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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苏展眉     盛唐永宁txt下载     盛唐永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五九章 失踪

    既然晋阳公主已经有所决定,永宁自然不好再多说些什么,只另寻了些轻松的话题,说笑宽慰于她。几天下来,不管是永宁,还是晋阳公主都觉得疲累不堪,总是心里空落落的,安定不下来。

    她们两个人都没有太过关注外面的战事如何,女孩子家再怎么有英雄情结,也不会对血淋淋的战场感兴趣的。只是从李世民的情绪变化,来猜测着战事的发展。

    “啊——我后悔了”晋阳公主这几天下来,也习惯了把形象丢在一边的生活,每天跟永宁凑在一起的时候,两人经常性地一起瘫倒在地毯上滚来滚去的说话:"我干嘛那么想不开要来找父皇呀?就算幽州再无聊,好歹还能骑着马出去溜达溜达,可是一进这军营,连出营帐都觉得不方便……永宁,救我”

    永宁一脸郁闷状,斜睨了晋阳公主一眼,说道:"你还好意思说?你好歹还是自找的,我呢?我这纯粹是被你给拖累的如果不是你没事找事,我现在还在山上泡温泉呢……”

    晋阳公主泪汪汪地蹭了蹭永宁,撒娇似地说道:"永宁,你素来是最有办法的,快想想有什么办法让战争快点结束……我想长安了……”

    永宁真想吐口血给晋阳公主看,居然这样的话都说得出来,别说她做不到,就是做得到,她敢做吗?用力推了晋阳公主一把,冷哼了一声,说道:"公主殿下既然对小道期望如此之巨,小道也当不让公主殿下失望才是……小道明日便去回了陛下,回山用心修行,想来三五百年后,当可做到公主殿下的要求……”

    晋阳公主嘴角抽搐了两下,赶紧陪着笑脸跟永宁说好话。她本来就够无聊了,如果永宁再跑了,那她不是更无聊了吗?到时候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她想像了一下,自己孤身一人,寥落地坐在营帐之中数蚂蚁玩的画面,对永宁的热情立时又升了三分。

    “殿下,你说,席君买带了那么几百人,究竟执行什么任务去了?”永宁其实也恨不得能天降神将,立马把高丽给扫平了,也省得她跟着在这里受罪。

    晋阳公主听到席君买的名字,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开始发挥想像力,以席君买为主角,编造出了一个又一个可歌可泣、感天动地的故事。

    永宁听着这些似曾相识,可是主角却都被换成了席君买的故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捅了捅晋阳公主,打断了公主殿下的创造热情,说道:"想当年,席君买收拾吐谷浑的时候,可是都没带这么多人呢……你说,他会不会是转着圈地扫荡突袭去了?”

    晋阳公主安静了一下,翻身凑到永宁耳朵边小声说道:"你说,他有没有那个本事,去把高丽的那些王子们都给解决掉?”

    永宁瞟了晋阳公主一眼,说道:"他有没有这个本事倒在其次,最主要的是,他敢不敢这么做,陛下允不允许他这么做……如果他真去做这样的事,估计陛下也会提前关照好,挑一个最没成色的王子,让席君买留他一命的……”

    晋阳公主撇了撇嘴,完全理解永宁的意思,这个被留下来的王子,多半是会成为她的驸马的人。可是一向高傲的她,怎么可能看上那样的男人?越想越觉得委屈,长长地叹了口气,没兴趣再说下去了。

    永宁自然明白晋阳公主的心事,又捅了捅她,笑着说道:"其实找这么个驸马也没什么不好,到时候说服了陛下,将驸马带回长安去,让他‘遥领’高丽属国便是……等回到了长安,你是大唐的公主,他却只是个依附于你的亡国嗣君,你的公主府里,还不是你说了算?那王子若是喜欢就留在身边,若是不喜欢,远远的打发了他‘静养’去,难道咱们大唐还能有谁会挑你的不是?到时候,这日子还不是你想怎么过,不怎么过吗?”不跳字。

    晋阳公主被永宁的一席话,说得顿时精神了许多,问道:"如果父皇真打算让我和亲,那他能答应我带‘驸马’回长安吗?”不跳字。她说到“驸马”两个字的时候,颇有一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永宁翻了个白眼,说道:"要是按陛下的心意,最好所有的公主都去和亲,然后都把驸马带回长安来定居,然后驸马的领地都任由咱们大唐建制,那是最好……”如果公主真能换来主权,换了哪个皇帝都愿意这么干这生意忒划算了……

    晋阳公主想了想,也觉得此事颇有可为,心情顿时顺畅了起来,胃口也一下子好了,一个劲儿的嚷饿,硬逼着永宁去伙房亲自做了几个小菜过来,她才算罢。

    永宁出去了这一趟,却觉得这天的军营之中,似乎有哪些地方与往日不同,却又一时说不上来不同之处在哪里。可是她最近这段时间的警惕性是“噌噌噌——”地往上蹿,觉得有所不妥后,便时时事事地小心,连累得晋阳公主也敏感了起来。

    如是又过了三天,居然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倒是李世民的脸色一天比一天好看,笑声一天比一天豪迈,于是永宁和晋阳公主天天就躺在营帐里,搬着手指头算着李世民到底哪天能把这白岩城给拿下来。

    其实永宁很是不能理解,这白岩城她曾经也来过,虽然城池建造的很是坚固,但是因为地理位置并不算是军事要镇,所以城防方面还是比较薄弱的,她实在难以想像,李世民为了打下这座小城,居然花去了这么多的时间。如果不是她最近做了太多锋芒毕露的事来,生怕来日里被人翻腾出来留下后患,在李世民跟前只敢保持低调的话,她早就去打听这白岩城究竟是用什么方法把唐军阻在这里这么些天的了。

    李世民已经先一步进了白岩城,等城内的武装力量清缴完了之后,便派人去将晋阳公主和永宁接了过来。仗一打完,李世民的心情明显不一样,在处理内政的几天里,每天都会把晋阳公主带在身边,倒让永宁很是得了些空闲的工夫。

    白岩城的城主府,如今已经被李世民征用,战时也没那么些规矩,军中将领除了轮流去城外整肃军队之外,也都同住于此,反正地方够大。

    能留在城内居住的将领,倒是多数都与永宁认识的,她在府中倒比在军营自在了不少。为了安全起见,她并没有试图往府外走,但却把这城主府的内外都转了一遍,很是让她“捡”到了些宝贝,足够她三五年的花销使费,心情天天都很灿烂。

    又有房遗爱,一天三趟地从城内搜刮了好吃的、好玩的送来给她,倒还真没让她容出工夫来感觉什么孤单。等晋阳公主再次被李世民遗回永宁身边的时候,看着永宁红润的小脸蛋儿,公主殿下深深的嫉妒了

    晋阳公主和李世民父女俩,这几天各逞心思地互相哄着对方玩儿,很是耗费了不少心力。晋阳公主每天早上梳妆的时候,都要费心地把脸上那些疲惫的痕迹给遮掩下去。她本来还想着永宁一个人呆着,还指不定孤单憔悴成什么样了呢,结果她兴冲冲地跑来,却看到了一个比她神采飞扬不知多少辈的永宁……

    晋阳公主郁闷之余,将房遗爱送来给永宁赏玩的物件挑去了一多半,然后又要挟了房遗爱把这几天送来给永宁的好吃的,又都买了一遍给她,折腾来、折腾去的,这位公主殿下好像触发了多动症一般,一个劲儿地撺掇着房遗爱带她与永宁去城里转转。

    房遗爱哪敢答应呀?虽然这白岩城已经被拿下了,城内的武装力量也被解决得差不多了,可是毕竟不是土生土长的大唐地盘,谁知道在哪个偏僻的角落里,有没有藏着什么漏网之鱼,他说什么都不肯答应晋阳公主,为了怕再被缠磨,他干脆连永宁的院子都不再来了,便是再有什么东西,也都是派人送来,自己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再让晋阳公主给逮着了。

    “永宁——”失去了房遗爱这个目标,晋阳公主一点都不担心,她转头便又缠上了永宁,她对房遗爱也算是了解深刻了,别看他是个当哥哥的,可是在永宁跟前,说一不二的那个人从来都是永宁。因此,只要说动了永宁,她一点都不担心会缺了房遗爱这个保镖。

    可惜永宁比房遗爱更难说通,房遗爱还有一时冲动的时候,可是永宁却连冲动的时候都少见。不管晋阳公主怎么说,她的回答永远是坚定的摇头。直到晋阳公主一脸沮丧地放弃了她的游说计划的时候,永宁才在转身后用力地揉搓了一通已经保持面无表情到麻木的脸颊……

    依着永宁对晋阳公主的了解,既然在她这里碰了个硬钉子,房遗爱也躲得不见了人影,那么晋阳公主想必是会消停下来了,所以,当李世民传召她觐见,清楚明白地告诉她,晋阳公主不见了的时候,她本能地露出了“这不可能”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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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零章 追踪

    永宁直觉地认为,晋阳公主是遇到危险了。晋阳公主虽然偶尔会任性,但却从不会做让人担心的事,甚至很多时候都懂事的让人心疼。前一天晚上,永宁去晋阳公主那里陪她说话,一起说到快起更,才回自己屋里休息,当时她也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之处,那么怎么可能一早就不见人了呢?

    李世民也并不催促问话,只端着茶杯静静地看着明显陷于沉思之中的永宁。

    好一会儿,永宁将思路都理清楚了之后,说道:“陛下,小道昨晚在公主殿下的房里呆到了起更时分,当时公主殿下并无异状,至于其他的,小道就真的不知道了……”

    “兕子,会不会是自己偷溜出去了?她这几天不是一直在缠着你,想要去外头逛逛吗?她可有提过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李世民心里,其实对于房遗爱和永宁兄妹俩这般懂事、识实务,还是很满意的,知道事有不妥,便会果断拒绝,而且绝不反口,这样的人,才是能放心用的。

    永宁缓缓地摇了摇头,说道:“殿下虽然嫌在府中呆着闷,想出去逛逛,可是也是知道分寸的,若是没有安全可靠的人跟着,依着殿下的素行,是必定不会出去的……”她其实还想说,来白岩城的一路上,晋阳公主已经被吓怕了,绝对是没胆子独自一人置身险地的。

    李世民猛地一抬眼,他一直都没有敢朝不好的方面联想过,一直都在心里告诉他自己,他家小闺女只不过是在院子里呆烦了,所以想在城里面转转,便是一时找不着,她自己也会回来的……他甚至都已经想好了,如果晋阳公主回来了,他要用什么方法处罚她,让她以后都不敢再犯

    可是,永宁的话,却毫不留情地揭穿了他的自欺欺人。无力地用手掌撑起额头,将所有的担心都藏于眼底,李世民整个人似乎一下子垮了下来一样。

    永宁心里暗叹,对于晋阳公主和李治来说,李世民绝对称得上是个好父亲……她干咳了两声,问道:“陛下可曾派人在城里搜寻?”

    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朕就是派人搜遍了全城,都没找到兕子,才会找你来问问,她最近有没有提到什么地方……”

    永宁想了一下,还是没有发现有什么能称得上蛛丝马迹的线索,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陛下,公主殿下对白岩城也不熟悉,又一直都没出过门,哪里会提起什么地方……”

    李世民用力地捶了一下书案,然后便起身向外走去。永宁虽然不清楚李世民想要做什么,但是却也知道这皇帝办公的地方也不是她这样的小人物可以停留的,赶紧跟在李世民身后出来。

    因为李世民也没有说过让永宁回去的话,永宁便只好跟在李世民身后,随他一起到了晋阳公主的住处。

    如今征战在外,一切从简,晋阳公主的住处也只是一间普通的厢房,李世民派了能干的属下仔细地翻看了一番,就差没把房子给拆了,却依旧没有任何线索可言。

    永宁站在窗口向外看,她的住处就在斜对面。每晚睡前,她都会在这个小院子里放上几个监测魔咒,如果有外人进来,如果遇到危险,她很快就可以发现。可是晋阳公主不见了,而她的魔咒居然没有任何反应永宁一想到有发生这种情况的可能,后背就忍不住发凉。

    几度搜寻都没有什么结果,让李世民的脾气越发地暴躁了起来。永宁被李世民充满红丝的双眼给吓着了,她左想右想,都觉得不能就这么在这里死等,晋阳公主这会儿还不知是个什么情况呢……她狠了狠心,咬着牙对李世民说道:“陛下,小道有一法,或可找到公主殿下,不知陛下方不方便让这些从人都下去,让小道为您计解一下?”

    李世民眼睛一亮,一听能找到晋阳公主,哪里还顾得上合不合规矩,直接大手一挥将屋里服侍地的都打发了出去。

    等确定附近的人都撤远了之后,永宁从袖拢里摸出了一只纸鹤递给了李世民,说道:“还请陛下滴一滴血在这上头……”

    李世民愣了一下,他万没想到永宁居然会这样玄幻的方法来找晋阳公主,更没想到永宁貌似真的得了星衍宗的真传,不过几年时间而已,她居然连道家法术都能够驾驭了。

    李世民一边握着匕首划破了手指,将血滴在了纸鹤上,一边琢磨起永宁背后所代表的意义,这么一想,愈发觉得应该想个办法把永宁从道门之中给踢出来,而且要匹配给李治,才算圆满。

    永宁将纸鹤放在手里,嘴里念念叨叨了好一会儿,摆出了一副做法的样子,然后趁着转身的工夫,将寻人的魔咒打在了纸鹤上,然后立刻就看见那纸鹤真的飞了起来,只是它居然只在空中盘旋了两回,便又落了下来,没了动静。

    李世民满脸热切地看着永宁,对于纸鹤从空中掉了下来这件事,并没有太放在心上,毕竟修炼这种事也不是闭门造车就可以做得好的……他此刻也只是盼望着,能从永宁的嘴里得到些有用的信息而已。

    永宁心里却暗暗担忧,这纸鹤会掉下来,就说明寻找的对象并没有在附近,而她所谓的这个“附近”指是通常都是方圆百里。她基本可以肯定,掳去晋阳公主的人一定是天刚亮就出了城,并且马不停蹄地离开了白岩城,这样的话,半晚上再加上一上午的时间,走出去百里,倒也不算太过。

    她将这个情况告诉了李世民之后,李世民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语气有些生硬地问道:“现在可还有其他办法能够找到兕子?”

