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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帝歌     嫁给全城首富后我飘了txt下载     嫁给全城首富后我飘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92章 宋瓷VS穆秋

    穆秋自认为那件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再说也过去这么久了,爸爸怎么会知道真相的?

    是谁告诉他的?

    那个人又是如何知道的?

    这时,中介突然打电话来了,说是有买家想要看看房子。

    之所以决定卖掉房子,一是因为独自住那么大一栋房子着实奢侈,二是房子太大还需要请帮佣打扫卫生,也是一笔不大额外的开支。

    当然,穆秋并不缺钱,这些都不是她决定卖到房子的根本原因。真正的原因是住在这栋房子里,穆秋总是心神不宁,整夜整夜的失眠,长久下去身体定会吃不消。而且,因为心中有鬼,至今她都不敢上二楼。

    紫晶首府建于十六年前,算是望东城的老别墅小区。尽管年限已久,但因地理位置好,小区别环境优美且安静,房子本身的设计放在现在也不过时,一直都很好出手。

    穆秋前几日刚托中介售卖房子,今天就有人看上了。

    挂断电话后,穆秋忙开车回家,亲自招待了买主。

    买主是一个刚从国外回来的生意人,他相中了穆秋这栋房子,但也听说了这段时间发生在穆家主人们身上的事,认为这是一处凶宅。

    可不是么,短短数月之间,男主人被判死刑,女主人突发脑溢血突然身亡,唯一的女儿也是个心脏病患者。

    怎么看,这栋房子都是凶宅。

    紫晶首府的独栋别墅对外售价就没有低于四千万的,放在以前,穆家这栋别墅应该能卖出六千万的价格。穆秋也知道自己家房子不好卖出,价格喊的并不高,标价五千万。

    买主告诉穆秋:“穆小姐,你这房子不吉利啊,风水不好,还是处凶宅。但我这人火头旺盛,镇得住凶宅,你看这价格,能不能再优惠个几百万?”

    穆秋眉心轻跳,一开口就要她减个几百万,谁给他的脸?

    穆秋大可以开门送人,但...

    “四千五百万不能再少了,不卖就算了。”穆秋只想快些把这栋房子卖出去,房价只要不亏就行。

    “成交!”

    穆秋在市区还有一套商品住宅房,她打算搬到那房子里去。穆秋也将继续聘请张阿姨给她做饭打扫卫生,工资每个月一万块,比以前工资低些,但活也要少些。

    张阿姨念旧,也舍不得穆秋,没有异议就满口答应了。

    去房产局将别墅过了户,穆秋便跟张阿姨一起回家收拾东西。家里的古董,能卖的都被穆秋委托给拍卖行卖掉了,剩下的都是一些家人的照片。

    穆秋告诉张阿姨:“张阿姨,麻烦你帮我把我爸妈的结婚照还有艺术照收起来,我们带到新家去。”

    “好。”

    楼上楼下跑了几趟,张阿姨差不多都收拾好了,只剩下一副——

    “楼梯间墙壁上挂着的那副画,是夫人生前拍的最满意的一张艺术照,一定得带走。我去搬步梯来,小姐你在下面给我扶着。”

    “好。”

    张阿姨去工具房找到步梯,将它搬到楼梯间转角平台放好。

    穆秋站在下面扶住步梯,脚就站在那天杜婷婷躺着的地方。穆秋不受控制地想起了杜婷婷流产那一天的场景,总觉得自己的双脚就踩在母亲的血液上。

    靠着步梯,穆秋的脸突然一阵发白。

    张阿姨只顾着取照片,倒没发现穆秋的异常。她将照片正面擦了擦,打算将照片装进箱子,这时突然发现了一个小东西,忙抬手对穆秋招了招:“小姐,你快来看看这是什么?”

    穆秋凑过来一看,认出那东西是何物后,顿时沉了脸色。“是针孔摄像头。”

    张阿姨也是表情大变。

    谁这么缺德?竟然在民宅内偷装摄像头!

    穆秋抠下那枚摄像头,将它放在掌心里。盯着摄像头,穆秋对监控那头的幕后人说:“你是谁?你不主动联系我的话,我会去报警。”说完,穆秋就将针孔摄像头丢在了地上,踩得稀巴烂。

    非法闯入民宅,安装监控设备,监视别人的家,这可是违法的。

    与张阿姨一起将东西运送到新家后,穆秋又折返回了穆家。她一个人坐在空荡荡只剩下沙发的客厅里,总觉得这房子阴嗖嗖的,像是有人在她耳旁吹冷气。

    她心里有鬼,就总怀疑这屋子里除了她之外,还有点儿别的什么‘东西’。穆秋知道是自己在吓自己,但心里还是慌。

    夜色寂静,穆秋突然听到楼上一阵异响,那哒哒哒的声音,特别像是杜婷婷穿着拖鞋在走道上走路的动静。

    穆秋呼吸有些不稳。

    都是假的,这世界上没鬼,别自己吓自己。穆秋这样安慰自己。

    叩叩——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把穆秋吓得一哆嗦。

    她猛地扭头望向大门,意识到是自己在等的人来了,穆秋这才长须一口气。“请进,门没关。”她声音中有着些许慌乱。

    大门被推开,寒风涌进屋子,钻进穆秋的脖颈。穆秋缩了缩肩膀,眯起灵动出尘的眸子,盯着大门方向。

    是宋瓷来了。

    冬夜严寒,宋瓷穿着羽绒服好过膝长筒靴。那姜黄色大翻领羽绒服,穿在别人身上像是裹了一床棉絮般厚重滑稽,但在宋瓷的身上,却像是高定款一样,气韵十足。

    她迈着优雅从容的步伐,坦坦荡荡走进穆家。

    穆秋对面的沙发空着,她将其中一杯热茶推了过去,方才回头对宋瓷说:“我就猜到是你。热茶备好了,坐吧,姐姐。”

    宋瓷走进来,在那张沙发上坐下。她垂眸睨着那杯水,突然问道:“这里面没放毒药吧?”

    穆秋正在给自己斟茶,闻言手一抖,茶水擦着杯口滴在了桌子上。放下茶壶,穆秋端起自己的杯子抿了一口,才说:“你看,我都喝了。”

    宋瓷摊开双手,说话气死人:“你了无牵挂,死了就死了,我有丈夫疼爱姐姐呵护,你死也要拉着我垫背,这也不奇怪。毕竟你就是个善妒的女人。”

    穆秋:“...”

    见穆秋被自己怼得哑口无言了,宋瓷心满意足,这才从她的羽绒服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白色保温杯。

    她打开杯盖,摇了摇,才说:“我韩哥给我泡了菊花茶,就不喝你的了。”说罢,她仰头喝了口菊花茶。

    穆秋被她的一番骚操作给气笑了,“你真讨厌,嘴巴好臭。”

    宋瓷反唇相讥,“嘴臭总比心黑好点儿。”

    “姐姐,别扯这些没的了,我问你,你是什么时候在我家布下监控的?”这才是穆秋最关心的事。白日里发现那监控头的时候,穆秋当时浑身一阵发寒。她只要一想到自己在家的一举一动都被别人看在眼里,就恨得要死。

    事到如今,宋瓷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我跟韩哥同居后,有一次回来拿东西,趁机装上去的。”

    穆秋吃了一惊,“你那个时候就洞悉了我爸爸的计划?我还以为...”

    “你还以为,是在那天晚上你想要杀我,最后因为一时手软放过我之后,我再找机会监视的你们?”宋瓷将穆秋的话补全。

    穆秋惊疑不定地点了下头,“那天晚上的事,你果然知道。”

    宋瓷冷笑。“我是蠢货么,胸口有个小伤疤我能发现不了吗?”宋瓷忆起那晚的事,只觉得心悸。

    穆秋端着水杯抿了一口,她视线穿过热茶袅绕的蒸汽,看着从容优雅的宋瓷,觉得她这人也挺可怕的。“你早就发现我对你起过杀心,之后的日子里还能对我装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姐姐,你还真是令我吃惊。”

    “这算什么。”宋瓷拿出一个U盘,在穆秋的面前晃了晃。“这里面的东西,一定会更让你吃惊的。”

    穆秋盯着U盘,猜到这U盘里面装着什么东西,她不动声色的问道:“你想做什么?”

    宋瓷:“我可以弄死你,你清楚的。”

    穆秋:“你以为你是谁?还能随意弄死人不成?”

    宋瓷又摇了摇U盘,慢条斯理地说:“我这里,有你亲手谋害母亲和她肚中孩子的视频证据。一旦我把这份证据放出去,大家都会看清楚穆家千金的真面目,尤其是你深爱的程砚墨。”

    “届时,精神失常的穆家小姐被发现车祸身亡、服毒自尽、溺水身亡,又或是跳楼身亡..总之这世上死亡的方式千万种,你以任何一种方式死去,都不会被人怀疑。”

    “毕竟,你在短短两三个月的时间内,先后承受了母亲去世之痛,父亲被枪决之痛,以及自身名誉受损之痛。这样的小姑娘会想去寻死,也太正常不过了。”

    “你认为我分析的有道理吗?穆秋。”说这番话时,宋瓷脸上的神情堪称邪佞阴险。

    威胁,这是明明白白的威胁!

    在听完宋瓷这番威胁言论后,穆秋那双本还算镇定的双眸之中,多了许多不安,最后连瞳孔都开始震颤起来。

    宋瓷笑得像只笑面虎,眼睛眯起来像是月牙,穆秋第一次发现这个女人也不是那么好惹的。“你要我怎么做?”既然宋瓷肯来见她,就一定给她留了一条后路。

    宋瓷收起U盘。

    她环顾了一圈这栋房子,在这个家里生活了八年,宋瓷也曾对这个家倾注了所有的感情。想到死去的杜婷婷,以及账户里那一千八百八十八万的陪嫁金,宋瓷那颗本该冷硬似铁的心脏,还是柔软了一个角落。

    “我不会逼你到绝境,但我也不会任你潇洒自在...”毕竟穆秋自在过头,宋瓷就心烦意乱。话锋一转,宋瓷突然说:“穆秋,你按我说的去做,我就把这段视频毁掉。”

    穆秋疑惑地看着她,“你要我做什么?”

    宋瓷说:“明日是父亲执行枪决的日子,我要你去刑场,亲自送他最后一程!”

    “你说什么!”穆秋嚯地一下站了起来。她难以置信地瞪着宋瓷,怎么都没想到宋瓷会提出这种要求。“这不可能,我不去!”让她亲眼去目睹父亲被枪决,穆秋坚决不同意。

    宋瓷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仍是那句话:“我说,我要你明天去旁观父亲被执行死刑。”

    穆秋下意识摇头,“不、不行!你怎么能让我亲眼目睹我的父亲被处决,宋瓷,你太歹毒了!”宋瓷抓起桌上那杯茶水就要朝宋瓷泼过去,宋瓷闪身躲过,并迅速地拿起自己面前那杯没有碰过的水,泼在了穆秋的脸上。

    茶水温凉,泼在脸上,穆秋一个激灵。她擦掉脸上的茶水,模糊见看到宋瓷走向了自己。

    穆秋的下巴被宋瓷捏住,她又擦了擦眼睛,这才看清除宋瓷的脸。宋瓷神情冰冷,看她的眼神,厌恶至极,如同在看一只臭虫。“我早想这么做了,不知道这杯茶水有没有泼醒你?”

    穆秋不甘心地瞪着她,没有吭声。

    宋瓷突然拖着穆秋往玄关墙壁上挂着的那面仪容镜走去。宋瓷个子高,经常锻炼的她手臂力气很大,比病恹恹的穆秋可精神多了。她轻轻松松就把穆秋拖到了镜子前。

    宋瓷让穆秋盯着镜子里。

    穆秋抬眼望向镜中,看见了狼狈的她,和高高在上不容亵渎的宋瓷。

    宋瓷盯着镜子里的穆秋说:“穆秋,你好好照照镜子,看看你的心都黑成了什么样!你看看你长得多漂亮多白净,可你的心,真是我所见过的世间最黑!”

    “我真替母亲感到不值,她到死都还爱着你,惦记着要把心脏给你。可你呢,你连自己的母亲都能下黑手,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种货色!”

    “你给我盯着镜子,给我好好瞧瞧,你的心到底黑到了什么程度!到底是不是肉做的!”

    穆秋怔愣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却发现自己目光闪闪躲躲,竟然不敢直视里面的那个她。

    看着看着,穆秋突然泪如雨水,也不知道是被宋瓷吓的,还是想起自己做的那些糊涂事感到悔恨。

    宋瓷松开了穆秋,穆秋就那么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

    “穆秋,明天你若不去刑场,我就将这份视频发给程砚墨,发给咱们共同拥有的微信群,发到我的微博主页,让所有人都来看看穆家这位天真纯善的大小姐,真面目到底有多虚伪卑鄙恶心!”

    宋瓷回到客厅拿起她的白色保温杯,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穆秋望着镜子里那个美丽漂亮的少女,第一次觉得自己很陌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成了一个为了活下去而不择目的的人?

    执行死刑前的这个晚上,大概十一点钟,穆冕被提出监室。由两名武警,一名司法人员和一名公安人员看守他,他们陪他聊天,说话。

    这叫临死前的美好。

    一般这个时候,罪犯都可以提出一些要求,只要不是太无礼,都会被满足。但穆冕只是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不哭不闹也不悲伤,平静的简直不像是一个即将被枪决的罪犯。

    几名负责看守他的人民公仆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人算是他们从职以来,遇见过的最安静最配合他们工作的死刑犯了。

    熬到夜里二点,工作人员都有些困倦了,这才打起精神问穆冕:“你有什么遗言要交代的,都可以跟我们说。”

    穆冕看了他们一眼,摇了摇头。

    遗言?

    他没有那种东西。

    这世界,已经没有人值得他交代遗言了。穆秋虽还活着,但在穆冕心里,他与杜婷婷的女儿已经死去了。

    “那,有什么想吃的没?”

    穆冕本想摇头的,脑袋刚晃了下,突然又停了下来。想了想,他说:“想吃一碗牛肉面。”

    “行,我们这就去给你做!”

    二十分钟,一碗香腾腾的牛肉面被端到穆冕面前的桌上,他们还体贴的端来了一小碗辣椒酱,“你要吃辣椒的话,就自己加,厨子怕你不吃辣。”

    穆冕摇头。“我是不吃辣。”

    他盯着那碗面沉默了一会儿,才拿起筷子,挑了一口面放进嘴里。嚼着嚼着,穆冕的动作越来越慢。

    见他那样子,像是不太满意,工作人员耐心十足,“怎么,不合你胃口?要不换个厨子给你做?”

    穆冕眼里忽然有了泪水。他望着那碗面,盯着里面的大蒜果,忽然轻声说:“我老婆知道我不爱吃大蒜,她给我做的牛肉面里,从来不放蒜。”

    一屋人都沉默下来,没接这话。

    穆冕还是把那碗面吃完了。

    吃完面,他不言不语,闭着眼睛像是要睡了。

    一直到天亮,他这才睁开眸子,有些畏光地盯着屋外的刺眼的晨曦光芒。这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看到朝阳了,朝阳很美,却美不过他与杜婷婷第一次去黄山所看见的日出那般壮阔。

    这时武警开门走了进来,开始给穆冕捆绑,五花大绑的那种,他们管这种捆绑法叫做‘执行绳’。绑好后,又在穆冕的后颈插上一块尖木牌,上面写着‘枪毙杀人犯穆冕’并在上面打了个红色的叉。

    法医过来验明穆冕的身份后,穆冕就被带到了公审大会公判。公审一结束,穆冕便被执行人员带上了一辆解放牌大货车,奔赴选定的刑场。

    一路风驰电池,警戒森严。

    同样一夜未休息的穆秋脸色很疲惫,皮肤也变得黯淡了一些,失去了光彩。她靠着床头,盯着窗外鱼肚白的天际线,内心充满了挣扎。

    思考了许久,穆秋最终还是下了床,打开衣柜给自己挑了一件黑色的羽绒服穿上。

    她决定听从宋瓷的威胁,去刑场。

    宋瓷非常清楚,尽管穆秋跟程砚墨已经分手,但程砚墨仍是穆秋最爱的男人,穆秋最怕的就是被程砚墨知道她做的那些臭恶之事。穆秋不希望在程砚墨的心里,她穆秋除了是杀人犯的女儿之外,还是一个心狠手辣的畜生。

    宋瓷真的是把穆秋看透了,捏住了她最大的软肋,逼她不得不就范。

    穆秋一下楼,便被早已在楼下等候多时的龙雨给拦住。“穆小姐,夫人让我在这里等着你,送你过去。”

    穆秋认得龙雨,这是宋瓷的那个司机。

    因为对宋瓷有意见,连带着对龙雨也没有好脸色。穆秋冷笑了一声,嗤笑龙雨:“你倒是一条听话的狗。”说完,她便坐上了车。

    好狗‘龙雨’将车开出了市区,见车少,就开始玩大漂移。等车停下,穆秋已经白了脸,她推开车门,钻出去就吐了。

    龙雨走下车,不屑地睨着狼狈的穆秋,他说:“就算是狗,我也是一条忠贞不会叛主的狗。而穆小姐你,却是一条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穆秋吐得只剩下酸汁了,这才停下来。她自己慢悠悠地站起来,讥讽龙雨,“你算什么东西!”说完,就看到从刑场里面走出来两个人。

    她赶紧闭上嘴巴,用不安的目光注视着那两个人。

    龙雨跟他们说了几句话,又拿出身份证给对方看了看,确认龙雨就是韩老先生特意批准可以旁观行刑过程的人,他们这才带着龙雨跟穆秋进入刑场。

    站在荒凉的空地,穆秋一想到这里曾死过许多人,就脚底发寒。

    时间快要接近正午十二点,穆秋越来越不安。约莫过了十多分钟,穆秋便听到一道车轱辘滚动的声音从远方迅速逼近。

    她忙扭头朝车声传来的方向看去,便看到了两台车速度极快地朝着刑场开了过来,一辆解放牌大货车,一辆面包车。

    意识到爸爸就坐在那辆大货车里,立马就要被枪决,穆秋脸色一寸寸惨白下去。

    车在刑场入口处停下,两个押解手跟正副两名射手从车上跳了下来,他们冲指挥员说:“枪毙杀人犯穆冕已经带到,等候指示!”

    指挥员抬起手指,朝荒凉的土地上随手一指。

    押解手立马拖着穆冕下了车。看见被绳子五花大绑的穆冕,穆秋用手捂住唇,在喉咙里喑哑地喊了声:“爸...”

    穆冕好像听见了,他朝穆秋这边看过来。没想过会在刑场看见穆秋,穆冕瞳孔缩了缩,但很快又被冷漠所取代。

    穆冕被他们按着跪在了地上,双膝真挨着地面的那一瞬间,穆冕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死神的逼近。就在这一刻,穆冕突然有些怕了,人开始发抖。

    察觉到穆冕情绪的转变,押解手赶紧将他肩膀紧紧按住,不许他大幅度动。

    指挥员问:“都准备好了吗?”

    “完毕!”

    指挥手挥了挥小旗帜,射击手将步枪的刺头顶在穆冕的胸口,见所有准备都完成,指挥员喊了一声放,射击手按了扳机!

    砰!

    穆冕瞪大了眼睛,上半身倒在地上,脑袋动了几下,就失去了呼吸。谁也不知道,当子弹打破他身体的那一秒,他有没有悔恨过。

    从穆冕抵达刑场,到穆冕失去呼吸,整个过程只持续了不到三分钟!

    那么迅速,那么无情!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坏事做尽者,必遭天谴。这是属于穆冕的结局。

    这也是穆秋第一次目睹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她面前迅速死去,还死的那么迅速惨烈,她像是受到了重创一样,身体大幅度的抖动起来,竟吓得尿失禁。

    父亲死了!

    被她间接害死的!

    因为她自私自利想要活下去,故意暗示他去犯罪杀人,才会导致父亲被抓!因为父亲被抓,母亲才会一时间情绪激动脑溢血去世!

    是她,是她把这个家毁了!

    穆秋不肯接受这个事实,

    穆秋回过神来,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盯着趴躺在地上的穆冕,终于嚎啕大哭出来。

    那个人可是她的父亲啊!是小时候会把她放在肩膀上骑马马的父亲,是在她被同学欺负后,会带着她去校长办公室给她讨个公道的父亲!

    穆秋哆哆嗦嗦地朝穆冕爬了过去,现场没有人阻止她。

    “爸爸!”穆秋抱住穆冕的尸体,用力将他翻了个身。

    当看见穆冕那表情扭曲的脸,以及胸口上的血冬,穆秋呆了一下。她赶紧用手按住穆冕的胸口,想要止住血液。但血液就像是失控的水龙头,不停地往外冒,很快便打湿了穆秋的手。

    眼前这一幕,与杜婷婷流产大出血那一幕重叠在一起,吓得穆秋魂都破了。

    “爸爸,爸爸!对不起,对不起爸爸!”穆秋脑袋趴在穆冕的肩膀上,哭得肝肠寸断,成了泪人。

    龙雨冷漠地瞧着这一幕,拿起手机,给宋瓷发了一条信息。

    这天正午,阳光明媚,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宋瓷没穿外套,只穿着一件长款毛衣裙和打底裤,坐在落地窗前望着远方郊区的方向。

    坐在她家沙发上的宋翡又看了眼墙上那只黑色的挂钟,突然开口说:“十二点了。”

    宋瓷的心跳骤然静止。

    她盯着郊区那片天空,回头对宋翡说:“他死了,宋翡,我们终于报仇了。”但她并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

    宋翡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她双手抱臂看着面前这座被骄阳沐浴在身下的繁华都市,半晌后才轻轻地嗯了一声。“死了。”

    宋瓷说:“奇怪,我没有快慰的感觉。”

    宋翡低头看着她,问:“你在同情他?”

    宋瓷摇头,“我哪里会同情一个杀人犯,我就是觉得,挺感慨的。”这时,宋瓷的手机里接收到一条新短信,她打开手机看了一眼。

    宋翡问她:“谁的?”

    “龙雨。”

    “说了什么?”

    “穆冕已经被枪决,穆秋情绪崩溃,吓坏了。”

    一听到穆秋的名字,宋翡就厌恶的皱起了眉头。“宋瓷,你还是不够心狠。”

    宋瓷没反驳宋翡给她的评价。

    宋翡告诉宋瓷:“我如果是你,我会把穆秋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她最后必定会死在我手中。”这就是宋翡,眦睚必报,心眼比针眼还小,谁欺负她,她就成千上万倍地报复回去。

    “是,我心软。”宋瓷也讨厌这样心软的自己,她说:“我想过要对穆秋赶尽杀绝,可是宋翡,一想到杜婷婷,我就心软。”

    “小蠢货,善良是会被人欺负的。”

    宋瓷默不作声。

    宋翡叹息了一声,她揉了揉宋瓷的头发,也就只有当宋瓷这么坐着的时候,她才会摸宋瓷的头发。

    矮是硬伤。

    “算了,你继续蠢下去吧,我护着你。”谁让她是姐姐呢。

    宋瓷心里特别感动,感动之余决定喝瓶啤酒。

    宋瓷高高兴兴拿出啤酒来,宋翡目光冷幽幽的,她一把夺走宋瓷的啤酒,义正辞严地说:“你最近在备孕,喝冰的会降低受孕率。”

    宋瓷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我在备孕?”

    宋翡冷静地分析道:“我这几天看见你,你每次身上都带着吻痕,说明你们的夫妻生活很频繁,太频繁一般都是在造小人。”

    “所以。”宋翡将冰啤酒塞回冰箱,靠着冰箱问宋瓷:“你们是在造小人么?”

    宋瓷默默红了耳朵。

    见状,宋翡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宋翡告诉宋瓷:“我研究过,备孕期间的姿势其实很重要,我做了个易受孕姿势整理表,已经发到你邮件了。你等会儿看看,记得按照上面的姿势来,肯定容易怀孕。”

    宋瓷又害羞又恼怒,“你一个没结婚的,怎么研究这么些玩意儿。”

    “实不相瞒,我也想要生个孩子。”宋翡觉得自己这个姐姐很失败,“谈恋爱、结婚、身高,我都落后了你一截,生孩子这事绝对不能再输给你了。”

    宋翡不仅智商高,她的胜负心也很强。

    宋瓷听到这个理由,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这个也要比吗?”

    “当然,我是姐姐。”

    宋翡走后,宋瓷还觉得这事很玄幻。

    穆冕被执行枪决的消息被公布出来后,网上一片叫好声。

    行刑后,穆冕的遗体被火化,骨灰被他的女儿穆秋领走。穆秋买了一块墓碑埋葬,将穆冕葬在一个风光优美的陵园内。

    穆冕昔日的好友全都跟他断了关系,葬礼上竟无一人来追悼他。冷冷清清的葬礼,让人心寒。

    葬礼上午便结束了,穆秋却在夜里才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她的双肩上载着一层白色积雪。

    张阿姨见她终于回来了,悬着的心终于是放心了。发现穆秋的双手冰凉,张阿姨惊了一跳。她忙把姜茶端了过来,直接塞到穆秋手里,“小姐,你快喝了姜茶,别冻感冒了。”

    穆秋端起那碗姜茶,将它喝的干干净净。

    张阿姨将碗拿回厨房去洗,边洗边说:“小姐,都有谁去参加了先生的葬礼啊?”

    “没有人去。”

    张阿姨失神了一会儿,才叹道:“一个人都没有么?”

    “没有。”

    张阿姨知道此时应该说点什么来安慰穆秋,但这事的确太寒人性,怎么安慰都是徒劳。张阿姨将碗里的水渍擦干放进消毒碗柜,她摘了围裙来到客厅,对穆秋说:“小姐,快些休息吧,这些天你也累了。”

    穆秋摇了摇头。“张阿姨,你坐下,我跟你说个事。”

    张阿姨疑惑地坐下来。

    穆秋突然打开包,从里面拿出一份文件来,递给张阿姨。张阿姨低头,看见那是一份房屋所有权赠与书,而她是受益人。

    张阿姨直接呆住。“小姐!”她声音拔然提高,“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我决定离开了。”穆秋面带浅笑望着张阿姨,她说:“该卖的我都卖掉了,就剩下这套房子了。张阿姨,我把你当家人,谢谢你这些年来对我们一家人的照顾。临别也没有别的东西可送,这套房子,就赠给你了。”

    “你别拒绝,我知道你女儿嫁人了,你跟女婿外孙住在一起到底不方便。这套房子你就住着吧,等你死后,房子就会被卖掉,卖房子的钱也都会被捐给慈善基金会。”

    张阿姨大吃一惊,她声音颤抖的问穆秋:“小姐,你要去哪里啊?”

    穆秋也快要哭了。

    她说:“张阿姨,这个城市我是待不下去了,我要走了,再不走我真的就要疯了。我一闭上眼睛,总能看见我妈妈浑身是血躺在楼梯间的模样,还会看到我爸爸去世时倒在地上挣扎的样子。”

    张阿姨听得云里雾里,“小姐,你是被先生的死,和夫人流产的事吓到了吗?”

    穆秋摇头,“不,不,我有罪!我有罪!”

    张阿姨感到不安,下意识压低了嗓音,问穆秋:“小姐,你在说什么胡话?你有什么罪啊?”

    穆秋屁股从沙发上滑了下去,她蹲跪在地上,双手趴在张阿姨的腿上。

    穆秋泪眼婆娑的看着张阿姨,她再也憋不住了,快要疯了,她决定将心中最丑陋的事讲出来。“张阿姨,是我害了我妈妈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那天我偷偷地在楼梯上面抹了面霜,妈妈踩到了面霜,才会滑倒摔跤...”

    “是我有罪...”

    闻言,张阿姨整个人都傻掉了。

    她简直怀疑自己幻听了。

    那么纯良天真的小姐,怎么会做那种事?“小姐,你在开玩笑对不对,那可是你妈妈啊,你怎么会那种事?”张阿姨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穆秋仍在哭,哭诉着忏悔:“是真的,都是真的,是我害了那个孩子,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这些天,我总是夜夜噩梦缠身,总能梦见我妈妈问我为什么要杀了那个孩子的画面,醒来,耳边时常响起我爸爸骂我不是人的声音。”

    “张阿姨,我是不是疯了?”

    张阿姨怔怔地听着,一时半会儿没法消化掉这个消息。

    她眼中的穆秋小姐,一直都是温柔可爱纯良天真的女孩子,张阿姨还记得来到穆家后,第一次看见小姐的样子。

    那是一个夏天,下着雷雨,一群蚂蚁围着面包在咬。穆秋担心蚂蚁会被人踩死,她弯着腰,将那片面包和那群蚂蚁,慢慢地移到了墙角边上。

    那时候张阿姨就认定穆秋是个善良的小姑娘,毕竟那会儿才六岁的穆秋,都知道不能伤生。跟穆秋一比,后来的养女宋瓷小姐就是个心狠手辣的主。

    也是一个夏天,一群蚂蚁躲在穆家的墙角跟上,正在费力搬几粒米。宋瓷回家时看见了,二话不说,跑进厨房就烧了一壶开水,然后端着开水来到墙角,面无表情地将开水淋在那些蚂蚁身上。

    就因为那件事,张阿姨对宋瓷就总是看不上眼,觉得那丫头心狠手辣,是个没有同情心的。所以在生活中,她总是偏袒喜欢穆秋一些。

    哪想到,看起来心狠手辣的宋瓷,竟然是个干净正直的。而当年那个会护着蚂蚁们搬家的穆秋,却是能狠心对生母肚子里的孩子下杀手的狠心姑娘。

    人啊,怎么就这么矛盾呢?

    张阿姨低头望着泪流满面的穆秋,她忍不住跟着伤了心。

    抱住穆秋的脑袋,张阿姨哭着问她:“小姐啊,你怎么那么糊涂啊?就算再不待见那个孩子,你也不该鬼迷心窍做那种蠢事啊!”

    不是鬼迷心窍,是她天性就是那般残忍。尽管不想承认,但穆秋也看清了一个事实,她的确是穆冕的亲女儿,身体里流着跟穆冕一样自私狠厉的血液。

192章 宋翡:不收戒指就揍死你

    这晚两人抱头痛哭,哭得累了才睡下。

    第二天,张阿姨醒来就发现穆秋不见了,一起不见的还有穆秋的重要私人物品。猜到穆秋是走了,张阿姨不免一阵伤神。

    小姐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离开了家她又能去哪里呢?

    望东城三十里外有一座喜鹊山,半山腰上坐落着一处寺庙,叫月照庵,是这方圆数百里最有名气的佛教清修之地。

    这日清晨,喜鹊山上的月照庵迎来了晨间第一缕光,阳光普照,满地的雪白都镀上了一层金光。

    月照庵的大门被打开,一个穿着灰色僧袍的尼姑踩着阶梯上的白雪走出来,就看见那茫茫白雪之中,跪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子。

    女孩子穿着一件青灰色羽绒服,巴掌大的脸蛋上,有一双灵动出尘的眸,极有灵性。

    但她的脸上,布满了痛苦。

    这一个被良心谴责到精疲力尽的绝望人。

    慧如大师盯着那个女孩看了片刻,才踩着积雪走到她的身前,语气平和地开口问道:“女施主,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

    女孩抬头望着慧如大师,澄清的眸子里充满了无助跟痛苦。她告诉慧如大师:“大师,我叫穆秋,我做过很多坏事。我有一个善良且温柔的母亲,还有一个杀人如麻的父亲,但他们都死了,因我而死。”

    “大师,我很痛苦,整晚都睡不着觉,一睡着,我总能梦见我的母亲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问我为什么要害她。我的父亲每晚都在梦里骂我,骂我猪肉不如,咒我必遭天谴。大师,你渡渡我,好吗?”

    穆秋像握住救命稻草的一样,紧紧拽着慧如大师的手腕。“大师,我真的快要承受不住了,你告诉我,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忘掉痛苦?若我入佛门,潜心修习,可否化解掉这份痛苦呢?”

    慧如没有表态,而是问她:“你做过什么恶事?”

    穆秋留下悔恨的泪水,她坦言告诉慧如:“我差点杀了我的姐姐,我害死了我妈妈肚子里刚成型的胎儿,我还唆使我的父亲为我去犯罪。因为我,父亲被判死刑,母亲也因受到刺激突发脑溢血抢救无效身亡。”

    穆秋将自己的罪行一桩桩全部道出,听完,慧如眼里的惊疑之色也是越来越深。看着这样善良漂亮的女孩,怎么会做过这等残忍无人性的事呢?

    慧如有一双睿智深邃的双眼,她将穆秋这人从头到脚打量了许久,才告诉她:“入我佛门,潜心修习,也许能忘掉痛苦。但修佛修道皆是修心,女施主,你要我佛渡你,需得问问你自己的内心,你是否愿意让我佛渡你?”

    穆秋微怔。

    修佛修道皆是修心。

    就这一句话,直接让她哭了,擦掉眼泪,穆秋态度诚恳地说:“大师,我愿入佛门。”

    见她是诚心想要遁入佛门,慧如大师牵起穆秋的手,她望着身后寺庙的大门,又道:“随我进了这扇门,红尘俗世便与你再无牵连,你可想好。”

    一瞬间,穆秋的脑海里闪过许多的画面。

    爱她疼她却被她间接害死的母亲,宠她纵她最后却骂着后悔生了她的父亲,欣赏她疼惜她却不得不与她分手的程砚墨,以及明明能将她赶尽杀绝最后却放了她一命的宋瓷...

    欢声笑语,痛苦嘶鸣,全部在穆秋的脑海里交替响起。她已经那么坏了,却还有人愿意为她留一条退路,她该清醒了!

    将手递到慧如大师的手心,穆秋告诉她:“我愿入我佛门,长伴青灯古佛,永不入红尘。”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你随我进去吧。”

    穆秋站了起来,随着慧如走进月照庵。

    从此,这世上再无穆家小女穆秋,却多了一个法号‘忘尘’的佛门女弟子。

    龙雨遵照韩湛的吩咐,一直都在关注着穆秋的动向。

    这日早上,穆秋孤身一人上了喜鹊山,拜入佛门修佛道的事,很快就被龙雨传达进了韩湛的耳朵。

    彼时韩湛正站在御龙大厦的顶层,凝视着远处的滚滚江水。

    “韩先生,穆秋已遁入佛门,入住月照庵,拜慧如大师为师,慧如大师为她取法号忘尘。”

    惊闻这个消息,韩湛有些惊讶。“她竟然遁入了佛门。”这样也好,愿佛门那等清修之地,能洗净穆秋浑浊的灵魂。“知道了。”

    挂掉龙雨的电话后,韩湛又给宋瓷剥了一个电话。

    昨天本该是宋瓷来经期的日子,注意到经期推迟了一天,宋瓷兴冲冲地跑去买了验孕棒,打算过两天验证一下。接到韩湛电话的时候,宋瓷刚从药店出来。

    “在做什么,瓷宝?”

    没有了穆冕这个潜在的敌人,宋瓷现在也敢独自开车出门了。她坐在翱宇一号内,开启翱宇一号智能开车模式,然后躺在椅子上跟韩湛讲话。“在开车。”

    韩湛笑了一声,说:“智障模式?”私底下,韩湛跟宋瓷管自家车子的‘智能模式’叫做‘智障模式。’

    宋瓷啧啧两声,才说:“我刚才买验孕棒去了。”

    韩湛微愣。

    “经期推迟了?”他心里也隐隐有些期待,希望宋瓷能怀上。

    宋瓷点点头,意识到韩湛看不到自己点头,又才开口说:“本来应该昨天来的,但还没来,我这不是记挂么,就来药店买了验孕棒。”

    “等过两天要还不来,我就测试一下。”太早了也测不准。

    “好。”这个时候,应该说点儿好听的,讨宋瓷欢心。想了想,韩湛突然问:“你要不要来御龙大厦,和我一起欣赏下我们打下的江山?”

    最近宋瓷一门心思都扑在《乐痴》电影海选跟穆冕身上,都没有问过韩湛工作的进展。闻言她就问韩湛:“新公司什么时候成立?”

    韩湛告诉宋瓷:“就这个月的圣诞节。”

    早在一个月前,宙斯航空便将成功并购盛辉科技公司、辉腾汽车有限公司、东英房地产公司、捷达国际酒店有限公司、羽化经纪公司的消息放了出去。

    当时这条消息放出去时,可震惊了全国。

    要知道,无论是盛辉科技公司,还是辉腾汽车跟东英房地产,在国内都是大企业。其中辉腾汽车今年刚成功上市的翱宇一号,更是在全世界都惊艳了一把。

    这么牛逼的公司都被宙斯航空给并购了,那宙斯航空得是多牛的存在?

    关键是,宙斯航空并购的还不止一家辉腾汽车有限公司,它同时还并购了其他三家同样地位超然的企业,以及最近刚崭露头角发展前景颇为可观的羽化经纪公司。

    宙斯航空已然成了一个庞然大物,它已经站到了国内的金字塔上,成为了超越了川东集团的傲然存在。

    这家公司命名才成立不到十年啊!

    大家都很好奇,宙斯航空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它背后的老板,到底是谁?

    “那不就是后天!”宋瓷有些惊讶,因为她印象中,上一世宙斯国际是在2021年成立的,一诞生就超越了川东集团,成了望东城的龙头企业。

    而韩湛,也成了望东城首富。

    那几年韩湛在望东城可吃香了,有钱多金,英俊帅气,虽然身体略有残疾但架不住有钱啊!

    那时候,没结婚的女孩子想要嫁给韩湛,结了婚的女人想要离婚嫁给韩湛,年纪大了的女人想要将女儿嫁给韩湛,还有一批男人也妄想染指韩湛。

    总之,韩湛就等同于人民币,还是会说话的那种人民币。

    “是,后天。”韩湛告诉宋瓷:“后天晚上有个盛大的晚会,届时全国的商业大佬都会来参加,还有很多大腕明星前来捧场。宋瓷,该是你艳压全场的时候了。”

    宋瓷噗地笑了一声,“韩哥,你这话说的,我可真喜欢。”宋瓷忍不住掏出包里的小镜子,对着自己的盛世美貌频频打量。

    她嘴里啧啧两声,问韩湛:“韩哥啊韩哥,谁是这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

    韩湛陪她演戏,“当然是年轻漂亮身材性感的宋瓷。”

    宋瓷:“你嘴巴真甜!”

    韩湛被她逗笑。笑完,他话锋一转,突然说:“穆秋出家了。”

    宋瓷:“啊?什么?”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出嫁了还是出家了?”

    “出家。”

    宋瓷笑容全部敛了起来。“开什么玩笑。”

    “是真的,她去了月照庵,成了一名佛门女弟子。”知道宋瓷心里一定充满了疑惑,韩湛告诉她:“我不放心那个女人,便让龙雨二十四小时守着她。龙雨今天早上看见穆秋去了喜鹊山,进了月照庵,剃发拜入慧如大师名下,成了一名女弟子。”

    龙雨亲眼看见的,那就不可能有假。

    宋瓷反应慢了半拍,回过神来,才说:“...知道了。”

    “那我在御龙大厦等你?这附近有一家海鲜店味道不错,你过来,我带你去吃。”

    宋瓷:“那不行,海鲜性凉,对我肚子里的孩子不好。”怀孕的事还八字没一撇,宋瓷就进入了当妈妈的角色。

    韩湛嗓音沉沉地笑了一声,才说:“那就吃烤肉。”

    “那也不行,烤肉容易胖。”

    “乖,吃肉孩子长得壮。”韩湛一句话就把宋瓷给哄住了。

    “那行吧,吃烤肉。”挂了电话,宋瓷重新调整了行驶路线,便坐在车里阵阵出神。

    宋瓷不希望杜婷婷的心脏,呆在一个坏女孩的身体里。她故意让穆秋去刑场旁观穆冕行刑的样子,就是想要通过穆冕的死,唤醒穆秋最后的良知,让她明白坏事做尽终会遭报应。

    穆秋也的确如宋瓷所期盼的那样,知道悔恨跟害怕了,晓得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但她直接跑去寺庙出家当尼姑了,这是宋瓷始料不及的。

    出了家,便是彻底斩断了与程砚墨的所有可能,她是抱着多大的勇气去做这件事啊。

    穆秋果然是个狠人,做事够绝。

    不过,穆秋遁入佛门了也挺好,天天念经敲木鱼,受佛门熏陶,望她能行善向阳。

    翱宇一号将宋瓷送到了御龙大厦楼下,就自己去找空车位停车,宋瓷好奇地跟在车屁股后面,瞧见翱宇一号真的把自己准确的停进了车位,她目瞪口呆。

    好家伙,这车怪不得会成为全球畅销第一的车,这么智能,谁能不爱呢?

    御龙大厦已成为望东城的新晋网红之地,广场上到处都是前来拍照打卡的游客,那些卖气球卖糖葫芦的小摊贩生意特别红火,都笑得合不拢嘴。

    宋瓷走到大厦前的广场上,抬头盯着大厦楼顶那四个气势恢宏的字——

    宙斯国际。

    一股尊贵霸道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心里生出一份傲然之心来,这是她男人的产业!她男人真厉害,各方面都厉害。

    韩湛的办公室设立在大厦顶层的东边,占地约两百平。整个顶楼,除了他的办公区域,剩下的便是各种大大小小的会议室和会客室。

    韩湛办公室的装修风格依然是黑白色,显得稳重大气,而又低调奢华。他似乎极爱落地窗,除了承重柱跟承重墙,其余墙面都被做成了大面积的落地窗,电动遥控窗帘全部拉开,光线明亮。

    宋瓷发现他在办公室里面用半墙隔出来一块独立的天地,被设计成了儿童乐园,里面有儿童篮球架,海洋球,还有恒温游泳池,以及乐高玩乐区。

    宋瓷盯着那个儿童乐园,表情有些吃惊,她不禁回头调侃韩湛:“韩哥,你在办公室准备一个儿童乐园,你是打算当托儿所院长吗?”

    听到宋瓷这话,韩湛说:“别贫,这是给我们孩子准备的。”

    宋瓷已经猜到了。

    但她感到好奇,“为什么要在办公室准备一个儿童乐园?”

    “方便你带孩子过来玩,如果你出差或是独自出去玩,孩子也可以丢到我这里,我来带。”韩湛把一切都安排的明明白白。

    宋瓷下意识说:“我很喜欢孩子的,我哪里会丢下他自己去潇洒。”

    “这话说的为时过早。”韩湛捡起地上一颗篮球,投进小篮筐中。

    他接住那颗球,盯着模样年轻又漂亮的宋瓷,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你喜欢孩子,但是瓷宝,你还不满23岁,你自己都还是个爱玩的孩子。但从孕育孩子到养大孩子,这远比你以为的要困难枯燥的多。若孩子脾气大,天天惹你不快,你心情抑郁起来总有想要撇下孩子独自去散散心的时候。”

    “那个时候,就只能我来带孩子了。”考虑到这些问题,韩湛特意让人在办公室里准备了一个儿童乐园,有备无患。

    宋瓷知道韩湛说的是对的。喜欢孩子是一回事,但能不能耐心带好孩子就是另一回事了。

    对韩湛的周全考虑,宋瓷感到暖心,觉得自己很幸福,嫁了一个疼她的好男人。

    但她这人就是不正经,她好笑的看着韩湛,摇着头啧啧不停,“昔日成熟稳重的霸道总裁,一朝沦为奶瓶不离身的奶爸,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韩湛将那颗篮球丢向宋瓷。

    宋瓷接住篮球,听到韩湛说:“是爱情的力量。”

    宋瓷眸光渐深。“你爱我。”她肯定地说道。

    韩湛目光深深地看着她,没有否认。

    宋瓷内心欢呼雀跃,这种结婚数月后还能怦然心动的感觉实在是太甜了。宋瓷抱臂继续打量办公室,注意到一面玻璃屏风后面,放置了一张皮床。

    宋瓷走到那双人床上坐下,她坐姿如天鹅,优雅高贵。“我猜,这床是你为小秘书准备的。”宋瓷故意冤枉韩湛。

    韩湛一边脱西装外套,一边朝宋瓷箭步流星般走过去。到了宋瓷跟前,韩湛左手捏住宋瓷下巴,把她脸颊抬起来,让她仰望自己。

    韩湛戴着手套的大拇指在宋瓷的唇上按了按,他暗示她:“宋秘书,该是履行你职责的时候了。”

    这声‘宋秘书’,把宋瓷喊的浑身骨头都酥酥麻麻起来。

    宋秘书那一池春水被搅了个天翻地覆,但面上表情很镇定,她媚眼如丝,双手攀附在韩湛的手臂上,问他:“韩湛,我工资很贵的,你给得起吗?”

    韩湛:“命都给你,够吗?”

    宋瓷撇嘴,“没那机会啊。”说完,宋瓷又想到韩湛曾为了救自己差点丧生于地震中的往事。她心脏一颤,忙又改口说:“谁稀罕你的命,我才不要你把命给我。”

    她何德何能啊。

    韩湛便又说:“那,把我给你,要么?”

    “这个要!”

    要完韩湛,宋瓷回味刚才的滋味,她感慨道:“韩哥你今天可真温柔。”根本就是把她当鸽子蛋一样了,碰都不敢用了力气。

    韩湛抱着她的腰,下巴靠在宋瓷的脑袋上,他说:“不敢胡来,怕你真的怀孕。”

    宋瓷笑了笑,在韩湛的怀里睡着。

    睡醒,韩湛带宋瓷去吃了烤肉。宋瓷一边大口吃肉,一边觉得罪恶,“这么吃下去我会胖的。”

    “等生了孩子再减肥。”

    “...好吧。”

    以养孩子为由,宋瓷吃了一盘五花肉,一盘肥牛,还有一份韭黄鸡蛋。吃完饭两人去了厉妖的服装店,取走了明天要穿的礼服。

    第二天早上,宋瓷醒来,就发现裤子脏了。发现大姨妈来了,宋瓷有些气馁。她忍不住跟宋翡说:【宋翡,我大姨妈来了,没怀上。】

    宋翡看到这个消息,松了一口气。

    宋翡:【哦,是么,那真是遗憾。】

    宋瓷总觉得宋翡这话说的很敷衍,她想到那天宋翡夸下的海口,便问宋翡:【你跟颜江进展到哪一步了?】

    宋翡:【今天中午,我要拿下他。】

    宋瓷:【!】

    宋瓷被激起了八卦之心,她赶紧发语音问宋翡:【宋翡,你打算怎么拿下他?说给我听听,我可以给你分析下是否靠谱。】

    宋翡用语音回复她:【我做了三份计划。第一步,灌他酒,趁他半醉不醉,强行下手。第二步,准备钻戒,对他求婚,趁他感动之际,提出同床要求。第三,直接下药。】

    宋瓷:【!】怪不得父亲说宋翡有反社会性格,这他妈是人干的事?

    宋翡虚心请教宋瓷:【你觉得哪个计划靠谱一些?】

    宋瓷替颜江留了一把辛酸泪,才昧着良心说:“第、第二个计划吧。”

    宋翡:【我也这么认为。】

    宋翡忙着为今天中午的求爱大作战做准备,没空搭理宋瓷。挂断视频后,宋翡套上一件超长款羽绒服,踩着运动鞋,自己开车来到了商场。

    宋翡直奔珠宝店。

    柜姐笑着问她:“你好小姐,请问您是想看看项链呢,还是耳环手链呢?”一般独自逛珠宝店的女生,都会看这些东西。

    宋翡走到柜台前,目光从玻璃柜台里哪些琳琅满目的商品上一扫而过。

    她有选择恐惧症,索性不选,直接对柜姐说:“把你们店的男戒拿出来我看看。”顿了顿,又说:“便宜的别给我看。”配不上她家那个小怂蛋。

    “好的,请稍等。”

    柜姐挑选了八款男戒,放在宋翡面前。

    宋翡觉得每一款都差不多,反正都挺好看的,她也不懂这个,就问柜姐:“求婚选择哪一款比较合适?”

    柜姐愣了下,不太确定地问宋翡:“小姐要跟男朋友求婚吗?”

    宋翡点头。

    这年头男人都能跟男人求婚,女人跟男人求婚,又算得了什么?柜姐见怪不怪的问宋翡:“小姐的男朋友是哪种类型的男生呢?”

    注意到店内广告牌上的男人,宋翡懒洋洋地抬起手指,朝着那个广告牌一指,说:“就这样的。”

    柜姐笑容深了一些,“这是我们的代言人颜江先生,小姐的男友是这种类型么?颜江先生个人气质与我们品牌的产品非常契合,如果你的男友也是这种类型的话,那我会为你推荐这一款...”

    柜姐在戒指里面挑了一枚铂金戒指,戒指中间有一条弯曲的金色波浪线,像是金色流沙,简约而又独特。宋翡盯着那枚戒指,想象着它被颜江戴在手指上的画面,觉得还挺好看。

    “就它吧。”

    买了戒指,宋翡瞬间成了穷逼。

    回家路上,路过一家花店,宋翡停下车,打开微信,瞅着零钱里面剩余的一百四十七块钱。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对自己的男人得大方点!

    宋翡下了车,走进花店。

    店长是个温柔的女孩子,她正在打理一盆天堂鸟,见宋翡进屋,她拿着喷水壶问宋翡:“欢迎光临,请问想要买点什么?”

    宋翡是个实务派,她说:“我只有147块钱,想买点儿玫瑰花,你看能买多少?”

    店长微愣,接着才说:“现在不是节假日,玫瑰花10块钱一朵,你可以买11支玫瑰花,我会帮你把它们包得漂漂亮亮的。”

    宋翡点了点头,“行,就11支吧。”

    “好的,稍等。”

    宋翡抱着玫瑰花坐进车里,想了想,又给颜江发了一条短信。

    颜江回国后,在大学导师的推荐下,进入望东派出所总局做了一名实习法医。这天他正对着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做研究,手机突然就响了。

    知道是宋翡发短信来了,颜江迅速摘了手套,拿出手机看短信内容。

    宋翡:【中午回来吗?我有事跟你商量。】

    宋翡就是颜江的命,颜江哪里会不回去?

    颜江:【我回来。】

    中午他有两个小时的午休时间,考虑到来回开车都需要四十分钟,不清楚宋翡要跟自己谈什么,颜江就跟领导请了一个钟头的假。

    他开车回到家中,就闻到了肉香。

    每次回家,颜江都要抱着宋翡,在她脖颈间狠狠地吸一口气,就像是婴儿有奶瘾一样,宋翡也是颜江的瘾癖。

    颜江轻手轻脚走到厨房,抱住宋翡,狠狠吸了一口气。再抬头,才发现宋翡在煎牛排骨,牛排骨已经快熟了,香味四溢。

    短短数日时光,宋翡已经练出了一身不错的厨艺,牛排骨也煎得像模像样。宋翡关了火,将牛排骨盛放在西餐盘里,对颜江说:“端过去,我还做了意面,等会儿开饭。”

    颜江松开她的腰,接过盘子,好奇问她:“今天是什么日子?”煮意面很费时,宋翡不喜欢吃意面,也不爱做意面。所以今天到底是什么特殊日子?

