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喜欢这种东西，很难真的得到。”
裴岑沉默端着莉莉给自己的热水，看柏旭乐和禹亦冽对戏。柏旭乐像是不在状态，钱允看不下去，让禹亦冽去旁边休息，专门手把手单独柏旭乐。
禹亦冽也端了杯水过来，坐在裴岑身边：“看什么？”
“看他排练，也看你排练。”裴岑把兜里，刚才夏岁星给自己的糖递给禹亦冽：“来，哄小孩。”
他看了两眼糖纸外包装，直接撕开丢嘴里：“姐姐你怎么认识我师兄的，你不是单身吗？”
“放心，你调查钱没白花。我的确单身未婚。当年和他换完戒指，没一鼓作气去领证罢了。”其实户口本都已经在包里，裴岑退了一步。但是这个秘密她不打算告诉禹亦冽。
小小地，禹亦冽用气音道歉。裴岑摆着手：“没事，像你们这种家庭，总是要做这种事情的。不说这个你觉得他，演技好吗？”
裴岑下巴扬起，往柏旭乐那个方向看过去。禹亦冽沉默片刻说：“他今天状态不好。”
“排练这种事，就是重复的文字，不停增加感情。把所有的情绪堆砌到某种最合适的高度，然后用这种不让人觉得奇怪的方式，表达出来。”裴岑认真看着柏旭乐和钱允，又扭头问禹亦冽：“你知道你师兄之前也是演舞台剧的吗？如果我没记错，你们俩是同一个声乐老师。”
禹亦冽思考了一会：“是同一个声乐老师，但是我不知道师兄之前也表演。我以为他毕业以后，就决定走音乐制作这块。”
“来，给你讲些私家调查，查不到的事。”裴岑把水杯放在旁边，目光停留在柏旭乐身上：“其实你师兄最开始的梦想，梦想这个词太沉重了，换一个吧。他最开是的想法，是像你一样。”
“舞台剧？”
“对，留在这个舞台上，他唱歌很好听，他的法语和意大利语都挺好的。我会的几句法语情话都是他教我的。”裴岑看向禹亦冽，眼底像是流动着记忆的河：“小冽，可以这么叫你吗？如果可以的话，如果你也喜欢舞台的话，不要离开舞台，好好留在这里。因为呀。”
或许是终于找到状态，柏旭乐那边发出了满意的笑声。随后柏旭乐往他们两人坐着的地方走过来。裴岑小声快速地说完后半句：“喜欢这种东西，很难真的得到。”
柏旭乐过来喊禹亦冽，说导演喊他。自然地一屁股坐在刚才他的位置上问她：“你发烧好些了吗？”
裴岑点点头，两人陷入了尴尬的沉默。柏旭乐正想要打破沉默，钱允走过来喊她。
“怎么了？”
“刚小禹给我一个主意，我觉得不错。罗密欧和朱丽叶舞会，还是得跳。”钱允拿着平板翻看剧本：“刚好裴岑来，我记得你会跳，先帮他排一段试试。”
禹亦冽站在原地表情笑嘻嘻的，裴岑瞥了一眼旁边的柏旭乐，脸色比刚才更差；她把放腿上的外套拿下来：“我？我只会跳一点探戈？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华尔兹吗？”
“哎呀先走个戏，能跳就行？禹亦冽你会探戈吗？”导演往酒店本身安排在侧边的钢琴走去。
“姐姐都会，我能不会吗。我是专业的好吧。”禹亦冽应该也是为了排练，穿了一身宽松的衬衫，领口是两条飘带。他故意把飘带往脖子上一甩，做好姿势伸手等着裴岑。
裴岑也推脱不了，钱允打开了钢琴盖问她能跳什么。她往禹亦冽那边走去，扯着裙子说：“PorunaCabeza，还好我今天穿了裙子，老钱你可真会挑时候。”
“我跳国标啊。”裴岑提醒禹亦冽。刚走到禹亦冽旁边就被他一把拉住，男孩俏皮的声音，带着说话人的温度在自己耳朵边响起来：“可是姐姐，我只会跳阿根廷探戈。”
第41章——“你好，你有兴趣出道吗？”
感冒让人嗜睡，裴岑迷迷糊糊把周末睡了过去，期间只是偶尔起来吃药和吃饭。她躺在床上翻看手机，社媒里的夏岁星光鲜亮丽，个子高挑穿着西装。虽说公开些许个人信息，也参加了综艺录制，但是大众对于这个音乐制作人的认知，仍然充满了探索欲望。八卦娱记吐槽他难拍，出行游玩不多，朋友聚会全是普通群众。发个八卦帖子，还得细心地尊重个人肖像权，他身边的素人都必须打上马赛克。
音质粗糙的小夜曲从老手机的喇叭里响起来，铃声是当年夏岁星给她弹的小夜曲，当时小智能机非常麻烦，改手机铃声需要自己剪辑完导入，才能使用。这种事裴岑也就是大学时候会做，后来的手机全部都是默认的那些无趣音符。
“还在睡呢？”夏岁星声音闷闷的：“下楼吃饭。”
“下楼？”
“小裴我在你家楼下，你应该能看到我。”
裴岑跑到阳台推开窗，就看下夏岁星站在楼下。带着口罩和针织帽子，灰色卫衣长羽绒服，踩着一双匡威，笑眼弯弯向她挥手。手边的电话里传来他的声音：“赶紧下楼，我们去吃午饭了。”
随意套了件针织，裴岑洗漱完拿着大衣就下楼。夏岁星蹲在楼下，一手摸着流浪猫，一手夹着烟草。看到她下来，把抽到一半的烟掐掉，把口罩拉到鼻子上：“走吧，去喝你想喝的鸡丝粥。”
“换一家吧，我想吃面条。在你们学校宿舍旁边那家。”裴岑也从兜里掏出一个口罩带上：“和大明星吃饭，我得准备准备。”
夏岁星笑起来：“应该不至于，我没睡好有点咳嗽，怕影响你。”
两个人并排往音乐学院的宿舍方向走过去，裴岑问他：“我和你吃饭，会有那种狗仔来偷拍吗？”
“应该还不会，我咖位没那么大。”夏岁星笑眯眯从口袋里掏出水果糖递给她：“蜜瓜味，不甜。”
裴岑接过糖叹气：“前几天纪老师回国，见到我第一件事就是给我一包糖，你怎么也是这样。在你们眼里，我是得多喜欢吃糖。”
“还记得吗，我那个小工作室在这附近的时候。你每次来找我玩，都带着糖。”夏岁星认真问她：“你现在不怎么吃糖了吗？”裴岑点头没多说。
没几句话就到了店门口，看着店家养的那只猫躺在门口舔毛，裴岑才想起来，上次柏旭乐或许就是从这个角度拍的。裴岑和夏岁星前后脚进店，夏岁星熟练的帮她点完单。这两年宁州又重新流行老字号美食，这家店也跟着重新装修了一番。
“以前你每次要回南桂，总是过来吃他们家面条。说南桂的面条难吃得要命。”夏岁星坐下来打量着装修：“比之前看起来，精致不少。”
外套刚脱掉，柏旭乐的电话就忙不迭打进来，裴岑掏出来接听：“喂，怎么了。”
“最近都没回消息，怎么了。”夏岁星听到她电话那头的男孩声音，颇有兴趣地看着她脸部表情。
“没什么，我在你宿舍附近那家店吃饭呢。”裴岑漫不经心地回话。
柏旭乐在电话那头问她：“你吃了什么？”
“喂，夏岁星，你给我点了什么面条？”裴岑抬头问夏岁星，对方还没回复自己，电话就显示被挂断。
夏岁星看着她一脸郁闷的把手机锁屏，笑嘻嘻地说：“辣酱面，面条硬一些。没记错吧前妻妹妹。”
“拉倒吧夏岁星，好好说话。”裴岑摇头抱怨：“现在的小孩真烦人。”
“你大学的时候也很烦人啊小裴。”夏岁星摘下口罩，拿纸巾擦完筷子随后递给裴岑。
裴岑想张嘴试图反驳几句，活泼的女生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聊天：“啊！夏师兄！”
毕竟在音乐学院附近，有不少学生把这儿当食堂。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孩羞涩冲夏岁星打招呼：“我喜欢您的作品很久了。”
“哈哈，这算是校友见面吗。”夏岁星看着面前的女孩，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女孩打量的眼神悄悄爬上裴岑身上。裴岑庆幸自己带着包，从口袋里翻出一张名片递过去：“你好，你有兴趣出道吗？”
“出道？你是星探老师吗？是和师兄有合作吗？诶？”女孩诚惶诚恐地接过名片，一时半会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夏岁星正经地指着女孩手里的名片告诉她：“我在和这位老师在聊工作，如果你有兴趣可以回头联系她。不过我看你这样子，是有课吗？”
裴岑看了眼女孩的琴包，和她怀里抱着的平板，小拇指还挂着刚打包的烧麦。不是从学校回来，就是刚准备出发去上课。
