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历史军事大明最后一个太子TXT下载大明最后一个太子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大明最后一个太子全文阅读

作者:几字微言     大明最后一个太子txt下载     大明最后一个太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五章:阁下究竟是谁

    只见孙铁东来回看着笔记本上记着的话语,又与朱慈烺问了好几回,将一个个概念定义新词汇的意思理解准确了,这才缓缓点头,收住了声。

    屋内一时间无比的寂静,所有人看着这个新冒出来的年轻人,都在思索着对方的来路。尤其是郑安春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红的,拼命地琢磨着这人是谁。

    他实在是想找回场子。尤其是在炼铁这一行当里,他自称还是有几分脸面的。

    只是,眼前此人脸生得紧,实在是第一回见到。其他人看表情显然也是不认得,让他委实摸不准是什么来路。

    唯一可以有些确定的是,这个年轻人靠着田英琦站着,而田英琦对于这个少年郎也是一双眼睛时不时盯着,很是有些紧张的模样。

    想到田英琦背后的来头,郑安春决定还是让技术的问题归技术,想用其他的法子,恐怕结局会十分不妙。

    到了这里,孙铁东终于开腔了:“这一位公子所言,的确是字字珠玑。虽然老头子我很多第一次听见,这些新词都是第一回理解。可理解了,也就都明白了,说的是没错。这两点问题,的确都是问题。但……”

    说到这里,孙铁东微微一阵傲然:“我大明可不是西夷能比拟的。这些问题出现了,我辈今人,也是解决过的!”

    孙铁东的解决办法不仅有,还有两个思路。

    首先就是在灌钢的时候解决,也就是反复灌钢。但灌成钢团以后塑性便会变差,刚刚说将熟铁锻成铁条卷曲,可对钢要进行就困难许多。

    另一个,就是改进灌钢法。

    也就是孙铁东比较傲然的地方。

    “凡钢铁炼法,用熟铁打成薄片,如指头阔,长寸半许,以铁片束包尖紧,生铁安置其土,又用破草履盖其上,尤其此时粘带泥者,不速化,其后泥涂其底下。洪炉鼓风,火力到时,生钢先化,渗淋熟铁之中,两情投合。取出加锤,再炼再锤。”孙铁东摇头晃脑,竟是如同一个教书先生一样。

    事实上,当初他也是为了将这一段话记下来,不知道摇头晃脑过多少回,这才将这一些技术要点仔仔细细地出记在心中,而不会收到师傅的皮鞭抽打。

    至于教书先生的模样虽然怪异,但是,能够认字,能够读书,这样的工匠就说是个高级知识分子也不为过。此刻摇头晃脑的酸书生模样却是比起那种呐呐无言的老工匠看起来厉害多了,也高级多了。

    “这个法子,的确是不错的。”朱慈烺微一沉吟,便道:“熟铁片不再打细,那也是有说透的。熟铁松一些自然有助于让碳成分渗入进去。至于那个生铁放在熟铁之上,看来也是利用了方才我所言的重力问题。我们的先辈虽然没有总结出来这些物理规律,但在技术工程上的应用是十分让人呢佩服的。利用重力,也就可以让铁水渗入进熟铁里。至于多次灌锻,那则是因为产品不再需要打细卷曲,所以可以多次重复灌钢。”

    见朱慈烺理解如此迅速,孙铁东更加惊讶了,他忍住脸上动容的神情,倒是变得谦虚了起来:“敢问公子有何见教?”

    见孙铁东都端正了态度,一旁的詹飞宇微微有些庆幸自己没有继续过多插话进去。要不然,此刻没脸的可就是自己了。

    比如,一旁的郑安春便是冷着脸,一言不发,只是怎么也不敢插话了。

    “见教不敢当,的确是有些自己的想法罢了。”朱慈烺当然不是钢铁业的技术员,但他仗着自己后世现代人的科学素养,可不知道跑了多少回匠作大院。眼下经过两三年的耕耘匠作大院今非昔比,全国的大匠都大有搜罗。孙铁东这样行当里的翘楚固然是十分厉害的,但匠作大院里比起孙铁东不差的就数不胜数。

    不是说这孙铁东不行,而是孙铁东再厉害也是一个私家大工坊里的领头羊,仗着几手秘方厉害。可匠作大院却是有数百顶尖匠人互相交流,更有帝国层面的资源支持进行实验研究,那进步可谓是一日千里。作为亲自推动这一切的皇帝,朱慈烺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自然可以胜过孙铁东。

    更何况,朱慈烺还有现代人的科学素养加持。

    只是稍一沉吟,朱慈烺便整理好了思路道:“也的确有两个问题。比如一公分多厚的熟铁片,看来是没有经过多次锻打的,这样的铁片虽然疏松,有利于碳成分的渗入,但如此一来铁之中的杂质就不会去除干净,需要反复认真锻打。非身高体壮经验丰富者不能为之。这一点,是不适应京师钢铁厂大工坊生产模式的。”

    大工坊的生产模式就是要易于掌握,便于推广,能够批量的,标准化的进行操作。后世曾经有过吹捧日本人的工匠之心,讲究匠心独运。如锤子手机就很是吹过一波匠人之心。

    但再是厉害的工匠,那也是自己的手艺,没法推广,只能沦为少数人享有的万物,其居高不下的成本注定就会让高质量的产物远离普通人。

    朱慈烺不缺大匠手工打造,质量上等的试验型号,他需要的,是可以批量生产,大规模产出的工业品。只有这样,才可以让量变发生质变。

    试想,若普天下铁质农具成本下降到十分之一,那将对全国粮食产量提高多少?

    思路稍稍收回,朱慈烺又道:“另外,如果规格加大到长度5公分,厚一公分,这样的铁片基本上是不可能渗碳完全的,尤其渗碳剂是铁水。至于,铁片夹紧熟铁,究竟紧到什么程度?如果太紧,铁水难以进入熟铁之间的缝隙,进一步加重渗碳不完全的毛病。这一点,又十分考校分寸的把握。这就更难推广了。更不适应京师钢铁厂的生产模式了。最后,重力造成的成品上下部含碳量不一致问题依然没有得到解决。也就是说,还是没有解决全部的问题。”

    “这位公子,真是神人了。”孙铁东轻叹了一声,不由道:“没错,这是老东家在南直隶的秘法,解决办法是有的。但是……却无法如实告知。还请莫怪。”

    一旁,郑安春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要知道,若是孙铁东一置气将这个秘密给说了出来,那他这一回回去可真是有大苦头吃了。

    这年头做实业的许多都是靠着手头几手绝活不外露保持的竞争力,传男不传女便是担心传给了女子技术外露,这祖宗给的饭碗就吃不上了。

    这个郑安春便是徽州歙县人,后来迁徙去了苏州。郑家从嘉靖年间便开始做起了这炼铁的行当,至今数十年,自然是有自己的绝活。

    这个绝活,便是苏钢法。

    太湖流域铁矿蕴藏量不多,历史上并非是主要的钢铁生产基地。但要说起炼铁,却无法绕开江南。后世的宝山钢铁代表的是资金、技术与市场的结合。同样,大明这时候,一样也存在这样的情况。

    这个例子,便是苏钢法。

    总体而言,大明的目前的炼铁是产量高而质量低,但在质量之上,却有苏钢例外。

    “自欧冶铸剑,吴中铁工不绝。”朱慈烺赞了一声:“苏钢之妙,的确让人惊叹。但是……此法,却也不是最上等的法子。”

    朱慈烺这话一出,原本已经忍住不想出来再开腔的郑安春终于忍不住了,他忿忿不平又是忌惮万分地道:“方才我等所言灌钢法,这位兄台认为不过如此。现在提及苏钢法,这位兄台还是不以为然。那你……”

    孙铁东忽然间轻咳一声,道:“还请这位公子手下留情啊。”

    一旁,郑安春瞪大了眼珠子,实在无法理解那个脾气古怪,性格倔强的技术大拿竟然也会有一天朝着一个年轻人低头。

    更加重要的是,显然,按照孙铁东的话锋,意思是朱慈烺竟然知道苏钢法!

    孙铁东并不清楚朱慈烺是否知道苏钢法,但他可以确信的是……很大的几率,朱慈烺今日一语道出,天下钢铁业都要生出惊涛巨浪。

    只不过,光是这京师钢铁厂的出现,其实就已经是钢铁业的变革开端了。至于这一点,孙铁东显然并不了然。

    朱慈烺显然不打算留情,他缓缓摇头道:“苏钢法的确是个超越灌钢法的法子。将熟铁料放到炉里鼓风加热,再把生铁一端斜放高炉口里加热。待炉内温度达到一千三百摄氏度时,炉内生铁不断融化低落,熟铁料由此软化,再用钳子钳住生铁块,让铁水均匀浇落到熟铁上。浇落完毕后,鼓风关闭,夹住钢团上砧锤锻,去除杂质。如是两次为妙,我所言对否?”