    宋翡说:“秘密。”

    她表情冷漠说秘密的样子,在颜江看来是可爱有趣的。

    颜江便坐在餐桌旁等,只等了几分钟,宋瓷就给意面加好了味,端了出来。

    准备吃饭时,颜江又问宋瓷:“你在电话里说有事要跟我讲,是什么事?”

    “先吃饭,吃完了再说。”现在说了,饭菜就浪费了。

    颜江被勾起了好奇心,吃饭的速度略快。宋翡吃了几口意面,又吃了两片牛肉,就放下刀叉站了起来。“我吃饱了,你记得洗碗。”

    “嗯,好。”

    颜江也吃饱了,他将残渣倒掉,将餐具丢进洗碗机,埋头在柜子里找洗碗粉,就听到了下楼的脚步声。

    颜江边回头边问宋翡:“阿翡,洗碗粉在哪里?”彻底回头,看见换装后的宋翡,颜江当场呆住。

    宋翡她竟然穿了一条裙子,还是一条性感的抹胸吊带裙!

    两根极细的带子挂在那对白皙消瘦的肩膀上,显得锁骨诱人。性感不是只有珠圆玉润,有一些人的性感,是骨骼眼神中流露出来的风韵。

    当宋翡用那对如冰雪般冰冷的眸子注视着自己的时候,颜江有种头皮发麻灵魂被击穿的感觉。

    颜江没想到宋翡还有这样一面。

    他盯着身穿裙装的宋翡以及她怀里的玫瑰花,表情很吃惊,心里也越觉得狐疑。

    宋翡到底要做什么?

    宋翡踩着平底毛拖鞋,走到颜江的面前。

    她将那一大捧玫瑰花递到颜江的面前,颜江垂眸看着玫瑰花,呼吸都要窒息了。“这是送给我的?”颜江语气,温柔的令人招架不住。

    宋翡懒洋洋地点了点头。“送给你。”

    颜江喜欢极了,伸手正要接过玫瑰花,又听到宋翡说:“这里面藏着一个惊喜,收下玫瑰花,也就是收下那份惊喜了。任何东西,一旦送出,就不回收了,你考虑好。”

    宋翡所说的‘惊喜’,一般都是惊吓。听到这话,颜江的手很快收了回去。

    颜江很想要那捧玫瑰,可又担心玫瑰里面藏着毒蛇啊痒痒粉之类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颜江不安地摸了摸手背,语气商量着问宋翡:“能告诉我,你所说的惊喜是什么吗?”

    宋翡语气又酷又淡:“不能。”

    颜江表情讪讪的。

    “不要吗?”宋翡将花收到怀里,转身就要往大门外走,转身时她说:“不要就算了,反正也是不值钱的玩意儿。”

    “我要!”颜江迅速绕过来,抢走她怀里的玫瑰,抱着玫瑰就往茶几走过去。

    这可是阿翡第一次送他花,还是代表着爱情的红玫瑰,颜江就是被毒蛇给咬死,也要留下这捧花。他都想好了,等这些花儿快要枯萎时,要提前将它们制作成干花,尽可能的存放更久。

    颜江坐在地毯上,他盯着那玫瑰花的,猜不出来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你说的惊喜,应该不会是那种皮肤一接触就会让我中毒发痒的东西吧?”被宋翡坑过一回,颜江都有了心理阴影。

    宋翡耸肩,“谁知道呢。”

    颜江犹豫片刻,还是将手伸向了玫瑰花。这时宋翡突然又说:“你别怕,就算是中毒了,我这里也有解药。”

    颜江:“...”

    本来还视死如归的颜江,突然就犯怂了。

    可不管宋翡准备的惊喜是什么,颜江还是想要看看。

    他开始跟宋翡交代遗言:“我的银行卡密码都是一样的,都是你生日最后三个数,加111。我名下所有房产都写了你的名字,我死后你会得到我所有的遗产。”

    宋翡直接一脚踢在他屁股上,“要看就看,不看我扔了,磨磨唧唧!”

    颜江被踢了,这才老实了。

    他心一狠,将手伸向玫瑰花,提心吊胆地寻找‘惊喜’。他抱着戒备警惕的心态,将每一支玫瑰都扳开,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丝绒盒子。

    这个时候,颜江还没有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还坚定的认为宋翡在盒子里面装了蝎子虫卵之类的恶心玩意儿。他拿起盒子,摇了摇,没听到动静,他还说:“难道是蛐蛐?”

    说罢,他警惕地眯起眼睛,打开了盒子。

    当看到盒子里面静静立着的那枚男戒时,颜江眼里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震惊。

    身旁,宋翡抱臂靠着沙发,说:“你手里那只蛐蛐,价值六万八千块。”

    颜江盯着‘蛐蛐’,喉咙滚烫,脑子都有些转不动了。“这个是...”颜江拿起那枚戒指,抬头问宋翡:“阿翡,你是在跟我求婚吗?”

    宋翡抓了把短发,有些尴尬,她问颜江:“是不是还要下跪?”啧,第一次求婚,业务不熟练。宋翡夺走颜江手里的戒指,在颜江面前单膝跪下。

    颜江震惊脸。

    宋翡举着戒指,开始求婚——

    “我八岁那年就开始罩着你。”

    她八岁那年,颜江十二岁,小学刚要毕业。那一年,他的父亲和母亲先后抛弃他离开,他跟着奶奶过上了孤儿一样的日子。那一年,颜江在学校里开始被人欺负,辱骂。谁让他有那么一个变态的父亲呢?

    可也是那一年,他与邻居家那个高冷聪明的怪物女孩有了交集。认识宋翡,是颜江残缺的少年时期中唯一的美好。

    回来望东城快两个月了,颜江的皮肤已经恢复到原来的本色,非常白净细腻。宋翡盯着颜江那张赏心悦目的脸,眼中的寒冰逐渐融化。

    宋翡说:“从八岁到十四岁,我罩了你六年。养动物都会上瘾,会产生感情,更不用说是对一个人。”顿了顿,宋翡的眼神变得严肃坚定起来,她对颜江说:“我还想罩你一辈子,你最好是给我个机会。”

    颜江下意识问宋翡:“不给你这个机会的话,你会这么办?”

    宋翡眉头一皱,视线里冰霜一片,“揍死你。”这回答非常具有宋翡个人风格。

    颜江笑了起来。

    “阿翡,我接受你的求婚。”他直接取走宋翡手里的戒指,将它戴在中指上。

    见状,宋翡松了口气。她瞄了眼颜江的中指,觉得那戒指挺适合他的,没买错。

    颜江也摘了脖子上的项链,将那枚铂金戒指取下来,他跪下来,用同样的姿势将戒指为宋翡戴上。

    戴上戒指时,颜江说:“阿翡,我会试着给你自由,但你以后再也不许欺骗我,不许不说一声就做傻事。”金沙萨的事,给颜江造成了极大的心里阴影。

    他抱住宋翡,怀里的女孩消瘦极了,仿佛他用力捏一捏,宋翡就会破碎。

    “我很爱你,宋翡,同样的痛苦,我在你身上经历了两回。”八年前在地震现场,颜江以为宋翡死了,不吃不喝挖了她三天。

    在金沙萨,他以为宋翡又死了,他在硝烟战火中嚎啕大哭,曾连续数日茶饭不思,夜不能眠。

    “宋翡,我是个小怂货,你再吓我一回,我会死的。”

    宋翡已经意识到了自己错的有多离谱,她很愧疚,如果时光能重来,她绝对不会再瞒着颜江。因为她已经尝到了心疼一个人的滋味。

    “好,我答应你。”

    闻言,颜江欣慰的闭上眼睛,抱着她,紧紧的不松手。

    宋翡却推了推他。

    颜江被推开,他有些疑惑,“让我抱一会儿不好吗?”

    宋翡:“不行,你只有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了,不抓紧时间会迟到。快点,我们上楼会回房去。”

    颜江怔住。“回房去做什么?”他想到了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开始口干舌燥。

    宋翡拉着颜江站起来,一边往楼上走,一边说:“造人!我比宋瓷大,我们的孩子不能叫宋瓷的孩子哥哥姐姐。”在某些方面,宋翡固执的可怕。

    颜江被宋翡拉着上楼,深一脚浅一脚,只觉得不真实。到了房间,颜江被宋翡摘掉了那副装腔作势的眼镜,他坐在床上,脸红心跳非常激动。

    一切都水到渠成,在快要深入交流前,颜江忽然想起一件事。他停下来,气息紊乱说道:“稍等,我得给领导打个电话请假,下午就不去上班了。”

    他赤脚走下床,找到裤子里的手机打电话。

    宋翡坐在床上,衣衫不整,她冷静地告诉颜江:“我调查过,我国男性平均时间是十六分钟,你还有二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完事后冲个澡再去上班也不会迟到。”

    颜江别有深意地看了眼宋翡,告诉她:“阿翡,有时候,研究资料也不可靠。”平均时间十五分钟?那是不可能。以前只是臆想宋翡,颜江都要十多分钟,更何况这次是和真人。

193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说话时,电话拨通了。

    林队昨晚熬夜追凶,今天中午回到局里,吃了几口饭刚趴下,才打上鼾,就被颜江一个电话给吵醒了。

    “谁?做什么?”林队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刚抽了烟一样喑哑,满是不悦。

    颜江不怕林队的起床气,他说:“是我,颜江。林队,今天下午我想休息。”

    “原因?”

    颜江像只开屏的孔雀,不知羞耻,语气流里流气的说:“也没别的,就是我女朋友跟我求了婚,下午无心上班。”

    “……”

    三十二岁还是条单身狗的林队受到了暴击,觉都睡不着了。

    在林队那大嗓门的宣传下,就那么几分钟的时间,整个公安局的人都知道颜江被他女朋友求婚了,下午还没去上班。

    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他们下午在做什么少儿不宜的事。

    这晚,夜幕降临,宋瓷站在落地窗前拉奏小提琴。

    工作一天,韩湛满身疲惫回到家,走到家门口隐约便听见了小提琴音。

    他轻轻推开门,走进客厅,便看见立在落地窗旁,用背影对着他,专心拉奏小提琴的宋瓷。

    窗外是满城霓虹,窗内是他喜欢的人,韩湛疲惫的心突然放轻松起来。

    等宋瓷一曲拉奏完,韩湛这才走过去抱住宋瓷的腰。“你拉提琴的样子真好看。”很奇怪,宋瓷平时像个小傻逼,一旦握住了小提琴,就会完全进入另一种忘我的状态。

    宋瓷脑袋在韩湛的肩膀上蹭了蹭,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

    她垂眸瞧着这把琴,这是韩湛送给她的,上面刻着她的名字。

    宋瓷告诉韩湛:“你知道吗,每一个优秀的小提琴家,都会为自己的小提琴取一个名字。”

    “我老师的小提琴,叫做‘战魂’。但我这个...”宋瓷凝眉盯着‘瓷宝’二字,有些无奈,“韩哥,你给我的琴取了个软绵绵的名字。这以后我要是扬名全球了,每次出现在新闻上都会很搞笑的。”

    宋瓷从韩湛怀里走出来,她转身面对着韩湛,张开就来了一段段子——

    “昨日,年轻的小提琴家宋瓷女士携御用小提琴‘瓷宝’一起,登台某某音乐厅,为大家献上了精彩纷呈的表演...”

    宋瓷说完,瞪了韩湛一眼,问他:“这像话吗?”

    韩湛哭笑不得,“只是一个名字而已,何必动怒。再说,瓷宝这个名字明明就很好听,一点也不软,特别的有气势。”

    “谁信你。”

    宋瓷把小提琴递给韩湛,说:“我老师的小提琴,只给我摸过。我的小提琴,也只有你和老师能触碰。你要不要试试?”

    韩湛兴致冲冲接过小提琴,用假手指握住琴弓,现场给宋瓷表演了一段锯木头。

    宋瓷听得眼皮狂跳。“行了行了,别侮辱了我的琴。”

    宋瓷赶紧把琴抢回来,将它精心保养了一遍,这才放进盒子里。

    这段时间韩湛早出晚归,忙得都没时间健身,身上的肌肉线条都松软了些。今天回来的还不算太晚,跟宋瓷说完话,韩湛便钻进了健身室。

    宋瓷刚来大姨妈,就不陪韩湛一起去运动了。

    婚前她就答应过韩湛,要给韩湛织三件毛衣,但她最近也有事,三件毛衣是织不成了,她便尽量抽空给韩湛织了一件。

    毛衣还有最后几针没完工,宋瓷抓紧时间将毛衣织好。将毛衣叠整齐装进礼盒里,宋瓷把它放在健身室的门口。

    这时,手机突然提醒她,微博亲密好友颜江有了新动态。

    宋瓷打开微博,看见了一句嚣张至极的话——

    颜江V:【哥哥订婚了,大家不许再爱我了,偷偷爱都不行,我未婚妻很厉害的@你翡姐。】

    你翡姐:【别爱颜江,爱他没结果,除非智商高过我。】

    十五分钟后,微博成功瘫痪了。

    宋瓷看到这条信息,心里被打翻了五味瓶。她家那朵霸王花,到底还是把隔壁家的君子兰给吞了。

    韩湛健完身,拉开门走出来,脚尖踢到了一个东西。

    诧异低头,韩湛便看到了一个礼盒。

    明白是宋瓷故意放在这里的,韩湛眼里有了笑意。

    他蹲下来,打开礼盒盖子,用双手将那件白色的折叠整齐的毛衣取了出来。

    打开毛衣,发现毛衣正面的图案是一只憨厚可掬的大熊猫,韩湛有些无奈。

    他就知道宋瓷不会那么乖。

    韩湛回房去冲了个澡,穿上那件毛衣,走到更衣室的镜子前面打量。宋瓷的毛衣织的非常漂亮,尺寸略宽松,方便里面穿保暖衣或是衬衫。

    韩湛觉得穿上毛衣的他更英俊了。

    宋瓷吃完微博上的瓜,打开微信,就发现她家韩哥更新了朋友圈。

    韩三胖:【冬天就该穿毛衣,我老婆人美手巧,不接受反驳。】

    韩湛还配了一张图,是他自己的自拍照。韩湛的自拍照非常有直男风格,就跟站军姿一样。

    照片上,韩湛就穿着宋瓷给他织的白色熊猫毛衣,那硬朗的身板跟英俊成熟的脸,与那件毛衣十分违和。

    但韩湛觉得好看,别人能说不好看吗?

    两人的共同好友都留下了评论——

    黎离:【毛衣非常可爱,韩先生也很可爱。】

    北战:【哈哈哈,哈哈哈!】

    韩旺旺:【一把年纪了,小表叔你还装什么嫩?不过,小表婶的手艺是真的不错,可以让小表婶给我织一件吗?】

    韩湛回复韩旺旺:【你是她的谁?谁给你的脸。】

    韩旺旺:【心碎!】

    宋瓷看完消息,摇头轻笑。

    她下了床,推开衣帽间的门走进去,将坐在凳子上回复朋友圈消息的韩湛拉了起来。“韩哥,该上床睡觉了。”

    韩湛站起来随她回房,到了房间,他站在床尾张开双臂,问宋瓷:“怎么样,毛衣还合身吗?”

    宋瓷看了眼,说:“非常合适。”

    韩湛十分满意。

    晚上他想要穿着毛衣睡觉,宋瓷都替他觉得热。“你脱了吧,开着地暖呢,你别热出痱子来。”

    “就想穿着它睡。”韩湛在宋瓷的强烈要求下,最终还是妥协,脱了毛衣。

    爱不释手地摸了摸毛衣,韩湛告诉宋瓷:“以后,每一年冬天,你都要为我织一件毛衣。”

    宋瓷:“为什么?”

    韩湛语气有些悲伤,“我外婆每年都会为我织一件毛衣....”

    宋瓷心一软,答应了。

    因为明天宙斯国际就要成立,这晚宋瓷跟韩湛都有些激动,他们说了很久的话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天未亮韩湛就起床了,去了御龙大厦。

    北战有些迷信,当年请建筑设计师在设计御龙大厦时,就曾请风水大师看过风水。

    御龙大厦这个名字,还是风水大师给取的名字。

    公司正式成立这天,北战又把那位风水大师请了过来,让他为公司祈福。

    韩湛本来是不信这些的,但重生这种听上去就很玄幻的事都有发生,更何况风水学还是一门学问呢?

    这天早上,韩湛、北战和黎离三人,都老老实实地跟在风水大师身后,又是拜神又是祈福。

    一通骚操作搞下来,韩湛都有些累了。

    完事后,北战给风水大师包了一个大红包,里面是一张两百万的支票。风水大师笑眯眯地接过红包,就满意的离开了。

    祈福仪式结束,接下来便是公司成立庆典跟剪彩仪式。

    这天,每个收到邀请的记者都来到了现场,见证宙斯国际的诞生。

    当看到歌手梁博被请到了台上,与北战黎离等人站在一起剪彩,记者们就嗅出了一些深层的内容。

    只怕这个梁博,将会成为羽化经纪公司的一哥。

    你想啊,羽化经纪公司背靠宙斯航空,梁博要人脉有人脉,要资源有资源,加之他本身又是个有实力的,这不火都难啊!

    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韩湛与宋瓷一起低调的坐在台下。

    发现梁博一脸受宠若惊地走上台,捏着小剪刀冲自己微微的笑,宋瓷也对梁博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趁梁博低头剪彩,宋瓷这才小声问韩湛:“韩哥,你怎么把梁博也安排上去了?”

    韩湛说:“你不是说,让我多多照顾他吗?再说,你们是合作关系,梁博火了,他吃肉你喝汤,对你没坏处。”

    宋瓷心里甜滋滋的。

    她盯着梁博,忽然想到了一个事。“韩哥,这个羽化经纪公司是你为杜雪妍成立的吧?”

    大晴天,韩湛似乎听到了惊雷声,脸色都起了变化。

    见韩湛不说话,神情隐隐有些不安,宋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果然是这样啊。你对她可真好。”宋瓷语气酸溜溜的。“你连公司都为她注册了,她却一脚踹了你...要是杜雪妍知道了这事,肯定会懊恼死。”

    韩湛觉得对不起宋瓷。

    “瓷宝,那时候我的生命中没有你的存在,我以为杜雪妍就是我的命中注定。她要当歌手,我便让北战代我注册了这个公司,目的就是想要为她创立一个没有尔虞我诈的音乐王国。”

    “我早就猜到,一旦你知道了真相,绝对会生气,所以我一直找不到机会告诉我。”

    “我的确是有意瞒着你,因为我很珍惜你。”韩湛这话说的很真挚,宋瓷有气也没出发。

    因为他没有做错任何事。

    宋瓷心里有些酸涩,还有些替韩湛感到不公、不值得。

    在她眼里,韩湛那哪儿都好,杜雪妍是怎么舍得跟他分手的?

    宋瓷又提起了那个老话题,“韩哥,如果当年你没有救那个人,就不会受伤,杜雪妍也许就不会跟你分手。算起来,你与杜雪妍的分手,也跟那个人有关…”

    宋瓷记得,上回问这个问题,韩湛曾大发雷霆。但她就是想从韩湛口中听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宋瓷偏头去打量韩湛,见韩湛只是微微拧着眉心,没有要发脾气的样子,她这才鼓足勇气,大胆问他:“韩哥,如果重来一回,你还会那么做吗?还会去救那个人吗?”

    这是宋瓷第二次问起这个事了,韩湛不免觉得奇怪。

    宋瓷偏执的想要得到答案,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韩湛偏头去看宋瓷,瞧见女孩子脸上布满了愧疚与不安。

    他心里咯噔响了一下。

    当年的事,她难道都知道了?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韩湛故意说:“有个事我早想问问你了。你为什么要偷走我的玉如意?”

    宋瓷猛地抬头,下意识做出解释,为自己表明清白:“不是我偷的,是链子自己断开,掉到了我的怀里...”说着说着,宋瓷忽然明白过来,韩湛这是在套她的话!

    宋瓷一把捂住嘴,愕然地看着韩湛。

    将她一系列反应瞧在眼里,韩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果然知道了。”韩湛语气非常肯定。

    宋瓷放下手,没应声。

    台上已经进入抽奖环节,一等奖获得者,可以得到一辆翱宇一号。二等奖可以得到盛辉科技制造的全息头盔一枚,三等奖可以得到一台价值两万元人民币的智能手机。

    现场气氛很热闹,大家都举起手,想要吸引主持人的注意。

    在一片吵闹声中,韩湛对宋瓷说:“假如时光重来,我的选择不会变,我还是会救你。”

    宋瓷眼里闪烁起像星辉一样明媚璀璨的光芒。

    韩湛:“一段本就岌岌可危的感情,根本无法与一条命相提并论。宋瓷,就算不是你,而是任何一个人,我都会那么做。”

    “你不要觉得愧疚我,你从来没有做错任何事,对不起我的人不是你,别把别人的错过揽到自己身上来,宋瓷,我不喜欢滥好人。”

    宋瓷忙说:“我没觉得是自己的错,我就觉得挺对不起你的。”

    韩湛摇头。

    “上帝是公平的。”他握住宋瓷的手,说:“杜雪妍走了,你来了,你比她更好,我更喜欢你。”

    宋瓷心花怒放,心里一激动,说话声音都拔高了:“韩哥,我也特别特别喜欢你!”

    与此同时,台上第一名幸运观众正拿着锤子在敲金蛋,全场一片寂静,都很好奇这个人会砸中什么。

    这时候,台下忽然响起一道性感妩媚的嗓音——

    “韩哥,我也特别特别喜欢你!”

    全场来宾:“!”

    大家也不去看幸运儿砸金蛋了,都扭头盯着第一排座位席上的韩湛和宋瓷。

    宋瓷意识到自己的话被整个大厅里的人都听到了,她不由得脸红,红得像是喝醉了酒。

    韩湛嘴角的笑容越来越轻快。“行,我知道了。”

    韩湛站了起来,他将宋瓷的脑袋往自己的怀里带,把她藏起来。

    “不好意思,我老婆脸皮薄。”韩湛对大家点了点头,带着自己脸皮薄的妻子在众目睽睽之下逃走了。

    进入电梯,宋瓷赶紧从韩湛怀里钻出来。

    “这下糗死了。”

    点点头,韩湛说:“嗯,对,这事大概已经被现场导演拍了下来,会成为宙斯国际开业典礼上的经典画面。”

    好笑地睨了眼宋瓷,韩湛又说:“等以后公司周年庆,十年庆,二十年庆,我会记得要求他们播放这段视频。”

    宋瓷窘的不行,“韩哥你闭嘴!”

    “好好好。”

    韩湛带着宋瓷回了办公室,陪她午睡了一会儿。三点钟一到,宋瓷被造型师艾伦带走,为今晚的晚会做造型。

    黎离上楼来找韩湛,见面就揶揄他:“韩哥,我特别特别喜欢你!”

    韩湛不冷不热地瞥了他一眼,说:“丑拒。”

    黎离切了一声,他这才收起满脸的轻浮表情,走近韩湛,告诉他:“听说了一件事,消息靠谱。”

    韩湛无声地看了他一眼。

    黎离说:“听说川东集团的老程总今天病重入院了。”

    “病重入院?”

    川东集团作为望东城的龙头企业,它的一举一动都备受着大家的关注。老程总病重入院,公司内部人心惶惶,一旁虎视眈眈的对家也会趁机报复。

    这事若处理不好,会产生不可估算无法预料的后果。

    “川东那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听闻川东大少爷程砚墨正快马加鞭赶回国,我猜他是要去见老程总最后一面。不过,不管程老总是死还是活,最终接任川东这个大担子的人,一定是程砚墨。”

    程砚墨进入川东国际五年了,他名义上是集团副总经理,实际上早就是名副其实的总裁了。在川东国际,大少爷的话语权早就盖过了老程总。

    川东集团的变动,影响不到宙斯国际,韩湛听闻这事,并未放在心上。只是听到川东集团这个名字,他就想到了另一个人...

    “你先去忙,晚上记得带着苏蓓蓓一起来参加晚会。也该让大家见见你的女朋友了,省得人人都想给你介绍对象。”新公司成立,黎离与北战皆是副总裁,北战已经成家,打他主意往他身边塞女人的人自然就少了许多,而黎离则成为一个香饽饽,一块大肥肉。

    韩湛最忌讳商场上‘送女人’这种恶心的行为,他深知美色就是一把悬在头顶的刀,你稍微放松警惕,这把刀就会掉下来,轻则头破血流,重则家破人亡。

    韩湛不允许自己的身边有潜在的危险,也不会允许自己心腹大将的身边藏着危机。

    黎离明白韩湛的意思,他说:“我正准备去接她,那我先走了。”

    “嗯。”

    黎离走后,韩湛拿起手机,给韩旺旺打了个电话。

    “小表叔!”

    韩旺旺刚上完课,正在回宿舍的路上。

    接到韩湛的电话,韩旺旺只觉得稀奇,“怎么的小表叔,是不是要请我去你们公司庆典晚会打DJ?”

    上回的DJ比赛,韩旺旺夺得了第二名的好成绩,她现在成了DJ红人,好几家夜店都在邀请她去表演。

    韩湛冷笑,“请你来砸场子么?”

    韩旺旺嘿嘿一笑。

    她推开宿舍门,用肩膀跟右脸颊夹住手机,双手扒拉着衣柜里面的衣服。

    电话里,韩湛问她:“上回我跟你说的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做?”

    韩旺旺眼底闪过一丝厉色,“就这几天吧。”她能感觉到,那个人的耐心快要耐心尽失忍不住了。

    “尽快办妥。”

    “小表叔你跟他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

    韩湛:“这个不需要你管。这事办妥了,你就等着开春转学吧。”

    “好勒!”

    挂了韩湛的电话,韩旺旺抱着衣服去洗澡。

    洗完澡出来,韩旺旺关上窗帘便开始换衣服。

    韩旺旺细长的腿,挺翘的臀,被一条低腰紧身牛仔裤勾勒出诱人的性感曲线。

    她觉得自己身材实在是太有料了,就忍不住对着更衣镜来了一段魔性的蹦迪。

    正蹦的欢,门突然从外面被推开。

    打开门就看到一个女孩子对着镜子扭屁股,江碧愣了一下。她的目光,不可避免看见了韩旺旺紧身打底衫下露出来的那截腰,那么细,那么平,那么白。

    韩旺旺听到动静,赶紧停了下来,一回头,看见是舍友江碧,韩旺旺有些尴尬。

    “嗨!”韩旺旺红着脸对江碧打招呼。

    江碧比韩旺旺要大两岁,但她们却是同一届的校友。江碧参加高考那年,都二十岁了。这事大家都觉得奇怪,却没有人敢问。

    因为江碧的性格比较孤僻,话不多,且一学期能在宿舍见到她的次数屈指可数,韩旺旺跟江碧其实并不熟。

    江碧瞥了她一眼,没做声,越过韩旺旺就往里面走。

    江碧很高,比一米六五的韩旺旺高了大半个头,差不多接近一米八。她从韩旺旺身后走过去的时候,韩旺旺觉得这人气场可真大,她都不敢明目张胆地打量对方。

    寝室里没有别人在,韩旺旺跟江碧也没话可说,她安静坐在凳子上,用卷发棒做头发做了个一次性造型。

    收起卷发棒,她打开自己的零食库,拿了两包碧根果塞到包里。

    想了想,又拿了两包,走向靠阳台的位置,将碧根果递给上床的江碧。

    江碧戴着耳机在听歌,忽然看见一只如玉般白净的手伸过来。她垂眸,看见了两包碧根果,视线这才顺着那只手,望向手的主人。

    她瞧见了一张含笑的漂亮脸颊。

    “江碧,吃碧根果不?”

    江碧盯着韩旺旺展颜的笑容,伸手接过碧根果,道了句:“谢谢。”江碧为人冷傲,可一把嗓子却特别动听。

    韩旺旺对她甜甜一笑。“不客气!”

    江碧捏着碧根果,心想:她怎么这么爱笑?

    这时,门又被推开,一个头发长到腰身的女孩子走了进来,她是韩旺旺的好朋友兼舍友苏唯音。

    苏唯音见韩旺旺穿着吊带短衫跟牛仔裤,她一眼了然,“你又要去打碟?”

    “嗯,oion邀请我去参加他们的圣诞晚会,工资挺高的,一晚上一万块呢。”

    韩旺旺从来不露富,她背的包包穿的衣服都是几百块的货,大家都不知道她家的真实背景。

    见韩旺旺又要出去赚钱,苏唯音就问她:“旺旺,你是不是很缺钱啊?”

    “是啊!我快穷死了!我最近看上了一个好东西,还缺一大笔钱。”韩旺旺想买一辆翱宇一号,还差五六万呢。

    但她的穷,被苏唯音理解成了真穷。苏唯音说:“你缺多少,我可以借给你。”

    “你真是我的好朋友。”韩旺旺一把抱住苏唯音,叫了几声亲爱的,然后松开她,拒绝了她的好意,“我自己慢慢挣就是,钱不够就先不买。”

    “那行吧。”

    苏唯音这才注意到上床的江碧,她走路的动静下意识都变轻了起来。

    韩旺旺拿起羽绒短外套穿上,刚要走时,苏唯音突然叫住她。“旺旺,也带我一起去玩呗,今天圣诞夜,oion里面一定很热闹吧。”

    韩旺旺对朋友一向讲义气,闻言她没多想,直接满口答应。“好啊,你跟我一起。”拎起包,韩旺旺突然又抬头望向对面床上的江碧。

    江碧正在小口小口地吃着碧根果,像只腮帮子圆鼓鼓的仓鼠。

    “江碧。”

    江碧垂眸盯着韩旺旺,没做声。

    韩旺旺歪着头,笑容甜甜,像个天使宝宝。“江碧,今天圣诞节,你没事的话,就跟我一起去oion吧。”

    怕江碧不知道oion是什么,江碧又解释道:“就是一家非常出名的酒吧,那里面的酒特别好喝,我请你喝酒啊!”说完,韩旺旺有些惴惴不安的等着江碧的答案。

    苏唯音拉了拉韩旺旺的衣服,想让她别叫这人。江碧一看就是个不合群的,苏唯音觉得江碧十有八九会拂了韩旺旺的面子。

    熟料,江碧竟然点了头。

    她直接翻身从上床跳了下来,落地时,动作帅气。韩旺旺目瞪口呆,赶紧竖起大拇指拍江碧的马屁:“你真帅!”

    江碧站起身,瞥了韩旺旺一眼,就拿上手机,跟着她们一起出去玩。

    三人坐在网约车里,车子从御龙渊大桥上面开过去。

    韩旺旺趴在车窗口,望着御龙渊大河中间那栋巍峨霸气的大厦,在心里把她那个牛逼轰轰却小气吧啦的小表叔骂了一顿。

    苏唯音突然说:“听说那里是宙斯国际的总部大楼。”

    江碧盯着那栋楼,虽没说话,但也微微颔首。

    韩旺旺告诉苏唯音:“苏唯音,我跟你说个秘密。”

    苏唯音竖起了耳朵。

    韩旺旺说:“宙斯国际的老板,是我叔叔。”她语气波澜不惊,深藏功与名。

    苏唯音切了一声,“你就吹,宙斯国际的老板还是我老公呢!”

    “那不可能。”韩旺旺摇着头说:“宙斯国际的老板娘,国色天香倾国倾城,那姿色不是你比得了的。”

    两人插科打诨间,车子便抵达了夜店门口。

    韩旺旺带着她们进了店,给她们安排了位置,便上楼见夜店经理去了。等到夜里九点,气氛正热闹时,韩旺旺脱了羽绒服,戴上了一顶鸭舌帽,走到了舞台上。

    她一上场,全场的人都在喊她的名字。‘韩旺旺’这样可爱的名字,听上去也声势浩大。

    韩旺旺手指放在唇前,她‘嘘’了一声,声音被麦克风无限放大。

    现场安静了一些,韩旺旺满意极了。

    韩旺旺开始打碟,腰身也跟着扭动起来,她又A又浪,还有些野。

    打碟时的韩旺旺分外迷人,抓住了全场人的眼球。江碧加过宿舍的微信群,韩旺旺参加dj打碟比赛的时候,曾在群里发过连接,喊她们去给她投票。

    江碧也给韩旺旺投过票,但江碧还是第一次看见韩旺旺打碟的样子。

    怎么说呢,就特别迷人,有种让人移不开眼睛的魅力。

    同样有这种想法的,还有许多人。

    在表演舞台下,是环形舞池,舞池的外围是一辆被设计成圆弧形的和谐号高铁。

    程子昂与一群朋友坐在卡座上,他们透过窗户,盯着台上的韩旺旺。

    程子昂最近一直在追韩旺旺,都追了两个多月了还没弄到手,据说那女人是块硬骨头,啃不动也敲不碎,软硬不吃。“程二少,你还没有搞定那个叫韩旺旺的女人?”

    一听到这话,程子昂烦躁地撇了撇嘴,他将手中酒杯重重地放在桌上,站起身来,说:“等着,明天早上,她一定会哭着从我床上醒来。”

    闻言,大家心思各异。

    有人起哄,对他说:“程二少,就得这样,是男人就拿下她!”

    但也有那真心实意对程子昂好,把他当做兄弟的男人,拉住程子昂的手,提醒他不要做傻事。“程二,强扭的瓜不甜,你别做蠢事。”

    程子昂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我出去透口气。”

    他走后,大家开始对程子昂父亲病重一事展开讨论。“程二他爹快不行了,这消息准确么?”程父病重的消息,已经传了出来,瞒不住了。

    “听说是吧,程爷正在往回赶,听说今晚十一点抵达望东。”

    “那看来是真的很严重了。”

    “我听医院里的熟人说,程二他爹怕是熬不过今天晚上。”

    闻言,大家沉默了下来。

    半晌后,才有人开口,打破了这份诡异的沉默——

    “程爷要接管川东了。”

    程砚墨与他们这群玩物丧志只知吃喝玩乐,到了公司也狗屁项目都做不好的纨绔子弟想比,那是云泥之别。

    程砚墨是他们惹不起也不敢惹的人。

    “程二有这样一个哥哥,可真幸福。”若不是有个程砚墨一直盯着程子昂,按照程子昂这爱捅娄子的性格,不知道得死多少回。

    程子昂心烦意乱,不仅仅是因为韩旺旺。

    他站在洗手间后面的逃生通道里抽烟,这里安静,没有狐朋狗友的须臾奉承,也没有冷嘲热讽。

    他蹲在楼梯间,不免想到了数个小时前大哥在电话里对他说的那些话。他说——

    “子昂,我知道你恨父亲,但他就快要死了,我不求你原谅他,只希望在他临死前,你去看他一眼。去嘲讽他也好,去可怜他也好,至少,让他看一看你。”

    程子昂很久没有见到父亲了,都有些记不得父亲老年后的模样。但他却深刻清楚的记得,母亲上吊自杀后的模样!记得那个小三不穿衣服,白花花的身子躺在主卧大门下,浑身是血的样子!

    去见他?

    程子昂嗤了一声,站了起来。

    他怕见了那人,眼睛会瞎。

    程子昂从楼梯间走出来,就看到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站在厕所后面的走廊上,正面露犹豫之色来回踱步。

    “找我?”程子昂站在女孩子的身后,目光阴沉沉地盯着对方的后背。

    苏唯音吓了一跳。

    她赶紧回头,看见身后的程子昂,苏唯音嗫喏开口,轻声说:“程、程先生,你上次跟我说的事,我考虑好了。”

    程子昂露出一副我就猜到会这样的表情。

    苏唯音又问程子昂:“那你答应我的事,会办成吗?”苏唯音跟校领导有染的事,不知怎的被程子昂捏住了把柄,程子昂便以此威胁苏唯音,让她帮自己做事。

    程子昂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那得看你办事能力咯。”

    苏唯音紧张地将双手捏了起来。“我,我今晚就会将事情办好,程先生,是捷达酒店2603号房,对吧?”

    程子昂看了她一眼,才点了点头,“嗯。”

    “我明白了。”

    苏唯音转身离开,程子昂盯着女孩子的背影,眼里毫无温度。

    这种可以轻易背叛朋友的女人,太恶心了!

    韩旺旺从台上下来,回到卡座,只见到江碧独自一人坐在那里玩手机。她走到江碧身旁坐下,手指在江碧面前的桌上敲了敲。

    闻声,江碧扭头望着她。

    韩旺旺笑意吟吟询问她:“我刚才帅不帅?”

    江碧点了点头,“很帅。”

    韩旺旺又问:“有没有快要爱上我的感觉?”

    江碧摇了摇头,严肃地说:“暂时没有。”

    江碧太认真,韩旺旺反倒不好意思了。

    她四下看了看,没见到苏唯音的身影,眼里自然地流露出一抹担忧之色。“唯音呢?你有看到她吗?”

    江碧随手指向出口,“之前她从那里出去了。”

    “哦。”

    韩旺旺正要起身去找苏唯音,就看到苏唯音走了过来。来时,她手里还端着三杯酒。

    “来来,旺旺,江碧,我给你们点了一杯‘北方乘客’,这酒特别好喝。”

    “我请你们喝啦。”

    “谢谢。”韩旺旺接过苏唯音手里的酒,递给江碧。江碧扫了眼她们三人的酒,注意到韩旺旺酒杯上的柠檬片比较小,而自己跟苏唯音的柠檬片却比较大。

    韩旺旺端起自己那杯酒正要喝,江碧突然指着韩旺旺的那支酒,她说:“我的这杯多些,给你喝,我不怎么喝酒的。”

    韩旺旺跟苏唯音同时眨了眨眼睛。

    韩旺旺看看苏唯音,又看看身旁的江碧。

    韩旺旺不蠢,她一直在关注程子昂的一举一动,早就发现程子昂曾私下里联系过苏唯音几次。今晚苏唯音主动提出要跟她一起来夜店,韩旺旺就是在给苏唯音下手的机会。

    韩旺旺本来的计划,是打算主动进入苏唯音设下的圈套,然后才好借题发挥,达到目的。

    但,江碧的举动,打乱了韩旺旺的计划,也打乱了苏唯音的计划。

    苏唯音看了看韩旺旺的酒,又看了看江碧的酒,觉得是一样多的。

    她惴惴不安地望着江碧,觉得这女人可能是发现了她的计划。

    她忍住心虚与慌张,对江碧说:“原来江碧同学不能喝酒啊,那你就别喝了,我们旺旺可是喝酒小能手。”

    “是!”韩旺旺点了点头,笑着对江碧说:“如果你不能喝酒的话,就把你的酒给我喝吧,我很爱喝这个酒的。”

    江碧想要提醒韩旺旺这酒有问题,就在这时,江碧突然发现韩旺旺在桌子底下踢了踢她的小腿。

    江碧:“...”

    她默默地把自己的酒推给了韩旺旺。

    韩旺旺接过江碧递来的酒,“谢谢江碧,你真是人美心善。”接下来韩旺旺就跟苏唯音聊天,聊着聊着,就把那杯酒喝完了。

    见韩旺旺喝完了那杯酒,苏唯音松了口气。她手伸到桌底下,悄悄给程子昂发短信。

    苏唯音:【她已经喝了酒。】

    程子昂已经到了酒店,他看到消息后,心情不错地哼起了小曲,走进浴室去洗澡。

    夜里十点,韩旺旺突然觉得头晕,她说:“喝醉了好像,我们走吧。”

    苏唯音立马说:“那我送你回去。”

    江碧跟着起身,慢悠悠的跟在那两人身后。

    快走到酒吧门口的时候,本该醉酒的韩旺旺突然拉了拉江碧的衣服。江碧默不作声的看着她,思考着韩旺旺这么做的目的。

    韩旺旺应该已经发现那杯酒有问题,却还坚持要喝掉那杯酒,说明...

    江碧盯着苏唯音的侧脸。

    这蠢货以为她是捕蝉的螳螂,殊不知,蝉不是蝉,是藏在背后的黄雀。

195章 本宝宝替天行道!

    江碧明白了韩旺旺的意思。

    等走出了酒吧大门,江碧突然停下脚步,叫住苏唯音。“我还要去见个朋友,苏唯音,你送韩旺旺回学校。”

    “好。”苏唯音巴不得江碧这个碍事的家伙快些滚。

    醉倒在苏唯音怀里的韩旺旺见江碧如此上道,顿时觉得这人有颗七巧玲珑心,决定以后一定要跟她做好朋友。

    江碧离开后,转了个弯就藏了起来。她目送苏唯音将韩旺旺塞进了一辆出租车,便也抬手招了一辆车,不急不缓的跟在她们后面。

    韩旺旺到了车里,就‘醉’的更厉害了。

    她张嘴就开始狂吹牛,嘀嘀咕咕地说:“唯音啊,这件事我只跟你一个人说哦。我家特别牛逼,我爷爷我爸爸都是当官的,我小表叔开了好几家大公司,我太爷爷哦,就更牛逼了,他跺跺脚,望东城都得抖三抖!”

    “而我呢,我可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呢!”

    苏唯音听得尴尬,也头大。

    开车的司机听清楚了韩旺旺的话后,也忍不住低声地笑。他回头跟苏唯音说:“你这朋友喝醉了吧,真敢说。”人也只有喝醉的时候,才会拥有金山银山。

    苏唯音捂住韩旺旺的嘴巴,对司机说:“她就爱吹牛,让你见笑了。”

    韩旺旺一把打掉苏唯音的手,“别捂着我嘴,要吐了!”她挪了挪屁股,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就昏睡起来。

    过了几分钟,韩旺旺突然被苏唯音叫醒,“旺旺,我们到了。”

    迷迷糊糊的韩旺旺被苏唯音拉下了车,朝着酒店走去。

    今晚宙斯航空的庆典晚会就在捷达国际酒店举行,这会儿已经十点多了,晚会开始散场,许多衣着华服的人正结伴走出酒店,准备回家。

    韩旺旺瞧见那些从身边擦身而过的人衣着都很华丽,她觉得不对劲。

    停下脚步,韩旺旺抬头朝楼上看了一眼,盯着酒店的名字牌,说:“捷达国际酒店...”她拉住苏唯音,问苏唯音:“唯音,你怎么带我来酒店了?”

    苏唯音脸上神色略有些不自然,她说:“宿舍落锁了,咱们今晚就住外面。”

    “这酒店一看就很高级,很贵吧?”韩旺旺一把抱住苏唯音的腰,对她说:“你真好!”

    “我是你最好的朋友,我对你当然好。”苏唯音将韩旺旺带进了乘客电梯,按了23楼的楼层键。

    北战为来宾们都准备了酒店,韩湛见时候也不早了,也决定今晚就在酒店住下。

    韩湛去北战那里领了房卡,递给宋瓷,“我们今晚就住酒店,2206号房。”

    宋瓷将房卡丢进手拿包里,挽着韩湛的手离开晚会现场,准备上楼去房间休息。

    捷达酒店的每层楼的东西两侧都设有乘客电梯,每侧各有四部电梯。韩湛与宋瓷携手来到西侧电梯。

    韩湛按了上楼键,所有电梯上楼的键同时亮起。

    见2号电梯先停下来,韩湛便牵着宋瓷走进2号电梯。电梯要关上的时候,正巧4号电梯也打开了门。

    宋瓷朝对面瞥了一眼,看见电梯里面的人有些眼熟,像是认识的。

    旺旺?

    宋瓷微微一愣,她赶紧跟韩湛说:“韩哥,你看对面电梯里的那个女孩子,像不像是旺旺?”

    韩湛朝对面看了一眼,摇头说:“不怎么像。”电梯门徐徐关上,看不见四号电梯了,韩湛又告诉宋瓷:“旺旺今晚在oion酒吧参加圣诞夜狂欢会,不到十二点是不会结束的。”

    “那是我看错了么?”

    “应该是。”

    “好吧。”

    今晚的晚会盛大隆重,艾伦特意为宋瓷挑选了一款洛可可风格的冰蓝色深V款鱼尾礼服,华丽精美的透明披肩盖住宋瓷的肩膀跟胸口,白嫩性感的香肩半露不露,朦胧的性感让人窒息。

    裙子是收腰包臀的鱼尾款式,怕会影响礼服的着装效果,整个下午艾伦都不准宋瓷吃东西。

    晚会现场,宋瓷为了美丽好看,就只喝了一点饮料。这会儿,见电梯里没有人,宋瓷揉了揉自己的胃部,不抱希望的问韩湛:“我好饿,韩哥你身上有什么能吃的没?”

    韩湛真的从兜里掏出两颗太妃糖来。“只有这个。”谁又能想到,堂堂宙斯国际Boss的西装外套口袋里,随时都装着两颗糖呢?

    都这个时候了,宋瓷还挑什么呢,她剥开糖纸丢进嘴里,甜腻腻的滋味布满口腔,宋瓷这才原地复活。

    回到酒店,宋瓷第一时间让韩湛帮她拉下裙子的拉链,将自己从紧身的礼服里面拯救出来。

    她穿上酒店的浴袍,一边往浴室方向走,一边跟韩湛说:“韩哥,帮我点份夜宵,再不吃东西我要疯了!”

    韩湛:“好。”

    打电话叫了两份夜宵,韩湛放下座机电话,坐在床边,抬头盯着楼上的天花板,眯起了眸子。

    ...

    4号电梯里。

    韩旺旺挂在苏唯音的身上,眸子半眯,醉态十足。她还是在说胡话,苏唯音静心凝听,听到韩旺旺说:“唯音啊,你知道吗,我很记仇的。谁欺负我,我都会加倍欺负回去的。所以唯音啊,你一定要好好爱我,不能做对不起我的事。”

    “小心我一生气啊,就翻脸不认人哦。”

    因为喝醉了,韩旺旺的声音听上去有气无力软绵绵的,非常没有威胁力。

    苏唯音听到这些话后,怀疑韩旺旺是知道了她与程子昂之间的交易,在警告她不要做蠢事。

    可苏唯音又觉得这不可能,这事她办的神不知鬼不觉,韩旺旺应该察觉不到才对。

    可能韩旺旺碰巧是个喝醉后就爱吹牛的女孩子吧。

    这样一想,苏唯音很快就镇定下来。她扶住韩旺旺,说:“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你是我的好朋友。”

    “嗯,唯音最好了。”

    韩旺旺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她偷偷拿出来看了一眼,见是小表叔发来的短信。

    韩湛:【一定保护好你自己。】韩旺旺给对方回了个狗头的表情,便将手机收起来,靠着苏唯音的肩膀继续装醉。

    叮——

    电梯门打开,苏唯音扶着韩旺旺走出电梯。

    两人的平底鞋踩在软毛地毯上,几乎没有任何声音。

    走到2306号房门前,苏唯音掏出门卡打开门,扶着韩旺旺走进去。

    韩旺旺被苏唯音带着来到床边,她坐在床上,身子歪歪斜斜,随时都能倒下去睡着。苏唯音拽着韩旺旺手臂,替韩旺旺脱了羽绒服短外套,这才将她身子放平躺好。

    韩旺旺翻身趴在床上,说:“我好困,睡了。”说完,韩旺旺就用一只枕头压住了脑袋,睡得人事不知。

    苏唯音坐在一旁,等了十多分钟,确认韩旺旺是真的药效发作昏迷过去,她这才站了起来。

    苏唯音走到套房的另一个小卧室,敲响了门。

    门被打开,只穿着一件浴衣的程子昂站在门后,他双眼阴沉沉的盯着苏唯音,问她:“都搞好了?”

    苏唯音有些怕程子昂,她都不敢抬头直视程子昂,只垂着头嗯了一声,说:“旺旺已经昏睡过去了。”

    又怯怯地抬头,盯着程子昂那双阴鸷的双眼,苏唯音心里发怵,却还得鼓足勇气,问程子昂:“程先生,你让我做的事我已经做到了,那些照片可以还给我了吧?”

    程子昂朝着屋内扬了扬下巴。

    苏唯音顺着他视线朝里面看了眼,便见到那茶桌上放着一个牛皮纸袋。

    她赶紧小步跑进去,拿起牛皮纸袋,打开文件检查了下里面的东西。见照片跟U盘原件都在这里,苏唯音稍微安心了些。

    她斗胆问程子昂:“程先生,这些照片你没有备份吧?”

    程子昂冷嗤,“对你,也需要备份?”

    苏唯音眼尾抽了抽,抱着牛皮纸袋就跑了。

    走到客厅,苏唯音停下脚步来,回头朝房间里的韩旺旺看了一眼。她眼里飞快地掠过一抹不忍与愧疚,但她最后还是抱着文件袋飞快地离开了套房。

    酒店对面是个靠河而建的小公园,深夜公园里几乎没有人,苏唯音穿过马路来到小公园。她拿出兜里早已备好的打火机,点燃一张照片,准备将它们销毁。

    那张照片刚燃烧到一半,突然,一只骨骼消瘦但指关节细长的手伸了过来。那只手直接一把捏住燃烧的照片,将它从苏唯音的掌心中抽走。

    苏唯音惊愕抬头,对上了一双冷漠讽刺的双眸,她失声惊呼道:“怎么是你!”

    苏唯音看着江碧,脸色变得很白。“你不是有事离开了...”

    江碧用脚把照片上的火踩熄灭。她弯腰捡起照片,低头便看见照片上吻别的两个人。

    “你跟系主任搞一起了?”江碧那悦耳动听的嗓音中,带着淡淡的讽刺。

    苏唯音俏脸苍白。

    “照片还给我!”她伸出双手就要去把照片抢回来。没见江碧怎么动作,她人已经拿着照片闪身站到了一米开外。

    甩了甩手里的照片,江碧说:“苏唯音,你这种人,不配有朋友。”

    江碧弯腰要去拿那个牛皮纸袋,苏唯音怎么肯眼睁睁地看着江碧把东西拿走。她刚跳出程子昂那个火坑,可不能再落进江碧挖的深坑里。

    苏唯音伸手就要阻拦,却不料江碧直接抬起右脚,一脚踢在苏唯音的身上。

    苏唯音一屁股坐在地上,胸口闷痛。

    江碧捡起牛皮纸袋站了起来,她站得笔直,目光斜垂,问苏唯音,“韩旺旺在哪个房间?”

    苏唯音瞳孔微颤,小声说:“2408。”

    江碧:“你撒谎。”人在撒谎的时候,眼神是不一样的。

    苏唯音说:“我没有,她就是在240...”话没说完,下巴就被江碧捏住,江碧的手指看着明明很瘦,可力量却十分惊人。

    苏唯音的下巴骨头都快被她捏碎了。

    江碧声音里裹了一层寒霜:“房间号!”她耐心快要消失。

    苏唯音怕得要死,露出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她说:“2306!”