“啊对，我下午有专业课。刚才就是看到学长您在这边。我刚才还以为我看错了，没想到真的是你呀。”女孩开心的把名片收起来：“不继续打扰你们啦！那我先上课去了，师兄拜拜，老师拜拜。”
看着女孩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裴岑托着下巴感慨：“年轻真好。”
“是吗？那你电话里那个年轻男孩，好吗？”夏岁星也托着下巴问裴岑。
第44章——“这也是命，说明注定做幕后。”
裴岑拍了拍禹亦冽的肩膀：“别闹，好好跳。”
钱允的琴弹得很一般，缺失了最重要的小提琴，钢琴显得格外淡薄。禹亦冽倒也规矩地绅士手，把手背放在裴岑背后。走步也格外克制，两人亲近却不亲密。裴岑不小心后退走步踩到禹亦冽，等一支舞结束，禹亦冽才开始龇牙咧嘴地抱怨。
“你跳完以后，状态应该再情绪强烈一些。”钱允忙不迭从钢琴台下来，往禹亦冽旁边走：“裴岑不错嘛，辛苦你了。”然后继续给禹亦冽讲戏。
莉莉凑过来认真感慨：“岑岑姐，你刚才好漂亮哦。”
“怎么说话呢，我平时不漂亮吗？”裴岑左右扭着脖子。
“不是，刚才就显得很有，特别的感觉。说不出来。”莉莉揉着小脑袋想找个词。
被裴岑笑着戳了戳麻花辫：“那你也有空去报个班啊，还能减肥呢。这还是我大学时候学的，刚才不知道跳错多少。”
高绒在旁边收起手机，裴岑走过去问：“老实交代，拍了没。”
“裴岑你背后长眼睛了？”高绒老老实实把手机开到相册递给她：“就拍了一点视频，你不喜欢就删了。”
叹了口气，裴岑视频都没点开就删掉，又点开回收箱二次删除：“还好我眼睛是长背后，没看到你镜头，下次别这样了。”把手机还给高绒，她电话响起，按下接听就往外走。
等裴岑走出门口，莉莉才小声问高绒：“哥，为啥岑岑姐这么说。”
“哦你来得晚，不知道。”高绒脸上也是一些惋惜：“你说她做这行，镜头恐惧症，舞台恐惧症，都占了个齐全。”
“怪不得，之前老板请吃饭，大家合照的时候，你们都喊着让岑岑姐拍照。”莉莉回想起之前，基本上每次聚餐需要大合照，举着手机的那个人一定是裴岑。
“这也是命，说明注定做幕后。”高绒摇头：“刚才那段临场，真不错，做个小花絮放微博也有意思。”
莉莉刚想附和几句，就看到柏旭乐也举着手机打电话，往门口走去。
尹莉雯的声音还在裴岑脑子里晃荡，她那轻飘飘地语气说着自己的航班时间。裴岑越想越难受，一时半会也不知道找谁合适。想着楼上排练也很顺利，索性去隔壁大楼的便利店买了包烟，站在吸烟区发呆。
华泽的吸烟区有两个地方，大厅前门富丽堂皇，人很多。裴岑故意多走了一会，绕到酒店后门。酒店本身是百年建筑，深灰色的罗马柱饱经风霜仍然干净如新，看得出来被维护的很好。后门正对着是一条巷子，可能是马路不够宽，平时来往的车辆很少，裴岑落得清静，拆开一根放嘴里。
“又是谁的电话？”柏旭乐喘着气，像是走得很急，看见裴岑咬着烟，走过来质问她。
宁州十二月的风有眼睛，都躲着柏旭乐走。唯恐把这把燃烧得劈啪作响的火吹灭。裴岑看着柏旭乐，像是看到当年的自己，年轻、气势汹汹，无所顾忌。有点傻。
“与你何关呢？”裴岑把烟拿下来，冷笑看着他：“波提尔，有时间来打探我的私生活。不如你再多磨练磨练演技，或者其他专业技能。”
柏旭乐眉头紧皱抿着嘴靠近她，目光如炬。裴岑无奈叹气：“不要这个表情，搞得我对不起你一样。柏旭乐，你在干什么？你应该在楼上好好排练，这才对得起你嘴里说的，喜欢舞台这几个字。”
“喜欢，就好好对待。就算过程可能不尽人意，但是如果明确了心里的目标，就不要放弃。”柏旭乐今天穿着白色的厚重摇粒绒，不知道怎么的裴岑看着衣服脑子里冒出一个画面。好像尹莉雯去离婚的那天，白万耀好像当时穿着类似的衣服。
看着裴岑逐渐视线失焦，很明显思维飘向远方，柏旭乐伸手拉过她。裴岑本来就不矮，今天穿了有些高度的靴子，她没站稳跌在柏旭乐怀里，两人只差半个头。裴岑试图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开。柏旭乐伸手把她右手那支烟抽走，放进自己口袋里。捧着她的脸吻了下去。
第45章—— “去机场，我送一个姐姐。”
裴岑推开柏旭乐，手伸进他的口袋里，把那支烟拿回来。放进自己的外衣口袋里，抬头提醒他：“以后不要这么闹了。”
柏旭乐沉默看着裴岑掏出手机，像是要打车的样子问她：“这样的我，会让你觉得陌生吗？”
“哈哈哈哈哈。”裴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话逗乐，笑得停不下：“这台词太霸总了，没事吧你？”
“我也是会有嫉妒的心，我可能不是很成熟，但是我在试着变成成年人。”柏旭乐没有接她的话，继续自顾自地说：“我们两个也只是差了三岁不到，甚至连代沟都没有到的地步，对吧？为什么你要在我们之间划出一条楚河汉界？”
“没有，你想多了。”裴岑手机喊了出租，在等司机接单的间隙，她默默往旁边走了两步。
语气依旧有些咄咄逼人，柏旭乐却没有往裴岑那边走：“而这条界限唯一能越过的人，是禹亦冽。你们是不可能在一起，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柏旭乐，注意你的言辞。”裴岑深吸一口气，宁州冬天空气都是带着冰，格外提神。“我的私生活，是我的事，你如果要来管，未免手太长了些。”
柏旭乐皱着眉，想不到反驳她的话，沉默却不肯让步。
裴岑终于想起来，那天在会议室正儿八经地看到柏旭乐第一眼。她总觉得熟悉，那熟悉的感觉，并不是来自于曾经的见面。华泽负责人当时也说，他的眉眼不像是亚裔，因为看到他，让裴岑莫名地联想到那些石膏像，曾经在南桂的那些时间。
“塞内卡。”裴岑喊出石膏像的名字伸出手指，按在他紧皱的眉头上：“你这张那么好看脸，不要做这种表情。”
手机震动提醒着裴岑，她的行程有人接单，或许马上就会到来。她收回手指，认真的看着面前，年轻人俊朗的眉眼说：“柏旭乐，不要这么任性了。你应该回去楼上，好好为了你的梦想而努力，而不是在这里…”
目光瞥见远处开来的车打着双闪，她解锁手机，核对完车牌号，没有把话继续下去：“你和大家说一声，我有事先走了，如果急事可以电话找我。”
“你又要去哪里，纪新芳，还是夏岁星？”柏旭乐紧追不舍地问她。
车已经开到路边，裴岑叹气，但是不打算瞒他：“去机场，我送一个姐姐。”随后走过去打开车门，关上门把头扭向司机。
华泽距离机场有些路程，裴岑发空了好一会，才回神问司机：“师傅，大概还有多久？”
“小姐你几点的飞机？国内国外哟？”
“我朋友的八点的飞机，T1楼，我怕来不及送她。”
司机帮她计算着时间：“好，没事你放心来得及，到那边你最起码有半个钟头可以和她讲的。”
裴岑说着好，目光往向窗外，这辆车像是追着黑夜在开。刚在华泽坐进副驾驶的时候，夕阳还挂在天边，车开了一个小时，夜色完全吞掉宁州。市政工程的路灯很漂亮，像是没有感情的星星，悄无声息地在这场夜色里，安安静静地指引路人。
机场入口有些堵车，司机绕了半圈才开进去。快到入口停下的时候，砰地一声，她的出租车撞上了前面的私家车。的士是本地师傅，很熟练地对她摆手：“没事你去送朋友吧。”说罢掏出烟盒，估计是想私了。裴岑也管不了那么多，急急忙忙下车，才看见从那辆私家车出来的人，是白万耀。
难得看到白万耀这么急吼吼的样子，她故意走慢了些，最开始还是和他保持了三四十米的距离，没多久白万耀就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刚过值机柜台，她手机铃声大作，接通就听到刘琪诗暴躁的声音：“到哪儿了你，人呢？”
“别催了，刚下车，在走了。”裴岑没好气地回她姐，随后听到刘琪诗在电话那头痛骂尹莉雯的声音，尹莉雯四两拨千斤地回话。裴岑刚想说挂了，就听见电话那头她姐一声国骂，喊她快点来，然后马上挂了电话。
裴岑看着手机被挂断的画面，想是他们已经见到白万耀。