    永宁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小道想去几座城门那边看看,若是能找到一个大致的方向,想来把公主殿下找回来,应该也会容易上一些的。”

    李世民疲惫地挥了挥手,直接把身边的侍卫交给了永宁,让她便宜行事。永宁也没心情嫌累了,速度极快地将几个城门都转了一圈之后,最后终于找到了晋阳公主离开的方向,她居然是是朝着她们来时的那个方向离开的。

    永宁不免苦笑了几声,她们才从那个方向平安地“逃”了出来,不成想,晋阳公主居然又被逮回了这条路上。这时的天色已经有些晚了,永宁却顾不得其他,直接去见了李世民。

    李世民一片爱女之心,已经到了病急乱投医的地步,一听永宁说起,已经找到了晋阳公主离去的方向,便一迭声地叫来了房遗爱。这等私密之事,委托于外人终是不妥,房遗爱这个当姐夫的自然就成了搜索队队长的最佳人选。

    要去找晋阳公主,永宁自然是不能不去的,她心里也是忧心晋阳公主的安危的,一个劲儿地催促着房遗爱连夜起程。可是再怎么快,这四百多号人,就算都是骑着马的骑兵,这速度也快得有限,但好在晋阳公主离开了白岩城之后,速度似乎也慢了下来,永宁袖里的纸鹤变得越来越活跃了。

    那只滴了鲜血的纸鹤,本来一直都收在永宁的衣袖之中,这一路急行,每到岔路之时,她才会将纸鹤取出来,判断晋阳公主走过的方向。结果到了第二天天光大亮的时候,急行了一整夜的永宁突然发现那纸鹤居然可以自动自发地引领方向了。

    这个认知让永宁很是高兴,因为这就意味着她不令没有跟错方向,更重要的是他们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近了,说不定一下刻,晋阳公主就会突然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之中。

    房遗爱到底是心疼自己妹妹的,再加上寻人之事也有了眉目,便不愿永宁再受累,不顾她的反对,硬是从途中遇到的一户人家那里“买”了一辆马车让永宁乘坐。

    当然,房遗爱执意要买马车还有另外一个目的。这一路上,他就发现似乎有很多目光,都悄悄地粘在了永宁身上,不着痕迹地随着她转来转去。他的心里暗恼,换了哪个当哥哥的,也不会愿意妹妹被人惦记上的。

    所以,他极霸道地把永宁给拘束在身边,一点可乘之机都不给。私下里更是“拜访”了多个意图明显的同僚,更时不时地用他那锐利的目光,雷达似地扫描到一切疑似萌芽的东西,便下狠手直接掐断两天马不停蹄地跑下来,身体受不受得了还两说,可是他的眼睛却有了抽筋的迹象。

    永宁本身对这些事情就不算敏感,这次更有房遗爱的全力阻挡,于是稍嫌迟钝她根本就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她的心里被晋阳公主给填得满满的,偶尔在车上打个盹,都能梦见一些晋阳公主被*的画面,虽然知道这些是她自己臆想出来的,可是还是止不住的忧心。

    而且她对于能有人在不惊动她的监测魔法,而带走了晋阳公主这件事,很是不安。她不觉得这是可以靠好运气就能解决的东西,但是如果真有人能够凭本事做的话……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虽说房遗爱带了四百多号人,可是如果真遇上个能人异士,估计也是不够人家收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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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一章 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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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路上,永宁格外的小心,魔法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撒,魔力跟没上限似的随便用,不管精力、还是体力都全靠魔药支撑着。可是即使如此,她还是在快到辽河的时候,失去了晋阳公主的踪迹。

    看着从眼前跌落下来的纸鹤,永宁心里一凉。这依靠血脉寻踪的魔咒很少会出现这种情况,而出现这种情况一般也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要找的人已经死了,二是要找人的被囚禁在了一个禁魔的空间里……

    房遗爱看见妹妹脸色苍白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急忙上前一步,扶住永宁的肩膀,低声问道:“怎么了?”他的语气中带着点沉重,虽然对于永宁所用的“法术”不是很了解,可是只看纸鹤落地这情形,也能知道这绝非吉兆。

    永宁深吸了一口气,回头看了房遗爱一眼,却没有说话。弯腰将那纸鹤捡了起来,从荷包里取出了一根她特意从晋阳公主房里取来的头发,系在了纸鹤的翅膀上,然后挥手让房遗爱退开,用魔杖在地上画了个圈,然后发出一道蓝色的火焰正打在纸鹤上面。

    纸鹤像是有生命似的不停地跳动挣扎着,最后竟是消失在了火光之中,连灰都没剩下一点。永宁从看到那纸鹤挣扎的时候,脸色便已经放松了一些,等着纸鹤整个消失了,她才松了口气,朝着系了头发的翅膀消失前所指的方向看了看,对房遗爱说道:“公主殿下离这里已经不远了,就在那个方向,但是囚禁公主的人,道行不低,你们若是跟过去,怕是……”

    她刚才用的这个方法,是她跟袁天罡一起研究出来的,属于东西方结合的变异品种。只从纸鹤跳动的力度来看,抓了晋阳公主的人绝不简单,反正她是没什么把握能将晋阳公主救出来,但是如果就她自己过去,如果真出了什么意外,想逃出来应该还是有把握的,当然这还要有个前提,那就是房遗爱他们别跟过去拖累她……

    房遗爱自然听懂了永宁话里的意思,本能的便想反驳,但是仅剩的那丝理智,终究还是让他做出了正确的选择。纸鹤最后指出的方向,是一片连绵起伏的群山,房遗爱带着他的那些部下就驻扎在山下隐蔽之处,而且一早便做好了撤离的准备,只要接应到永宁和晋阳公主就便可以随时离开。

    永宁见房遗爱将一切都安排的非常妥贴,便好好地休息了一晚之后,孤身一人进山。要说起来,袁天罡这个师傅对永宁还真是不错,因为知道她身上的魔力对修士们的法力很不敏感,生怕她出门在外不经意间得罪了什么人,于是便拜托了同门的师兄弟,为永宁找到了一件可以自动识别附近生物法力高低,环境灵气浓度的宝贝,这片玉牌虽然覆盖的范围只有方圆两里地之内,但是对于永宁来说,此时却是刚刚好用。

    永宁从玉牌的显示上,挑了灵气浓度最高的一个方向走了过去,她知道,这些修士们通常选择落脚点的时候,都会本能的找那些适宜修炼的风水宝地,先来这样的地方寻找晋阳公主的下落,应该比其他地方把握要大。

    一路行来,永宁非常不喜欢这山中的环境,阴冷异常,也不知是这北方气候的关系,还是这山中有什么古怪。决定进山之后,她并不敢再继续浪费魔力,直接征用了房遗爱的马匹,虽然山路崎岖不平,但对这匹大宛名驹来说,并不算什么。一个白天下来,永宁便已在山中行进了二百多里的路,虽然永宁并没觉得太累,可是还是在入夜前找了一个干净的山洞歇脚。

    这个山洞应该是进山的猎人们经常休息的地方,整理的很干净不说,山洞里还准备着一些如腊肉之类的易储存又方便烧烤的食物,看那些食物的新鲜程度,应该是这两天留下的。永宁在检测过食物的安全性之后,毫不客气地割了一块腊肉,然后捡了几块石头变出了锅碗厨具,炖了一锅浓浓的肉汤出来。

    她盛了一碗汤,坐在火边小口地啜着,心里却乱七八糟的静不下来。她就想不明白了,这人为什么要抓走晋阳公主呢?如果说是敌人,想要拿晋阳公主来要挟李世民退兵,那么他一不该把晋阳公主带到远离战场的地方来,二来嘛,他既然有那么大的本事,可以无声无息地闯进晋阳公主的住处并掳走晋阳公主,那么自然也有能力直接潜到李世民的住处去,不管是刺杀还是威胁李世民,怕是都比抓了晋阳公主更方便些吧?那么这人到底图的是什么呢?

    永宁一路上思前想后,始终感觉真正潜进府里掳走晋阳公主的,应该只有一个人,因为如果进府的人数若多些,绝对不会干净得一点线索都没留下,至于在府外有没有其他人接应,那就另说了。

    从到了大唐之后,她就没遇上过这样的对手。或者该说,从上辈子起,她就没遇上过这么惊险的事情,这种事情也确实不是她能适应和习惯的,那种紧张刺激的感觉,只让她有想逃的冲动。

    她越想越气袁天罡,若不是他这位能掐会算的半仙儿一再保证,此行绝对不会遇上危险,她哪里会顺着晋阳公主的心意去白岩城?怕是她若劝不了晋阳公主,也宁可自己溜掉,也不会硬往战场上凑。

    就在永宁胡思乱想,一会儿埋怨袁天罡,一会儿又恼自己的时候,突然感应到她丢在洞外的警戒咒语被人触动了。她连忙站了起来,给自己加了个隐身咒,然后小心地往洞外走去。

    山洞外面一片黝黑,只有风吹过树叶时发出的声响,显得格外的阴森。被触动的警戒咒在往山洞的必经之路上,若是白天的时候,从山洞的位置往下看,就能看得清楚,可是在这样的漆黑的夜晚,视线范围基本就在一臂之内,再远些就只剩下一片黑了。

    永宁站在洞口偏左的位置,那里是个阴暗的死角,山洞里火堆的光亮是照不到这个地方的。她没敢亲自下去查看,因为只她从山洞里走出来的这几十秒钟里,她撒在洞外的警戒咒被触动了七个之多,其间距离超过三里地。她认为依着来人的速度,她完全没必要下去,在这里等着会比较快。

    果然,她才在那个死角里站好,便见有一道黑影迅速地“飞”了过来,甚至在她都还没看清到底那是个什么东西的时候,那黑影就已经闪进了山洞之中。

    永宁硬是被吓出了一头冷汗。要说做巫师的最害怕什么样的对手,那无疑就是速度够快的,发射魔咒是需要时间做准备的,所谓瞬发,那只是个神话,对她这样资质普通的人来说,那种神话绝对是连做梦的时候都不会梦到的。

    这突然蹿进山洞里去的黑影,让永宁生起了立刻幻影移形的念头,可是在她刚掏出魔杖,还没来得及念咒的时候,就听见山洞里一个苍老的男声说道:“山洞外头的丫头,你站在那里都不嫌冷吗?老头子也就是过来讨碗汤喝,可没有喧宾夺主的意思……你只管进来就是”

    永宁一下子僵在了那里,她甚至在希望,这山洞里的老头儿是在诈她,可是心底的不安却越来越大,她一咬牙,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听见,魔杖一挥便想直接幻影移形。可谁知山洞中的老头“咦”了一声,永宁便发现自己天眩地转地摔进了山洞里。

    永宁摔倒的时候,非常不幸的是脑袋先着的地,于是她在毫无防备之下,很不华丽的晕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她做好了心理准备,睁开眼的时候,只见她的正上方飘着一个胖呼呼、满面红光的白胡子老头儿,正笑眯眯地看着她。永宁尖叫了一声,便跳了起来,靠着石壁站在那里,瞪大了眼睛捂着嘴,不敢说话。

    老头儿似乎也被永宁的尖叫给吓了一跳,有些狼狈地从半空中跌了下来,虽然并没有摔到,但是老头儿还是显得有些尴尬地干咳了两声,席地坐下。

    永宁这会儿心跳速度过快,引得她一阵的心慌。可是眼看着想跑也难,欲哭无泪地强打起精神,恭恭敬敬地冲着老头行了个礼,说道:“星衍宗弟子宁真,见过前辈……不知前辈怎么称呼?”

    那老头儿一听到“星衍宗”三个字,不由得愣了一下,站起来跳到永宁跟前,来来回回、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好几遍,然后才皱着眉头问道:“宁真?这名字还真是生呀……你是谁的门下?”

    永宁听出老头儿语气里并无恶意,而且这样问话,倒像是与星衍宗有旧一般,心下一宽,语气愈发的恭敬了起来:“家师袁天罡……”

    “看起来不像呀……”老头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凑到永宁跟前,问道:“你刚才使的法术是谁教的?可别告诉我是姓袁那小子,对他我可是清楚的很,你骗不了我的……”

    “这个……”永宁看着老头儿宁静幽深的双眼,突然发现素来张嘴就来的的那些话,竟然说不出口了,脑子里也空白成了一片,嘴里像是不受控制一般,一句句地往外冒着有些甚至连袁天罡都不知道的秘密。

    那些如果可以,她希望可以永远成为秘密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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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二章 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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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在同一个山洞之中,永宁已经跪坐在墙角哭天抹泪了大半个时辰,从开始伤心的号啕大哭,到这会儿委委屈屈的啜泣,直把那个施法让她“述平生”的老头儿给哭得抓耳挠腮,恨不得撞墙认错的地步。

    一开始永宁哭,是真的因为担心害怕。那老头的法术居然让她把前世今生的重点经历都给亲口讲述了一遍,而且讲述那些事情的时候,她本人居然还是清醒着的可是等着她发现这老头儿其实大概、也许、不应该是什么坏人,至少他对女孩子家家的眼泪很没办法的时候,她也只能强忍着眼睛疼、嗓子痒,努力的试图用眼泪把方才的损失弥补回来……

    “小娘子,咱不哭了成吗?”老头儿背着手在永宁眼前走来走去,一脸心虚状地说道:“要不,你说个法子,说说要怎么样你才能不哭,老夫一定尽力为你做到,如何?”

    永宁的哭声立时小了三分,眼泪的下滑速度也有了明显下降,她抬头看了那老头儿一眼,不停地倒噎着气,说道:“那,那你要,要先答应,应我,刚才,刚才你听到的,那些,那些事,不许告诉别人,不许,不许让别人知道……你,你发誓”她知道,这些修习天道之人,对于誓言是非常重视的,毁诺对他们而言,那就意味着损毁修行,轻则从此在修行方面再无寸进,重则魂飞魄散也是有的……

    老头儿一愣,没想到永宁一张嘴就提出了这样一个条件,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所有的修士对于立誓的态度都是一样的,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谁会愿弄个套子把自己给套进去呀?

    永宁一看老头儿似乎不乐意的样子,哭声顿时高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抱怨诉苦:“你,你原来,原来真的是坏人……你是不是准备,把我,把我的事告诉大家,然后,然后让大家把我,把我当妖怪给,给烧死?……呜呜呜……到时候,爹爹和,和娘亲一定,一定也不要我了……我,我就是死了,也会变成孤,孤魂野鬼……呜呜呜……这都你是你害得我……”

    永宁哭得那叫一个凄惨哀怨哟

    把老头儿哭得头上的青筋都冒出来了,也顾不得修士们对誓约的顾忌了,而且他也已经想过了,他原本也没想着把人家的私事给传扬出去,这个誓言可以说对他是毫无影响,如果能让永宁不哭,那说起来倒是他占便宜了,于是连忙当着永宁的面大声对天起誓。

    永宁见老头儿真的立了誓,保证不会把她的秘密传扬出去,心里顿时轻松了大半,哭声也渐歇渐止了下来,只是眼泪还是一直止不住地流下来。

    老头儿一直强迫自己不要看向永宁的那个方向,可是却怎么也忍不住,只觉得永宁这样无声落泪的模样,倒比她哭出声来更可怜上了三分。老头儿不是见不得人哭,他是见不得人落泪呀多少次,他惹上麻烦的起因都是因为各种各样的眼泪,他觉得今天似乎又要落在泪坑儿里了……

    他不由自主地挪到了永宁身边,在她对面盘腿坐下,干咳了两声,做出一副慈眉善目状,和蔼地问道:“小娘子,你这又是怎么了?老夫不是都答应你了吗?你怎么还是哭个不停呀?”

    永宁摇了摇头,默默流泪,任老头儿怎么逗弄都不肯说话。

    “你到底说不说?”老头儿终于恼了,跳了起来,横眉立目地问道。

    永宁被吓得一哆嗦,眼泪也有了止住的趋势,怯怯地抬头看了老头儿一眼,低低地声音问道:“这山里的坏人,是不是,是不是也跟你一样那么厉害?”她一直这么托着这老头儿,其实也就是想探听一下这山里的虚实,如果山里掳走晋阳公主的人是老头儿这个水平线上的,那么她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直接幻影移形到袁天罡那去,把这件事交给他去处理。

    老头儿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这山里有坏人?没有吧……而且跟我这么厉害的坏人,哪里会挑这么个穷山僻壤的地方来落脚呀?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老头儿虽然在这片山林里转了有几天了,但是还真没发现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于是对于永宁的话并不是很能理解。

    永宁的眼泪刷地一下又落了下来,哽咽着说道:“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被人抓走了,我追了好些天,可是到了这山里便不见了踪迹……如果抓走她的人,跟你一样厉害的话,那我,那我岂不是救不出她来了吗?呜呜呜……”说着,她的哭声居然又起伏了起来。

    老头儿翻了个白眼儿,用手指堵住耳朵,大声说道:“这山里要真是有那么厉害的人,我转了几天怎么可能没发现?你别再哭了你不是要救你的好朋友吗?只要你不再哭了了,我就帮你救人去”

    “真的?前辈真的肯帮我?”永宁的眼泪收起来的极迅速,带着满脸的泪痕,惊喜地看向了老头儿,就像是看到救星一样:“真是太感谢前辈了,前辈真是个好人……”

    老头儿被永宁一串串恭维用词给砸得眉开眼笑,一个劲儿地拍着胸脯说救人的事就包在他身上了……

    永宁这才算是长出了口气,再次从荷包里拿出了几根晋阳公主的头发,递给了老头儿,说道:“这是我朋友的头发,师傅说过玄门有秘法可以用头发寻人的……”

    老头儿接过来收在袖拢之中,看着永宁摇头叹息:“可惜了,居然是个不能修行的,明明长着张炎黄子孙的脸,却偏去学些异域的雕虫小技,真是可惜材料了……”

    永宁眼神一黯,她原本还得意于魔法让她立于不败之地,便是在袁天罡或是那些修真门派面前,她也是多少有些自得的。她认为只求现世安稳的自己,比起那些追求长生的修士来说,活得自在洒脱许多……可是当遭遇了绝对的力量之后,她才知道她为之骄傲的东西,实在是不值一提,也警告自己以后要更加的低调、谨慎、小心……

    原本永宁是想跟着老头儿一起去找晋阳公主的,可是谁知道今天却遇上了报应。以前都是永宁嫌弃别人是拖累,今天她也被人嫌弃了一回,老头儿死活不肯带着她同去救人,只让她在山洞里等着,然后便噌地一下不见了人影。

    永宁坐立不安地在山洞里转着圈,左思右想地静不下来。一会儿担心老头儿找不着晋阳公主,一会儿又担心找着了会不会遇上劲敌,救不出人来……总之她脑子里转悠的就没有一个好念头,一路朝着不好的方向想下去,越想越不踏实,越不踏实越想,头发都被她急得揪断了好几根儿。

    等着天色渐亮的时候,永宁愈发的绝望了,天亮了都没回来,那么多半是没找着人吧?可是即便如此,她还是固执地守在洞口朝山下观望,希望能第一时间看见老头儿的身影。

    可是一直等到日上三杆,老头儿都没有回来,永宁的脸都已经等黑了,甚至开始琢磨着,那老头儿是不是被她哭怕了,于是借着帮忙偷偷溜了?就在永宁咬牙切齿地惦记那老头的时候,终于看见了他在山下蹒跚着挪动的身影。

    永宁有些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虽然离得太远还看不清五官,可是从身形和特征上看,在底下慢腾腾地往山上蹭过来的确实是那老头儿,而且他身上似乎还挂着……两个人

    永宁迅速地幻影移形到了老头身前,一脸兴奋地看着被老头抱在胸前的晋阳公主,开心地叫道:“前辈真是太厉害了居然这么快就把她救了出来……真是太感谢前辈了,辛苦了您一晚,日后晚辈一定会好好报答您的……”

    老头儿翻着白眼打断了永宁的歌功颂德,喘着气说道:“哪来那么多废话,还不快过来帮忙?你就没看见这两个家伙快要累死我老人家了吗?”