    孙铁东颓然地坐了下来,拱手一对,默然无言。他很清楚,朱慈烺说对了。不仅说对了,很多细节的问题上更是做的精妙。也就是说,人家并非是窃取的机密,而是自己研发出来的技术。比如那个一千三百摄氏度,就是他们自己也没有。

    显然,这是一个单纯在技术上超越自己的强大存在。如果说,对方是偷窃的技术,那他还会挣扎一番,认为自己是正气盎然,不会退缩。

    但……如果对方是堂堂正正自己研发出来的技术,那还真是无话可说,唯有认栽了。

    一想到认真,孙铁东就是满脑子的官司。

    至于另外一边的郑安春更是瞪大了眼珠子,他看了看自己身后带过来的家丁,又死死盯住眼前几人,不断地想着要怎么处置。

    这可是整个家族的绝顶机密啊。

    眼下,竟然在这里泄漏了!

    回去,家里人会怎么看?恐怕只会以为他们将机密泄漏!

    可他们根本就没有干过这种事。

    无论如何,整个家族的不传之秘已经泄漏,几代人的饭碗等于是在这一刻被砸掉了。

    “必须解决这个问题!不然,这次回了家,恐怕别想留个全须全尾了!”郑安春脑海里不断地想着应对之法,眼中渐渐凶光大冒。

    显然,他已然打算直接杀人灭口了!

    朱慈烺又如何不知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之事?

    只是,朱慈烺却又很清楚这根本就已经不再是秘密。虽然,按照原定历史发展,这个苏钢法一直到清朝才会渐渐流传出去,取代灌钢法,但一旦京师钢铁厂发展起来,这些技术落后的小作坊就不会有存活之地。

    苏钢法再秒,其实也已经是半公开的状态了。

    在从前,大明技术发展缓慢,千年过去了,才有一个苏钢法替代掉灌钢法,以至于被西人超越落后。

    而现在,有了朱慈烺匠作大院将这苏钢法推倒研究出来,那实在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朱慈烺能知晓这些,不是因为朱慈烺是个逆天的技术人才,而是匠作大院已经有过成型的论文发表在保密状态之中,由匠作大院自行出版刊发的《自然》杂志上。

    眼下的匠作大院规模已经越来越大,管理,也越发需要规范而科学。由此基础上,科研杂志便应运而生,成了一个交流技术的平台。

    苏钢法的论文被发表到《自然》杂质上,最终被人买去进入到实用化阶段也只是个时间问题。朱慈烺的泄漏,不过是稍稍提前了一点罢了。

    此刻的场上一片寂静,所有人听着朱慈烺将这等发家隐秘道出,都预感到了不对劲。别有心思的打算悄悄将朱慈烺刚刚透露的要点记下来。

    纵然不打算做些什么的,也知道一场暴风雨在酝酿。

    “炼钢业是一个资金密集型、技术密集型的行业。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的世界,没有足够的力量与雄心,是无法与更强大存在比肩的。”朱慈烺缓缓地说着,

    “嘿,说的再好听。这京师钢铁厂不一样还是要倒毙?”郑安春大笑起来,笑容戏谑。他终究是忍不住朱慈烺这一番狂言了。

    “哦?”朱慈烺微微抿起唇,笑道:“若是我没有解决之法,又如何会出现在这里?”

    一直没有说话的方以智终于忍不住出声了:“阁下究竟是谁?”(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坩埚炼钢法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到来能够带给你们什么。能不能让京师钢铁厂成为一个时代变革的序曲!”朱慈烺缓缓道:“从技术上来讲,苏钢法的确是好。用原本最大的阻碍重力的问题成了我们的朋友。只要工人足够熟练,忍受高温,均匀滴落铁水,再将足够薄的熟铁片放入高炉,那么渗碳的效果就可以很好。就是与匠作大院新出来的技术也没有区别。但是……郑公子,你亲自完整操作过吗?”

    一旁,孙铁东不由缓缓颔首了起来。

    郑安春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他身为郑家嫡系,自然是了解前后技术细节的。但要说亲自参与,次数却是不多。工业生产,哪怕是手工业的生产不仅是辛苦,同样也是存在危险的。

    后世钢铁厂里每年掉入铁水里尸骨无存的例子比比皆是,更何况是落后的古代。而这,也就是所有工厂严肃要求生产纪律的缘由。那不仅是生产效率的要求,更是鲜红血液的代价。

    故而,郑安春倒是真的没有怎么完整地用过苏钢法,纵然是去干活,也是些轻松的伙计,比如:监督。

    “此等大工非老练大工不能为之。”孙铁东直接术后出了结论。

    没错,人再强大,面对一千三百度以上的高温炉操作也很难保证铁水均匀低落。这不仅需要强大的心理素质,更需要无数次锻炼才能有的强大熟练技能。

    这对于生产规模较小,以高质量为要的家族式作坊而言或许是可以忍受的。但对于规模庞大,人员新且复杂的京师钢铁厂而言,那就无法接受了。

    “这么说,这位仁兄有更好的妙法?若如此,我方以智,愿意扶手牵马!”方以智闻言,不由稍稍激动了起来:“京师钢铁厂从无到有,是厂子里所有人的心血。我方以智来这里,便是深切明白这世道,空谈误国,实业兴邦。正是怀着这才燃我胸中一方热血,聚集数千遵化铁冶数千工友同仁想要干出一番事业。这京师钢铁厂,不仅是数千人衣食所依之处,更是我大明兵强马壮兴盛之基石!这不至于私利,更在于天下公益啊!”

    “区区一个炼铁的生意,值当这么大言语?”郑安春看着方以智,有些陌生,也有些被震撼到了。

    “说得好哇。”朱慈烺看着方以智,目露赞赏:“实业兴邦,空谈误国。这八个字,说的太好了。今日我来,便是不想让这样的仁人志士失望伤心啊。”

    说着,朱慈烺轻轻一拍手。

    一个年轻的男子走了进来。这男子一身儒雅之气质,却穿着一身工匠的衣裳。之所以说是工匠的衣裳,便是因为这是典型工人传的粗布棉袍,厚实又土气,尤其此刻这男子身上还沾染着一些煤灰,显然是从生产区来的。

    只不过,这里头的人并没有人认得此人。

    但很快他们就知道了来人的身份。

    年轻的男子自报姓名道:“在下是匠作大院二级技术员石质。此番,受匠作大院任命,特来向诸位宣讲我匠作大院关于冶金领域里的一项新技术。”

    “匠作大院?你是朝廷的人?”屋内又是一阵嗡嗡闹闹了起来。

    “朝廷既然打算救我京师钢铁厂,那又为何要拒收此前所产精铁?”

    “这是刁难我等吗?还是要怎么想着收拾我们?莫不是……无意间得罪了什么大人物?”

    ……

    角落里,无数议论声渐渐响了起来。

    尤其是郑安春一脸阴晴不定的模样,猛然间他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当即问道:“等等,这技术,恐怕不是凭空会给的吧?”

    作为后世所言的资本主义萌芽,家里开工坊的郑安春可是知道技术之可贵。尤其是匠作大院更是以“吝啬”为名。

    匠作大院的技术催生了不少富豪,名声也是不小。

    就是郑家也曾经托过几个家乡在朝廷任职的高官试图从匠作大院里弄一些技术回来。只不过,结局却是一地的灰头土脸。

    此刻一听匠作大院来了,郑安春便想到了此节。

    石质笑道:“匠作大院与工坊的联合是合作,而非师徒教学。合作,自然是要两便互利为要。故而,这一回的技术若是要转让,那的确是不会……免费的。”

    “要价几何?”郑安春想也不想,便直接问道,心中还隐隐感觉有些不妙。

    果不其然,石质沉吟道:“经过院里的评估,这一回,希望能够以技术入股的方式进行合作。当然,匠作大院一惯的作风是提供技术支持,对于工坊的管理,不涉及底线的问题是不会介入的。这个底线,主要是指贪腐、中饱私囊等危害工坊生命线的行为。这一点,诸位大可放心。”

    “技术入股?”郑安春心中不安越来越浓重了。这个新名词虽然很新鲜,但对于这个年代的人而言并不是什么陌生的事情。就算不是那些工场,一些大商行里头也有掌柜要占干股的。很多行业就严重依赖掌柜积累的客户资源。故而,这种事并非不可接受。

    只是,郑安春总觉得哪里不对。

    猛然间,仿佛电闪雷鸣一般,郑安春猛地想到了一点,问道:“只是,不知这技术入股又要占多少?我等原本持股的东家,又还能留住几成份额?”

    “院里研究决定……要求四成的技术入股。以干股的形式入股,原始股。”石质说。

    郑安春脸色猛地铁青了下来:“原本,我等尚有一成五的份额,若是我郑家不能追加投资,岂不是连一成的股本都没有了?”

    “然也。”石质一下子谨言慎行了起来,不再多说一字。

    郑安春环视一眼周遭,忽然间猛地深呼吸一口气,挤出一点笑容,道:“若如此,恐怕我郑家绝不会接受!还请我先行告辞,与家老商量以后,再来见诸位!”