    确认苏唯音这次没有撒谎,江碧这才松开了她的下巴。用看蛆虫的厌恶眼神看着苏唯音,江碧低骂道:“滚!”

    苏唯音被江碧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吓到了。她哆哆嗦嗦地站起来,摁着胸口就转身跑开了。

    酒店套房里,程子昂来到床边,他盯着韩旺旺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这才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相机。

    程子昂将相机放在电视柜上,相机的镜头对准了床上,确保视角宽阔,能够将床上发生的事全部录下来。

    程子昂脱了浴衣,慢慢地走到床上,在韩旺旺的身旁跪下来。

    他将韩旺旺翻了过来。

    韩旺旺睡得嘴巴都要流口水了,被翻过来的时候,她还打了个酒嗝,浑然不知道危险正在靠近。

    程子昂闻到酒味,微微蹙起眉头。

    他右手做扇在鼻子前面挥了挥,这才动手脱了韩旺旺的吊带打底衫。

    衣服被脱掉,韩旺旺白皙光滑的肌肤袒露在空气中,像是牛奶般无瑕,引人犯罪。

    程子昂眼里闪过一丝惊叹。

    果真是个极品!

    不枉他追了三个月。

    程子昂又扯开韩旺旺的皮带,然后伸手要去解韩旺旺裤子的扣眼。

    那双手刚落在扣眼上,还没解开,这时,那本该睡死过去的女孩子,突然开口说话了:“程先生,没看出来,你这么下作。”

    程子昂微愣。

    他偏头望着上方,发现韩旺旺不知何时已经醒来。韩旺旺两只眼睛已然睁开,眸色澄清不见醉酒状。

    程子昂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你装的。”他有些意外,竟是小瞧了这个女孩子。

    韩旺旺一脚踢向程子昂。

    程子昂注意到了,也做好了准备,但韩旺旺那一脚踢过来,还是把他踢到了床下去。从床上滚下来,四仰八叉摔在地上时,程子昂还蒙了一下。

    韩旺旺的力气这么大的吗?

    明明看着挺瘦的,怎么跟牛一样一身蛮劲。

    程子昂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一时片刻也想不通。

    韩旺旺从床上站了起来,她居高临下俯视着地上的男人,嘴角勾起一抹轻蔑不屑的笑容。“程子昂,有句话你听过么?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

    韩旺旺长腿迈下床,她也没说废话,直接将床头柜上的红酒抓在手里。“这样下作的手段你不是第一次用在女孩子身上吧,是不是以为我也跟那些女孩子一样好欺负?”

    程子昂爬了起来,阴沉的双眼毫无温度地盯着韩旺旺手里的红酒瓶,“你要打我?”

    程子昂觉得好笑,“旺旺,性格辣一点是很可爱,但辣过头了,是会被呛死的。”

    程子昂搬出引以为傲的身份,对韩旺旺展开威胁:“我可是川东集团的二少爷,你们学校那栋司危楼都是我家捐钱建的。你这一瓶子砸下来,你的学业,你的后半辈子,就这么毁了。”

    “所以旺旺,你乖些,放下酒瓶,否则后果你承担不起。”

    程子昂威胁人的手段非常熟练,一看就是经常这么干的主。

    以前也不是没遇到过性情刚烈的女孩子,但她们到底无权无势,得罪不起他,最后都听了他的话。程子昂也笃定韩旺旺会被自己唬住,不敢造反。

    程子昂威胁,直接将韩旺旺给气笑。

    “川东二公子...”韩旺旺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拿身份压我是吧?”韩旺旺举起酒瓶,直接朝着程子昂的脑袋上用力敲了下去。

    砰——

    瓶子破裂,锋利的玻璃渣落在地毯上。

    酒店房间的地上铺满了地毯,很厚,隔音效果很好。玻璃瓶碎裂落在地上,竟然没有发出多大的响动。

    红酒顺着程子昂的脸颊往下滑落,一路流过胸膛。

    程子昂没有料到韩旺旺在明知道他的身份后,还敢动手,还这么狠。他都没有防备,就被韩旺旺一瓶子给砸懵逼了。

    程子昂身子晃了晃,脚步有些不稳地朝后踉跄了几下,最后右手扶住了电视柜的台面,这才站稳了。

    他刚一站稳,韩旺旺便大步流星走过来,伸出双手死死抱住程子昂的脑袋,用膝盖骨一下又一下地狠狠撞击在程子昂的肚子上。

    程子昂没料到韩旺旺是真的敢对他下狠手,他回过神来,也开始反击。

    他举起右手就要扇韩旺旺的巴掌,可巴掌还没挨着韩旺旺的脸颊,就被韩旺旺迎面一只手接住。

    韩旺旺拽住程子昂的手腕后,以肩为力,将一米八高的程子昂拉了起来,使他身体凌空旋转,被无情地砸在了地上!

    砰!

    这一下,整个房间的地板都跟着颤抖了几下。

    楼下,宋瓷与韩湛正在吃夜宵。她剥了一个鹌鹑蛋,送到韩湛嘴边。“给,韩哥,吃颗鹌鹑蛋补补蛋白质。”

    韩湛张嘴咬住鹌鹑蛋。

    宋瓷又拿起一颗鹌鹑蛋,还没开始剥,突然就听到楼上一阵闷响。

    两人对视一眼,都意识到了不对劲。

    捷达酒店的隔音效果那是非常优秀的,楼上到底发生什么事,才会弄出这么大的响动来!

    程子昂被韩旺旺一个过肩摔丢到地上,他后背刚好摔在玻璃碎渣上,肌肤瞬间被割破,血液与红酒混在一起,弄脏了地毯。

    程子昂浑身骨头都快被跌散架了,嘴里断断续续发出痛哼声。

    韩旺旺再次转身,潇洒地抬起右腿,脚掌用力地踩在程子昂的软弱地带。

    “啊!”程子昂一张脸瞬间疼得苍白。

    韩旺旺脚掌恶意地踩了程子昂几下,看见程子昂疼得额头上的筋路都冒了起来,韩旺旺这才俯下身,用巴掌扇了几下程子昂的脸。

    “你是不是很喜欢用巴掌打人?”小表叔说了,让她狠狠揍一顿程子昂,就像男人家暴女人那样干。

    扯了扯程子昂扭曲的腮帮子,韩旺旺邪佞一笑,告诉他:“你川东二少爷的身份好了不起哦,你有钱你就可以随便侵犯女孩子?你有钱你就可以目无王法?”

    “我告诉你,今天本宝宝就要替天行道,揍死你这个狗东西!”

    韩旺旺右手握拳,一拳头一拳头砸在程子昂的锁骨上,胸膛上,这全都是些痛感敏锐而又不容易落下伤疤的地方。

    程子昂像是一条被按在砧板上受人宰割的鱼,他被揍得快要死了,奄奄一息了,韩旺旺这才停止单方面的暴击。

    小表叔说了,可以把人揍得要死不活,但不能死。他们可是遵纪守法的韩家人,从来不做违法乱纪的事。

    韩旺旺把脚从程子昂的身上挪开,脚掌在地毯上嫌弃地蹭了蹭。

    她厌恶地瞥了眼捂着敏感地带痛嚎的程子昂,她说:“这一顿毒打,就当是为那些被你欺辱过的女孩子报了仇。”

    说完,韩旺旺走进洗手间去洗了个手,用消毒液给双手仔细的消了毒,这才回房拎起自己的包。

    越过程子昂身体准备离开时,韩旺旺听到程子昂有气无力地骂道:“韩旺旺,我要弄死你,我要让你坐牢,你会吃官司的!”

    韩旺旺停下步伐,垂眸睨着程子昂,满脸傲气。她说:“如果想打官司,请让你的律师联系家父韩望龙,我跟我父亲等着你的律师来问责!”

    “川东二公子,本宝宝静候你的到来!”说完,韩旺旺将包往肩上一垮,走了!

    程子昂疼得意识都有些混乱了,在听到‘韩望龙’这个名字的时候,只觉得有些耳熟,却也记不得是在哪里听说过。

    程子昂翻身爬了起来,慢慢地爬到床边,摸到了手机,自己打电话叫了救护车。

    打完电话,程子昂注意到相机还在拍摄,他盯着那个相机,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把手机朝相机一丢,相机便从电视柜上滚了下来。

    韩旺旺下了楼,并没觉得解气,反而怒火冲冲。

    她直接冲到前台,对前台小哥哥说:“你好,我要举报你们酒店的2306号房间的客人程子昂,他往我酒里下药,想要强暴我!”

    “他还用相机拍摄了下来,相机就在酒店房间里,你们不信的话可以去看!”

    听说了这事,酒店工作人员都是大吃一惊。捷达国际酒店是国内风气最干净的酒店,最不能容忍性,侵强暴这种事的发生。

    前台小哥当即报了警,并对韩旺旺郑重地道了歉,表示是酒店管理失责,他们愿意支付韩旺旺一定的补偿费。

    见对方态度良好,且报警速度迅速,韩旺旺就没为难他们。她以受到惊吓需要回家休息为由,留下电话号码和住址就提前离开了。

    她离开后,前台小哥忙叫来经理和夜里的值班保安去看个究竟。一群人浩浩荡荡来到23楼,从电梯里走出来,就碰见了韩湛夫妇。

    经理认识韩湛,知道韩湛的房间是在楼下的22楼。经理在他们面前停下脚步,他问韩湛:“韩先生,请问有您什么事吗?您的房间是在22楼,是走错了房间吗?”

    韩湛摇头,告诉他:“我们楼上的客人是不是出了事?刚才我们在房间里,听到了非常大的动静,像是有人被摔在地上一样。”

    经理表情有些犹豫,在心里思考着要不要将真相告诉韩湛。这时,黎离与苏蓓蓓听到走廊上讲话的声音,他们打开了2304号房的门走了出来。

    黎离现在是宙斯国际的副总裁,见到北战,酒店经理赶紧恭敬地对北战弯了弯腰。“黎总,苏小姐,打扰到你们了吗?”

    黎离对经理摆摆手,他望向韩湛,问道:“韩先生,你怎么上来了?”

    韩湛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边。

    黎离最了解韩湛的心思。他清楚韩湛不是那种多管闲事的人,韩先生特意跑上来看热闹,只怕2306号房里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有热闹不看白不看!

    黎离对经理说:“别是客人出了什么意外,快,过去问问!”

    “好。”

    经理敲响2306号房间的门,结果没有人回应。

    经理左右为难,一旁的前台小哥小声说:“那个女孩子说,她把程先生暴打了一顿,程先生该不会是被打、打死了吧...”

    听到前台小哥这话,经理当场变了脸色。“快,打开门!”

    前台小哥赶紧拿出门卡将门打开。

    一群人鱼贯而入。

    屋内,程子昂抓着一张白色床单,正努力用床单将自己裸着的身体盖住。还没盖好,门就被打开了。

    程子昂抬起双眼,瞧着门口那伙人:“...”

    认出那个坐在床边的浑身狼狈的男人是程子昂后,宋瓷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韩湛第一时间捂住宋瓷的眼睛,说:“别看,脏眼睛。”

    闻言,黎离也赶紧捂住苏蓓蓓的眼睛。

    当程子昂发现闯进来的人里面,还有自己的老熟人宋瓷后,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经理回过神来,惊呼道:“程先生,你的头...”程子昂的脑袋还在往脸上流血,混合着红酒,十分骇人。

    程子昂抬手摸了摸脑袋,摸到一手的血,他脸皮子抖了抖,怒吼一声:“给我找到那个女人!”

    吼完,程子昂终于撑不住,歪头晕了过去。

    见状,黎离沉声对经理说:“快把他身体给我遮起来!”

    经理与前台小哥一起用床单将程子昂的身体盖住,韩湛与北战这才将双手从他们爱人的眼前拿下来。

    宋瓷盯着地上的红酒瓶,以及没穿衣服的程子昂,还有什么不能明白的呢?一看,这就是程子昂想霸王硬上弓,结果霸王没当成,还反被对方给揍了。

    怪不得程子昂喜欢打女人,原来是被女人揍过。

    最先赶来酒店的是救护车。

    程子昂受伤严重,尤其还伤到了下体,人命关天,酒店经理也担不起川东集团二少爷死在捷达国际酒店的罪名,忙让救护车将程子昂带走了。

    程子昂被救护车拉走后,警察就来了。

    经理将那个相机交给警察,又把韩旺旺的联系方式给了警察,并说:“警察同志,你们可得好好查查这事,不能冤枉了好人。”

    他见过太多用钱施压,将案情黑白颠倒,给真正有罪的人洗刷清白,给真正受伤害的人冠上‘防卫过当’的罪名的事。便有些为那个女孩子感到担心。

    警方拿走了证据,并承诺道:“放心,我们不会冤枉每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每一个坏人。”说完,他们这才走了。

    警察走后,宋瓷跟韩湛这才回房。

    坐在床边,宋瓷对韩湛说:“你听到刚才那个医生的话了么,他说程子昂的老二受了严重的伤,怕是没用了。”

    韩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问她:“怎么?你还挺惋惜?”韩湛语气酸溜溜的。

    宋瓷白了他一眼,“少冤枉人。”宋瓷躺在床上,双手枕在头下,她望着天花板,感慨似的说道:“很好奇那个揍了程子昂的女英雄是谁,从今天开始,她是我的偶像了!”

    把程子昂揍得屁滚尿流,那是宋瓷的终极梦想。她做不成的事,别人做成了,宋瓷自然佩服对方。

    韩湛这才心情好了起来。“行了早些睡,这事跟我们没关系。”他一脸冷漠,好像真的跟他没关系。

    宋瓷从没怀疑过韩湛跟程子昂受伤这件事有联系,闻言她身子一滚,滚到了韩湛怀里,睡了。

    韩旺旺离开捷达酒店后,就一个人走到了酒店对面的河边小公园,找了张石椅坐下。

    她心情非常不好,甚至是有些难受的。

    她非常清楚,若不是她早对程子昂有所防备,察觉到了程子昂与苏唯音私底下有联系,所以特意留了个心眼。否则,她极有可能也会落得个跟那些被程子昂伤害欺骗过的女孩子一样的下场。

    揍完了程子昂,接下来就该找苏唯音清算清算这笔账了。

    韩旺旺站起来,走到路边等出租车。

    站了两分钟,她身边突然靠近一道黑影。韩旺旺警惕地望过去,瞧见是江碧,她着实吃了一惊。

    “江碧!”韩旺旺诧异极了,“你不是有事提前离开了?”

    江碧一只手垂在腿边,捏着一个纸袋。闻言,她举起那份牛皮纸袋,把它递给韩旺旺。“从苏唯音那里拿来的。”

    韩旺旺一愣。

    她接过文件,打开里面的东西看了几眼,就明白了一切。原来程子昂就是用这个威胁的苏唯音。

    轻易被苏唯音给出卖了,韩旺旺觉得可悲。友情这东西,就像是一扇玻璃门,敲一敲就碎裂了。

    韩旺旺饱含深意地看了眼江碧,突然撇了撇嘴巴,笑了一声,她说:“你这人有点意思。”

    不懂韩旺旺想要表达什么,江碧解释道:“我只是觉得今晚的事不正常,担心你会出事,所以跟踪了你们。”

    “是不正常。”不确定江碧到底知道了多少,韩旺旺直接问她:“你刚才上楼去了?”

    迟疑了下,江碧还是点了头。“嗯,去了,听到你关着门把人揍哭爹喊娘。”许是觉得揍人时的韩旺旺,与平时在宿舍时乖巧安静的样子反差太大,江碧忍不住笑了一下。

    韩旺旺盯着江碧那笑容,心被晃了一下。脑子还没有跟上反应,张嘴脱口而出一句:“你笑起来真好看。”

    江碧愣了愣,一脸古怪。“像春天的花一样?”

    严肃的摇摇头,韩旺旺纠正了江碧的说法,“不,像高山的雪莲。”

    江碧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耳朵都有些红。

    “你还会害羞啊!”韩旺旺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她凑过去,踮起脚来揉了揉江碧的耳朵,江碧身体都有些僵。

    发现江碧放不开,身上的肌肉都有些紧绷起来,韩旺旺觉得她特别可爱。“你好纯情哦。纯情小姐姐?”

    江碧尴尬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等韩旺旺自己退开,江碧这才感到呼吸顺畅起来。

    “走吧,今晚是回不了宿舍了,我带你开房去。”韩旺旺将那个袋子塞到背包里,她拉起江碧的手就走,没有注意到江碧的眼神有多古怪。

    “我请你去住格林豪泰,我是他们家的会员,打折便宜。”韩旺旺拉着江碧就往旁边不远的格林豪泰走。江碧同手同脚跟在她身后,表情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到了酒店,韩旺旺要了一间双人房。

    回到房间,韩旺旺挑了一张床盘腿坐下。她把照片从牛皮纸袋里面倒了出来,挨个欣赏了一遍,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这个系主任啊,真的是畜生。”

    “家里老婆刚生产结束吧,还在坐月子吧,他跟苏唯音这一看就是早就搞到一起了。”一想到系主任背着身怀六甲的老婆跟自己的女学生搞到了一起,韩旺旺就觉得恶心。

    她当即打开酒店的电脑,把U盘插了进去,然后将照片一张张的粘贴复制在望东大学城论坛上。

    韩旺旺把标题取的非常吸引人注意——

    【某法学院高校系主任,背着身怀孕六甲的妻子出轨女学员,这样的人也配为人师表?】

    标题写好,韩旺旺将照片也粘贴好,还给每一张照片都编撰了一段令人愤怒的文字解说,然后点击了发送。

    做完这一切,她心情舒畅了,睡觉都觉得香了。

    关掉电脑,回头才发现江碧已经睡着了。睡着后的江碧姿势非常乖巧,她双手放于胸前,双脚并拢,是那种非常规范的睡觉姿势。

    韩旺旺走到江碧床边,弯腰握住江碧的手。

    江碧突然睁开眼睛,眼里闪过一道冷厉的暗光。发现是韩旺旺,江碧愣了下,问她:“你做什么?”

    她声音听上去不像之前那么悦耳,反而有些低沉。

    像是...

    像是个男人?

    韩旺旺也没多想,只以为江碧是睡着了所以喉咙干涩,导致声音有了微妙的变化。

    她忙解释:“我爷爷说睡觉的时候不要把双手放在胸口上,会喘气不赢,容易做噩梦。大家说的鬼压床,很多时候便是因为这样。”

    江碧自己把手从胸口拿开,放在身子两侧。

    “谢谢。”她声音又恢复了平时的腔调,略慢,悦耳。

    韩旺旺点点头,回到自己床上躺下。

    临睡前,还不忘给韩湛发了条信息报备进展。

    另一头,程砚墨下了飞机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往医院。

    VIP层的某间病房里,坐着站着许多川东集团的董事和一些大股东。

    床上,老程总奄奄一息,戴着呼吸机,眸子微微眯着,偶尔转动一下,也不知道是在等什么。

    听到走廊上皮鞋敲打地板的声音,有人走出去看了一眼,突然低声喊道:“是大公子来了!”

    程砚墨将大衣递给随从,他高大的身躯挤进病房,病房里更显得拥挤。人群自然分开一条道,方便程砚墨走到病床前。

    见到他,众人眼神逐渐有了变化。

    老程总一死,以后这川东集团,就是程砚墨一言堂了。

196章 该忍的时候要忍,该狠的时候要狠

    程砚墨如众星捧月一般,来到了老程总的床边。垂眸看着病榻之上,悠着一口气舍不得咽下的父亲,程砚墨表情始终很平静从容。

    “爸。”

    听到大儿子的声音,程展雄费力地睁大了眼睛。

    发现床边只有大儿子的身影,却不见小儿子程子昂,程展雄眸中的光采更黯淡了一些。“子、子昂呢?”气若游丝状态下的程展雄,连程子昂的名字也说不清楚了。

    程砚墨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侧身环顾了一圈站在病房里的众位董事和股东。

    见程砚墨望过来,知道这对父子是有私密话要谈,大家都很有默契的离开了病房。程砚墨的随从把守在病房门口,不许别人靠近。

    程砚墨拖了把椅子过来,放在床边,他坐下,先是按了按疲惫的太阳穴,方才开口回答程展雄的问题:“子昂有事耽搁,来不了。”

    程展雄喉咙里有痰,他张开嘴,发出了‘嚯嚯’的声音,像是在控诉程子昂的不孝。

    程砚墨静静地望着临死还想耍威风的父亲,神情无动于衷,像是在旁观一个陌生人的痛苦挣扎。

    程展雄激动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他的声音又断断续续的从呼吸机下面传出来:“他、恨我。不肯、见我。但我,我是爸爸,是他爸爸。”

    他怎么敢不来见他最后一面!

    听到程展雄这话,程砚墨的眸中突然聚满了讽刺之意。“是,你的确是我们的爸爸。但你,也是害死了我们妈妈的凶手。”

    陡然从程砚墨口中听到这样大逆不道的话,程展雄倒是吃了一惊。

    一直以来,程砚墨在所有人面前表现出来的,都是一副温良纯善的模样,说话也彬彬有礼。面对自己这个父亲,程砚墨不说有多尊敬,但也不会公然忤逆他。

    这是程砚墨第一次在程展雄面前提起他的母亲,还用的是充满了怨恨的口气。

    程展雄觉得可笑,也可悲。“怎么,你、就连你也恨我?”

    程砚墨没回答程展雄的问题,不过镜片后面那双漆黑的瞳孔中,目光却变得越来越阴沉,像是电闪雷鸣的天空中的层层乌云。

    程展雄明白了。

    他呵了一声,又问程砚墨:“这么恨我,那你不报复我为你的母亲报仇?”

    闻言,程砚墨终于开口答话了,口气是惯有的平静冷淡,“恨你,是因为你让我们兄弟成为了没有妈妈的孩子。不报复你,是因为你是我的父亲。”

    仅此而已!

    程展雄若不是程砚墨的父亲,程砚墨早就把他大卸八块了。

    母亲去世那一年,程砚墨已经十多岁了。

    他是长兄,程子昂可以肆无忌惮胡作非为,但程砚墨不行。从小爷爷就告诉程砚墨,他会是川东集团未来的接班人,他不能意气用事。

    他永远记得爷爷说过的一句话——

    该忍的时候要忍,该狠的时候要狠。

    是以,尽管恨死了程展雄这个人,但在还没有彻底掌握集团大权之前,,程砚墨绝不会对程展雄表现出明显的不满跟恨意来。

    以卵击石的人,都是蠢货。

    程展雄受到了来自大儿子的暴击。

    他一直以为,大儿子还是尊敬爱戴自己的,殊不知大儿子的恭顺听话也只是他伪装出来的假象。

    程展雄年轻时候虽然私生活混乱,但孩子却只有程砚墨跟程子昂这么两人。临死之际,两个儿子都还恨着他,这让程展雄感到了做人的失败。

    程砚墨突然低头瞧了眼手腕上的腕表,见时间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分针指向零点过三分。他突然对程展雄说:“我母亲去世的时候,是下午五点过七分钟。”

    听到程砚墨这没头没尾的话,程展雄心里觉得疑惑。“你...”他想问程砚墨,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可他又觉得气短,说话困难。

    就在这时,程砚墨缓缓地站了起来,他对病床上的程展雄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说:“爸,人间多苦难,您走好,愿您到九泉之下,能与我母亲团聚。”

    说完,在程展雄惊惧的目光注视中,程砚墨伸出双手,面无表情地取走了程展雄的呼吸机。

    程展雄本就悠着一口气,没有了呼吸机的帮助,他顿时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程展雄那两颗浑浊的眼珠开始轻轻地颤动起来,他盯着程砚墨,手指颤颤巍巍地抬了起来。像是想骂他,又像是要诅咒他。

    程砚墨静静地站在一旁,望着程展雄指向自己胸口的手指,他笑了笑,又说:“爸,你放心走吧,别错过了吉时。我会把公司经营的很好,您走好...”

    程展雄瞪大了眼睛,嘴里含糊不清地骂道:“你、你不是人...”

    程砚墨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动。“是你先不做人,不能怪我不是人。”

    程展雄手指颤抖的越发厉害,情绪太过激动,两眼一瞪,当场气绝身亡!程砚墨眼睁睁的看着程展雄咽下最后一口气,他这才低头瞥了眼腕表。

    十二点过七分。

    非常好。

    垂眸盯着程展雄的遗体看了片刻,程砚墨这才重新拿起呼吸机为他戴上,并将程展雄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轻轻合上。做完这一切,程砚墨才转身往外走。

    拉开门,程砚墨低头走出去,双手静静垂于胸前,表情肃穆且沉默。

    大伙发现大公子出来了,他们纷纷扭头看向程砚墨。

    从程砚墨那悲痛的表情中,他们得到了一些信息——

    人没了!

    有个年纪稍大些的董事,声音颤抖的问道:“老程总,走了?”

    程砚墨抬起头,凝视着面前这一张张熟悉的,却布满了各种神色的脸。他点了点头,声音朗朗且沉稳:“家父程展雄,与2020年12月26日零点七分钟,与世长辞。”

    闻言,众人皆是沉默下来。

    半晌后,有人发出不满的质疑:“大少爷,二公子到底在忙什么,怎的连老程总最后一面都不肯见?就算...就算他心里有恨,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该放下来了。”

    程砚墨眼神平和地朝看了那人一眼。他笑了起来,优雅地张开薄唇,吐出来的话却显得薄凉——

    “张伯,如果你爸爸偷,情偷到了你们的家中,还在他跟你妈的婚床上胡来,被你妈撞见了现场...你妈一怒之下杀死了小三,刺伤了你的爸爸,然后在你家水晶灯上吊自杀。你放学回来,推开家门,看见悬挂在客厅中间的妈妈,以及躺在地板上死去的小三,和受伤快要死了的爸爸...”

    程砚墨眼底闪过一道冷茫。“若你经历了这一切,你还能宽容大度的善待你爸爸,那我会很佩服你。真的,比起做一名商人,也许你更应该去做神父,毕竟,劝人大度放下仇恨,一直以来都是神父的职责。”

    程砚墨面含三分笑意,说出来的话却又毒又犀利。

    那位被他称了一声张伯的老人,当场被气得红了一张脸。“程砚墨,你别欺负人!我一把年纪了,岂能容你这般诋毁!”张伯被程砚墨一番夹枪带棒的言论给侮辱了,声音也变得气息不稳起来。

    程砚墨目平静的凝望着张董事,他气焰依然嚣张,正面杠他,“张伯,你没经历过别人的痛,就不要劝别人大度。”

    大家都看出来了,程展雄死后,成为川东集团绝对掌权人的程砚墨,他已经飘了。如果说以前的程砚墨是一把敛尽锋芒的砍柴刀,那现在的他就是一把锋芒毕露的匕首,刀口锋利,谁敢招惹?

    程砚墨善于经商,比他父亲程展雄更加杰出。大家都是因为利益被绑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他们还得仰仗程砚墨为他们带来无尽的财富。

    从前他们有多不愿意得罪老程总,现在就有多不愿意得罪程砚墨。

    不想见张伯激怒程砚墨,大家忙劝和。“老张哥,你别跟砚墨一般见识,展雄刚走,砚墨这是悲痛心切,说话就口无遮拦了,您多体凉。”

    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张董事瞅了眼程砚墨那张平和的脸,就没在他脸上瞅见一星半点的难过之色。

    又有人劝张伯:“是是,谁不知道大公子跟展雄关系亲厚,展雄突然撒手人寰,大公子可能还蒙着呢,说话难免不中听了些,老张你别跟他怄气。”

    这群人是墙头草,认得清形式,俨然一副要以程砚墨马首是瞻的做派。

    那张伯哼了一声,便没再说什么了。

    确定没人要闹事,程砚墨满意了,他对随从说:“打电话,叫殡仪馆的人过来!”

    “是。”

    程展雄的遗体被连夜送到到了殡仪馆,天一亮便被火化。早上,程砚墨捧着程展雄的骨灰盒,回到程家老宅举办葬礼。

    程砚墨前段时间一直在用工作麻痹自己,加之昨晚一夜未眠,精神非常疲惫,走路都有些头重脚轻。

    回房去睡了两个小时,醒来后,程砚墨洗了个澡,顿时觉得精神好了不少。他换了一身黑色的大衣,来到程子昂的别墅小楼,才发现程子昂竟然不在家。

    又是彻夜未归?

    程砚墨面色阴沉的找到管家,跟他询问程子昂的去处。“子昂昨晚没回来吗?”

    管家点头,“是的。”盯着门口悬挂着的白灯笼,管家叹息一声,才说:“二少爷大概是不想参加老先生的葬礼,所以躲了起来吧。”

    程砚墨拧起眉心,走到骄阳下,拿出手机给程子昂拨了个电话。

    第一遍电话打通了,却没有人接。程砚墨耐着心性又拨了一遍,这回电话终于被接听,但接电话的人却不是程子昂。

    “你好。”是一个声音清脆的女孩子的声音。

    程砚墨微愣,问对方:“程子昂呢?”他以为这个女孩子是程子昂昨晚的床伴,便告诉对方:“麻烦将手机给程子昂,我是他哥哥。”

    对方却说:“程先生你好,这里是望东第二人民医院,你的弟弟昨天晚上受伤住院,现在人还没苏醒。你现在方便过来为他缴下医药费吗?”

    程砚墨有些吃惊,“他怎么会受伤?”

    “这不太清楚,总之被送到医院来时,软组织多处有损伤,此外...”对方静了两秒,才告诉程砚墨一个噩耗:“你弟弟以后,应该是不能人道了。”

    程砚墨瞪大了眼睛。

    怎么会!

    饭都没吃一口,程砚墨就快马加鞭赶到医院。

    他到时,程子昂已经醒了。

    程子昂已经感受到了自己身下的无力与异常,他问过医生,医生也告诉了他真实原因。知道自己这辈子再也不能碰女人了,程子昂当场大发雷霆。

    程砚墨到病房时,病房内一片混乱。地上散落着床单、水杯、以及各种缴费单。而始作俑者程子昂就坐在床上,用手扶住额头,一动不动。

    程子昂的头被酒瓶砸破了皮,伤口很长。昨晚一到医院,护士便将他的头发全部剃了,现在程子昂脑袋上缠着白纱布,像是一个粽子。

    程砚墨站在门口,看着程子昂一身伤痕模样颓丧的样子,有些出神。上一世,程子昂就是在这段时间被人害得一生不举的。

    最近事务缠身,加之穆秋那件事多少有些影响到程砚墨的心情,他竟然忘了这一茬。

    程砚墨有些懊恼,他忍不住后悔,心想如果他对弟弟更多一点关心,把弟弟看紧些,不许他胡作非为,弟弟是不是就不会落得这样一个结果了?

    “子昂。”

    听见程砚墨的声音,程子昂浑身一僵。

    程子昂缓缓抬头,露出一双赤红的双眼,那双眼里布满了痛苦绝望和不甘心。望着立在门框下的兄长,程子昂满腔的绝望与愤怒都化作了委屈。

    “哥...”一声哥哥喊完,程子昂开始哭了。

    程砚墨赶紧大步走过去,将手轻轻放在程子昂的头顶,想到那纱布下面有一道血口,程砚墨心里就有些疼。他声音很轻的安慰程子昂:“子昂,是哥,哥来了。”

    “哥...”程子昂拉住程砚墨的手,目眦欲裂地对他说:“哥,我要弄死那个女人,我要弄死她!”

    程砚墨没有草率答应程子昂的要求。有些随口许下的承诺,是助纣为虐。

    程子昂表情狰狞,他对程砚墨说:“那个女人她故意给我下套,她装醉,她趁我不注意反咬我一口。哥,你一定要帮我报仇,她害死我了!我这辈子都毁在她身上了!”

    “哥,我成了一个废人啊!”

    程子昂疯疯癫癫的哭了起来。

    程砚墨听到弟弟的哭诉,他脑子里不断地浮现出在那个梦里所看见的场景。

    梦里的上一世,程子昂也曾被人打得不能人道,当时程砚墨也想要为程子昂讨回公道,可那个女孩子的身份背景很强大,饶是程家也得罪不起。

    最后程家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丧失了男人的本事后,程子昂变得越来越阴鸷暴戾。在家,他稍有不痛快就殴打宋瓷,在外,他看见了心仪的女孩子就勾搭,勾搭不成便用下三滥的手段。

    不能人道的他总能想出各种花样在女人身上泄恨。

    不仅如此,他还迷恋上了浏览变态网站,以观看特殊犯罪视频为享乐。渐渐的他开始不满于此,竟胆大包天的与人合伙创办了一个专门用未成年人来盈利的私密网站。

    宋瓷发现了程子昂的所作所为后,她将程子昂一伙人全都举报了,把他们都送进了监狱。

    程砚墨死的那一年,程子昂还在监狱里服刑。

    至于程子昂后来是个什么结局,程砚墨用脚趾头都想得到。韩湛那个疯子因为穆秋伤害过宋瓷,连带着对身为穆秋丈夫的他都要赶尽杀绝,更何况是践踏并且伤害了宋瓷长达六年之久的程子昂呢?

    这一世,程砚墨绝对不能看着弟弟继续错下去!

    程砚墨拍了拍程子昂的肩膀,他问程子昂:“那个女孩子,叫什么?”

    程子昂说:“韩旺旺。”

    程砚墨叹息一声,闭上了眼睛。

    果然是她!

    韩旺旺,出生于军政世家,父亲韩望龙是舜臣市最高级别的政客,爷爷韩栋梁更是身份尊贵超然。程子昂上辈子跟这辈子都跌在这个女人身上,是他自己自作自受。

    “子昂,这个人,我们得罪不起。”

    闻言,程子昂一愣。还有他们得罪不起的人?

    程子昂想到昨晚韩旺旺离开时丢下的那句话,便问程砚墨:“她不就是个普通家庭出生的女孩子?难道还有别的来路?”

    点了点头,程砚墨轻飘飘地吐出两个人的名字:“韩望龙,韩栋梁。他们一个是韩旺旺的父亲,一个是韩旺旺的爷爷。”

    程子昂一不关注政事,二不关注军事,并不知道这两人是谁。但听见韩望龙这个名字,也觉得耳熟,像是在哪里听到过。

    程子昂拿出手机查了下韩望龙与韩栋梁的身份,看完科普资料后,程子昂才知道自己得罪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韩旺旺的确是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

    这个时候,程子昂忽然感到庆幸,庆幸自己没有真的碰了她。若是碰了,只怕整个程家跟川东集团都会遭到对方的报复!

    可就让他这么忍气吞声,一辈子都不能人道,程子昂也不甘心。“那我就要忍气吞声?白白被人欺负?”

    程砚墨知道程子昂心里在想什么,他告诉程子昂:“我会安排你出国去见最好的男科医生,你这个情况,能治好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程子昂看到了希望。“真的吗?”

    “真的。荷兰有一位男科医生,他非常擅长这个,我会让人带你去找他。”程砚墨希望医生能治好弟弟的身体,希望身心健全的程子昂,不会再重蹈覆辙。

    程砚墨不奢求程子昂能成为多么优秀的人,他就当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都行,只要他别去犯罪,别把自己作死了。

    程子昂知道哥哥不会骗自己,闻言他眼里的阴鸷淡化了许多。“哥。如果真的能治好...”程子昂想了想,他说:“我以后一定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昨晚一个人孤单的坐在酒店的地毯上,血流不止却得不到帮助的时候,程子昂是有些后悔的。

    他回想自己这荒唐的前半生,也觉得挺丧的。

    程子昂不免就想到了小学时期,那时候他也是个聪明的小孩子,得过三好学生奖,还曾在一个夏天,跳进池塘里救过差点溺水身亡的同班同学,被校长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表扬过。

    可从母亲死后...

    程子昂很清楚自己病了,是心病。母亲的死,是扎在他心里的一根刺,他明白自己应该放过程展雄,也放过他自己,才能拥有更精彩的人生。

    可他就是放不下!

    此刻,被哥哥搂在怀里安抚,程子昂那颗渐渐冷漠的心,终于感受到了丝丝温暖。“哥,你对我失望吗?”

    程砚墨说:“失望。”

    程子昂笑容微苦,却又听到他哥说:“但我对你,还有希望。”

    闻言,程子昂目光微亮,忽然觉得这日子似乎也没有那么糟糕没期盼了。

    程展雄的出殡日定在12月28号的早上。

    程展雄是利国利民的企业家,他的死,也在微博上引起了一波悼念热潮。这个时候,人死了,生前那些腌臜事也就都不重要了。

    韩翱宇与程家关系还不错,程展雄死了,韩翱宇也去程家的葬礼上坐了会儿。

    程家今天来了不少人,都是一些年轻人和中年人,没有韩翱宇熟悉的老朋友。他觉得没意思,只坐了会儿,打了声招呼就回去了。

    他回到家,就看到家院子里停着一台黑色的沃尔沃。

    知道是韩湛两口子过来了,韩翱宇一边往里面走,一边喊:“宋丫头,我今晚做土豆泥饼,你吃不吃?”知道宋丫头是个吃货,每次宋瓷过来,韩翱宇都要变着法子给宋瓷做好吃的。

    正小口吃着柚子的宋瓷听到外公这声吼,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胃。每次来外公这里吃饭,回去后她都要吃消食片,疯狂运动消食。

    宋瓷拿着柚子从屋子里跑出来,看见精神抖擞的外公,宋瓷笑容甜甜地夸奖韩翱宇,“外公今儿真帅,这身中山装特别适合你!衬得你硬朗强壮,有种大隐隐于世的气概!”

    韩翱宇知道宋瓷是个闭眼就能狂吹牛的家伙,但他还是喜欢宋瓷这张甜嘴。跟韩湛那个扳开嘴巴也吐不出一句好听话的韩湛相比,宋瓷未免可爱太多。

    “就你嘴甜,那我再给你做份酱牛肉!”

    闻言,宋瓷下意识闭上嘴巴。

    韩湛突然呵了一声。

    韩翱宇朝韩湛哼了哼,就进屋去找土豆,准备煮熟了碾碎做土豆饼。韩湛提着洒水壶给那颗罗汉松浇水,见宋瓷表情郁闷,他忍不住笑话宋瓷:“叫你嘴巴甜,让你吃到撑。”

    宋瓷走到韩湛身边站着,手指捏着罗汉松的针叶,她突然说:“下周我要去参加《乐痴》的海选,要是选上了,可能会跟着剧组去一趟欧洲拍戏。”

    韩湛吃了一惊,“还要去欧洲?要去多久?”

    宋瓷说:“可能一个月吧。”

    韩湛没说话。

    结婚也几个月了,韩湛倒是出过几回差,因为时间不长,倒不觉得有多难耐不舍。想到宋瓷可能会离开自己一个月,韩湛难免有些不舍。

    “韩哥舍不得我走?”宋瓷踮着脚朝韩湛的肩膀撞了撞,歪着头对他说:“韩哥撒个娇呗,你撒个娇我就不去了。”

    韩湛根本不信宋瓷的哄骗。

    “你骗我。”韩湛还是比较了解宋瓷的,他说:“你跟我说这事,不是要跟我商量,或是听我的建议,你只是在通知我你的决定。你这人决定要做什么事,我哪里阻挡得了你?再说...”

    韩湛笑了笑,说:“我也舍不得阻拦你。”她要追梦,他不能拖住她的脚步,捆住她的翅膀。

    宋瓷心里一暖,“就知道韩哥懂我。”

    沈渝北让她去拍这部剧,自然是有道理的。《乐痴》这部电影的确会大爆,当年这部电影的小角色都成了日后的红星,宋瓷若是能拿下一个角色,一定也能在全球打开名气。三年后去参加伊丽莎白皇后国际音乐比赛,也更有底气和资本些。

    小提琴是宋瓷上辈子没能完成的梦,这辈子,宋瓷想做回真正的宋瓷!

    “瓷宝,一定要拿下这个角色,等电影上映,我天天包场。”

    “好!”

    韩翱宇在厨房里捣鼓了两个小时,做了一满桌菜。盛情难却,宋瓷吃了两碗米饭和许多菜,实在是撑不下了才放下碗。

    韩翱宇问宋瓷:“外公手艺有没有进步?”

    宋瓷:“好像是比上回更精进了些。”

    “撒谎。”韩翱宇放下筷子,听到山下传来的哀乐,想起一事,就跟韩湛说:“昨天程砚墨那小子带着风水先生去山顶挑选墓地,路过我家的时候,跟我说了一句话。”

    韩湛吃着饭,没抬头。

    “说什么?”宋瓷问。

    韩翱宇将程砚墨的原话,一字不变地转告给韩湛听:“那小子说:小弟鲁莽愚钝,已得到应有的教训,择日我便会将他送出国去重新改造,定不会再让他胡作非为,还望韩先生海涵,不再与他一般见识。”

    韩翱宇将程砚墨的话转述完,他眯起眼睛打量着韩湛,问他:“你是不是欺负人家弟弟了?”

    韩湛没否认,但也没承认。

    看样子程砚墨已经把韩家调查得清楚了,连韩旺旺与他的关系都查到了。

    见韩湛不愿说这事,韩翱宇也不再深究。韩湛是三十多岁的成年人了,韩翱宇得学会对他放手,不再过问后辈们的事。

    “老了,吃了饭不能久坐,我出去走会儿。你们等会儿回去的时候,把厨房里那只烧鸭带走,明天用微波炉热热就能吃。”这话是跟宋瓷说的。

    宋瓷点点头,“好的,谢谢外公。”宋瓷起身跟韩湛一起收拾碗筷。进了厨房,宋瓷拉住韩湛的手臂,问他:“程子昂被揍那件事,是你的手笔?”

    韩湛望着油腻腻的盘子,一言不发,像是耳聋了。

    宋瓷觉得好笑,“做了就做了呗,还装。”

    韩湛便承认了。“是。”

    “为什么那么做,他也没有得罪你啊!”

    “因为他伤害过你,他还...”他还迎娶过你。韩湛不肯承认自己是个小肚鸡肠爱吃醋且占有欲强烈的人,也不想让宋瓷知道他的真面目,所以后面那句话,韩湛没说。

    宋瓷心里一阵发暖。“谢谢韩哥,但以后,这种事还是不要做了,毕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手段。”

    韩哥多正直的爱国青年啊,因为她,都开始算计人了。

    是她玷污了正直的韩湛。

    韩湛答应了宋瓷,“我以后不欺负人了。”想了想,他又说:“尽量。”

    宋瓷:“...”

    程展雄的葬礼结束后,程砚墨正式以川东集团董事长及执行总裁的身份,在一场国际大型商业交谈会上亮相。一同亮相的,还有最近春风得意荣升为宙斯国际副总裁的黎离。

    黎离与程砚墨在交谈会后的酒会上相遇。

    两人相逢,程砚墨主动朝黎离举杯,“恭喜黎总高升。”对黎离这个只比自己年长一岁多,仅凭自己一身本事就能爬到现在这个地位,程砚墨也是真心佩服他。

    黎离笑了笑,也把原话送给了程砚墨,“也要恭贺程先生,正式荣升为程总裁。”

    两人相视一笑。

    黎离想到那晚在酒店里撞见的一幕,他左右看了看,待无人注意,这才压低声音问程砚墨:“程总,令弟身体恢复的如何了?”

    程砚墨听程子昂说过,他被揍的那一晚,黎离与韩湛也曾出现在现场过。

    知道程子昂被揍这件事,一定与韩湛脱不了干系,而黎离与韩湛关系匪浅,程砚墨便隐瞒了真实情况,只说:“身体已无大碍,但我最近打算送他出国去进修学业,再这么虚度光阴,可不像话了。”

    知道‘进修学业’只是一种委婉体面的说法,黎离对程砚墨的做法举双手赞成。“是该好好学习了,可不是每次都能逢凶化吉。”

    “是。”

    两人都是年轻一辈里的翘楚,很快就被人喊走各自应酬。程砚墨喝了一些酒,微醺,便坐在沙发上小憩。不远处的沙发上,几个商家大佬一边抽着烟,一边聊着最近望东城的那些变化。

    聊来聊去,不免就聊到了穆家。以前的穆冕总不会缺席这种场所的,但现在人都不在了,大家都感到唏嘘。

    直到现在,与穆冕关系不错的那些老朋友,都不敢相信穆冕是一个杀人惯犯。“真是没看出来,穆冕竟然是那种人。”

    “这就是所谓的人不可貌相吧。”

    “哎,真正可怜的,还是穆夫人。”穆夫人是个美丽优雅而善良的女人,她脑溢血突发身亡的消息被传开,令许多人惋惜不已。

    一个地中海大叔摇头叹道:“还记得穆夫人年轻那会儿,在望东那也是一等一的佳人。实不相瞒,我还曾暗恋过她。但她眼神不好,看不上我,看上了穆冕。”

    “何止你?那朱氏企业的老总,至今还对穆夫人念念不忘,他那才叫深情。”朱老总因为心里爱慕着杜婷婷,可是一生未婚娶。

    这么说来,穆冕还真的是幸福的遭人嫉妒。

    “世事难料啊!”

    世事难料,人生无常,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程砚墨兴致缺缺的听他们谈论穆家的事,他起身正要走,突然听到一个人说:“穆家那个女儿,是叫穆秋天吧?”

    “是穆秋,小名才叫秋天儿。”

    “哦,对。我听说啊,那个秋天儿好像出家了,前些天东方家的太太带着少奶奶去喜鹊山月照庵祈福,看到了一个年轻的女尼姑,瞧着挺像穆家那个秋天儿。”

    “真的假的?”大家都感到震惊,穆家的小女儿出家了?

    许多见过穆秋的叔叔伯伯都感到惋惜,“那丫头挺不错的,乖巧可爱,也很善良,我们家那口子以前就念着要把她娶进家门。要真出家了,倒是挺可惜...”

    程砚墨呆呆的听着,觉得荒唐。

    穆秋出家了?

    怎么会...

    程砚墨心里的一根弦,突然就断了。

    出家了,她是狠心斩断了红尘,也斩断了与他的姻缘。明明是他主动提出的分手,可现在,他胸口却微酸,闷胀,心情沉重。

    这天下着小雨,雨中夹着一点雪。

    男人撑着伞,徒步爬上半山腰,站在小广场上仰头望着身前的寺庙。

    月照庵三个字,古朴而端正。

    直到雨水打湿了程砚墨运动鞋的鞋尖,他这才抬起腿,踩着水泥地板上的小水洼,走进寺庙。寺庙里佛歌静雅,缓慢平和,只是听着也让人心情祥和。

    程砚墨上了香,给了一笔不菲的香炉钱,独自来到了斋饭食堂。小雨已歇,一个身穿灰色僧袍的女弟子拿着笤帚来到庭院,扫走院子里的落叶跟积水。

    女弟子背影挺拔纤细,握着笤帚扫地也不觉得粗鄙,她戴着一顶布帽,露出来的后脑勺干干净净,没有一根头发。程砚墨盯着那人的背影,目不转睛,连呼吸都变得轻微起来。

    程砚墨小心翼翼,试探地喊了声:“小秋?”

    女弟子扫地的动作一顿。

    她缓缓转身,手里捏着笤帚,黑幽幽的眸子里一片澄澈,是前所未有的干净清透。程砚墨盯着穆秋那张脸,他情绪略有些激动。

    “小秋,真的是你!”

    程砚墨快步走向穆秋,在脚步距离穆秋只有一米距离时,穆秋突然双手合十,开口声音清脆:“施主请止步。”

    程砚墨的脚步戛然而止。

    他错愕地看着穆秋,心里打碎了一个五味瓶。

    穆秋目光平和地注视着程砚墨,眼里没有情爱和留恋。“施主,贫尼法号忘尘。”瞧见程砚墨眼里有震惊,穆秋又道:“前程往事我已放下,也请施主早日放下,尽早开启新的生活。”

    说完,穆秋便转过身去,继续扫地。

    程砚墨就那么站在穆秋的身后,直到穆秋扫完地,拿着扫帚离开,也没有再回头看过他一眼。

    那一天,程砚墨在月照庵呆了一整天,吃斋饭,诵经书,把穆秋做过的每一件事都做了一遍。离开时,他的眼睛是红的。

    五天后,一则喜讯登上望东城各大报刊的头条——

    喜报!川东集团总裁程砚墨,与南方苏家千金苏倾恋情公布,将于下月28号举办婚礼!

197章 韩湛,好久不见

    这事很快就刷爆了朋友圈,宋瓷看到这则消息时,失神了许久。

    这一世,程砚墨与穆秋的结局,终究是变了。

    这日,《乐痴》的导演都均斐带着工作团队低调抵达望东城,沈渝北与都均斐是好友,都均斐当晚直接在沈渝北家里住下。

    都均斐一来,沈渝北就给宋瓷打了电话。

    “明天开始海选,海选为期两天,地点在捷达国际酒店的5楼,宋瓷,别给我丢脸。”一句话,沈老师交代清楚了时间地点跟他的要求,然后不给宋瓷喘气的机会,就利索地挂了电话。

    宋瓷很想问问沈老师:如果我没被都均斐选中,该怎么办?

    估计要挨打!

    宋瓷打开衣帽间所有的衣柜,想要为自己挑一条漂亮出彩的裙子,争取为明天的海选加分。她的衣柜里,红裙比较多,宋瓷取出一条红色的露背裙换上,站在镜子前面转圈圈自我陶醉。

    这时,手机又响了。

    来电人依然是沈渝北。宋瓷皱着眉头接听了手机,“老师。”

    “忘了说,不要穿红色的裙子。”顿了顿,沈渝北又补充解释道:“特别是非常性感的那种。”

    “为啥?”宋瓷望着镜子里美艳动人的女孩子,心都要碎了,还不让她穿美美的红裙子,怎么这么霸道呢?