等她慢吞吞走到尹莉雯那边，远处就看见刘琪诗被刘文轩按在椅子上，尹婧乐眼眶红红没说话。尹莉雯倒是像是个没事人，坐在行李箱上玩手机。白万耀没说话，站在她旁边，看着她玩手机。
机场空荡荡，尹莉雯穿着羽绒服，里面只有一身宽松的T恤卫裤。白万耀开口问她：“怎么穿这么少？”
“方便待会上飞机睡觉，我要睡好久的。”尹莉雯收起手机，抬头看着白万耀问：“白万耀，你来何必呢。你的新女朋友没有追到手吗，来机场是为了什么？”
白万耀不耐烦地摇头解释：“你能不能不要听别人胡说，什么新女朋友。”
“那你来干嘛呢？和我道歉？想必你也不会向我道歉。那你来干嘛呢？我听老顾说了。”
顾衍是白万耀和尹莉雯的学长，是当年他们社团游戏得奖时候，社团的社长。后来白万耀带着项目跳槽，尹莉雯被公司里的人明里暗里说闲话，也是顾衍出面解决。算是他们俩学长兼老大哥。
白万耀打断她：“别听老顾胡扯，你别他说什么就当真。”
“好，那不提老顾，说师师吧。”尹莉雯不痛不痒的提起白万耀发小的名字，裴岑听尹婧乐说过，好像白万耀的母亲比起尹莉雯，更想希望嫁进他们家的，是那个叫做师师的人。
第47章——“打车去江边一点都不浪漫。”
散场的时候裴岑没把手机的飞行关掉，漫步走出剧院，远处看见穿着白色摇粒绒外套的柏旭乐，低头手机，另外一只手拿着饮料纸袋。裴岑旁边有两个女孩，应该是朋友样子，本来还在讨论刚才歌剧的剧情，突然开始小声讨论起来“那个，好高好帅啊。”“是啊是啊，戴口罩都觉得是个帅哥。”
裴岑听着不由得笑起来，柏旭乐福至心灵放下手机，看到她，笑眼弯弯伸手挥起来。虚荣心像是冬天开着电热毯的被窝，熨得人心柔软。裴岑小步跑到他面前，还没等他说话隔着他的口罩，亲了一口柏旭乐。
“柏旭乐，我们约会去吧。”裴岑脱口而出这句话：“我们好像没有正式约会过。”
“啊？”男孩看起来像是有点沮丧：“我刚才想了很多台词，想为我的冲动道歉。你不接受也可以的，但是你这样。”
裴岑从他手上拿过纸袋，把饮料拿出来：“你说得没错，我又不是你的长辈，我们去做点小朋友才会做的事情吧。啊芒果西番莲，恭喜你答对了。八十分。”
“是九十分。”柏旭乐马上自信的炫耀：“我问莉莉了，你喜欢喝的是少糖浆多茶。故意做成去冰，没有给你做沙冰，因为你刚感冒痊愈。”
“那莉莉没告诉你，如果不是沙冰，我不喝。”裴岑笑眯眯地看着柏旭乐，对柏旭乐发号施令：“打开双手。”
柏旭乐一头雾水，但是仍然照做。裴岑伸手从正面抱住他，像是抱着只玩具熊那样亲密：“柏旭乐，给你一个机会，来追我吧。”
“好。”头顶传来好听的男生声音，得意的声音让裴岑又想到会议室那双灼灼目光。柏旭乐笑着说：“走吧，约会第一站。”他说是要走，抱着裴岑没舍得松开。裴岑拍了拍他后背：“喂，别搂着了，松开，出发第一站去哪儿。”
柏旭乐看了眼手机：“去我哥哥家，就在这附近。这么重要的约会必须要安排装备。”
裴岑被他严肃的表情逗笑了，说着好。把纸袋又递回给他：“拿走，不是沙冰我不喝。”
“你好幼稚啊裴岑，大学生现在可都是养生派。”柏旭乐接过纸袋，小声回怼她。裴岑没在意，被柏旭乐牵着手往不远处的公寓走。
快到目的地的样子，柏旭乐小声说：“咱们直接去车库就行。”裴岑点头没说话。
“拿上装备，我们兜风去江边看夜景，然后再去雍福会看夜间放映，最近排片应该都是文艺片。”柏旭乐安排得头头是道，裴岑依旧点头没回话。男孩装作生气的样子：“怎么回事啊裴岑，你都不期待一下吗？”
“哇，那你会有什么装备呀。”裴岑非常配合地表达出十二分的兴趣，逗他玩。柏旭乐倒挺吃这一套，得意地：“你一定想不到。”
裴岑跟着柏旭乐到了他所谓的车库：“哟，这儿寸土寸金的，你们家还有这种地上车库。”
“全小区就几个，我妈当时英明神武地替我哥抢到这间。”柏旭乐走到旁边按下电子锁开门。的确是有点想不到，两车位的车库，一个空着，一个停了辆摩托。
“我爸给我哥买车的时候，也问了我要不要，我脑子一热觉得四轮真俗。”柏旭乐在杂物架子前面翻找小盒子，找到一个带着密码的盒子，拿到灯下开始解锁。
裴岑看了眼车：“杜卡迪V4?挺帅的，我不太懂这些，你改装了吗？”
“兼职四个学期，钱就够改个天蝎排气。”柏旭乐嘴上咬着钥匙，双手关上密码盒，索性用脚尖指了指红色摩托车侧面的金属管：“不过你居然认得型号。”
“之前刚好有朋友也有，好像是SP什么的，我觉得他那个黑色更好看。而且，”裴岑走到后面拍了拍紧促的副驾：“但是这车，大冬天带妹是不是有点太装了？”
裴岑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拆开饮料封口，把吸管插进去喝了两口：“如果你想骑车的时候，我抱着你，我比较建议你找个共享单车。”
像是只飞机耳的金毛，柏旭乐一下子就垂头丧气。裴岑笑起来：“算了算了，我也不想坐个拖拉机出门。打车去吧，也是见过柏旭乐老师的不动产了。”
“打车去江边一点都不浪漫。”柏旭乐认真的否定她的想法。
“那大冬天摩托车去江边，浪漫是挺浪漫的，可能我明天就又要吃感冒药了。”裴岑摇着手里的饮料：“谢谢你对病患的照顾，去冰，挺养生。”
柏旭乐把钥匙又折腾塞回盒子里，想起什么，问裴岑：“那你要上楼去看看猫吗？我哥不在家。”
第48章——“不要偷看啊小千它哥。”
柏旭乐一推开门就听到猫叫，一只三花脖子上带着铃铛颈圈跑过来，男孩把外套脱下来，就蹲着揉猫：“小千，今天有好好吃饭吗？”说罢把猫抱起来。
冬天到了三花喜欢暖和，柏旭乐手指太凉，没摸两把猫就溜下来钻到裴岑身边。裴岑一把薅过来抱在怀里，往沙发上坐下去，就开始逗猫：“小千，柏旭乐是你哥还是的你爸呀。”
“是哥哥！”柏旭乐在厨房里，估计是在倒饮料，自豪且高声地告诉她自己的尊贵家庭地位。
猫咪倒是不怕生，黏着裴岑，柏旭乐端着两杯茶出来：“晚上了，喝点薰衣草吧。”
“哟，没看出来还真的是个养生专业户。”裴岑右手被小猫抓在怀里，脱不了身，小心翼翼地伸出左手去拿杯子。
柏旭乐倒是很诚实：“我哥助理送的，我们俩大老爷们怎么会想到这种事情。”
猫咪还以为裴岑是在和自己玩，蹦起来去抓她手腕。茶水泼了一身，裴岑无奈叹气：“啊——还好不烫，你妹妹还真是顶级助攻。”
柏旭乐抓着猫咪后颈肉，把它拿开，正想发作，被裴岑拦下来：“好了先别教育它，赶紧去稍微擦一擦吹干，猫可不能碰薰衣草。”
“你家浴室在那边吧？”裴岑指着那边问柏旭乐：“你要不先给我找身衣服？”今天穿着贴身的绒裙，吸水性太强，全部黏在她腿上。
“啊那边是浴室，你先去进去吧，浴室在最里面，我待会给你拿身新睡衣放在洗衣机那边。”
“行，”她往浴室走：“不要偷看啊小千它哥。”
“才不会！”柏旭乐大声回答，裴岑故意看着他的耳朵彻底红透，才关上浴室的外门。
裴岑叹气，没一会柏旭乐的声音在磨砂玻璃门外面响起：“你怎么没开灯，没找到吗？给你拿了一次性的东西，还有干净的浴巾和睡衣。”
“我洗澡不喜欢开灯。”
“好，那个我先说一下，一次性的东西不是我买的，我哥助理留下的。”
“行知道了，你赶紧去看小千。”
也不知道他所谓的一次性是什么，直到裴岑洗完澡推开隔间门才看见，是女士的一次性内衣。白色的塑封小包装安安静静放在叠好的睡衣和浴巾上。睡衣明显大了一号，裴岑对着镜子把最上面那颗口子都扣好。闻起来洗衣液味道不错，她甚至专门偏头看了一眼洗衣机旁边的柜子，牌子倒也是眼熟。
等她拿着浴巾搓头从浴室出来，电子锁有按键声。柏旭乐一脸尴尬地抱着猫去开门，成熟的女性声音在门口响起：“晚上好，旭乐。”
“晚上好柳姐。”柏旭乐声音听起来闷闷地。
“您好。”穿着知性的女性，脱了鞋进屋，看到裴岑点头打了招呼，把手边的伴手礼递给裴岑，又问柏旭乐：“柏总和我说可能有家访，就带一些小礼物来。不知道是不是打扰到二位了。”
裴岑把浴巾搭在肩上，接过小礼盒笑着说：“不打扰，还有我不是家访，我是他甲方。”