    说着,郑安春看了一眼孙铁东,想要带着这一位技术大拿离开。只是,孙铁东怎么也不肯走。郑安春只是略一细想便不再坚持,闷声走了。

    这一回苏钢法的秘密泄漏了出来,他郑安春是有大麻烦,可这孙铁东也一样是如此。既然如此,就是技术骨干也无所谓了。

    屋内稍稍安静了下来。

    朱慈烺不以为意。

    石质感觉有些懵逼,但他对自己的技术是信任的。尤其与孙铁东对视一眼的时候,石质重新鼓舞起了信心。同样都是技术人员,他能够读懂孙铁东的信任与期盼。

    “还请诸位移步生产车间罢。废话说得再多也是无益,但只要见到了实物,诸位就应该能够多一些了解与信心了。”石质说完,众人纷纷去了生产车间。

    那里,匠作大院的人刚好安装好了一个坩埚。

    而且,现场指挥安装的竟然是田英琦。方以智感觉到了有些奇怪,目光落在了朱慈烺的身上,悄然揣度了起来。

    但他很快就收起了这些小心思,目光落在现场的示范上。

    那是一具圆柱形,上口基座宽大,形状如锅的土制品。实际上材料是由石墨与粘土制成。

    很快,坩埚便开始加热。工人开始朝着坩埚内导入生铁与废钢。这些都是现成的,因为上一回枢密院的拒收,钢铁厂内堆积了大量的生铁以及不达标的废钢。

    伴随着温度越来越高,众人的议论声也就越来越大了。

    “这炉子是个什么做的,看这模样,似要煮东西一般哩。”

    “这就是那匠作大院的技术?看起来也不是很特别的模样嘛。”

    “就是不知道要烧个多久……”

    石质想到这一茬,也有些尴尬:“这个,按照温度要求,是要到一千六百摄氏度的。所以,加热恐怕需要一些时间。”

    “一千六百摄氏度,那是多高?”众人有些茫然。

    孙铁东又道:“如此说,是比厂子里现在的炉子温度还要高?”

    “的确如此。”石质说。

    “怎么可能?”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詹飞宇惊道:“这土炉子能耐如此高温?不怕烧炸了?”

    说完,就是詹飞宇自己也有些吓到了自己,连忙后退了几步。原本还叽叽喳喳议论纷纷的众人一听到那温度,也是不由纷纷惊呼了起来,齐齐后退了几步。

    场内也是出现过炸炉情况的,赔了不少钱还在其次,谁也不想连个全尸都没有。

    唯有孙铁东死死地盯着坩埚,一声不吭。

    石质在匠作大院里试验进行了不知道多少次,自然是信心满满。原本田英琦倒是想劝一劝朱慈烺,可一看朱慈烺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也不由收住了声,只是微微地站到了朱慈烺的身前。

    坩埚的温度不断上升,热闹也渐渐变得逼人起来。除了孙铁东挺着一副红脸与石质一动不动以外,就是田英琦也不由后退了几步,悄然间还扯着朱慈烺后退。

    方以智忍不住凑近前看过去,只是一看,就不由惊呼道:“出……出铁水了!”

    “铁水?”一听这话,众人也是不由纷纷看过去。

    只见此刻的坩埚内,生铁与废钢已经开始渐渐融化,变成了液体的铁水。

    众人隔得远远地看着,等了许久,眼见工人都将铁水一步步角逐成了小锭这才终于忍住心中的惊惧凑了过去。

    坩埚显然没有爆炸的危险。

    而成品,却更加让人期待。

    过了一段时间,小锭开始锻打,朱慈烺却已经不再担忧。显然,这一次的坩埚炼钢法十分顺利。他与田英琦吃了午饭,便丢下了这一群人。

    待到朱慈烺再重新回来的时候,整个生产车间里已然人头攒动,满是工人聚集,朱慈烺再打算进去的时候却是发现自己怎么都进不去了。

    人太多了。

    一旁,宁威紧张兮兮地盯着这么多人,身边不断地追寻着装作寻常工人模样的护卫。

    “圣上,是不是……换个时间再去?我这就去寻方厂长,先将这里的人群疏散一下。这里人太多,恐怕不是安全的地方。”田英琦低声地说着,也有些紧张,感觉自己肩头上仿佛顶起了全世界。要是朱慈烺的安全出了问题,她可真是不敢设想后果。

    朱慈烺反倒是很轻松地料想着:“应该是坩埚炼出来的成品最终开始检验了。能来这么多人,咱们的动静,不小啊。”

    果不其然,车间里人群猛地发出了一阵惊叹之声。

    “断了,断了!”

    “什么断了啊,老李,你说清楚。你挤着前面一点,看得清楚。我在后头,看不清楚啊!”

    “是啊,快说,是谁的断了?是那新什么锅子里炼出来的东西断了,还是咱们的孙老的剑胚断了?”

    “姓李的你倒是快说啊!那剑胚,可是咱们孙老亲自带着人打出来的啊。就是上回那朝廷来的大官儿见了,不也是夸赞的吗?到底是谁断了?”

    “特娘的,肯定是那什么乱七八糟锅子里炼出来的东西断了!我们这么大个厂子,还能比不过一个小白脸?一个锅子,就得要走咱们四成的厂子,那是金子做的不成?”

    ……

    “是咱们厂子的断了……”说着,又是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响了起来。

    屋内忽然间安静了下来。

    这样乒乒乓乓的声音是金属敲击时发出的声音,清脆,响亮,中间还带着一个余音不断的跌落声,那是断裂的钢条落在地上不断滚动又弹起来发出的声音。

    宁威带着人悄然挤开一条通道,朱慈烺走了进去。

    里面,鸦雀无声。

    所有人盯着地上叮当作响不断滚动的钢条,目瞪口呆,犹如木鸡。

    良久,见朱慈烺来了,一直留在原地连一口水都没吃过的孙铁东朝着石质躬身一礼:“老头子我服气了。我这把剑胚虽然算不得什么神兵利器,却也是一等一的坚固。现在,却被你们这新出来的钢条一把砸断……事实胜于雄辩,多说无益。这法子,是比苏钢法还要强。我认了!”

    “也就是说,用这法子练,不仅原来的废钢生铁都能用出去,还能造出比苏钢还要好的钢!”方以智没有用疑问句,而是肯定地看着这里,重重一握拳道:“这技术入股,我答应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草原上

    春天到了。

    草原上的雪化了冻,初春的水可比起雪温润多了。春水滋养着土地,花开草长。位于河套的鄂尔多斯部的营帐里,动静渐渐开始大了起来。

    鄂尔多斯的济农额璘臣去了归化城,而部落里,金戈之声渐渐响起。

    部落里的汉子们开始骑马、射箭,训练新的武器。女人们亦是准备着肉干、马奶酪,预备着战争到来后给家里汉子出征的干粮。

    气氛已经开始透着肃杀的嫣红,位于鄂尔多斯部外一处小城里的白豆也感觉这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

    “营里发下来的窝窝头,又被抢了,又被抢了……我没用,没用啊……三娘,今天,俺也没粮了。”白豆看着一个妇人拖着瘦噶的身子进来,哭着一张脸,锤着地。

    白豆,这一位曾经顺军的军官留给所有人的印象是怎么都瘦不下来的胖子。哪怕是天寒地冻的寒冬腊月,哪怕是你死我活的逃亡之中,白豆都是一副白白胖胖的模样。

    但现在,来到了蒙古人的地头,在鄂尔多斯部落里连名字都叫不出的围城里,经历了一年的寒风霜月,白豆瘦了,枯瘦如柴。

    不仅如此,整个营帐里几乎没有一个人还能够维持肥胖的身体。

    自然,也就包括眼前这个老妇。

    虽然称呼为老妇,其实这一位莫三娘也还只是三十来岁。但这个年纪,在这样一个鬼地方,已然是面皮发皱,犹如老妪了。

    莫三娘望着白豆额上不断流着的虚汗,低着头,轻叹了一声,走了。

    白豆怔怔地看着天色,摸着肚子,想着这漫漫长夜要如何度过。不是他白豆失眠,而是肚子里空无一物的饥饿感仿佛要将整个喂都灼烧掉,吞噬着所有的心绪,占据了整个大脑,让他无法入睡,难以安眠。

    饥饿的晚上,总是让人难以入睡的。

    可没有期待的明天,更是让人丝毫都不想睡去。

    当然,理智还是告诉白豆,他需要休息。需要饱满的精神与躯体去迎接明天新一轮的摧残……

    那是来自蒙古人的奴役。

    这个狭小的城堡里,是属于蒙古人的军工基地。而他们这些人,便是当初被顺军卖给了卖国奸商王大宇与靳良玉的那一批顺军士卒以及他们的家眷,再加上一部分山西百姓。

    这些顺军士卒原本都只是负责后勤维修生产军械的活儿,故而身边家眷也跟着的极多,许多人都有一手手艺,是难得的技术人才。至于那些跟着被赶上草原的山西百姓,更是经过此前顺军精挑细选的工匠。

    而这些原本的中国同胞,此刻便被顺军与卖国奸商一起坑骗到了草原,最终成了鄂尔多斯部的俘虏。

    蒙古部落里的汉人对于边境百姓而言并不算少见。年景差的,年年都有跑到蒙古部落里试图求一条活路的汉人。

    但数万人一起被卖掉成了蒙古人的奴隶的,却是从未听闻过。

    他们日夜炼铁,打造兵械,用以换取些微的口粮度日。而就是这样的口粮,有时候还要受到一些凶恶蒙古人的抢掠。这里仿佛回到了元朝,那个年代,杀死一个汉人只需要配一头羊。至于杀死一个蒙古人……什么,你拿什么杀蒙古人?你连一把菜刀都不能有!