    沈渝北冷笑了一声,却没说明原因,只道:“老师不会害你。”

    “好吧。”

    对明天的海选,宋瓷是有些紧张在意的,她一紧张就喜欢不停地干家务活。家里请了钟点工,每天都会定时上门来打扫卫生,宋瓷拿着抹布将厨房重新擦了一遍,就没事可做了。

    她又钻进衣帽间,把所有衣服拿出来整理分类,重新挂好。

    发现自己的衣服是韩湛的三倍多,宋瓷顿时觉得苛待了她韩哥,便决定去给韩湛买几身衣裳。

    每一年,韩湛都要腾出三天时间,去养老院慰问退役老军人。这些老人大多没有子女,晚年生活清贫而无依靠,后来这件事被媒体曝光,在百姓的呼吁下,国家便为这些老人家建了养老院。

    像这样的养老院,已在全国建设了两百多处,以后也将更多。在韩湛的授意下,盛辉科技与政府达成合作,愿意给每所养老院无偿捐赠80台智能电视机,180部智能电话。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韩湛始终坚信只有不断地回馈社会以好处,才会获得更多的利益。

    这日天气阴沉,寒风刮在人脸上就像是冰刀子在凌迟,韩湛穿着一件厚实的军大衣,和龙雨一起将一箱箱捐资搬下货车。

    院长是名五十多岁的女性,她看见那一箱箱物资,特别开心,笑得眼睛都眯了缝。“大伙子,喝杯水吧?”院长亲自冲了两杯红糖水,递到韩湛跟龙雨的手里。

    除了太妃糖,韩湛很少喝甜的,但他还是接过那杯温暖的红糖茶,将它一口喝了个干净。

    院长以为韩湛跟龙雨只是宙斯国际派过来的搬运工,她站在车旁,念念叨叨的跟韩湛说:“哎,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啊,望东城这么多家企业,只有你们公司是真心实意做善事的,每次来都默不作声,送了东西开车就走。不像别的企业,来的时候带着记者,今年来了,明年就没了。”

    韩湛沉声说:“一日行善也是善。”

    “那倒也是。”

    韩湛瞧见院长脖子上的大金链子,他没说什么,只是暗自把这件事记了下来。东西搬完,两人进养老院去跟几位熟悉的老年人聊了会儿天。

    大厅里,智能电视上正在播放电影《金陵十二钗》。一个脸上长了老年斑的大爷握着韩湛的左手,见他手指上多了一枚婚戒,他愣了一下,然后惊喜地抬头问韩湛:“小韩,你结婚了?”

    听到这话,其他几位跟韩湛认识的老人家都凑了过来,盯着韩湛的婚戒,一脸惊喜与好奇。“这是婚戒吧?是真的吧?”

    韩湛一贯显得稳重的脸上牵起一抹淡笑,“是,我结婚了。这婚戒也是真的。”

    韩湛把手机拿出来,找出宋瓷的生活照,抱着炫耀的心态,将宋瓷的照片递给老人家们看。“看,这就是我爱人。”

    大伙往手机里一看,见那姑娘长得极美,都在心里质疑韩湛是在吹牛。“不是吧小韩,这能是你媳妇?这明明就是大明星,电视上拍戏的那种大。”

    他们不认识什么第一名媛,但他们也知道宋瓷长得好看,觉得这么好看的姑娘,肯定就是大明星。

    韩湛非常无奈,又说了一遍:“这真是我媳妇。”

    大伙看着韩湛,表情各异。

    韩湛一身染了灰的军大衣穿在身上,尊贵气势全无,看着还有些憨厚沉默。他们承认韩湛是个不错的小伙子,但还没有优秀到可以娶大明星的程度。

    龙雨就坐在韩湛旁边,他被大爷们看韩湛的眼神,逗得忍俊不禁。

    就在这时,宋瓷给韩湛发来了视频电话。韩湛一挑眉,对众位大爷说:“大爷,你们看着啊,我媳妇给我打视频来了。”

    韩湛有些得意,他接了视频。

    一张妩媚昳丽的漂亮脸颊,出现在韩湛的手机屏幕中,与他刚才分享给大家看的那个姑娘的模样是一样的。见状,大爷们大吃一惊。“哎啊,真是小韩的媳妇啊!”

    “小韩,你媳妇真好看!”

    宋瓷听到韩湛那头叽叽喳喳的讲话声音,她安静下来,细细倾听。听清楚那些大爷在闹什么后,宋瓷也是哭笑不得。“爷爷们好,我真是韩哥的媳妇!”

    宋瓷一声爷爷,把大家喊的心都化了。

    “小韩你这媳妇嘴巴真甜!”

    韩湛没说话,却笑容堆满脸,眼神充满了宠溺。

    韩湛注意到宋瓷没在家,看她身后的场景像是在商场,便问宋瓷:“你在外面?”

    “嗯,我在逛街。”宋瓷说着,便转身走进了一家男装店。她告诉韩湛:“我在给你买衣服。”

    “给我买?”

    “是啊,我疼你。”

    韩湛发现那群大爷们都开始对自己挤眉弄眼了,他竟然也感到不好意思。韩湛咳了一声,对宋瓷说:“别光顾着给我买,就忘了你自己。你先逛,我等会过去找你。”

    “好。”

    挂了视频电话,韩湛将手机收进兜里。

    对上大爷们八卦好奇的目光,韩湛颇有些骄傲地说:“我媳妇漂亮人美心善,平时也没别的爱好,就爱给我买点儿衣服做点好吃的。”

    “好福气!”

    “命好啊!”

    在大爷们这里收获了一堆美赞,韩湛这才带着龙雨回去。

    回去时,两人还是坐货车,龙雨开车,韩湛坐副驾驶。龙雨告诉韩湛:“我注意到跟去年相比,今年又少了两位老爷子,不知道明年再来,还能剩下几个。”

    这些老兵们,一年比一年少,实在是叫人伤感。

    “人生老病死,这很正常。”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一想到自己那已年过八十的外公也许没几年可活了,韩湛心里便有些难受。

    “对了,告诉盛辉的张泽,让他查下财务那边的人,我怀疑财务跟养老院的院长有贪污的嫌疑。”每一年,盛辉科技都会向养老院捐一笔钱,通常都在八十万元到两百万元之间,这笔钱的确不多,但韩湛却不能容忍手下有人贪污。

    “好。”

    给韩湛买了两件大衣,一件羽绒服,两件毛衫,宋瓷这才走进一家女鞋店。她需要一双漂亮的平底鞋,用来搭配明天的裙子。

    宋瓷是这家店的老顾客了,她一进去,柜姐就把她认了出来。“宋小姐,你好久没来过了,最近在忙什么?”

    说话间,柜姐主动帮宋瓷将衣服的包装袋接过来,放到一张沙发凳上,并对一旁新来的柜姐使了个眼神,让她仔细盯着东西。

    宋瓷走到一排鞋架前,一边挑选鞋子,一边跟柜姐说,“最近身边发生了许多事,哪里有闲情逸致逛街。”

    穆家的事,闹得全程风雨,现在谁不知道穆冕差点杀死了养女宋瓷的姐姐,就为了偷走对方的心脏,去救自己那个需要做心脏移植手术的女儿!

    柜姐问宋瓷:“你姐姐现在身体怎么样了?”

    “恢复的还不错。”

    宋瓷看上了一双鞋。

    那是一双尖头款式的单鞋,鞋面上点缀着心形的珍珠,非常搭宋瓷明天要穿的裙子。宋瓷脱了高跟靴试穿单鞋,现在是冬天,在夏天被太阳晒得有些黑的一双脚,重新恢复白皙。

    银槟色的单鞋穿在她的脚上,特别显气质。

    宋瓷站在镜子前仔细看了看,越看越喜欢。“这双鞋还有37码的吗?”

    柜姐为难地摇了摇头,朝着收银柜台看了过去。她说:“最后一双37码的鞋,已经被人买走了。宋小姐想要的话,得再等两天。要不这样,等货到了,我再通知宋小姐过来取?或者,我让人给你送上门?”

    宋瓷也朝收银柜台望了过去,便见到一个女孩子正背过身子,捏着手机在扫码付款。

    女孩子的面前放着一双鞋,正是宋瓷手里的同款。

    柜姐小声跟宋瓷解释:“那个女孩子好像是程爷的未婚妻苏小姐,她比你早来一步,刚好也看上了你手里这双鞋。最后一双37的码子,已经被她带走了。”

    听说那就是程砚墨的未婚妻苏倾城,宋瓷忍不住多看了对方几眼。

    那女孩子非常年轻,穿着一件淡蓝色的大衣,卷发披肩,头上点缀着一枚浅灰色的蝴蝶绑带,显得温温柔柔。女孩扫完码结完账,拎着鞋盒转身就看见了宋瓷。

    她将宋瓷认了出来。

    望东城第一名媛宋瓷的名气,早已传遍了全国。即使身在南方的苏城,苏倾城也对宋瓷这人有所耳闻。

    这次来望东城前,她特意将望东城那些名媛千金小姐的资料都背了下来,对容貌倾城的宋瓷,她记忆尤深。

    没想到来望东城第二天就会遇见传说中的第一美人宋瓷,苏倾城惊讶而又欣喜。“你是宋瓷吗?”

    “我是宋瓷,你是苏小姐?”宋瓷走近苏倾城,她盯着女孩子的脸颊,心里忽然生出一阵古怪的感觉。

    这个苏倾城的确长得很漂亮,小脸蛋只有成年人巴掌大,一双黑眸不染尘埃,眸色亮晶晶,澄澈如高山泉水。美是美,却给宋瓷一种熟悉的感觉。

    宋瓷明白为什么苏倾城会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因为苏倾城的神韵太像穆秋了。宋瓷与穆秋非常熟悉,别人也许很难看出来,但宋瓷却一眼就察觉到了。

    宋瓷有些为苏倾城感到悲哀,她知道自己只是另一个女人的影子吗?

    苏倾城盯着宋瓷手里的鞋,表情微惊,“宋小姐也看中了这双鞋?”苏倾城提起自己的鞋盒,笑着说:“好巧,我们挑中了同一款。”

    宋瓷将鞋子递给身后的柜姐,对苏倾城说:“是挺巧,只是这双鞋我不买了。”

    “为什么?”苏倾城盯着宋瓷的脚,她说:“宋小姐的脚型穿这双鞋会非常好看,是不喜欢吗?”还是说,宋瓷不喜欢与人穿一样的鞋子?

    宋瓷笑着告诉苏倾城,“喜欢是喜欢,只是最后一双37码的鞋,已经被苏小姐挑中了。你说是不是很有缘?”

    “这样?”苏倾城抬头看着宋瓷身后的柜姐,问她:“37码就这么一双了么?”

    柜姐点了点头,并解释道:“补货款后天才会到,要不宋小姐,你再看看别的款?”

    “好。”

    鞋不是男人,并不是非它不可。

    宋瓷转身正要去挑选别的鞋子,苏倾城突然叫住宋瓷,“宋小姐,我有很多跟这双鞋差不多的款式,要不,这双鞋就转给你好了。”

    怕宋瓷不愿接受,苏倾城又说:“之所以要买这双鞋,是因为我爱收集高跟鞋,其实很多鞋买回去我也不穿的。宋小姐若是真的喜欢,就让给你好了,我们也就当是交个朋友?”

    苏倾城告诉宋瓷:“初来乍到,我都没有一个朋友,宋小姐,我们做个朋友吧?”

    宋瓷对苏倾城并不讨厌,这女孩子的性格并不矫情忸怩,与她谈话也还算舒服。苏倾城是要做川东集团女主人的人了,宋瓷也乐意与她交好。

    “那我就谢谢苏小姐割爱了。”宋瓷告诉苏倾城:“实不相瞒,我明天要去参加一个海选活动,买这双鞋,就是为了配我裙子。苏小姐,真的很谢谢你。”

    “如此,那你就更需要它了。”苏倾城跟宋瓷添加了微信,宋瓷直接把鞋子的钱转交给了苏倾城。

    宋瓷与苏倾城找了一家咖啡馆,坐下来聊天。从南方来的苏倾城身上具备着一种温婉的气质,说话时声调温柔,宛如静静流淌的溪流,悦耳动人。

    宋瓷性格风风火火的,同苏倾城讲话时,声音都不敢大了,怕吓着了苏倾城。

    苏倾城告诉宋瓷:“实不相瞒,在我们苏城,宋小姐的名气也很大。我们那边,很多名媛和网红都爱跟着宋小姐学习穿搭经验。”

    “我也试过呢。”苏倾城没撒谎,她的确跟宋瓷借鉴过穿衣服风格。“去年你在微博上面分享了一套着装,是一件红色衬衫配黑色牛仔长裤,你还做了一个爆炸的波浪卷发。我当时觉得你穿着可好看呢,我还特意去商场买了同款回来。”

    苏倾城笑了起来,不好意思的说:“怎么说呢,我学你那样穿,就有种初中生偷穿姐姐衣服的违和感。宋小姐身材丰满,而我身材清瘦,还是不能盲目的模仿。”

    苏倾城讲话坦荡,敢自黑也敢自夸,宋瓷对她挺有好感的。

    两人聊了许久,直到韩湛打电话来了,宋瓷这才冲苏倾城歉意地笑了起来,“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宋瓷接起电话,听到韩湛说:“我在三楼,你在哪里?”

    宋瓷拉开墨绿色的窗帘,朝外面看了一圈,很容易就将韩湛认了出来。“韩哥,我在咖啡馆!”对面走廊上的韩湛听到这话,抬眸朝咖啡馆这边望过来。

    他眼神好,一眼便看见了通过窗户在偷看他的宋瓷。韩湛对宋瓷招了招手,“看到你了。”

    宋瓷也对他挥了挥手,并对着手机说:“韩哥你过来找我。”

    苏倾城知道是宋瓷的老公打电话来了,见宋瓷在冲外面的人挥手,苏倾城也歪头看了眼窗外。商场走廊上来来往往有许多人,却只有一个人在跟宋瓷挥手——

    那是一个穿着军大衣的高个男人,大衣上还沾着一些灰...

    苏倾城呼吸一滞。

    都说宋瓷嫁了一个家世普通的男人,这未免也太普通了一些!

    苏倾城再看宋瓷的眼神,不免充满了佩服。果然是宋瓷,活得率性自我,这挑老公的眼光也独具一格。

    宋瓷挂掉电话回头,正好捕捉到苏倾城眼里的惊愕,她知道苏倾城在想什么,便告诉苏倾城:“那是我老公,他今天去养老院送了货。”

    “原来如此。”苏倾城心里却在想:宋小姐的老公虽然普通了些,却有一颗慈善的心。看样子,宋小姐深爱着她老公的灵魂。

    韩湛很快就过来了,他没进咖啡馆,就站在走廊上敲了敲玻璃窗。

    宋瓷站了起来,对苏倾城辞别,“我老公来了,我就先走了,苏小姐,我们下次再聊。”

    “好。”

    宋瓷拎着大包小包走出去,韩湛动作自然地帮她拎着所有东西。“那是你朋友?”宋瓷的朋友着实太多,结婚也半年了,韩湛还认不全她的朋友。

    宋瓷摇头,故作神秘的说:“那是我今天刚认识的朋友,猜猜她是谁,她的身份一定会令你大吃一惊。”

    韩湛刚才也只是随意瞥了眼苏倾城,并未细看,闻言他仔细想了想,略有些不确定地说道:“莫非是苏倾城?”

    宋瓷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

    韩湛说:“这几天,苏倾城是被大家提及次数最多的一个女人,而能让你用一副神秘口吻跟我提到的女人,十有八九就是她。”

    “我分析的对吗?”

    宋瓷真心佩服韩湛的智商,忍不住对他竖起大拇指。“厉害了,你猜准了,就是苏倾城。”

    “苏家是南方的大牌老企业,他们家族的家电产品在全球都享誉盛名,程砚墨娶了苏倾城,也算是强强联手。”韩湛告诉宋瓷:“跟她做朋友可以,但别交心。”

    “这我懂。”苏倾城看着乖巧纯洁,心脏到底是红是黑,宋瓷根本看不清。上一世直到死才知道穆冕是个心黑的,所以对看似明媚善谈的苏倾城,宋瓷也不敢轻信。

    “嗯,我就跟你提个醒。”

    韩湛发现有很多人在看自己,他皱眉问宋瓷:“我穿成这样,是不是很丢你的面子?”他看着橱柜倒映里面形象粗犷的自己,以及精致美丽的宋瓷,忽然想到一个组合——

    美女与野兽。

    韩湛扫了眼手里的服装袋。“我去趟厕所。”

    韩湛进了男厕所,脱了军大衣,将宋瓷给他买的新衣服穿在身上。宋瓷为韩湛买的是是一件深灰色的长款风衣,韩湛穿在身上,刚好盖住了膝盖、

    他个子高,剪裁完美的风衣被韩湛穿出了两米八的超强气场。

    他出来时,就跟换了个人似的,顿时形象高大尊贵起来。

    宋瓷见他换了装,心里觉得好笑。“韩哥,吊牌没摘。”

    韩湛在宋瓷面前弯下腰,让宋瓷帮他摘掉吊牌。

    “衣服不错。”韩湛接过宋瓷手里的吊牌,一扫价格,顿时撇了撇嘴角,“贵得离谱。”

    宋瓷捂着嘴笑了起来,“韩哥别这么抠,你可是首富。”

    “也对,首富请你去吃海鲜。”

    “走。”

    到了海鲜餐厅,宋瓷点了很多菜品,韩湛问她:“这么多能吃完?”

    “要是我这个月就怀孕了,那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吃了,先吃个饱。”宋瓷发誓这个月一定要怀上。

    “有道理。”

    吃完饭,已经八点钟了,宋瓷想跟韩湛一起去森林公园走走,可一走出餐厅,迎面刮来的寒风便将宋瓷吹成了冰雕。

    宋瓷赶紧钻进车里,开了暖气。韩湛负责开车,宋瓷挑了一首轻音乐听着,跟着音乐哼哼。

    “还紧张吗?”韩湛突然问。

    宋瓷诧异地望向韩湛。

    韩湛说:“你下午收拾了衣帽间,你只有在心情紧张的时候才会做家务。”平时的宋瓷,除了做饭基本上不会做任何家务。

    韩湛在家里的每个角落都布了监控,被他发现这事宋瓷也不觉得奇怪。她只是有些好奇,“韩哥怎么知道我这个小毛病的?”

    “早看出来了。”韩湛对宋瓷的关注,远比宋瓷以为的还要多。

    宋瓷只好承认,“是,我有些紧张。”

    她告诉韩湛:“其实我的后遗症还没有全好,我有时候握着琴弓,心还是会跳得很快。上回在维也纳,表演完之后我手心都是汗。”

    “《乐痴》这部电影会在国际上取得巨大的成功,这部剧的配角都会成为未来的红星,我若真能被都均斐导演选中,那对我的追梦之路会有很大的益处。”

    “我想要被挑中。”

    宋瓷野心勃勃,她说:“我想要成名,想要去维也纳演出,想要成为比我老师厉害的人!我想要我的妈妈,看见我功成名就。”

    宋瓷的妈妈对宋瓷寄予厚望,希望能将她培养成优秀的小提琴家,宋瓷荒废了小提琴这么多年,重新再拿起,她怎么可能不怯弱?

    闻言,韩湛告诉她:“放手去做,就算失败了也没关系,我有钱,我会做你的后盾,你可以有无数次失败的机会。”这一刻,韩金主气场两米八。

    有他这句话,宋瓷便安心了。

    回到家后,韩湛将那件军大衣从袋子里拿出来,他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个首饰盒。“这个给你。”韩湛将首饰盒送给宋瓷。

    “是什么?”宋瓷好奇地打开盒子,看见了一对粉晶吊坠耳环。“好看!”宋瓷将耳环取出,递给韩湛,“韩哥帮我戴上。”

    韩湛第一次做这种事,有些紧张。

    他看着宋瓷耳垂上那个小孔,有些担心地问道:“就这么穿进去,不会痛不会流血吗?”

    “不会,你放心。”

    他瞪大了眼睛,小心翼翼地将耳环给宋瓷戴上,过程中左手都在抖。耳环穿过去,见真的没有出血,韩湛这才松了口气。“好了。”

    “谢谢。”宋瓷赶紧起身跑向洗手间,她打开灯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

    耳环非常配她,显得她既乖巧又迷人。宋瓷跑出来一把抱住韩湛,亲了亲韩湛的耳朵,这才告诉韩湛:“我明天就戴着它去海选现场!”

    “好。”

    宋瓷洗完澡,又练了半个小时的琴才睡下。

    第二天一早,宋瓷早早起床晨练。晨练结束,她喝了一杯牛奶,然后上楼开始化妆。宋瓷很看重今天这场选拔,化妆都比平时更用心,眼影都选了四个色。

    化完妆后的宋瓷更加漂亮动人了,比电视剧海报上的明星还要好看。宋瓷换完装下楼来,见韩湛竟然还在家,她有些意外。

    “韩哥今天不上班?”

    “今天休息。”韩湛侧首盯着宋瓷,见她身上裹着一件厚实的长款羽绒服,膝盖下方却露出一截裙子,他问宋瓷:“不冷吗?”

    “有点儿,但没关系,海选是在捷达国际酒店,那里面有暖气。”

    “那行,今天海选我陪你去。”

    闻言,宋瓷欣喜不已,她赶紧背上小提琴,换了平底鞋随韩湛下楼,坐车前往捷达国际酒店。

    到了酒店,宋瓷与韩湛一同乘坐电梯上楼。韩湛按了5楼的楼层键后,他从兜里掏出两颗太妃糖,偷偷塞到宋瓷手里。宋瓷捏住太妃糖,还没吃,就觉得甜入心扉。

    电梯停在五楼,韩湛告诉宋瓷:“我在楼上房间等你,别紧张。”

    “嗯!”

    宋瓷深呼吸一口气,门一打开,她便挺直了美背,背着小提琴走了出去。韩湛则随着电梯继续上楼。

    韩湛在酒店有自己的专属房间,在2206。他迈步从电梯里走出来,皮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拐了个弯,就是2206号房。韩湛掏出门卡,正要将门打开,余光便瞥见隔壁2209号房门被拉开,从里面走出来三个人。

    韩湛随意朝那边一撇,便眯起了眼睛。

    2209号房的门口,站着三个人,两男一女。其中一名男人穿着精英范的西装,一张白皙的娃娃脸上架着一副文质彬彬的黑框眼镜。另一个男的穿着羽绒短外套,个子不高,但看着很机灵。

    站在他们前方的女人,身穿一条纯白色高开叉长裙,裙子很薄,便在肩上披了一条水粉色的皮草披肩。她正低着头在整理耳环,抬头时,妩媚的长卷发在空中划出一道黑色的波浪线。

    一举一动,皆是巨星风范。

    可当看见韩湛后,杜雪妍直接当场呆住。

    顾生遥见杜雪妍站在原地没动,便催促她:“该下去了,雪妍。都导脾气不好,最不喜欢迟到的人。”

    杜雪妍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前面那个长身玉立的成熟男人。数月不见,韩湛英俊依旧,只是那双灰蓝色的双眸中依然神色冷漠。

    “怎么了?”顾生遥发现了杜雪妍的异常,他走到杜雪妍身旁看了她一眼,见杜雪妍在对前面的人发呆,顾生遥也抬头朝韩湛看了过去。

    顾生遥认出了韩湛的身份。

    说来,这还是顾生遥第一次见到杜雪妍这个初恋男友。

    照片会弱化一个人的气势跟锋芒,照片上的韩湛,看着就只是一个身高腿长的英俊男人。然而现实生活中的韩湛,锋芒毕露气势凌人,当他气场全开时,饶是见识过各种大佬人物的顾生遥也得避其锋芒。

    不愧是曾被誉为王牌狙击手的男人。

    杜雪妍回过神来,她拎起裙边,优雅且从容地走向韩湛,在距离韩湛还有一米远的位置停了下来。

    “韩湛,好久不见。”杜雪妍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镇定从容,但发颤的尾音,还是出卖了她慌张的心。

    好久不见。

    是真的好久不见。

    韩湛转过身来,正面看着杜雪妍。“好久不见。”与杜雪妍的故作镇定不同,韩湛是真的镇定。他看杜雪妍的眼神,是平和的,没有欣喜,没有悲伤,就与看到一个曾经认识的老熟人一样。

    韩湛平静的语气,听得杜雪妍心里发闷。

    盯着珠光宝气星光璀璨的杜雪妍,韩湛淡淡笑了一下,他说:“听说你拿到了格莱美音乐奖,为华人争了光,恭喜你。”

    像是看不见杜雪妍表情有多尴尬,韩湛又道:“现在看来,当初选择与我分手去拼搏事业,你是正确的。”

    韩湛并不是在埋怨杜雪妍,而是真的这样认为,但听到这话的杜雪妍,却当场惨白了一张绝美的脸颊。

    “韩湛,你在怪我吗?”杜雪妍很难不这么想。

    “嗯?”韩湛仔细回想自己刚才说的话,也觉得那话容易让杜雪妍曲解意思。

    韩湛认真解释道::“我没有怪你,我也早就不恨你了,就算曾经恨过,但时间已经将那份恨意冲散了。而且我已经结婚了,有了一个真心喜爱的妻子。”

    韩湛深深地看了一眼杜雪妍,真心祝福她:“杜雪妍,你唱歌很好听,我妻子也是你的粉丝。加油,希望能有更多的人听到你的歌,也祝福你长红。”

    说完,韩湛打开门,头也不回地步入房间。

    房门在杜雪妍的面前关上。杜雪妍望着那紧闭的门扉,心里裂开了无数道血痕。

    顾生遥走过来扶住杜雪妍的手臂,提醒她:“雪妍,再不下楼,你就迟到了。”

    “顾生遥,你听到了吗?他祝我长红。”杜雪妍望着地毯上的暗花纹,视线渐渐模糊。

    顾生遥拧着眉,有些烦躁。“杜雪妍,别看到了个旧情人就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该做什么事。”比起这样的杜雪妍,顾生遥更欣赏那个为了成功敢放弃一切的杜雪妍。

    杜雪妍深深地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我好了。”她拢紧肩膀上的披肩,抬起高跟鞋,像只骄傲的孔雀,继续往前走。

    她只能往前走,不能退!

    杜雪妍现身五楼的等候厅,直接把所有海选参赛者都给惊住了。大家都没想到这场海选,竟然连杜雪妍都给惊动来了,都均斐导演的名气果然不容小觑。

    杜雪妍与顾生遥一来,也不用排队等候,直接敲响面试房间的门,独自走了进去。

    宋瓷从洗手间走出来,就看到一抹白色的倩影消失在海选大厅的大门口。她只随意瞥了眼便收回了目光,走到自己的凳子上坐下。

    宋瓷坐下后,就听到包里的手机响了,是韩湛发来的短信。

    宋瓷觉得奇怪,韩湛一般都通过微信联系她,这次怎么还发短息你了?

    宋瓷拿出手机,打开短信箱,便看到韩湛说:【瓷宝,我刚才在酒店过道遇见了杜雪妍,她好像也要参加海选,你加油!】

    前脚刚跟杜雪妍碰面,后脚韩湛就把这事告诉给了宋瓷。韩湛深谙夫妻相处之道,明白夫妻之间应该坦诚些,才能避免不必要的误会。

    收到这条消息,宋瓷是吃惊多过吃味。

    杜雪妍也要来参加海选?

    杜雪妍跟韩湛在楼上见过面了?

    宋瓷后知后觉回过味来,心里有些酸,这旧情人见面什么的,也太恶心人了。

    宋瓷没回复韩湛的短信,她扭头在现场看了几眼,没有看见杜雪妍,倒是看见顾生遥站在窗户边打电话。

    看来刚才她在面试房间门口看见的那个白裙女人,就是杜雪妍了。

    宋瓷本来不紧张的,可知道杜雪妍也是竞争对象之后,突然就有些紧张了。

    宋瓷赶紧吃了一颗太妃糖压压惊。

    只过了十几分钟,杜雪妍便出来了。她一出来,所有人都抬起头来,盯着杜雪妍看。

    杜雪妍对她们的目光视若无睹,她走向顾生遥,说:“回去吧。”

    顾生遥问她:“感觉怎么样?有把握吗?”

    杜雪妍拧着眉心,她说:“我也不清楚,等通知吧。”杜雪妍是歌手,不是演员,今天这场海选她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来的。不能被选上虽也会遗憾,但不至于心灰意冷。

    “那走吧。”

    两人正要走,就听到都均斐的助理拉开门走出来,大声喊道:“下一位,宋瓷!”

    一道窈窕倩影自人群中站起来,那个女孩穿着一条银粉色百褶款仙女风长裙,黑发盘了起来,优雅的天鹅颈上未佩戴任何首饰。

    她浑身上下,只有耳朵上戴着一对粉晶耳环,简单的点缀,也美得令人惊艳。

    宋瓷穿着平底鞋,手拎着一只小提琴,步伐坚定且优雅地走向了大门。快进去时,她忽然回过头来,抬眸朝顾生遥与杜雪妍望过来。

    杜雪妍瞳孔微眯,她也盯着宋瓷,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无声地交战起来。

198章 韩哥没别的,就有钱

    “宋瓷,快进来!”

    听到助理的催促声,宋瓷这才收回目光,昂首走进了面试房间。

    瞧见宋瓷进去后,杜雪妍这才偏头对身旁的顾生遥说:“她刚才那个眼神,是在挑衅我吗?”杜雪妍觉得不可思议,这两年,可少有人敢在她面前这样狂。

    顾生遥眼里有了点儿笑意,“还挺傲。”不愧是年轻人,有点傲气才可爱。

    “到底是年轻气盛,还不知道低调收敛。”杜雪妍丢下这话,便扭头走了。

    顾生遥却把杜雪妍的心思摸透了,他说:“你是在嫉妒她。”

    杜雪妍觉得顾生遥这话很可笑。她是获得过格莱美认可的女歌星,各种奖杯拿到手软,她会嫉妒宋瓷?“你说说看,我嫉妒她什么?”

    顾生遥的声音,在她身后平缓地响起:“你嫉妒宋瓷的年轻气盛,与她的义无反顾。”宋瓷敢无视所有人的白眼与奚落嫁给韩湛,这份义无反顾,是杜雪妍看不上却也做不到的。

    此话一出,杜雪妍脚步骤然停下。她回头瞪着顾生遥,恼怒地骂他:“顾生遥,你真讨厌。”她讨厌顾生遥的一针见血,有些事,看破不说破才是聪明人。

    顾生遥耸肩,“我只是说了实话。”杜雪妍今天心不在焉,他得说点儿狠话把她敲打醒。

    杜雪妍气得脖子都有些粗了,她气势汹汹地瞪着顾生遥,像是有很多话想说,可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扭头就走了。

    她才不嫉妒宋瓷呢!

    不过是个仗着一副好容貌就骄傲得意的小女孩罢了。她还年轻,没遭受过社会的毒打,以为拥有爱情就是拥有了全世界。

    到底还是太年轻了。

    太年轻的宋瓷正诧异地盯着评委席上坐着的两人。

    左边是一个穿休闲西装的中年男人,此人正是享誉全球的电影导演都均斐。都均斐的右边,则坐着一位欧美面孔的老人家,老人家头发花白,穿搭洒脱不羁,一只鹰钩鼻给人不好接近的感觉。

    认出这个老人家的身份后,宋瓷心里咯噔地响了一下——

    科莱曼·布莱曼,全球公认的钢琴之父,被誉为二十世纪最伟大的音乐奇迹!

    科莱曼出生于1950年的法国,他是一名自闭症患者,从小就不肯与人交谈,他把自己关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但这个自闭症患者,却是一个钢琴天才,他在4岁那年,第一次在商场里看见钢琴,便无师自通弹出了一段动人心弦的旋律。

    发现孩子的音乐天赋后,科莱曼的母亲送他去学习钢琴。不爱说话,甚至连一百个数字都数不完的科莱曼,却用他的钢琴天赋惊动了全世界。

    两年前,科莱曼年迈的母亲因为癌症去世。去世前,她将自己记录的有关科莱曼生活琐碎的日记本,委托给好莱坞金牌编剧维希亚,请她将日记改编成电影。希望他们能将日记拍成电影,让全世界都了解传奇钢琴家科莱曼的一生。

    《乐痴》是母亲留给科莱曼的遗物。

    与其说《乐痴》是一部电影,不如说是一部人物传记,科莱曼就是主角。

    宋瓷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科莱曼,她更紧张了。

    宋瓷小时候见过都均斐,那时候她管都均斐叫做二爷。但多年不见,宋瓷不确定都均斐是否还记得她,也不想让都均斐误会她是要攀关系走后门,便老老实实地喊了声:“都导好。”

    都均斐盯着她看了会儿,然后笑了。“怎么,才九年不见,你就不认得你二爷了?”

    见都均斐对自己的态度还跟儿时一样,宋瓷的脸上立马堆起如狗腿子般灿烂的笑容。“二爷,多年不见,你英俊依旧啊,一点都没老,你这皮肤是怎么保养的,回头我也跟你取经去!”

    宋瓷睁眼说瞎话,对都均斐眼尾的皱纹假装看不见。

    闻言,都均斐的眼里有了些暖意。“你啊,还是那个熟悉的配方,油嘴滑舌,毫不知羞。”都均斐感到稀罕,那样惜字如金的沈渝北,怎么会教出来宋瓷这样油嘴滑舌的徒弟。

    宋瓷朝都均斐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都导,你身旁这位老爷爷,是科莱曼吗?”宋瓷不确定自己是否认错了人,便用中文跟都均斐沟通。

    都均斐点了点头,他告诉宋瓷:“这次的海选,科莱曼才是面试官,能不能被他看中,就看你的本事了。所以呢,别试图贿赂你二爷,没用。”

    宋瓷啧了一声,她说:“二爷你这就是看不起我了,我人美心善又有才华,我从不贿赂人。”

    都均斐嗤笑了一声。

    身为一名自闭症患者,科莱曼几乎不会主动跟人说话,有时候别人跟他讲话,他也会表现出一副神游外太空的样子,对人爱答不理。

    所以都均斐与宋瓷在讲话时,任由他们笑开了花,科莱曼还盯着自己的腕表在发呆,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宋瓷收起笑意,对都均斐说:“都导,我准备好了。”

    都导点点头,他微微扭头对科莱曼说了几句话,科莱曼没应声,但那双浅蓝色的眼眸却看向了宋瓷。他盯着宋瓷的身段和模样打量了足足两分钟,直看得宋瓷惴惴不安,浑身都不自在了,科莱曼这才收回了目光。

    “小提琴是你最爱的乐器吗?”科莱曼的英文讲的很慢,但吐词却很清晰。

    宋瓷尽量放慢语速回答科莱曼,“是,我很爱小提琴,它是我毕生的追求。”

    科莱曼神色稍暖。

    他坐姿仍然很端正,并指了指宋瓷手里的小提琴,对她说:“随便拉首曲子吧。”

    这是让宋瓷自己选择曲目。

    宋瓷可以挑选自己的擅长熟悉的曲子炫技,也可以随便拉点儿名曲讨科莱曼欢心。宋瓷盯着科莱曼那紧张的坐姿看了一会儿,终于有了动作。

    她抬起了小提琴,琴弓落在琴弦上,拉奏了一曲脍灸人口的曲子——

    《闪烁的小星星变奏曲》。

    轻快欢乐的曲调一响起,科莱曼突然朝宋瓷看了一眼,接着坐姿逐渐变得放松下来。他甚至还举起右手,随着宋瓷拉出来的调子,手指在空中轻轻地点来点去,像是在弹钢琴。

    当他手指弹奏速度加快时,宋瓷也适当的加快了节奏,当他动作慢下来时,宋瓷的调子也跟着缓慢下来。两人就这么合作起来。

    演奏完,宋瓷放下小提琴,朝科莱曼甜甜地笑了起来。

    科莱曼盯着宋瓷的笑,他愣了一下,然后扭头盯着别处看了起来。“你多大?”科莱曼问了自见面后的第一个问题。

    都均斐有些诧异朝科莱曼望了一眼,今天他们已经面试过五个女孩子,这是科莱曼第一次主动问起面试者的年龄。就算是之前的歌手杜雪妍,科莱曼也没有给出过任何反应。

    宋瓷以为这是惯例问题,便答道:“23岁。”

    闻言,科莱曼眼里有一道光彩突然黯淡下去。

    科莱曼又盯着自己的腕表发呆。

    自闭症患者的行为都很奇怪,他们会突然沉默下来,有时候还会突然生气,大吵大闹。像科莱曼这样,偶尔盯着一件物品发呆,算是最好的情况了。

    宋瓷与都均斐都没有打扰他。

    过了半分钟,科莱曼又抬起头来,他用一种宋瓷看不懂的眼神望着她,并对她说:“Mike-me-smile(让我笑)。”

    听到这个要求,宋瓷有些吃惊。都均斐同样感到奇怪。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均斐这才偏头问科莱曼:“科莱曼,你应该让她表演剧本里面的片段才对。”

    科莱曼像是听不到都均斐的声音一样,他眼神专注地望着宋瓷,又说了一遍:“Mike-me-smile,please。”

    虽然觉得这个要求很奇怪,但科莱曼是面试出题人,宋瓷只能尽力做到让对方满意。

    如何让一个自闭症患者微笑?

    就像孩子喜欢糖果,喜欢芭比娃娃一样,科莱曼也有自己喜欢的东西。他喜欢音乐,喜欢能让人开心,听见了便忍不住会心微笑的音乐。

    宋瓷就拉了一曲...

    摇篮曲!

    小时候,每当妈妈拉奏摇篮曲哄她们姐妹睡觉时,别说是宋瓷,就是宋翡在睡着后也会面带着微笑。

    当摇篮曲的前奏一响起,科莱曼就浑身一怔。他身体彻底放软,背靠着椅子,闭上了眼睛。

    科莱曼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年轻女孩子的身影。她穿着红色的格子裙,背着小提琴,白皮鞋在鹅卵石上跳来跳去,像是一只精灵。

    想起那个女孩子,科莱曼的嘴角便忍不住上扬起来,微笑的幅度很浅,却洋溢着幸福。

    宋瓷演奏一结束,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科莱曼才睁开双眼,目光一转不转地看着宋瓷。他说:“Rain。”他偏头对都均斐说:“就是她了。”

    宋瓷听得云里雾里。

    科莱曼起身,在他贴身管家的陪同下离开了面试现场,竟是不打算再继续面试其它人了。

    宋瓷与都均斐大眼瞪小眼。宋瓷怕是自己理解错了,赶紧问都均斐:“二爷,科莱曼这是选定我了?”

    都均斐没说话,他取了一根烟,当着宋瓷的面抽了起来。

    抽了一口,都均斐突然骂道:“靠,你这是什么狗屎运气!”

    宋瓷觉得莫名其妙,“怎么了?”

    都均斐说:“本来,你们今天面试的是科莱曼师妹那个角色,但Rain...”都均斐捏着烟,目光穿过袅绕的烟雾,望着宋瓷,他说:“她科莱曼初恋情人,是这部电影里真正意义上的女主角。”

    宋瓷大吃一惊。她分明记得,《乐痴》这部电影里面,根本就没有女主角的啊!

    都均斐直摇头,感慨宋瓷运气好,是欧皇附体。“《乐痴》这部电影我们筹备了一年之久,因为一直找不到符合科莱曼心目中Rain的女演员,经过讨论,我们一致决定删掉这个人物的所有戏份。反正Rain在科莱曼的一生中,只短暂的出现了一年时间,戏份也不多。”

    “因为有你,乐痴有了女主角。”

    都均斐歪着头,嘴里咬着烟,朝宋瓷摊开双手,似笑非笑地恭喜她:“恭喜你啊宋瓷,给沈渝北当了一辈子的徒弟,终于也轮到给我当女主角了。”

    宋瓷被这意外之喜砸得头蒙。

    她回到22楼,站在2206的房门口,都忘了要敲门。

    韩湛察觉到门口有人,他打开门,看到呆头呆脑的宋瓷,他什么都没说,直接把宋瓷搂入怀中。

    将宋瓷小脑袋按在自己胸口,韩湛拍了拍宋瓷的肩膀,安慰她:“没关系,你又不是专业的演员,被没选中也不丢脸。你要真想拍戏,回头我去投资部剧,你去里面过把瘾。”

    宋瓷没吭声。

    以为宋瓷是太难过了,韩湛绞尽脑汁思考着该怎么做才能逗宋瓷开心。这时,宋瓷突然在他怀里激动地跺了跺脚。“韩哥!”

    宋瓷挣脱开韩湛的怀抱,她背着小提琴,在走廊上转圈圈,裙角飞扬,又美又癫狂。

    韩湛心想坏了,咋还精神失常了?

    宋瓷停下来,冲韩湛咧嘴一笑,告诉韩湛:“韩哥,我被挑中了,我要演《乐痴》的女主角!”宋瓷太激动,脸蛋都红扑扑的。

    韩湛开始没信她的话,以为她是在臆想,这时沈渝北打电话来了。

    宋瓷恢复正经,接起电话。她开了外放,韩湛听到沈渝北在电话里面说:“听都均斐说你被科莱曼挑中了,要演女主角?”

    宋瓷有些得意,忍不住翘起了并不存在的尾巴,跟她老师炫耀:“老师,我是不是很给你长脸啊?你考虑一下,给我包个红包呗。”

    “多大年纪了,还要什么红包!”

    沈渝北直接挂了电话,回头就跟管家说:“包个大红包,让快递送到宋瓷家里去。”

    “好的先生。”

    从沈渝北口中听到这个消息,韩站这才敢相信宋瓷是真的被《乐痴》剧组选中了。

    女主角?

    韩湛眼神有些幽暗。

    杜雪妍为了追求唱歌事业,离她而去,那宋瓷呢?

    宋瓷没有察觉到韩湛的不安,她拉着韩湛往房间走。

    走进房间,宋瓷直接开了一瓶红酒。“趁还没有怀孕,咱们先偷饮一杯。”她倒了两杯酒,其中一杯分给韩湛。

    韩湛不动声色地问道:“那咱们的造人计划还继续么?”

    “当然继续啊!”宋瓷感到韩湛这问题问得奇怪,她说:“为什么不继续!”

    韩湛隐晦的说道:“无论是结婚还是怀孕,对一个年轻的漂亮的女演员都会有影响。”

    闻言,宋瓷神色严肃地放下酒杯。

    “你等我问问。”说着宋瓷就拿起了手机。

    韩湛:“问什么?”

    宋瓷一边给手机解锁翻找号码,一边和韩湛解释:“很多投资方都要求电影女主角在电影拍摄和未上映期间,不许谈恋爱结婚和生子。我得问问二爷,要是这部电影也有这规定,那我提早拒绝算了。”

    闻言,韩湛眼里亮起了灼灼的光芒。“没关系,你问,他如果投资方真那么霸道的话,那我来注资好了。”韩湛别的没有,就钱多,投资一部电影的钱还是有的。

    宋瓷觉得有底气了些。

    她打通了都均斐的电话,把自己的忧虑跟都均斐讲清楚,“二爷,我已经结婚了,最近也在备孕。投资方要真有这方面的要求的话,那这部戏我就不演了。”

    都均斐知道宋瓷结了婚,他告诉宋瓷:“我的戏,他们还管不了那么多。电影一个月后正式开拍,你的戏份要等春天才会开拍,顺利的话,一个月内就会拍完。就算你这个月怀孕,那时候肚子也还没有显怀,不用担心。”

    听都均斐这一分析,宋瓷便放心了。

    “对了,合同我会叫律师尽快做出来,你过来签合约的时候,顺便把剧本也拿回去提前熟悉一下。”

    “好的。”

    等都均斐挂了电话,宋瓷放下手机,就发现韩湛的表情有些奇怪,像是很感动,她还觉得莫名其妙。“怎么了韩哥?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韩湛将宋瓷拉到怀里,他说:“其实我并不愿意让你去拍电影,我怕你尝到了名利双收的甜头,就想要更多,渐渐的,我韩湛跟那些荣誉跟风光比起来,就不值一提了。”

    宋瓷吃了一惊,“韩哥怎么会这么想?”

    韩湛也觉得自己挺蠢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大概是以前被人这么抛弃过,所以会害怕。”

    宋瓷发现韩湛对待感情特别不自信,不自信的原因可能不仅仅是因为杜雪妍,更多的,还是因为他的父母。在他还小的时候,父亲当着韩湛的面杀了他的母亲,在韩湛的心里埋下了一颗炸弹,让他觉得感情这东西不可信。

    这是原生家庭带来的伤害,是很难被治愈的。

    “韩哥既是我的爱人,也是我的家人,对宋瓷来说,家人最终宝贵的。我永远不会抛弃我的家人。”她的父母与姐姐,教会了她家人的重要性。即使抛弃荣华富贵,宋瓷也不会抛下自己的家人。

    “我知道你不会。”不是每个人都是杜雪妍,也不是每个人都像他父亲那样心狠手辣,这个世界上好人要比坏人多。

    第二天的晚上,都均斐便将演出合同发给了宋瓷。

    宋瓷将合同转发给了韩湛,让韩湛请公司法务部的闫经理检查一遍。

    宙斯国际自成立以来,公司的大小事务都是北战跟黎离两位副总裁在打理,而真正的大Boss还从没有在公开场合露过脸。

    大Boss身份成谜,他们只知道,大Boss的办公室在顶层,除了最高级别的领导人,其他人都没有资格进入顶楼。

    猜猜谁才是真正的大Boss,已经成了公司员工私下里议论最多的话题。对大Boss的身份,大家心里都有一个模糊的人选,只是消息没有得到证实,大家也就都装作不知道。

    突然收到韩湛发来的合同,法务部的闫经理精神一振!

    来了来了!

    大Boss终于注意到他了,该是他表现出自己业务能力的时候了!

    闫经理拿出最大的耐心以及最专业的态度,将这份合同看了一遍,看完,找出了两项需要修改的事项,便将合同发给了韩湛。

    收到合同,韩湛打开认真看了一遍,觉得对方业务能力不错,把他都没有注意到的细节问题都找出来了,便随口跟黎离提了句:“法务部新上任的闫经理做事还挺细心,他哪个学校毕业的?”

    能被韩湛记在心里的人,黎离也会多关照一些。闻言黎离说:“闫经理是法大毕业的,以前本是一家事务所的老板,后来因为主动为一个杀人犯做辩护,导致口碑变差,事务所的生意越来越差,最后混不下去了,就来我们公司了。”

    “哦?”韩湛好奇地问了句:“他怎么会主动为杀人犯辩护?”

    黎离表情有些复杂,他说:“杀人犯是他的母亲。大概是十五年前把,他的母亲将他父亲残害并分尸。三年前有人建房子挖地基的时候,发现了被害人的遗体并报案。后来警方侦破了案情,闫经理的母亲被抓,被判死刑。”

    “闫经理是由他母亲一手带大的,他不忍自己的母亲被判死刑,便利用法律的空子为他母亲争取减刑,最后由死刑判无期。”

    “但这事也引起了竞争律师所的注意,便故意抹黑闫经理,后来闫经理名声臭了,事务所开不下去了,就被北战挖到我们公司来了。”

    “怎么,要提升他当法务部的部长?”

    想了想,韩湛摇头说:“先观察,以后再决定。”

    “嗯,也行。”

    公司有暖气,韩湛觉得热,便取了领带,还把衬衫的扣子解开了两颗。

    黎离注意到韩湛脖子下面靠近锁骨的地方有个吻痕,便对他挤眉弄眼地笑了起来,“韩先生最近夫妻生活很激烈嘛。”黎离说话的时候,点了点自己锁骨的位置。

    韩湛看见黎离的暗示,他意识到什么,忙起身走到洗手间对着镜子打量,他果然在锁骨旁边发现了吻痕。

    见到杜雪妍的那个晚上,宋瓷就跟发了疯一样,扬言要在韩湛身上打下他的标记,故意留下了一个吻痕。没想到两天过去了,还没有消。

    韩湛忙将衬衫的扣子全部系好,这才回到办公室,取下衣架上的领带系上。等他搞好一切,黎离突然将一张请帖放在韩湛的桌面上。

    韩湛低头一看,顿时呆住。

    “婚礼?你跟苏蓓蓓?”摆在韩湛桌上的,赫然是一张婚宴请帖。

    “嗯。”

    “怎么这么仓促?”韩湛只觉得不可思议,“你们才认识多久?”

    黎离说:“早接受早享受,早结婚早过夫妻生活。”

    韩湛就觉得这话有莫名些耳熟。

    黎离善意提醒韩湛:“前面那句话,是韩先生刚跟宋小姐同居那会儿,曾亲口对我说过的话。韩先生,你记性好,一定还记得吧。”

    韩湛:“...”

    论仓促,真没有几对情侣像他和宋瓷那么火速结婚的。

    黎离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他说:“其实我们本来是打算明年春天再结婚的,突然决定将时间提早改为腊月,主要是因为蓓蓓怀孕了。我也快三十了,蓓蓓也想要这个孩子,便将婚期提前了三个月。”

    听到苏蓓蓓怀孕的消息,韩湛如遭雷劈。

    “怀孕了?”他跟宋瓷都还没有怀孕呢,苏蓓蓓跟黎离就怀上了?

    黎离点点头,“怀上了,前两天刚去医院检查过,孩子一切都好,我们打算把她生下来。我妈知道这事,也高兴坏了。”

    “韩先生,记得来喝喜酒。”之前总被韩湛塞狗粮,黎离总被甜到鼾。一想到将来韩先生的孩子要管自己的孩子叫哥哥或者姐姐,黎离便觉得扬眉吐气,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步伐都散发着霸王之气。

    黎离走后,韩湛拿起那张请帖,拍了一张照片发给宋瓷,并告诉宋瓷:【苏蓓蓓怀孕了。】

    宋瓷刚把修改后的新合同版本发给都均斐,就看到了韩湛的消息。

    宋瓷大吃一惊。

    苏蓓蓓怀孕了?

    宋瓷连婚礼请帖都不看了,赶紧给苏蓓蓓发去微信视频,想要求证这件事。

    大晚上的,苏蓓蓓还在创作,房间里只亮着一盏小灯。她微信在电脑上登录,接通视频,苏蓓蓓起身把大灯打开,这才给自己倒了一杯温开水。

    苏蓓蓓站在房间里慢慢地走路,她说:“一直坐着修了两个小时的文,屁股都疼了。”

    宋瓷羡慕地盯着苏蓓蓓的肚子,她说:“听黎离说,你怀孕了?”

    苏蓓蓓点了点头,“是,已经两个月了。”

    知道宋瓷跟韩湛这段时间也在备孕,苏蓓蓓就问她:“你跟韩湛还没有消息?”

    “没有啊。”

    宋瓷往床上一趴,镜头对准她的脸颊和胸口。宋瓷穿得睡衣有些低胸,这么趴着,胸前的一道沟十分明显。苏蓓蓓瞥了一眼,说:“把衣服拉高点,别给我孩子看到少儿不宜的画面。”

    宋瓷骂了句事儿多,但还是把衣服往脖子上扯了一下。

    “蓓蓓,你说我还没有怀上,是不是我跟韩哥的身体有问题啊?”上个月他们在易孕期那几天,每天都有造人,结果没中招,宋瓷这段时间就在思考一件事——

    是不是他们中有一方的身体出了问题?

