不舒服。
楚嘉琦优雅的吃了一片西瓜,用手绢细细的擦了擦手和嘴巴。
“舅舅,听人说,你现在是宝来斋的掌柜。”
“对,东家你也认识,白水荡的刘家。”罗平说道。
楚嘉琦笑道:“有一事还希望舅舅能帮个忙。”
“哦?有什么事?”
“我呢,也想买一批西洋货。我们家正争取着皇商的名额,可上头需要疏通,直接送银两不太好,太明目张胆了。就想买些贵重的西洋货……”楚嘉琦说道。
罗平心中大喜:“正巧,我这儿有一批货不知道怎么出手呢。嘉琦,明天你在来一趟,我带你去看看,若是合心意,再议价钱。”
“那就多些舅舅了。”楚嘉琦谢道。
————————
第一百七十九章
所谓自然醒其实就是被尿憋醒的。
昨晚上多吃了几片瓜,这会儿觉得小腹涨涨的。实在是不情愿的起了身。坐在床沿上找鞋子。
一只有着细长脚的绿色蜘蛛从鞋面上慢慢爬过,丫头脚僵在那儿一动也不敢动。最怕的就是这种虫子了。一见到,全身上下就布满了鸡皮疙瘩。
待蜘蛛走过,丫头整个人也清醒了大半。把鞋子拿起来抖了抖,说不定里头还有只呢……穿上鞋子,伸了个懒腰,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丫头针线不好,最近却在跟魏嫂学着怎么做衣裳。她想给两个妹妹做些小衣服。挑了匹柔软的布料,仔细的裁了。只是做出来却惨不忍睹,线头都冒在外边呢,穿上不扎人才怪。
横竖回家的日子还早,先慢慢学着呗。
丫头买了个粗粗的顶针,不然,没等衣裳做好,她的手已经成了筛子了。
已经傍晚了,太阳还高高挂着。
“丫头姐。”是小树的声音。
厨房里头炖着汤,丫头在边上看着。听见声音,便喊了句:“这儿呢。”
何小树找了个小板凳坐下。
“今天不是该上课的吗?”。丫头问道。
何小树两手托着腮:“胡先生有事没来。”
“春丽婶呢?”
“我爹和我娘不知道哪儿去了,我一个人在家无聊的很哪啊啊啊啊啊。”何小树无聊的叫了好几声。
浓厚的骨头汤“咕嘟咕嘟”的炖着,香味钻进何小树鼻子里。何小树咽了下口水,却不好意思要着喝。以前不懂事。现在他也是开过蒙的人了,礼数还是要做全的。
丫头看着灶间烧着的火发呆。
天气热。肉和蔬菜就只能保持一天的新鲜度。所以丫头基本天天都出去埋菜。
京城很大,丫头来了那么些日子还没完全走遍。京城却又很小。随随便便就能遇到个熟人。
买两块豆腐,再买上一尾鲫鱼。上次买的鱼在鱼桶里头也没活多久,第二天就都翻了肚子。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没敢吃,放在一旁准备丢了的。一没注意,就被巷子里出没的野猫给叼了去。
这回她识相了,让小贩直接把鱼给拍晕了,穿上麻绳,拎在手上就是了。
又买了些针线。丫头就准备打道回府了。
“罗衫!”
一个身形高挑容貌艳丽的姑娘喊住了她。姑娘身后还站着个穿着蓝色衣服的小丫鬟。
丫头仔细看了,那姑娘看上去很熟悉,自己像见过,又像是没见过。不敢确定,便问道:“你是?”