“裴岑别说了。”柏旭乐尴尬且害羞的捂着额头，把手里喂了一半的猫条递给她：“辛苦你喂它点。”三花猫非常合时宜地窝在沙发上，喵呜的叫了一声。
深得尹婧乐老师真传，裴岑一边感慨，真的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一边给三花顺毛喂猫条，看着柏旭乐和那位女性对话。
“柏总说文件在他房间，我自己去拿就可以，旭乐你继续照顾客人吧。”柏旭乐只好默默坐在裴岑旁边，试图抢她手里的猫条去喂三花。被她瞪了一眼，丧失喂养权利。
没多久对方就说拿完文件，目光和裴岑对视的时候，善意地微笑了一下。离开之前故意严肃对柏旭乐说：“放心，我不会告诉柏总的。以及他今天晚上应该不回来。”
“啊…柳姐你放过我吧，你和我哥说吧没事不用瞒着。”男孩把头索性埋进沙发抱枕里，裴岑在旁边喂猫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等门关上，柏旭乐坐直认真说：“那是我哥助理，柳姐。”
“我听出来了。”裴岑翻看天气，认真感慨：“糟糕诶，要下大雨。那我今天晚上方便留宿在这儿吗？”
柏旭乐迟疑了一会说：“你可以睡我房间，我睡我哥哥房间。”
裴岑没拒绝，两人玩了一会猫：“诶它的窝在哪里？”
“我房间，她和其他猫不太一样，到晚上其实睡得还挺踏实的。如果你担心她半夜跑酷，就放到我哥房间吧。”柏旭乐揉着猫耳朵告诉她。
捞起猫咪放怀里，裴岑往柏旭乐房间走进去：“不了，既然它那么乖，今天晚上就和我睡吧。”
柏旭乐跟在她背后，到门口的时候把房门钥匙拔了下来，递给裴岑，裴岑笑着问：“啊？我没事。”
“我有事行吧，姐姐你别折磨我了，钥匙带进去。”柏旭乐推着裴岑进房间，自己出门走到隔壁房门口：“有事你喊我，没事我们就明天早上见。”
第49章——“那真是个好消息，恭喜你。”
裴岑是被猫给闹醒的，三花黏在她枕头旁边玩尾巴。她踩着拖鞋推开门，柏旭乐已经出门，餐桌上放了份早饭。还留了张纸条。
【可以晒朋友圈】
看得出来柏旭乐的艺术修养都放在表演上了，画的小脸很难看。但是裴岑还是很给面子的拍了一张，发朋友圈。
比点赞先到的是柏旭乐的消息。
【起床了？】
【起了】
【我们都排练半天了，什么时候来监工】
【许飞妍来了吗？】
【她来了，看起来挺好的。你怎么老说别人，早餐好吃吗？】
【我不吃芦笋，土豆只喜欢吃土豆泥，早上没胃口吃油煎的肉==】
【……】
柏旭乐发来一串点，还发了好几个卖萌的哭哭表情。裴岑安慰他说自己都吃掉了，不会浪费食物便让他安心排练。
连续的阴雨天会持续到跨年，裴岑开始担心起跨年那场月亮能不能如约而至。去华泽的车上也在一直和赵燕卓打电话商量，想办法提前准备，如果没有月亮他们需要增加多少灯光。
推开排练大门就看见许飞妍蹲在休息区，两个男孩在对戏。裴岑随意放下外套，问她怎么了。
“每月一痛，喘口气。”许飞妍看起来有点疲乏，苍白的嘴唇无力地解释。
裴岑翻了翻自己的包：“我有散利痛，你能吃吗？”
“行啊，谢谢裴姐。”许飞妍缓缓站起来：“我本来想着忍一忍，懒得喊外卖了，刚好你有就给我来一片吧。”
“莉莉，倒杯水来。”裴岑扶着她坐下来，招呼莉莉拿点水。工作人员小刘热情地给她们端来温水：“莉莉小姐姐走不开，这点小事我来吧。”
许飞妍吞下药片，一口闷掉一杯温水。小刘看她们不需要帮忙就又去莉莉那边帮忙。
“你喜欢表演吗？”裴岑问她：“如果告诉你，下次的戏你做不了女一号，会失望吗？”
“会。”许飞妍看着和禹亦冽差不多大，其实是在座最小的一个。药片起效很快，她脸色略有缓和：“当不了女一号也是没办法，但是我很喜欢舞台，无论我会再把女一号的位置抢过来的。”
裴岑笑着看向她，由衷地说：“挺好的，加油许飞妍。那么喜欢舞台，一定可以成功的。”
赵燕卓带着平板走到她们这边，打断两人的聊天，皱眉和裴岑商量：“你赶紧确认，实在不行加三台射灯，放侧台。”说罢指了指已经搭好的正式舞台。
“那我去排练啦。”许飞妍和裴岑说话，裴岑背着身摆手让她去，但语气格外认真：“小心一些，没几天就要正式演出了，不要再不小心摔倒。”
许飞妍半天没回话，裴岑扭头才看见她站在原地有点迟疑，宽慰她：“小心点就好。”
随后的几天排练都平稳的进行，甚至天公作美，都没下多少雨，尽管如此裴岑还是提前让灯光组准备了射灯。直到跨年当天，宁州上空仍然飘着厚厚的云层。高绒在宴会厅的门口招呼着他专门请的网红们，华泽负责人也盛装出席，在宴会厅里，与住店被邀请的客人们聊天。裴岑专门在大堂等着夏岁星，他带着口罩全副武装的出现在酒店门口。
“还好，帮你看了没有狗仔。”裴岑走过去和他打招呼，带着他往员工电梯走。“走，带你走走后门。”说罢把内部员工卡插进去。
夏岁星给她带了饮料，看着她还特意要来员工通道的卡觉得好笑：“别演过头了小裴，多大事哪里会有狗仔。”
“那这不得给你排面。”裴岑接过他递来的袋子，打开看了一眼，果然是橙黄色的沙冰。
两人到了顶楼，裴岑拿着纸袋说去休息室看一下，让高绒帮忙招呼着夏岁星。莉莉刚好从客梯出来，看到裴岑就一起往休息室走。推开门就看见禹亦冽和许飞妍化完妆在聊天，柏旭乐闭眼任由化妆师发挥完最后几笔。
“哇，夏岁星老师也知道你爱喝这个啊。”莉莉看到裴岑把沙冰饮料拿出来，上面特意贴着订单纸，标注着裴岑独特的口味。禹亦冽听到夏岁星的名字抬头往她们这边看来，同时化妆师说交妆，柏旭乐也画完最后一笔，镜子里柏旭乐缓缓睁开双眼。
隔壁钟楼敲响钟声，意味着宁州今年最后的一个小时，终于到来。钱允拿着对讲机，禹亦冽和许飞妍赶紧跟在后面。导演想到什么似的，走回来拍了拍柏旭乐肩膀：“这次后场不方便走通道，别忘记五分钟以后再来进场。”
“好。”柏旭乐起身，今天的舞台妆显得他五官更加硬挺。
裴岑把饮料递给莉莉：“你要不要喝，我有点想喝热的，养生。”
“好呀夏老师送的，我当然喝。”莉莉拿过来插着吸管，刚喝没两口就被喊走。
一时之间休息室只剩他们两人，裴岑从桌上拿找到一支笔，扯了两张便利贴。写字的时候对柏旭乐说：“我们有五分钟的时间，我有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我也有两个消息，那我也写下来。”柏旭乐向她伸手，接过纸笔。
裴岑把折叠好的两张纸递给他：“你自己选一个。”
第“这个。”柏旭乐拿起她左手心的纸，展开读道：“坏消息，纪新芳也要来看演出，你是不是要不开心了？”
“是坏消息啊，那我就要先看好消息是什么。”裴岑拉着他的手问：“哪个是好消息？”
柏旭乐主动把左手伸出来，摊开。裴岑打开，柏旭乐的字很像他本人，端端正正。
【俞辉导演的新电影，我选角通过了。】
俞辉，算是全国来说能排上前三的导演，文艺片商业片都是业界翘楚。但凡能在他的电影里露个脸，那也算是打开了一半的观众市场。
“那真是个好消息，恭喜你。真是的这种事情，你也不早点说。”裴岑笑嘻嘻地抓住柏旭乐另外一只手，拿出他手心折叠的纸条，把自己刚才写的纸条放进去：“来，那剩下的两张，我们一起打开。”
柏旭乐和裴岑同时打开手里剩下的纸条。
【恭喜你，追到我了】
【我只能最多在剧团待一个月，马上就要进组训练了】
一时之间两人陷入沉默，裴岑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来电显示着纪新芳的名字。
第50章——“你没有来看我的展览。”
尴尬最后是被裴岑打破，她拿着手机离开休息室，临走的时候提醒柏旭乐记得上场。走到安全通道才接起纪新芳的电话。
“还有十分钟开场，我怎么没看到你。”纪新芳应该已经坐在里面。“待会afterparty我也被邀请了，你是不是该让我和夏岁星聊聊，我看到他在媒体席了。”
裴岑看着今天自己裙子上的刺绣针脚，冲动地脱口而出：“不必了，待会让我男朋友和你聊聊。”
“你没有来看我的展览。”
“我看到那票子过阵子也可以，最近项目太忙了。”