    苏蓓蓓说:“应该不会,你年轻,应该很容易怀孕的。再说,韩湛也才三十二岁,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不存在怀孕困难这毛病。”

    “这可不一定,说不定我输卵管堵塞呢?”这种情况也不是没可能。

    “实在不放心你就去查下呗。”

    “我再等等看吧,要是再过两个月还没有动静,我就跟韩哥都去做个生育检查。”现在科技发达,实在不行,也可以做试管。

    “也好。”

    “对了,我要去拍戏,好莱坞金牌编剧的剧本,都均斐当导演,我当女主。”虽然电影剪辑后的戏份可能只有三十分钟,但也是女主啊!

    苏蓓蓓有些惊讶,“你去当女主?”苏蓓蓓觉得不可思议,“你表演什么?瞪眼噘嘴卖萌吗?”除此之外,苏蓓蓓想不出来宋瓷还会演什么。

    宋瓷被气得直接挂了电话。

    都均斐明天就要启程回美国了,临走前一天菜从沈渝北家搬回了酒店。

    宋瓷去酒店找他签合同,她坐在酒店的贵妃椅上,没有了以前的那份嚣张自信,还露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都均斐知道她是故意再卖可怜,就说:“行了别装了,你又想说什么。”

    “二爷!”宋瓷将自己的忧虑告诉都均斐:“二爷,我知道我人长得好看,也很有才华,但我从来没有拍过戏。你们这部戏,从创作团队到主演真容都很强大,我一个毫无表演经验的小菜鸟,心里挺虚的,怕自己到了镜头前就什么都不会了。”

    都均斐呵了一声,说:“就你这份不要脸的程度,到了镜头前,还有什么会是你演不出来?”

    这话宋瓷就不爱听了。“我再厚脸皮,被几个镜头盯着,我也是会紧张的。”

    “别紧张,你负责美就行了。”都均斐告诉宋瓷:“你回去看看剧本就知道,整部剧里有关Rain的描写,都是非常唯美的,她完美的不可思议。”

    “在科莱曼的眼里,Rain没有缺点,她就是Angel,是被美化的不像人的一个女人。”盯着宋瓷的那张脸,都均斐说:“你这张脸,倒是本色出演了。”

    宋瓷觉得奇怪,她问都均斐:“科莱曼先生的初恋情人,是亚裔吗?”

    “是中国人。”

    “原来如此。”

    签了合同,宋瓷拿着《乐痴》的剧本离开了酒店。来到酒店一楼,宋瓷便看见了站在酒店大厅里的老人。

    她停下了步伐,犹豫了下,还是朝着科莱曼走了过去。“科莱曼。”

    听到宋瓷唤自己,科莱曼过了一会儿才转过身来。

    认出宋瓷,科莱曼没点头也没说话,就像是没见到她一样。

    宋瓷这两天也查过不少自闭症患者的资料,知道有极大一部分自闭症患者,你喊他他是没有任何反应的。因此面对科莱曼这幅反映,宋瓷也不觉得奇怪。她告诉科莱曼:“今天天气不错,科莱曼先生可以出去逛逛,望东城其实也挺美。”

    科莱曼还是仰着头,在看墙上的油画。

    意识到科莱曼也许根本没听自己讲话,宋瓷觉得尴尬,便打算走。她刚走了两步,突然听到科莱曼说了一句法语。因为母亲的关系,宋瓷能听懂一些简单的法语,却不会说。

    宋瓷听懂了科莱曼的意思,他在说——

    “你愿意和我一起散步吗?”

    宋瓷愕然回头,发现科莱曼果然在看自己。

    宋瓷用英语不确定的问道:“科莱曼,你是想要我陪你散步吗?”

    科莱曼不喜欢被人问问题,也不喜欢用答题一样的方式回答别人的问题。他望着别的方向,又说:“你愿意陪我散步吗?”这次,科莱曼讲的是英文。

    宋瓷犹豫了下,还是答应了。“好啊。”

    对望东城,宋瓷很熟悉,她与科莱曼并肩同行。温暖的骄阳落在宋瓷身上,她冷白色的皮肤上镀了一层金色的光芒,皮肤有种近似剔透的光泽。

    科莱曼望着她,突然又说了一句法语,但这一次宋瓷没听懂。

    他们走到御龙渊河岸边的公园上,在一处喷泉前的长椅上坐下。宋瓷穿得比较单薄,科莱曼倒是穿得温暖,但他不懂绅士风格那一套,不会把自己的外套给宋瓷。

    宋瓷冷得双手互搓。

    科莱曼像是没有察觉到宋瓷的动作,他说:“这条河很美。”

    宋瓷刚想告诉他这条河的名字,科莱曼又说:“今天早上的包子很好吃。”

    宋瓷这才意识到,科莱曼是在跟她聊天,只是他的聊天方式比较独特。宋瓷模仿科莱曼说话的方式,也说:“我今天早上吃的麦片,没加糖。”

    科莱曼点了点头。

    然后他们突然都安静下来,像是都无话可说。

    宋瓷这样话痨的人,是不喜欢与沉默的人一起相处的,更不知道该如何与科莱曼这种自闭症患者相处。

    宋瓷看了看腕表,觉得自己该走了,又不放心独自把科莱曼留在外面,便跟都均斐发了条消息,让他派人来接科莱曼回家。

    这时,科莱曼突然说:“她失踪了。”

    宋瓷:“谁?”

    科莱曼自顾自说:“她失踪35年了,我很想她,无时无刻,Everytime。”

    知道自己无法从科莱曼的嘴里撬出任何信息,宋瓷索性沉默不语,就安安静静地听着。

    “Rain死了。”科莱曼按着自己的心脏,他说:“我的心再也没有为她跳动过,我知道,她死了,死在了我不知道的地方。”

    听到这里,宋瓷心里生出一丝不忍,她告诉科莱曼:“也许她还活着,你只是失去了她的消息。”

    科莱曼不说话。

    不一会儿,都均斐的助理带着科莱曼的管家来接科莱曼回去。宋瓷起身与科莱曼告辞,转身时,突然听到科莱曼问:“孩子,你妈妈是哪一年死的?”

    宋瓷感到奇怪,科莱曼怎么知道她妈妈去世了?难道是都均斐告诉科莱曼的?

    宋瓷惊疑不定地看着科莱曼,她说:“八年前。”

    科莱曼又不说话了。

    与宋瓷分别后,科莱曼回到酒店,他坐在床头柜,打了个国际电话给《乐痴》的编剧。编剧知道来电人是科莱曼后,感到非常惊讶,这还是科莱曼第一次跟她通话。

    “科莱曼?你好啊,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想起到科莱曼不喜欢被别人提问,编剧改变了自己的措辞,又说:“科莱曼,很高兴与你聊天,你一定是有话要跟我说。”

    “是。”科莱曼告诉编剧:“Rain死了。”

    编剧大吃一惊。“Rain?”科莱曼的初恋女友?那个在他生命中短暂出现过一年,后来突然失踪的Rain?

    “我的Rain死了。”

    “我的Rain死了。”

    ...

    科莱曼就跟着了魔似的,反反复复地重复着同一句话。管家发现了科莱曼的不对,赶紧走进房间,给科莱曼递了一杯谁。

    “科莱曼,你只是渴了,想喝一杯水。我给你把水端来了,你喝口水就会好了。”对于安抚科莱曼的情绪,管家很有一套。

    科莱曼喝了水,果然好了很多。

    在管家的安抚下,科莱曼躺了下来。他睡不着,他睁眼看着天花板,一个人嘀嘀咕咕地说:“我看见了一个跟Rain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那孩子也会拉小提琴。”

    “Rain死了,我的Rain死了。”

    他再也找不到他的江时雨了。

199章 韩湛:我想成为你的毕生追求(1更)

    宋瓷拿着剧本回到家中,她给自己煮了一杯浓咖啡,将懒人沙发挪在落地窗边。仪式做足,宋瓷便坐在沙发上,单手端起咖啡,翻开剧本看了起来。

    剧本是纯英文的,宋瓷也看得懂。

    剧本有二指厚,宋瓷得静下心来,才能认真品读。

    科莱曼的母亲叫做薇薇安,两岁半的时候,薇薇安跟丈夫便发现科莱曼是自闭症患者。那时二战刚结束,全球经济还未复苏,一片萧条,薇薇安的丈夫并不赞同薇薇安将大部分时间和金钱都放在科莱曼身上,他主张再生一个孩子。

    可薇薇安不忍心就这么残忍的放弃了科莱曼,在同丈夫做了几番沟通后,夫妻俩决定离婚。

    薇薇安继续照顾自闭症的孩子,而科莱曼的父亲则另娶她人,有了一个幸福美满的新家庭。

    薇薇安独自带着患有自闭症的儿子正货,她是一名女鞋匠,她一边照顾孩子,一边经营者一家鞋铺,生意不错,日子倒还过得去。

    在科莱曼四岁那年,薇薇安无意中发现科莱曼在钢琴方面具有极高的天赋,微微安便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决定送科莱曼去学钢琴!

    学钢琴在那个年代是极为烧钱的一门艺术,是有钱人才学得起的高级乐器,可想而知,为了培养科莱曼,薇薇有多辛苦。

    为了科莱曼,薇薇安一辈子未再婚。她是一个坚强且伟大的母亲,她值得所有人尊敬。

    剧本是编辑通过薇薇安的日记删减精编完成的故事,宋瓷只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来品读这个故事,也能感受到正常人在面对一个自闭症患者时的无奈与悲伤。

    她不敢深想照顾了科莱曼一生的薇薇安,又经历过多少痛苦跟挣扎。

    宋瓷用一整个下午和晚饭的时间将故事看完,看完后,宋瓷感到怅然若失。科莱曼生下来便是自闭症患者不说,幼时还被父亲抛弃,中年时又失去了深爱的初恋。

    为什么那么善良优秀的科莱曼,一生中总是充满了遗憾?

    宋瓷看完整个剧本后,对于科莱曼的初恋Rain,仍没有一个清晰的印象。只知道,Rain比科莱曼要小二十岁,他们相识于一场音乐会,那一年Rain才19岁。

    Rain是乐团钢琴师莱姆的妹妹,她很健谈,说话嗓音清脆,笑声如银铃,像是一只黄鹂鸟。

    活在自己世界里的科莱曼也被Rain的笑声所吸引,不弹琴的空暇时间里,偶尔也会偷偷地关注她。看着她笑,看着她闹,就觉得这个世界也挺有趣。

    年轻活泼的Rain很喜欢捉弄人,有一次科莱曼来乐团排练,Rain偷偷地往他的琴谱上贴了一笑脸。科莱曼演奏结束的时候,将琴谱合上,这才发现琴谱首页上面贴着的笑脸。

    他盯着那个笑脸,不知不觉就笑了。

    排练结束后,科莱曼离开时,偷偷地带走了那个笑脸。之后的每一次演出,他都把笑脸放在钢琴上。那以后,笑脸就成了科莱曼的幸运物。

    科莱曼去乐团的次数越来越多,有时候去了,就那么安静地坐在台下,望着台上排练的Rain。

    Rain发现了科莱曼对自己的关注。

    有一次科莱曼路过树下,看见Rain坐在树枝上,晃着一双白皙的腿。他盯着Rain,觉得她像是一只小鸟,随时都会从天空中摔下来,伤得粉身碎骨。

    想了想,科莱曼默默地走到树下,就静静地站在那里,像是一尊守护神。

    忽然,Rain叫了他一声。“科莱曼。”

    科莱曼盯着地上的蚂蚁,没有抬头。

    Rain突然说:“我要跳下来了,你要接住我哦。”

    科莱曼这才抬头,盯着明媚如春的少女,他什么都没说,却慢慢地抬起了双臂。

    Rain纵身一跃从树上跳下来,稳稳地落在科莱曼的怀里。四十岁的成年男人搂着二十岁的青葱少女,宛如搂住了满世界的阳光。

    Rain搂着科莱曼的脖子,她说:“科莱曼,你一定没有接过吻。”

    科莱曼点头,“是的,没有。”

    Rain双脚跳到地上,她仰头笑吟吟的盯着科莱曼,说:“科莱曼,我想亲你。”

    科莱曼:“你可以。”

    然后他们接吻了。

    在整个剧本里,有Rain出现的地方,科莱曼的心情都是愉悦的,他的眼睛里总能寻找到Rain的身影。宋瓷能透过字里行间的描写感受到科莱曼对Rain的喜欢,那样纯粹,不掺杂一丝污秽。

    后来,Rain在跟哥哥莱姆出海游玩时,游轮不幸沉海,只有哥哥莱姆活了下来,而Rain则失踪在了大海里。有人说Rain死了,有人说Rain一定还活在这世界的某个角落里。

    科莱曼不信Rain已经死了,他带着对Rain的爱与期待,就这么不哭不闹地等了三十五年。Rain只是短暂的在科莱曼的生命中出现了一年,却在他的心里住了一辈子。

    宋瓷为这对恋人的结局感到惋惜。

    韩湛回家时,见宋瓷捧着剧本在默默流泪,他有些吃惊。“就那么感人吗?”韩湛夺走宋瓷手里的剧本,他低头看见满篇英文,顿时失去了阅读的欲望。

    工作了一天,韩湛看见文字,尤其是英文,只觉得脑袋疼。

    宋瓷感到不好意思,她赶紧抹掉眼泪,对韩湛讲:“这个故事有些感人,韩哥,我觉得人真是种奇妙的生物。有些人游走花丛,一辈子都在花天酒地。但有些人,爱上一个人就是一辈子。”

    “同样是人,怎么差距那么大?”

    听到宋瓷的感慨,韩湛没有加以评论。他直接在地板上坐下来,盯着窗外满城灯火,问宋瓷:“《乐痴》这个剧本讲了什么?”

    “讲的是科莱曼的一生,但让我感动哭的,是科莱曼对Rain的感情。”宋瓷把科莱曼与Rain相识相爱的故事娓娓道来讲给韩湛听。

    韩湛听后,总结出一句话:“钢琴和Rain,是科莱曼一生的追求。”

    “是。”

    韩湛忽然笑了,他说:“你们音乐人是不是都这么浪漫?”

    宋瓷摸了摸自己的鼻头,有些尴尬,“那倒也不是,也有很多音乐人对待感情的态度放浪不羁,爱了一个又一个,都不带休息的。”一周还有个休息呢。

    “那你呢?”

    宋瓷:“嗯?我什么?”宋瓷没能理解透韩湛话里的意思。

    韩湛忽然抬头盯着宋瓷,深蓝色的双眸里布满了情深与温柔。“宋瓷,除了小提琴外,还有什么是你的毕生追求?”韩湛抬起手,指着自己的胸口,问她:“我有幸成为你的毕生追求吗?”

    宋瓷心跳微快。

    她偏头望着别处,微红了耳朵。

    韩湛盯着宋瓷红彤彤的耳朵,眼里笑意满满。“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宋瓷回头问他。

    韩湛说:“瓷宝喜欢韩哥。”

    宋瓷撇了撇嘴巴。

    没听到韩湛表态,宋瓷就不乐意了,她瞪了韩湛一眼,问他:“那你呢?”她这一眼瞪得韩湛心窝子发痒。

    韩湛捏住宋瓷只穿着长筒袜的双脚,他拉了拉袜子上的小圆球,点了点头:“嗯,韩哥也喜欢瓷宝。”

    宋瓷又觉得肉麻。她想要把自己的脚抽回来,却被韩湛朝着他怀里一拽,宋瓷便从沙发滑到地板上。

    韩湛从后面拥住宋瓷的腰,他对宋瓷说:“今年是我们第一次在一起过年,你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

    想了想,宋瓷说:“等到腊月底,我带你去见见我的父母吧。”

    韩湛挑了挑眉。“好。”

    从腊月十六这天开始,黎离开始休假筹备婚礼。韩湛与北战的工作量骤然增加,每天都忙成了陀螺,但不管多忙,韩湛晚上是一定要回家的。

    腊月二十二这天,黎离与苏蓓蓓的婚礼在捷达国际酒店如期举行。身为宙斯国际的副总裁,黎离在望东城很受追捧,婚礼摆了五十桌,竟座无虚席。

    韩湛与宋瓷坐在1号桌上,宋瓷的身旁就是黎母。多年辛苦操劳,黎母的身躯些微佝偻,才五十出头的她,脸上已长满了皱纹。

    人逢喜事精神爽,黎母今天化了淡妆,穿上黎离与苏蓓蓓为她挑选的桃红色礼服,坐在宋瓷身旁也是一个五官大气的妇人。

    儿子今天结婚,儿媳妇又高又美又有才华,黎母喜得合不拢嘴。

    她拉着宋瓷的手,笑眯眯的跟宋瓷说:“宋瓷,我今天真开心,我们黎离终于结婚了,这一直压在我心里的这块大石啊,终于是落下了。”

    一个人把孩子抚养成才,黎母是真的不容易,她之前很担心黎离娶不到媳妇,现在好了,黎离结婚了,儿媳妇还怀孕了,黎母喜极而泣也是能理解的。

    宋瓷赶紧抽了纸巾,仔细地为黎母擦眼泪,边擦边说:“阿姨你快别哭了,婚礼仪式马上就开始了,到时候镜头一扫,要是把你的哭相录了进去就不好看了。”

    “再说,结婚是喜事,你该笑,快别哭了。”

    听宋瓷这么说,黎母偷偷看了眼那些衣着精致华丽的宾客们,也怕给孩子们丢脸,只能强行将眼泪憋了回去。

    不一会儿,婚礼仪式就开始了。

    苏蓓蓓身穿白色及地婚纱,手捧鲜花,在两个小花童的陪伴下缓缓入场。第一次看苏蓓蓓穿白色的裙子,宋瓷都有些看呆了。

    她朝婚礼台上的新郎黎离瞧了一眼,如她所料,黎离也是一脸惊艳的表情。

    苏蓓蓓平时的穿衣风格都偏暗黑系,不是黑色就是灰色,偶尔来个大红色,像这种纯洁的白色她还真的没有穿过。就是韩湛看见这副模样的苏蓓蓓,也有些意外。

    他跟宋瓷交头接耳,说:“没看出来,苏蓓蓓穿白裙子,还挺显乖巧。”就挺像个乖乖女。

    “人靠衣装。”宋瓷深谙这个道理,所以她从来不穿娃娃领的裙子,因为娃娃领会把她衬得像是个柔弱无害的水仙花。

    婚礼仪式结束后,主持人把黎母请上台,黎母听苏蓓蓓喊了一声妈,她便急不可耐地将早就准备好的厚红包拿出来,塞到苏蓓蓓手里。

    宋瓷伸出手比了比,差不多有她三根手指头厚。她跟韩湛说:“阿姨给蓓蓓准备的改口费,得有两万了吧?”这些钱可都是黎妈妈自己辛苦杀鱼赚来的钱,可都是血汗钱。

    “应该有。”韩湛望着礼台上相处和睦的一家三口,他说:“阿姨是非常善良的人,也懂得尊重人,苏蓓蓓跟黎离结婚以后的日子应该会很和睦。”

    “那倒是。”

    礼台上,黎母被请到一张红木椅上坐下,黎离则握着一张写满了感谢词的纸在讲话。

    “百忙之中,大家能抽空来参加我与苏蓓蓓的婚礼,黎某人倍感荣幸。在此,要对在场的各位说声感谢。也要对那些因为公务缠身无法来到婚礼现场的朋友们说声感谢,谢谢你们即使人没来,心意也到了。”

    “就我念感谢词这会儿的功夫,我兜里的手机都震动了好几次,估计正有人给我发红包呢!”黎离非常健谈,讲起话来也风趣幽默,令人捧腹大笑。

    他捏住苏蓓蓓的手,忆起与苏蓓蓓的缘分,仍觉得不可思议。“我与苏蓓蓓女士的爱情,就不详细讲给你们听了,这一讲,没个一天一夜估计说不完。”

    “但有一点,我得告诉大家,我非常地爱我的妻子苏蓓蓓女士。能遇见她,是我人生中第一大幸事。蓓蓓,感谢你愿意出现在我得生命中,与我相爱,给了我一个梦寐以求的家。”

    “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在一个失眠的晚上,打开了XX书城,看见了蓓蓓上校的书,并砸了五万块钱成了蓓蓓上校的粉头。五万块钱拐个媳妇回家,这买卖划算!”

    闻言,嘉宾们都忍俊不禁,就连苏蓓蓓本人也笑得肩膀都抖了起来。“在这个特殊的场合,我还要感谢一个神秘的好心人,没有他多年的资助,就没有你们眼前这个优秀的黎离。”

    “谢谢你,神秘而善良的好心人。”

    好心人韩湛坐在台下,闻言但笑不语,深藏功与名。

    把该感谢的人都感谢了一遍,黎离这才转过身去,望着自己那个明明才五十出头,看上去却像是六十多岁的老母亲。

    在这个特殊的时刻,看着这个为自己奉献了半生的女人,黎离再冷硬的胸襟,也变得柔软起来。

    “所有人都只看到黎离的优秀,却没有人看到下雪天双手长满冻疮,还得笑着给客人杀鱼的您。我黎离能有今天,全都是您的功劳。”

    “妈。”黎离捧起黎母的双手。

    那双手因为常年冬天长冻疮,留下了黑色的伤痕。

    望着母亲旧伤累累的手,黎离忽然视线模糊。“妈,从今天开始,将会有另一个女人像你一样爱着我。妈,你答应我,剩下的后半生,就为你自己而活吧。儿子已经长大了,可以养活你了。”

    闻言,黎母当场哭了出来。

    黎离也勾下头,额头贴着黎母的手背,哭得直不起腰来。

    苏蓓蓓见状也有些动容,她也站在一旁抹泪。司仪赶紧走上台去劝这一家子,等黎离跟黎母情绪稳定下来后,宴席正式开始。

    苏蓓蓓怀了孕,敬酒时,苏蓓蓓便以茶代酒。

    他们最先敬的是韩湛这一桌,苏蓓蓓知道韩湛就是资助黎离完成学业的好心人,心里明白黎离能走到今天这个地位,韩湛功不可没。

    苏蓓蓓举起一杯茶水,她对韩湛说:“韩先生,你是我们黎离的大恩人,本来我是该敬你一杯酒的,但有孕在身,我就以茶代酒了。韩先生,你是个大善人,好人一定就有好报,所以上天把宋瓷送到了你的身边。”

    “我祝你跟宋瓷,举案齐眉,生活美满!”

    苏蓓蓓说完,主动喝了那杯茶水。

    苏蓓蓓的祝福韩湛听着,心里非常舒坦受用。他双手端起酒杯,将杯中酒喝干净了。“苏女士也很优秀,黎离能娶到你,是他的福分。”

    “以后黎离若对你不好,你就告诉宋瓷,我替你打他。”

    黎离站在一盘眼皮狂抽,当他是小屁孩么,还要挨打。

    苏蓓蓓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就先谢过韩先生了。”

    婚礼热热闹闹结束,宋瓷跟韩湛没有参加晚上的晚会,他们开车回了乡下,打算明早去给宋瓷的父母扫墓。

    老房子许久没住了,落了一层灰。韩湛跟宋瓷自己动手将房子打扫干净,铺上干净床单,然后去村里的村民家里买了些农家蔬菜和腊肉,回到家里自己做了一顿晚饭。

    晚饭刚做好,院门突然被敲响。韩湛放下菜盘子,问宋瓷:“会是谁?”

    宋瓷从幽暗的灯光里走出来,她冲韩湛古怪地笑了一下,说:“我爸妈回来了。”

    韩湛:“?”

    他后背凉了起来。

    宋瓷忽然调皮地一笑,说:“是宋翡来了。”宋翡苏醒后,还没有去祭拜过父母。“她知道我们要去为父母扫墓,也说要过来跟我们一起去。”

    虚惊一场,韩湛无奈地朝宋瓷摇了摇头,“你以后别吓我。我怕鬼。”

    “真的假的?”

    “真的。”

    别看韩湛人高马壮,却是个怕看鬼片和鬼故事的胆小鬼。

    韩湛十二岁那年,街头随处可见看电影的小放映室,有回韩湛实在是好奇,就钻进了一家小放映室,跟老板说要看最热门的电影。

    于是,老板就给韩湛放了一部山村老尸,还是盗版的那种。

    韩湛是个很倔强的人,越是害怕的东西越想要去了解,明明怕鬼怕的要死,却被接下来的剧情深深吸引,硬逼着自己在放映室里坐了两个钟头。

    等电影放完,韩湛的腿也软了。

    那部电影给韩湛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导致他每次去偏僻的郊区过夜,晚上都会胡思乱想。

    “我去开门!”宋瓷穿过院子,去把院门打开。

    屋外,宋翡脖子上缠着颜江的围巾,她被寒风吹得鼻头都红了。见到宋瓷,宋翡便蹙起了眉头,问她:“你属蜗牛的,这么慢!”

    宋瓷也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给你开门就不错了,还毛病多,快进来吧。”

    宋翡没再跟宋瓷抄,拉着颜江就往屋里走。

    韩湛看见宋翡和颜江进屋,他下意识朝地上看了一眼,瞄见了这两人的影子,韩湛这才彻底安心。

    “颜先生,翡姐。”从宋翡设计把穆冕给玩死了后,韩湛每次看见宋翡,都要真心实意地喊一声姐姐。

    宋翡扫了眼满桌的饭菜,她说:“颜江还没吃饭。”出卖自己的男人,宋翡非常淡定。

    并不饿的颜江摸了摸自己的胃部,他望着桌上的饭菜,对韩湛说:“我好饿,韩先生,介意给我们添两副碗筷吗?”

    韩湛敢说个不字吗?

    他...

    “当然不介意,我这就去拿碗。”

200章 韩湛,你认识我妈妈?(2更)

    和宋瓷一样,宋翡也非常喜欢吃腊肉跟香肠,饭桌上这两样菜几乎全部进了她们姐妹的肚子里。

    韩湛跟颜江大眼瞪小眼,也不敢说什么。等饭吃完,他二人还得卷起衣袖,任劳任怨去洗碗。

    客厅里,那俩姐妹凑在一起,宋瓷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宋翡一边玩着手机,偶尔回应宋瓷一声。

    颜江叼着一根烟,左手拿盘子右手拿抹布,动作飞速地将一只只碗洗干净。听到客厅里宋瓷那喋喋不休的声音,颜江挺同情韩湛的,“你家那个,一天嘴巴就没见停过,你就不觉得吵?”

    韩湛:“我就喜欢人间烟火气,家里有人说话才温馨。”实不相瞒,韩湛就喜欢宋瓷对待任何事都充满了朝气的那股干劲。

    宋瓷总能被一些小事勾引起强烈的兴趣,在宋瓷身上,韩湛能感受到生活的美好。

    闻言,颜江咬着过滤嘴像是笑了一下。又拿起一个碗,刷了两下,颜江突然偏头瞅着韩湛,问他:“怎么都是我在刷,你站旁边当人形模具?”

    韩湛举起戴手套的右手,摇了摇,一脸无辜,“我残疾啊。”

    颜江差点被气笑。“第一次见有人把自己残疾这事,说的这么理直气壮。”行吧,他残疾他有理。

    韩湛没觉得哪里有问题,想起一事,他问颜江:“听宋瓷说,你跟宋翡打算生孩子了?”

    颜江洗碗的动作一顿。

    他回头偷偷地看了眼宋翡,见她们姐妹俩没注意厨房这边的动静,颜江这才跟韩湛小声地说:“她那人做什么都争强好胜,就盼着我们的孩子能比你们的孩子早些出生。但我看这事没辙。”

    “怎么了?”

    “宋翡沉睡了太多年,身体很虚弱。我去问过医生,医生建议宋翡至少再好好调理三年的身子,再考虑生孩子的事。现在生孩子,对她身体伤害比较大。”身体垮了,体弱就爱生病,那是颜江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这样么?”韩湛宽慰颜江:“你们还年轻,再等几年也没关系。”

    颜江用沾水的手把烟头捏灭丢进垃圾桶,才说:“那是,我下个月才27岁,我急什么,不像韩先生,眼瞅着就33了。”

    韩湛凉飕飕的眼神直直地朝颜江脸上飞去。

    颜江看见了也无所谓,他说:“别威胁我,没用,我跟你们飞行公司的合作已经到期了,你现在不是我的金主爸爸了,我用不着供着你。”颜江狂得没边。

    韩湛气得想打人,但还是忍住了。

    晚上睡觉时,两人都默契地站在自己家老婆的身边,就怕又像上回,宋瓷姐妹俩凑一被窝聊天,他们两个抠脚大汉挤一被窝互踹。

    宋瓷跟宋翡早就没有了初团圆那会儿的腻歪劲,晚上自然不会一起睡。见时间也不早了,他们双双回了房间,各自睡下。

    临睡时,韩湛把宋翡体弱不易过早怀孕的事同宋瓷说了一遍,宋瓷听到这事后,猛地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让她小时候事事都赢我,现在长大了,可算是风水轮流转了。”

    韩湛并不能理解宋瓷与宋翡为什么这么喜欢斗个输赢。

    乡下冬天的夜晚特别寂静,不像夏天还有虫鸣声。宋瓷将灯关了,韩湛突然转身过来把她箍在了怀里。韩湛体热,像是一只大暖壶,宋瓷缩在他的怀里也很暖和。

    “韩哥,你是不是怕鬼?”

    韩湛没说话。

    宋瓷拍拍韩湛的手背,笑话他:“你怕这个做什么,这世上没鬼。”

    “重生这种事都能发生,为什么就没鬼?”宋瓷的重生,打破了韩湛的世界观。

    宋瓷无话可说。“那行,抱着我就不怕了。”

    “嗯。”

    一夜好眠到天亮。

    翌日清早宋瓷醒来,发现韩湛今早竟然没去晨练,而是躲在被窝里玩手机。冬天冷,韩湛的呼吸喷在手机屏幕上,直接一片模糊。

    宋瓷醒来时,韩湛正用手背在擦手机屏幕。

    宋瓷问他:“醒多久了?”

    “二十几分钟了。”

    “怎么没去晨练?”

    韩湛说:“下雪了。”

    “大么?”宋瓷掀开被子走到窗边,她将窗户一推开,一股凉气猛地钻进房间,韩湛冷得脖子一哆嗦。宋瓷盯着满地的积雪,她惊喜地冲隔壁房间大叫了一声。“宋翡,起来堆雪人!”

    隔壁,宋翡听到这一声吼,立马醒了。

    醒后,她外套都没穿,直接穿着睡衣走到窗边。看见树上地上全都是层层白雪,宋翡也有些激动。她们姐妹最喜欢玩雪。

    于是大早上,姐妹俩饭也不吃,就拿着铁铲子往雪地里走。宋瓷手套都不戴,直接捏了一个圆圆的小雪球,将它放在地上不停地滚。

    雪球越滚越大,最后滚成了一颗雪人的头。

    那边,宋翡已经用铁铲把雪人的肚子做好了,宋瓷将雪人头往那肚子上一放,一个憨厚可掬的雪人便形成了。她们给雪人做了眼睛鼻子,宋瓷还用胡萝卜切成片,给雪人做了一个胡萝卜色的嘴巴。

    她们一共堆里四个雪人,是宋瓷宋翡和她们的爸爸妈妈。宋瓷的爸爸生前总爱戴眼镜,宋翡便用木棍给宋爸爸做了一副眼镜戴上。

    韩湛跟颜江做好早餐,端着热茶站在屋檐下喝,韩湛看着那四个雪人,突然说:“还差两个。”

    颜江点了点头,“嗯,是还差两个。”

    两人放下茶水,走到宋瓷她们身边,拿走了她们的铁铲,在两个小女孩的左右两边,各堆了一个男孩子。韩湛心思深沉,还让男孩子的手跟女孩子牵上了,美其名曰是一对。

    宋翡盯着那两个牵手的雪人,不屑地嗤笑了一声,丢下一两个字——

    “好骚。”

    说完,宋翡就拉着宋瓷进屋吃早餐去了。

    韩湛盯着自己做的雪人,没觉得哪里骚,但姐姐说骚,他也不能反驳。

    吃过早饭,四人各自拎了一篮子祭品,上山去祭拜宋爸爸和宋妈妈。他们的坟墓是合葬墓,墓碑上没有贴照片,就写了他们的名字——

    姜蒙蒙,宋停云。

    韩湛盯着姜蒙蒙与宋停云的名字,目光微闪。

    颜江偷偷告诉韩湛:“姜阿姨长得可漂亮了,以前在我们小区,不管是结了婚的还是没结婚的叔叔哥哥,看到了姜阿姨,说话都不敢声音大了。”

    “那个时候,姜阿姨是全小区女人的公敌,但姜阿姨特别会做人,对大家都好。知道自己长得好看,姜阿姨一般都打扮得很朴素,那些女人这才容纳下姜阿姨。”

    “小时候我妈,就总说隔壁的姜阿姨是个狐狸精,红颜祸水,其实我心里清楚,我妈是羡慕嫉妒她。”

    韩湛没有见过姜蒙蒙,但从宋瓷和宋翡两姐妹的姿态就能看出来,姜蒙蒙必然也是个魅力十足的大美人。

    坟墓许久未修缮,四人合力把坟墓周围清扫干净,烧了纸钱跟元宝,然后跪拜磕头。宋瓷跟宋翡都跪下了,颜江这个狗腿子也跟着跪下,恨不得立马开口喊吧喊妈。

    韩湛盯着姜蒙蒙那三个字,就那么站着,没有下跪。

    宋瓷磕完头,回头发现韩湛还站在那里,盯着她父母的墓碑出神,没有要下跪的样子。宋瓷宋瓷心里有些许不悦,心想我都跪拜过你的外婆了,你却不跪拜我的父母,这又是个什么道理。

    宋瓷压下心头的不悦,冷静的问韩湛:“韩哥不跟他们磕个头吗?他们也是你的父母。”问完,她眼里隐隐有了怒火,但没有当众爆发出来。

    察觉到宋瓷情绪的变化,韩湛内心里有些挣扎。

    跪姜蒙蒙...

    韩湛看了眼宋瓷,他最后还是走上前一步,跪了下来。韩湛对着宋停云磕了几个头,然后站起来。见宋瓷的眼神还在冒火,韩湛突然说:“我膝盖关节疼。”

    宋瓷一愣,“怎么还关节痛了?”

    韩湛撒谎了小谎言,“以前在部队的时候,风里来雨里去,下雪天还要趴地上训练,落下了老毛病。现在天气一冷,关节就疼。”

    宋瓷有些心疼韩湛,更为自己刚才误会韩湛而感到愧疚。“那快回去,家里有地暖。”

    回家的路上,遇到下坡路,宋瓷还要小心翼翼地扶着韩湛,把韩湛当做一个容易破碎的花瓶。

    颜江跟宋翡走在前面,瞧见后面那两个腻腻歪歪的人,他就跟宋翡吐槽:“你看韩湛那矫情的样子,还是不是个男人呢?”

    “我就不一样了,我健步如....”颜江为了表现出自己身体素质硬朗,他抬腿超前踢了一脚,结果脚下的雪太滑,就那么一屁股坐了下去。

    “...飞!”

    他健步如飞,可惜摔了。

    他摔下去的样子非常滑稽,宋翡都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起来吧。”

    颜江想起来,但...

    他抬起头,脸颊微白,对宋翡说:“我屁股好痛,起不来了,你等我缓会儿。”

    宋翡:“...”

    韩湛与宋瓷追了上来,韩湛高高在上,用眼神的余光睨着地上滑稽的男人,他称赞颜江:“颜先生,你落地的姿势很帅。”

    颜江就拿韩湛是空气,根本不搭理他。

    等颜江缓过劲来,四人这才回家。一到家,颜江前脚刚迈进家门,就听到宋翡说:“上楼,脱裤子给我看看。”

    一屋人:!

    颜江爆红了一张脸,他小声地问宋翡:“阿翡,你怎么这样啊。”这么狂野,他都不习惯。

    宋瓷回过神来,鄙夷颜江:“你思想正常点,宋翡是让你上楼脱裤子,给她看看你摔伤的地方。”

    她一解释,颜江就更不好意思了。

    颜江跟着宋翡回了房,被扒了裤子趴在床上,宋翡看了看他的屁股,已经摔青了。宋翡给颜江盖上被子,她说:“你先休息,我去邻居家问问有没有红花油。”

    “好。”

    过了十多分钟,宋翡手握着一瓶红花油回到房间时,颜江已经睡了过去。宋翡一揭开颜江身上的被子,他就又醒了。“我怎么睡着了?”颜江觉得邪门。

    宋翡:“可能是我爸爸嫌弃你,鬼压床了。”不愧是亲姐妹,这说话风格是一样的。

    但颜江是个不怕鬼的,他见过最可怕的鬼就是他奶奶了,这些年,时常梦见奶奶变成厉鬼的样子,颜江已经不怕别的鬼了。

    他说:“心理医生告诉我,这世上没有鬼,我看见的奶奶,都只是我记忆里恐怖的画面。”

    “呵...”

    宋翡拧开红花油,拍在颜江的屁股上。

    要按摩才能彻底发挥药物的作用,宋翡劲儿用的大,颜江疼得嗷嗷叫。宋瓷跟韩湛在楼下听到颜江的惨叫声,头皮都是一阵发麻。

    这时,隔壁的大妈过来敲门,请宋瓷去帮她家孙子辅导功课。

    “我儿子媳妇还留在城里工作,得腊月三十才回来。我孙子一个人在这里住,他今儿做数学卷子,发现有两道题不会。我和他爷爷都是粗人,哪里会做数学题啊,想着宋瓷你回来了,就想请你你过去帮他辅导一下功课。”

    隔壁的大妈很热心,宋瓷昨天刚回来时,她就主动送了香肠跟腊肉过来。

    宋瓷也没事,便答应了大妈。

    “韩哥你去吗?”

    韩湛不太爱去陌生人家里,更不爱给陌生的小孩辅导作业。他说:“我送你过去吧。”

    “那好。”

    韩湛把宋瓷送到隔壁家里,见到了对方的孙子,同小孩子打了声招呼就回来了,给小孩子提前塞了个过年红包,就回家了。

    他踩着厚厚的积雪回家,脚下发出嘎嘎的响动。走到一颗松树下,韩湛忽然停下了脚步,眯眸望着前方路中央的那个女孩。

    针织帽压着宋翡的短发,露出一双冷光逼人的美眸,她望着韩湛,表情无比冰冷。在这里见到宋翡,有些令韩湛感到意外。

    宋翡,当真是韩湛遇到过的最聪明也最可怕的女人,比他以前遇到过的那些女歹徒还要令人忌惮。

    稍作沉吟,韩湛这才举步走上前,站在宋翡的面前,垂眸看着她,喊了声:“翡姐。”

    宋翡仰头望着韩湛。

    他模样英俊显得稳重,是个可靠而又出色的男人。宋瓷与韩湛的结合,也算是天造地设。至少,在今早之前,宋翡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

    可...

    “韩湛,你是不是认识我妈妈。”虽然是在问,但宋翡的语气却充满了肯定。

201章 甩了韩湛一巴掌

    韩湛瞳孔微颤,“为什么这么问。”尽管早已猜到宋翡特意等候在此的原因,但真从宋翡口中听到这话,韩湛还是有些被惊到。

    这人还真是聪明啊。

    宋翡盯着韩湛的膝关节,根本就不信韩湛上午跟宋瓷说的那些话。“关节痛只是你用来敷衍宋瓷的理由,你就是不肯对我父母下跪磕头。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很不喜欢我们的妈妈。你一定认识我们的妈妈。”

    宋翡的洞悉力,实在是太惊人。韩湛想过否认,想过撒谎,但他最后还是决定诚实对待宋翡。不为别的,只因为宋翡是宋瓷的家人。

    “是,我认识。”

    闻言,宋翡看他的目光就更深邃冷峻了。“你怎么会认识她的?”

    “抱歉,翡姐、我不想骗你,但这事我暂时不想说。”

    “呵,不想说...”宋翡目光审视的打量了韩湛起来,韩湛任由她看,表情始终坦然镇定,不像是心里有鬼的样子。

    过了会儿,宋瓷收回了目光,接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颗黑色的小药丸。

    宋翡把玩着那颗小药丸,就跟小孩子玩弹珠一样。韩湛盯着宋翡手里那颗黑色药丸,眯起了眸子。直觉告诉他,那东西不是什么好东西。

    边玩,宋翡边说:“见过我妈妈的人都知道,我们姐妹长得和我妈妈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你讨厌我的妈妈,却娶了和我妈妈长得一样的宋瓷...”

    “韩湛,你是何居心?”

    韩湛眉头轻拧,正要解释,忽然看见宋翡抬起右手,将那枚黑色的药丸丢到隔壁邻居家的鸡笼里。

    韩湛扭头望过去,便看见那枚药丸落地之处,冒出一阵烟,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便有三四只鸡倒地挣扎,转眼就失去了生命力。

    见状,韩湛瞳孔紧缩!

    耳旁,宋翡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钻进韩湛的耳朵里:“韩湛,不许伤害我妹妹,要是被我发现你对我妹妹是别有居心,我不管你的外公是谁,你的干妈们是谁,我都能让你成为罐子里的一捧灰!”

    宋翡说会让韩湛成为一捧灰,就真的有本事让他成为一捧灰。

    你看,那几只鸡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韩湛告诉宋翡:“我对宋瓷,是真的没有别的心思,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宋瓷,这点宋翡你可以放心。”韩湛的声音轻轻的,生怕惹怒了这个一言不合就报社会的危险分子。

    宋翡冷哼了一声,“最好是。”她转身就走了。

    韩湛盯着鸡笼里那几只倒地不起的鸡,他犹豫了片刻,才不急不缓地朝着宋瓷家走回去。

    颜江站在楼上的窗户边,旁观了刚才雪地上发生的那一幕,心里生出一些疑惑来。阿翡跟韩湛背着他和宋瓷在聊什么?韩湛为什么会惹怒宋翡?

    十一点钟,宋瓷从邻居家回来了,回来时手里还提着一包农家土特产。有香干子,腊肉腊肠和咸鸭蛋。宋瓷进屋后,将东西放在桌上,找了两个袋子,打算把东西分装,给宋翡和颜江装一份。

    韩湛有工作,他躲在楼上的房间办公。宋翡不喜欢做饭,便坐在沙发上看柳叶刀杂志上新发表的文学论文。而曾经娱乐圈第一美男颜江,只能任劳任怨地走进厨房,穿上围裙做饭。

    宋瓷一边分装,一边跟宋翡和颜江说:“怪事,隔壁朱婶子家的鸡突然死了几只,吓得朱婶子以为发了鸡瘟,还叫了兽医来。”

    颜江朝沙发上的宋翡投去一个一言难尽的眼神。

    宋翡头也不抬,说:“可能是冷死的。”

    宋瓷觉得诧异,“鸡还能被冷死?”

    宋翡面无表情地说:“人都能被冷死,鸡怎么不能?你忘了,卖火柴的小女孩就是被冻死的。”

    宋瓷还是不信宋翡的话,“我觉得可能就是鸡瘟。”宋瓷把东西装好后,朝楼上吼了一声:“韩哥,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韩湛走出卧室,站在走廊上朝楼下回复了一句:“酸辣土豆丝,辣一点。”

    “又酸又辣的,这是怀了?”宋瓷嘀咕了一声,还是走进厨房做酸辣土豆丝去了。

    宋瓷字啊剥土豆皮,颜江盯着锅里的风干牛肉,他好几次回头去看宋瓷,表情欲言又止,想要把今天看见的那一幕告诉宋瓷。

    可宋翡故意避开宋瓷跟韩湛私下里碰面,就是不愿意宋瓷知道这事。所以颜江很纠结,到底要不要告诉宋瓷这事呢?

    “总看我做什么?”宋瓷回头瞥了眼颜江,说:“看着你的菜,别糊了。再盯着我看,小心我告诉宋翡。”

    颜江往锅里又倒了一点白开水,风干牛肉多煮一会儿味道会更香。

    上次韩湛跟宋翡合谋坑害穆冕那次,实在是骗苦了颜江,颜江太能理解被人蒙在鼓里的那种滋味了。颜江与宋瓷是难兄难弟,两人感情很好,颜江最终还是觉得告诉宋瓷。

    颜江转身靠着橱台,喊了声,“宋宋。”

    宋瓷把土豆丢进盆里,又拿起第二个没剥皮的土豆,头也不抬的嗯了一声。“怎么了?”

    颜江决定先试探下宋瓷的口风,便问宋瓷:“宋翡跟韩湛,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你?”

    宋瓷剥土豆皮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她先回头瞥了眼宋翡,见宋翡看论文看的专注,这才靠近颜江,问他:“你也发现了?”

    也?

    颜江吃了一惊,“你知道?嗨,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刚才犹豫了半天要不要跟你说这事。”见宋瓷知道了,颜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直接把今天上午看到的事告诉给她听。

    “我是今天才发现的。上午韩湛不是送你去给隔壁家那小屁孩辅导作业么?他回家的路上,被阿翡给拦截了。”

    宋瓷不动声色地说:“我早发现他们偷偷摸摸地凑到一起说过话,就怕他们又是在密谋什么事。你听到他们今天说什么了吗?”

    “我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就看到阿翡突然发威了,把一颗毒药丢向了鸡笼,好几只鸡当地倒地阵亡。好家伙,我当时在楼上看到那一幕,心脏都要吓停了。”

    听说那几只鸡是被宋翡给毒死的,宋瓷心里来了气。“宋翡怎么这样啊!别人家的鸡,她就那么给毒死了,咱们以后怎么有脸见朱婶子啊!”

    见宋瓷生气了,颜江赶紧说:“要不是真的生气了,阿翡肯定不会做那种事。”他问宋瓷:“你知道韩湛到底怎么招惹到阿翡了么?”

    宋瓷摇头,“我哪里知道。”

    “我还以为你知道...”

    宋瓷说:“我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现,我刚才跟你说我看见他们私底下凑到一起说话,其实是骗你的。”哪想到颜江就这么好骗。

    宋瓷之前从朱婶子家回来的时候,看到地面积雪上属于韩湛和宋翡的脚步印记,就知道他们私底下见过面。她正苦恼无法知道那两个人私下见面做了什么,颜江就自己把情报送上门来了。

    明白过来宋瓷是故意误导自己,好让他将所有事情全盘托出,颜江又一次认识到了宋瓷的邪恶。“宋瓷,你太奸诈了,你怎么能欺骗我!”颜江后悔认识这个小骗子了。

    宋瓷轻哼了一声,“女人不奸诈,怎么走天下?”说完,宋瓷丢下土豆风风火火去了客厅。

    宋瓷抱臂站在沙发旁,低头对宋翡说:“宋翡,你出来。”

    宋翡撩开眼皮子,漫不经心地扫了宋瓷一眼,见宋瓷像是要生气了,她这才慢悠悠站起来,趿拉着拖鞋跟在宋瓷身后走了出去。

    见状,颜江一个头两个大,他真怕那两姐妹要在外面打起来,赶紧关了火,跟着跑了出去。

    颜江躲在门下,偷听到姐妹俩的对话——

    “韩湛怎么惹你了,你还那样吓他。”这是宋瓷的声音。

    宋翡:“你怎么知道的?”稍加思考,宋翡便猜到了关键点。“颜江告诉你的?”自家男人的胳膊肘朝着外面拐,这是欠收拾了。

    宋瓷像是一只护崽子的老母鸡,凶神恶煞的要找宋翡讨个说法:“你别管谁告诉我的,你就告诉我,韩湛到底怎么惹你不快了?他是我男人,你欺负我也就算了,你还欺负我男人!宋翡,有事说清楚,别背着我欺负他。”

    闻言,宋翡直接骂宋瓷:“你是个蠢货么?”

    宋瓷:“你总小蠢货小蠢货的叫我,再聪明的人也被你给叫蠢了。”

    宋翡无语又无奈。“蠢货,你难道没看出来,韩湛认识我们的妈妈?”

    闻言,宋瓷反倒问她:“你怎么会觉得韩湛认识我们妈妈?”

    对一无所知的宋瓷,宋翡感到失望。

    她怎么会有一个这么蠢的妹妹?眼睛是个好东西,她就用来放电了。

    宋翡告诉宋瓷:“今天去到父母墓碑前,我便注意到韩湛看我们妈妈名字的时候,眼神是带着厌恶与抵触之色的。这说明韩湛极有可能认识我们的妈妈,就算不认识,也是知道我们妈妈的!他和我们妈妈之间,应该还有恩怨纠葛!”

    “而我们姐妹长得跟妈妈非常相似,韩湛明明很讨厌妈妈,却娶了你,你说这事可疑不?”

    “宋瓷,你还不明白吗?我怕他娶你是因为居心叵测,我担心他伤害你,所以才会背着你去找他讨个说法!”可她一片好心,却被宋瓷曲解。

    这蠢货还来帮韩湛讨公道!

    真是个傻白甜!

    恋爱脑!

    听完宋翡的解释后,宋瓷脸上竟然没有表现出震惊或是诧异的表情。

    见状,宋翡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琢磨宋瓷如此镇定的原因,宋翡的表情不禁变得严肃起来。“你是不是早就发觉了?”

    宋瓷点了点头。“是。我早就发现不对劲之处了。”

    宋翡有些惊讶。“你竟然会知道...”对于宋瓷自己能发现这件事,宋翡是真的觉得不可思议,没看出来,宋瓷原来也是个有脑子的。

    宋瓷说:“我又不是真的眼睛瞎,有些事我看得出来。”早上在父母的墓碑前,宋瓷就发现韩湛看自己母亲名字的时候,表情有些不对。

    宋瓷还告诉宋翡:“其实我早就发现有问题了,上回跟韩湛回湖南老家的时候,我看到了韩湛妈妈的照片。姐,韩湛母亲笑起来的样子,特别像我们的妈妈,这是巧合吗?”

    宋瓷心里有些不安,她问宋翡:“姐,你觉不觉得这件事处处都透露着诡异之处?”

    “怎么说?”

    “韩湛跟我说,他的爸爸是个毒枭,而他的妈妈只是他父亲的一个情人。他说,他父亲有一个爱而不得的初恋情人,因为得不到那个女人,所以便找了许多跟那个女人相似的情人...今天在妈妈的墓碑前,注意到韩湛看我们妈妈名字的那种眼神,我当时就在想...”

    宋瓷停了下来,她不安地注视着宋翡,咬着唇,低声地说道:“我在想,我们的妈妈,会不会就是那个毒枭的初恋情人!”

    宋翡表情微变。“那个人叫什么名字?韩湛的父亲。”

    “我不知道。”宋瓷摇了摇头,她说:“韩湛没有跟我说过他父亲的具体身份,我只知道他是一个大毒枭。不过这些事,也只是我的一种猜测。真实情况是怎样,只有韩湛自己最清楚。”

    宋翡皱起眉头,觉得韩湛真是个麻烦。“你就不该嫁给他!”