“呵呵。”姑娘轻笑出声,“我你都忘了吗?”。
“我是静姐儿啊。”
静姐儿?听到了名字,丫头才猛然想起来。
无怪乎丫头没认出来,才短短几个月,她怎么都没想到一个人的气质有这么大的变化。
有些娇蛮任性的农家姑娘变成了端庄有礼的大家小姐。
“哦~静姐儿啊。”丫头笑着打了声招呼。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和静姐儿算是不欢而散的,现在又面对面,丫头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
“香草。帮罗家姑娘拎着东西。”静姐儿侧着头对丫鬟说道。
小丫鬟脆脆的应了声。
“不用,不是什么重东西。”丫头说道。
香草不知所措的看了眼静姐儿。
“让香草帮你拿着吧,我们俩好不容易才遇见。去我家坐一会儿吧。”静姐儿亲亲热热的挽住了丫头。
丫头整个人都僵掉了。她在想这是甩开好还是甩开好………连香草拿过她手里的东西她都没发觉。
“我要早些回家呢,还是算了吧。”丫头推辞道。
“我家就在附近。走不了几步路就到了。你就去嘛。”静姐儿笑着说道,语气里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好吧。好吧,就去坐坐,呆上半刻钟就走。
静姐儿家的宅子不算大,里面却非常精致。
“这是前朝的古董,我娘瞧着好看,就买了来。”
“你喝喝这茶,味道不错吧。百两银子一两哪,外头可买不到。”
丫头大概知道静姐儿是为什么让她去作客了。无非就是两个字炫耀。炫耀她如今的生活。
出门进门都有下人伺候着,什么都不用操心。用的吃的穿的没有不名贵的。日子过的和那些大家小姐是一样一样的。静姐儿算是过上了她一直以来都梦寐以求的日子。
丫头羡慕吗?
要是别人问她,她肯定说不羡慕。
可是心里还是有小小点的介意的。
不过这么小小点的介意还不足以令丫头脸色有变。客客气气的参观了宅子,喝了茶,又吃了那据说是宫里出来的御厨做的点心,丫头就提出告辞了。
“我见到你太高兴了,一聊就忘了时间。我让人送你回去吧。”静姐儿笑道,“香草,送罗家小姐回去。”
“这边走,罗姑娘。”香草在前边引路。丫头在后边跟着,宅子里弯弯绕绕的,她还真不知道路怎么走。
香草个性活泼,一路絮絮叨叨的讲了许多的话。
“罗姑娘,你和我们小姐是怎么认识的呀。听人说小姐不是京城人,从外地来的。不过瞧我们小姐那通身的气度,可不像是小地方来的……张首辅家的小姐同我们小姐是好姐妹哪……”
“就送到这儿吧,你先回吧。”丫头说道。
香草摇头:“小姐让我送你的。”
“我不说,你不说。你家小姐怎么会知道?”丫头拿回自己买的菜,“我也快到了,你就先回去吧。”
香草应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中午没来得及做饭。
罗平没回来,魏嫂和丫头就着酱菜扒拉了些饭。
魏嫂有个怪毛病,最近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就是见不得半点灰尘。房里的地每天要来回拖三遍。
罗平和丫头都不敢穿带泥的鞋进去。
魏嫂一天到晚的就光打扫了,生火做饭的事就只能归丫头了。
“唉。”丫头叹了口气。
小时候不懂,觉得只要爹娘妹妹在一起有饱饭吃就是好日子了。可大了后,这世间的诱惑太多了。
花花的衣服,亮亮的首饰,大大的房子。她都想要。
谁不想要?