    永宁这才看见老头儿累得满头是汗的样子,连忙过去将晋阳公主拉了过来,将路边的一块石头变成了一个垫子,让似乎处于昏睡中的晋阳公主躺了上去,然后才顾上去看老头儿身后背着的那个人。这一看,倒真让她吃惊不小,老头儿背后背着的居然是席君买

    永宁捂着嘴指着席君买,满脸惊色地看着老头儿。老头儿瞪了她一眼,一边解开将席君买系在身上的绳子,一边说道:“看什么看?你以为老夫我乐意多救一个呀?好家伙,这丫头真不愧是你的朋友呀,那哭起来比你都凶,我不带这小子走,她就一边哭一边死抱着不撒手,没办法,我也只能把他们都带出来了……”

    永宁的心思千回百转,怎么都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之下,这两个人居然能凑到一起。此时见两人都已平安,她才突然冒出了些许遗憾的情绪——这次晋阳公主与席君买的相遇,一定发生了些言情里经常出现的经典桥段吧?可惜她没能亲眼见证……

    遗憾

第一六三章 强求

    “他们怎么还没醒过来呀?”永宁有些焦急地看着被搬来搬去,还是沉睡如故的晋阳公主和席君买,求救似地目光投在了顶着救星光环的老头儿身上。

    “我带他们出来的时候,好像过了一片毒瘴,会不会是中毒了?”老头捋着胡子想了半天,结果给了永宁这样一个答案,气得永宁脸都快绿了。

    “那现在怎么办?”永宁几乎是用吼得问了这句话,如果不是考虑着实力的差距,她真的会冲过去拎着这倒霉老头儿使劲儿晃荡。

    “解毒呗”老头儿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永宁一眼,然后慢吞吞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布包,一层一层的打开后,中间放着十几颗花椒大小的褐色小药丸,老头儿一脸心疼地往晋阳公主和席君买嘴里一人塞了一颗,嘴里嘀嘀咕咕地不知念叨着些什么,大概左右也就是些心疼的话吧?无错不少字

    永宁的脸色缓和了下来一些,强扯了个笑脸,跟着老头儿陪了个不是,然后又下足了工夫新熬了一锅腊肉粥,伺候着老头儿吃得眉开眼笑的,刚才的那点心疼也被丢在了脑后。

    那药似乎不怎么对症,但应该也算是有效,服药足有三个时辰以后,席君买先醒了过来,紧接着晋阳公主才清醒。永宁见他们两个脸色憔悴的样子,想来这些天是受了不少的苦,于是什么话都没说,直接两碗粥端过去,有了食物垫底,这俩人的气色才算是缓和了下来不少。

    老头儿见救回来的两个人都醒了,一脸的得色,不停地在永宁他们三个眼前晃来晃去的,永宁对于此老头儿的顽童性格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于是趁着晋阳公主和席君买吃饭的工夫,称赞感谢的话噼里啪啦地往老头儿身上砸,夸赞到最后,突然问了句:“前辈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却还没请教前辈的高姓大名,实在是失礼之至……”

    老头儿早被永宁夸晕了头,忘记了一早给自己订下的救完人就赶快走人的章程,笑得见眉不见眼地说道:“老夫的高姓大名就不用说了,不过其实要说起来,咱们也不算外人,你叫老夫声师叔祖正合适……你师傅袁天罡那小子当年初入门的时候,还跟老夫学过三年拳脚呢……”

    永宁的脸色整个黑了下来,昨天晚上害得她哭成了那样,这会儿居然又论起了师门,合着她是白白地担心受怕了这么长时间呀?

    “那么,‘师叔祖’,”永宁咬牙切齿地叫出了“师叔祖”三个字,成功地打断了老头儿的笑容:“能不能请您详细跟弟子说说,掳走他们二人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来头?现在又是个什么状况?如果我们现在回去白岩城的话,还会不会遇上危险?……”

    “这个嘛……”老头儿抬头望天,很无辜地说道:“这个老夫还真没注意,但是老夫昨晚并未伤人,想来如果老夫不在你们身边了,他们再下手的话,应该还是易如反掌的吧?无错不少字……”

    晋阳公主听见老头儿的话,不由自主地往席君买身边瑟缩了一下,这个动作正好让永宁看见,她悄悄地冲着席君买眨了眨眼睛,谁知居然看见席君买的耳朵尖一点点地红了起来,顿觉这应该是场两情相悦的爱情喜剧才对……

    虽然永宁更喜欢逗着晋阳公主和席君买玩,可是眼下更重要的却还是安全问题。一声声的“师叔祖”叫了出来,她死拽着老头儿的衣摆不撒手,非让老头儿想出个十全十美的对策出来不可。

    把老头儿愁得呀,他平时也就是四处闲逛凑热闹,有事没事跟人打打架的主儿,哪里动过什么脑子呀……“要不,我去把他们都打晕了,然后你或是这个小子,去把那些人都给杀了?”老头儿拖着永宁转磨磨,好容易想出了一个办法,可是刚说出口,便让他自己给驳了回去:“不,不行,杀人不好,这杀孽造得也太大了,不行,还得再想个办法……”

    修行中人对于造杀孽,总是有这样或是那样的忌讳,永宁倒也能理解,她扭头给席君买使了个眼色,既然机会就在眼前,那么这样防不胜防的敌人,自然是能杀多少就杀多少,能杀得一个不剩才是最好

    席君买会意地点了点头,一挑眉,说道:“前辈,晚辈这种沙场中打滚的人,从来都不忌讳杀孽太重的,还忘前辈施以援手,放心,这杀孽晚辈一人抗了……”笑话,立马横枪,对决沙场,谁在乎过杀人的事?

    老头儿瞪大了眼睛,上下左右地仔细打量了席君买一番,然后皱着眉说道:“奇怪了,依你的面相来看,你这绝对是早死的命呀,怎么就能过了生死关的?唉,真是的,杀孽造得太多,连小命都搭上去一回了,若非遇上贵人,你现在都不知道埋在哪个乱葬岗去了,居然到现在都还杀气这么重,真是个不怕死的”

    席君买的眼神闪烁了几下,瞟了永宁一眼,本能地认为永宁便是他命中的贵人,毕竟当初如果不是遇上了永宁,他跟他姐夫两个这会儿估计还真就没命了。“既然晚辈命中有贵人扶持,那么想来晚辈的贵人也不会看着晚辈出事的,前辈大可不必担心……”他宽慰似地说了几句话,然后再度诚恳地拜托起老头儿。

    老头儿只一个劲地摇头,把永宁气得青筋直冒,咬着牙说道:“师叔祖,其实像弟子这么温良谦和的人,一听见什么杀孽的东西就想打哆嗦,而且弟子与席兄相交一场,也实在不忍心他再因为杀孽造得多了,而出现什么生命危险,所以,您能想个不用杀人也能解决问题的办法吗?当然,如果您没有其他办法的话,那么想来席兄也是绝对不介意牺牲他一个,幸福全大唐的”

    老头儿哭丧着脸,继续摇着头,说道:“不行坚决不行如果让掌门师兄知道我做下了这等事来,那他非把我关于地牢里反省不可……”

    永宁深吸了口气,不停地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生气,不要生气……然后脸上硬撑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说道:“既然如此,我这当晚辈的也不能硬逼着师叔祖往坑里跳,可是反过来想想,想必师叔祖也必定不会忍让弟子天天置身于,生命安全完全没有保障的环境里吧?无错不少字”

    老头儿不太明白永宁这话是什么意思,但直觉地认为不会是什么好事,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大有一言不慎,便立即开溜的意思。

    永宁这会儿的笑容已经自然多了,甚至连原本紧抓在手里的老头儿的衣摆都给放开了,温和地说道:“既然师叔祖不忍心将那些坏人赶尽杀绝,那弟子为了生命安全着想,也只好天天紧跟在师叔祖的左右了,想来有师叔祖在,那些坏人是没胆子来找麻烦的吧?无错不少字”

    老头儿听了永宁的话,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两下。他生性自由惯了,甚至为了自在二字,这么多年来,连个徒弟都不曾收过,如果真被永宁给缠上了,他还不得郁闷死呀?

    永宁见老头儿的脸色已经有些变了,立即不紧不慢地开始添火:“当然,师叔祖功力高深,弟子又不得师叔祖欢心,师叔祖就是不管弟子死活,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师叔祖请放心,弟子写遗书的时候,一定会跟师傅说明情况的,不是师叔祖对弟子见死不救,实在是弟子太得寸进尺了,所以不恤同门的罪名是绝对扣不到师叔祖的头上的……”

    当初刚离开长安的时候,她曾经非常郁闷地被连钰压迫着,将星衍宗的门规从头到尾的背了下来,不成想居然在今天这样一个情况下,让她活学活用得这么精彩。

    老头儿的脸彻底的青了,他万没想到居然就因为一时得意,说出了身份,会给自己招来这么大个麻烦。永宁给他摆出来了两条路,要么把敌人都干掉,要么就随身保护威慑敌人,他是哪一条都不愿意选,但是他想不到永宁的胆子居然这么大,竟敢当面威胁于他,而且还干脆利落地把一个“不恤同门”的罪名给他套在了头上,这个罪名要是被坐实了,估计他这辈再想见天日,就得等着他真能把地牢坐穿了……

    永宁其实心里也觉得对不起这老头儿的,要不是实在被逼得没办法了,她也不愿意这么欺负人。说到底,她是被老头儿的能耐给结结实实地吓住了,生怕对手之中也有这样的高手,那可就真的没她的活路了……

    但是对这老头儿还真不好太过强势相逼,于是狠话撂完之后,她便陪着笑脸,蹭到了老头儿身边,用商量地口吻说道:“其实吧,弟子也知道,让师叔祖一直陪在弟子等人身边,实在是太委屈师叔祖了,要不然这样,算是弟子拜托您,您就委屈几天,帮弟子照看一下……弟子立刻快马去见师傅,请师傅派人过来解决这个问题……您看可好?”

    听了这话,老头儿的气儿倒是顺多了,虽然少回宗门,却也知道宗门为了维护道教正统,在皇室身上下了多少工夫,这次既然让他碰上了,还真不好撒手不管,既然永宁说了要回去请人,他也就是暂代几天,那么倒也不是不能忍受……于是,虽然依旧黑着脸,师叔祖老头儿最终还是答应了永宁的要求。

第一六四章 寻师

    说服了师叔祖同意留下照看,永宁心里才算是踏实了些。因为心急着安全问题,她也没心思去打听晋阳公主和席君买是怎么凑合到一起的,待晋阳公主的精神恢复了些,便急匆匆地连夜出山。

    房遗爱早就在山外等得头都大了,从永宁进山之后,他那颗心就一直吊在半空中,左右晃荡着,总之是着不了实地。等着看见永宁真的带回了晋阳公主,他才算是松了口气。可是等着他一听说,永宁不跟着他一起回去的时候,心头的那口火气就又冒了上来,死活不放心让永宁自己回去幽州。

    永宁虽然感念房遗爱也是担心她的安全,但是她这会儿也正是气儿不顺的时候,兄妹俩的脾气倒是对在了一起,拉上帐篷门,狠狠地吵了一架之后,两人气喘嘘嘘地相视而笑,一天云彩满散。

    永宁趁着单独相处的机会,悄悄地捡着能说的,把在山里的经过讲给了房遗爱知道,又交待了他一路上要把师叔祖那个老头儿给伺候好,最好等见了皇上,能将老头儿多留上一段时间,总之一句话,为安全起见,老头儿这样的高人,是绝对不能撒手的

    房遗爱对永宁的意图也算是心领神会,甚至跟席君买沟通了一番之后,两个人再加上晋阳公主,算是缠上了老头儿,等到拨营的时候,老头儿高兴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一个劲儿地跟永宁保证,一路上的安全问题就全交给他了……

    永宁目送房遗爱他们一行走远了,才转身幻影移形。因为袁天罡说过,他要留在幽州等李世民凯旋班师,所以永宁倒也不愁找不着他人,直接去天玄观也就是了。永宁习惯性将落脚点设在了半山腰的一个僻静之处,一落到实地,再拐上两个弯,就能看见天玄观了。

    可是今天她总觉得这路上的气场很不对劲儿,压抑得厉害。她原先还以为是这些天神经紧绷的太厉害,所以才会疑神疑鬼的,可是等着她远远得看见了天玄观的时候,才惊觉真的有问题

    天玄观虽然朴实无华,但是也是青砖黑瓦搭建的很结实的建筑,但是如今入眼的却只剩了一片断瓦残垣。永宁一眼看过去,还以为自己幻影移形的时候落错了地方呢,待走到近处,看见被一截青石砸成了两段的匾额,她才确信自己没走错地方,可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永宁这几天刺激受多了,胆量也多少练出来了些,虽然荒野之间凑着这凄凉的背景,即使是在大太阳底下,还是会让人从心底泛起阵阵寒意,她也只是在废墟中巡视了一遍,并没有发现有人员伤亡的迹象,这多少让她放心了些。

    在确定了袁天罡最起码没有性命之危之后,永宁便立刻离开了这个案发第一现场,转身便回了幽州城。幽州城里有一处星衍宗的联络处,袁天罡借住在天玄观的时候,多次差遣永宁传递消息,所以她对这个地方倒还算是熟悉。

    结果等她到了那联络处所在的宅院附近时,再次被眼前的残败屋舍给打击到了。她站在空无一人的巷子里,突然有些不知该何去何从的茫然。

    永宁再次来到城外,找了个空旷的高处,掏出袁天罡给她的召唤星衍宗送信鹰隼的银哨,按着节奏吹了起来,总算这次没让她失望,不大会儿的工夫,便飞来一只青隼,在她头上来回地盘旋。

    永宁收起了银哨,伸平胳膊,让青隼停在了上面,然后便打开了青隼腿上的竹筒,里面果然有张卷好的小纸条,上面写着一个详细地址,离着幽州城倒是不算远,就是地方有些偏僻,她以前并没有去过,走过去要花些时间。

    不过,能有个具体地点已经很不错了,至少这已经让永宁感觉很满意了,比起前面那两处废墟,她也只盼着这个地址能找到人才好。

    等永宁来到纸条上写着的地点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时辰后了,她一路上光顾着找这个地方,连饭都没顾上吃,只在嘴里含了块干牛肉扛着。不过一到地方,她立刻便高兴了起来,那地方是个小酒馆不说,而且掌柜的居然就是换了一身俗家衣服的袁天罡。

    永宁眉开眼笑地扑了过去,隔着木头柜台便跟袁天罡哭诉上了,反正这会儿小酒馆里也没客人,她说起话来也一点都没有顾忌。从路上组织严谨的劫杀,到后来晋阳公主的无故失踪,再说到了遇见了老头儿师叔祖的那片山林,一直到天玄观和幽州联络处的废墟,讲得详详细细,****迭起。

    袁天罡始终笑眯眯地样子,捋着长须听永宁说话,等着永宁讲完了,他便直接把永宁踢到后面的厢房休息去了。永宁虽然不解袁天罡的用意,但是既然事情都交待清楚了,那么后面的事,她大可放手。饱餐了一顿之后,她才算是睡了个安稳觉。

    等着永宁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她悄悄地去厨房里找了些吃的,便又回房睡去了。第二天一早,精神饱满地去见袁天罡。

    “师傅,昨天您也没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呀?怎么天玄观和城里的联络处,都变成那个样子了?敌人是谁?”永宁一边啃着杂面窝窝头,一边问袁天罡。

    袁天罡却只是叹了口气,说道:“这事你不用管,宗门自然会派人过来处理,倒是你说的请了谢师叔去陛下身边保护的事,怕是有些不妥……”

    永宁这会儿才知道,原来那位师叔祖姓谢,不过她更好奇为什么袁天罡会说不妥,于是问道:“师叔祖很厉害的,有他出马,应该可以保护陛下安全无虞吧?无错不少字”

    袁天罡再次叹气,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谢师叔自幼修行的功法,旨在返本归真,以至于他一把年纪了,却仍是一副孩子脾气,只是接触上几回,摸透了他的脾气,怕是一点点的新鲜玩意儿就能把他勾走了,所以我才说此事不妥……”

    永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中对袁天罡的话倒是有些赞同了,那老头儿有时候确实不靠谱。“那现在怎么办?”她陪着袁天罡一起皱眉,只看这早餐桌上只有他们师徒二人,也该知道这会儿袁天罡多半是已经无人可用了,那么李世民的安全问题可要靠谁呢?