“那你打算约谁来，你的男朋友？”
“当然。”
纪新芳在电话那头长叹一口气：“行，你果然还是很知道，怎么样让我生气。”
“不说了，我挂电话进来，待会聊。”裴岑挂掉电话，才想起来这两天忙着排练，她和柏旭乐都忘记了展览的事。
沉重的大门在她背后合起，她没有走到前排，选择站在门口的服务生旁边。为了能让观众更有沉浸的体验，服装更偏向现代。在灯光下四百多年前的故事，被他们用现代的方式演绎。华泽宴会厅不愧是大手笔打造，环绕立体音响配合着年轻人们感情饱满的唱腔，阶级与爱情的故事，在这座经历过城市动荡的百年酒店顶层，再度绽放。
许飞妍饰演的朱丽叶，头戴拖地白纱走向罗密欧时，裴岑有看到客人掏出纸巾擦眼睛。她从旁边的侍者手里拿了一杯软饮轻啜，等着根据钱允的改编。比原剧更快的，他们即将迎来最无可奈何的结局。
柏旭乐本身俊朗的五官，在聚光灯的追逐下，显得更迷人又疏离。波提尔看向躺在地上假死的朱丽叶，他眼神充满迷茫，愤怒与绝望。
没有麦克风，禹亦冽掷地有声地台词响彻宴会厅每一个角落。他手中的利剑刺向波提尔，同时所有的追光灯全部熄灭，只剩下四盏水晶灯余光，在屋顶天窗开启的震动里，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天公作美，阴雨连绵的宁州，最后的夜晚，是一轮硕大的满月。
惨淡月光，罗密欧服下毒药死在朱丽叶怀里。朱丽叶醒过来，看见爱人安静的躺在怀中，她捧起罗密欧的脸，颤抖着说出台词：“爱人，爱人啊我要吻着你的嘴唇，也许这上面还留着一些毒液，可以让我当作兴奋剂服下而死去。”
说罢许飞妍满脸幸福的表情，安静地阖上眼，往后躺下。音响里德彪西的月光瞬间没声音，坐在钢琴旁的钱允松了口气，开始缓慢接着刚才的音符，继续演奏所剩无几的音乐。
单薄地钢琴音符砸在寂静的夜晚里，直到最后一个音符，与华泽隔壁钟楼的报时钟声同时响起。
沉重的十二声结束，宁州又翻开了新的一年，华泽宴会厅的天窗也逐渐合上。三位主演慢慢起身，观众们才恋恋不舍地开始鼓掌。
裴岑松了一口气，轻轻摇头，示意钱允上台，带着演员们做主创的谢幕。她放下手里的酒杯，悄悄推门出去，独自走过安全通道，到楼下的吸烟区，不抱希望地给纪新芳打电话。没想到马上被接起来：“怎么你又不在了？afterparty又没有追光灯。”
“给我带支…”裴岑的话没说完，有人推开吸烟区的门，她匆匆地说没事就挂掉电话。
夏岁星掏出烟盒，甚至还是当年裴岑送他的那个，冲她摇了摇：“来一根。”
裴岑没说话，接过烟和打火机。夏岁星摘下口罩，也从烟盒里咬了支凑过去，和她共享了一簇火苗，他深吸一口：“恭喜你小裴，很棒，演出很成功。”
与此同时楼上的宴会厅热闹纷繁，场面话结束以后，禹亦冽和柏旭乐端着酒杯站在角落里聊天。禹亦冽四下张望问他：“你看到姐姐了吗？”
“没有，但是有个消息得告诉你。”他们俩还穿着戏服，柏旭乐艰难地把手伸向胸口，试图在里面把东西拿出来。
禹亦冽帮他接着酒杯：“看你那么高兴，什么事？”
“虽然我也不知道到底她是怎么样想的，但是事情比我想的顺利很多。”柏旭乐终于把纸片掏出来，从禹亦冽手里拿回自己的酒杯，把演出前裴岑亲笔写下的纸条放进他手里：“这个赌，好像是我赢了。”
第51章——“让他们独处，会更好。”
“你的毛病还没好吗？”夏岁星抽烟一直都很凶，一支烟两口烧了大半。他把星火远离自己，皱眉问裴岑。
裴岑摇头没说话，抬头看着夏岁星盯着她目不转睛，无奈说：“还好，没有以前严重。”
“哪个男孩是那天挂你电话的？”他又点燃一根，看着裴岑的裙子，认真打量着她裙摆上的刺绣。
“波提尔。”裴岑堪堪吸了一口烟，也不打算瞒着夏岁星。
晚上寒冷的空气被酒店中央空调的暖气中和，空气里带着馥郁香味。感冒刚好没多久，裴岑咳嗽了两声，夏岁星把外套脱下给她披上：“虽然你穿这身很漂亮，但是也别冻着。”
“你是不是看出来了，夏岁星。”声线里带着几不可查的颤抖，夏岁星嘴角勾了勾反问她：“看出什么？他像是当年的我？”
他们两人的对话像是被这寒冷冬日，按下慢放，沉默逐渐蔓延开。夏岁星点燃第三根，浅吸一口递给裴岑：“小裴，还记得我向你求婚的时候说的吗？冲动是勇气的结果，是好是坏我们都不知道。”裴岑接过烟，并没有开口。
夏岁星自顾自地说下去：“我们只能在事态变得不对之前，阻止错误。比如我们两个最后没有走到一起，这对我们来说都是好事。那既然你会因为曾经的我们，去爱上那个男孩，那没必要瞻前顾后。享受自己就好，只要在错误发生之前，阻止这场错误就可以了不是吗？”
“夏岁星，他那么热爱舞台。”猝不及防的一颗眼泪从裴岑眼眶里跳出来。“我那天送莉雯姐走，她出国了。她告诉我说让我勇敢就好，你们所有人都是告诉我，要勇敢。那如果勇敢可以解决一切感情，我们又为什么没有走到最后。”
“因为我们不合适走到最后，这件事你我都清楚。”夏岁星打断她，打火机的声音再度响起：“小裴，我理解你害怕重蹈覆辙的难受，但是他可能是个好孩子，想好一些呢小裴，可能是个不错的决定。”
吸烟室往外看出去，江对面耸立着，这座城市的地标建筑，为迎接跨年，安排了烟火表演。室内没有人说话，夏岁星背对着裴岑抽完手里的烟，推门回到顶楼宴会厅，只剩下她一个人看着窗外的绚烂。
华泽的宴会厅里热闹非凡，酒店经理终于把那箱传说中的红酒拿出来，给在场的宾客们介绍。莉莉跟着高绒后面，和各家媒体打招呼；纪新芳带着女伴和一位中年白人男性聊天；许飞妍看着屋顶的水晶灯发呆；禹亦冽满脸震惊地看向柏旭乐，张嘴没说出话。
夏岁星推开门张望片刻，找到禹亦冽，走过去拍着他的肩膀。笑着对柏旭乐说稍等，柏旭乐点头站在原地。禹亦冽被他带到门口，虽然他们是名正言顺的师兄弟，但是从来没有过交流。夏岁星张口：“我或许应该给你解释一下，四五年前曾经有一份来自孤儿院的信，收件人是裴岑。寄件人或许是你，或许是你的家庭，信件内容是希望她能在你生日的时候，见你一面。”
“？！”禹亦冽瞳孔微颤，当时的记忆排山倒海，翻涌着争相填补上他遗忘的曾经：“那封信。”
“是我。”夏岁星没有任何歉意的道了歉：“是我把那封信烧了，所以小裴并不知道，自然也没有赴约。”
他没管禹亦冽的表情，继续平淡如水的告诉他真相：“所以不要怪她，她一直都不知道。所以她今天可能看到如此青春的你们，触景生情。所以作为她唯一的亲人，你可以去楼下吸烟室，安慰她一下吗？”
禹亦冽小幅度推开夏岁星，夺门而出。夏岁星看着他狼狈的背影，轻蔑地笑了一声。柏旭乐走到他旁边，礼貌带着一些试探问他：“夏老师您好，禹亦冽呢？”
“虽然我们不是同一个老师，但是你也可以喊我夏师兄。”夏岁星打量着柏旭乐的眉眼，试图在他身上找到自己曾经的影子：“他？或许去找裴岑了吧。”
柏旭乐转身也准备出门，被夏岁星拉住。夏岁星一字一顿地慢悠悠劝他：“让他们独处，会更好。”
第52章——“这次你回来多久？”
禹亦冽推开吸烟室门的时候，裴岑刚又点燃一支。看到他进来，叹了口气伸出烟盒：“你要不要？”
“我不抽烟。”禹亦冽看着裴岑无悲无喜，倚靠在单人沙发上抽烟，腿盖西装，上面别着一枚精致的贝母勋章：“这个宝石胸针挺好看的。”
裴岑听他说才把目光落到这枚胸针上，几不可查地笑了一声：“这不是宝石，角闪石和云母。喜欢吗？回头哪天空了我也给你做个，不过好久没做了，手艺应该没有之前好。”
“姐姐。”禹亦冽张口，却又梗住。裴岑看他小心翼翼又尴尬的表情，笑着把烟按在手边的白沙托盘里，指了指旁边的单人沙发：“来都来了，坐会。罗密欧先生。”
看着禹亦冽的眉眼，裴岑脑子里突然开始好奇，他们的父母到底长什么样子。能生出他这样漂亮的面孔：“小冽，是夏岁星喊你来的吧。”
“姐姐，其实是这样的。四五年前，我出过一次车祸。”禹亦冽说出那段他刚苏醒的记忆。
裴岑担心地看着他，下意识把手掌抚过禹亦冽的脸颊：“啊，严重吗？”