有时候丫头也会感谢老天爷,给了她现在的日子。不用挨饿,比以前的日子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可是谁不想更好呢。
人心不足蛇吞象。丫头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声。真的是好日子过多了,脑子里都是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丫头晃了晃脑袋,不想了。
汤已经煮的差不多了,大骨汤本来煮的时间就不需要太长。
“小树!小树!”何春丽喊声大的在门外喊着,就像是在人耳朵边上吼。
“诶,来了。”小树应道。
没喝到骨头汤,但吃到了糖饼。小树一气儿吃了两个,满足的回去了。
丫头做的糖饼是得了黄氏的真传的。
香香的糯米面团,里头包了白糖,锅里放了油,把饼子放在里头煎熟了就行。
丫头刚做的时候,容易做焦了或者没熟。练了好久,才做出好的来。
————————————
罗平约了海商晚上在酒楼吃饭。
楚嘉琦也跟着一起去了。
那个海商是老刘的好友,叫什么彼得的。据说是西洋名。罗平不置可否,又不是黄头发蓝眼睛的西洋人叫什么英文名啊。
罗平和楚嘉琦到了好久。彼得才姗姗来迟,还搂着个皮肤白皙个字高挑虽然是褐色头发但是蓝眼睛的姑娘。
“这是我的妻子,珊蒂。”
“真是郎才女貌啊。”罗平夸道。一般都这么说,虽然这回罗平其实是觉得蓝色眼睛有些小小的怪异。
京里偶尔也会出现一两个西洋人。所以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
“谢谢。”珊蒂用别别扭扭的口音说道。
彼得真名叫李二根,以前也是个小渔民。
一次出海,遇上了出事故的西洋船只。李二根救了珊蒂,然后就成了现在的海商彼得。
可能是对以前的身份还有些自卑。所以李二根只让人管他叫彼得。
“这是我的外甥,楚嘉琦。小小年纪,能力可是不一般,最近刚来的京城。楚家绣庄便是他新开的分店。”罗平介绍道。
“绣庄。里面的,很漂亮。”珊蒂欣喜的说道。
“可以,让人教我吗?”。珊蒂期待的问道。
楚嘉琦笑道:“当然可以。”原本心里还有些不确定,拿不拿的下这个海商,现在看来,应该是差不离了。
谈话很顺利,聊的很尽兴。
罗平看着小妹的儿子出息了,心里也是欢喜。
楚嘉琦有资金,现在又有了新的门路。盐帮那边,哼,先和他们打着太极吧。现在该急的是他们了。
“舅舅。今天的事,真的谢谢你。”
罗平酒喝的有些多了,舌头有些大了:“谢什么,一家人嘛。”
楚嘉琦笑了笑,便送着罗平回家了。
楚嘉琦对着罗平的感情还没有对福伯的深。但也是他最亲近的亲戚了。
罗二姐之流他可以直接下绊子,而罗平这个舅家若是没犯到他和楚绣的利益,他还是会维护他们的。
——————————
第一百八十章
江浙。
付先期上了任,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可到了付先期这儿,火像是都被雨水给浇灭了,什么动静也没有。
要是付先期寻个什么由头闹一场,盐帮的人到也放心,定是个什么都不懂,只知道一腔热血的愣头青。
现在没了声响,众大佬心中犯了嘀咕,新来的付大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呢。
江浙的盐商们便在酒楼里设了宴席。
付先期如约入了宴。带了李敬和张希夷两人。
李敬面无表情,体格壮硕,一看就是不好惹的。张希夷又是个白面腼腆的书生样,说话声像蚊子呐呐似的。三个人间,竟是付先期最容易打交道。
“各位真是客气,我初来贵地,还望各位多多帮助啊。”付先期举起酒杯笑着说道,“我先干为敬。”
说完,一口气把杯中酒全部喝掉,众人鼓掌叫好。
这酒不是寻常酒,是这酒楼特有的名为梨花白的酒,酒色淡而清澈,看上去如同清水一般。闻上去酒气淡而香,刚入喉,酒劲突然就蹿了上来。第一次喝的人难免着了他的道,不少人就喜欢看人慌忙找水喝的狼狈样。
付先期面色如常,连喝了几杯还是照常说笑。不少想看笑话的人微微失望了。
一桌席面上有十数人,盐商有六七人,剩下的便是盐帮的人。
盐帮已经不复昔日的荣光。朝廷的压制加上盐帮内部也有分歧,这个庞然大物的内部已经腐朽不堪。
盐帮大当家,诨号云中豹。已经失踪近一年了。现在盐帮的事务由二当家和三当家共同管理。这两人又是面和心不合。
“付大人年轻有为,我们这些个老货哪比的上啊。付大人多帮助帮助我们才是真呐。”盐帮三当家林中木。名字秀气,说话却是粗俗不堪。桌上的人听了这番话。心里都不怎么舒服。碍于盐帮的势力,都没有出言说什么。
年轻有为?其实说的就是付先期资历浅,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能翻多大的浪出来。
“老三,怎么说话呢?让你多读些书,满嘴老货老货的,也不怕别人听了笑话。”二当家浪九呵斥林中木道。
浪九倒了满满一杯的梨花白呵呵笑道:“向大家赔罪啊。”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谁能说他们什么。
酒宴吃的差不多了,付先期也些微有了醉意。
正戏才刚开始开锣哪。
“大人初来此地。怕还没有好好转过吧。这里有些土特产,您拿回去尝尝?”