    袁天罡从怀里掏出了封信,递给了永宁,说道:“你速度快,且拿着这封信去平州杜家庄,交给杜文泽,这件事让他去处理就是……”

    永宁点了点头,将信收了起来,问道:“那把信给他之后,我要怎么办?”要依她自己的意思,她绝对不想再上战场去了,生活节奏过快,会让她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袁天罡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不过却摇着头说道:“虽说事情交给杜文泽去处理,可是他身在局外,难免会有疏漏之处,还需你置身局,时时提醒才是……”

    永宁撇了撇嘴,如果不是房遗爱和晋阳公主两人,她肯定不会答应袁天罡的要求,不过眼下再说这些就没什么意思了,她也知道时间紧迫,忙又问道:“师傅,陛下召晋阳公主去白岩城,究竟是为了什么呀?而且,您是不是也该把敌人的底细说给我听听,别让我两眼一摸黑的瞎猜呀……”

    “晋阳公主的事,你不必去管,总归会有个好结果的……唉,其实这晋阳公主天命早夭,只是你的出现不知乱了多少人的命数,这晋阳公主才借了你的气运过了死劫,可是若是不偿了前世之因,她又怎么得今生之果?”袁天罡貌似感慨地说道:“至于敌人,这个你且不用管,他们跳不了两天了……”

    永宁郁闷地瞟了袁天罡一眼,大口地吃专饭来,争取早点吃完,早点离开,省得再被袁天罡忽悠。

    袁天罡却仍旧一副悠然的样子,看着永宁豪迈的吃相,说道:“你最近自己也要小心些才是,如果再见到辩机,记得有多远就躲多远,一定要记住,听见了?”

    永宁一愣,用力地把嘴里的饭咽了下去,很是惊讶地说道:“怎么又有辩机的事了?您上次不是说,他已经被索情宗缉拿回宗门问罪了吗?难道他逃出来了?”

    袁天罡深深地看了永宁一眼,点了点头,说道:“他不仅逃了出来,而且还逃亡的路上还不忘打听你的行踪,怕是终究还要与你再见上一面的……”

    永宁忍不住全身一寒,打了个哆嗦,瞪了袁天罡一眼,说道:“这么冻人的话,您何必说出吓我?索情宗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居然能让辩机给跑出来……”

    袁天罡似笑非笑地看了永宁一眼,说道:“辩机小和尚在百济的这几年,很是交了几个红颜知己,一个个为他生、为他死的,这次就是几个女子联手把他给救出来的,而且还是在索情宗的家门口把他给劫走的……索情宗这次这脸可真是丢大发了,听说他们执法长老亲自下山缉拿辩机来了,若是辩机落在了何洛手里,怕是当时就是个死”

    永宁对于辩机此人的魅力自然是多有了解的,说起来,她就亲眼见过一位为辩机出头的女人,对于袁天罡的话自然不会怀疑,只是有些担心,从第一次见到辩机开始,她对这个隽秀的和尚便有一种惧意……

第一六五章 情事

    将信送去平州,交给杜文泽,并不是什么难事。永宁也不过花了三个时辰,就把事情给办妥了,也算是了了一件心事。虽然答应了袁天罡,还是要回去晋阳公主身边,但是她又实在不甘心,这么快就回去那个直让人提心掉胆的地方,而且从时间上看,这会儿晋阳公主他们一行人也还没到白岩城,她又何必急着赶上去,夹在晋阳公主和席君买中间讨人嫌呢?

    这样一想,永宁立刻便没了心理负担,屈着手指盘算起各地好吃、好玩的,算算日子她总能再自在个十来日的,倒是要好好的放松一下。只是她到底不敢再留在北地,且不说北地熟人颇多,就是那辩机多半也在北地逃匿,怎么看这北地都不适合她散心。可若是往南去,这六月的伏天里,也太遭罪了些。想来想去,永宁撇着嘴下了山东。

    登州靠海,气候温和湿润,城镇也繁华。永宁为了不引人注意,特地换了套男装,一副儒生打扮,脸上也上了些妆,乍一看,还真看不出她是女儿身。

    山东之地自古民风剽悍,不过好在倒还算是敬重读书人,因为永宁在登州小住的几日,虽然亲眼目睹过几场纠纷,却没惹上什么麻烦。她素来独行惯了,并不爱与人结伴,虽然游玩途中也遇上过些文士有结交之意,也都被她推脱了过去。

    出门在外,永宁素来小心,不管是吃食,还是住宿,都要亲自检查布置一番,才敢放心去用。可是即便她再小心,却还是不免着了人家的道。

    虽然有了遇上师叔祖的那次经历,永宁已经充分了解到了东方修士的强大,也意识到了她对东方修真界的了解太少了些,以至于虽然有心提防,结果却是防不胜防。她就想不通了,她明明检查过没有问题的茶水,怎么才喝了两口,就被迷倒了呢?她检查的时候明明没有发现有药物反应呀

    当永宁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衣着整齐地躺在床上,从单薄的天青色帐子向外看去,屋子里并没有其他人。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打量起这间房间。

    虽然素净了些,但从梳妆台上摆着的东西来看,方是个姑娘的闺房,房间里一股有些熟悉的香味,却是与屋子里简单的摆设布置很不相衬的。永宁只转了一圈,便能肯定,这住处应该也就是个临时落脚的地方,只不知用这种手段“请”她过来的,是谁

    永宁感觉掳她来此的人,对她应该不太了解,但凡对些多些了解,便不会任由她一个人呆在房里了。于是,她一点都没客气地直接掏出魔杖幻影移形,连探究掳她的人是谁的兴趣都没有。

    又或者,她的心里是有答案的,她记起了那股有些熟悉的香味,竟是与当初埋伏在辽东城外的辩机的那个小情人儿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袁天罡说过的,辩机是被他的一群红颜知己给救走的,只这样一想,将她掳走的人是谁,便浮出了水面。

    登州是有出海口的,从那里如果要坐船去百济,方便快捷,比从陆路走要节省很多的时间。永宁猜想,辩机或许就是冲着这个,才会出现在登州吧?无错不少字这也只能怪她自己想法太不周全,才让自己置身险地。

    永宁站在登州城外,看着夜色中的城池,不由得叹了口气。当年初见辩机,虽说是辩机先起的歹心,可是终究是她的反击,才在他的道心上种了根刺。从第一次听袁天罡讲起关于辩机、关于索情宗的事的时候,永宁就在想,印在辩机心上的,究竟是她?还是爱情本身?

    如果永宁只是一个单纯的小道姑,她的背后没有房家,或许她会有兴趣与辩机一起探讨一下,关于爱情的问题,可是当她眼里还看得到责任和义务的时候,爱情就没有了立足之地。有时候她也会想,为什么会怕辩机呢?她一条条的立论,再一条条的驳倒,最后得出了一个让她愕然的结论,她在怕她会喜欢上他……

    于是,很久以来,她都刻意地不肯见辩机这个人,也不肯去听他的消息,然后任由一直留在心底,曾经多少次让她背脊发麻的声音,渐渐地淡了下去,终至再不忆起。

    她一直都以为,那日百济一别,此生便不会再见。可是那熟悉的香味却告诉她,她与他其实曾经有过一个再见的机会的,只是她再次逃开了……

    永宁在登州城外站了一夜,直到天色渐亮,才悠然离开。被她抛在身后的,除了登州城,还有一段懵懂的心意。从此刻起,辩机已成过往,再不能对她有任何影响。

    永宁前往白岩城的路上,走得很随意,她并不想太快赶到白岩城,于是走走停停地硬是把她计划用来游玩的时间都给耗光了,才开始加速。

    而白岩城里,李世民已经再次整装待发,杜文泽也已经带着人接手了师叔祖的保护任务。等永宁赶到的时候,师叔祖老头儿已经不知又跑到哪里逍遥去了。

    多日不见,晋阳公主的气色尚佳,只是眉梢眼角藏着几分忧色,永宁终于得了机会,拉着晋阳公主一顿盘问,总算是把她与席君买的事给问了个清楚。虽然晋阳公主如梦似幻地讲述了近一个时辰,可是如果让永宁来总结的话,那也就只剩下了八个字——英雄救美、美救英雄

    席君买主演的这场英雄救美非常失败,这位英雄先生非但没有把美救出来不说,连他自己也被敌人给抓了起来。在敌营之中,形势更是急转直下,若非有晋阳公主这个美人保护着,怕是席君买这个英雄早被人剁吧剁吧下锅了……

    于是郎情妾意、相依为命的三天里,两个人对上的眼神儿就再也分不开了。讲述到他们两个人被老头给扛出来的事的时候,永宁发誓她绝对在晋阳公主的眼里看见了一种,名为“恋恋不舍”的情绪。永宁有些哀怨地承认,或许她等会出门就会被驴踢,谁让她打扰人家恋爱了呢?

    “那皇上那边,你可说了?”永宁关心的永远都是最实际的问题,晋阳公主跟席君买的感情再好,只要李世民不点头,他们俩就不可能在一起。

    果然,晋阳公主叹了口气,说道:“我虽没说,但是父皇应该已经察觉到了些什么,我们一回来,他便将席君买给远远地调开了,我问过姐夫,席君买执行任务的那个地方,离白岩城和父皇即将征讨的乌骨城都非常远,怕是一时半会儿的他是回不来了……这样的情况下,我又哪里还敢跟父皇提此事?”

    永宁点了点头,晋阳公主如果此时开口,那对席君买绝对无疑于催命符。她安慰般地拍了拍晋阳公主的手,笑着说道:“这次回去见到师傅,我有帮你问起姻缘之事,师傅说虽小有波折,最终终能如愿……所以呀,你也不用太着急,且静待时机也就是了……”

    有了袁天罡做保证,晋阳公主的腰板立刻便挺直了,满脸喜色地笑着追问袁天罡究竟都说了些什么,原话为何……直逼得永宁差点跳窗户逃跑。

    在被永宁开导过一番之后,晋阳公主的心情明显好多了,在李世民跟前的时候,也开始有说有笑了,倒让李世民安心了不少。

    此时的白岩城,已经被李世民彻底的整顿过一番,安全方面绝无隐患。因为考虑到两个姑娘家也确实不适合在战场上猫着,李世民考虑再三,最后终于决定还是把晋阳公主和永宁留在了白岩城。只是他临出征前,下了一道奇怪的命令,居然从白岩城当地聘了几个饱学之士,教导晋阳公主。

    永宁和晋阳公主听说了这件事后,心都不由自主的一沉。如果不是决心要让晋阳公主和亲,何至于要聘高丽人教导晋阳公主?于是趁着大军整装待发之际,永宁悄悄去见了房遗爱一面,将晋阳公主的事简略地告诉了他一声,然后交待他要多多留心关于高丽王子的消息,更要留意李世民的动作……

    李世民领军出征之后,晋阳公主整个人都萎靡了下去,神经都有些衰弱了,一听见门外出现陌生的脚步声,就怀疑是赐婚的旨意下来了,更是半夜半夜地不睡觉,精神状态差到了极点。

    永宁虽然替晋阳公主着急,可是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妥当的办法来解决她的心病。就在永宁一愁莫展的时候,席君买居然冒着抗旨的罪名,偷偷潜入了白岩城

    最先发现席君买行踪的,恰好是杜文泽的人,便是让永宁借着人情给压了下去,才算是没让事情闹大。而晋阳公主一见席君买,直接便哭了个风云变色,席君买的脸色都发青了,她才停了下来。

    永宁早在晋阳公主抱着席君买哭的时候,便悄悄地给晋阳公主的卧房下了个静音咒,然后便回自己房间补觉去了,她可不愿意再夹在人家两个人中间当第三者,反正席君买跑这一趟是为了什么事,第二天去问晋阳公主也赶趟儿,她不着急……

第一六六章 奇谋

    永宁一直觉得她对席君买是有一定的了解的,可是当晋阳公主绯红着双颊,低声把席君买的打算告诉了永宁的时候,永宁还是忍不住森森地震惊了她觉得自己还是太浅薄了,看人只看了个表面呀她实在没想到席君买居然会有这样的胆量

    永宁将她亲自绘制的高丽地图副本摊开在书案上,然后依着晋阳公主转述的席君买的打算,沿着地图比划,然后不得不说,席君买确实是个胆量过人的军事天才。她深深的认为,当年席君买的上司看不惯他,那绝对是事出有因的,像这样的主意拿得正、胆子也够大的部下,搁谁都放心不下

    晋阳公主从永宁把地图拿出来开始,便小心翼翼地站在旁边观察永宁的脸色,一见永宁连连叹气,不由得有些紧张,小声问道:“怎么了?永宁?是不是席大哥的计划有什么问题?那他会不会有危险呀?不行我得想办法阻止他……”她越说声音越大,转身便想往外走。

    永宁赶紧一把拉住了亚阳公主,说道:“好了,我的公主殿下,你这会儿还有什么办法阻止呀?他人都走没影了,你要上哪里找他去?……”

    拉着晋阳公主将她按在榻上坐下,永宁给自己斟了杯茶,一饮而尽,然后才叹了口气,说道:“殿下,席将军的危险之处,不在战场之上,而在于陛下”

    “父皇?”晋阳公主一愣,说道:“你的意思是指,父皇不会喜欢席大哥这么自作主张吧?无错不少字唉,其实我也挺担心这一点的,也跟席大哥提起过,可是席大哥却说,总要为了,为了我们俩的将来,拼上一回……”说着,她又红着脸低下头去。

    永宁万没想到席君买那人说起甜言蜜语来,居然还水平不赖,这话说的可真有水平呀可是转过头来一想,她怎么就觉得这么别扭呢?她用怀疑的目光上下地打量着晋阳公主,直把晋阳公主看得心虚躲避不已。“公主殿下呀,人家都说‘有异性,没人性’,说的就是殿下这样的人吧?无错不少字”她一看晋阳公主这态度,心里就有数了,合着这俩人还没成两口子呢,就合着伙想哄她上贼船了。

    “那个……永宁呀,你看,咱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你总不忍心见死不救吧?无错不少字”晋阳公主陪着笑脸,勤快地替永宁又斟了杯茶,说道:“父皇那里,你替我想想办法嘛”

    永宁气得嘴角直抽。堂堂一个公主都不敢干的事,难道她一个小道姑就有那胆量了?她忍不住揉了揉额头,说道:“小道一个小小的出家人,非召等闲都见不得陛下一面,公主殿下是不是也太高看小道了?”