    对于他们这些奴隶也是一样,每日干活,都有无数人看管,挨骂是轻的,毒打致死的每日都有。也就到了冬天,似乎是这冰天雪地里死人太多,新人来的太少,他们这些奴隶才重重松了一口气,毒打终于少了,冬日里冰冷的天气适宜干活的日子也不多,终于有了几天好过。

    “好像,前一个月是过年了呢。这一个年,连个饺子都没有。这群天杀的蒙古鞑子……阿嚏……”白豆忽然间打了个喷嚏道:“也没人陪伴,真是……真是……”

    “谁说没人陪的?”忽然间,外间窜进来一个男子。

    这男子身上裹得严严实实,一身皮袍子只露出一双眼睛,瓮声瓮气地说着,听着有些怪异,强调却是格外熟悉。

    “陆季?你还活着?”白豆一脸惊喜。

    “难不成你还盼着我死了?”陆季低声地说着,看了一眼瘦得没个人样的白豆,忽然间从皮袍子里丢出来一个油纸包,低声道:“还热的,先吃着吧。”

    白豆猛地闻了闻空气之中的气味,惊喜道:“是烤羊腿!”

    说着,白豆拆开了油纸包,转瞬狼吞虎咽起来。陆季一连喊了几声让白豆轻一些,白豆这才缓了缓,重新有些调理地啃吃了起来。

    见一根足有一人胳膊粗的烤羊腿券被白豆吃了,陆季摇摇头,丢出了一个小药瓶子:“你这么猛吃油腻的东西,肚子怎么受得了?这养胃丸,你用着。这几日,倒是见多老兄弟这样。”

    “这么说,其他兄弟你去找到了?”白豆低声地说着,猛地朝着左右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人在外偷听,这才松了口气。

    他这蒙古包就他一人住。缘由,却也简单。这冬日里,挨不住的人太多了。

    “认得的十几个老兄弟,就三个还活着……算上你。”陆季重重一叹。

    见此,白豆放下了原本打算再啃一啃的羊骨头:“都死了啊……也对,这该死的地方,死了倒干劲,一片白茫茫的,干净啊。”

    “但你就想着,真就这么死在这里?我们被人怎么活生生当作两脚羊一样卖到这里?”陆季瞪大了眼睛,吐着粗气。

    “想!怎么不想,我****夜夜都恨不得**这龟孙。可我……连自己都养不活……”忽然间,白豆想起了刚刚来的那个干瘦的莫三娘。曾经,营里的莫三娘是多么的风韵啊……只是,现在……

    “放心……我们的好日子来了。蒙古人……要遭殃了。过不久,这里就会全力开动造兵造甲!”陆季沉声地说着。

    白豆眼光一亮:“要打仗了?”

    “是啊……大明的兵,杀上草原了……”陆季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无比复杂。

    没错,是大明的兵要北上收复失地,收复河套。不是他们的大顺的兵……大顺,早就亡了。

    白豆压根不管这些,他只是紧紧握拳:“那就****娘的一票!豁出去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蒙古人的武器

    “大蒙古的勇士们!今日,是奇耻大辱的一天!我们神圣的草原迎来了明人的挑衅,他们已经在山西,在陕西,在南国的每一个角落里动员了他们的力量。而他们的目标,是草原!是我大蒙古人放马牧羊的地方,是我蒙古人生息的地方。他们要杀掠我们的族人,抢走我们的牛羊妻子。告诉我,我们要怎么办?”额璘臣高呼着,辽阔的草原上,满满当当的都是蒙古人。

    从四面云集过来的各个蒙古部落重新团结在了额璘臣的麾下。

    草原之上,旌旗飘荡,无数人听到了额璘臣的话以后,纷纷都是哗然。

    从来,都只有蒙古人,只有塞外的草原人南下欺凌汉人的时候。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竟然汉人也会重新北上。

    要知道,距离上一次明国带给蒙古人这样的恐惧时,已经足足过去了两百年了。

    那时候,是太祖皇帝朱元璋与成祖皇帝朱棣的时代。是他们,将曾经蒙古人幅员万里的帝国打残到残喘漠北。

    但其后,明人再也无法重现这样的荣光了。

    土木堡之变时,英宗皇帝的心气是不错的,率军北上,五十万精锐的帝**队一战倾覆。大明由盛转衰,从此以后,明人再也无法显现自己的武功赫赫,以至于只能在嘉靖时期用互市的法子笼络蒙古人,以此暂息兵戈。

    至于其后蒙古人跟着女真人进了大清的麾下以后,更是所向披靡,几乎再也没有想到过会有这一天。

    而现在,明人来了。

    他们重新将两百年前的恐惧施加到了蒙古人的身上。

    事实上,对于鄂尔多斯部的蒙古部民而言,这也并非是第一次。在大明中期,就曾经与蒙古人反复纠缠过河套的归属。

    只不过,最终胜利者是蒙古人,他们再也想不到有一天,明国还会有力量,重新试图收回河套失地。

    “绝不能让明人打过来!这是我们的草原,是长生天赐予伟大蒙古人的草原!”

    “打败他们!”

    “草原永久是我们的!”

    “杀败明军,杀进关内!”

    ……

    无数各异的口号响彻云霄。

    额璘臣十分满意地看着部民们的士气。

    又是一份鼓噪以后,额璘臣将场面交给了自己的部将,随后便笑着看向一旁的几个蒙古部落的首领们。

    这里,主要就是西土默特部都统巴音岱,以及东土默特部札萨克温布楚琥尔。

    “鄂尔多斯部的士气很旺盛呐。”巴音岱语气有些琢磨地说了依据。

    另一边,温布楚琥尔道:“我大蒙古的勇士若是为自己而战,那自然是士气旺盛,所向披靡!”

    “汉人的词汇学得倒好……”巴音岱咬着牙,却想起了前阵子听到的传闻。据说,东土默特部从鄂尔多斯部里拿到了一批成极佳的军械。

    而那些军械,便是此前多铎遗留下来的成果。

    去年,在多铎率军入寇明国的时候,便在右翼也就是蒙古人这一路的方向留了一手。多铎点起内蒙古八旗各部兵马,选择了一路偏师从大同入关,进攻山西。

    虽然这一路的最终被阻挡在宁武关,但却最终的斩获却是惊人。那个最大的斩获,就是带回来了传言十数万的汉人奴隶。

    最重要的是,这一批的汉人奴隶不止是会种田,他们会打铁会炼铁,以及最需要的一个技术:打造军械。

    虽然巴音岱是绝对不相信鄂尔多斯部能够凭空养得起十数万人,但他默默地估算了一下,纵然没有十数万人,上万的汉人工匠定然是有的。

    毕竟,那可是豫亲王留下来的手笔。是与顺军互相交换得来的战果。这种合纵连横的本事,岂是这些满脑子肌肉的蒙古人能理解的?

    他按住这些没有多说,心中却想着,猜测额璘臣扯着他们过来绝不会是闲聊,说不定就与这一件事情有关。

    果不其然,说什么来什么,额璘臣带着两人进了一个小城堡。

    在草原之上,筑城是一个成本极高的事情。哪怕规模比起中原内只是一个乡镇一般,但只要是一座城市,有屋舍,那就注定会引起视线。

    巴音岱只是看了一眼这小城堡的规模,便心中不由暗自信了几分。果不其然,掳掠进来的汉人定然是有数万人的。

    也只有汉人,才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修筑起一座小城堡。

    心中这般想着,巴音岱跟着进了一座武库。一路上,时不时还能听到一些叮叮当当的声音。巴音岱侧耳听去,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那是捶打炼铁的声音。

    “是在炼铁?”巴音岱惊道。

    这可是一向了不得的技术。就是在大清国,亦是少有的。要知道,当年契丹人可以崛起,便是因为其引以为傲的炼铁技术。可以炼铁,便是等于有了打造兵械的力量。

    就是这大清,这样的工匠也是稀少的,集中在盛京城。后来被朱慈烺攻入以后,不知失散了多少工匠,惹得帝**械一下子徒然间短缺了起来。要不然,多铎也不会费那么大力气从顺军手中做买卖,用战马换回数万汉人奴隶。

    额璘臣微微傲然:“没错,这就是我们的军械工坊!在这里,我们可以打造草原上第一流的盔甲、刀枪以及所有草原男儿必备的弓与箭!”