说罢,盐商便把一个食盒给了付先期。
里头摆着两盘八珍糕。
“那我可要好好尝尝。”付先期笑道。
好,就怕他是个不贪的。
盐商们还准备了好些个才艺双绝的扬州瘦马,可看付先期孤身上任,妻子家眷一个没带,想来不是个耽于美色的。
食盒内有个夹层,里头放了一叠银票,所有票面上的数额加起来有万两之多。
付先期回到家中。打开夹层的时候,手抖了一下。
知道盐商有钱,但不知道盐商那么有钱。
他也算是勋贵子弟,可他那不成器的爹就知道自己天天逗鸟遛狗的。他能支取的钱,也就每月五十两罢了。
咋一下看到那么多钱,付先期的脑子也晕了一下。
这群蛀虫。怪不得国库空虚,军费紧张!
不过。这些钱嘛,先借我花用花用。
当务之急就是买座宅子。付先期现在住的宅子是借的道台大人家的,住十天半月的人家欢迎,时间再长就不讨喜了。
买了宅子,一万两银子去了六千!这还没捂热乎呢……付先期心痛不已。
张希夷看上去面嫩,酒宴之后,少不得被各方人士亲近。聊些有的没的,其实就是想套话。
张希夷一不小心泄露了不少的消息出去,比如新来的御史大人虽然家世好,却是穷养长大,十分看重钱财。比如,这次削去爵位当巡盐御史,实际上是因为付大人在同丰县做县令的时候破了好些大案,灾情也处理的好。那么有能力在有个王爷的爵位,这在当权者眼里可不是好事。
先帝信任现在的老王爷,是因为两人共患难过,先帝知道老王爷的忠心。可宣帝却不能给付先期足够的信任,所以才削了爵。
付大人心有怨怼,皇上吩咐下来的事,会不会全力去做也是不一定的。
来上任之前,付大人已经游山玩水了好一阵子。
心欢喜的人很多,付先期又收到了几万两的银子。别人送银子来,他就收,全然不顾别人有什么要求。
就不怕被人抓住了这个把柄?有人暗暗嘀咕。
欣喜的人有很多,有的是因为可以继续做赚钱的买卖,有的则写了奏章,关键时刻参他一本。
付府。
宅子是新买的,下人也是新买的。清一色的小丫鬟,一个个嫩的能掐出水来。
“李敬,你那边怎么样?”付先期一口一个的吃着红色的小樱桃,啧啧,这儿连水果味道都那么好,真想当个贪官哪。
李敬和林中木打的热乎。
先是以切磋武艺的名头,李敬接近了林中木,林中木最敬有实力的好汉。一来二去的,两人的关系就突飞猛进。
林中木不喜欢为人阴鸷的浪九,和浪九有过许多次的争吵,有几次甚至动了真家伙。
要说盐帮一开始也是为百姓说话的组织。可时间一长,势力一大,什么都变了味。要不是大当家云中豹坚持不做欺压百姓的事,盐帮不知道成了什么样。可帮里有的人却觉得云中豹忒傻,为了看不见摸不着的道义,把银子往外推。有这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为首的便是浪九,他觉得只有有钱了,才能更好的为百姓做事。而林中木则是支持云中豹的。
在外边,林中木和浪九一唱一和,不能让人看低了盐帮去!