    “别这么说,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我能找到的可以帮助我的,又知根知底的,就只有韩湛。再说...”宋瓷忽然笑了起来,她坦诚地告诉宋翡:“说来挺可笑的,嫁给他是因为要利用他,但我好像真的爱上他了。”

    宋翡只觉得恨铁不成钢,忍不住咬紧了一口银牙。

    听到屋子里突然多了一道脚步声,那脚步声走到门后就停了下来,宋翡勾了勾唇,冷着脸问宋瓷:“小蠢货,你就不担心韩湛娶你是居心不良?你就不怕他伤害你吗?”

    想了想,宋瓷才说:“也怕啊。”

    “可就算他娶我这件事是别有目的。但这几个月,他为我做的事是真的,呵护我疼爱我的心也是真的。”韩湛对自己是不是真心的,宋瓷感受得到。

    “如果韩湛真的是要利用我,伤害我,那我也不会傻逼一样凑上去被他利用。”宋瓷坦率地笑了,笑容里有着一份洒脱跟无畏。“我宋瓷可不是那种离开了一个男人就活不下去的女人。他韩湛对我不起,我还不能一脚踹了他过我的单身生活么?”

    穆冕已经死了,宋瓷没有了性命之忧,她现在是真的没有压力。“其实,我在等韩湛主动告诉我真相的那一天。”宋瓷早就看出来韩湛心里藏着许多的秘密,她在等韩湛主动告诉她的那一天。

    她继续等下去,只有两个结果,要么韩湛坦白从宽,要么宋瓷心灰意冷。

    宋翡又问:“他要是一直不说呢?”

    宋瓷眯起眸子,盯着远处雪地上那片凌乱的脚步印,表情冷淡下来。“一个没有真正把我放在心上的男人,我还要他做什么。”

    宋翡听到这话,表情稍微好看了些。“嗯,这么做就对了。”

    屋内,颜江一回头,就看到韩湛脸色深沉的站在自己的身后。他惊讶地挑起了眉头,这货什么时候来的?拍了拍韩湛的肩膀,颜江压低声音问他:“去后院聊聊?”

    韩湛看了眼屋檐上的那对姐妹,点了点头,放轻脚步随颜江一起离开客厅,去了后院。

    宋翡耳朵动了动,听到屋子里那两个人的脚步声远去,这才跟宋瓷说:“外面冷,进屋去。”在床上躺了八年,宋翡习惯了用耳朵去倾听所有声音。

    刚才跟宋瓷谈话时,宋翡就发现韩湛从楼上下来了,她故意当着韩湛的面问宋瓷那些话,就是想要给韩湛敲一个警钟,让韩湛也听听宋瓷的真心话。

    好在宋瓷也给力,说的话也令宋翡感到满意。至于韩湛到底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就不是宋翡在意的了。

    来到后院,颜江掏出烟盒,将最边上的一根烟抽出来。颜江还没咬住那根烟,就被半路杀出来的韩湛利索地夺走了烟。

    颜江气得瞪过去。

    韩湛咬着烟,刚点燃,还没来得及抽上一口,听到颜江幽幽地说:“你们不是在备孕?”韩湛愣了下,赶紧把烟从齿间取走,用手捏着,只玩不抽。

    颜江也聪明,刚才听了那对姐妹的谈话,便猜到韩湛这人心里藏着许多秘密。

    颜江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爱好,他拍拍韩湛的肩膀,告诉他:“韩先生,听我一句劝,坦白点,把话讲开,感情才能更长久。有些秘密就像是一颗埋在手指肉中的刺,就算被肉吸收了,那也还有一个肉疙瘩。”

    韩湛皱着眉,没吭声。

    颜江又说:“我很了解宋宋,她愿意给你机会,等你主动去坦白,你就得珍惜。你得明白,她的等待也是有期限的。”

    颜江与宋瓷之间几乎没有秘密,韩湛与宋瓷结婚的那些原因和交易,颜江也都知道。他不得不提醒韩湛:“韩先生,你别忘了,你跟宋瓷之间,还有一个一年之约。”

    韩湛浑身一僵。

    他瞳孔睁大了一些。

    联想到刚才宋瓷对宋翡说的那些话,韩湛只觉得后怕。这段时间,宋瓷总是软软糯糯的喊他韩哥,逗他笑,陪他闹,在他面前放肆地哭,他便产生了一种宋瓷非他不可的错觉。

    事实上,宋瓷又哪里是那种软弱的小女孩?她宋瓷可是跟家暴男斗智斗勇了六年时间,敢拿着刀往人肚子里捅的女人!

    她爱他,所以愿意做他怀里的小女人。她若冷了心,那就是他碰不得刺猬球。

    韩湛怕得眼睫毛都在颤抖。

    颜江仍在说:“不要以为她想要跟你生孩子,就是真的非你不可了。宋宋自己会赚钱,也有才华,就算她肚子里揣着你的种,当你们感情真出了问题,她一样有底气跟你离婚。”

    “她可不是依附于你的寄生虫,她想走就能走。”言尽于此,颜江便不再说了。

    韩湛听完了颜江的一席话,又脑补了一些画面,整个人当场被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猛然清醒过来,原来,隐瞒和不坦白,对伴侣也是一种伤害和不信任。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韩湛偏头锤了锤颜江的肩膀,“谢谢你。”

    颜江摆摆手,“都是一家人。”

    “对,一家人。”

    两人在外面站了会儿,才转身进屋。四个人都心怀鬼胎,装出一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吃完饭,他们将东西装上车,准备就回市区。

    下了雪,担心省道公路上会有结冰,韩湛便在车轮上都装了铁链。回市区的路上,车开的有些慢,宋瓷偶尔跟韩湛聊聊天,如常的口气与平时没有区别。

    韩湛突然就意识到,原来宋瓷也是善于伪装的人。

    回到家,天已擦黑。

    韩湛主动揽过做饭大任,不许宋瓷进厨房。他在厨房里捣鼓了一阵,做了一顿家常晚餐。宋瓷吃着韩湛坐的饭,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吃完饭,宋瓷打开电视机,找了部电视剧看。

    她盯着电视,心却飞了。

    直到身旁的沙发塌陷下去一块,独属于韩湛身上的木质冷调香水味钻进宋瓷的鼻腔,宋瓷这才偏头看着韩湛。见他头发脸颊都湿漉漉的,宋瓷说:“你洗头发了?”

    “嗯。”

    宋瓷弯腰从电视柜里取出电吹风。宋瓷拍拍自己的腿,对韩湛说:“韩哥,弯弯腰。”

    韩湛弯腰,让宋瓷给他把头发吹干。

    宋瓷的手指在韩湛的发丝间穿梭,韩湛头皮发麻,又舒服又惬意。吹完头发,韩湛也不坐正,就那样侧身躺在沙发上,脑袋放在宋瓷的腿上。

    宋瓷看着电视,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韩湛的鼻头跟眼睛。

    “宋瓷。”韩湛的声音听上去显得严肃,没有了平时暖暖的柔意。

    宋瓷眨了眨眼睛,关了电视。她低下头,望着韩湛挣扎而犹豫的双眼,问他:“你是有话要对我说吗?”

    韩湛与她对视,闪烁的目光流露出他的不安。“宋瓷,我把我的故事说给你听,好不好?”

    宋瓷背靠着沙发,头望着天花板,喉咙动了动,“好。”

    韩湛闭上眼睛,陷入了回忆中,他徐徐开口,娓娓道来——

    “我的母亲以未婚的身份独自生下我,生下我后,便将我留在我外婆家,她重回学校参加考核,立志成为一名优秀的空军。在我两岁那年,我不幸走失下落不明。我母亲和外公找了我好几年,但那时候的中国不像是现在的中国,监控系统远不如现在完善。”

    “他们找了我很久,也没有找到我。那时候我还是个幼儿,我早就没有了那段记忆,这些事我也是从外婆口中听来的。但被偷走之后的事,我至今仍记得一些。”

    宋瓷突然问道:“偷走你的人,是你的父亲?”

    “嗯。”

    “我的父亲叫爱德华·圣·克隆尼,他是一名意大利人。他的名字你也许很陌生,但他制造出来的几起大型犯罪案件,你一定听过。”韩湛随口说了几桩大事件,宋瓷惊闻那些事故都是她曾在报道上见过的犯罪事件。

    宋瓷已经能想象出爱德华到底是多么歹毒狠辣的一个人。

    “我被父亲带走后,被迫接受着他们家族的教育方式,那是惨无人性的教育。我父亲为了让我百毒不侵,从小就给我注射各式各样的毒药,让我成为人形毒物。我四岁那年,必须完成家族的洗礼仪式,我至今都记得,那个被我伤害的男孩,他长什么样子...”

    宋瓷发现在面对任何大事件都宠辱不惊且镇定从容的韩湛,这一刻竟然害怕的颤抖起了睫毛。

    “我们一共有四个兄弟姐妹,我上面一个哥哥,下面还有一个妹妹和弟弟。我们四个人中,只有老大最受父亲的宠爱,老大总用‘儿子’来称呼老大,对我们,都是直接叫名字。”

    上次从文莱回来,在飞机上韩湛曾跟宋瓷说过一些有关他们兄弟姐妹的事。闻言,宋瓷便大胆猜测道:“你的大哥,莫非是你父亲的初恋情人给他生的孩子?”

    韩湛突然睁开眼睛,对宋瓷点了点头。“是。”

    宋瓷不忍去想,另外三个孩子每次看到父亲用疼爱和满意的眼神看着老大,却对他们漠不关心时的反应。一定很失落吧?怎么能不失落呢,同样是孩子,为什么他们就得像畜生一样被压榨欺负,而老大却能受尽父亲的宠爱呢?

    “当我知道我跟妹妹弟弟只是父亲情妇生的孩子,而大哥才是父亲跟初恋情人生的孩子之后,我非常的恨大哥的妈妈。我偏激的认为,我们三兄兄妹的痛苦,都是那个女人带给我们的。”

    “如果不是那个女人,父亲就不会找那么多替身情人!如果没有替身情人,我们根本就不会存在,也就不用受那些罪!那时候,才五六岁的我,特别讨厌活着,我总是幻想着能有一场死亡,把我带走。”

    宋瓷听得心惊胆战。

    她有些心疼那个时候的韩湛。

    韩湛抬起右手,隔着皮手套抚摸宋瓷的脸颊,他的眼神渐渐迷失。

    韩湛声音忽远忽近,他说:“你真的很像她。”

    宋瓷心脏微微颤动。“像谁?”她心里那个荒唐的猜测,越来越清晰。

    韩湛没回答宋瓷的问题,而是说:“父亲的房间里全都是那个女人的照片,有她笑的样子,弹琴的样子,闹脾气的样子。我误闯进父亲的房间,看到满屋子女人的照片,我当时感到特别害怕。我就像是走进了一个密室,被无数张同样的面孔,用或喜或悲,或哭或笑的眼神盯着,我当时吓得汗毛都倒立起来!”

    “父亲发现我闯进了他的房间后,他非常生气,他把我揍了一顿,那一顿毒打让我躺了一个星期。因为深深的痛过,所以我对那个女人的印象特别深。直到后来我长大了,才查到那个女人的身份,知道了她的名字。”

    “叫什么?”宋瓷迫不及待地追问。

    韩湛说:“叫江时雨。”

    宋瓷松了一口气,心想,她的妈妈叫做姜蒙蒙,她之前的猜测应该都是错的。

    韩湛将宋瓷那安了心的表情看在眼里,却皱起了眉头。“宋瓷你知道吗?半年前你去宙斯面试,我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你很熟悉。”

    宋瓷还记得面试那天的事,她问韩湛:“为什么熟悉?难道是因为我跟你妈妈长得像?”

    “不是。”韩湛摇了摇头,他说:“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我到底是在哪里见过你。回到家,我隐约猜到了你的身份,就去找了我母亲的照片。盯着母亲的模样,我终于明白你身上为何会给我一种熟悉感。因为你...”

    韩湛手臂盖住眼睛,他叹了一口气,呢喃着说:“你的那张脸,是我痛苦的根源。”

    宋瓷如遭电击,意识都涣散了。

    她渐渐找回自己的理智,声音发颤地跟韩湛求证:“我的妈妈,我的妈妈姜蒙蒙就是你父亲的初恋情人,我猜测的对吗?”

    没有正面回答宋瓷,韩湛坐了起来。他盯着深灰色的地面,突然说:“姜蒙蒙,原名江时雨,英国籍华人。哥哥江时风,现任‘Angel’乐团首席钢琴演奏家。”

    扭头盯着神色呆滞的宋瓷,韩湛将宋瓷心里所有的侥幸都打碎了。“宋瓷,你明白吗?你的妈妈姜蒙蒙就是我父亲爱而不得的初恋!因为她,我的妈妈,阿让的妈妈,全都成了无辜的替罪羊!”

    韩湛痛苦地拽住自己的头发,他像是一头掉进了猎人陷阱的野兽,找不到出口。

    韩湛痛苦地呢喃道:“我知道你妈妈什么错都没有,真正该被千刀万剐的是我父亲!可是宋瓷,我太讨厌你妈妈了!”

    “还记得么,在医院里,我把你当做奸细,捏住你脖子的时候,我是真的想要杀了你!可当你求我与你合作,让我娶你的时候,我当时心里就产生了一个邪恶的念头...”

    那个念头太卑鄙,韩湛羞愧不已,竟没有勇气继续说下去。

    宋瓷心里也有些凌乱,听到这里,她忽然低吼道:“说下去!敢想敢做还不敢说了?”

    被宋瓷一吼,韩湛精神一振。

    他不安地望着宋瓷,小声地说:“我当时就在想,我可以娶了你,然后加倍对你好,像温水煮青蛙一样,让你彻底溺死在我的温柔怀抱里。”

    “等你爱我爱得不行了,我再带你去见我的父亲。我要让他看看,他爱而不得的女人,早就跟别的男人结了婚,生了孩子!让他明白他的一生就是个笑话!”

    宋瓷一脸平静。

    她不怒不惊,反而还冷静地问道:“那你就没有想过,到那时候知道真相的我,也会伤心,也会难过?你就没有想过,你父亲一怒之下,也许会杀了我?还有你那个叫做阿让的弟弟,他比谁都想杀了我!”

    宋瓷的三个问题,直接把韩湛问得哑口无言。

    宋瓷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她说:“我们领证后去深巷餐厅吃饭的那个晚上,在大街上我因为心里委屈当街痛哭,你抱着我安慰我的时候,曾说过你娶我也是另有所图...”

    宋瓷清楚记得韩湛当时的原话,他说:

    【宋瓷,你又怎么知道,你接近我是处心积虑,我留下你,就不是别有所图呢?】

    【不要觉得对不起我,请好好的利用我。】

    “其实你当时说的话都是真的,只不过你图的不是我的美貌跟身体,你图的是我这张脸,与我是江时雨女儿的身份!你让我好好利用你,不是因为你大度,而是因为你也在利用我!”

    没想到宋瓷连这件事都记得清清楚楚,韩湛心里感到吃惊,也感到不安。

    “我问你,是不是!”宋瓷彻底冷下脸来。

    韩湛:“...是。”

    啪!

    宋瓷狠狠地甩了韩湛一巴掌。

    韩湛的左脸颊火辣辣的,他被宋瓷一巴掌打得脑袋都偏了。

    那么疼他的宋瓷,竟然打他巴掌了...

202章 每次对你好,都是情不自禁

    韩湛被人用脚踹过,用拳头揍过,却还是第一次被人扇巴掌。

    韩湛慢慢回头,看着宋瓷。宋瓷激动得脸都红了,打过韩湛的那只右手现在还在发抖。明明被打的是自己,韩湛却为宋瓷感到心疼。

    韩湛试着伸手去捏宋瓷的手,宋瓷挣扎了一下,没挣脱开。韩湛摸了摸宋瓷发红的掌心,垂着眼睑,盖住满眼的悔恨与愧色。他问宋瓷:“瓷宝,是不是很疼?”

    宋瓷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韩湛新添了五个指印的左脸,她的呼吸都是痛的。

    “韩湛,我们的婚姻本来就动机不纯,一开始就是我需要你的保护,利用你的身份去报复穆冕。我利用你,你当然也可以利用我,这很公平。但韩湛,你就不能像我一样,利用我就正大光明的讲出来吗?你一定要这么卑鄙吗?一定要让我觉得恶心吗!”

    恶心两个字从宋瓷嘴里吼出来,韩湛的心猝然乱了。他紧紧地抓住宋瓷的手腕,仰头望着她,灰蓝色的眸子里,眼白都布满了血丝。

    “宋瓷,你听我把话说完。”韩湛语气很急切,怕宋瓷会丢下他一走了之。

    宋瓷压下心里的气跟怨,勉强维持着平静的情绪,咬着牙说:“你说,你把话都给我说清楚。”

    韩湛告诉宋瓷:“我一开始把你从穆家接到我家同居,的确是抱着那样不可示人的目的。可就在我们同居的第一天,我无意中打碎了你的宝贝盒子,发现被你当宝贝一样收藏了八年的平安扣,正是我在地震救援现场丢失的那块平安扣,我便意识到你就是我当年舍命救过的那个小姑娘。”

    “那一刻,我为自己的肮脏心思感到不耻。当时我就在想,这可是我亲自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小姑娘,我怎么能伤害她呢?”

    韩湛说的这事,宋瓷也记得。

    她记得很清楚,在楼下的车库里,韩湛帮她拿东西的时候,不小心将她的宝贝木盒子摔在了地上。平安扣掉落摔了出来,害怕平安扣被打破了,宋瓷赶紧捡起平安扣,还握着它好一阵心疼。

    一想到自己就当着吊坠主人的面,把吊坠当着宝贝疙瘩又是吹又是摸,宋瓷耳朵都有些发烫。

    她既恼,又怒。

    韩湛又告诉宋瓷:“真正对你动心,决定放弃利用你去对付我父亲,是在领证的那一天。”

    宋瓷试着回想那一天发生的事,可她只记得他们领了证,然后晚上去深巷餐厅吃了饭,吃完饭后因为韩湛给了她一张银行卡,两人第一次闹了别扭。

    至于别的,宋瓷却记不清楚了。

    韩湛知道宋瓷忘记了,但他还记得很清晰。他一边回忆那天的情景,一边说道:“领完证回家的路上,我们互相为对方戴上戒指,然后你将我的假手指抢过去,亲自为我戴上。当时你说了一句话,你说...”

    在韩湛的提醒下,宋瓷猛然间全都想起来了,她把那句话说了出来:“韩哥,以后你的右手,你的领带,都只能给我碰。”她当时好像是这么说的。

    听见宋瓷的话,韩湛的双眸里蹦的迸射出灼人的亮光。“对!就是这句话!”竟是一字不差。

    “你都不知道,听到那话的一瞬间,我有多心动,心跳都变得不像我的了。那时候我就知道,糟了,我可能对你动心了。随着后来的陪伴相处,我一步步地沦陷在你的身上...”

    韩湛仰头望着宋瓷,他认命地说道:“那只被温水煮熟的青蛙不是你,是我。”那个最开始烧火的人,最后成了跳进温水里的蛙。

    “当我知道阿让注意到你后,那天我真的很害怕,我也是在那一刻才清晰的认识到,我没法再按照我计划的那样,把你推向我父亲那个火坑。我竟是那样怕你会受到伤害。”

    “当我决定跟你坦白阿让身份的那一刻开始,我就认输了。”

    韩湛那总是笔挺如松的背,第一次在宋瓷的面前弯了下去。他额头抵着宋瓷的手背,肩膀一抖一抖的,像是...

    他哭了?

    有眼泪落在宋瓷的手背上,顺着她的指缝滴落在沙发上。

    宋瓷有些怔然。

    韩湛也会哭的么?

    看着韩湛哭得悲痛的模样,宋瓷心里的怒火一点点被浇灭,她不争气的,又开始心疼起他来。

    宋瓷听到韩湛语气痛苦地说道:“宋瓷,我知道你跟你妈妈都是无辜的,但我心中有怨啊!我曾眼睁睁地看着我父亲杀了我的妈妈,我抱着奄奄一息流血不止的妈妈,你知道当时我父亲说了什么吗?他说:韩木兰,要不是看在你这张脸的份上,我能让你生不如死。”

    “你看多可笑,她都被他杀死了,还得感激他手下留情没有折磨凌辱她...”

    宋瓷不是韩湛,无法对他儿时所承受过的痛苦经历感同身受,可听到这些话后,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宋瓷心里很乱,这会儿不想再面对韩湛,便说:“韩湛,你放开我。”

    韩湛却以为宋瓷是要离开他,他赶紧抱住宋瓷的腰,恳求她留下来。“宋瓷别走!你是不要我了吗?”

    宋瓷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将双手放在了韩湛的脑袋上。“韩湛,我不离开你,我今晚想去颜江家住一宿,你让我独自待会儿。”

    继续闹下去,这事理不清。

    闻言,韩湛仍是不肯。“你要一个人冷静的话,那你就在这里呆着,我走。”他是绝对不会允许宋瓷离开这个家的。他怕宋瓷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宋瓷察觉到韩湛的情绪太紧绷了,不想惹怒他,便答应了。“那行,你出去吧。”

    韩湛念念不舍地松开她的腰,他穿上自己的拖鞋,一步三回头地走到门边。低头换鞋时,韩湛听到宋瓷叫他名字。“韩湛!”

    韩湛惊喜地抬头,以为宋瓷是要他留下来。

    宋瓷站在客厅中间,一双充满了探究之意的双眼落在韩湛的身上。

    宋瓷脸上的表情如泣似诉。她问韩湛:“我问你,这半年里,你对我各种好,疼我照顾我,真的全都只是为了骗我爱上你吗?”

    咬住自己的红唇,宋瓷双眼含泪望着韩湛,又问:“有没有那么几次,你只是单纯的想要对我好?”

    韩湛眼里闪过一抹痛楚,他说:“不管你信不信,但宋瓷,每一次对你好,都是我的情不自禁。”说完,他打开门走了出去。

    韩湛从这个房子消失后,宋瓷顿时觉得这个家好大,特别空旷。

    她转身准备上楼,路过沙发时停下脚步来,朝着沙发中间看了一眼。黑色的沙发表面,湿了一片还未干。

    宋瓷伸出自己的双手,望着手指,仿佛还能感受到韩湛眼泪的温度。

    她应该讨厌韩湛的,但她的心却在为韩湛闷闷的痛着。

    她无药可救了。

    韩湛开着车在这座繁华的城市里晃荡了许久,最后,他把车停在了半山别墅前。

    人不管怎么成长,不管是孩童时候,还是老年垂暮,当他们受到委屈与欺负时,第一个想起的添伤之地,永远都是家。

    钟不悔听到车声,他赶紧打开房间的一盏灯,下床走到窗边,朝楼下的院门口望了一眼。

    看见是韩湛的车来了,钟不悔忙穿上羽绒外套,下楼去给韩湛开门。“湛湛,你怎么这么晚过来了?”

    钟不悔伸手拉住韩湛的手,才发现韩湛的手很冷。他赶紧将韩湛拉进屋,进了大厅,借着明亮的灯光,钟不悔才发现韩湛的眼睛是红的。

    心里咯噔响了一下,钟不悔一边给韩湛倒热水,一边试探地开口问道:“你这是跟宋丫头吵架了?”钟不悔转个身,将水杯递到韩湛面前,“来,喝点热水。”

    “谢谢钟叔。”

    韩湛双手捧住茶杯,他在外公最爱坐的那张太师椅上坐下。韩湛只是沉默的喝茶,没有想要开口说话的打算。

    钟不悔陪他呆着,夜里实在是冷,钟不悔便将客厅壁炉里的火点燃了。

    屋子里渐渐暖和起来,这时钟不悔听到楼上响起一阵缓慢的脚步声,他看了眼韩湛,提醒他:“应该是老爷子下来了。”

    韩湛这才站了起来,换了个位置坐下。

    韩翱宇披着厚实温暖的睡衣外套,穿着毛茸茸的拖鞋,扶着栏杆慢慢地下楼来。他站在太师椅后面,盯着韩湛左脸上的巴掌印,慢慢地眯起了那双毒辣的沧桑的眼睛。

    韩翱宇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来,钟不悔忙将一杯热水递给老爷子。

    老爷子接过水喝了一口,润了喉咙,这才瞅着韩湛。

    望着韩湛左脸上红肿起来的巴掌印,韩翱宇能够想象出来在扇韩湛这一巴掌的时候,宋瓷有多愤怒。韩翱宇突然开口感慨道:“人都将为自己犯下的错付出代价,韩湛,你可尝受到了后悔的滋味?”

    猝然听到这话,韩湛有些愕然。“外公,你怎么会知道...”

    韩翱宇双腿交叠着,背靠着太师椅,闭目说道:“第一次见到宋瓷,我就觉得宋瓷面熟,你钟叔说可能是因为宋丫头长得有几分像你的母亲的缘故。回家后,我去看了木兰年轻时候的照片,觉得还是不对。”

    “你们结婚那天,宋丫头穿了一身红色的裙子,我盯着她,那种熟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婚礼结束后,回到房间休息的时候,我猛然想起来了一个人,也才明白,为什么宋丫头总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因为她,长得跟爱德华深爱过的那个初恋情人,着实太像了!”

    “我记得,那个女人,好像是叫江时雨...”回忆起江时雨来,韩翱宇的表情有些复杂。“我最后一次看到江时雨,是在33年前。那个女人的聪明隐忍与睿智程度,我是生平少见,所以我对她的印象很深刻。”

    至于江时雨到底有多聪明有多隐忍,韩翱宇却没有详细告诉韩湛。

    “韩湛,人吃过苦受过伤,记忆会很深刻,你不可能不知道江时雨这个人。那么,我能察觉出宋丫头与江时雨的相似之处,你必然也能。”

    “我大胆猜测,之前一直保持着单身的你,突然决定跟宋丫头结婚,一定是抱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我琢磨着,你可能是想要用宋丫头去对付爱德华...”

    在韩翱宇那双老辣锐利的双目之下,韩湛心中是震惊的。到底是外公啊,哪怕老了,也是一只老狐狸。韩湛惭愧的低下了头,他像是一个透明人,被韩翱宇从里到外看得透彻

    见韩湛低着头不吭声,韩翱宇冷哼了一声,问他:“我的分析,可对?”

    韩湛声音轻若蚊吟:“外公,您都猜对了。”

    “呵!韩湛啊韩湛,你可真是糊涂啊!”韩翱宇气得直接抬起他腿去去踩韩湛的脚。韩翱宇压着韩湛的皮鞋使劲地踩了踩,韩湛疼得微微蹙眉,没有把脚挪开。

    钟不悔冷眼旁观地瞧着,也没有出声劝阻。这个时候,越劝韩翱宇的气越大。

    韩翱宇出完气,这才将脚受回去。

    他讽刺韩湛:“韩湛,你真是蠢!无论是宋丫头还是江时雨,她们根本就没有错。错的人是那个主动招惹你母亲的畜生!”

    韩湛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他感到痛苦,他说:“我知道江时雨是无辜的,可小时候的遭遇,让我忍不住想要去恨她。”不仅是他,他的弟弟妹妹也都深深地厌恶着江时雨。

    若不是那个红颜祸水的江时雨,他们也就不用出生了,也就不会受那些罪了!

    韩翱宇忆起刚将韩湛找回来时,韩湛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针孔,他的心便一阵难受。他都不敢想象,若当年没有把韩湛抢回来放在自己的身边抚养,若是任由他在爱德华的身边成长,他现在会是多么可怕的邪恶分子。

    韩翱宇望着韩湛直摇头,这个各方面都优秀的孩子,第一次让他失望了“韩湛,你以为你能对宋丫头做到不动心,你以为你真能狠下心来用宋丫头去对付爱德华。却没有料到,到头来真正一头栽进感情这个坑里的人,是你自己。”

    “算计爱情的人,终将被爱情报复。韩湛,你太糊涂了啊!”

    算计爱情的人,终将被爱情报复...

    闻言,韩湛只是苦笑,脸上的表情是少见的脆弱无助。“外公,你经验丰富,你告诉我,我现在该怎么办?”韩湛不知道该去找谁求助,只能来找外公了。

    外公气得直瞪眼,“什么叫我经验丰富?”

    韩湛小声说:“你以前不是经常惹外婆生气,还总睡书房...”瞧见韩翱宇脸上怒气越来越深,后面的话韩湛就不敢再说了。

    韩翱宇真想把韩湛一脚踹出去。

    生气归生气,但外孙的终身大事不能就这么吹了。韩翱宇告诉韩湛:“过几天,你带宋丫头来半山别墅过年,在这里住几天。”

    韩湛问:“她要是不来了?”

    韩翱宇没好气地白了韩湛一眼,“那就被她一脚踹了恢复单身算了,都单身十年了,再单身个几十年又有什么区别?”

    韩湛:“...”

    他一定要把宋瓷哄到外公家里来过年。

    第二天一早,宋瓷提着垃圾袋打算下楼去倒垃圾。一打开门,一道黑影就跟着门一起跌了进来。

    宋瓷吓了一跳,她定眼一看,才发现那是韩湛。

    韩湛扶着门框站了起来,看清宋瓷和她手里的垃圾袋,他伸手就要去拿宋瓷手里的垃圾袋。“去倒垃圾么,我来吧。”

    两人的手碰在一起,宋瓷惊觉韩湛的手冷如寒冰。

    昨晚室外温度零下二度...

    “韩湛,你昨晚一直都守在门口?”宋瓷心情复杂。

    韩湛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擦了擦清鼻涕,才点头说:“我怕你会找我,怕走远了你找不到,就不敢走远了。”但宋瓷昨晚根本就没有开过这扇门。

    宋瓷下意识说:“我以为你去酒店了...”对上韩湛那委屈的表情,宋瓷就来气,说话就有些口不择言。“韩湛你脑子被门夹了吧,感冒了怎么办?怎么,还想使用苦肉计,想看我心疼你?”

    韩湛盯着怒火滔天的宋瓷,不气不恼还有些开心。

    韩湛小声地问宋瓷:“宋瓷,你在心疼我吗?”

    宋瓷被气笑,“我心疼你个鬼!你爱待在门口,就一直待门口吧!”宋瓷将门一关,把韩湛和垃圾都留在门外面。

    韩湛摸了摸鼻子,老老实实下楼去丢垃圾。

    他冻得人都有些麻木了,行走时,一双脚拖着沉重的身子,总觉得下一秒就能栽倒在地上。丢完垃圾,韩湛回到电梯,靠着电梯墙,又擦了擦鼻涕。

    叮——

    韩湛慢吞吞走出电梯。

    他家的门一直没有换,还是带锁的那种。昨晚出来的时候韩湛就没有拿钥匙,他走到门前,抬手正要敲门,才发现门留着一条缝。

    盯着那条门缝,韩湛心脏也悄然裂开了一条口,钻进来一束光。

    韩湛在门口站了会儿,这才拉开门走进屋子。进屋后,韩湛换鞋的时候故意弄出一些动静,好让宋瓷知道他回来了。

    没听到宋瓷叫他滚,韩湛放了心。

    看见宋瓷在厨房里忙,韩湛以为宋瓷在做早饭,他大胆走过去,想要帮宋瓷做饭。一走进厨房,就发现宋瓷没有在做饭,而是在煮姜茶。

    韩湛盯着那锅姜茶,心里甜滋滋的。“瓷宝,这是给我煮的么?”

    宋瓷面无表情,她说:“楼下有只流浪猫,我担心它们感冒,给它们煮的。”

    “我知道,那只猫叫韩湛,我等会儿帮你给它送去。”韩湛决定从现在开始做一只猫。

    宋瓷唇角弯了一下。

    她将火调小,推开韩湛就往客厅走,她转身时,韩湛突然将她抱住。

    韩湛人高马大,手臂又长又有力,宋瓷被他这样抱着,根本就挣脱不开。

    宋瓷冷笑,讽刺韩湛:“干什么这是?电视剧看多了?吵完架后,也想以为学男女主角,抱一抱亲一亲上个床,我们就床头吵架床尾和了?”

    韩湛摇头,说:“不,我就是头晕,你让我靠会儿。”

    发现贴着自己脸颊的那颗脑袋有些烫,宋瓷意识到韩湛这是发烧了,她低低地骂了一句什么,这才推开了韩湛。“你发烧了,去沙发上坐着。”

    韩湛都不知道自己发烧了,但还是听话地走到沙发去坐着。

    宋瓷找到温度计来,给韩湛测量了体温。“四十度。”宋瓷骂韩湛:“再加个两度,你就能烧成傻子了。”

    韩湛却觉得好冷。

    他坐在沙发上发抖,说:“那不能傻了,傻了媳妇就跑了。”

    宋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上楼去。下楼时,她手里抱着一床薄盖毯。“盖好!”宋瓷将盖毯丢到韩湛身上。

    韩湛用盖毯将胸口跟双腿盖住,他躺在沙发上,整个人都要废了。宋瓷进厨房去倒了一碗姜茶端出来,喂给韩湛喝了,然后又去找药。

    找了一圈,没在家看到感冒药,宋瓷只好拿着车钥匙去外面买药。

    韩湛赶紧坐起来,对她说:“我陪你去。”

    “好好躺着,瞎跑什么!”宋瓷一个眼神,就把韩湛定在了沙发上。

    宋瓷迅速下楼,去小区外的药房买了些退烧药跟感冒药,她回到家里,叫了声韩湛。“韩湛,吃药了。”

    韩湛像是睡着了,他张开嘴在呼吸,身子却在发抖,这状况很像是发烧引起的惊厥

    宋瓷忙放下药,走过去摸了摸韩湛的额头,手背被烫得收了回去。“韩湛!”宋瓷慌了神,推搡了下韩湛的肩膀。

    韩湛没反应。

    宋瓷吓坏了,她拖着韩湛就要去医院。但是韩湛太重了,宋瓷根本就拽不动他。

    宋瓷前些天便注意到楼下一直空着的房子里,终于有业主搬了进来。宋瓷打算去楼下叫人来帮忙。

    他们小区的隐私做的非常好,每个业主的门禁卡,都只能通往自己家楼层的电梯。宋瓷无法坐电梯去楼下,只能走消防通道。

    宋瓷跑到楼下,礼貌地拍响楼下邻居的家门。“邻居你好,你在家吗?我是住你楼上的邻居,我叫宋瓷,我爱人生病晕倒了,你能帮我把他抱到楼下车库去吗?”

    门内,一双褐色的眼睛盯着监控器里面的人像,并没有急着开门。

    她拿起电话,先给物业打了个电话,确认楼上的女业主是叫宋瓷后,这才将门拉开一条缝,对外面的宋瓷说:“等一下,我穿件外套。”

    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传进宋瓷的耳朵里,听辨不出性别。

    宋瓷点点头,等了一会儿,对方再次打开门,走了出来。

    宋瓷楼下的新邻居,是个身高接近一米八的年轻人,她穿着皮外套,休闲宽松的工装裤和平底板鞋。头发及肩,有种难辨雌雄的美。

    宋瓷愣了下,不太确定地开口问道:“邻居?”

    邻居说:“你好,我叫江碧,刚搬来不久。”

    声音是女孩子的。

    “你好,麻烦你了。”

    江碧把门关上,走到电梯口,刷了卡。电梯门打开,宋瓷跟江碧一起走进去。

    宋瓷刷了自己的业主卡,电梯自动往上升。宋瓷把江碧带回了家,她跟江碧说:“我爱人有些重,你帮我抬着他的腿,只要别让他摔了就行。”

    江碧盯着韩湛的体型看了看,她说:“我来背吧。”

    宋瓷吃了一惊,她下意识说:“他有一百六七十斤,你背不动的。”新邻居看着也挺清瘦的,宋瓷不觉得她背得动韩湛。

    “没事,我力气大。”江碧在沙发前弯下腰,对宋瓷说:“你把他扶起来。”

    宋瓷赶紧将韩湛扶了起来。江碧抓住韩湛的双臂,真的将他整个人背了起来。

    背起韩湛后,江碧走路时,步态竟不见吃力。宋瓷吃了一惊,心想真是人不可貌相,看着还挺瘦的一个姑娘,力气还挺大。

    在江碧的帮助下,宋瓷和她一起把韩湛塞进了车里。宋瓷坐在驾驶座上,对江碧说:“江小姐,这次真的谢谢你了!”

    江碧摇头,“没事。”

    江碧转身就走了。

    宋瓷开车往医院赶,心想,这个新邻居好高冷。

    韩湛这种多年不感冒的人,一感冒就特别严重。医生直接给韩湛开了住院单,让他住院治疗,尽快打针退烧。

    韩湛醒来时,手背上插着针管,倒是不见宋瓷。

    龙雨见韩湛醒了,他赶紧走到床边来。知道韩先生是在找什么,龙雨告诉韩湛:“夫人去楼下给你买洗漱用品去了,没走。”

    韩湛这才安了心。

    他的手机在充电,让龙雨给他拿过来。

    韩湛打开手机,看见有许多未接来电,他一个个地回拨过去。最后,他给黎离和北战打了一个电话,在电话里,韩湛用虚弱的声音告诉他们:“我重感冒了,已经引起了肺部感染,需要住院治疗,年前这几天,就麻烦你们两位多辛苦一些...”

    韩湛那虚弱沙哑的嗓子,直接把对面那两个人给吓到了。北战忙说:“韩先生好好养病,公司的事你就别担心了,我跟黎离会将所有事都安排好。”

    “那就辛苦你们了...”

    挂了电话,韩湛把手机往床头柜上一丢,掀开被子就站了起来,哪里还有刚才打电话时的半分虚弱。龙雨眼神有点儿复杂,心想北战跟黎离可真是善良好骗。

    韩湛在房间里走了会儿,琢磨着宋瓷应该快回来了,这才在床上躺下。

    宋瓷拎着东西回来时,见韩湛醒了过来,只是看着病恹恹的特别可怜。宋瓷把东西放下,她告诉韩湛说:“你发烧惊厥,是楼下的邻居把你背下楼的。”

    韩湛有气无力地问道:“楼下邻居?江碧么?”

    “你认识?”

    韩湛说:“我们这栋楼业主的身份跟模样,我都记得。楼下的邻居叫江碧,是江家刚的孩子。”

    “江家?”望东城有几个江家,就是不知道江碧是哪个江家的人。宋瓷好奇问了一句:“哪个江家?”

    韩湛说:“美好制药集团那个江家。”

    宋瓷认识那个江家,她说:“那个江董只有一个女儿跟十三岁大的养子吧,这江碧是怎么回事?”

    韩湛先喝了一口水,这才语速缓慢地讲道:“18年前,美好制药集团创始人江伟民的一对年仅十二岁的龙凤胎被人绑架失踪,下落不明。这么多年,江家的人一直都在找那两个孩子,终于在去年找到了孩子,不幸的是,江董的儿子已经去世了..”

    “所以江碧就是江家去年才从外面找回来的那个女儿?”

    “对。江碧跟她哥哥是江伟民和前妻生育的孩子,孩子们失踪后,江夫人郁郁寡欢,在十年前去世了。江家现在的那个女儿,是江董五年前跟第二任妻子生的。”

    “原来是这样,我竟然不知道。”

    想到江碧那身力气,宋瓷有些羡慕。“咱们邻居力气可真大,真的,你这么重一个男人,她竟然一个人就把你背了起来。一路下楼,都没有歇口气。”

    “是么?”韩湛记得江碧是个看着身形很纤细的姑娘,他说:“有些人看着瘦,其实劲很大,这也不稀奇。”

    “等你出院,我们再好好的去感谢一下她,不是江碧帮忙的话,你可能就烧成了傻子。”

    “是该去谢谢人家。”

    两人心平气和的说了一会儿话,都不谈昨晚的那场争吵,好像不主动提起那件事,那件事就不曾发生过一样。韩湛在医院里住了两天,等烧退下来,精神恢复得差不多了,就回家了。

    回家那天是腊月二十六。

    宋瓷去高档水果店买了一些精品水果,和韩湛一起给江碧送了去。宋瓷按了门铃,等了一会儿,门从里面被打开。

    打开门,看见门外的宋瓷,韩旺旺瞪大了眼睛。“小表婶,怎么是你啊?”

    宋瓷比韩旺旺更惊讶,“旺旺,你怎么在江碧家里?”站在宋瓷身后的韩湛也问韩旺旺:“快过年了,你怎么还没回舜臣?”

    韩旺旺解释道:“我明天早上的飞机,江碧是我同学,我今晚来她家住。”

    “你们是同学?”宋瓷记得韩旺旺是法学院的学生,“江碧也是法学院的学生?”

    “嗯。”

    这时,江碧走了过来,她仍是宽松休闲的打扮,表情冷冰冰的。见韩旺旺跟宋瓷他们聊起了天,江碧问韩旺旺:“你认识我楼上的邻居?”

    韩旺旺点了点头,她指着韩湛,告诉江碧:“这是我小表叔,这位大美女是我小表婶。”

    江碧点了点头,看了眼韩湛,说:“韩先生,韩夫人,请进。”

    两口子拎着水果进了江碧的家。

    江碧的房子是精装房,也是复式楼层,装修成了轻奢风格。江碧话不多,她招呼宋瓷和韩湛坐下后,给他们分泡了一杯茶,就没话说了。

    韩旺旺俨然已经把江碧的家当成了自己的家,她坐在江碧家的地毯上,抱着江碧的腰,人靠在江碧的肩膀上,跟宋瓷说:“江碧人可好了,小表婶,都是邻居,以后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可得记着我的小江江。”

    江碧被‘小江江’这个称呼给雷到了。

    韩湛盯着韩旺旺那坐姿,不悦地皱起眉头,数落她:“你没长骨头?就不能坐好,总趴人家身上,像什么样子。”

    被韩湛责备了,韩旺旺赶紧坐直了。

    宋瓷对江碧说:“江碧啊,上次那事真是谢谢你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你尽管开口提。”宋瓷说着就拿出手机,跟江碧说:“我们加个微信,邻居好照应。”

    江碧还在犹豫,韩旺旺就把江碧的手机抽走,直接跟宋瓷扫了好友。将手机还给江碧,韩旺旺对江碧说:“你有事尽管找我小表婶,我小表婶不仅人美还心善。”

    江碧这才点了点头,“好。”

    两人在江碧家坐了一会儿就回自己家了。回家后宋瓷跟韩湛说:“旺旺跟江碧感情真好。”

    韩湛拧着眉头,他说:“我怎么觉得那两人好的有些怪怪的?”哪里怪,韩湛又说不出来。

    宋瓷脑洞大开,她问韩湛:“旺旺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啊?”

    韩湛:“...”

    他被宋瓷这个问题,吓出了一身冷汗。

203章 宙斯国际CEO,韩湛!

    宋瓷跟韩湛离开后,江碧起身去厨房,打开冰箱看了看牛排。见牛排已经解冻,她问韩旺旺:“惠灵顿牛排,吃吗?”

    “好啊!”

    江碧将牛排两面各煎了一分钟,锁住肉汁。韩旺旺在一旁切洋葱,一边切一边流泪。江碧看不下去了,夺走她手里的刀,“我来切,你出去玩游戏。”

    “那好吧。”

    韩旺旺走到客厅的地毯上坐下,背靠着沙发,拿起手机刚要玩吃鸡,就看到小表叔发来了一条微信消息。

    韩旺旺打开消息。

    小表叔:【你谈过男朋友吗?】

    韩旺旺瞪大了眼睛。

    怎么了这是?

    小表叔咋还关心起她的个人感情生活来了?

    韩旺旺:【本宝宝貌美如花,当得了校霸也当得了学霸,男朋友是什么东西?我要那东西浪费时间精力跟金钱,还不如多玩几盘吃鸡。】

    韩湛看到韩旺旺的回复,心想糟糕,表侄女好像对男人不感兴趣。

    犹豫了下,韩湛又问韩旺旺:【对江碧,你什么看法?】

    韩旺旺知道韩湛有多警惕,他是那种搬趟家,就要把整栋小区的人的资料都调查清楚才放心的人。

    以为韩湛是对江碧这人起疑了,不放心她。韩旺旺便将江碧一顿猛夸:【江碧啊,江碧这人特别够意思,她人特别好,会疼人,也尊重人。我最喜欢跟她一起玩了。】

    韩湛心有些凉。

    有些话,真要说出来还是比较难以启齿的,韩湛便从侧面提醒韩旺旺:【旺旺,谈恋爱需要谨慎,不是对一个人有好感就是喜欢。】

    虽然觉得小表叔这话有些莫名其妙,韩旺旺还是回了韩湛一个好字。

    韩湛见到韩旺旺发过来的那个‘好’字,顿时觉得也许是自己想多了。韩旺旺根正苗红,家里也没有人性取向走偏过,旺旺跟江碧都是女生,孩子经常搂搂抱抱举高高,也是正常的。

    韩旺旺打了一局游戏,烤箱里的牛排便好了。江碧将牛排取了出来,让它凉了一会儿,这才切好装盘。“吃饭。”江碧将食物端到桌上。

    韩旺旺丢下手机,跑到桌边坐下。

    看着色香味俱全的食物,韩旺旺一把搂住江碧的肩膀,对她一阵猛夸:“江碧,你简直就是宝物,你这么厉害,以后我娶你好不好?你给我做一辈子的饭!”

    江碧唇角牵了牵,将刀叉递给韩旺旺,“吃饭。”

    韩旺旺接过刀叉,低头专心吃饭。吃饭的时候两人没怎么交谈,吃完饭,韩旺旺又拉着江碧去组局玩游戏。

    玩到夜里十点,韩旺旺就要去睡美容觉了。“我先去睡了,明早你送我去机场啊。”

    “嗯。”

    江碧跟韩旺旺一起上楼。

    江碧打开主卧们走了进去,才发现韩旺旺也跟在她身后进来了。江碧可疑的沉默了一下,才跟韩旺旺说:“隔壁有客卧,床单铺好了。”

    韩旺旺抱着江碧的手,她说:“明天就要走了,我下学期很有可能要转学去南方医科大学读书。以后见面可不容易,我今晚就跟你一起睡,我们说说话好不好?”

    江碧想了想,还是同意了。

    床很宽,江碧睡在最边上,一米八的床给韩旺旺留了一米四。韩旺旺怕江碧掉下去了,她滚到床中间,一把抱住江碧的肩膀,“跑那么远做什么,睡过来点呗,我身上又没长刺!”

    被韩旺旺抱住,江碧浑身一僵。

    过了一会儿,江碧把双腿交叠在一起,翻了个身,侧着睡。韩旺旺在她耳旁嘀嘀咕咕地说话,说了很多,将她从小拿奖到手软的经历。

    快到十二点的时候,韩旺旺才抵挡不住睡意,沉沉睡了过去。

    她睡着后,江碧这才贪婪放肆的盯着韩旺旺的脸,看了许久。

    第二天早上,江碧送韩旺旺去机场。

    到了机场,江碧打开后备箱,将一大包零食递给韩旺旺。韩旺旺看了看购物袋,发现里面装的都是她爱吃的零食,感动得她一把抱住江碧,“江碧,我最爱你了!”

    江碧像是弯了弯唇。“快去检票,被误机。”

    “好。”

    目送韩旺旺去检了票,进了等候厅,江碧这才自己开车回了江家。

    腊月二十七了,年的味道越来越浓。前些天,梁博搬了新房子,换了新车子,热热闹闹的请朋友们吃了一顿饭。二十七这天,他才正式的邀请宋瓷来家吃饭。

    宋瓷带着备好的礼品来到梁博的家里,见梁博一个人住着一栋三百多平的大房子,宋瓷只觉得奢侈。

    梁博厨艺不精,但为了表示诚意,一大早就起来忙碌,给宋瓷做了一桌美味的饭菜。开饭前,两人在饭桌旁坐下,宋瓷拿起筷子正准备吃,就想到了韩湛。

    她突然跟梁博说:“梁博,咱们合个影,也让人看看你的好厨艺。”

    “好!你等我去弄下发型。”偶像包袱一吨重的梁博迅速跑去厕所,将发型抓了几把,又把领口都整理好了,这才回到餐厅跟宋瓷合影。

    拍了几张合影,宋瓷把她跟梁博的照片都修得精致完美,这才发到朋友圈。宋瓷:【梁歌手的厨艺不错,未来的梁夫人有福气了。】

    宋瓷的一众好友都是在夸梁博的手艺不错,做的菜诱人,是个居家好男人,谁嫁给他谁就有福气。

    快要过年了,宙斯国际也为每位员工准备了红包和新年礼物。宙斯国际今年新成立,红包包得非常厚实,礼品也送得非常实在。

    韩湛与北战两人一起来到楼下的餐厅,听到员工们都在议论今年的新年礼物很丰富,红包也很多,他听了心里也是愉快的。

    “咦?”北战突然咦了一声。

    韩湛朝北战望过去,见北战吃饭还拿着手机在刷,便教育他:“身为国际大企业的副总裁,吃饭时间玩手机,你觉得这像话吗?”

    形象呢?

    北战很委屈,他说:“工作时间我都忙成了陀螺,还不许我吃饭看看朋友圈?”

    韩湛笑他:“中年网瘾患者。”

    北战冷笑了一声,他将手机放下,有些怜悯地看了眼韩湛,对韩湛说:“韩先生,我建议你立马拿出手机看看你的朋友圈,你在这里跟我这个大老爷们吃饭,弟媳却有美男佳肴相伴,这区别...”

    有些人表面威风八面,背地里媳妇都要出轨了。

    闻言,韩湛眉心微拧,忙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朋友圈。看了一圈,没见到宋瓷有更新动态,韩湛问北战:“宋瓷更新朋友圈了?”

    “对啊,你没看到?”北战想了想,表情忽然变得精彩起来,“韩先生,弟媳该不会是将你拉黑了吧!”你韩湛也有被人拉黑的一天!

    韩湛黑着脸,打开宋瓷的主页,进入她的朋友圈,却发现宋瓷的朋友圈已不再对他开放。

    韩湛:“...”

    他赶紧拿起北战的手机,进入宋瓷的主页,看到这些天宋瓷背着他偷偷更新了三条动态。

    第一条动态是一张照片,主人公是宋瓷和梁博,两人头挨在一起,笑得那叫一个碍眼。

    第二条动态,宋瓷左手按着一条鱼,右手拿着一把刀,不知是谁站在一旁,帮她拍了一张杀鱼的视频。宋瓷配文称:【家暴犯法,杀鱼不犯法吧?】

    第三条动态,也就是他跟宋瓷刚吵架的那个晚上发表的。宋瓷发了一段话,她说:【爱的坦坦荡荡,恨的明明白白,最讨厌被人利用还跟个傻缺似的把他当做神明。】

    韩湛:“...”

    北战在一旁语气幽幽地问:“弟妹还真把你给屏蔽了?”