“没什么大事，只是应激性的短暂忘记了一点事。这件事就是我给你写了封信，在我得知你的存在以后。可惜信没有到你手上，本来想约你见一面。回去的路上除了一些意外。要不是刚才师兄告诉我，我也没想起来。”禹亦冽眉头紧皱看着裴岑。
叹了口气，裴岑准备收回手的时候随口说：“是他会做的事，你没事就好。”
“但是姐姐，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他攥住裴岑覆在自己脸颊的手：“柏旭乐不是真的喜欢你，只是…”
“没事的小冽。”裴岑打断他的话，捏他脸颊笑着说：“误会解除就好，你是我的弟弟，只要认我这个姐姐。其他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看到你们演出成功，真的很开心。为你们开心，也为我自己，年轻真好。”
禹亦冽看着裴岑的眼睛，认真地，像是起誓：“姐姐，我一定会永远留在舞台上。”
门外，柏旭乐的手，停在门把手上。听到他们的对话，转身离开。
纪新芳看到夏岁星，笑着带着女伴去打招呼：“岁星，岑岑邀你来的吗？这是西苑美术馆的负责人陈小姐。陈陈这位帅哥你应该认识吧。”
“夏老师，您比荧幕上看着更帅。”
“谢谢，方便我和纪老师单独聊会吗？”
优雅得体的女士微笑端着酒杯往其他地方慢慢走远，纪新芳轻抿一口酒，看着夏岁星说：“这出罗朱挺好看的，比你们当年更好看。”
“是，她成长了很多。”夏岁星：“这次你回来多久？”
纪新芳笑得很爽朗：“你们都分手多久，还这样咄咄逼人。不用太在意我，夏初我在威尼斯有活动，办完展览应该就会离开。”
“她好像有个新男朋友，纪老师你不管管？”夏岁星问他。
“管？岑岑是个大人了，我也不再是她的授业者，为什么要去管？而且当年我还说得上话的时候，她也并没有听我的。这件事你应该最清楚，不是吗？”纪新芳抬头看着水晶吊灯，抬头目光落在舞台上，缓缓开口告诉夏岁星，也像是告诉自己：“当年她想做的事，我没懂，你没有做到。但是现在她自己做到了不是吗？虽然只是个小舞台，但是她克服了自己，那么勇敢，我们应该祝福她。”
柏旭乐推开门，马上就被高绒拉走去和媒体的人打招呼，纪新芳看着被簇拥的少年，笑着往夏岁星身边走了两步：“是他吧，岑岑好像一直喜欢这种类型呢。恋爱是好事，给人灵感不是吗？”
夏岁星没说话，喝完杯里的酒转身离开。走出几步，刚好遇见莉莉，小姑娘崇拜地眼睛里像是有流星碎片，克制地问他：“夏老师，您看到岑岑姐了吗？我刚才一直没见到她。”
“她应该和禹亦冽在一块，你找她有急事的话，可以打手机。她应该带着，刚才”夏岁星想起什么，把空酒杯放下，又从侍者托盘里拿了两支香槟，把其中一支递给莉莉：“不好意思我的手机可能落在她那边了，方便借你的手机打个电话吗？”
莉莉忙接过细长的杯子，把手里的手机递给他，看着他熟练地输下自己手机号，放到耳边等了片刻：“没事，只是想起来手机还在你那儿。待会和外套一起带过来吧，宴会的主人公消失那么久也不好。”随后就把电话挂断还给莉莉：“谢谢你。”
夏岁星大步流星地往宴会厅门口走过去，莉莉红着脸看着手机的通话记录，这串数字并不是她熟悉裴岑的号码。她小心谨慎地保存起来，手指在备注名的时候愣住。
没一会宴会厅大门就被推开，裴岑手里拿着夏岁星的外套，禹亦冽站在她旁边陪着她。柏旭乐端着酒杯走过去，把手里那杯没有喝过的酒递给裴岑，亲昵地说：“去哪儿了，给你留了酒。”夏岁星径直走过去伸出手，从裴岑手里拿走他自己的外套。
第53章——“猜猜本来准备让你演谁。”
“喂，你手机。”裴岑看着夏岁星拿着外套就准备离开，伸手把手里的手机递过去。夏岁星接过以后没说话，看了一眼柏旭乐，转身走进人群中。
禹亦冽刚准备开口，就被裴岑支开：“你去找高绒吧，好歹你是罗密欧，让他带你去和几个媒体老师聊会吧。”
“好。”禹亦冽看了眼柏旭乐，侧身在裴岑耳朵边上小声说：“我劝你还是远离他比较好。”随后背着他们两人，挥了挥手，往高绒那边走去。
“先恭喜你，俞辉导演的戏一定不会错。”裴岑接过柏旭乐递来的酒杯，朝他晃了晃。
柏旭乐笑着摇头：“最值得庆祝的应该是另外的事吧。”
“也是，恭喜你进入实习期。”裴岑把酒杯递给柏旭乐：“试用期三个月，表现良好才能喜提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机会。到时候带你和我姐吃饭。”
“啊……原来还不能算正牌男朋友啊。”柏旭乐一副委屈的样子：“还有一个月我就要进组，马上就要好久见不到你。”
裴岑掏出手机翻开日历：“不和你开玩笑，我记得你有经纪公司吧，进组的事情你尽快报给公司。本来打算后面一月底的开箱，打算让你演主角。还好这次是准备AB角，那你做B角算了。”
“我妈前阵子，和我商量打算换个经纪公司，现在这个比较一般，这两天也在谈。进组的事情还在聊，估计还有一周才定下，在这个之前应该就换好公司了。”柏旭乐倒也坦荡：“可能参演不了。”
“也是，我没记错你说过，自己也没演过B角？”裴岑的口气很平淡，平淡地像是宴会厅内平淡无奇的白炽灯光。柏旭乐被她问得一愣，磕磕绊绊点头说是。
“算了算了，你就先好好处理经纪约的事吧，这么好的机会不要错过。”酒杯里的酒杯一饮而尽，裴岑笑着说：“莉莉当时和我说，你命里带火。看来她算命挺准的，剧场这舞台还是小众，回头拍电影要好好加油。”
把空酒杯放在侍者托盘里，拿了两支香槟，其中一支递给柏旭乐。他们俩愉快的碰了杯：“祝福未来的大明星柏旭乐先生，一切顺利。”
柏旭乐笑着回她：“祝福未来的大明星女朋友裴岑小姐，每天开心。”
宴会厅热闹的最顶峰是钟声响起以后的一个小时，过了时间逐渐开始散场。导演和美术指导两人坐在角落里，拿着酒店经理给他们预留的红酒，继续推杯换盏；一些住店客人逐渐离场；纪新芳带着女伴来和裴岑打招呼，随后也离去；夏岁星低头写了条微博，发完和禹亦冽说了几句也下楼离去；莉莉打到车的时候，禹亦冽说顺路，两人和裴岑打了招呼也离开。
裴岑喝完第四支香槟，看着会场基本上没有需要应酬的人。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柏旭乐打完电话从门口进来，看到无所事事的她，大步走到她身边和她说话：“一月开箱什么本子？”
“西区故事。”裴岑喝的有点微醺，脸颊微红笑着说：“猜猜本来准备让你演谁。”
柏旭乐认真想了想：“现代版的罗朱啊，那我是演贝尔纳尔多？”
裴岑摇头：“不是哦，想让你演托尼。现代版的罗密欧。”
“为什么？”西区故事本身就是取材于《罗密欧与朱丽叶》，故事背景变成了五十年代的纽约贫民区，柏旭乐本以为自己会延续这部跨年戏，表演波提尔的化身，贝尔纳尔多。没想到裴岑说出了托尼。
准备拿第五杯香槟，裴岑刚伸出手，就被柏旭乐拦住，他轻声劝说少喝一些。裴岑也没再坚持，只是叹了口气说：“因为你长得比禹亦冽高，而且壮很多，西区故事里的罗密欧就是很美国人的那种。大只。”她说罢还故意拍了拍柏旭乐穿着衬衫的胳膊：“嗯，举铁不错。”
裴岑后来回想起来，一直觉得柏旭乐那时候是喝多了，直到后来他们在一起很久，也从来没有问过柏旭乐的想法。
柏旭乐笑吟吟看着她，张嘴：“好啊，那我就当两场托尼的B角。”
第54章——“我来接你吧。”
华泽出门就是宁州湾，不少人特意来江边跨年。凌晨的车非常难打，柏旭乐特意把围巾给裴岑，绕她在脖子上，两人牵着手漫步在街头。
“这得走到什么时候。”裴岑拿手机查了查，华泽酒店走到裴岑家或是柏旭乐的宿舍都要两小时多。柏旭乐凑到她脸边，伸手挽着她手指，像是个粘人的大金毛，把定位改成他哥的公寓，热气在裴岑耳边响起：“糟了，到我哥家也要一个多小时，不然我还想去拿车送你回去呢。”
裴岑索性把手机塞进口袋：“今天晚上市区那么热闹，走个二十分钟应该会好打车一些。”
两人胡乱地聊着天，柏旭乐答应裴岑回头要去带她吃学校食堂：“你真的要试吗？我感觉我们学校食堂挺一般的。”