付先期便是看到了盐帮内部的矛盾,想从林中木下手。至于为什么不是浪九,废话,前些年才把人外甥流放了……
“林中木此人粗中有细,属下与他往来,觉得他似乎给了属下许多的提示。”李敬说道。
“哦?怎么说?”付先期问道。
“林中木对他大哥云中豹失踪一事一直耿耿于怀,想查个清楚。可种种迹象表明,是浪九下的手……属下听的他的语气,我们要拿盐帮开刀,林中木不仅不会反对,反而会暗中支持。”
付先期起身踱了几步:“这不符合常理啊。”
“林中木的意思是他也瞧着盐帮里边整日只知道钱的那群蛀虫不爽了,被蛀虫腐蚀而死总比用尖刀将烂肉挑出来要好些。他要我们答应他,不能剿灭盐帮,并帮着他找出云中豹的下落。”李敬说道。
付先期沉吟片刻,说道:“盐帮那么大,只能一点一点的挖。而且没了一个盐帮,保不准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帮派要出来。答应他,有林中木在盐帮内部,做什么都方便点。”
这应该算是好消息。
“你那边呢?”付先期转头问没出过声的张希夷。
付先期和张希夷早就认识,付先期比张希夷大了七八岁。以前两家人互有来往。那时候付先期就觉得张希夷是个小呆子。
长在富贵人家,却没有半点心眼。
再相遇,张希夷家中遭受剧变,人也变了许多。有城府有心计,却依旧不够狠心。
所以,一个有城府的呆子还是一个呆子。付先期也是想把他带在身边历练一番。
张希夷负责的是和盐商们打交道。
“没有什么太有用的消息,只是盐商们有些惧怕盐帮的那些人。只要搞定了盐帮,那些人就没什么问题了。”张希夷说道。
付先期背着双手摇头道:“话不是这么说。盐商怕盐帮,是因为,盐帮的人可以耍混,要真打杀起来,盐商们是会怕。可官府不能这样做,他们明面上只要没错处我们就不能对他们怎么样。”
“为什么要对他们怎么样,我们只要把从他们腰包里把钱掏出来,充盈国库就是了。”张希夷说道。
“哈,有些人哪。钱比他的命还重要。钱是那么好拿的,年轻人,真是天真。”
喂喂,不要一副你已经看尽世间沧桑,我只是初出茅庐不知人间险恶的小子好吗。你七八岁的时候还在尿床呢好吗。张希夷心中暗暗嘀咕。面上却恭敬的说道:“知道了,付叔。”
一声付叔听的付先期通体舒畅。
“好了,今天就先到这儿,都回去歇息去吧。”付先期伸了个懒腰说道。
唔,有李敬和张希夷在外头就够了,他只管在家中等人送钱上门。
“老爷,洗澡水放好了。”娇俏的小丫头进来说道。
付先期却有些不耐烦:“知道了。”
就这点不好,这些个丫鬟烦人的紧,一天到晚搔首弄姿的。丑态毕露,哼,那弱不禁风的身段风大一些就倒了吧。想到这里,付先期就想到老王妃嚷嚷着让他娶妻生子的事。已经求到了太后的头上,好在付先期求着皇帝给压了下来。
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啊。唉。
PS:这里边有个配角的名字我忘记了,取了个外号代替
第一百八十一章
刘名是个蠢货。
当然他如果聪明,也不会混到要去和外人争夺叔叔家店铺的地步。
不过他自认才华举世无双。怎么能屈居于罗平之下,他只是时运不济罢了。
宝来斋新到的货都是他买的,报账的时候说了低价,不然没办法挤掉罗平的货源。
实际上那批货的价要比罗平的进价还要高些。差价就得要刘名自己补齐。
刘名哪有这个银子,就找了民间放贷的,借了三千两。
一年利滚利就要六千。
刘名想的是能在一年内把罗平挤走,把宝来斋拿在自己手里,六千两还是拿的出来的。再过上一年,店里的流动资金肯定会过万两。
东山再起的机会就有了。
刘名打算的不错,不过他高估了放贷的那些人的善心。
一个月没还上,就找人打了刘名一顿。
刘名鼻青脸肿的去了店里,还得骗人说是自己个儿摔的。没人信,自己摔倒,眼睛上都能摔成个黑眼圈?嘴角能破?