    “能有这么厉害?”巴音岱忍不住反驳道:“这得多大的本事……”

    他忍不住腹诽,就是归化城,也没有这么强的技术力量。但更加想腹诽的是,这些原本都是多铎亲王留下来的啊。可现在,全都便宜给了鄂尔多斯部!

    “嘿,看了你就知道了!”额璘臣忍不住得意洋洋了起来。

    说着,额璘臣便领着巴音岱一同去了。

    额璘臣、巴音岱以及温布楚琥尔很快便走进了这处小城堡的最核心地带。这里,隔着大老远便可以看到冬日下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那不仅是人来人往,所有人忙碌干活的气氛,更在于这里火光冲天,隔着老远便可以闻到燃烧起来的煤烟味。

    闻着这股子烟味,温布楚琥尔不由流露出了万分艳羡的表情。

    他能跟着额璘臣俯首做小,那可不止是这一位实力雄厚的原因。眼下,这就是十分关键的一环。

    能够炼铁,能够自己打造军械,质量还十分不错。这对于蒙古人而言,那可真是破天荒了。要知道,蒙古人对于互市依赖的一点,很重要的就是因为蒙古人自己无法打造铁器,而每一回大明互市的时候若是减少铁器供应,那他们便得忍不住跳脚起来。

    纵然不是拿去打仗,日常生活需要铁器的地方那也是太多太多了。

    几人围观着一座巨大的高炉,静静地看着工匠把生铁片嵌在盘绕的熟铁条中间,用泥巴把炼钢炉密封起来进行烧炼。

    在熊熊燃烧的烈火之中,生铁被加热到了液体。

    而此刻,整个城堡里的工匠似乎也是知道了今日会来一个身份尊贵的贵人,都表现得十分卖力,不多久,用灌钢法炼出来的成品开始被送到了铁匠那里。

    一柄朝着古法练就出来的宿铁刀被一个瘦弱的男子打造而成。

    “生铁精以重柔挺,数宿则成钢。以柔铁为刀脊,浴以五牲之溺,淬以五牲之脂……”在淬火滋滋滋的轻烟里,白豆拿起了手中的宿铁刀,有些压抑不住心中的惊喜。

    今日可谓是破天荒的让他终于重新有机会拿起兵器。

    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了那三个死死盯着自己手中长刀的男子身上。这三人都是一身上位者的气质,身边众人簇拥,议论纷纷,都以三人为中心,显然,这三人是蒙古人里的领袖人物。

    “杀了这几个狗贼,死了也能够本罢!”白豆心中猛地升起这一个念头。

    只是,一想到那日里陆季留下来的话语,他敏锐地意识到:这还不是陆季所说的那个机会。

    想到这里,白豆微微有些发懵。

    这样的迹象落到一旁的蒙古人监工眼里,便成了战战兢兢,不敢言语的迹象。那蒙古人眼珠子一转,一把夺过白豆手中的宿铁刀,谄媚地朝着额璘臣道:“济农!这是工坊里新生产出来的宿铁刀,这是汉人史书里说过,赫赫有名的名刀!”

    额璘臣自然早就知道自己这些工匠手艺不凡,但他也明白,身边的这个人恐怕就不信了。一念于此,额璘臣将宿铁刀递给了巴音岱。

    巴音岱接过长刀,指尖在刀身上微微一弹,听着那轻轻发出来的颤音,巴音岱轻叹一声道:“好刀,好刀啊!就是不知道锋利,不锋利。”

    “来人,取甲来!”额璘臣大声道。

    很快,一副十扎的扎甲被递了过来。

    巴音岱想也不想,随手一刀劈去,一刀两断,干净利落。

    “再来!”

    扎甲被加到了二十扎的地步。

    又是一刀,依旧锋利无匹。

    “再来!”巴音岱爆喝一声,说不出是什么情绪。

    又是一刀,三十扎的扎甲依旧是被猛地劈落成了两半。

    这一回,巴音岱终于感受到了甲胄的力量,心中想着,若是再加十扎,那甲胄肯定抵挡不住。

    只是,能破三十扎的扎甲,那显然已经算得上是锋锐的利器了。纵然是破不了四十扎的扎甲那又如何?

    这天底下,用扎甲的人本来就已经不多了罢……

    “是好刀……”巴音岱沉声地说着,转念道:“不管如何,有如此利器。我们的确能多几分胜算了。”

    “看来,巴音岱还是信心不足啊!”额璘臣道。

    巴音岱没有着急接话。

    “看来,鄂尔多斯部这一回准备了足够的甲胄?”温布楚琥尔不由想起了此前额璘臣送给土默特部的礼物。那是足足一千副铁甲。

    能够犹如见面礼一般送出去一千副铁甲,那显然说明鄂尔多斯部还存着足够多的军器。

    额璘臣大笑一声,带着几人走进了整个城堡里最核心的地方。

    那里,忙忙碌碌的有无数蒙古人赶着马车拖着一车又一车的东西朝着城堡外走去。偶尔看到几个马车上包着不严密的地方,让几人明白了马车上运载的是什么。

    “都是兵甲!”

    “一车车的运出去,仿佛日夜不停一样,这个无名的城堡里,到底藏着多少武器?”

    “这就是额璘臣的底气吗?”

    ……

    两人心中不住地冒着疑问。

    尤其是巴音岱,更是不住地皱眉。他比起寻常的蒙古首领而言要多更多的军事素养。看到那好刀,也只是惊讶与气闷,并不显得震惊。

    额璘臣也是聪明人,他也看出来了,这些并没有震动到这一位清国的都统大人。

    但他同样十分自信,接下来的东西,足以震动这一位清国的都统。

    很快,出于整个城堡最核心的地方出现了。出人意料的是,这是一座四合院。环境不错,打扫清静,还有几个奴仆模样的汉人在来回打扫庭院。

    四合院是开着的,一路进了中庭,众人这才明白里面是什么。

    这是一个手工作坊。

    而里头,赫然立着一个让巴音岱忍不住震惊出声的东西。

    只听巴音岱震惊地道:“这是……这是……是大炮!红衣大炮!”

    “没错!就是能一炮十里的红衣大炮!”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说道。

    “季潞,你做得好!哈哈,来,给我们的朋友们看一看,红衣大炮的力量!”额璘臣放声大笑。

    季潞躬身应命,亲自领着几个奴仆开始操持起了火炮。

    很快,装药入弹,点燃火绳。

    一声惊天动地的炮声响起,火炮直飞九霄,只是粗粗一看巴音岱便估算出了记录。这一炮,至少打出去了五里。

    至于有没有额璘臣吹嘘的十里已经不重要了。

    鄂尔多斯部能铸炮,他明白,这一场战争已经成了蒙古人与明国的战争。不管是胜利还是失败,清国似乎都要靠一边站了……

    “那就让明国败亡!”巴音岱心中痛苦地大喊着。

    “要不是明人,这草原还是我大清的!”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四十九章:更强的火炮

        石景山脚下的京师钢铁厂迎来了一阵欢呼声。

    这是为了京师钢铁厂的前途而欢呼。位于钢铁厂的大礼堂里,座无虚席,不仅如此,里里外外一直排到礼堂门口,都是满满当当的钢铁厂工人们。

    京师钢铁厂对于这个时代而言是一个十分不一样的东西。

    不一样,便首先在于京师钢铁厂的性质。严格来说,这是一个私人产业。但手握大头的是代表恒信商行的资方,其次才是几个小东家,比如郑安春背后的苏州炼铁世家郑家,以及詹飞宇背后广东炼铁世家詹家,至于其他一些,份额更小的就不必提了。

    这个年代,给私人产业干活只能说是个迫不得已无奈的选择。

    不说可能的倒闭问题,就单单说工作环境,也大多是十分恶劣。

    但京师钢铁厂完全不一样。

    首先,京师钢铁厂是签订劳动契约的。这意味着,工钱有多少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绝不拖欠,要做什么活,能得到什么,要付出什么,都是一应白纸黑字,衙门都有备案的。其次,人家是管住管饭的,大到读书认字看病,小到衣食住行洗澡洗衣,京师钢铁厂都有负责。

    这些本来算不得什么,管饭多得是,管住也正常。读书认字还配备医院低价看病,那也只要有钱就可以办到。

    关键便是有这个心。至于这个心意又有怎样的重量,大家再拿去换算一下钱就可以了。不管是管吃管住观看病教书认字,那都是得花钱的东西,少说一个人一个月也得花上一两银子。对于很多人而言,这就是他一个月全部的俸禄了。