    “...嗯。”韩湛只感到凄凉,盘子里的饭都失去了美味。

    北战看够了韩湛的笑话,神态这才变得严肃起来。他问韩湛:“你跟宋瓷之间闹矛盾了?介意跟我说说么?”

    韩湛自然不能将自己父亲的那些事告诉北战,他言简意赅地说:“是这样,我做错了一件事,欺骗并隐瞒了宋瓷真相,打算利用她对我的感情,去报复一个人。”

    北战以为韩湛跟宋瓷之间只是起了小矛盾,没想到问题这么严重。“情侣之间,最怕的就是欺骗感情和利用感情,你把这两者全占了,她只是把你从微信拉黑,没有从户口本上拉黑,你就该庆幸了。”

    韩湛也知道自己一开始的那些想法很混账,这几天他一直在思考该如何跟宋瓷道歉,可他又像是掉进了一个深坑里面,找不到出口,想不明白解决的方法,就一直这么拖着。

    想到北战是当父亲的人了,他在处理夫妻矛盾方面经验一定很丰富,韩湛便虚心请教北战:“北战,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北战两手一摊,“你知道你嫂子把我当替身这件事被我发现后,你嫂子是怎么挽留我的么?”

    北战的老婆叫寒情深,她是帝国娱乐的女总裁,国内许多家娱乐公司都控股在她的名下。

    寒情深大学时候爱过一个男人,后来那个男人为了追逐名利与她分手,远赴美国去闯荡,现在已经是国际知名男明星了。

    北战跟那个男人有亲缘关系,两人长得也有些像。

    寒情深第一次遇见北战是在一家酒店,她喝醉了,直接将北战勾到了床上。后来,寒情深对北战展开了追求,女总裁花样百出,北战这个小纯情很快就被寒情深虏获了一颗躁动的心。

    两人火速坠入热恋,快要谈婚论嫁时,寒情深的初恋杀回来了。

    那段时间,他们三人之间硝烟四起,天天都是修罗场。后来北战发现自己只是寒情深找的一个替身,心灰意冷之下与寒情深分了手。

    寒情深吓坏了,哄了北战好长一段时间,才把他重新哄回她的身边。

    北战跟他老婆当年的事闹得也挺凶,韩湛也听说过一些,但具体的细节却不清楚。韩湛赶紧问北战:“嫂子是怎么做的?”

    北战放下手里的筷子,他双手环胸,靠着椅背,沉声说道:“第一步,她约那个初恋去了拳馆,将他狠揍了一顿,揍得鼻青脸肿倒地痛哭的那种程度。还将她痛揍对方的过程拍了下来,发给我看,以证明她对初恋早已没有感情。”

    这么狠?

    就这第一步,就直接把韩湛给惊住了。

    “第二步,她召开记者会,公开跟我表白,并在记者会上跟我隔空求婚。”

    这事韩湛倒还记得,当时寒情深在记者会上公开示爱北战并求婚的事,闹得全国网民皆知。

    “第三步,她在我家门口堵住我,左手提着一个西瓜,右手捏着一把西瓜刀...”北战搓了把脸,表情麻木又无奈地讲道:“她刀起刀落,劈碎了那个西瓜,然后将染了西瓜汁的刀递给我,对我说:北战,刀给你,如果我再跟北堂之有任何瓜葛,你就用这把刀劈死我。”

    “至今,那把刀还被供在我们家书房的桌台上。”

    韩湛听完,整个人已经呆了。“嫂、嫂子这么野的么?”

    北战唇角勾了勾,“野怎么了?野我也喜欢。”

    韩湛并不想吃他们的狗粮。“你慢用,我先走了。”寒情深一个女孩子为了挽回挚爱,都能做出那样狂野的行为,韩湛觉得自己也应该像寒情深学习。

    晚上望东电视台要举办春节晚会,梁博是受邀参加春节晚会的歌手之一。

    梁博这半年来人气高涨,首张专辑也取得了非常不错的成绩,他现在名气正大,晚会节目组便将他的表演节目拍在第三位。

    而第一个节目是大型歌舞开场贺岁,第二个节目是老戏骨张正伟老先生携一百名孩唱《新年快乐》,第三个节目,便是梁博的个人场。由此可见,望东电视台有多器重和看好梁博。

    这个节目顺序,也是朱吻花了些力气才换来的。

    每次跟宋瓷一起合作,梁博的表现总能令人惊艳。梁博在征得电视台的同意后,决定邀请宋瓷去为他伴奏。

    吃过午饭,两人收拾收拾,带着自己的礼服便去了电视台。

    梁博有自己的御用造型团队,宋瓷也信赖艾伦,便都各自带了造型师。当艾伦知道宋瓷就是梁博的御用作曲人后,惊讶的眼睛都瞪大了。

    “宋宋,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站着撒尿我就不会。”宋瓷见周围没人,便开了个玩笑。

    艾伦翘起兰花指拍了拍宋瓷的肩膀,“哎啊,宋宋你怎么这么坏。”

    宋瓷捂着嘴笑了起来,才说:“虽然我是飞行员,但音乐是我从小就在接触和学习的东西,我音乐才华还是有的。”

    “宋宋真厉害。”

    艾伦一边为宋瓷化妆,一边跟她说:“我听说啊,今晚有神秘大佬会登台表演。”

    大佬?

    想了想,宋瓷问:“哪个大佬?”

    “这我就不清楚了,今年疫情不是挺严重的么,死了那么多人。据说今晚有个悼念活动,有商业界的大佬会登台朗诵悼念词。”

    “是么?是谁啊?”

    “小道消息传,极有可能是川东的新总裁,程爷。”

    程砚墨么?

    川东集团一直都是爱国爱民的好企业,今年这场疫情中,川东集团捐了不少钱跟医疗物资,程砚墨作为代表登台朗诵悼念词,倒也合适。

    化好妆,宋瓷拿起手机,看到韩湛在一分钟前给她发了一条微信消息。

    韩三胖:【瓷宝,你在哪?】

    宋瓷:【今晚有事,要跟梁博一起上望东电视台春晚,可能得零点后才能回家。】两人虽然关系僵硬,但宋瓷还是乖乖地跟韩湛报备了自己的行踪,免得他担心。

    韩湛:【那我等你。】

    宋瓷以为韩湛是在家里等她回家,心里还觉得好笑:曾经那个最晚不超过十点就会睡觉的养生男士去哪儿了?

    八点钟,晚会准时开始。

    台上姹紫嫣红,台下观众喜气洋洋。梁博的节目排在第三位,他很快就被节目组的人带到台下去后场。宋瓷戴上面罩,提着小提琴,站在另一处升降台的旁边,等候上场。

    今晚,梁博要演唱他专辑的主打歌《像风》,宋瓷是他唯一的伴奏。

    当老戏骨张先生登台后,宋瓷与梁博一起站到升降台上,做好了登台准备。宋瓷其实是有些紧张的,上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表演,还是十三岁那一年参加全国青少年小提琴比赛的时候。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下头,在小提琴‘瓷宝’的琴弦上面亲了一下,然后摆好姿势,闭上了眼睛,酝酿情绪。

    升降台缓缓上升,宋瓷能感受到灯光照在身上的耀眼感。她左手持琴,拇指与食指轻捏琴颈,整个人与小提琴融为一体。

    她听不到别人的掌声,也听不到喧嚣声。

    台下,无数道目光注视着随着升降台徐徐登台的一男一女。

    年轻的男士穿着黑色的高领贴身羊毛衫,外面是一件修身款的西装外套,他脖子上戴了一条夸张的钻石项链,微卷的头发刻意做得慵懒,显得漫不经心而又独具魅力。

    梁博坐在高凳上,左腿搭在凳腿上,右腿斜长直放着,正偏头凝视着斜前方的女孩子。

    那个女孩子,身材丰盈,珠圆玉润,直角肩白皙而性感。她穿着一条黑色绑带露背长裙,长过香肩的发,绑了一半,披着一半。

    她红唇极为妍丽妩媚,一张白色细雕面具遮挡住她的上半张脸,镜头放大,可以看到她轻轻闭上的双眼上,睫毛长而又卷翘,上面有闪亮的碎星。

    台下,许多人都被这个女孩子的仪态与气质抓住了一颗心。

    有人低声议论——

    “跟梁博一起登台的女孩子是谁啊?”

    “有没有觉得她的身形有些眼熟啊?”

    “是有点。”

    可他们怎么猜测,都没能猜出那个女人的身份。

    台下,韩湛低调的坐在人群之中,他目光穿过绚丽的灯光,落在宋瓷的身上,心跳又开始加快。同居已有半年,时间并未消磨掉他对她的好感,他仍会为她不经意间释放出来的魅力,一次次心动。

    那是他的女孩啊!

    韩湛双手捏紧了座椅,有种想要冲上台去把宋瓷抱走的冲动。可他必须忍,再忍忍,很快,大家都会知道她是他的了。

    低泣呜咽的小提琴音,传遍全场,那琴音有种魔音,它能抚平人浮躁的心,让人安静下来。宋瓷的琴声,梁博的歌声,交织在一起,如泣如诉。

    【像风像雨,伸手可及,却无法握在手心】

    【像我像你,咫尺远近,亲吻却貌合神离】

    梁博的嗓音就像是喝了酒之后微醺流泪,萦绕着一点痛,一些不甘心,和死不认命的倔强。宋瓷的琴声,又像是细鞭子,扯断歌声中最后一丝侥幸。

    这是韩湛第一次听这首歌,他再不懂音律,也知道这首歌很出色。他悄悄拿出手机,输入了这首歌的歌词,才知道这首歌的名字叫做《像风。》

    韩湛又搜索像风,看到歌曲介绍上面写着:

    演唱:梁博。

    作词人:Cherry

    作词人:Cherry

    Cherry是宋瓷的艺名。

    韩湛有些怔然,这首歌的歌词,是宋瓷写的?

    ——像风像雨,伸手可及,却无法握在手心。像我像你,咫尺远近,亲吻却貌合神离。

    一个人写出来的东西,都是她经历过的阅历。宋瓷是在什么情况下写的这首歌?难道说,宋瓷早就察觉到了自己的挣扎跟犹豫?

    韩湛不忍再深想下去。

    他仰着头,呆呆地望着台上的女孩子,眼神里面装满了痛苦与愧疚。

    不知何时,宋瓷已经睁开了双眸,她踩着高跟鞋,身姿摇曳地走向梁博。宋瓷站在梁博的面前,将单手捏着小提琴垂放在腿边,另一只手搭在梁博的肩上。

    梁博双手搂住宋瓷的腰,两人在伴奏曲下,跳了一段悲伤的探戈。

    韩湛直接把梁博自动地代入成一团模糊的马赛克,他满眼里都只有宋瓷舞动的身影,他知道宋瓷是个妖精,话痨的时候娇俏可爱,安静的时候高贵妩媚。这个世界上,怎么能有这种矛盾而又迷人的女人?

    这一刻,韩湛忽然有些明白父亲对江时雨的痴迷了。

    有一种爱,叫情难自控。

    宋瓷与梁博下台后,便换了服装,去台下找了自己的座位坐下,观看接下来的节目。

    宋瓷脱了礼服,换上一条白色刺绣宫廷风长裙低调的现身观众席,竟没有人把她与台上那个拉小提琴的神秘女人联想到一起。

    宋瓷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后,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才发现颜江在几分钟前给她发了一条微信。

    颜江说:【你今晚很秀啊。】

    宋瓷:【你认出我了?】

    颜江:【你化成灰我都认识。】

    台下的观众有几百号人,宋瓷找不到颜江,她问颜江:【你在哪里?】

    颜江说:【我在后台做准备,今晚有个节目。】

    宋瓷:【说好的退圈呢?】

    颜江:【哪里能真退的一干二净。】

    宋瓷就没再耽误颜江的时间。

    后台。

    颜江穿着一件浅灰色格纹高定西装,染了一头深棕色的发,上了个淡妆,又是那个吊打娱乐圈一众小鲜肉的第一美男子。

    阿伦没在娱乐圈里混了,颜江退圈后,他便拿着颜江给的钱开了一家摄影馆。知道颜江今晚要登台,阿伦又来给他跑腿了。

    望着颜江这张脸,阿伦感慨道:“江哥,你退圈了,真是娱乐圈一大损失。”

    颜江:“狗屁,我这种唱歌五音不全,演戏也演技稀烂的人,不退圈才是对娱乐圈的侮辱。”自己有几斤几两,颜江还是清楚的。

    他站起来,盯着镜子里男人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说:“除了这张脸,我竟一无是处。”

    阿伦撇了撇嘴角。

    “对了,你们那个节目临时换了人。原定由你和几个艺人一起朗诵的,今天下午节目组突然改变了计划,把那几个艺人换掉了,说是要请咱们望东城几个知名的企业家来朗诵。”

    “所以等会儿,跟你一起合作的人,从江泉他们变成了神秘的商业大佬。”

    闻言,颜江稍稍意外了一下,但也没有别的想法。节目组才是爸爸,临时换掉人这种事,颜江早已司空见惯。

    拿起朗诵词,见上面标注的朗诵人,一律用字母来代替,颜江挑了挑眉。“这个Y是我?”

    “对,江哥你的朗诵顺序没变,还是那些诗词。”

    “嗯。”只要自己的顺序不变,颜江就没意见。颜江盯着另外几个代号分别为‘C,H,J’的字母,问阿伦,“这就是那三个神秘大佬?”

    “嗯。”阿伦皱起眉头,他说:“据说啊,这个C,极有可能是川东集团的程砚墨,程爷。这个J,好像是江家的少爷江顾川。至于这个H,那是真的无人知道。”

    消息传了出来,那十有八九就是真的。

    至于这个神秘的H...

    颜江将演讲词合上,闭眸休息,“时间到了就喊我,我眯会儿。”当法医比当明星还要累,睡觉的时间都不够,睡宋翡的时间就更是少得可怜了。

    不行,等实习时间到期,他就辞职。当法医太累了,还是回去当明星吧。

    颜江这么想着,竟然在单人椅上睡着了。自从有宋翡陪着,颜江那睡不着觉的毛病,差不多快要自愈好了。

    再次被阿伦叫醒,已是一个小时过去。

    颜江醒来,下意识要揉眼睛,阿伦赶紧制止他,“别揉,你的每一根眼睫毛都是定了型的,别破坏了造型。”

    颜江啧了一声,不耐烦地拿起帽子戴上,单手捏着演讲词就走出了化妆间。

    颜江来到表演台的幕后,隔得很远就看见那里站着三个男人,个子一个比一个高。

    左边的男人,穿一身浅蓝色的西装,发型做的很精致,皮肤看着挺白的,年纪应该不大。阿伦告诉颜江:“左边那个,就是江家的少爷。”

    颜江问了句:“哪个江家?”

    “美好制药集团的江家。”

    颜江点了点头,说:“江伟民那个养子是吧?江顾川?”这个江顾川,跟颜江是老熟人了。大概是在三年前,在一个饭局上,有个金主看上了颜江,想要包他,直接拿卡丢他面前,问他是按天算还是月算。

    颜江那暴脾气,气得当场就把人摁地上揍了一顿,然后将那张卡塞到那金主的嘴巴里,说:“老子按拳头算。”

    那个金主,就是江顾川的一个好朋友。

    能跟那种货色做朋友,想来这个江顾川也不是什么好货色。颜江继续往前走,步伐懒散。

    “中间那个黑西装男人,就是程爷。”

    “哦。”

    颜江对程砚墨不熟悉,倒是对他那个操天操地操空气的弟弟程子昂印象深刻。就是那货,上辈子伤害了宋瓷。身为程子昂那畜生的哥哥,想来这个程砚墨也不是什么东西。

    三个合作者里面,颜江直接给其中两个贴上了‘不是个好东西’的标签。

    至于那剩下的...

    阿伦表情有些古怪,他说:“剩下那位个子最高的那个,他是...”阿伦话还没有说完,那高个子男人便转过身来。

    一张俊逸非凡的脸,一双独特而深邃的灰蓝色双眸,不是宋瓷家里那个老东西,又是谁?

    颜江脚步一顿,撇了撇嘴,对身旁的阿伦说:“这人我认识,我妹夫。”

    三十二岁的韩湛:“...”

    听到颜江的声音,程砚墨和江顾川同时回头。他们跟颜江点了点头,便转过身去,盯着手里的演讲稿看了起来。

    他们是看不起艺人的。

    颜江直接走到韩湛的身旁,他说:“韩先生,程爷是川东国际的总裁,江先生是美好制药集团的公子,你呢?”

    韩湛从来不在公众场合示人,他今天跑到春晚现场来,心里肯定是有一把算盘的。

    韩湛玩味地看了颜江一眼,眼皮也不抖一下,他淡定说道:“宙斯国际,CEO。”

    颜江翘了翘唇,没再说话。

    听到这话后,韩湛身旁的程砚墨眸色深了一些,而程砚墨身边的江顾川则在瞬间瞪大了眼睛。江顾川诧异地朝韩湛看了过来,眼里是藏不住的震惊。

    颜江瞧见江顾川那模样,他推了推韩湛肩膀,说:“妹夫,你把我们江先生吓到了。”

    韩湛朝江顾川看了一眼,没有想跟江顾川说话的打算,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只是被韩湛轻飘飘地看了一眼,江顾川心里便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这个叫韩湛的男人,竟然是宙斯国际的CEO?那个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板?

    怪不得...

    怪不得宋瓷那个女人,会嫁给一个残疾,这残疾浑身上下都镶了钻,哪个女人不想嫁?

    台下,四个男人心思各异,都没有作声。直到快要登台的前几秒,程砚墨才偏头对韩湛说:“韩先生,合作愉快。”

    韩湛点点头,表情微正。“该登台了。”

    场上,主持人脱稿讲道:“自古以来,天灾人祸最无情。今年,一场病毒席卷全球,全球因疫情死亡人数已达XX万,我国共计死亡人数XX人。这不仅仅是一个冰冷的数字,它的背后,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更一个又一个本该幸福团圆的家庭!”

    “在这个本该阖家团圆的日子里,又有多少个家庭,再也等不回他们的家人?又有多少孩子,失去了他们的爸爸妈妈?”

    “灾害无情,但人有情,今夜,我们齐聚一堂,让我们一起深切的悼念那些在灾难中逝世的同胞。”

    “接下来,有请美好制药集团副总经理江顾川先生、川东集团总裁程砚墨先生,宙斯国际CEO韩湛先生,我国青年演员颜江先生,为我们朗诵《请放心》!”

    主持人的话一讲完,全场人都惊呆了。

    什么?

    他们听到什么?

    宙斯国际CEO...是谁来着?

    韩湛?

    是他们知道的那个韩湛吗?

    许多人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宋瓷也傻眼了,她本来已经有些昏昏欲睡,这下彻底被惊醒了。

    宋瓷坐正了身子,一抬头,就看到四个宽肩窄腰模样靓的男人,迈着大长腿,并肩走到了台前。

    美男如云,可宋瓷的眼里却只有一个韩湛。

    其他三人都穿着高定男装,只有韩湛,穿着宋瓷给他织的那件白色毛衣,悠悠然登上台。但韩湛这老东西自带气场,哪怕身上穿着憨厚可爱的国宝熊猫毛衣,气场也依然破裂苍穹!

204章 宙斯国际老板娘

    台上从左往右,依次站着江顾川、程砚墨、韩湛、颜江。他们的站位顺序,决定了他们接下来的朗诵顺序。

    江顾川是个模样很秀气,浑身散发着书卷气息的年轻男子,浅蓝色的西装把他衬得年轻而英俊。话筒无限放大他温柔的好嗓子,悼念词被他念得富有渲染力。

    第二个朗诵的人是程砚墨。在那副银框眼镜的伪装下,程砚墨这人看上去有种低调内敛的矜贵感。和江顾川温柔如春风的声音不同,程砚墨的嗓音很冷,如清凉的泉水滴在光滑的石板上,铿锵中带着寒意。

    但今晚程砚墨并不是大家关注的焦点,真正让所有人都关注的人,是站在第三位的那个男人。那个男人身高直逼一米九,穿着白色手工毛衣也挡不住强势气场。

    退伍多年,韩湛仍然习惯蓄着一头寸头。寸头之下,他的眉骨高而又锐利。韩湛有一对浓黑的剑眉,远看锋利逼人,却又有一双柔情似水的蓝眸,凝视镜头时深邃柔情。

    论五官长相,台上四人皆有自己的风格,但在侧面镜头的捕捉下,韩湛的脸部线条是具有立体感的,因此也更显得他气场强大。

    “夜深了,你听,是谁家的孩子在哭着喊妈妈...”韩湛的嗓音很低沉,磁性十足,他一开口,底下就有年轻的女孩子兴奋地用手捂住耳朵,心道:我耳朵要怀孕了。

    如果耳朵能怀孕,宋瓷现在已经给韩湛生了一个足球队。

    她们只听过韩湛专心致志朗诵的声音,只有她听过他夜深人静时伏在她后背,发出满足喟叹时的喘声。只有她听过他哭泣时声音哽咽的声音。

    六分钟后,四个美男子低调地下了台,台下的观众还在低声地议论着韩湛的身份容貌与声音。

    零点十五分,晚会散场。

    宋瓷等其他人都走了,这才拿着包起身。

    一转身,宋瓷就看见站在出口大门下的韩湛。他还穿着她亲手编织的熊猫毛衣,望着她时,眉眼温顺,做错事后的韩湛都不敢直视宋瓷。

    他想朝她走近,却又没有抬腿的勇气。

    宋瓷拎着裙边,走到韩湛的面前,她穿着高跟鞋还得微微仰头才能直视韩湛的眼睛。

    宋瓷:“今晚之后,大家都知道你是谁了。”

    韩湛盯着宋瓷的红唇与妩媚的双眼,他说:“不管我是谁,我都只是你的丈夫。”他小心翼翼地将右手伸出去,皮革手套轻轻地捏住宋瓷的左手。

    宋瓷可以面无表情地甩掉韩湛的左手,但她永远舍不得拿开韩湛的右手。

    韩湛深知宋瓷有多疼他。他试着走近宋瓷,微微低头,嘴凑到宋瓷耳旁低声说:“瓷宝,书房的地板好硬。今天晚上,我想回房间睡。”

    没有人知道,风光霸气的韩总裁,每晚都睡在书房的地板上。

    冷战了几天,宋瓷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她说:“睡床可以,别睡我。”

    韩湛扬了扬眉,有些失望,但很快就又振作起来。“好!”

    两人牵着手往外走,快到出口处,韩湛却拉着宋瓷去了负一楼。“外面可能会有记者,我们走地下车库。”韩湛今晚登台表演朗诵,等同于对所有人宣布了他的身份。

    谁都看得出来,宙斯国际即将超越川东国际,成为国内的龙头企业。而站在巨龙头顶的韩湛,自当万众瞩目。今夜,不知道有多少媒体闻风出动,想要堵着韩湛采访几句。

    两人来到地下车库,坐进了梁博的车。

    梁博早就收到消息,知道韩先生今晚要坐他的车躲避记者。

    等韩湛跟宋瓷坐上车,梁博立马将刚收到的微信消息递到韩湛面前,“韩先生你看这照片,果然有一群记者堵在门口。”

    韩湛漫不经心的瞥了眼梁博的手机,那照片应该是梁博的经纪人拍摄的,在出口处,果然挤着十多个全副武装的记者。

    宋瓷说:“好险,幸好走了地下车库。”

    “走吧。”

    梁博坐在副驾驶,他的助理负责开车。韩湛目光在宋瓷与梁博的身上反复扫视,但那两个人,一个在刷微博,一个在打瞌睡,都没有注意到韩湛的表情。

    “梁博。”

    正埋头刷微博的男生突然听到韩湛叫自己,他闻声回过身来望着韩湛,微卷的头发遮住了那双亮闪闪的眼睛。“韩先生,您有什么指示?”

    韩湛偏头看了眼已经睡着了的宋瓷,轻声问道:“梁先生,我们宋瓷很漂亮,是不是?”他声音听上去很轻,也很温柔,只是那双灰蓝色的双眼里面,却像是覆盖着一层寒冰。

    梁博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二缺货了,韩湛这话听上去没头没脑的,但他却明白了韩湛的意思。梁博求生欲很强,他点了点头,说:“韩夫人当然好看,与韩先生真的很登对。”

    见梁博听懂了自己的暗示,韩湛脸上的神色没有那么阴沉了,略晴朗了一些。

    “既然知道她是韩夫人,那私下里还是要懂得避嫌。”鬼知道当他在北战的手机里看到宋瓷跟梁博头靠头,笑得灿烂如花的合影时,心里有多堵得慌。

    梁博立马就想到了今天中午的合影,他赶紧举起右手发誓:“韩先生请放心,我以后一定做到避嫌!”

    “嗯。”韩湛就没再说话了。

    一路无话,到了韩湛小区门口,梁博的助理把车停下。

    韩湛下了车,站在车旁将御寒的风衣外套穿上,然后绕到另一侧打开宋瓷那边的车门。

    韩湛弯腰拿起宋瓷的晚宴包,把那只小巧精致的包包塞到他宽大的风衣口袋里,这才动作温柔地将宋瓷抱在怀里,出了车子。

    梁博目睹韩湛抱着宋瓷离开的背影,他说:“哼哼,你说这男人怎么这么可怕?”

    助理哼哼搓了搓手臂,他说:“博儿啊,开车这一路,我这手臂肌肉都是紧绷的。这个韩先生好可怕啊,明明看着也不是个可怕的人啊。”

    梁博直摇头,“你懂什么,这叫气场,气场是什么,杀人于无形!”

    哼哼赶紧启动车子,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韩先生,这么晚才回来啊?”保安认得韩湛,见韩湛怀里抱着一个人不方便开门,便主动帮韩湛将门打开。

    韩湛点了点头,对保安道了一声谢,就抱着宋瓷往他们自己那栋楼走。宋瓷睡得很沉,一路回家竟然都没有醒。到了家门口,韩湛不得不叫醒宋瓷,因为他得开门了。

    被韩湛放在地上,宋瓷就醒了。她背靠着墙站,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长风衣,慵懒的长发妍丽的红唇,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欲’。

    韩湛盯着这幅模样的宋瓷看了一会儿,这才掏出钥匙开门。

    韩湛突然说:“我们换把锁好了,这种锁还是不方便。”

    宋瓷懒洋洋地抬头,斜着睨了眼韩湛,就又低下头去,像是不愿搭理他,多看一眼都是嫌弃。

    韩湛将门拉开,他先打开灯,这才示意宋瓷进屋。

    宋瓷拎着裙子进屋,高跟鞋在地上发出噔噔的声音。

    她没有换鞋子,鞋底也不脏,就那么进了客厅。

    韩湛换了鞋,一抬头,就看见宋瓷站在客厅中间脱外套。

    黑色的外套从她白嫩的肩膀上滑下,衣摆拽在地上,她微微扬着头,长发洒在肩后,灯光下,宋瓷皮肤白得发光。韩湛盯着她,喉结骨没忍住上下地滚动了几次。

    他低下头,藏住满眼的欲色,怕吓到了宋瓷。

    韩湛弯腰捡起宋瓷的外套,一抬头,就发现宋瓷正盯着他,不知为何双眼眯着。韩湛问她:“为什么这么看我?”

    宋瓷突然说:“韩湛。”

    她微微仰头,脸颊贴近韩湛的脸,呼吸洒在韩湛耳蜗里,有些痒。宋瓷:“你有没有想过,倘若有一天我们分开了。我不仅会跟梁博一起吃饭,我可能还会跟张博、李博一起吃饭。我们不仅会一起吃饭,我们还会接吻,会做...”爱字还没有说出口,宋瓷的喉咙就被韩湛用左手捏住。

    那只手捏着宋瓷又白又细的喉咙,稍微用力就能捏断。

    韩湛的大拇指抵在宋瓷下巴上,他左手捏着宋瓷的喉咙往上抬,宋瓷被迫仰头,仰视着韩湛。

    韩湛的眼睛,不知何时红了。韩湛骤然低头一口咬住宋瓷,动作粗暴眼神邪佞而偏执。

    宋瓷被韩湛推着脚步踉跄的朝后腿,她背靠在冰冷的电视墙上。

    宋瓷在韩湛眼里看到了狼一般的狠。

    她双腿被韩湛抬起,搁在了他的腿上。

    宋瓷心有些凉。

    她想,如果韩湛再继续下去,她就再也不原谅他了。就在宋瓷以为韩湛会彻底失控时,韩湛却突然停了下来。

    双手捧着宋瓷的脸,韩湛粗粝的左手大拇指按在宋瓷眼尾旁,他低头靠着宋瓷的额头,韩湛态度卑微地认错:“宋瓷,我跟你道歉,我不该骗你,不该那么卑鄙。你说得对,不管是爱一个人,还是利用一个人,都应该坦坦荡荡。”

    “韩哥让你失望了,对不起。”

    那句‘韩哥让你失望了’,击中了宋瓷的心。

    宋瓷突然泪流不止。

    “韩湛,你知不知道,在我心里你有多好。我以前一直认为,如果这世上真的有天使,那天使一定是我心里韩湛的样子。”

    “当我知道你的卑鄙心思后,我心中的的天使崩塌了。韩湛,我那么敬仰你,你怎么能那么坏呢?你大可以明明白白利用我,但欺骗我的感情,你算什么男人!”韩湛是真的让宋瓷失望了。

    宋瓷这番话像是一把锤子,将韩湛钉在了沙发上,动弹不得。

    他的脑子里面一片空白。

    她说,她把他当做天使。

    但他亲手摧毁了那个天使。

    “韩湛!”宋瓷揪住韩湛毛衣的衣襟,她头埋在韩湛怀里,哭着说:“韩湛,你把我的天使还给我,好不好。”

    闻言,韩湛心都要碎了。

    “对不起瓷宝,对不起。是我鬼迷心窍,是我心术不正,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骗你了。”韩湛抱着宋瓷走到沙发上坐下,他像搂抱孩子一样搂抱着宋瓷。“你能不能原谅这个卑鄙的我呢?就给我这一次机会,好不好?”

    宋瓷在他的怀里闷闷不乐,没有说话。

    这一夜,宋瓷倒是准许韩湛回房睡觉了。躺在熟悉的充满了宋瓷的体香的床上,韩湛紧绷了好几天的精神这才放轻松下来。

    在宋瓷的身边,韩湛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韩湛起床晨练后,准备上班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一下,是短信。

    下属从来不会给韩湛发短信,有事汇报都是打电话直接说。韩湛打开短信箱,看见短信来自于宋瓷。他惊讶地抬头朝二楼看了一眼,宋瓷可能还在房间睡着,他没看到人。

    韩湛打开信箱,看到宋瓷说:【我会不会原谅你,就看你表现了。】

    韩湛眉目瞬间弯了起来。

    他来到主卧门口,敲了敲房门。里面宋瓷没有作声,但韩湛知道宋瓷醒着。他告诉宋瓷:“我上班去了,晚上应该不加班。我煮了鳕鱼海苔饺子,你赶快起来吃。”

    韩湛走后,宋瓷赶紧打开门下楼来。

    厨房里的灶台上果然放着一碗饺子,宋瓷将饺子端到餐厅里,一边吃一边刷微博。

    如她所料,#宙斯国际CEO韩湛#已经成了微博上最热门的话题。宋瓷的微博私信已经爆了,粉丝和非粉丝都来跟她留言询问韩湛与宙斯国际的关系。

    宋瓷都懒得解释了,她想了想,直接把微博简介改了。原来宋瓷的微博简介是:时尚达人,墨菲时尚杂志造型顾问。

    在腊月二十八的早上八点钟,关注宋瓷的网友都发现宋瓷更新了微博简介,新简介只有九个字——

    宙斯国际老板娘宋瓷。

    就着七个字,价值无数个亿。

    这一天,宋瓷的微信短信也被好友们轰炸了,她觉得吵闹,索性将手机丢开,呆在家里看了一天电视。

    快到中午的时候,忽然有人敲响大门。

    宋瓷通过猫眼朝外面看了一眼,见来人是钟叔,她赶紧将门打开。“钟叔,原来是你啊?”她将钟不悔请进屋,给钟不悔倒了热茶。

    “钟叔,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钟不悔告诉宋瓷:“是这样宋丫头,我儿子前年买了新房,今年刚搬新家,他接我过去和他一起过年。我也好几年没有跟他一起过年了,这不是搬了新家么,就想去陪他过年。”

    “那是好事啊!”钟叔要去儿子那里过年,那外公就是一个人了。宋瓷明白了钟不悔的来意,不等钟不悔道明来意,宋瓷便说:“钟叔你放心去就是,外公那里你别惦记,我跟韩哥今年去半山别墅过年。”

    就知道宋瓷是个玲珑剔透的好女孩,钟不悔听她这么说,脸上的笑容也热络了许多。

    “那感情好,老爷子本来就想叫你们一起去过年,又怕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计划,就没打电话。但他早早就买了肉,特意腾了一个小房间给你熏好了腊肉和香肠,你今年有口福了!”

    宋瓷想到韩翱宇投喂她的那个热情劲,就有些为自己年后的体重感到担忧。

    送走钟不悔,钟点工阿姨也准时上门来打扫卫生。

    快要过年了,今天是年前最后一次大扫除,要去旧迎新,清除秽气。今天的工作量比较大,钟点工阿姨便带着自己读高中的女儿一起来帮忙。

    宋瓷也不能干坐着,她也戴上口罩,拿着吸尘器帮钟点工阿姨一起做卫生。一场大扫除搞完,竟然花了两个钟头。很难想象,每隔三天就会做一次清洁卫生的房子,竟然还能扫出那么多脏东西。

    宋瓷取了口罩,洗了手,叫住准备离开的阿姨和她女儿。“舒阿姨,你等等,我给你们装点水果,你拿回去给你家人一起吃。”

    阿姨跟宋瓷也是老熟人了,知道宋瓷待人客气,是一片善心,钟阿姨便答应了。

    后天下午就要回半山别墅了,家里冰箱里还屯着许多水果,宋瓷不想浪费,就把水果都给舒阿姨装上。

    “给,舒阿姨。”

    舒阿姨吃了一惊,“这么多?”

    “不多,今年我们要去外公那边过年,家里水果备的有些多,也吃不完,舒阿姨你拿回去吃吧,别浪费了。”

    听宋瓷这样说,舒阿姨这才没再推脱。

    宋瓷又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个红包,给了钟阿姨的女儿。“你叫小兰是吧,快过年了,姐姐给你包了一个红包,你收下,愿你明年高考,考个好大学。”

    小兰有些吃惊,她没有接红包,而是回头看了眼钟阿姨。见妈妈点头了,小兰这才收下红包,跟宋瓷道了谢,就和妈妈一起走了。

    宋瓷靠着门,望着舒阿姨和小兰携伴离开的背影,突然就想到了杜婷婷。她到穆家的第一年,过年的那天,杜婷婷也给她包了一个大红包。

    一想到杜婷婷,宋瓷就心痛不已。她很想去祭拜下杜婷婷,可杜婷婷死后连个墓碑都没有。

    宙斯国际腊月二十九才放假,韩湛关掉办公室的灯,走专属楼梯下楼。宋瓷在大楼门前等他,韩湛就没去地下车库,直接走一楼的大厅出来。

    他从电梯厅里走出来,所有员工都停下了脚步,纷纷对他颔首以示尊敬:“韩总,新年好啊。”

    “韩总,下班啦?新年快乐!”

    “韩总,新年快乐!”

    突然被这么多人齐齐开口喊韩总,韩湛还有些不适应,但他面上绷得住,看上去淡定而气势凌人。“嗯,新年快乐。”他加快脚步,健步如飞朝公司出口方向走去。

    无需刻意寻找,韩湛便一眼看见了宋瓷。

    宋瓷穿着一件白衬衫,搭配一条黑色A字长裙,外面裹着一件深紫色风衣,身材婀娜又曲线性感。

    她戴着蛤蟆墨镜站在阳光下,长腿优雅的交叠着,八公分的高跟鞋将她的长腿衬托的更加细长笔直。宋瓷背靠着一辆红色的迈凯伦超跑,美得像是电影海报上的巨星。

    见韩湛下来了,宋瓷摘下蛤蟆镜,放在手心里拍了拍,她微抬下颌望着韩湛,问他:“怎么样,有没有宙斯国际老板娘的气场?”为了增强气场,她还特意拿出了她的神秘战器蛤蟆镜。

    在宋瓷面前,韩总裁总是忍不住会想笑。

    他走向宋瓷,伸出食指勾走宋瓷的墨镜,又为宋瓷戴上。盯着掌心里那张瓷白的美丽脸蛋瞧了瞧,韩湛突然弯下腰来,在宋瓷的唇上亲了亲。

    知道宋瓷涂了口红,韩湛的亲吻非常轻柔。“老板娘,你今天好美。”

    被老板亲了的老板娘就有些脸红。摸了摸身后的跑车,宋瓷望着晴空如洗的蓝天,清了清嗓子,才说:“那什么,车不错,我喜欢。”

    韩湛说:“特意为你选的,老板娘怎么能没有标配超跑呢?车牌号sc811,是宋瓷和宋瓷的生日。”

    宋瓷忍不住抿唇笑。“还行,挺好记。”她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却还一脸淡定。

    “好记就行。”韩湛问宋瓷:“谁来开车?”

    宋瓷说:“我开过来的,回去你开吧。”

    “好。”

    跑车是双人位的,韩湛打开车门准备坐进去时,才发现驾驶座放脚的地方,搁着一双平底运动鞋。想象了下宋瓷将车停在御龙大厦楼下,躲在车里脱了高跟鞋换上高跟鞋的场面,韩湛眸子里染了一些笑意。

    “穿高跟鞋开车不安全,运动鞋就放在车里吧,以后开车记得换鞋。”韩湛摸了摸宋瓷柔软的黑发,忍不住表扬她:“瓷宝真乖。”

    宋瓷拍开韩湛的手。

    都说吵过架之后的夫妻,感情会得到升华,宋瓷察觉到韩湛对自己似乎要比以前更宠溺了。逛超市的时候,任何东西,但凡宋瓷多看一眼,韩湛都会直接拿到推车里。

    最后他们买了三个推车的东西,还是工作人员一起帮忙送到车库。跑车的货箱太小,装不下,最后韩湛叫了网约车,特意让司机将东西载到了家。

    晚上,宋瓷特意去了一趟楼下,给江碧送了一些水果和巧克力。她觉得女孩子应该都喜欢吃这个。江碧把礼物收下了,第二天早上宋瓷打开门,就看到自己家门口放了一箱...养乐多。

    养乐多的包装袋上面,写了四个字——

    谢礼。

    江碧。

    宋瓷挑眉,心说邻居还挺可爱。

    养乐多是个好东西,便宜又好喝。

    宋瓷把东西搬进屋,她打开一罐养乐多刚喝了一半,就被韩湛伸手夺走。“冬天喝冷的做什么?”韩湛将东西丢进垃圾桶,过一会儿,就端着一杯温水走了过来,塞到宋瓷的手里。

    宋瓷没反驳他,直接把那杯寡淡的温开水喝了。

    几天没喝温开水了,宋瓷竟然很想念这个味道。

    吃了早饭,韩湛将宋瓷叫进了书房。进书房前,宋瓷设想了许多种情景,她以为韩湛是要给她发新年红包,或是要给她新年礼物,但到了书房,韩湛只是递给了她一块墨。

    “瓷宝,你会砚墨吗?”

    宋瓷握着那块徽墨,她笑容有些僵硬。“砚墨?”

    “嗯。”

    宋瓷说:“会啊。”

    宋瓷站在书桌旁,老老实实砚墨。韩湛铺开一张红纸,取了一支毛笔,摘下右手的手套,取了假肢,仅用大拇指跟无名指捏住毛笔杆,他将笔尖沾墨,在红纸上写了一句话——

    民安国泰逢盛世。

    宋瓷眼前一亮,“韩哥毛笔字写的真好。”

    韩湛说:“这是我外婆请先生教的我。”

    “想必韩哥的先生一定是位大文豪。”

    “嗯,程安大师,是我的书法老师。”

    “程安大师我知道,他的书法的确很赞,我记得五年前吧,他写的一本字帖,还曾被拍卖出三百万的高价。”

    “嗯。”

    “可惜老爷子已经仙逝了,没能有幸拜见。”宋瓷一手钢笔字写的很好,尤其是瘦金体,但她却不太擅长毛笔字。

    “先生走的很安详,人老了,终归是要离开的。”韩湛看得很开,他告诉宋瓷:“你旁边就有个书法大家,你想学的话,我教你。”

    “可别。”宋瓷俏皮一笑,说:“我怕学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

    “那就看你本事了。”

    说话间,韩湛将那张写好的对联放在一旁用一块搁笔架压住,让它晾干。他又在另一张纸上,写上‘风调雨顺颂华年’。

    写横批前,韩湛问宋瓷:“横批写什么?”

    宋瓷浅笑,“还能是什么,国泰民安呗。”

    “嗯,你嘴巴最灵了,就听你的。”

    韩湛写下国泰民安四个字,然后就放下了毛笔。他开始戴假肢,边戴边说:“瓷宝,我们家的对联就交给你了,这一副等会儿带到半山别墅去。”

    “好。”

    宋瓷毛笔字置写得不精,却不是不会写。韩湛站在一旁,看见宋瓷在上联写到——

    山好水好媳妇好。

    他挑眉,没有阻止宋瓷的发挥,心说宋瓷的毛笔字看着倒也像那么回事。

    下联,宋瓷写到——

    生银生金生千金。

    横批——

    宋瓷会生。

    韩湛看完,默默鼓掌,“写得好!”

    宋瓷也学韩湛,将对联放在书架上找东西压着晾干。

    等对联一干,宋瓷就把自己写的对联,迫不及待地贴到了大门前。她之所以这么大胆,也是清楚这房子独家独户没有别人会看见,要真有人会来,宋瓷就不会把它们贴门口了。

    没吃午饭,两口便带着对联和昨天购买的一些日用品,去了半山别墅。

    路过程家老宅的时候,宋瓷望着窗外的程家,心思飞远了。程家过年很隆重,也很讲规矩的。宋瓷在程家过了五六个年,没有哪一个年是轻松愉快的。

    韩湛见她在看程家的大门,他腾出一只手按住宋瓷的脑袋,把她脸颊拔正,让她望着前面的森林。“看别人家做什么,看你自己家。”

    宋瓷盯着半山别墅她的家,笑了起来。

    老爷子早早就起来了,钟不悔虽然去儿子那里过年了,但两个保卫还守在他的身边。半山别墅的院子打扫得干净,屋檐下挂上了红灯笼。

    宋瓷从车上一下来,就闻到了一阵饭菜香味。

    听到车声,韩翱宇从屋里走出来。他穿着一件军绿色的长大衣,戴着一顶御寒的**帽,跟任何一个村里的老大爷没区别。宋瓷怀疑韩家是开军大衣批发厂的,同样的大衣,韩湛也有几件。

    韩翱宇见韩湛来,对他说:“就等你的对联了。”

    “带来了。”

    韩湛和宋瓷将对联贴好,韩翱宇盯着国泰民安四个字,他眼神变得追忆起来。他们这一生,经历了许多动荡时期,‘国泰民安’是他一辈子的理想。

    有些人死在动荡的岁月中,有些人熬过动荡盼来和平岁月,有些人生在和平年代却妄想策划一场灾难。只有过过颠沛流离生活的人,才知道国泰民安四个字的可贵。

    韩翱宇大笑着拍了拍韩湛的肩膀,他说:“湛湛啊,你们这一辈人没吃过我们吃的苦,但你得记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你今天是高高在上的总裁,但别忘了,你是从村里走出来的,你的外公是农民的儿子。”

    “你更要明白一个道理,中国出了个世界首富,与世界首富出自中国,是完全不同的含义。不是上阵杀敌保卫国家才是精忠报国,带着民众共同走向富裕,何尝不是精忠报国?”

    韩湛虚心地听着,他能明白外公的用心良苦,盯着外公越来越年迈苍老的面庞,韩湛心里一软,他告诉韩翱宇:“外公,你放心,我永远都会记着,我是一个中国人。”

    韩翱宇望着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外孙,欣慰地点了点头。

    “啊,我锅里还炖着猪蹄子,我去看看。宋丫头,你跟湛湛也来帮忙。”

    “好。”

    看着外公的背影,宋瓷蹙起眉头,她说:“听钟叔说,外公这个月睡眠质量下降了很多。”老人家,一旦开始睡不着觉,身体健康就会大打折扣。

    韩翱宇已经八十多岁了,他的生命大概也快要走到尽头了。他今天说的这些话,何尝不是在交代遗言呢?

    钟不悔会定期跟韩湛汇报老爷子的生活作息变化,外公的身体大不如从前,韩湛又怎会不清楚呢?“走吧,我们去帮他准备团年饭。”

    “好。”

    这顿团年饭,他们一共做了十二道菜。韩翱宇是个很讲究的老头子,他做的都是传统的春节必做的菜式,宋瓷盯着满桌大鱼大肉,心里触动很深。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椰汁,给韩翱宇倒了小半杯葡萄酒。“来,外公,宋瓷祝外公新的一年身体健康!”

    韩翱宇摆摆手,“而我是快不行了。”一般的老人,很忌讳在团年饭桌上说这种话,但韩翱宇是个看得开的人,他指着宋瓷的肚子,说:“我就盼着哦,今年能看一眼你们的孩子!”

    宋瓷愣了愣,然后笑着说:“我争取!”

    韩翱宇哈哈大笑。

    三人吃了团年饭,韩翱宇给了宋瓷一把车钥匙。

    宋瓷一脸懵逼,心想外公是打算给她送部车当做新年礼物?心里这么想着,就听到韩翱宇说:“宋丫头,你去把车打开,有惊喜。”

    宋瓷抱着一份期待之心,跑去车库把老爷子那辆翱宇一号的后备厢打开。当看到后备箱的东西后,宋瓷赶紧将韩湛叫了过来。

    “韩哥韩哥,快来!”

    韩湛以为出了什么事,他鞋子都没换,就穿着拖鞋跑到了车库。看见后备箱里堆放满了的烟花,韩湛有些无奈,“就这个?”

    “我都多少年没玩过了,自从城市里禁烟火后,我就没玩了。”

    宋瓷赶紧招呼韩湛一起将焰火搬到院子里,他们把烟花摆成了心形。宋瓷让韩湛将引火线拉出来,她拿着一把打火机,走上前去就点燃了一个。

    宋瓷胆子很大,点了一个就去点第二个,韩湛一旁胆战心惊地看着,生怕宋瓷会被烟花伤到。但宋瓷一向运气好,把烟花全部点燃也没受伤。

    宋瓷跑到韩湛的身旁,跟他一起仰头观赏烟花盛开的模样。

    韩翱宇站在房间的窗户后面,盯着院子里的外孙和外孙媳妇,脸上表情很慈爱。终于,他的湛湛也有人疼爱了,他可以安心了。

    这是宋瓷韩湛第一次在半山别墅留宿,被单都换了新的,房子里也很安静,但宋瓷还是有些不习惯,她跟韩湛说了很久的话,过了十二点还没有睡意。

    韩湛见宋瓷精神状态还不错,就问她:“不想睡?”

    “睡不着啊。”

    闻言,韩湛突然翻了个身,压在了她的身上。“你今天说要生个千金。”

    宋瓷:“生个女儿不挺好?”

    “是不错...”手指在宋瓷的肩膀上按了几下,韩湛暗示宋瓷:“挺冷的,我们热热身?”

    宋瓷并不是性冷淡,好几天没有碰过韩湛了,一听到这话,她便搂住韩湛的脖子。“我怕冷,求你让我热。”

    “遵命...”

    半山别墅隐匿在一片森林之间,夜里寒风呼啸,树梢都跟着左右摇摆。屋内,气氛却节节攀升,越来越炙热...

    大年初一的早上,宋瓷睡饱了起床,一下楼便看见韩湛坐在院子里的小木凳上,手里拿着一把刀,正在劈竹子。宋瓷走过去看了看,没瞧出韩湛是在做什么。

    “你在做什么?”

    韩湛说:“没事做,打算编个婴儿床。”

    “你还会做婴儿床?”

    “应该不难。”

    韩湛说做就做,一整天都在弄那玩意儿。宋瓷没事做,就待在书房里看书,发现韩湛以前也看金庸老先生的书,宋瓷翻开一本天空八部,就看到第一页压着一张已经有些泛黄的纸,上面记录着韩湛对这本书的个人观点。

    韩湛写到——

    段誉此人,用一个字可以形容——渣。

    他是我所见过的最花心的男人,见一个爱一个,这样的男人,我外婆一把铁铲能打死一群。

    宋瓷看得忍俊不禁。

    看不出来,小时候的韩湛竟然这么可爱。她对书架上的小说全然失去了兴趣,倒是对韩湛的批注产生了兴趣。

    宋瓷连着看了好几本,被逗得不停地笑,到后面肚子都有些疼。

    连续看了六七篇批准,宋瓷又抽出一本册子,一打开,就被里面的照片给吓到了。准确的说,吓到宋瓷的是图片上那个小孩子的眼睛。

    小孩子的眼睛,就像是毒蛇一样阴鸷寒冷,被他用阴沉沉的视线盯着,宋瓷浑身血液都冷却下来。

    她缓了口气,才敢低头仔细打量图片上的孩子。

    那是一个没穿上衣的小男孩,小男孩坐在床上,手臂上全都是针孔,密密麻麻,像是蚂蚁粘附在上面,有的还结疤了。

    这得多畜生,才能这样对一小孩子!

    照片下面还压着几张照片,都是同一个主人公,每一张照片上,主人公身上都带着伤痕。宋瓷模糊猜出这个人的身份来,她的心要痛炸了。

    图片的下面,是病例信息单,因为时隔太久,病历单上都有了虫咬的口子。

    病人:韩湛。

    年龄:6岁+

    病情:因常年被注射多钟毒素,病人精神失常且身体发育不良,有自杀自虐倾向,初步判断患有重度抑郁症和自闭症...

    宋瓷吓得直接将病例册关上了。

第205章 求杜雪妍的心理阴影有多大

    将那本病例册丢在桌上,宋瓷起身走到书房的飘窗台上坐下。

    宋瓷拉起窗帘,将玻璃窗推开。韩湛听到书房窗户被打开的动静,他仰头眺望了一眼。

    见宋瓷坐在飘窗台上,韩湛扬眉问道:“怎么了瓷宝?没有找到你喜欢的书?”

    宋瓷摇了摇头。

    盯着韩湛那张明朗俊逸的脸,宋瓷脑海里又浮现出照片上那个眼神阴鸷的小男孩的脸庞来。宋瓷心痛不已,她悄悄地捏紧了拳头,笑着同韩湛说:“韩哥,你说我们的女儿,以后会像谁啊?”