别人的嘲笑,刘名也没心思再去管了。那伙人打完他之后说了,要是下个月银子还还不上来,那就不只是揍一顿的问题了。要么断腿,要么断手!
刘名知道这些人说的是真的,他们什么事干不出来。
可怎么办?钱!钱!钱!钱!上哪儿找去!
伙计们也觉察到了刘名的情绪低落。
“这家伙怎么了?”
“谁知道啊,说不定是想媳妇了。”
“哟,是你想媳妇了吧。哈哈哈。”一阵哄笑。
刘名想过将店里东西偷拿出去。可刘离的前车之鉴的余威还在。刘名不敢,就算他敢。东西也不是一下子就能脱手的。
刘名苦闷的走在街上。
走着走着,眼睛一瞥。瞥到了街边有一座赌坊。人来来往往的。
一个穿着补丁衣裳,头发油腻的男人抱了一包东西从赌坊里出来。
被人不小心撞了一下,包袱里一锭银子滚了出来。
那男人忙捡了起来,回头骂道:“没长眼哪!”
“对不起,对不起。”那人连连道歉。
“哟,油老七,怎么的。挣了些银子,脾气也大了?”
油老七骂了句:“咋的,老子运道来了。明儿我也是个老爷了!还怕个什么鸟?!”
刘名怀里有五十两银子。
看到这一幕,他动了心思。
横竖已经欠了三千两,再输五十两也没什么。
刘名大踏步的走进了赌坊。
五十两变成了一百两,一百两变成了五百两……转眼间,刘名面前已经堆满了银子银票。新手总是有些运气的。
刘名赢了千两,数已经够了。
从来没遇到过来钱这么快的买卖。
刘名已经完全昏了头。
一直赌啊赌。
银子又慢慢的变少。
直到分文不剩。
刘名晃了晃脑袋,起身准备走了。还是一场空啊。
“诶,慢着。”有人把刘名拦住了。
“怎么?”
“你刚手气可好的很,下回可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刘名叹气:“我可没本钱了。”
“我借你。”拦住刘名的人拍着胸脯说道。
“不。我不要。”刘名连连摇手。躬道,这是什么人,刘名也听人说过外边有人做局的。
那人见刘名没上当,就又寻其他落魄的赌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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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岛回朝了。
宣帝赐了座宅院。黄金百两,奇珍异宝无数。
宣帝对他的宠爱,谁都看的清清楚楚。
保也侯也升做了小都统。管着五百人的队伍。
官不大,可他年纪也不大啊。
没人脉。这年纪能做到这个份上,真是不错了。
而且。保也侯管的是付岛的亲兵。权力更大。
有人冷笑,把大权交给那么个毛头小子,付岛是嫌命太长吗。
“保都统。”士兵双腿并的笔直,对着保也侯说道。
“嗯。”保也侯面无表情点头走过。
心中却是在狂笑。保都统,这三个字说出来真是威风!!哈哈。
将士们打完仗又长途跋涉而来,早就累的不行。付岛便放了所有让人的假,让他们休息去。
有老婆的回家抱老婆,有相好的去找相好……外地的,就拿着家信一遍一遍的看,被人捅了胸膛濒临死亡的时候都没哭,这时候哭的稀里哗啦的。
这样的气氛,保也侯怎么受得了。
便一个人出了将军府上外头溜达去了。
丫头最近有些烦。
每日上街买菜都能遇到静姐儿。
要说刚开始还有些羡慕,现在却只剩下了厌恶。
真是够了!