    但东家一分钱不要的都给他们出了。

    无疑,这就是厚禄,这就是良心,是赢得京师钢铁厂人心的地方。尤其是对于这些原本饱受贫寒的工匠而言,那更是犹如天上地下之分。

    这些遵化铁冶厂的后代们日子并不好过,从前给遵化铁冶做事,那是犹如在人间地狱,老实讲,并没有多少人会怀念那个时代。

    但离开了遵化铁冶,给小作坊过活,那也是一样的日夜辛劳,前途与未来这种明亮堂皇的字眼对他们而言是无关而陌生的。

    只是,在京师钢铁厂,工人们便仿佛迎来了新生。这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一样,尊重技术,尊重工匠。那八级工制度以及匠作大院的出现便让这些匠人们一下子有了奔头。而京师钢铁厂的待遇,更是给了他们一个机会,一个可以依靠手头的技术与泪水摆脱世代贫穷的机会。

    故而,再得知京师钢铁厂可能垮了以后,才会有那么多工人站出来热切关注。

    现在,一个可以改变京师钢铁厂命运的时候到了。

    坩埚炼钢法的出现,让京师钢铁厂不仅可以解决这一回被枢密院拒收的困难,更是得以跃升一个台阶,让京师钢铁厂茁壮成长。

    于是,在京师钢铁厂的礼堂里,人头攒动,所有人都在看着这一场盛大的典礼。

    这并非是庆祝大典,而是匠作大院入股京师钢铁厂的签约仪式。

    石质手持着一本技术说明书,从京师钢铁厂手中接过了在顺天府登记备案过的股权凭证。这个股权凭证就如同房产有的房契,地产有的地契一样。有了这个,便是打官司到衙门去,那也有证明可依了。

    到了这一步,便说明这一个技术入股的事情就这么敲定了。

    欢呼声如潮水一般响彻礼堂,所有人看着这一幕,都明白,笼罩在京师钢铁厂天空的阴云消散了。

    新的技术加入将会让京师钢铁厂一跃成为全世界技术最先进的钢铁厂,技术的领先就意味着源源不断的订单涌入,意味着钢铁厂会越办越好,而每一个人的前途,都将由此光辉远大。

    ……

    人群渐渐散去,朱慈烺站在厂长办公室的二楼上,看着这一幕,颇为感叹:“士气可用啊。能够将京师钢铁厂人心凝聚如此,方厂长的本事,很是不凡嘛。”

    “不知圣上驾临,以至于学生失礼之处……还请圣上恕罪。至于……学生区区萤火之光,实在不敢与圣上日月之辉争光。”方以智躬身行礼,不疾不徐,仿佛已经演练过了一遍一样。

    朱慈烺知道,方以智显然方才已经猜到了朱慈烺的身份:“朕微服私访,可不是为了来当青天大老爷的。不必如此客气,而且,当年的复社三公子,那一腔傲骨呢。今日这般谄媚,可委实不像你的心性。不管如何,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说罢,是个什么事情。”

    “实在是瞒不过圣上……”方以智也收起了那一副自己万分不习惯的谄媚之态,笑道:“自然也就是朝廷的订单。京师军械工坊,是枢密院直属的官办工坊,学生这一回,自然是打算多讨要一些订单。”

    “订单么,这都是各处工坊经营的事情。朕不会过问太细。方厂长这个勇气嘛很好,就是实在爱莫能助了。”朱慈烺笑道:“工坊想要办好,还是得走正道。堂堂正正用产品说话,这就是正道。”

    “是……学生……”方以智那句罪该万死还未说出去,就又被朱慈烺打断了。

    “正好,朕一会儿也会去一趟京师军械工坊所在的京南工坊区,你既然这般有心。朕也就可以给京师钢铁厂一个机会,让你们好生展示一下自己的产品,是否能让军械工坊看得上。”朱慈烺说着,给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走了。

    望着朱慈烺的背影,方以智既是期待,又是欢喜不已。

    显然,有了坩埚炼钢法,方以智的信心实在是十足得很。他可不是外行,对这全天下包括西夷的炼铁技术都是了解。也正是如此,才明白有了坩埚炼钢法,京师钢铁厂往后的订单可以说是可以高枕无忧了。

    当然,方以智不是那种躺在功劳簿上睡大觉的人,尤其这功劳还是人家送过来的,更加不会懈怠,这才有了这回冒着巨大危险来讨要订单。

    要知道,朝着皇帝陛下要订单,这换一个时代恐怕都是那种会吓死人的事情。都只见过图谋升官加爵的,恐怕没有一个人会找过皇帝要订单。这种事情,一个不慎要是惹毛了,那可就是前途尽毁,甚至安危不保。

    同样,也是方以智猜到了皇帝陛下对于钢铁厂的重视,才会做出这般惊世骇俗的事情。

    无论如何,皇帝陛下既然答应了带上方以智去京南工坊区,那就是一种积极的回应。

    这般想着,方以智好生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喊来几位钢铁厂的副手布置完了事情以后,便将自己跟随皇帝陛下去京南工坊区的事情说了。

    当然,在方以智的口吻里,是没有透露皇帝陛下身份的。他只是说,自己已然得到了贵人相助,有一个机会能去京南工坊区,有机会拉到京师军械工坊的订单。

    众人一听,自然是纷纷激动不已,纷纷拍着胸脯说会将厂子里的事情处理好。

    而这时,亦是有人将成品准备好,备上马车,随时准备出发。

    方以智又选了几个机灵精干的人带上,嘱咐完了各位保密,便猛然间响起一件事,不由直道好险:还好记了起来。

    他连忙问道:“对了,那郑安春现在在哪里?谁见着了?”

    “郑公子?今日争执以后,就未见到郑公子了。”

    “郑安春不是说要回老家了么?”

    “这一回郑安春跟着外人一起来欺负自己人,回去了咱们还乐得清静。要我说,他就不该来。要不是这一回有了匠作大院的技术,咱们都要自己乱套了。还好,工人们没有跟着乱闹事。”

    “那是没有被蛊惑成,要是蛊惑成了,这厂子可就乱了。还是厂长稳住了局面啊……”

    “得了得了,歪成什么样了。大家都未瞧见郑安春?”方以智一脸焦躁。他可是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

    郑安春说是走了,其实定然是不甘心这一回苏钢法法子泄漏。

    京师钢铁厂技术独步天下固然竞争力优越,可明的争不过,谁晓得会不会有暗地里的肮脏法子。方以智可不是什么傻白甜……

    好像有哪里不对……

    “不行,我得亲自去看看!将厂里的保卫队全部集合起来,吩咐咱们的各科人员,对异常人员一律监控!谁办不好这个差事,今年的奖金,全都扣了!我带头,全部扣光!”方以智这般一说,众人都意识到了问题大条,纷纷应了下去。

    京师钢铁厂作为重工业的单位,最是注重纪律。而工匠们进入了厂子里以后,也不知道受了多少熏陶,此刻一声令下,厂子里便来了个翻天覆地。

    只是,一直到了方以智被朱慈烺召唤上了马车,都没有一人能抓住郑安春。

    留着这么一个隐患,刚刚开心了起来的方以智强忍着不安,上了朱慈烺的马车。这可是殊荣,能够与皇帝陛下面对面说话的机会,就是阁部大臣们也是自问得可遇不可求。

    这时,宁威躬身道:“圣上,已经办妥帖了。”

    “移交给顺天府处理吧。”朱慈烺笑道。

    这么一个没头没尾的话听着,方以智便很是识趣地装死不闻。

    “也没必要弄一个谋反的明天给这位小郑同学嘛。”朱慈烺说道:“这事儿要是进了锦衣卫的手尾里,那可就又是有一番闹腾了。左右一个小人,按律法处分了便是。给顺天府,让他们处理完了抄送一份结果到舍人司里去便行了。”

    宁威知道这是说给方以智听的,躬身领命而去了。

    下了马车,宁威看向一辆马车,掀开了帘子,看到了里头被捆住五花大绑的郑安春。

    身边自然有人将郑安春嘴巴上的臭袜子扯掉。

    感觉到了舌头的自由,郑安春登时大怒道:“这京师钢铁厂还有没有王法!我郑家的家产,你们练手谋夺也就罢了,我要夺回我自己的家产,竟然也要下这等黑手!要知道,我郑家老祖也是与刑部黄侍郎有旧的,谁敢害我,仔细日后的脑袋!”

    郑安春急不可耐地将自己的底牌掀出来。他深切地感觉到了恐惧。

    他只是刚刚召集了几个亡命徒,打算埋伏在路边将这些知晓了隐秘的人统统灭口掉。这种事,这年代实在是太寻常了。

    可没想到,这才刚刚准备好了埋伏,就被人一窝全都给抓了。

    眼见没有第一时间把自己脑袋搬家,郑安春便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急不可耐地率先喊出了底牌自救。

    宁威听着这一番疾风暴雨的话语,无奈地点点头:“本来还想多说几句,看来这都是废话了。小秦,移交给顺天府。这一回人赃并获,到要看看会不会有刑部的黄侍郎来过问这一回直达天听的刺君案。记得,让他们给中书舍人司与锦衣卫銮驾班各自一封回执。”

    刺君案三个字听起来还是拗口的,尤其是不知道那几个字时。但只要一听到后面两个名字,便是再蠢的人也能猜到眼前几人什么身份。

    郑安春机械地抬起头,看向宁威裙摆里露出不明显的飞鱼图案,脑袋里猛地炸开了。

    锦衣卫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给皇帝摆仪仗与内卫的。另一部分才是民间凶名赫赫的锦衣卫。

    对于百姓而言,惹了后者还可以博一个清白的名声。可惹了前者……

    那就只能说明你冲撞了圣驾!