    “永宁——”晋阳公主坐到了永宁身边,挨着她一个劲儿地磨蹭,说道:“我又不是非要你怎么样,就是帮我拿个主意,看看怎么能过了父皇那一关嘛……这种事,你不是最拿手了吗?”无错不跳字。

    永宁翻了个白眼,她什么时候擅长过这种事了?这才认识席君买几天呀,晋阳公主就变得她都快不认识了她忍不住在心里坚定了一个看法——爱情真不是个好东西

    可是到底朋友一场,真让她袖手旁观,她还真不好意思。但是她一想到席君买要干的事,还是忍不住头疼。如果想要帮席君买,光靠说的肯定是不行的……她再次走回到书案旁边,对着地图仔细地研究了起来。

    自征战高丽以来,唐军已经占领了八座城池,分出了不少的兵力固守城防,如今李世民身边的兵力不足八万,就这样也还要再分出来一部分保证后勤补给,真正能带上战场对敌应战的也就五万人左右。这次李世民放着安市这样的战略要地不打,反而去攻打乌骨城,想来也是在为将来打安市做准备。

    拿下了乌骨城之后,再打安市便不惧高丽派兵增援。乌骨城从对抗唐军的方向看,没有什么重要意义,可是在将来切断高丽援军的这一方面,却是意义重大的,乌骨城外的乌骨江也算是道天然屏障了……

    不管是唐军,还是高丽的军队,此时的目光都胶着在安市,攻防双方都在打着安市的主意。偏偏席君买就敢拉把眼光放到了高丽的都城平壤。他居然打算只靠着手里拼凑来的二千兵马,奇袭平壤……

    永宁其实心里也是赞同席君买的想法的,但是要怎么把他的军事意图合理化,就是眼下晋阳公主在逼迫她努力思考的问题。

    李世民打发席君买的差使是驻跸地方,而他驻跸的那个地方偏偏跟平壤一个在南、一个在北,他想以一种合情合理的姿态出现,那简直是不可能除非战事出现了什么问题,然后让李世民不得不让他动起来……

    正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一旦席君买接到上前线的命令,那么他再出现在平壤,这个理由就好想多了……永宁长叹了口气,然后提笔写了封信让人送给了房遗爱。

    想让李世民用席君买,还是要在他眼前的人经常提提席君买才行。房遗爱在军中混得很是不错,不说在年轻将领中很得人缘,就是李道宗那样的老将对他也是多有青睐。因为这次救晋阳公主的事,房遗爱与席君买也算是相交了一场,由他出面替席君买打点一下关系,倒也不算出格。

    当然,永宁也没忘了提醒房遗爱,席君买发李道宗还有些拐弯的仇隙没分说明白,让他在李道宗面前要小心应对。

    永宁在给房遗爱送信的时候,隐讳地把席君买的打算知会了房遗爱一声,毕竟如果席君买真将此事做了出来,不论李世民给定下的结论是功是过,替席君买上下打点的房遗爱负个连带责任是难免的——有功那是别人的,有过他得一起担着……其实,这就是晋阳公主和席君买在这儿跟他们兄妹俩下套呢

    永宁将信送了出去之后,忍不住狠狠地瞪了晋阳公主一眼,说道:“哼这次如果出了问题,连累了我二哥,我看你怎么跟高阳公主交待”

    晋阳公主笑眯眯地说道:“你放心,十七姐那里我自然有办法安抚……而且呀,我以后也会好好的报答你的”

    永宁撇了撇嘴,说道:“我的公主殿下,您可别提报答的话了,我们兄妹奔袭千里,担惊受怕,受苦受累地把您给救了出来,结果您就是现在这样报答我们的呀?那您还真是不如别报答的好……”她的眼神中带着调侃,实在是陷入情网后,晋阳公主的智商居然噌噌地往上涨,很是让她觉得不可思议。

    晋阳公主走到永宁身边,搂着她的肩膀说道:“我的意思是说,我决定以后坚决的支持你做我九嫂,然后九哥如果敢欺负你的话,我就帮你去教训他”

    永宁再度翻了个白眼,冷哼了一声,说道:“还是罢了……我这样一条筋的人,还是老老实实地在道观里呆着吧,跟你们混在一处,怕是什么时候被你们给卖了,我都还在帮着你们数银子呢……对了,席君买的事,你有没有告诉晋王殿下?”

    晋阳公主心事已去,人便显得轻松不少,斜靠在书案上,说道:“这事自然不能瞒着九哥的,一早就去信告诉他了,而且我还将猜测的父皇的心思也悄悄地告诉他了,九哥让我别太担心,虽不好说席君买怎么样,可是他一定不会让我和亲到高丽来的”

    “是啊,不会让你和亲到高丽来,大不了不就是从高丽带个驸马回大唐嘛”永宁故意气晋阳公主,说道:“其实那又有什么,等到了大唐盖座别院,把高丽驸马养在那里,至于公主府的男主人是谁,当然还是公主殿下说了算了……”

    前些时候长安传来的消息,豫章公主要休掉驸马另嫁他人,很是轰动了一回。大唐公主也因此在私下里被冠上了彪悍的名头,坊间传奇中,也多有猥琐之言流出,很是让诸位还没有形成女权意识的公主殿下们,被连累的不轻。

    晋阳公主对于永宁的话,却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仰着头,似真似假地说道:“若真是那样一个结果,说不得我还真会这么做反正驸马的名头给了他,他也就该知足了,我晋阳公主的事,又岂是他一个小小的番邦驸马,有资格指手划脚的?”

    永宁不得不对晋阳公主刮目相看了,前些天才对着她说过一通家国责任的话的公主殿下,遇上了爱情之后,居然一下子就脱胎换骨,都快让她不敢认了……她都有些好奇,爱情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呀?

    晋阳公主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永宁,说道:“那个,永宁呀,我再和你说件事,你可不许生气……”

    永宁一脸戒备地看着晋阳公主,说道:“你又想干什么?”

    “那个,”晋阳公主眼神乱瞟,很是心虚地说道:“就是吧,我跟九哥说起席君买的事的时候,本来他还有些犹豫的,后来,后来我就把,咱们俩私下说过的那些话,都告诉他了……九哥说,只要我帮他把你看住了,那个,他就,他就……”她的声音随着永宁的脸色变化越来越低,最后头也垂了下去,恨不得地上能有个洞让她藏进去。

    永宁那叫一个气哟,这都什么人呀借着朋友的名头儿,逼着她帮忙,结果还没转身呢,就已经先把她给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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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常发文前都想着上来召唤来着,可是等着发文的时候就会忘记。。。于是,大家其实知道我在召唤什么的,是的吧?无错不少字是的吧?无错不少字

第一六七章 诱饵

    其实要真说起来,永宁能给晋阳公主和席君买提供的帮助很有限,也就能转送一下消息,帮忙遮掩一下,其他的事也插不上手。追莽荒纪,还得上眼快。但是即便如此,席君买仍是借了晋阳公主的口,很是承了她这份人情。

    永宁心里也明白,在这些大男人们的心里,女人估计也就能做些这样的事情罢了,其他的事都该是男人们真刀真枪拼出来的。无法否认的是,她自己很多时候也是这样认为的。

    就在李世民领兵浴血奋战的时候,永宁和晋阳公主两个人却趁着一树的阴凉,一人捧着一盘井水里湃过的水果,啃得正欢。现在晋阳公主再也不会有事没事地喊无聊了,她宁可无聊着,也不愿担惊受怕的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对于晋阳公主的这种认知,永宁深感欣慰。不过与晋阳公主不同的是,她是真的觉得太无聊了。再次瞟了晋阳公主一眼,心里依旧忍不住想抱怨,她为什么就要陪着这位公主殿下窝在这么个荒僻的地方呀?天知道她有多想念盛世繁华的大唐城镇,从吃到玩都让她那么的想念。

    晋阳公主硬是把永宁那副想念的样子,给看成了思念,笑眯眯地开始了她的每日三劝,唠叨上了李治的优点好处……据说这是李治分派给她的任务,务必要让永宁时时刻刻都沉浸在这样的环境里,看看勾得永宁舍不得离开他……

    永宁其实很想告诉晋阳公主,这样的做法让她更有逃跑的冲动。不过,她现在还真是没勇气再跟晋阳公主提起“逃跑”之类的相关词语,如今沉浸在爱河里的晋阳公主,整天一副巴不得把所有人都一起揪下去,陪着她一起甜蜜的样子,实在是永宁有些避之不及。

    等着永宁收到袁天罡的传书,让她尽快直到扶余城时,她连原因都没顾得上细想,便立刻向晋阳公主辞行,然后随便收拾了个小包袱便头也不回地策马出城。让撵在她身后,一直试图塞两个侍卫“保护”她的晋阳公主,懊恼不已。

    等着离开了白岩城的管辖范围之后,永宁才慢慢地放缓了速度,也才有心情开始考虑袁天罡叫她去扶余是什么意思。她以前并没有去过扶余这个地方,不过倒是听说过不少次,在渤海郡,扶余倒也算得上要塞,道路畅通,地位位置也算不错,所以据说城虽不太大,却也热闹的很。

    可是这个时候叫她去扶余,是为什么呢?她这些天虽然只是陪着晋阳公主,可是因为杜文泽一直跟在李世民身边保护,所以晋阳公主身边这几个人基本上是归她来调度的,也就是说,这段时间以来,晋阳公主的安全问题一直都是由她在背后负责的。这些袁天罡都是知道的,那么扶余城那里又有些什么,能够让袁天罡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叫她前去?

    虽然心里多有揣测,但是永宁还是没敢多耽搁,快马急行,日夜兼程地往扶余城赶。虽然如果用了幻影移形速度会快上很多,但是她却一直认为那样会少了很多的乐趣,而且袁天罡信上也只是说“尽快”,而没有用“立刻”这个词,那她自然宁可在路上多耽搁几天,好好玩上一玩……

    只是到底有袁天罡的交待在,永宁倒也不敢太出格,本来十天能到的路程,她也不过多花去了三天而已,想来没有超出袁天罡的预期,至少她与袁天罡见面的时候,袁天罡并没有显出不悦的情绪来。

    扶余城虽偏僻,可是地理位置也算重要,星衍宗在此地也设有联络处,袁天罡与永宁便借住于此。简单的梳洗了一下之后,永宁再次去见袁天罡。袁天罡显然是在等她,几案上放着几碟点心,并一壶清茶,都是永宁平日里喜欢的。

    永宁轻抿了一口茶,熟悉的味道倒是让她心情好上了不少,抬头问袁天罡:“师傅,这么急着叫我过来,是什么事?”

    袁天罡并没有回答永宁的问题,只是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会儿之后,问道:“前段时间,你见过辩机了?”

    “啊?”永宁先是一愣,然后想起了那次没见着正主的绑架事件,低头又喝了口茶,说道:“他见着我没有,我不敢肯定,但是我却没见着他……”

    袁天罡皱着眉头,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个,”永宁有些不好意思地抻了抻衣袖,说道:“就是前一段时间,那个您让我送信给杜文泽之后,我看时间还宽裕,就想着四处走走,散散心,结果走到登州的时候,被人给迷晕了……我就是感觉吧,把我迷晕的人九层就是辩机,后来我醒了之后,便谁也没惊动便离开了……”

    袁天罡一听到“绑架”俩字,脸就忍不住黑了下来,他万没想到中间居然还会有这么一段。虽然说永宁只是用“猜”的判断出是辩机做下的事,可是如果没有把握的话,永宁又怎么可能把这话说出来?他重重地哼了一声,暗暗生气,对于自己当年居然还挺看好辩机这件事,深深地后悔了。

    “师傅,”未来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袁天罡,问道:“究竟是出了什么事了?您叫我来扶余,可是有什么交待?”

    袁天罡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索情宗的人三番五次地追丢了辩机,本来这也与我们星衍宗没什么关系,可是前些天那辩机却在金山,强掳了我门中两名女弟子,不得已索情宗才登门相商协作之事……”

    永宁的眉头皱起了老高,这辩机究竟是想干什么?他身边的姑娘难道还少?传说中拼死救出他来的那些红颜知己,难道就没个敢管他的?居然还由着他打劫女色?抱怨完辩机和他的红颜知己,永宁又抱怨起了索情宗,这也太没成色了吧?一堆人看不住辩机一个,居然让几个小女子就轻易把他给劫去了。劫走也就劫走了,追捕了这么长时间,居然都没一点成效,反倒连累了星衍宗的女弟子……

    永宁一边在心里抱怨,一边觉着不对劲儿,如果只是袁天罡说的这样,那大老远把她找来是什么意思?她在袁天罡跟前素来随意,有想不通的就直接问:“师傅,您把我叫来扶余,就是为了辩机的事?我这肩不能担,手不能提的,能帮得上什么忙呀?”其实她是有些心虚的,总觉得袁天罡看她的眼神,很让她有种想抽人的冲动。

    果然,袁天罡苦笑着说道:“这辩机也确实是个人才,他这一路上一直钓着索情宗的人,既不让人追到,也不会彻底的消失,而且还每每留下些线索……”说到这儿,他有些尴尬地看着永宁。

    永宁被袁天罡的笑容给吓得心跳都有些加速,紧紧地握着茶杯,说道:“那这辩机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他想干什么?”她总觉得袁天罡话里有话,而且透着的还不是好事。

    “那个,他留下的线索之中,多有你的名字,或是,或是……”袁天罡的眼神有点飘忽,颇有些不好意思说下去的意思。

    永宁挂了满脑门的黑线,其实并不想知道袁天罡“或是”之后的内容,但是袁天罡此人一向秉承着“有罪大家受”的信念,虽然稍有犹豫,可还是把后面的话说了出来:“那个,辩机画了不少你的画像……那个,那些画像……那个都是那个……就是,唉,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

    如果永宁真是一个纯洁的未被网络污染过的少女,那她可能就一头雾水的装蒙混过去就算了。但是事实上袁天罡话里的深刻含义实在是太能刺激人了,于是在永宁还没反应过来该装嫩之前,她已经郁闷得蹲墙根儿挠墙去了。

    袁天罡的目光闪了闪,然后装着什么都没看出来的样子,接着说道:“后来我跟索情宗的人商量了一下,觉得总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思前想后还是觉得把你找来比较好……”

    永宁算是明白了。合着把她召唤来,就是当诱饵的?她狠狠地瞪了袁天罡一眼,说道:“师傅您老人还真是放心你徒弟我呀,就这么把我放出去当鱼饵,您就不怕我这鱼饵被吃了,那鱼却跑了?”

    “那个乖徒儿呀,安全方面你绝对不用担心,师傅已经安排好了可靠的门下弟子专门保护于你……”袁天罡见永宁还是一脸的不情愿,连忙凑近了低声说道:“好徒弟呀,师傅把你叫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辩机这小子可不能再拖下去了,一定要尽快解决才是……你想想,那些画……谁知道他那里还有多少,他还能画出来多少,现在没传出去,可是……”

    永宁的脸彻底黑了,心里不停地在幻想着拎了皮鞭,抽打辩机的画面。她发誓,等抓住辩机之后,她一定要好好地抽打他一顿,让他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让他知道知道鞭子抽得到底能有多疼让他知道知道,胡思乱想也是会犯罪的。.。

第一六八章 被掳

    永宁最后还是被袁天罡用某些少儿禁止的画给留了下来。其实她挺好奇,画这些画的人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画法,居然一反大唐人物画的风气,画风无限接近于素描水准,聊聊几笔水墨硬是将眉眼勾画的让人轻易能认出来的地步。

    因为接下来了当诱饵的工作,接下来的几天,永宁揣着袁天罡给的追踪符,整天黑着一张脸,在扶余城里四处闲逛,可是辩机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永宁心中暗恨,心里的小人儿无数次无语内牛,然后一再地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如果一旦发现那些画有流传出去的迹象,她绝对会不顾一切地用遗忘咒,把所有的危险都掐灭在萌芽状态

    可是,她还是觉得不放心。每天天黑一回到住处,就去逼迫袁天罡,让他想尽一切办法,把那些画从根源上消灭干净。袁天罡自然是满口答应,而且也看得出他私下里颇多动作,让永宁安心不少。

    一连半个月,永宁把扶余城的大街小巷都逛了个遍,可是辩机还是不曾出现过。她已经放弃了再整天满大街瞎逛的行为,转而挑了扶余城最大、最热闹的一间酒楼,包下了最醒目的一张桌子,喝酒、吃肉、跟沽酒的胡姬说笑……总之,就是怎么打眼怎么来,非让所有扶余人都知道,这有一个“不正经”美貌小道姑

    在这酒楼里一坐就又是七天,永宁已经厌倦了每天挑拨着那些对她不怀好意的男人打架,甚至都开始怀疑袁天罡他们是不是摸错过方了?其实辩机压根就没在扶余城

    “师傅,我实在是不行了……”永宁抖了抖手,将身上的酒味清干净,然后有气无力地瘫在了袁天罡面前的桌子上,这样一天天地呆在她一点都不喜欢的地方,做着她一点都不喜欢的事,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袁天罡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乖徒儿呀,你再忍忍……为师已经推算过几次,那辩机肯定就在扶余城,他只是正在等着机会罢了,你放心,他等不了多久就会冒头了……”

    “师傅”永宁努力瞪大了眼睛,其实她困了,不过该说的话,一定要说完,不然晚上肯定会睡不好的:“你这些话已经说了多少天了?我来了扶余这一个来月里,你这话我都听得腻了,来点实际的行不?”

    “你想点什么实际的?”袁天罡斜睨了永宁一眼,虽然心疼她最近的辛苦,但是却也不敢随便开口,他可拿不准永宁会要些什么。

    永宁撇了撇嘴,有些不满意袁天罡过于谨慎的态度,满是渴望地看着袁天罡,说道:“师傅啊,引荐弟子入内门修行吧……”

    袁天罡挑了挑眉,说道:“这不可能你的体质压根就不适合……你就不用再想了,你的路在尘世,别总想那些没用的,你也想点实际的吧”

    “我怕被人害死……”永宁眼含热泪,将宫斗形容的惨烈万分,然后尽力地伸长了手,勾着袁天罡的衣袖,说道:“师傅呀,我现在已经被晋王盯上了,别的人估计是不用想了,也没谁敢和他抢了,可是他那后院里……最主要的是,师傅呀,我好像有点喜欢他了,怎么办?万一哪天我也为爱疯狂了,说不准你前脚赶走了一个女皇,我却又闹出来一个……”

    袁天罡微笑着摇头,说道:“那不可能你没那个命……”

    永宁郁闷得要吐血,吼道:“那我是个什么命呀?”