“静姐儿,你怎么天天上街来。我听香草说,你娘给你说了亲,不在家绣嫁妆?”丫头调侃道。
静姐儿含羞一笑:“我娘说,以后的日子可没有做姑娘的时候自在了。”
“只要你相公疼你,哪会不自在呢。”丫头顾不得自己还是没出嫁的姑娘,说出了这句话来。
说完,丫头就觉得自己说的不妥了。
好在,静姐儿光顾着害羞了,没管的上那么多。
静姐儿说亲的人家,是一个张姓的举子,据说很有才华。只是家境贫寒。
顺娘很满意,等那张姓举子做了官,静姐儿就是官太太了。静姐儿也很满意,她见过那张姓举子,长的仪表堂堂。
在这之前,顺娘还相中了一户人家。是个商户。买卖些皮子。静姐儿若是嫁过去,过的肯定是富贵的日子。
可商户毕竟是商户。怎么能同官老爷比。张姓举子一出现,顺娘就把那商户抛了开。
也有人劝他。等张姓举子真做了官老爷,静姐儿的身份怕又是不够了的。
顺娘听进去了一半,她决定尽早把静姐儿的婚事操办起来。等成了亲,张举子以后即便是后悔也是来不及了的。而且凭她女儿的容貌,张举子怎么可能后悔呢。
“妹妹这是说什么呢。惯会欺负啊。”静姐儿娇嗔道。
丫头有些受不住。
“我先回去了,家里等急了。”丫头说道。
静姐儿一把抓住丫头的胳膊:“诶,罗衫。你看你皮肤也黑了,尤其是这手,手可是女人的第二张脸。你们家怎么舍得让你做这些粗活。”
“要不。我把香草给你?”
香草急红了眼,可也不敢说什么,委委屈屈的低下了头。
“可别,静姐儿,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不需要。”丫头忙说道。
静姐儿也是说说罢了,怎么可能真送给丫头,闻言,只好说道:“那好吧。”
只是静姐儿还是不让丫头走。
“罗衫。你和差不多年岁。你家里还没给你说亲吗?”。静姐儿好奇的问道。
“我娘说我年纪还小,想多留我几年。”丫头说道。
静姐儿惊呼一声:“可不小了。再过几年就是老姑娘了。”
你才是老姑娘,你全家都是老姑娘,你见过十三岁的老姑娘吗?!!
“要不。我托我娘给你找个?”静姐儿提议道。
“不用了。”
静姐儿亲热道:“没事的,谁让我们是好姐妹呢。”
“哎呦。”丫头的后脑勺痛了下。
有人拿了颗扔了她。
丫头恼怒的转头去看,谁也没瞧见。卖糖炒栗子的是个老太太。那老太太总不至于那么有童心吧。
静姐儿也是瞧见了:“罗衫。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应该是哪个小孩子顽皮了些。”丫头说道。“时间真的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丫头回了家。
静姐儿一摇三摆的去了月明轩。
顺娘也真是好本事。京城里的贵妇们都喜欢这个有颜色,懂进退,又能帮着她们变得更貌美的妇人。
“又去哪儿了,瞧你满脸的汗。”顺娘拿了块手绢,细细的擦了静姐儿的脸。
静姐儿眯着眼,享受着顺娘的温柔。
“我去找罗衫了。”
“你老找她干吗。你不是说再不跟她来往的嘛。”
静姐儿笑道:“我想看她难受呗。我现在可和以前不一样了,她拍马也赶不上。现在又说了门好亲事……”
说到这里,静姐儿有些害羞了。
“你还知道害羞啊。”顺娘捏了一下静姐儿的鼻头。
“以后别再找罗衫去了,她要是真以为你们是好姐妹,以后来打秋风怎么办?这样的人招惹不起!”
静姐儿说道:“我知道了。不过,娘,我今儿答应给她说门亲事……”
“你这孩子,她的亲事同你有什么关系?巴巴的答应了她,真是的……算了,你这事别管,她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没找着合适的,知道了吗?”。
静姐儿点头说好。
大街上。
保也侯用手搓开栗子皮,金黄色的栗子肉香糯可口。
丫头和小时候相比也就是身子抽高了,五官张开了些。也能看出小时候的影子。保也侯一眼就认了出来。
保也侯也看到了丫头被一个姑娘拉着手臂想走却走不开。
哼,以前教训我一套一套的,现在被个姑娘吃的死死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为了帮丫头解围,保也侯就扔了颗栗子
唉,可惜了我一颗栗子。保也侯看着那颗栗子在路人的脚下便成了金黄色的烂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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