    这一刻,郑安春终于得到了方以智那一句问题的答案:“阁下究竟是谁?”

    这一位,是大明的皇帝陛下啊!

    郑安春整个脑袋猛地嗡地一下,仿佛被巨石砸中,晕乎乎的,嗷的一声,直接栽倒在了车厢里。

    ……

    “这种架子,匠作大院那里已经尽力将不必要的部分替换为木制了。但碍于强度的问题,还是得用好钢来支撑整个车架的支撑物。”朱慈烺的马车上徐徐摊开了一张图纸。

    上面,赫然是一辆全新的物件。

    炮车。而上面的大炮,显然就是朱慈烺为帝*队准备的下一代主战火炮!

    至于红夷大炮?

    早就落后啦!(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京南工坊区

        京师南面,靠近运河与永定河下游的地方圈了一处地面。这原本是皇庄里的一处盐碱地,无人居住,任由野草疯涨。

    但自从战后京师平静以后,原本在城内跃跃欲试想要扩张开的各处工坊纷纷都搬离了内城。而他们密集搬迁的目标地点,便是这个名作京南工坊区的地方。作为京师的西南面,下风向,又靠近运河利于交通,在永定河旁取水方便,距离京师亦是有大道直通,靠近市场,堪称是选址最佳之处。

    工坊区刚刚新建,四处透露着朝气,这方圆数千米的地方道路平摊,屋舍林立,都是新式的建筑。

    也就是说,都是些水泥砖瓦的建筑。道路,亦是铺平的水泥路,让朱慈烺见了犹如进了后世的工业开发区。

    开发区最外围的地方离着一圈围墙,围墙之上,还扎着铁蒺藜,以及一层层叠高的铁丝网。

    铁丝网看着用铁量少,但技术含量丝毫不低,价格亦是昂贵。当年第一团在遵化战役之中少量使用还只能用三根,但现在,叠加到围墙上,密密麻麻的看得人一阵肉疼。那是心疼钱的,显然,这个京南工坊区可谓是财大气粗。

    作为帝*械的生产中心,这里云集了匠作大院军械部,京师军械工坊,以及由李峻等人主持的军械所。当然,最关键的还是京师军械工坊。

    四****马车上的帘子已经拉起来,道路两旁,禁戒肃立的卫士们伴随着车辆的徐徐前进依次敬礼。

    朱慈烺笑着摆摆手,进了工坊围墙内后,列队的卫士们才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前来迎接的京南工坊区负责人。

    方以智算是沾了天大的好运,跟着朱慈烺一路入内都受到了最高级的待遇。

    作为最机密的军械研发与生产中信,京南工坊区安保严密,方以智只是扫了一眼,便看出这里明哨遍布,若有若无更是有着无数暗哨。想到这些,那围墙顶上架着的铁丝网也就不稀奇了。

    迎接朱慈烺的是京南工坊区的三个单位负责人。京南工坊区保密级别极高,行政级别自然也是顶尖。但真正在这里有话事权的,还是这三个单位的负责人。也就是京师军械工坊、枢密院炮兵试验队以及匠作大院研发部。这三个单位的负责人分别便是赵真徽、李峻以及柳泉。

    这其中,赵真徽是大明历史上顶尖武器专家赵士祯的孙子,李峻便是一早跟着朱慈烺,后来开发了中兴一式步枪的那一位。至于柳泉大家就熟悉了,这是朱慈烺军中炮兵系统的最高长官。三人原本都是各自有一大堆的事情,此刻见朱慈烺来了,便齐齐过来迎接。

    朱慈烺来,自然也不是要打扰大家工作,除了留下赵真徽便打发走了另外两人。

    赵真徽负责的便是京师军械工坊,也就是整个帝国武器生产的心脏,当然,也有一定的技术能力。

    一路径直入内,赵真徽便给朱慈烺半是抱怨半是自夸地说了起来:“原本圣上让匠作大院定下来的这个新式大炮可真是将咱们军械工坊上下同僚足足吓了半死,众人都见了,真正都觉得办不好这差事。只看图纸,都说这天下哪有这般强的炮。炮是再好,可就造不出。材料不过关,亦是只见图纸,见不着法门。实在是愁坏了大家,更有心气急躁的,都想寻这一位高人说道说道,这天下哪有这般厉害的火炮。可后来大家转念一想,这般强的火炮,也才能配得起我大明的强军!”

    说着,赵真徽重重一握拳:“一个西夷造的船用炮便强过了我大明所有的炮,哪有这道理的!我便将这道道与同僚们一说,众人一听,也都义愤填膺。这下,经历了数个月同仁们呕心沥血,这新式大炮呀,也终于出来了样品!只可惜呀……”

    赵真徽重重一阵感叹,无以言表的失望。

    方以智忍不住插话了:“敢问赵先生,这只可惜的是什么?”

    朱慈烺大约猜到了,但没有插话。

    赵真徽终于道出了那半分抱怨后的半分自夸:“只可惜,又是碍于材料工艺,咱们将这炮造出来了,却没有足够好的材料,能够将这新式大炮批量生产下来!”

    闻言,方以智顿时激动了起来:“哦?若果真如此,说不定小生能有法子帮到赵先生呢!还未介绍,鄙人忝为京师钢铁厂厂长,此番前来,便是我厂新进得到了匠作大院的全新工艺:坩埚炼钢法。此法,足以超越大明而今最好的苏钢,相信,我京师钢铁厂定然能够为京师军械工坊提供优质的原材料供应!”

    “哦……原来阁下就是京师钢铁厂厂长呀,失敬失敬。原本我们还怪枢密院嫌弃我们工坊,抱怨了一同姥姥不疼舅舅不爱。没想到……原来是……”赵真徽说着,后半段话就说不下去了:“还是先去看看吧,也实在非是在下为难方厂长哩。”

    方以智一下子变得面红耳赤。

    枢密院之所以没有给竟是军械工坊足够合格的原材料,自然就是因为竟是军械工坊技术不过关。

    朱慈烺没有多说,一路直行进了京师军械工坊的试验区。

    这时,竟是军械工坊也将最新的产品推了出来。这是一门崭新的大炮。

    说他新,不仅新在外观,全新打造,更在于这样式亦是全然不一样,从设计上就可以看得出来十分厉害。

    其次,便是外行看了,也足以看得出来这火炮与原来火炮不一样的地方。

    这一点,便是因为这个新式大炮是青色的。显然,这是一具青铜材料打造的火炮。

    “是铜制的!”方以智忍不住惊叹了起来。

    要知道,自古以来中原帝国就是一个缺铜的国家。而金属铜对于这个帝国而言,那可是实实在在的钱的。盛世的时候,便是不知道多少人将铜器融化掉拿去直接铸钱,而是有时候成色与价值甚至比起官方铸造的铜钱还要高。

    由此可见铜钱在古代社会里的重要性。

    换句话说,这一具青铜大炮不仅是火炮,也是钱,含金量十足的火炮。

    再是一看如此沉重的重量,便让方以智明白了材料工艺对于竟是军械工坊的制约有多大。显然,铁炮的技术对于这一门新式火炮的设计是不达标的。要不然,也不会用更加昂贵,但同样技术与性能更加可靠的青铜火炮。

    对于并不熟悉火炮,只是一知半解的方以智而言,看火炮自然只能看到这一层。

    但对于朱慈烺而言,看的着重点就更多了。

    他注意的,是这个新式火炮的炮车。

    当年获鹿镇一战,朱慈烺带着军队火炮转移到了凤凰山上给与闯贼致命一击,扭转了战局。而也正是这一战,让朱慈烺彻底下定了大决心要研发新一代的火炮。

    首先,便是因为红衣大炮实在是太沉重又太不便于移动了。当初为了转移火炮,几乎全军都是人拉肩扛,征用了方圆三十里全部的畜力这才将火炮转移到凤凰山上建立火炮阵地。

    也就是说,这个年代是没有成熟可靠的炮车使用的。

    故而,回京之后,朱慈烺便十分关切新式火炮的设计与制造。设计上的事情还算便利,朱慈烺依靠着回忆,便将后世大名鼎鼎的拿破仑炮给挪了过来。

    在十六世纪到十八世纪的火炮发展史上,总体而言,铸造技术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发展,单论青铜铸造工艺都是十分成熟的。

    故而,朱慈烺对于在大明这个时代技术水平上能够建造出实际上一百多年后才会有的拿破仑炮还是有信心的。毕竟,他可不是寻常人,他是富有四海,拥有着这个世界最强大文明国家的皇帝。