    “你的命,就类似于镇宅之宝那一种……有你镇着,万邪不侵……”袁天罡道貌岸然地掰着词儿。

    永宁的嘴角终于忍不住抽搐了起来,意图凶狠地瞪向袁天罡,只是眼神有些不过关,只透出了几分外强中干的意思,说道:“那也就是说,如果谁想亡了大唐,还得先收拾了我才行?话说,关于我的事,天底下知道的人有多少?”

    袁天罡捋着胡子掐指算了一下,说道:“除了我和令尊之外,大概也就是我们星衍宗的一部分人,还有索情宗的几个人,再来就是……”

    永宁黑着脸听着袁天罡在那里数门派,她深刻地感觉到,她如果真被人谋害了,凶手还真不好找,因为可能出手的人太多了……再也没有了跟袁天罡废话的心情,她哭丧着脸告辞回了房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突然窗外传来了几声细小清脆的叫声,她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打开窗户。果然一只小巧的翠鸟正停在窗棂上,一见她推窗,便跳了两下站在她跟前,将右腿伸了出来。永宁笑着摸了摸翠鸟的小脑袋,然后将她腿上的纸条拆了下来,然后便让翠鸟自己飞出去觅食去了。

    纸条是房遗爱写的,席君买调动的计划已经成功,只不过成功的结果是他被派去协助、监督席君买去了,虽然对席君买多有敬佩,但是房遗爱对于席君买此次要做的事,心中没底,来信问永宁拿主意。

    永宁也不免有些为难。虽然有心帮忙,但若是把房遗爱给牵扯进去,那就不好了,可是现在也不是没有回头的机会,怕是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只能看他跟席君买的运气如何了……不过,话又说回来,

    撇开席君买不说,单说房遗爱这次若是搏得好了,便是个天大的功劳,若真出了差错,却顶多也就以功抵过,不赏不罚,就当白跑趟辽东也就是了。

    她将这番道理简单地提点了房遗爱几句,然后便将信给送了出去。

    其实直到现在,永宁也不是太明白,晋阳公主是怎么“爱”上的席君买,而且为了这个男人,居然都有勇气去违背、算计她那身为帝王的父亲。有时候她也会想,如果她能弄懂爱情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或许就可以坦然而不惧怕地留在李治身边了,可是她却好像是生来就少了那根筋,总也明白不了“爱”是种什么感觉……

    她翻来覆去的胡思乱想,等着她感觉到不对劲儿的时候,四肢已经瘫软无力了,模模糊糊地也只看见一个人影走了过来,再然后,她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永宁心里那个恨哟她可是呆在星衍宗的地盘上,就住在袁天罡隔壁,可是居然还是被人给掳了去。她还没睁开眼,便又闻到了那股有些熟悉的香味,像是樱桃和桅子花混在一起的味道,有点甜,有点淡。

    **后遗症之一,就是头疼。永宁只觉得头似乎都要裂开了,想伸手去揉时,才发现双手都被绑上了,她一惊,连忙睁开眼,这才看清她躺的这张床材质不是木头的,倒像是金属的,她的手被布帛缠成的绳索分别系在床头的两侧,系得很紧,几乎将手固定在了那个位置上,根本没法儿动弹。

    “你醒了?”辩机那种让人后背酥麻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永宁侧头望去,才看辩机正捧着一本书,坐在窗前翻看,便是问她这句话时,眼睛也没离开过手里的书。

    永宁冷哼了一声,呻吟般地说道:“我头疼。”

    辩机扭头看向了她,挑了挑眉,说道:“不妨,再闭上眼歇会儿,很快就会没事的……”

    永宁听话地合上了眼,却又哪里还歇得住?用舌头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说道:“我渴了。”

    辩机微笑着站了起来,他没想到永宁居然会这么心平气和,而且还很理直气壮地说话。但永宁这样的“不客气”,却正合他的心意,那会让他有种,永宁没拿他当外人的错觉。

    双手被缚,直接导致了永宁喝水的姿势性困难,即使有辩机的“近身”服侍,还是不免让她喊了一通胳膊别着筋的疼。可惜辩机有某些方面,立场还算坚定,硬是没理会她关于松绑的要求。

    “你是怎么把我抓来的?我们的住处,有你的人?”永宁无聊之下,开始试图跟辩机聊天,只是很明显她挑的话题并不合辩机的心意,他的注意力始终都放在那本书上。

    永宁撇了撇嘴,并不放弃,接着问道:“那次在登州,抓我的人也是你吧?无错不少字”

    这次辩机倒是扭头看了永宁一眼,但是仍旧没有说话。

    “我师傅说,你身边跟着一群红fen知己,怎么没看见?她们在哪儿呢?”永宁比较好奇的是,那些女人是怎么被辩机收伏的,难道又是为了那个莫名其妙的“爱情”?

    “没有”辩机回过头,放下了手中的书,很认真地说道:“没有什么红fen知己……阿夏她们都是我的弟子。”

    永宁看着辩机,不知为何,关于那个“男师傅和女弟子”的故事,竟然不愿再套在他的身上了。她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可是却又说不上来。认真想来,似乎她对辩机很难产生负面情绪似的,总是会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话去认同某人某事,更主要的是,即使事后回想,她还是觉得顺从辩机的意图,是正确的……

    永宁觉得自己的心在无力地挣扎,一切都显得有些诡异,就连辩机那貌似圣洁的脸庞,都在不经意间会吓到她。但是一旦她对上辩机的眼睛,听到辩机的声音,便又会觉得,他说的、做的,都是对的……

第一六九章 情怯

    永宁双手被缚,却不影响她从储物手链之中取东西,虽然当着辩机的面,不方便直接取魔杖出来,但是取出几个袁天罡给的追踪符倒还是可以的。她趁着辩机不注意的机会,将追踪符取出来塞在了床底下,按着袁天罡的介绍,只要没出扶余城方圆五百里的范围,靠着这个追踪符,半个时辰之内星衍宗的人便能赶过来。

    永宁一边与辩机扯着闲话,一边在心里默默地计算着时间。可是别说是半个时辰了,一个时辰都过去了,外面也没听到半点动静。她的心忍不住沉了下去,开始寄望于辩机能离开这间屋子,好歹给她留出些活动的空间。

    辩机显然没有离开的打算,他看了看天色,直接吩咐摆饭。门外显然有人候着,很快便有小厮捧着食盒进来。永宁这会儿不知有多想见见辩机的那些“女弟子”,她宁可在那些女弟子锋利的目光下被凌迟,也不愿意辩机拿着那副柔情似水的表情来喂她吃饭呀本来有些饥饿的永宁,硬是被辩机给吓得一口东西都吃不下去了。

    辩机皱着眉头,看了看手中的食物,问道:"可是不合胃口?你想吃什么?只管说来,我让人去替你准备……”

    永宁非常不能理解辩机的行为,她根本不明白辩机究竟想要做什么,但如果说是为了那见鬼的“爱情”,绝对是打死她,她都不会信的。她摇了摇头,说道:"我没胃口,什么都不想吃……你把我掳来,究竟想要做什么?”她实在不愿意再这么耗下去了,这种不能自主的感觉简直太糟糕了。

    辩机却没有理会永宁的问话,只是挑了挑眉,然后便自去食用,并没有继续与永宁纠缠。永宁愈发地认为辩机将她掳来,是别有目的。可是左想右想,她都想不出来自己有什么值得辩机关注的地方。

    辩机其实一直在注意着永宁的动静,见她一脸沉思状,多少也知道她在猜测些什么,却也只是摇头微笑,并不放在心上。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只是想拼着最后的时间,顺着心意只为自己做些事而已。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他对永宁的好感,来并不是真正的发自于内心,而是专属于他的一场历练。他原以为这场历练可以如以往的那些一样,很快地就会变成他过去的一段经历,可是渐渐地他却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他不敢再呆在能看见永宁的地方,那会让他变得更多、更快,他呆在宗门坐了一年的禅,可是却依旧没能补上心里的那个缺口。

    然后,他知道,他完了。凿开了他心上那个缺口的,甚至不是这个真实的永宁,而是被他的想像完美加工后的那个少女……那个少女在他的心中,只会越来越完美,越来越让他放不下,解脱无门。

    辩机回头看了看被绑在床上,明明很焦急,却强装出一副镇定的模样的永宁,觉得自己将她绑来,或许便是为了求一个答案,他爱的究竟是谁?

    “你不用那么多的小动作,更不用想太多,明天,我便会放你离开……”辩机没有回头,他手中捧着书,可是心里却浮现出那个与永宁容貌相同的少女,正对着他浅笑嫣然。

    永宁看着辩机的侧影,突然感觉有些安心,也不知是因为他的话,还是因为他身上的那种宁静气息。

    时间过得有些缓慢,永宁尽量地让自己的脑子不要闲下来,不着边际地胡思乱想一通,也好过去研究辩机这个人。一整晚,辩机都没有睡,在灯下夜读,而永宁却是不敢睡,不免有些羡慕辩机有书可读,也有些好奇他在看着的是什么书,居然让他喜欢到手不释卷的地步。

    第二天一早,辩机居然亲手解开了永宁手上的绳索,虽然在她梳洗的时候仍然没有依礼回避,但永宁已经感很满意了。等坐到桌前用餐时,永宁才真的觉出饿来,只是有辩机坐在眼前,她又哪里真能吃得下?随便吃了几口,便问道:"你说今天会放我离开,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不跳字。

    辩机的目光中闪过几丝黯然,但是却依旧笑着点头。永宁一直都不敢认真地细看辩机,可即使如此也不免被他的笑容恍了神。“为什么?”永宁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她太好奇了,辩机究竟在做什么?

    辩机抬眼看向永宁,并不隐瞒地说道:"我只是想知道,我爱上的,是谁。”

    永宁有些不解地看着辩机,她明显地感觉到辩机话中有话。“那你爱上的是谁?”她接着问。

    “她也叫永宁,只是你不是她,她一直都在我心里,占据了我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位置……”辩机低头浅笑,笑得心满意足,笑得很开怀……

    永宁一下子明白了过来,辩机为自己设下了一个过不去的情劫。她突然有些同情他,虽然如果重回那一天,重回他们见面的那一刻,她仍然会毫不客气地回击,但却不会如同后来那般待他,

    她突然有些后悔,其实不该因为那些莫须有的历史,而一直套着偏见看辩机。从最初开始,其实他一生的起落,都与房家,都与她有关呢

    永宁直到离开,也没能见到辩机的那些女弟子,等她出了辩机暂住的庄子,才发现居然身处在一片苍茫的山野之中。放眼望去,连绵起伏的山脉根本看不到头,可再回头看看那庄子,大门早已紧闭。永宁恨恨地冷哼了一声,既得回了自由,又哪里会被眼前这困境给难住?直接幻影移形离开。

    永宁并没有回扶余城,而是先去了幽州。她已经从袁天罡那里知道,幽州的联络处已经重建了,于是登门报了声平安,便悄然离去,懒得再理与辩机有关的那些是是非非。既然辩机心里的那个人不是她,那么她也就完全没有必要再与辩机纠缠下去。

    而且永宁也看得出来,辩机很有些心灰意冷的意思,他如今住的那庄子,建得那样偏僻,未必就没有归隐的意思。既然如此,她又何必非要做一回恶人呢?虽然也知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道理,可是对于辩机,她已经渐渐地下不去狠手了。辩机既然可以轻易地放她一条生路,那么她便也不愿再与他为敌……如果他可以这样平静的生活下去,其实,也挺好

    永宁安步当车地闲逛了月余,才算是将辩机的事彻底的放下了,然后才兴奋地计划着要去休息游历。经时征战高丽之事已经接近尾声,李世民的和亲计划终究是没能用上,席君买在薛仁贵和房遗爱的配合之下,硬是靠着两千人,将高丽都城平壤给端了。高丽皇室也被一举扫平,仅剩了一位年仅四岁的王子。

    永宁从房遗爱递过来的消息中看得出来,他们的计划一切都还顺利,便也不再将辽东局势放在心上。摊开地图查看,发现如今大唐地域她还不曾去过的地方实在是太少了,便琢磨着是不是往西域走走。当她在地图上看到长安的时候,突然有些想家,屈指算来,她也有六七年没有回去过了,房玄龄已经见过几次,可是卢夫人却一直未见。

    可是长安毕竟不比别处,她若贸然回去,也不知妥不妥当。永宁写了封信,让青隼给房玄龄捎去,不几日的工夫便得了房玄龄的回信。房玄龄居然同意她回长安的事,只是交待她万事小心,莫做惹人注目之事,李世民凯旋而归还需几个月的工夫,她尽可在家多住些时日……

    永宁明白房玄龄的意思,他是希望她在李世民回长安之前,她便离开。其实永宁也有此意,她本来也只是想小住几日,与卢夫人见上一面,然后便即离开的,如今便是能多做上几日,与她原本的计划也并没有什么冲突之处。

    横穿半个帝国这样的事,永宁用幻影移形之法,也不处眨眼间便能完成。站在长安城外,永宁说不出自己的心情如何,有害怕,有欢喜。她简单地用了个混淆咒,混进了城门,倒也省得那些城卫军看到她的牒本后,将她回长安的消息散布出去,再惹出什么祸事来。毕竟如今房玄龄并不在长安,若是真出了什么事,还真不好处置……

    她是从金光门进的城,沿途回家正路过西市,一路行来熟悉的市面,亲切地语调,不多时便让她渐渐地加快了脚步,那点思家之情,一点点地被扩大,脑海里不断地浮现出卢夫人旧日的模样,也不知如今变了多少……

    等着永宁终于站在了房府的门前时,那股近乡情怯的心情才又升腾了起来,她居然就傻傻地愣在那里,盯着那朱漆大门,不敢上前。直到大门“吱呀”地一声被打开,然后从里面说说笑笑地跑出来了几个十岁上下的孩子,她才有些恍然地缓步走了过去……

第一七零章 接风

    那几个孩子见永宁走了过来,小声嘀咕了两句,其中便有一个上前与永宁搭话:“你可是来化斋的?且等一下,我去叫人给你些米粮……”

    永宁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笑容中带了些酸涩。离家几年,房遗直家的长子,她从小逗到大的侄儿房俨便已认不出她来了。倒是被房俨叫出来的门房长顺一眼便认出了永宁,满脸激动地跟着永宁见了个礼,便大声叫人往内院通传去了。

    房俨有些好奇地看着永宁,当年永宁离开的时候他已经记事了,也记得这个小姑姑是极疼爱他的,常有好吃的、好玩的给他,只是毕竟分别的时间久了些,早就记不清永宁的模样了。

    永宁拉着房俨往里走,刚转过回廊,就见卢夫人一路急行地迎了出来。等离得近了,卢夫人才缓缓停下了脚步,似乎仍有些不敢相信,是永宁真的回来了,像是怕再上前去,会惊了眼前的影像一般。

    永宁眼中的泪再也忍不住了,一滴一滴地落了下来,撩开衣摆跪了下来:“娘亲——永宁回来了”她突然不愿在卢夫人跟前用“宁真”这个道号,只觉得这个道号本身,对卢夫人便是一种伤害。

    卢夫人的眼泪又哪里还忍得住,上前两步一把将永宁搂在怀里,母女俩抱头痛哭了起来。

    这时杜氏也得了消息赶了过来,陪着掉了几滴眼泪之后,便劝慰起卢夫人与永宁来了,哪有就这么跪在当院里哭的道理,好歹也得先让永宁回屋歇歇脚,缓缓神再说话……

    卢夫人将其他的锁事都交待给杜氏去安排,然后亲自送了永宁去了她当年在家时住的院子。虽然这些年家里添人进口的,但是这个院子始终没人敢动,不止卢夫人常常想起女儿的时候会来这边坐坐,就是房玄龄都偶尔会来这儿转转的。

    永宁的院子一切都没有改变,一如她当年离开时的模样,变的似乎只有她这个主人而已。卢夫人真是想女儿想得狠了,这会儿是一眼都不愿错过,连永宁沐浴,她都坐在纱屏外面要永宁陪着她说话,左右不过是些这年在外头过得好不好,辛不辛苦,这样的话,她却总也问不烦。

    即使永宁总挑着那些有趣、好玩的事来放进,可是卢夫人还是觉得这些年自家闺女是遭了大罪了,这次回来,说什么也不能让她再走了,好歹也要想个法子让永宁留在长安,留在身边才好……

    等着杜氏安排好接风宴的时候,高阳公主也已经得了信过来。永宁一进设宴的小花厅,便忍不住笑了起来,半屋子的小萝卜头儿,房家何时如此的人丁兴旺了?