“那必然比我学校的食堂好吃。”裴岑回想起大学时光：“我们食堂当年被评为南桂之耻，而且你都快毕业了，再不去蹭一顿，以后就吃不上了。”
柏旭乐想起来，侧头问裴岑：“俞辉导演那部戏到时候会在南桂取景，我记得你过阵子是打算去休假的。”
“新年前后吧，我爸妈定了新年去欧洲玩。到时候应该会回学校看看，刚好也见见大学同学，挺久没联系。”裴岑看他期待的目光也不忍心浇冷水：“拍戏也挺忙的，第一部片子好好拍。到时候方便的话我来探你的班。”
“好。”柏旭乐笑着掏出手机，开始看网约车。裴岑站在路边看到远处有辆的士，伸手招呼，居然打到了。
裴岑习惯性打开副驾，又关上，等到柏旭乐坐进去才走到后座：“先送我回家吧，待会你再回宿舍。”柏旭乐点头，向司机说了裴岑的小区地址。
到小区门口，裴岑先下车，门卫室依旧灯火通明。她习惯和门卫道了一声新年快乐，门卫大叔赶忙喊住她：“有个挺漂亮的小姑娘，说是你姐姐，给你留的礼物。”
白色暗纹的美工纸包着礼盒，一看就是刘琪诗的手笔，裴岑接过礼物：“啊，是她啊，谢谢您。”
洗完澡裴岑才坐在针织地毯上拆礼物，刘琪诗在里面加了一张手写信，大体告诉她。看到信的时候，自己已经和刘文轩去云南旅游了，前阵子他们一起去看了纪新芳的展览，遇到了纪新芳。
【这玩意，他说他想亲手交给你，但是你那天没去。他担心是你不想见他，托我给你。我没看里面的东西，但是我觉得他应该不至于害你，所以就帮他转交给你。】
刘琪诗写信的习惯，还是尹莉雯教的。裴岑记得当年是两家姐姐高中，也不知道是上课小纸条写得不够多还怎么。两家姑娘没事就互相写信，可惜这习惯没影响到裴岑和尹婧乐。
盒子里是一份相册，挺厚的。翻开里面全是裴岑当时大学时候，待在纪新芳工作室的照片、拍立得，或者是她当时胡乱涂写的一些手稿。纪新芳有点语言天赋在身上，同时写字非常漂亮。相册中间夹杂着一张明信片，很明显是他的手笔，裴岑磕磕绊绊找了个翻译器把法语单词拼凑上去，按下翻译键。
【像是个母亲一样，做了份关于你的成长记录。或许你已经不在意这段时间，但是是如此的美好。】
本来是带着负面情绪打开这份相册，看着看着裴岑倒是轻松不少。翻完大半，心情不错的还给纪新芳发去感谢的消息。刚发送完，柏旭乐的电话接踵而至。
“喂，这么晚了，在宿舍不会扰民吗？”裴岑看到自己曾经画的人物肖像，那张全貌好像还是夏岁星，后来因为什么，她也忘记，但是整张画被烧掉不少，就留下眉眼的残片。纪新芳甚至耐心地把周边黄色焦炭化的边缘仔细清理干净。
柏旭乐那边听着挺热闹，他笑吟吟的声音难得带了抱怨：“你听。”说罢像是开了门，热闹的声音在裴岑耳旁炸开，很快又被关上，柏旭乐向她解释：“听到了吧，我宿舍有一哥们拿到交换名额，今天晚上在寝室开派对呢。”
“开派对你和我打什么电话，也参加一下集体活动吧。”
“参加了，他们那天组织的时候我交了钱，今天下午就给他们点了十份周黑鸭。”
“被你说饿了，想吃夜宵。”
“要出来吗？往后走十分钟有家东北烧烤很好吃。”
“年轻人，不是说养生吗？凌晨吃烧烤真的合适？”
“想吃就吃，养生也是要讲究不能饿着，你今天喝了那么多酒，是该吃点东西。我来接你吧。”柏旭乐的邀请的确挺让人心动的，裴岑说好后就挂掉电话。
从衣柜里拿了裙子，裴岑看到地毯上的相册，决定把裙子放进衣柜。纠结了半天，拿出条牛仔裤和棉衣，又走到床边把相册拿起来，装进包里。在门口穿鞋的时候想起来，把里面夏岁星的那张画像残片，抽了出来，放进了垃圾桶里，随后看到手机上柏旭乐的来电，推门准备去享受她的夜宵。
第55章——“大学时候的心动，真的是好事吗？”
裴岑走到小区大门的时候，柏旭乐已经到了。他蹲在小区门口的梧桐树底下，手法熟练摸着她们小区那只流浪猫。
“家里有小猫咪怎么还要撸别的猫。”裴岑微笑看着他，柏旭乐没说话起身拍了拍手，把胳膊伸出来。裴岑很有眼色地走过去搂住他胳膊：“走吧柏老板，带我吃夜宵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跨年那十二响钟声，裴岑感觉自己心跳比平时快一些。甚至对宁州凌晨的冷气都有徒增几分抵御。虽然也是市中心，但是附近更多是居民区，比起华泽靠着江热闹的样子，倒是安安静静地只有路灯在坚持工作。
“我刚工作的时候，和同事合租在万安区，也不是很懂为什么她那么喜欢这块地方。毕竟我自己家住在南湖，后来也是住习惯了，自己住也没搬离万安。”裴岑看着路灯光线说话：“毕竟万安的灯，真的很好看。”
万安区的灯光市政做得很好，每个街道都有代表各自的路灯。逢年过节树枝上也会缠上小的发光灯带，凌晨是一天之中最黑暗的时候，走在万安的街头也不会被黑暗吞没。
柏旭乐也抬头看着树枝上安安静静亮着的小灯泡：“我也喜欢万安，但是不是这块，是我学校那边。不像你懂那些建筑，只是觉得好看。”
他手指指着五角星的灯泡说：“不过学校附近的小灯泡是音符，挺尬的。没这些好看。”
“小五角星吗？我记得去年是雪花，那还是雪花更漂亮一些。”裴岑认真回想去年的事。
少年人认真的说：“都没有你漂亮。”
“噗嗤。”裴岑被逗笑了，当场没憋住笑起来。感情鲁莽地像是树枝上挂着的发光元件们，固执地在黑夜里聚沙成塔。
柏旭乐看着裴岑的笑容，没说话，裴岑深呼吸止住笑容，语气里还是带着忍不住的笑意，但认真说：“大学时候的心动，真的是好事吗？”
“我大学的时候，最开始遇到纪新芳，后来又遇到夏岁星。”裴岑倒也不避讳柏旭乐，随口告诉他：“现在一个每天都自诩是我亲妈，一个嘛，只能说爱过。”
裴岑的表情很坦荡，柏旭乐迟疑片刻开口：“当时禹亦冽说你是他远房的姐姐，我只觉得太好了，你们不能在一起。”
“巧了，我当时遇到纪新芳，19岁吧，当时我满脑子都是，师生恋是不是禁断呀。”裴岑看着柏旭乐的脸色凝重，笑着用没有挽着他的手，去捏他脸颊：“不是喜欢，只是很单纯的崇拜而已。小孩子懂什么是真的喜欢呀？”
柏旭乐点头，马上问：“所以，你会觉得我真的喜欢你吗？”
“不会，所以给你考察期，怎么卸妆还没卸干净。”裴岑捏完他的脸，往他外套上蹭两遍。
“我自己的卸妆巾就剩一张，想和你吃饭就赶紧随便冲了把就出来，待会回去问我室友借。”柏旭乐也不恼，甚至故意贴近裴岑，闻到了她身上肥皂的香味。
裴岑把他凑过来的头笑着推开：“干嘛呀你是小狗吗？”
“才不是小狗，小狗不会有考察期。”柏旭乐嘟囔着着站直，两人聊天之间已经走到了那家烧烤店，从外面看起来，热闹非凡。柏旭乐应该是老熟人，推门进去就有店员热情的招呼。运气不错刚空出来一个靠窗位置。往位置走的路上，柏旭乐还和两桌人打招呼。
裴岑坐下来习惯性抽两张纸，折叠着擦桌：“熟人？”
“我同学，不太熟，打招呼。”柏旭乐把菜单递给她顺带介绍：“这家酸菜肥牛很好吃，要试试吗？”
“我要吃锅包肉，然后糖蒜，小肠要不肥的，其他内脏都不吃，奇奇怪怪的蚕蛹也不吃。其他随你。”裴岑摇头没有接过菜单：“这种店，我还是别点单了吧，大学生比我会吃。”
柏旭乐点头直接喊服务生下单，裴岑扭头打量着环境。这家店在她记忆里好像开了有大半年，最开始尹婧乐想约她，她对东北烤肉没太大兴趣，当时就拒绝了。柏旭乐给她点了饮料，看着像是酒，看出她的疑惑，开口解释：“这个是特色饮料，没有酒精，你可以试试。”
裴岑拿过去，柏旭乐又给她开了一瓶绿茶推过来，还小声解释一嘴：“第一口少喝一点，怕你不喜欢，不喜欢就喝绿茶吧。”
“还行，有点冲。”裴岑咂咂嘴：“汽水味道不错。”
柏旭乐开始烤肉，裴岑也乐得清闲，拿手机开始在点评网站学习这家店。男孩嘴上说着抱怨表情倒是很得意：“你好懒啊，就是坐着等吃。”被柏旭乐的铃声打断，忙着烤肉的他索性让裴岑替他接。
来电显示备注是陈后面接着一个红色的爱心。“小乐，最近考虑得怎么样啦？”一个暧昧的中年女性声音从话筒里传来，裴岑下意识抬头看向柏旭乐。
第56章——“这么爱吃醋啊。”
裴岑愣住，抬头看向给他烤肉的柏旭乐，没迟疑对着听筒说：“您好，稍等。”说罢把电话递给他。