    韩湛不假思索答道:“自然是像你。”

    “为什么?”

    “你好看。”韩湛说的都是大实话,他就觉得女孩子要长得像宋瓷才好看。

    “那性格方面呢?”

    韩湛仍是说:“随你就好。”

    宋瓷像是随意的问了句:“那韩哥小时候是什么样的性格啊?”

    韩哥正在用短刀将细竹条打磨光滑,闻言,他头也没抬地说道:“比较调皮,男孩子嘛,都是那样。”

    其实他根本就不知道正常的小男孩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只是总听别人说男孩子都比较调皮,为了让外公放心,韩湛就刻意做一些调皮的事让外公放心。

    像是掏鸟蛋啊,追鸡撵狗啊,韩湛总能搞出一些大动静来。

    宋瓷听到韩湛那漫不经心的回答,心都在滴血。如果不是看过那份病例册,宋瓷也就真的信了韩湛的话,但看过那些照片后,宋瓷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那个满眼装满了绝望和痛苦的小男孩。

    韩湛的童年,一定过得很煎熬。所以他才那么地恨他的父亲,讨厌自己的母亲。

    生活在地狱生活中的韩湛,不知道自残自虐过多少回,比起活着他大概更愿意死去。所以他就恨江时雨,若不是江时雨的存在,爱德华就不会招惹韩木兰,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韩湛这个人了...

    江时雨是韩湛痛苦的根源。

    这一刻,宋瓷郁结了多天的心结,突然被打开了。

    她将窗户关上,回到书桌旁,重新打开了那份病历,耐心的将病例册上面的诊断记录全部看完。

    院子里阳光温暖,韩翱宇给自己煮了一壶茶放在茶桌上,他则坐在躺椅上,身上盖着一张薄毯,闭目晒着太阳。

    宋瓷平底鞋踩在石板小路上,发出轻微的响动。

    韩翱宇的眼睛眯开一条缝,盯着从花园尽头走过来的宋瓷。今天的宋瓷穿着一件喜庆热情的红色高领毛衣,长腿被一条黑色牛仔裤包裹着,年轻靓丽,朝气蓬勃。

    韩翱宇望着宋瓷,一瞬间时光穿梭回到三十三年前,那一年,年仅二十三岁的江时雨也穿着一身红衣,站在轮船的甲板上。子弹穿破江时雨的腹部,血液将那件红毛衣染得暗红。

    “外公。”宋瓷悦耳年轻的嗓音,唤回了韩翱宇的回忆。

    韩翱宇指着一旁的木椅,对宋瓷说:“今天太阳不错,宋丫头陪我晒晒太阳吧。”

    “好。”

    宋瓷在椅子上坐下,弯腰往干净的紫砂杯中倒了一杯茶水。她端着茶,嗅着茶香气,这才抿了一口茶水。

    放下茶杯,宋瓷明亮的目光落在韩翱宇的身上,她突然说:“外公,书房里的病例册,我已经看过了。”宋瓷不相信那本病例册会凑巧出现在那里。

    韩翱宇彻底睁开眼睛。

    有些诧异的盯着宋瓷瞧了一会儿,韩翱宇才高深莫测地笑了起来。“宋丫头,你果然聪慧。”既然已经被猜出来了,韩翱宇索性承认了,“没错,病例册是我放进书房的。”

    宋瓷暗道:果然是外公做的啊...

    “你跟湛湛起争执的那晚,湛湛回来找我了。”

    这件事宋瓷不知道,宋瓷便问外公:“莫非他是来跟你告我的状?”她脸上含着笑意,是在开玩笑。

    “不是。”韩翱宇摇摇头,才说:“我很多年没见他那么迷茫无助过,他来见我的时候,冷得手脚冰凉,眼睛发红,是刚哭过的样子。我记忆里,韩湛上一次哭,还是他刚知道自己没了两根手指的时候。”

    宋瓷抿着唇没说话,这话不知道该怎么接。

    韩翱宇继续说:“知道湛湛对你做的事后,我认为他很糊涂,把他骂了一顿,他老老实实的听着,屁都不敢放一个。”

    宋瓷淡淡的笑着,并没有评价韩翱宇的行为。

    “湛湛就问我,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够取得你的原谅。”韩翱宇别有深意地看着宋瓷,他说:“其实我也是在赌,我把那份病例册放在书架上,是在赌你对湛湛的一片心意。”

    “你若是真的爱他,在看到那些病例记录后,一定会心疼他。你若不爱他,那东西你看见了,也不能影响你的心情。”韩翱宇指着宋瓷,他说:“你坐在这里,就表明你心里是爱他的。”

    在韩翱宇的面前,宋瓷就像是一个透明人,没有任何秘密。

    论睿智,十个宋瓷都不是一个韩翱宇的对手。

    韩翱宇这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宋瓷心里在想什么,宋瓷为什么会来找自己,韩翱宇心里都明明白白。

    宋瓷脸上从容优雅的浅笑,终于变成了苦笑。“外公,您老可真是人老心不老。”

    “我就当你是夸奖我了。”韩翱宇发现茶水冷了,就让宋瓷给她倒一杯热的。宋瓷站了起来,弯身提起紫砂壶给韩翱宇倒了一杯热茶。

    双手捧着热茶递给韩翱宇,宋瓷听到韩翱宇说:“说吧,你想问我什么。”

    宋瓷的确是有事想跟韩翱宇聊聊。

    重新落座,宋瓷略作沉吟,才开口问韩翱宇:“外公,你找回韩哥的时候,韩哥是什么样子的?我想了解一下。”

    她想要将韩湛这个人,了解的清楚明白。

    韩翱宇叹息了一声,才说:“很糟糕。”

    宋瓷心一沉,问道:“有多糟糕?”

    “那孩子的眼睛,就像是狼一样凶残,看人总带着一股攻击性。”

    韩翱宇掌心托着那杯茶,陷入了回忆之中。

    他娓娓道来:“我找到韩湛的时候,他浑身是血,抱着他妈妈的尸体跪在地上。我当时看见他那瘦不拉几的身子跟胳膊上密密麻麻的针孔眼,我心都要碎了。”

    “我想要将木兰的遗体带走,但韩湛不许我碰她。我告诉他我是他外公,我是来接他回家的。他当时看我的眼神,十分冷漠,充满了不信任。当我拿出我和他妈妈的合照,他这才看了我一眼,然后问了我一句话。”

    那句话,韩翱宇至今都记得清楚,一字不差。

    宋瓷预感到那句话一定很诛心,她斗胆问道:“什么话?”

    韩翱宇脸上的老褶子肉颤抖了起来,他说:“湛湛问我:韩老先生,这些年你在哪里?我妈妈死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宋瓷眼皮颤了颤,没吭声。

    “我当时特别无措,我从来没有那么愧疚难过过。我想要抱抱他,他却把我当做毒蛇一样避之不及。我把他强行带回望东城后,安排全国最好的病毒专家团队,和心理医生团队给他做心理疏导。”

    “进了医院,医生给他做身体检查的时候,才发现他的身上有很多刀痕。有的刀痕很深,有的刀痕很浅。我以为是爱德华那畜生虐待他的伤口,但医生却告诉我,那是湛湛自己割的。宋丫头,你能想象到我当时的心情吗?我还记得,听到这件事的时候,你外婆哭得有多悲痛。”

    不止外婆哭了,就是铁骨铮铮的韩翱宇,也在韩湛的病床旁洒下了热泪。

    宋瓷见韩翱宇情绪有些激动,想到老人家有高血压,她忙安慰韩翱宇:“外公别激动,那都过去了,韩哥现在不是挺健康的么?”

    韩翱宇点点头,用手揉了揉微微发热的眼睛,待情绪平静下来,这才沉声开口,又讲道:“回国后最开始的半年里,湛湛几乎没有开口说过话,但睡着后又总是大喊大叫地要妈妈。那段时间,我跟他外婆过得很煎熬,每天晚上听到孩子喊妈妈,我们的心都在滴血。”

    女儿被杀,外孙精神不正常,那段时间,韩翱宇与爱人头发都白了一把。

    “但所幸皇天不负有心人,经过两年的心理疏导后,湛湛的精神状态好歹是好转起来,也愿意开口说话跟人交谈了,只是在治疗的过程中,服用了许多激素药,身子变得肥胖了许多。但那个时候,孩子能活着就是一件好事,胖点瘦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外公说的是,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一想到韩湛每次提起自己小时候肥胖的事,那副毫不在乎的口气,宋瓷胸口就闷闷的痛。

    韩湛这人,总是习惯将所有的痛都藏起来。

    深深地看了宋瓷一眼,将宋丫头心疼外孙的那副模样瞧在眼里,韩翱宇心里总算是宽慰了一些。“宋瓷啊,外公代韩湛给你说声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太重了,宋瓷不敢受。她脸色微变,忙说:“外公你别这么说,错的人是韩湛,外公你这样说是折煞我了。”

    “宋瓷,这件事湛湛错的离谱,但外公也自私,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原谅湛湛。湛湛两岁时被迫跟我们分开,童年又过的那么凄惨,还眼睁睁看着父亲杀了自己的母亲。宋丫头,你的童年很幸福,你无法想象到!湛湛是怎么熬过来的。”

    “湛湛一时糊涂利用了你,但他已经迷途知返,跟你坦白从宽认了错。不是真的喜欢你,湛湛是不会将这些事告诉你的。”

    “宋瓷,坦白是他对感情的低头。你能不能,念在韩湛是初犯的份上,原谅他这一次呢?”

    韩翱宇老了,管不了天下跟百姓,但他还想把自己这个家庭保护好。他不忍见韩湛跟宋瓷这样一直僵持下去,还是希望他们两口子能过得幸福美满。

    宋瓷一没被韩湛伤筋动骨,二没缺块肉,她这条命还是韩湛救的,她心里早就不怪韩湛了。

    况且老人家已将身段放的这么低,宋瓷并非铁石心肠,便原谅了韩湛。“好,外公我听你的,我不怪韩哥了。”

    韩翱宇将手伸向宋瓷,拍了拍宋瓷的手背,他说:“这次就委屈你了,宋丫头。”

    宋瓷摇头,“我不委屈。”

    她从不委屈自己,不是真的原谅了韩湛,宋瓷就不会答应韩翱宇。

    这时,韩湛突然走了过来,“外公,摇篮的支撑架怎么做,你会吗?”

    韩翱宇慢慢地从椅子上坐了起来,“我来教你。”

    爷孙俩跟摇篮斗智斗勇去了,宋瓷便去厨房做午饭。

    韩湛用三天的时间,成功地做了一个婴儿摇篮床,每一根竹藤条都别他打磨得光滑,到时候将定做的垫子铺上,就能睡人了。

    宋瓷看着那个崭新的婴儿床,感到有些幸福。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迫不及待的想要孩子快些住进她的肚子里。

    初四这天,韩湛带着宋瓷飞往舜臣,去拜访了陈述老爷子。

    老爷子住在机关大院旁边的小院子里,知道韩湛要带着媳妇来拜年,陈述跟爱人一大早就开始张罗午饭。

    陈述的爱人厨艺很棒,做的糖醋鱼堪称一绝,宋瓷以前是不爱吃糖醋鱼的,但这天她却吃了许多。

    吃完,宋瓷帮老人家洗碗,一边洗碗一边跟老人家讨教糖醋鱼的做法。见宋瓷这么喜欢自己做的菜,老人家也很开心,就把自己最擅长的几道拿手菜技巧都传授给了宋瓷。

    洗完碗,宋瓷坐在陈家院子里喝茶,并用手机里的记事本将做菜技巧都记录下来。

    记录完毕,宋瓷一抬头,就看到陈家的院子门前站着一个穿灰青色羽绒外套的女人。

    那女人头发很长,全部扎了起来,露出饱满白洁的额头。她脸蛋只有巴掌大,五官生得并不盛美,但胜在一双眼睛温柔动人,倒也是个温婉秀气的姑娘。

    “你好,找陈老爷子吗?”宋瓷起身走到门口,叫住那个女孩子。

    陈淼淼好奇而古怪地看着宋瓷的脸蛋,同是女孩子,面对宋瓷这般盛世美貌的女孩,张淼淼有些尴尬,脸都红了。

    陈太太刚好拿着猫粮出来喂猫,看见宋瓷站在大门口跟人说话,就问她:“宋丫头,谁在外面啊?”

    宋瓷一侧身,就把陈淼淼的身形露了出来。

    “陈奶奶,这位小姐你认识吗?”

    陈太太笑了起来,“是淼淼啊,快进屋来。”

    陈淼淼喊了声陈奶奶,这才迈腿走进陈家的院子。

    宋瓷跟在张淼淼的身后,看出来这姑娘是陈爷爷的亲戚,就没再关注她。

    倒是陈太太拉住陈淼淼的胳膊,对她说:“淼淼,你湛湛哥把他爱人带回来给我们拜年,这个姑娘就是你湛湛哥的爱人,叫宋瓷。”

    陈淼淼就是去年韩湛来拜访陈老爷子时,老爷子擅自做主给韩湛介绍的相亲对象。

    陈淼淼比韩湛要小五岁,比宋瓷要大五岁,可辈分搁在那里,她看见宋瓷,也得乖乖地喊一声:“嫂子。”

    宋瓷被这声嫂子喊的微微脸红。“嗯,你好。”

    这时韩湛跟陈老爷子一起出来了,老爷子拄着拐杖,怀里揣着一副象棋,明显是要带着韩湛去机关大院那边下棋。

    见到陈淼淼,陈老爷子说:“淼淼,见过你嫂子了吗?”

    陈淼淼转身朝陈老爷子这边望过来,却是一眼注意到陈爷爷身后高大英俊的韩湛。

    陈淼淼目光微闪,心里有些难受,轻轻地喊了声:“湛哥。”

    韩湛点点头,他走过去拉住宋瓷的手,对宋瓷说:“这个就是淼淼,外公跟你说过吧?”

    “嗯。”外公说,韩湛刚被接回来的时候,几乎不说话,都不愿意跟大人对视。那时候,陈家有个小淼淼,才一岁左右,还不会说话,韩湛就总推着小淼淼的婴儿车在院子里晒太阳。

    同宋瓷韩湛待在一起,陈淼淼觉得尴尬,便匆匆告辞了。

    韩湛被陈述老爷子叫去下棋,宋瓷就陪陈老太太一起聊天。聊着聊着,老太太就问起宋瓷韩湛是怎么认识的。

    宋瓷便说:“我们是去年夏天认识的,那时候韩哥公司招飞行员,我就去了。我们算是一见钟情,认识才一个月就领了证。”

    “怪不得呢!”陈老太太忽然笑了起来。

    宋瓷觉得莫名其妙,就问陈老太太:“陈奶奶,怎么了?你笑什么?”

    “宋丫头你不知道吧,去年湛湛来舜臣市的时候,顺道来看过我和你陈爷爷。那时候我们还不知道你跟湛湛在谈恋爱呢,就擅自做主将淼淼介绍给了湛湛,结果湛湛直接拒绝了我们的安排。那时候我们还担心湛湛这辈子都不打算结婚了,原来是身边有了人!”

    宋瓷脸上笑嘻嘻,心里MMP

    啥玩意儿?

    那个淼淼跟韩哥差点就成了一对?

    晚上,在陈老爷子家里吃了晚饭,宋瓷就跟韩湛一起回了酒店。

    回到酒店洗完澡后,韩湛坐在酒店的按摩椅上玩手机。

    打开微信群,就看到黎离在群里晒他孩子的B超照。

    韩湛心里酸溜溜的,他打开那张图片并放大,盯着B超单上黑乎乎的一团,心里又嫉妒又心酸。

    比他小比他后结婚的都怀孕了!

    这时宋瓷从浴室里出来了,她身上只裹了一条浴巾,长长的腿和性感的双肩袒露在外,吸引人想去摸一摸,亲一亲。

    韩湛丢开手机,起身走想宋瓷面前,堵住了宋瓷,他说:“瓷宝,你这几天是易孕期。”

    宋瓷歪着头,“所以?”

    韩湛拿走宋瓷手里的毛巾,将她的湿发包住,动作略重地搓了搓。宋瓷就站着不动,等韩湛给她把头发上的水珠擦去,然后用电吹风吹干。

    弄好头发,韩湛将宋瓷抱起来放在自己的怀里。“你下个月就要去拍戏了,是不是?”

    “嗯,我给二爷打电话拜年的时候,他告诉我剧组下个月二号开机。”只有十几天了。

    韩湛不想跟宋瓷分开,他将脑袋埋在宋瓷的脖颈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瓷宝,把你给我,好么?”

    宋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没有点头。

    韩湛觉得宋瓷那个表情有些危险,又很迷人。“怎么了?”

    “听说,那个淼淼是你的相亲对象?”宋瓷开始兴师问罪了。

    韩湛眉头一皱,“谁跟你说的?”

    “陈奶奶不小心提到的。”

    韩湛捏了捏眉心,他叹息一声,才说:“没遇到你之前,很多人都想给我介绍对象,你又不是不知道。”曾经还有个相亲对象的小情人,往韩湛身上泼过咖啡呢。

    宋瓷掘了噘嘴,闷闷不乐地说:“但淼淼跟你是青梅竹马。”

    韩湛眉头一皱,“别瞎说,我跟淼淼之间清清白白。”

    宋瓷心里就是不舒服,她说:“这不公平,我长这么大,除了你跟程子昂,我其他男人的手都没摸过!你倒好,相亲对象一大把。”

    韩湛心里也不是个滋味,“我可看过你那个剧本,你跟男主演还有亲吻戏呢。”

    宋瓷:“那是戏。”

    韩湛:“我那也是遇见你之前的事。”

    两人大眼瞪小眼,半晌后,双双都缴械投降。

    韩湛声音很轻地问了句:“能不拍吻戏么?”

    宋瓷:“投资爸爸允许的话,什么都可以。”她暗示的很足了。

    老实说,宋瓷也不太想跟陌生人接吻,尤其是在她已婚的情况下。

    宋瓷不是职业演员,她去拍戏也不是为了闯荡娱乐圈,要她跟别人拍吻戏,她还是介意的。

    韩湛懂了宋瓷的意思,他说:“你把都导的号码发给我,我来跟他谈谈这件事。”

    “好。”

    宋瓷立马拿出手机,将都均斐的号码发给韩湛,韩湛将号码保存了,说:“我等会儿给他打电话。”

    放下手机,韩湛手指勾起宋瓷的浴巾,轻轻地一扯,浴巾便松开了。

    盯着宋瓷的身体,韩湛说:“酒店的床是水床,我们去试试?”

    宋瓷眼前一亮,“好啊,我还没有试过。”

    韩湛跟宋瓷试了一个多小时,水床摇摇晃晃别有一番风趣。

    第二天,两人又去拜访了韩湛的舅舅韩栋梁,初七这天的中午才回到望东城。一回到望东,韩湛就投入进了忙碌的工作中,而宋瓷则陪颜江和宋翡一起去张家界走了一趟。

    宋翡最近开始尝试健身恢复体能了,爬999步天梯的时候还是有些累。颜江舍不得她累着,表示想背她上山,但宋翡觉得很没面子,倔强的她自己爬到了天门山洞口。

    许多年前,宋瓷姐妹也来过张家界,那时候是跟父母一起。与从前相比,现在的张家界多了一个玻璃栈道。

    宋翡想去玩,宋瓷和颜江便陪着她一起。

    颜江恐高,站在玻璃栈道看脚下的云海,腿都有些抖。宋翡看不下去了,就问他:“很怕?”

    颜江认怂,“阿翡,这个我真不行,你们玩,我等你们。”

    宋翡却拉住他的手臂,她说:“怕的我,就看着我的脸。”

    颜江盯着宋翡的看了一会儿,心里依然很怂。

    “不,阿翡,我真不行。”恐高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克服的,颜江打死都不肯去走那个玻璃栈道。

    宋瓷拿着手机在一旁拍小视频,她把颜江恐高这段视频发到微博上,很快就被颜江的粉丝发现,大家纷纷扬言要买票去张家界见偶像。

    宋瓷把手机装进包里,对颜江说:“最迟不过二十分钟,就会有粉丝发现你的踪迹,我们还是快些走吧。”

    颜江死瞪着宋瓷,“你把我刚才的样子发到微博了?”

    宋瓷摊开手心,像个地痞流氓一样地挑着眉头。她说:“你忘了,去年是谁把我喝醉后趴在地板上游泳的视频,分享到抖音上的?”

    颜江:“...”

    他理亏。

    从张家界景区离开,天都快黑了,他们在溪布街吃了晚饭,才回到下榻的梓山漫居酒店。

    到了房间,宋瓷将自己全身泡在浴缸里,跟韩湛打视频。

    韩湛还在加班,见宋瓷在泡澡,他眸色微暗。“今天玩得开心吗?”

    “当然开心。”宋瓷将今天见到的趣事,跟见过的美景都同韩湛讲了一遍。听完宋瓷的讲述,韩湛有种自己也去领略过一番美景的错觉。

    “晚上吃的什么?”

    “吃的剁椒鱼头,好辣!”宋瓷忧心忡忡地说:“也不知道明天脸上会不会冒痘痘。”宋瓷说着,突然从浴缸里站了起来,顺手扯过一旁折叠整齐的毛巾擦了擦身子。

    韩湛盯着她的动作。

    知道宋瓷就是故意的,韩湛用了很强的自控力,才把目光从宋瓷的身上挪开。

    半晌后,宋瓷终于穿好了衣服,拿着手机走到了床上。

    宋瓷躺在床上刷微博,想到什么,她问韩湛:“韩哥,你没有微博吗?”

    韩湛点头,“有。”他为了关注宋瓷的微博动态,特意注册了一个微博。

    “叫什么,我去关注你。”宋瓷兴致勃勃就要搜索韩湛。

    韩湛可疑地沉默了几秒,才说让你“我不记得了,你稍等,我看看。”

    韩湛赶紧用网页登录微博,打开‘爱瓷宝的湛哥’的个人主页,修改了微博名。

    等微博名字修改成功后,韩湛这才一本正经地对宋瓷说:“刚看了下,我的微博名字叫韩韩韩韩湛。”

    宋瓷愣了下,才说:“情侣名么?”

    宋瓷搜索韩韩韩韩湛,果然找到了这个用户。她看了眼韩湛的简介,发现对方的简介非常简单粗暴——

    宙斯国际CEO。

    宋瓷关注了韩湛的微博,就发现他们是互相关注的状态。

    宋瓷告诉韩湛:“韩哥你去弄个微博认证吧,你是不知道,自从你公开身份后,现在微博上冒出了一大群叫韩湛的用户。”

    韩湛一扬眉,问她:“怎么注册?”

    “你问问你助理,他肯定会帮你办妥。”

    “好。”

    挂了视频,宋瓷打开那本《平凡的世界》继续看了起来。

    她很久以前看过这部电视剧,再看原著就总感到有些违和,但一想到这是韩哥收藏的小说,宋瓷就又耐心地继续看下去。

    看了一会儿,宋瓷就昏昏欲睡。

    她想,她果然不适合看这种文学小说。

    宋瓷合上书籍,临睡前习惯性打开微博又瞄了一眼。这一瞄,就在热搜栏上面看见了一个叫做#韩湛开通微博#的热搜。

    韩湛?

    是她家那个韩湛吗?

    宋瓷好奇地点开那条热搜,果然看见了‘韩韩韩韩湛’,他的名字前面多了一个金V。不愧是韩总裁,这办事效率就是快。

    韩湛发了一条微博动态,非常的虐人,他写道——

    【前天接受财经杂志采访,记者问我这辈子做的最成功事什么?考虑到那是财经杂志,我的答案也许与杂志风格不符合,便跳过了这个话题。

    但这个问题,我心里一直都是有答案的。

    我这辈子做的最成功的事,是娶了宋瓷,让她成为了我户口本上的合法妻子。

    你好,美丽动人的韩夫人@宋瓷。】

    宋瓷看完这段话,心里甜滋滋的,一个没忍住,就转载了微博——

    宋宋宋宋瓷V:你好,韩先生。@//韩韩韩韩湛...

    宋瓷被甜得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滚动了许多才沉沉睡去。

    这天,杜雪妍接受了中国Vogue杂志的邀约,要为杂志拍摄首页封面。

    这一期的杂志主题是‘暗夜精灵’,杜雪妍化身暗夜精灵,在夜深人静时,出现在望东城三生桥商业区的路边。

    在摄影师的镜头下,杜雪妍美得令人心醉。

    她穿着一件露脐紧身短装,翘臀与长腿则被裹在一条黑色飘逸的真丝长裙下。长长的黑色卷发披在肩后,耳朵被化妆成精灵的模样,暗紫色上挑的眼影,衬得杜雪妍又妖又魅。

    杜雪妍走到如今这个地位,早已学会游刃有余的应付各种镜头,她总能精准的找准最完美的角度,摆出最迷人合适的Pose。

    夜里一点,拍摄终于结束,助理赶紧给杜雪妍披上保暖御寒的羽绒服外套。

    工作组买了夜宵,犒劳熬夜工作的同事。助理给杜雪妍拿了两个蛋挞,“雪姐,你没吃晚饭,吃两个蛋挞垫垫肚子吧。”

    杜雪妍只要了一个蛋挞。“我吃一个就好了。”虽不是演员,但杜雪妍对自己身材的管束,却比一般的女演员还要严格。

    她收紧身上的羽绒外套,坐进房车里,一边吃着蛋挞,一边看微博。

    看微博是杜雪妍最近才养成的习惯,在美国的时候,杜雪妍更喜欢看用INS,但国内的明星和网民都用微博,她也得习惯。

    杜雪妍打开微博,倏然看到韩湛的名字,她还有些吃惊。

    韩湛?

    是哪个韩湛?

    抱着一份期待的心情,杜雪妍打开了那条热搜。当看到韩湛在三个小时前发表示爱微博后,杜雪妍逐渐抿紧了嘴唇。

    韩湛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高调爱炫耀的人了?

    明明高中的时候,他本是个很低调的人。

    杜雪妍自虐一般打开韩湛的微博主页,想要看看韩湛的其他动态。

    进入韩湛的微博主页后,杜雪妍却失望的发现韩湛的微博里,就只有三个小时那一条动态。

    她正准备退出,却注意到韩湛的微博认证那里写的资料是——

    宙斯国际CEO。

    宙斯国际CEO?

    杜雪妍眼眸顿时瞪大了!

    杜雪妍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与诸多荒唐的猜测,她抬头望着开车的助理,问助理童心:“童心,你知道宙斯国际吗?”

    童心赶紧点头,“当然知道,宙斯国际的前身是宙斯航空,去年十二月份突然并购了几家国际大企业,重新成立了宙斯国际。我听他们说,宙斯国际早已超越了川东集团,成为了望东城的老大。”

    望东城的老大,差不多也就是全国老大了。

    杜雪妍的心跳越来越快。

    宙斯国际的事她也听说过,但韩湛怎么可能会是宙斯国际的CEO呢?

    不可能的啊,韩湛家境普通,他八年前还是个军人呢,他怎么可能在短短八年时间内,一手创建了一个商业帝国!

    杜雪妍死不承认这是真的。

    她又问童心:“宙斯国际的老板是谁,你知道吗?”

    “雪姐你都不看微博的吗?”童心告诉杜雪妍:“前段时间,有关宙斯国际CEO的事,在微博上已经火爆了。宙斯国际的老板是个叫做韩湛的男人。腊月二十八的晚上,望东城举办了春节晚会,宙斯国际的CEO韩湛,跟川东集团的总裁程砚墨,还有美好制药集团的少总江顾川他们一起登台表演了朗诵节目,身份这才被爆了出来。”

    “我记得这事在微博上挂了半天,雪姐你都没看吗?”

    腊月二十八的晚上...

    杜雪妍想起来了,因为要参加春晚的原因,腊月二十八杜雪妍提前回了趟家,去看望了父亲。那晚上,她陪父亲推心置腹聊了许久的天,第二天又跟父亲一起去母亲坟前扫墓,就没看微博。

    于是,杜雪妍就这么完美的错过了惊天大瓜。

    “我那几天没看微博。”杜雪妍心乱如麻,她仍觉得这是一个梦,一个荒诞的玩笑,不愿承认韩湛就是宙斯国际的老板这件事。

    杜雪妍打开了许久没用过的QQ,她是隐身登录。

    登录后,杜雪妍进入高中的班级群。从微信流行起来后,使用QQ的人就少了很多,班级群里一年到头几乎没有人冒泡。

    但杜雪妍这次打开班级群,却看到99+的消息显示。

    她将消息记录翻到最上面,便看到腊月二十八的那个晚上十一点钟左右,曾经高中班上有‘大喇叭’之称的宣传委员,第一个在群里冒了泡。

    大喇叭:【卧槽!老子看见什么!】

    大喇叭:【视频。】。

    大喇叭:【这不是我们班上的同学韩湛吗!他是宙斯国际的CEO?】

    大喇叭@全部成员。

    大喇叭:【惊天大瓜,各位同学,告诉大家一个天大的消息。我们高中同班同学韩湛同学,就是那个高高个子,长得很帅,有双蓝眼睛的那个韩湛,他竟然是宙斯国际的CEO!我就在晚会现场,有视频作证,大家快看啊!】

    紧接着,就开始有第二个同学冒泡了,然后,就有第三个,第四个...

    到后面,大家已经彻底聊开。

    杜雪妍虽然一直没有从班级群里退出,但也没有冒过泡,这个号也没有登陆过,同学们便以为杜雪妍已经卸载了QQ。而韩湛压根就没有加过QQ群,这些人就在群里肆无忌惮地聊了起来——

    同学A:【如果韩湛就是宙斯国际的CEO,那...求一下杜雪妍的心理阴影面积有多大!】

    同学B:【可别了吧,我记得韩湛跟宋瓷结婚了啊。宋瓷知道吗,望东城第一名媛,我曾在一场酒会上见到过她,真人又高又美,白到发光,比杜雪妍还要好看。】

    同学C:【我默默地爆个料,大家可能不知道吧,杜雪妍跟韩湛分手的时候,韩湛那会儿刚受了重伤,断了两根手指,据说还躺在床上,杜雪妍就主动对他提出了分手。】

    同学C又说:【那个时候大家都觉得韩湛配不上杜雪妍,但谁能想到,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随手一甩,就是一对王炸!】

206章 韩湛:我看宋瓷就挺好

    看到C同学的爆料后,其他同学纷纷冒头说:【啧啧啧,杜雪妍为了追逐名利抛弃了韩湛,要知道韩湛有现在这份能耐,杜雪妍该悔得肠子都青了吧。】

    【当年他们谈恋爱的时候,就有人预言他们不会长久,想也知道,杜雪妍长得漂亮考上了音乐学院,以后肯定是要当明星的。那时候韩湛家境普通,他们能走到最后才让人奇怪呢。】

    【不过话说回来,杜雪妍能在韩湛受伤的时候抛弃他,也真的是心狠啊。】

    底下,一群人都在看杜雪妍的笑话。

    人总是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的心思,尤其是在这个‘别人’是个名利双收的漂亮女人时。

    连着议论了一百多条,才有人发了一条中肯的评论。

    这个发言人叫李子欢,是杜雪妍高中时期的好朋友,大学时也保持着不错的联系,只是后来杜雪妍越走越远,两人的圈子有了变化,友情也就淡了。

    李子欢说:【虽然杜雪妍在韩湛受伤的时候抛弃了他,这件事的确很不齿。但杜雪妍要追求梦想这件事本身也没错。一个女人,只有自己手里拥有一份事业,拥有足够的金钱,才能潇洒自在。依附一个男人,到底不是长久之计。有的女人愿做男人怀里的软香玉,有的女人愿做自己的女王,这本就没错。大家也不要因为韩湛的辉煌腾达,就嘲笑杜雪妍。你们可以责备杜雪妍对韩湛无情无义,但你们不应该嘲笑一个女人想要锦绣前程的野心】

    杜雪妍那颗冰凉的心在看到李子欢的话后,终于温暖了一些。

    她暗自戳了李子欢的QQ头像,在私聊框里,写下了一句话:【欢欢,在大家都对我落井下石时,谢谢你对我的维护。】到底是多年的至交好友,哪怕亲密不在,但仗义仍在。

    李子欢竟然还没睡。

    杜雪妍正要退出QQ的时候,就看到李子欢回了消息。

    李子欢:【应该的,他们的话你看看就好,别放在心上。感情这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们现在是巴不得看你笑话呢。】

    杜雪妍靠着椅背,问李子欢:【你怎么还没睡?】

    李子欢说:【孩子刚才饿了,在给孩子喂奶。】

    杜雪妍大吃一惊,【你都有孩子了?你结婚了?跟谁啊?】

    李子欢:【你当我和你一样啊大明星,我三十一岁了,很多同学二胎都生了。我去年得了一枚小公主,孩子爸爸你也认识...】

    杜雪妍诧异不已,她问:【难道是杜银生?】

    李子欢:【我跟他大学毕业时就分手了,他想在望东城站住脚跟,娶了一个大公司老板的千金。等我知道的时候,女方都怀了他的女孩子。我们分手的时候闹得还挺难看的,现在想起那时候的自己,就觉得自己怎么就那么蠢呢?】

    杜雪妍被李子欢与杜银生的情变给惊到了。

    高中时候,李子欢与杜银生,可是学校里最出名的情侣。两人都是尖子生,又都生得好看,他们互相鼓励彼此靠上望东大学的事,还是高中学校的一段美谈。

    没想到,曾以为大学毕业后就会结婚的他们,竟然也以分手收场了。

    【那你现在的老公是...】

    李子欢发了个羞赧的表情,接着直接给杜雪妍甩了一张照片过来。

    杜雪妍放大那张照片,看见一个皮肤古铜色,眼神凶悍,身材壮硕却怀抱着一个小女婴的男人。一股反差萌扑面而来。

    杜雪妍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她仔细想了想,才想起这人是谁。

    杜雪妍:【你老公难道是周猛?】

    周猛外号叫黑哥,高中时期跟韩湛玩的特别好。那时候黑哥就暗恋李子欢,为李子欢做了很多傻事。

    韩湛好几次都怂恿黑哥去跟李子欢表白,黑哥不敢,说李子欢是好女孩,成绩好,将来是要考好大学的。他这样的渣渣,配不上对方。

    没想到,周猛才是笑到最后娶了李子欢的人。

    杜雪妍感慨不已,又问李子欢:【黑哥现在退伍没?】黑哥后来跟韩湛一起去参了军,但没在一个部队。

    李子欢说:【没退,他后来去军校进修了,去年刚升了少校,混得还不错。】

    黑哥都升少校了...

    杜雪妍不禁就想到了韩湛,如果韩湛没有受伤退伍,他一定比黑哥走得更高。

    杜雪妍出神间,没有注意到李子欢又发来了消息。

    瞧见红灯亮起,童心将车停在斑马线后面,他看了看时间,说:“雪姐,马上到酒店了,你今晚早些睡,明天上午九点我来接你去看新家。”

    杜雪妍决定回国发展了,当务之急是找一套房子。

    “嗯,好。”

    杜雪妍低头看着手机,才发现李子欢在两分钟前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李子欢:【雪妍,我就想问问你,当年...当年在那种情况下跟韩湛分手,你后悔过吗?】

    杜雪妍手指在输入框那里停放了许久,最后她装作没有看到李子欢的消息一样,退出了QQ。

    回到酒店,杜雪妍打开笔记本电脑,登录QQ,进入空间的私密相册。

    杜雪妍看到满屏幕她与韩湛的合影照,她点开第一张照片。

    那是她偷拍的韩湛,那时的韩湛已有一米八三左右高,他抱着一颗球,穿着黄色的球服站在篮球架下。听到她喊他回头的声音,他便茫然的转过头来看她,在看见杜雪妍后,韩湛冷淡的眸色中,渐渐有了笑意。

    印象中,少年时期的韩湛其实是个有些冷漠的人,有人陪伴在身侧的时候,韩湛也是个开朗健谈的少年。可一旦他独处时,身上总萦绕着一种孤独。

    杜雪妍第一次遇见韩湛,是高一的时候。

    那天韩湛站在学校旁边的小路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巷子深处,三四个混混在欺负一个短发矮个的少年。

    杜雪妍当时在等公交车,她见到韩湛那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心想:这个男生好冷漠。

    可接下来,男生的所作所为,颠覆了杜雪妍对他的原始印象。

    韩湛漫不经心地走到了那群人的身后,丢开书包,几脚将那群混混少年踹倒在地。韩湛一把拽住那个矮个少年的胳膊,逼他还手。

    矮个少年当时一直在哭,但在韩湛的逼迫下,他只能提起拳头砸在混混们的脸上。有韩湛在一旁坐镇,那群混混被揍了也不敢还手。

    许是尝到了还手的爽感,一直以来被欺负的少年突然爆发出了一股惊人的恨意,他跟疯了一样,将拳脚落在混混们的身上。

    杜雪妍走近巷子,只听到韩湛对那个少年说了一句话,他说:“挨打的都是软骨头,别指望会有救世主来救你。当你自己的救世主,你才不会被人欺负。”

    杜雪妍愣愣的站在巷口,韩湛捡起包走了出来,与她擦身而过的时候,非常冷漠的看了她一眼。

    初次见面,韩湛在杜雪妍眼里形容摆设。

    韩湛就像是一潭冰泉,对人爱答不理。

    当年,其实是杜雪妍主动追的韩湛,追了一整个高一。

    韩湛这人很难搞定,杜雪妍就没遇见过比韩湛还硬的骨头。真正打动韩湛的心,是在一个下雪的夜晚。

    那晚,杜雪妍拿着好不容易弄到的一颗姚明签名的篮球,去到韩湛在学校外面的租房楼下。

    韩湛当时不肯下来,杜雪妍就在雪夜里站了三四个小时。那晚雪很大,杜雪妍都快被冻成冰棍了,韩湛这才走了下来。

    高大冷漠的少年站在她的面前,盯着她被冻得发紫的脸颊,问她:“杜雪妍,为什么总是缠着我。”

    他把她的‘喜欢’,认定为‘缠人’。

    杜雪妍当时特别生气,也很委屈。

    她抱着那颗球,第一次朝韩湛发了脾气。“韩湛,你明不明白,我喜欢你!我只是喜欢你而已,我又没做什么杀人放火的事,你至于这么无视我吗?”

    “喜欢一个人又没有错,我要是能控制我的心,能做到不喜欢你,我犯得着这么贱吗?”

    韩湛当时盯着她看了很久,才说:“杜雪妍,你想好了,是你自己主动招惹我的。你若是想随便玩玩我,玩腻了拍拍手就走了,那我劝你趁早放弃...”

    “我最讨厌被人愚弄,玩弄感情的人,让我恶心。”

    杜雪妍不撞南墙心不死,以为一时的喜欢就是一辈子的追逐。她笑了笑,告诉韩湛:“韩湛,我缠人的本事特别强,我喜欢你,就会缠你一辈子。”

    那个说着会缠着韩湛一辈子的女人,最后还是主动丢弃了他。

    杜雪妍选中所有照片,鼠标挪到‘全部删除’按钮上。她犹豫了很久,最后啪的一下将笔记本关上,倒在床上,用手臂盖住双眼痛哭起来。

    第二天早上,韩湛来到公司,在车库跟黎离碰见。

    黎离一看到韩湛就问他:“韩先生,看过我发的B超照片了么?”从结婚后,黎离就变成了炫子狂魔。

    韩湛知道黎离是故意的,他面不改色地嗯了一声。“嗯,看见了,黑乎乎的。”

    黎离嘴角抽了抽,弯腰按了电梯开门键。

    等韩湛进去后,黎离才紧跟着走进去。他握住电梯扶手,告诉韩湛:“B超都这样,孩子现在还小,看不清楚。等下次做四维照,你们就能看到我孩子模样了。”

    韩湛不冷不热地瞅着黎离,他说:“你再多嘴几句,我会把你派发到欧洲去,别说是四维照,我能让你连孩子出生那几天都忙得没法回国。”

    黎离一脸不服气。“你这是威胁!”

    韩湛冷笑,“等你做我老板,你也能威胁我。”

    “我...”黎离:“我闭嘴。”

    韩湛这才满意。

    上午,会议上,北战提到了宙斯航空新代言人的事。

    “颜江先生已经退圈,他与我们公司的合同即将到期,我们物色了几个新的形象代言人。韩先生,你要不要过目一下?”

    韩湛朝北战伸出手。

    北战将候选人名册递到韩湛手里。

    知道韩湛对娱乐圈的艺人并不了解,北战让人将每个艺人的资料都写得清楚明白,包括他们的污点与发光点。

    韩湛翻开图册,仔细看完所有人物的资料。

    北战见他表情一脸冷淡,似乎没有钟意的人选。“韩先生,都不满意吗?”

    韩湛问北战:“你们心目中的合适人选是谁?”

    “老实说,我们的确有一个满意的人选。”北战指了指那份艺人图册,说:“第三页上面的那个艺人,是我们最满意的人选。”

    韩湛翻到第三页,盯着图片上长发妩媚的美人,没有发表言语。

    北战又说道:“杜雪妍走红于七年前,爆红至今,人气一直不减反增。她拿过一次最有含金量的格莱美奖杯,她无论是个人才华还是外貌形象,都很符合我们航空公司的代言人选。”

    这些都是北战钟意杜雪妍的地方。

    说完,见韩湛表情依然不为所动,北战就摸不准韩湛的心思。“韩先生怎么看?”

    “杜雪妍不行。”韩湛说。

    闻言,大家都有些意外。

    黎离抢先北战一步开口说:“杜雪妍最近有转战影视的打算,想必她的人气和影响力会更大,我们用她,是最正确的决策。”

    韩湛听了黎离的话后,依然不改自己的决定,“杜雪妍不行,再换个人。”想到了一个人,韩湛忽然勾了勾唇,他说:“我看宋瓷就挺好。”

    一屋人:“...”

    宙斯航空宣传部的部长今天也在列,闻言他忍不住说:“韩先生,夫人优秀又貌美,这一点我们都承认。但夫人毕竟不是艺人,她的影响力到底不如歌手杜雪妍大,还望韩先生慎重考虑。”

    这一刻,韩湛成了众人眼里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

    韩湛突然问道:“都均斐大家都知道吧?”

    众人点头,“知道,拿过奥斯卡最佳导演奖的华人导演。”但凡是对演艺圈有所关注的人,就无人不知都均斐。

    见众人都知道都均斐的名号,韩湛感到满意了,这才丢下了一颗深水炸弹——

    “宋瓷要出演都均斐新片的女主角,合同都签了,再过八天就要进组开机拍戏了。”

    韩湛口中无戏言,大家虽然觉得惊讶,却也不会质疑韩湛这话是在骗人。

    到底是黎离胆子大,讲出众人心中所想:“韩先生这是打算让夫人去演艺圈玩玩?”

    言外之意是想问韩湛,宋瓷能出演都均斐新电影这事,是不是他韩湛出的资。

    韩湛冷笑,“都均斐有多倔你们会不知道?他的剧,小到一个十八号配角,大到主演,不是他看中的,硬塞进他的剧组,他都不会要。”

    闻言,众人都不说话。

    都均斐拍戏挑人是出了名的刁钻,这事早就传开了。

    韩湛又说:“我举荐宋瓷当形象代言人,也是有原因的。第一,宋瓷毕业于民航飞行学院,她大学期间曾连续四年夺得过最美大学校花的头衔,有不小的知名度。第二,她拿到过飞行证,是我们公司的正式飞行员。第三,她很漂亮,是宙斯国际漂亮的老板娘。”

    韩湛手指在桌上敲了敲,他说:“会开飞机且长得漂亮的年轻老板娘亲自给自家航空公司代言,这难道不是一个很好的宣传点?”

    闻言,宣传部长陷入深思,明显是心动了。

    黎离跟北战对视一眼,都没反对。

    宋瓷的外形,他们还是服气的。宋瓷的个人业务能力,他们也是认可的。韩湛说的处处都在理,有人即便觉得不妥,但也没卵用。

    宙斯国际是韩湛的所有物,他的话就是一言九鼎,你反对也没用。

    散会后,黎离跟北战留在会议室没走。

    北战一脸了然地看着韩湛,他说:“你对那个叫做杜雪妍的歌手有意见?”别人也许感觉不到,但北战跟韩湛是多熟悉的关系,他不可能察觉不到韩湛在说到杜雪妍的时候,口吻有多冷淡。

    黎离眼神变得八卦起来,“你们不会是旧识吧?曾经爱过的那种。”

    北战看了黎离一眼。

    黎离耸肩说道:“一个男人,不会无缘无故地讨厌一个漂亮的女人。”

    北战:“你经验很足的样子,就是不知道弟妹知不知道你经验如此丰富。”

    黎离立马闭上了嘴巴。

    韩湛不是很想提那些前程旧事,但两个好友都目光灼灼地注视着他,等着他给个解释,韩湛这才说:“是,她是我的初恋女友,曾经爱过,分手很难看的那种。我不选她做代言人,不是因为我还恨着她,只是...”

    想到宋瓷,韩湛冷淡的表情变得温柔了一些。“只是,我的宙斯航空,断然没有用我前女友来当代言人的做法。这让我老婆的脸往哪搁?”

    北战跟黎离都被这个消息给惊住了。

    他们虽然很想刨根问底,但也明白韩湛不想说的事,你就是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不会说。

    韩湛看了看腕表,突然说:“下午我休息,先走了。”

    说着他就往外走。

    北战扬声问他:“做什么去?”

    韩湛背对着他们挥了挥戴皮套的右手,说:“接我老婆去。”

    “啧。”

    乍暖还寒的天气里,空中下起小雨,宋瓷穿了一件深紫色冲锋衣,头发高绑成马尾。她踩着运动鞋,拎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走出机场,就在接机大门口看见了她家韩湛。

    “宋翡,江哥,韩湛来接我了,先走了。”宋瓷与宋翡和颜江道了别,这才拖着行李箱步伐轻快地走到了韩湛面前。

    韩湛主动地接走她的行李箱,放进了后备箱。

    宋瓷发现韩湛换了辆黑色的SUV,认出这款车是劳斯莱斯旗下产的库里南,宋瓷整个人都有些呆滞。“韩哥,这乌漆嘛黑的车是你的?”

    韩湛被‘乌漆嘛黑’这个形容词给震住了。

    他盯着自己那辆车,陷入了自我怀疑中。

    “你怎么舍得换车了?”宋瓷认识韩湛这么久了,韩湛一直都开着他辆低调大众的沃尔沃,一点也没有总裁范。现在换了豪车,宋瓷顿时有种自己嫁给了土豪的觉悟。

    韩湛被宋瓷那副故作吃惊的样子给逗笑了。“行了,别取笑我了。”

    宋瓷坐进车里,这里摸摸,那里摸摸,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韩湛很无奈,就看着她摸来摸去,实在是看不下去了,韩湛才说:“行了,留着点力气,要摸就回去摸我。”

    龙雨:“!”

    宋瓷默默红了耳朵,什么都不摸了。

    车子停到地下车库,龙雨就走了。宋瓷还坐在车里不肯走,韩湛问她:“不下车了?”

    宋瓷娇羞一笑,说:“韩哥,那个...”

    韩湛挑眉。“什么?”

    宋瓷像个怀春少女一样,用手捏住冲锋衣外套的拉链,咬着唇,难为情地说:“那什么,我们哪里都试过了,就是还没在车里试过...”

    她抬起头,媚眼朝韩湛眨了眨,说:“试试呗。”

    她表情要多娇羞就有多娇羞,嘴里说的话要多浪就有多浪。

    韩湛被她这幅样子逗得浑身都有些热。

    “那就试试。”

    四十分钟后,两人回到家中,宋瓷觉得身上不舒服,赶紧钻进浴室去洗了个澡。

    洗完澡出来,宋瓷往床上一趟,没精打采地说:“好累,想睡。”

    车里并没有想象中舒服,但胜在刺激。

    刺激过后,宋瓷就觉得疲惫,睡意来的很快。

    韩湛下午不去上班,他在宋瓷的身边躺下,跟她说:“有个事,我要跟你说说。”

    “嗯?”宋瓷玩着韩湛右手剩下的三根手指头,问他:“什么事啊?”

    稍作沉默,韩湛才告诉宋瓷:“我想让你去给宙斯航空拍个宣传短片。”

    宋瓷眼前一亮,她赶紧坐了起来,侧头问韩湛:“是要我代言?”

    “嗯。”

    宋瓷伸出双手,掌心朝上,她问韩湛:“代言费多少?”

    韩湛正儿八经地答道:“代言费不会少你一分,当年颜江的代言费是五百万,为期两年,每年要为公司拍一条宣传片,十张宣传海报,每年要跟随飞机飞行一次...”

    宋瓷打破韩湛的汇报,“这些我都不要。”

    韩湛停了下来。

    他看着宋瓷,眼里写满不解。“那你要什么?”

    宋瓷笑了笑,说:“给我一个吻就好啦。”

    韩湛微愣。

    宋瓷弯了弯手指,催促韩湛:“快点儿,韩哥,给我一个吻。”

    韩湛笑了起来。

    “好。”

    他低头,亲吻宋瓷的掌心。

    (明天上午有二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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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3446/ 第一时间欣赏嫁给全城首富后我飘了最新章节! 作者:帝歌所写的《嫁给全城首富后我飘了》为转载作品,嫁给全城首富后我飘了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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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全城首富后我飘了介绍:
【新作《退圈后她惊艳全球》火热连载中,欢迎品读!】
#惊!第一名媛宋瓷嫁给了十级残疾人士韩湛!#
人人都笑话宋瓷瞎了眼,放着有钱有颜的川东集团二少不嫁,却嫁给了一个手有残疾的无名小卒。
只有她知道,不久后,这个人会成为望东城首富。

宋瓷重生回了22岁那年的夏天。
上一世被养父杀害的姐姐还活着,辜负了她的男人正在疯狂的追求她,而那个让整座望东城都高不可攀的男人,还默默无闻。
这一世,宋瓷要手撕人渣,保护亲人,嫁给最美的爱情!
【婚后篇】
一日,好友问宋瓷:“结婚后感觉如何,你家韩哥怎么样,体贴不?”
偷听墙角的韩湛正要窃喜,又听到他家小妻子抱怨:“都说三岁一代沟,我跟他中间横了三个沟,沟通困难,他聊天都不用表情包...”...韩湛气成了一个委屈的表情包。
嫁给老男人韩湛后,宋瓷喝起了养生茶,穿起了保暖裤,套上了长筒袜,过上了小日子。嫁给全城首富后我飘了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嫁给全城首富后我飘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嫁给全城首富后我飘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