    不过说起来也是,房遗直虽没有纳妾,但胜在杜氏能生,三子一女,最小的儿子如今刚七个月大,而房遗爱这边,高阳公主虽然喊着怕疼不肯生,但是也有了一子一女。

    要说起来,这高阳公主确实不是平常人,这位公主殿下出了名的不喜欢小孩儿。结果孩子她生是生了,可是平日里她却懒得管教,又觉得房家的家教素来都是好的,便一总都丢给卢夫人和杜氏照看,她这位当了娘的公主殿下,倒还跟未嫁之前一般,到处呼朋唤友地游玩,都快成了长安一景了。

    卢夫人倒是一点都不介意高阳公主大撒手的做法,其实从她的内心里来讲,她也不认为高阳公主能教导得出好孩子。孩子都放在她这里,她倒是还能放心些。再说了,家里孩子多了,她这做祖母的心里自然高兴,如今府中的事务基本上都由杜氏接手了,而卢夫人只管开开心心地照料孙子、孙女们。

    永宁自然也喜欢家里人丁兴旺,笑眯眯地听着杜氏帮她介绍,然后不停地从衣袖之中拿出些别致的小玩意儿当见面礼。弄到最后,连在旁边看热闹的高阳公主都好奇起来她那袖子来了。

    杜氏知道,有孩子们在卢夫人也不好和永宁说话,便安排了奶娘丫环们将孩子们带了下去,花厅里只留了她们娘儿四个同坐。

    孩子们一离开,高阳公主便迫不及待地拉着永宁问辽东的战况,打听房遗爱的情形。卢夫人自然也是关心身在战场的儿子的,也拿问询的目光看向了永宁。

    永宁将辽东的事捡了能说的说了些,反正话里是没带出一点危险之处来。倒让高阳公主和卢夫人齐齐地高兴了一回,而杜氏虽然听出永宁多有隐瞒,但是也不愿扫兴,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听见,却也惦记着等房遗直从衙门里回来了,让他再去找永宁问问清楚。

    一顿饭下来,其实永宁并没有吃多少东西,大部分时间都只顾着说话了。卢夫人毕竟上了年岁,精神不如以前,永宁及时停住了话头,亲自服侍了卢夫人去休息。杜氏还有家务和孩子们的事要处置,永宁便带着高阳公主去了自己院子。

    “刚才你那话说得不尽不实的,当着母亲的面,我他不好拆穿你,现在总该跟我说实话了吧?无错不少字”高阳公主一进屋,便直接开口要真相。

    永宁哪里是那么好哄的?轻轻地瞟了她一眼,说道:“不尽不实之处,在于有些事情还真不好让娘亲和大嫂知道……不过,却不是关于二哥的……”

    高阳公主一听不关房遗爱的事,眉梢立刻便平了下来,只余了满脸的好奇,问道:“辽东可是出了什么新鲜事?快说来听听”

    “晋阳公主红鸾星动——这算不算是新鲜事?”永宁笑眯眯地问道。

    “什么?”高阳公主又惊又喜地拉着永宁坐到身边,问道:“兕子看上什么人了?战场之上,想来是个武将吧?无错不少字这倒也不错,将来跟你二哥也有话说……快说,兕子看上谁了?”

    永宁拿出说书的水平,把晋阳公主那段很言情的爱情故事经过艺术加工后,说给了高阳公主听。把高阳公主羡慕得够呛,直嫌弃房遗爱比不上席君买知情识趣。

    永宁撇了撇嘴,说道:“我二哥怎么比不上那姓席的了?不过是境遇不同罢了,若是异地而处,指不定我二哥能做得比他更好呢”

    “好好好你们房家的人最好了,行了吧?无错不少字”高阳公主这些年脾气确实变了很多,说话行事不再一味的恃强好胜,将进退掌握得极有分寸,对着永宁这个小姑子兼闺中蜜友,就更硬气不起来了。

    永宁笑着斜倚在了榻上,说道:“二哥这次帮着席君买打了个大大的胜仗,不过怕是也要在皇上心中存下芥蒂的,等着皇上凯旋回京后,倒还要嫂子在中间多加转圜了。”

    “这有什么大不了不就是雪藏几年吗?反正二郎年纪尚轻,他的功劳谁都看得见,不怕将来没有出头的机会……再说了,还有父亲在呢,父皇不会迁怒到二郎身上的……”高阳公主一点都不在乎地摆了摆手,随着李治上位的明朗化,她早就收敛了那争权夺势的心思。她素来与李治交好,而房家更是与李治关系紧密,再别提这中间还夹着一个永宁,她对日后并没什么好担心的,人自然便显得从容了很多。

    永宁微微一笑,低声说道:“如今席君买这一招异军突起,怕是这个驸马是跑不了了,不过他和二哥,怕是皇上都会雪藏起来,留待日后给晋王殿下做班底……倒是那个薛仁贵,怕是倒能得皇上青眼的……”

    薛仁贵毕竟年纪大些,想事情也全面,虽然同样是跟着席君买做了那件“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事,但是薛仁贵却将其中的首尾处理的很好,硬是让人挑不出错来。这样的人,李世民是不会弃而不用的。

    而房遗爱和席君买,一个驸马,一个准驸马,他们尚的公主却都是与李治交好的,从帝王的角落来看,即使再满意李治做太子,李世民也不会愿意李治手中掌握兵权的。这两个人雪藏,是必然之事。

    高阳公主这些年也算是历练出来了,一听永宁的话,便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含义,会意地点了点头,表示她知道该怎么处理此事。然后便又把话题转到了晋阳公主身上,说起了长安这边晋阳公主离开之后的那些事。

    长孙皇后如今已经病了有小半年了,病虽不大,但却总难断根,时好时坏的,孙思邈每十日进宫一次,也只是保着长孙皇后的病情不再恶化,想要治愈却没把握。

    长孙皇后这病,基本上都是从儿女身上得来的。除了晋阳公主私自逃宫这事外,更有其他一些儿女锁事,很是受了些打击。又有太子李承乾被禁东宫,三天两头便会闹出些事端来,更是让长孙皇后心力憔悴。

    高阳公主从内心里来说,对长孙皇后还是有些感情的,毕竟她从小就是在长孙皇后身边长大的,若不是后来为了各自的利益,而导致分歧越来越大,她们也走不到今天这步。可是尽管如此,高阳公主每每进宫侍疾之时,也是尽心尽力,尽量地劝解,只不过长孙皇后如今能听得进去的话,已经太少了,不然,她也不会愁思郁结到缠绵病榻的地步。

    永宁对长孙皇后就一点好感都欠奉了,听说了宫里的那点事后,也只是撇了撇嘴,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倒是让高阳公主不知该不该问她,日后做何打算……

第一七一章 诋毁

    永宁这趟回长安,虽然行动低调,但是到底不曾想着瞒人,不过几日工夫,长安城内该知道的人基本上便都知道了。一连几天都有人下贴子请永宁过府,名目繁杂得让永宁很是长了回见识。

    只是永宁这次回来,本意只在探亲,所以那些贴子便都交由卢夫人和杜氏给回绝了。便是高阳公主几次请她过府相叙,她都怕被高阳公主“算计”而给推拒了,让高阳公主很是恼了她一回。

    外面的急风劲雨,永宁一点都没放在心上,每天只是在家里缠着卢夫人弥补这些年欠缺的母爱,又或是逮着侄儿、侄女们玩笑一番,日子过得也不无聊。

    自打永宁回来,高阳公主的社交活动明显减少,比起外面那些人,她自然更喜欢与永宁呆在一处,好吃的、好玩的样样不缺不说,偶尔还能从永宁那里套些话出来。

    卢夫人像是要把失去的几年时间都给补回来一般,天天吃睡都与永宁在一处,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安心一样。永宁心中其实也是多有愧疚,便也由着卢夫人天天变着法儿的体现母爱。

    永宁的见识本就有些过人之处,又加上这些年在外闯荡,言谈之间自有她独特之处,家里上下,从房遗直到几个孩子,都是一有空便往她这院子里跑,听她说些在长安看不见的人和事。

    房遗直这些年愈发的稳重,颇有房玄龄之风,只是圆滑之处尚多有不及。但这倒也算得上是他的长处,这样实诚的人,上位者用起来更觉得安心一些。他依旧领着旧职,天天跟着那些外蕃打交道,按他自己的话说,自打当年永宁把吐蕃的大相禄东赞给气吐血之后,即使他再怎么顶着一张憨厚的脸,那些外蕃也不敢跟他乍刺儿。

    永宁在家里呆着,心情颇好。眼看着房家虽说不上什么蒸蒸日上,但也几乎没有了什么后顾之忧,这个认知着实让她轻松了起来,便是卢夫人都说,如今她脸上的笑容,比小时候随意自在多了……

    可是这人生在世,哪有天天如意的道理?偏偏就有那些麻烦时时地上赶着找上门来。

    这天永宁正陪着卢夫人说话,就见高阳公主气冲冲地走了进来。永宁只看着高阳公主的表情,便知道她这气多半是与自己有关的,永宁并不想卢夫人跟着操心,便向高阳公主使了个眼色,姑嫂两才托辞去了永宁的屋子里说话。

    “怎么了?怎么就气成这样了?”永宁亲手沏了杯清茶递给了高阳公主,然后在她对面坐下。

    高阳公主本来茶杯已经送到了嘴边,可是被永宁这么一问,硬是一脸怒容地将茶杯重重地放回到了几案之上。“今天真是气死我了”高阳公主气得将手里的帕子给拧的不成了样子,恨恨地对永宁说道:“我告诉你,你要是不嫁给九郎,把他后院那窝子贱人给收拾干净了,我跟你没完”

    永宁硬是被高阳公主的话给气笑了,白了她一眼之后,皱着眉头问道:“这又是怎么了?晋王殿下如今人还在定州呢,他后院的女人怎么就不安分了起来?不会又是冲着我来的吧?无错不少字我又没怎么着,干嘛总盯着我不放呀?真是的,难道就不怕众口烁金之下,我一时想不开,就真的跟了晋王殿下?”

    “你装什么无辜?”高阳公主冷哼了一声,斜眼看着永宁,说道:“你在定州的时候,难道没撺掇着九郎撵了他的宠妃回来?”

    永宁一愣,这是哪儿跟哪儿呀?她什么时候撺掇着李治撵身边的人了?她巴不得一辈子都看不见那些女人才好呢,哪里还会去和她们计较?

    高阳公主看着永宁呆愣的表情,有些意外的说道:“你不会真不知道吧?无错不少字那萧氏回来长安之后,可是把你形容的跟野生狐狸精一样,把个九郎迷得都快找不着北了……”

    “萧氏?”永宁对这个称呼倒还有些印象,然后便被高阳公主的用辞给气黑了脸:“什么叫做野生狐狸精呀?难道狐狸精还有家养的不成?不过,这萧氏我倒还真见过一面,只是当日我离开定州之前,她可还在晋王身边侍候着呢,怎么事情就又赖在我身上了?”

    虽然永宁也知道,当日萧氏那翻折腾,已是让李治厌弃了,但是永宁却也记得在她随着李世民的大军离开定州的时候,那萧氏明明还是跟在李治身边的,这萧氏被送回长安不足为奇,可是……永宁倒认为,萧氏但凡还有点脑子,都不该再把她扯进晋王府这一摊子事里去,扯她进去容易,可要想再撵她走,怕是就不容易了,她自己都没把握能全身而退,搁别人身上,应该不会再算计她才是。

    高阳公主嗤笑了一声,说道:“你自己看看,你都把我家九弟给迷成什么样了?家养的狐狸精可没你这么高深的功力如今那位长孙侧妃不遗余力地想要把你打造成一个媚主的妖女,不分场合地在那里哭诉,今天若不是城阳姐姐拦着,我非狠狠地抽那贱人一顿不可”

    长孙侧妃?长孙婧?永宁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又是唱的哪出呀?这都几年了,晋王府的后院听说也没太平过,怎么长孙婧历练了这一番,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呢?说话行事还是一副没脑子的样子。

    “她,这些年过得不如意吧?无错不少字”永宁虽然用的是问句,可是那语气里却不带一点疑问。这事都不用想就能知道,李治要是能对长孙婧好,那才怪了怕是这些年长孙婧能好好的活着,都得感谢老天让她姓了个好姓儿,有了个好爹吧?无错不少字

    果然,高阳公主冷笑了一声,说道:“那位出身并州王氏的晋王妃,面上看着温柔和善,可实际上却不是个好相与的,即使无子也把嫡妃的位置坐得稳稳当当的,那长孙婧背后即使站着皇后,却也被收拾的不敢稍有逾矩之处,对那王氏而言,长孙婧的威胁可是比你大多了,你再得九郎心意,毕竟没个身份,可是长孙婧可是父皇亲自指进王府的侧妃,身份背景更甚于王氏,王氏自然便把长孙婧当了眼中钉,时时不忘敲打于她,倒很是让人看了几场好戏……”

    永宁微微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解地说道:“若是如此,那这回长孙婧又是发的哪门子疯?怎么好端端的就这么诋毁起我来了?她就不怕万一事情闹大了,皇上碍着晋王的名声,逼不得已,真的命我还俗,将我指进晋王府去?”

    高阳公主凑到永宁耳边,低声说道:“怕是她就是打得这个主意呢若你真是因为这个进的王府,名声上毕竟是有了瑕疵的,跟她相比也占不了什么便宜,等着你与五氏斗得天翻地覆的时候,她才好从中得利……”

    永宁听得眼睛都直了,这还只是宅斗而已,至于想得这么深、这么远吗?本能地便认为这只是高阳公主的个人臆测,可是转今一想,这样的事情高阳公主应该不会拿来乱猜吧?无错不少字她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两下,问道:“嫂子,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还是真的有什么蛛丝马迹让你给逮着了?”

    高阳公主有些心虚地别过了头,轻声说道:“那个,这事怎么能乱猜呢?是吧?无错不少字你也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反正这事错不了,那长孙婧就是在打这个主意……”

    “不对”永宁直钩钩地盯着高阳公主,一拍几案,高声说道:“这中间肯定还有其他的事,你没告诉我嫂子,你可别忘了,你如今要中是房家的媳妇儿,和房家可是绑上在一条绳上的蚂蚱,若是我出了什么事,房家自然好不了,房家要是好不了,那你……”

    “好了,好了,你别再说了,绕得我头疼”高阳公主本来就不是适合藏话的人,揉着额头直喊投降,有些尴尬地看了永宁两眼,清了清嗓子,说道:“那个,其实吧,这事,这事是九郎……”

    九郎?李治永宁额头上顿时铺上了一层的黑线,咬着牙问道:“他又干了什么好事?这长安离定州可不算近,他的手怎么就又伸到我身上来了?”

    “那个,还不都是你,明知道九郎对你的心意,还一个劲儿的想逃,逼得九郎倒要用些这样不入流的手段,想尽了办法地想留住你……”高阳公主一说起来,立马便把那些心虚给扔得没了影了,瞪了永宁两眼之后,便开始数落起她来了:“这几天九郎和兕子的信就没断,封封传过来都是为了你。为了鼓动长孙婧出面,九郎硬是安排了三四拨儿人给长孙婧出谋划策,监国之余的那点时间,都花在这上头了,你还不知足,一心地想往外跑,你说说,你对得起谁?”

    永宁撇了撇嘴,说道:“我就是一心想往外跑怎么了?这可是父亲大人亲自指给我的明路,晋王殿下这么有能耐,怎么就只敢跟我在这儿耍这些不入流的小手段?有本事,让他说服了父亲大人给我瞧瞧”

    高阳公主听了永宁的话,先是一愣,随即眉开眼笑地搂住了永宁的肩膀,问道:“是不是九郎说服了父亲大人,你就允嫁?”