“喂。”柏旭乐疑惑接过电话，看到备注哦了一声，放到耳边：“喂，陈老师您好。没想到您深夜来电。刚才那个？还不是，还在努力中。嗯嗯，好会尽快的。谢谢。”
没说几句就挂断电话，柏旭乐无所谓地把手机放到一旁，继续烤肉。
烤盘上滋滋作响，酸菜的酸味和肉的香气交织，的确非常刺激食欲。裴岑端着碗对柏旭乐认真说：“饿了。”
“好好好，小朋友先吃这碗。”柏旭乐拿烤肉夹往她碗里夹肉。
掏出手机仔细挑选了一会滤镜，裴岑拍完才开始慢慢吃，发出肯定的声音：“挺好吃，烤的火候很好。”
“那以后我再带你，去吃其他的烤肉店，我还认识一家日式烧肉很好的店。”柏旭乐自己也拿着夹子不怕烫，小吃一口。
想起来大学时候蹭尹莉雯和白万耀的饭，裴岑告诉她：“以前我和一个姐姐，还有她老公吃饭。听到她老公在旁边抱怨，说他们俩从认识到结婚，那姐姐就没有自己烤过一次肉。当时可羡慕了。”
“那我也可以一直给你烤肉。”柏旭乐回答得很平静，语气平淡。
裴岑摇头拒绝他的许诺：“但是他们已经离婚了，这个flag咱们还是别立了。”话音刚落，碗里有被塞了两块肉。她笑着说够了，让柏旭乐自己也吃。
“看你吃东西，很开心。”
“这是不是算我秀色可餐？”
“这个梗有些土。”
“……”裴岑被他怼地没话说，翻了个白眼自顾自吃起来。柏旭乐或许也是烤累了，放下夹子休息。
“对了，”裴岑把手里刚才拎着的环保袋递给他：“来，一个老妈子今天刚给我送过来的。给你开开眼。”
柏旭乐接过，从里面先是拿出那张纪新芳的手写信，小声念起来。直到最后的落款，脸色大变，快乐吃肉的裴岑劝他：“哟法语不错，别气了。赶紧看里面的东西。”
看着他把相册拿出来，裴岑满意地边吃边拿着手机修刚才拍的烤肉图。吃完一碗肉，图也修得差不多，她抬头喊了句柏旭乐，他没抬头。
“柏旭乐。”裴岑又喊了一声，柏旭乐没抬头胡乱应了一声。她索性站起来坐到他旁边，推着他：“坐进去点，去。”
男孩低头翻看着相册里的东西，看得很仔细，这效果的确是裴岑没想到的：“我只是觉得这册子还挺好看的，没想到你这么喜欢。”
“当然会喜欢，这是你的过去。大二的你，比我还小呢。”柏旭乐指着标注着日期的照片——巨大的两个咖啡杯，问裴岑：“这是什么？咖啡杯里装的是颜料还是饮料。”
“啊我和梁征仪一块做的杯子，梁征仪是我以前同学。她那次来找我，我们一块在隔壁陶瓷工作室玩来着，做了一对咖啡杯。她的没带走，就被我一块留在工作室，用来当笔洗用。”裴岑看着他笑着说：“人家是女孩子，别皱眉了，这么爱吃醋啊。”
柏旭乐没出声，翻了一页，看见四张主题一致的拍立得，甚至周边用金漆笔画了不少小花。主人公是裴岑，她捂着脸被人抱在怀里，对方看起来快有两米高。裴岑主动解释，伸出手指指向照片底部：“他喜欢男的，别瞎想，我就是个砝码；在实验他的小分子新型材料的承重罢了。”
“你大学一直在工作室吗？感觉拍了很多很多，什么样子都有。但是每次都是捂着脸。”
“我不太喜欢看镜头。”
“这页都是各种餐具，都是你做的吗？”
“是，纪新芳当时有个客户是很有名的瓷器，他本来建议我给点设计稿赚外快。但是我尝试做出来效果都不太好，放弃了。”
坐在柏旭乐旁边，裴岑又看了一遍这本册子，还时不时给柏旭乐解释那些，看起来胡乱的草稿到底是什么。看完册子柏旭乐拉住准备起身的她，认真一字一顿地问：“你不想问我刚才是谁来电话吗？”
“不想。”裴岑推开他手臂，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第57章——“就算不是这种风格，也会存爱心。”
“我没想到你不介意。”柏旭乐眉眼之间是不解，看着裴岑坐回自己的位置认真提问：“为什么不想问问我，刚才和我电话的是谁？”
“如果我再年轻一些，大学时候吧。应该会很好奇，甚至会生气和你吵架。你之前可能恋爱的对象都是同龄人，她们应该会很介意这种事情。但是我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啦，而且听你和她的对话，应该她问了你是不是和女朋友吃饭之类的话。”裴岑笑眯眯把自己的手机展示给柏旭乐看。
“而且就在和你说话这段时间里，我买完单了。”她收回手机把玻璃瓶里的汽水慢慢喝光：“至于那个奇怪的联络人名字，你不是会用这种风格的人。是为了有一天能让我看到，专门改的？”
少年人愁眉苦脸的样子，在听到她最后这段话的时候又得意起来，柏旭乐低头解锁手机，随后得意地递给裴岑看：“就算不是这种风格，也会存爱心。”
在他联络簿里，裴岑的电话被标注成一颗爱心，看到裴岑略微惊讶的表情后，柏旭乐开心地收回手机，小声解释：“那个是俞辉导演那边的一个制片老师，叫陈心，那天忙着存下来就手滑用了表情。当时没来记得改，后面也一直忘记。”
两人推门出来，裴岑很熟练的左手挽着柏旭乐胳膊，右手把手机掏出来，给柏旭乐看：“省得说我不在乎你哦，我很喜欢这个的。”
柏旭乐的微信备注从一开始就被裴岑设置成小太阳。男孩嗯哼一声当做看到意思，害羞的扭头小声唱了一段。裴岑笑着问：“《Osolemio》？你这那波里方言听起来怪怪的。不过差不多，希望你能是我的小太阳。所以不要没事吃醋啦小狗。”
柏旭乐佯装生气地伸手捏了捏裴岑鼻尖：“都说了不是小狗，小狗可没有试用期。”
“行行行，不是小狗。柏老板明天有什么计划？和我一块去看展览吧。”裴岑想起来纪新芳送她的展览门票，这次展出的不少展品她都很有兴趣。
柏旭乐倒是答应得快，马上说好。两人散步到分叉路口，柏旭乐向左裴岑向右。
树下发光的小灯泡或许是到设定时间，都由明黄色变成浅粉。手机上时间已经快到四点，裴岑思考了片刻问：“你们门禁时间，过了吧?”
“今天门禁时间很宽松，没事。”柏旭乐倒是像个熟练工向她介绍：“一般这种大节日还有考试前，我们宿舍这块门禁基本上就等于没有。”
裴岑点点头说好：“那就不请你去我家了。”
看着柏旭乐满脸懊悔的表情，裴岑也不和他开玩笑，马上认真解释：“对不起没有这个打算，故意逗你呢。”
男孩倒也没多说什么，冲裴岑伸开双臂。她笑着钻进这个充满能力的怀抱里，闷闷地说：“明天你醒了给我打电话吧，我怕我睡过去。”
“好。”柏旭乐靠着自己的体型优势，搂着裴岑小小转了一圈。末了轻轻和裴岑行了一个贴面礼。
宁州的冬天也不是那么糟糕，裴岑回到家里，很难得洗澡的时候想要来点亮光。特意从卧室把之前刘琪诗送她的香薰，拿到浴室点燃。一边自嘲有点幼稚，一边挑了几张照片发朋友圈。
【年终总结。】
第二天裴岑睡得很死，柏旭乐的电话打过来第三遍才喊醒她。电话那头男孩笑嘻嘻地催她：“快点，我都要出门了。”
裴岑洗漱完擦了个防晒就出门，柏旭乐在楼下看到她素面朝天的样子笑了，揉着她头发：“你真的很神奇，之前那么精致漂亮，现在那么随便。”
“因为这是私下自己的时间，要那么精致干嘛。我就很喜欢穿得舒舒服服，在这种属于我自己的时间里，干点自己想干的事。”裴岑从口袋里拿出一根棒棒糖问柏旭乐吃不吃。
男孩接过糖，拆开糖纸塞嘴里：“行，那看展之前要不要先去吃个早饭？”
“吃，走。去麦当劳，”裴岑看了自己手表一眼：“还有半个小时早餐时间就结束了，我想吃麦满分。”
柏旭乐点头，两人索性先走到不远处的连锁店吃早饭。裴岑今天戴了顶渔夫帽，到店内也没摘掉，少年人诶一声，小声问：“不是吧，你约会都不洗头的吗？”
被逗得笑得险些打翻豆浆，裴岑把帽子摘了指着自己的右边头发：“昨晚上洗完头没吹干，睡歪了。咋个柏老板你说，还有啥约会提前要做的十件小事，你一口气说完我下次肯定做完再出门。”
“才没有。”柏旭乐咬了口卷认真又小声的说：“你见别人的时候，都好认真打扮的。”
裴岑笑着把刚收到的信息递给他看：“刚才纪新芳和我说，今天他在展上，待会我得去和他打个招呼。可以这么做吗，又变成不快乐小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