    永宁冷哼了一声,只当没听见高阳公主的话,可是却掩不住地红了耳尖。

第一七二章 治丧

    永宁被李治耍的这些小手段,气得够呛,回房便写了封信送去定州给房玄龄,把长安这边发生的事详细地说了一遍,然后重**地强调了一下李治在中间起到的作用。

    因为有飞禽送信的关系,如今两地音信往来都方便了很多,第三天房玄龄的回信便到了,薄薄的一张纸上就写了四个字:静观其变

    于是永宁很老实地呆在房府,每天听着高阳公主转送小道消息,要是不把这些消息往自己身上套,永宁其实听得挺开心的,内容是一天比一天精彩,翻出来的花样让人目不遐接。

    只是宫中传出来的消息,长孙皇后的身体每况愈下,怕是不大好了。高阳公主一连几天都宿在了宫中,永宁顿觉寂寞了很多。

    这一日,卢夫人突然拿着张贴子,有些犹豫地对永宁说道:“永宁呀,你大姐,你大姐下贴子,请你过府赏花……”

    永宁一愣,她大姐房永安这些年彻底的沉寂了下来,轻易不肯出门,只守着一双儿女在王府中过自己的小日子,就连她这次回来,房永安也只是派人送了些东西问候了一声,并没有亲自过来……这会儿居然会送贴子相邀,一母同胞的姐妹,下贴子相请,怎么看都不像那么回事呀

    “大姐这是什么意思?”永宁并没有接卢夫人手中的贴子,只是皱着眉头问道。

    卢夫人叹了口气,说道:“你大姐这些年与家里并不算亲近,虽说都在京中,可是平素里也少往来,韩王在封地那边,始终也不曾进过京,她那王府里也冷清的紧……好在孩子们还算争气,敦儿也算得上颇得皇上心意,将世子之位坐得稳稳的,又有你父亲的情面在,倒也没人敢轻慢了他们母子……今天她这贴子,倒真让人摸不清头绪……”

    “这宫中皇后病着,大姐却下贴子‘请’我赏花,这时机怕是不合适吧……娘亲,您帮我推了吧”永宁颇觉不安,这房永安平时连自己娘家都不亲近,却突然下这样的贴子给她,怎么看其中都有问题。

    卢夫人欲言又止地看了永宁一眼,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只叹了口气,便既离去。

    永宁怎么想,都觉得房永安这中间应该是有什么事,只是她离家多年,所以不解其中详情罢了。她想了想,叫了丫环问清了杜氏此时正在自己院子歇息,便拿了两卷偶然得来的琴谱,去见杜氏。

    杜氏见永宁这个时辰过来,便知道她定是有事,奉茶之后,便将屋子里不相干的人都撵了出去。

    “妹妹可是有话要跟我说?”杜氏这些年过得倒也顺意,卢夫人不是个爱挑毛病的,大姑姐早已出嫁,也不常与娘家来往,大叔子尚主并不住在府中,永宁更是一走多少年,至于再往下的房遗则,房玄龄生怕卢夫人再惯出个房遗爱出来,一早就为他选了个严师教导,一个月也回不得家一趟。一大家子人,让杜氏操心的也就是孩子们而已。

    永宁轻抿了口茶,才有些疑惑地问道:“我离开的这些年,大姐那边,可是出了什么事?”

    杜氏一愣,没想到永宁巴巴地跑来一趟,居然是为了问这事。可是杜氏却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跟永宁说起,毕竟她一个姑娘家家的,这些事也实在不好让她知道。

    永宁见杜氏这么一犹豫,就知道这中间肯定是有什么事,只是不方便告诉她而已。不过,她的目的也并不是想知道房永安那里出了什么事,她在意的是今天的那张贴子,清了清嗓子,她轻声说道:“方才母亲拿了张贴子过来,说是大姐请我过府赏花……我总觉得这事怪异,可是母亲那里却不好多问,才想着来大嫂这里问问看……大姐这是怎么了?”

    杜氏一听永宁这话,眉头立时便皱了起来,问道:“那母亲大人的意思,是让不让你去?”

    永宁摇了摇头,说道:“我觉得事情不对,便让母亲回了……一母同胞的亲姐妹,便是想见,又哪里至于下贴子?大姐这是……唉”

    杜氏也随着叹了口气,说道:“大姐那边也是有难处,只是……只是妹妹还是远着些的好,这中间的事,我也不好跟你说,你自己心中有些数便好,母亲大人那里,念着大姐的难处,怕是难免心软,可是你自己这主意可得拿正了,一个不好,可是会拖累全家的……”

    永宁的脸色微微一变,再想不到房永安到底惹上了什么麻烦,居然能让杜氏忌讳成这样,不过眼看着是问不出什么来的,又说了几句闲话,便辞了出来。

    原本永宁以为,房永安在贴子被拒之后,总要亲自上门一趟的,可是没想到此事居然就此没了下文。不过为着这事,连房遗直都特意跑来交待过她一番,嘱咐她不要跟房永宁走得太近,更是让永宁抓心挠肝地想知道房永安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永宁想找出房永安这事的答案的时候,大明宫中的太上皇驾崩了。虽然大家基本上都在等着宫中的丧信,但是那却是冲着皇后来的,没成想近来诊脉并无异状的太上皇,居然走在皇后前面。

    本来太上皇驾崩这事,永宁应该是当个新闻听听就算了的,可是偏偏她又**了个袁天罡嫡传弟子的名头,而袁天罡这时又正好不在长安,于是进宫为太上皇治丧祈福的差使,便落在了她的头上。

    永宁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呀虽然拜了个道士当师傅,虽然一身道袍穿了几年,可是她对道教的仪式之类的东西,还真是一窍不通呀一连几天抓着机会就幻影移形,跑到袁天罡那边恶补那些常识性知识,忙得天天喝魔药都没能把黑眼圈给消下去。

    虽然辛苦了些,但是永宁却也算是因祸得福了。**着袁天罡嫡传弟子的身份,站在太上皇的丧礼仪式上,硬是将前些时候关于她的那些流言给消了个干净。毕竟没**身份、法力的人,是没资格站在这个地方的,而永宁既然能站在这里,那就足以说明她的身份了,既然是根正苗红的,那么那些流言自然也就站不住脚了。

    太上皇的丧礼有些冷清。皇帝御驾亲征未归,皇后病体垂危,准太子李治在定州监国,偌大的长安城里居然找不出个身份够高的人,来为太上皇主持丧礼。最后竟是礼部的官员,勉强按旧制先预备了下来,敬候着皇帝凯旋之后,再做安排。

    李世民此时已经在回程途中了,而礼部官员自然是能怎么拖着,就怎么拖,直接一甩手,一帮道士和和尚集体唱经七七四十九天,算算日子差不多那个时候李世民便也该到长安了……

    永宁很不幸地站在唱经的道士班的头一个,每天别人还能换个班、偷个懒什么的,保有她,雷打不动地得坐在那里念些她自己都听不清楚的东西……很是受了一回摧残。

    这中间,高阳公主倒是借着哭灵的机会,常常夹带些好吃的给永宁,也算是让她乏味的生活中,多了些乐趣。只是高阳公主却也不是一天到晚都能在这里的,皇后那边的情况也是越来越糟,她们这些在京的公主们分了两班,一班哭灵,一边在立政殿服侍,三天一换。

    其实永宁这唱经的活,也还轻省,虽然那“嗡嗡嗡——”的声音吵得她头疼,可是一个静音咒加到自己身上,这个世界便清静了,再三不五时来个忽略咒,便是睡上一觉也没人能注意,还省得跟在外头那些命妇群里,让别人当景儿看——她就是靠着这样的安慰,硬熬了一个月。

    李治这个时候已经接了旨意,回京治丧。房玄龄等一干辅政大臣们,也随他一起回了长安。即便永宁还不能回家,但是只要一想到房玄龄已经回来了,她便觉得有了主心骨,心里亮堂多了。

    这段时间以来,永宁虽然吃睡上都多有亏损,而且魔法用得多了也导致了劳累,但是整体气色倒也还好。可是李治的精气神就差多了,本来就略微显瘦的脸庞,更是只剩下了高高的颧骨和大大的眼眶,整个人都显得憔悴极了。

    永宁虽然有些担心,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又哪里能说上话,只是趁着高阳公主过来的时候,打听了两句,才知道李治这些天也确实是不容易。长安这边刚报了太上皇驾崩的消息,那边李泰自杀未遂,重伤待救的消息便也跟着到了,李泰重伤这件事,倒是比太上皇驾崩更难处理一处,一个不慎这黑锅说不定就要**在头上示众了,为此李治没少操心。

    这好容易李泰这边情况稳定下来了,皖南又闹民变,虽说这些大事都有李世民处置,但是李治奉旨监国,又哪能一**心不操?一天几道折子往李世民跟前送,从事情进展,到处理意见,事必亲躬,生生把自己累得脱了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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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三章 别庄

    直到李世民回京,永宁才惊觉她竟不知不觉地错失了离开的机会,眼看着李世民一回来,她这在皇帝跟前挂着号的人,哪里还是能说走就走的?等她终于可以离宫回府的时候,正看见李治相送时的笑容,顿觉她这次突然被拎出来顶了袁天罡的位置,貌似也很有可能是个阴谋呀

    永宁回到房府之后,先是沐浴一番,大吃一顿,然后就直接倒在床上睡了个昏天黑地。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卢夫人心疼永宁这一个多月的辛苦,硬是连床都没让她下,直接坐床上吃了顿卢夫人亲手做的爱心餐之后,就又被按回被窝里补觉去了。

    一直到晚上房玄龄回府,永宁才从床上下来,前去内堂问安。她一进内堂,便明显感到房玄龄的心情欠佳,一边小心翼翼地跟房玄龄见礼,一边偷眼看向卢夫人,希望能从母亲那里得到些提示。

    虽然平时房家的大事小事都是卢夫人说了算,可是房玄龄一旦真的生气了,卢夫人也是从来不敢撩拨的,所以这会儿面对永宁询问的目光,也只是小幅度地摇了摇头,示意房玄龄生气的事与她无关而已。

    可即使只是这样,永宁也很知足了,知道与己无关,立刻便放松了下来,脸上的笑容都自然了许多。

    房玄龄自然知道自己脸色难看,妻子、儿女都跟着陪小心,可是看着永宁那副样子,还是忍不住迁怒,逮着永宁在宫中的一些失措小节,狠狠地批了她一顿,直到看着她可怜兮兮地红了眼眶,房玄龄才算罢休,心情似乎也有所好转。

    房遗直悄悄地安抚似地拍了拍永宁的后背,对于妹妹“献身”拯救全家的行为,表示了肯定。

    永宁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两下,离家多年,她万没想到回家之后,最让她不能适应的居然会是房遗直。在官场厮混了这些年,房遗直也早就不复昔看的纯直,笑眯眯地黑人的时候,绝对不会再有什么愧疚的情绪产生。房玄龄对于房遗直这个房家的未来家主,也是越来越满意了。

    “父亲大人……”永宁怯生生地捧了杯茶端到了房玄龄跟前,见房玄龄的脸色确实缓和了几分,便立刻极安分地站到了卢夫人身边,再不和房遗直搅和在一处了。

    房遗爱倒是逃过了一劫,随军进发,此时还没过德州,离着长安少说还有一个月的行程。而房遗则更是只在房玄龄回来的那天接了一趟,然后便自动自发地回去继续念他的书,连家门都没登。于是这会儿在房玄龄跟前惹嫌的也就剩下永宁和房遗直了。

    房玄龄今天这气,还真不是因为自家孩子,只不过迁怒别人迁怒不上,便也只好拿自家孩子撒撒气了。永宁还算好些,也不过是捡着些小事训斥了一番而已,老爷子教训房遗直的时候,那才叫火力全开。永宁很是佩服地瞟了卢夫人一眼,还好母亲大人一早便把孩子们和杜氏都打发了出去,要不然房遗直这会儿可真是一点面子都别想剩下来了。

    “爹爹今天是怎么了?”永宁趁着房玄龄教训房遗直的工夫,悄悄地趴在卢夫人的耳朵边,压低了声音问道:“居然发这么大的火气……是谁又招惹到他了?还是又遇上什么不平事了?”

    卢夫人撇了撇嘴,说道:“朝堂上的那些事,我哪里知道什么……不过,依我想来,左右不过是那么几个人,那么几件事而已……照你爹这样子看,想来是被谁踩住了痛脚,大大地犯了他的忌讳……你只等着看吧,这两天朝中准有热闹可看”

    永宁挑了挑眉,实在想不出眼下会出什么样的大事,居然让房玄龄这样好脾气的人,都能气成这样。不过与己无关,她也懒得多操心,对于房玄龄她是从来都不会担心的……

    等着火气撒得差不多了,房玄龄终于肯坐下好好喝口茶了,永宁很不厚道地偷笑着看房遗直擦冷汗。房玄龄缓了缓劲儿,然后扭头看向永宁,说道:“晋王那边,我已经与他谈过,想来这段时间他是不会再来纠缠你了……袁天师那里,我也联系过,最迟十天之内,他也会赶到长安,等着袁天师到了长安,你便离开”

    “什么?”卢夫人一惊,她万没想到房玄龄居然一早就计划好了,还是要让永宁离开长安的。这几天因着太上皇的丧仪,还有李世民回京的诸多事宜,房玄龄忙得厉害,卢夫人根本没逮着机会和房玄龄好好说说话,以至于夫妻两人对于永宁的去留问题,产生了极大的分歧。

    永宁见卢夫人脸色不对,连忙冲着房遗直使了个眼色,兄妹俩很迅速地告退离开,剩那老两口自行沟通去了。

    从内堂出来,房遗直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永宁却以为他是被房玄龄龄得狠了,还没缓过劲儿来,只一个劲儿地与他说笑,盼着他能缓和一下心情。谁知房遗直的脸色始终阴着,直到快走到永宁的院子了,他才突然停住脚,手按在永宁的肩膀上,问道:“小妹,你可想好了?真的还要离开长安吗?这次若是再离开,怕是以后……”

    永宁缓缓地低下了头,她很明白房遗直的意思,如果这次她再离开长安,那么基本上她和李治之间就不可能再有什么明堂正道的机会了。眼看着李治这太子之位就要到手了,册封大典左右拖不出一年去,等着他坐上了那个位置,身边添人是一定的。

    按制,李治身边再添人的时候,是还有一个侧妃的位子的,大典之后,这侧妃是必定要选进去的,如今永宁此时离开了,那么从将来长远来看,除非她是拿定了主意不与李治纠缠,否则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其实永宁自己也一直都拿不定主意,所以她才会把决定权交到了房玄龄手中,每每只按着房玄龄的说法行事,从来不去深究其中的深意,这才让自己轻松了不少。

    “小妹,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咱们是至亲兄妹,有什么话不能说?你也不用多想,只告诉大哥,你的心意为何便好,其他的自有大哥安排,便是父亲那里,也有大哥替你去说”房遗直是真的心疼这个***,情窦初开却所托非人,小小年纪便漂泊在外,明明不是她的错,可是这后果却是由她担了起来。

    永宁抬头看了房遗直一眼,却只是摇了摇头,说道:“这事我只听爹爹的就是,爹爹总不会害我的……大哥也不用替我担心,外面其实没你们想的那么辛苦,我,我过得挺开心的……”

    房遗直长叹了一声,拍了拍永宁的肩膀,目送她回了自己院子,然后才有些怅然地离开。

    永宁并不清楚房玄龄与卢夫人到底说了些什么,只是第二天卢夫人的精神明显不继,一看见永宁就忍不住红了眼眶,却又强撑着什么话都不肯讲。这倒让永宁心里微微有些酸涩,竟是不敢在卢夫人跟前久呆,只请了安之后,便回去了自己院子。

    杜氏多少知道了些,也约束上孩子们不许他们去闹卢夫人和永宁,房府上下竟莫名多了种压抑的气氛。永宁心里闷得难受,与卢夫人说了一声,便坐车去了郊外的别庄小住。虽是阔别多年,可是这庄子却一直被打理的不错,看起来竟比永宁没离开之前那几年繁茂了许多。

    深深浅浅的海棠,间或夹杂着几株桃花,一进别庄,永宁便觉心情大好。有时候她都想着,若是将这别庄建座道观,她便长驻于此清修,倒也是件乐事。可是这话才跟卢夫人提了个头儿,便被卢夫人大骂了一顿,直言不讳地点头她的额头告诉她,这庄子是要做她的嫁妆的,想改成道观,那绝不可能

    永宁虽然总嫌身上的道袍不够好看,也曾有过换身嫁衣穿的打算,可是只要一想着日后或许要跟一大群女人,去抢一个男人,她就觉得身上的道袍顺眼多了。

    她总是在矛盾着。她无疑是喜欢李治的,可是这份喜欢却远远没有深刻到可以包容一切的地步,至少每次一想到他身边那群女人的时候,她便会不由自主地退缩。她没有勇气,去坚信她和他能有一个圆满的未来。

    喜欢的时候,什么都是好的;不喜欢的时候,连呼吸都是多余的……谁又能保证李治会喜欢她多久?如果有一天,李治不喜欢她了,或是有另一个更让李治喜欢的女人出现了,那么她该怎么办?若她只是孤身一人,那也就罢了,合则聚,不合则散,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她背后却偏偏还有一个房家,她的一言一行,都很可能会给房家带来灭顶之灾……有些事,只要想想,就会觉得害怕,很害怕

    褪去鞋袜,撩起衣服,永宁将双脚泡在温泉池子里,半眯着眼睛,抬头看着从树叶的缝隙间洒落的金色光点,蓦地升起一种“进亦难,退亦难”的心情……

    “阿房——”

    永宁回头看去,披着一身阳光的李治,正浅笑着站在几树桃花之间,她的心,不由得一疼……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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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永宁介绍:
走过初唐,如果可以,她宁愿自己只是一个逍遥过客;
谁料从最初的身不由己,到后来的心不由己,
有些人、有些事却早已注定放不下了;
于是,她便只能把那份情,牢牢的握在手中!
于是,为了“盛唐”这个承诺,此生褒贬由他人!盛唐永宁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盛唐永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盛唐永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