    一声令下,全天下最优秀的工匠便可以最大程度地集中起来。

    很快,拿破仑炮的设计迅速复原成功,图纸完整转移到了京师军械工坊,开始落地生产。

    一系列的难关过后,最先便解决的是炮身。毕竟,都是青铜制造,除了铜在大明实在是过于昂贵以外,并没有什么难点。

    最大的难点,便是落在了炮车上。

    而这,反而是朱慈烺更加注意的地方。

    今日,看着这一门让京师军械工坊上下呕心沥血打造出来的新式大炮,朱慈烺压抑住心中澎湃的心情,仔细打量了起来。

    这一门火炮炮管六尺,也就是一米七的长度,120毫米的口径,整个炮身重大以前一百斤。而最引得朱慈烺不断观看的,便是左右那个巨大的车轮。

    因为,这个车轮可不是木制的。

    事实上,京师军械工坊也更换过多种木材,但不是碍于质量问题就是碍于更加不稳定的产量问题,最终,不得不选择用钢材作为车轮。

    “这个车轮,是钢造的?”方以智问道。

    “没错,苏钢。要不然,承受不住炮身巨大的重量啊。”赵真徽道。

    方以智默默地摸了一下,这个车轮可就是足足一米五高啊,也就是到了胸口的直径。

    “全部重量有多重?”朱慈烺问道。

    赵真徽不假思索便道:“算上前拖车与附带的弹药箱,一共是三千五百斤。这其中,一枚炮弹的重量是五斤。”

    “好。”朱慈烺缓缓点头,又不断地在炮车上摸索着。

    显然,朱慈烺更加在意炮车。

    尤其是目光落到那个螺杆上时,更是眼前一亮:“螺杆还是让你们造出来了啊。不错,我还以为你们都打算放弃了。”

    “岂敢放弃……”赵真徽苦笑道:“这精妙的一处射击,岂能错过啊。”

    所谓螺杆,便是炮车后的一个螺纹的杆子。左右摇动之后,便可以将整个火炮的炮身上下升降炮口。

    也就是说,从今往后,这一门新式大炮便可以通过机械手段来控制炮口的升降了。显然,对比人工调整,用螺杆调整炮口要来得更加稳定和精确。

    稳定与精确对于火炮发射而言,便是精度的提高。

    而这些看似不起眼的细节,反而是超越过往火炮的关键节点。

    “也就是这螺杆,用的也是苏钢?”方以智又道。

    赵真徽很是深深地看了一眼方以智,这一位同学很有些抢眼啊。在皇帝陛下身前如此失礼,实在是有些不一样。

    只不过,皇帝陛下从来不会无的放矢,这一个方以智恐怕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么草包。

    心念于此,赵真徽挤出一些耐心:“没错,也就是制约着新式大炮产量的一环。而且,也不是所有苏钢都能用得着。这其中,有许多都得专门从佛山定制,那里的炼铁技术有一些老字号的,比起苏钢还要好。只可惜,纵然用飞剪船,海路只需要两月往返,但亦是太远了,太远了……”

    “这好办!我京师钢铁厂的新产品,可以一试!”说完,方以智重重沉声道:“若是不成,我京师钢铁厂就是砸锅卖铁,也会一样定制足够的佛山铁弥补,绝不耽误京师军械工坊的大计!”

    赵真徽看着方以智的眼神,那是自信与破釜沉舟的勇气:“如此,那稍待便安排人去试一试罢。”

    “陛下,我部炮兵试验队前来报道,请检阅!”这时,柳泉带着一队人,对着一辆小推车,将推车远远放在一边,带着身后士卒朝着朱慈烺列队敬礼。

    “稍息。好了,来试一试这一门火炮的成色吧。先用实弹。”说着,朱慈烺很是期待地看向了柳泉带着人推过来的那一个小推车。里头装载的这一回大炮使用的炮弹。

    显然,朱慈烺已经得到了报告,预知了里面的惊喜。

    很快,炮车开始套上挽马,驶向试验区。朱慈烺一路仔细观察,时不时点头。显然,炮车的速度至少一倍。

    “预备,装弹!”柳泉开始指挥起了炮兵。

    实弹先被拿了出来,朱慈烺目光落在余下的炮弹上,不由笑了起来。惊喜,很快就要来了呀!(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强兵利炮

        命令下达后,柳泉便开始带着试验队的炮手开始操作这一门新式大炮。

    能够出现在皇帝陛下身前的炮手显然都是些一等一精干的士兵,朱慈烺不时打量着炮手们的操作,心中也微微有些飘忽了起来。

    比起火炮,炮手很多时候反而会被常常忽略,这一点,尤为紧要地出现在这个时代各个军队之中。比如曾经的旧式明军与清军便尝尝忽略炮手的素质。

    相比骑兵与步兵而言,炮兵的素质要求显然更高,火炮光是想要知道怎么开炮就有着复杂的条例以及步骤,要是想要将火炮打得准确,更是需要远高于普通士兵,甚至比起军官还要高的文化素养,比如这个年代就十分稀缺的数学知识。

    这一点在清军的炮手之中格外缺乏,落到朱慈烺手中时,便对此十分注意。

    很多时候,这些炮兵在军中的重要性甚至可以堪比后世的飞行员。而这个年代的火炮对于战争的重要性,亦是可以比拟后世飞机的。

    试验队的炮手们开始准备了。

    他们显然职责分明,各有各的工作。

    现在,一名袖标之上显示着上士军衔的炮手开始行动。他似乎并没有知道今天到场的有一位大人物,还在叨叨絮絮地教导着身后的炮兵们如何操弄这一门大家伙。

    首先是浇湿炮膛,火炮不仅是一门恐怖的战争巨兽可以吞噬敌人成堆的生命,但同样,一旦操作不慎,缺乏足够的知识与细心,引发炸膛的火炮便会率先撕碎炮手的身躯。

    而浇湿炮膛便是为了这一点做预备。

    与此同时,上士仔仔细细地带上皮手套,用拇指按住点火口。一边操作着,上士一边细心地说道:“发射后膛内的温度会迅速降低,膛压减小,空气会由点火口倒灌入炮膛。如果一旦有未燃尽的火药,膛内又有残余火星,你们就要仔细着以后还能不能留住一双完整的手了。都记清楚,这都关系到你们的安危!”

    “现在,安装药包与炮弹!下士,检查药包定装是否完备!列兵胡勇,预备装弹!”

    “用装填杆压实弹药,压实!都没吃饭吗?”

    “好,现在,看着我,用锥子弄破装药包,这是给点火准备的!”

    ……

    时不时发出巨声大吼的上士引得众人侧目,柳泉看了看,不由解释道:“这一位上士是试验队的上士班长钱武进,因天赋出众,我前阵子推荐去了陆军学校炮兵班培训,结果炮兵班还推荐我说,这一位堪当教练之职。培训完后,考核上佳,我可是费了不少劲才弄回来。眼下军中优秀的炮兵缺乏,不得不每时每刻都训练新兵。”

    “平时都流汗,战时才能少流血,时刻训练将士这是对的。”朱慈烺很是赞赏。

    柳泉见朱慈烺并不恼怒而是欣喜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钱武进开始一手遮住点火口,尽管这时并没有下雨强风,但他还是示意左右注意,确保无误,这才在点火口插入棉质引信。

    随后,一道更加大声的吼声响起:“开火!”

    嘭……

    引信点燃,剧烈膨胀的火药爆发了百倍的力量,以人力无法比拟的力量推动着五斤重的炮弹冲出炮口,绽放出火花,高飞千步后落在了一道围墙之上。

    嘭的一声,砖石堆起的围墙爆开一阵黄云。

    一阵惊叹之声响了起来。

    随后,炮车开始被移动,他们在东面、西面,以及北面三个方向轮流开始发射。在半个时辰的时间内,架着炮车的火炮被移动了两百步,朝着三个方向发射了一共六轮射击。

    望着千步外有两次准确击中,柳泉忍不住握拳大笑:“圣上,新式炮车可真好使啊!”

    “这个机动性,总算是提高了啊。”朱慈烺赞道:“一会儿,问一问将士们对于炮车的看法。嘉奖,是要有的。不过嘛,军械工坊要再接再厉啊。”

    朱慈烺心中有些开心,不过也感觉有些奇怪。炮车的速度是提高了,只是提高的似乎并么有想象之中那样革命性。

    一旁,听两人夸赞,赵真徽既是激动又是自豪,闻言,连连道:“谨遵圣上教诲,定为我大明强军再造更强的武备!其实,这新式大炮除了改进炮车极大提升了机动性以外,还有这炮弹的变化!”

    “此前,圣上要求匠作大院研发可以在落地后爆裂的炮弹……而结果,军械工坊亦是开发了一款炮弹,工坊内,暂时将此物命名为开花弹。还请柳将军下令准备吧!”赵真徽道。

    朱慈烺早已经注意这个不同于其他炮弹的新物件了。

    被赵真徽称呼为开花弹的炮弹通体黑色,圆球形,看起来并无其他不同,但朱慈烺明白,这将是火炮威力的再一次升级。

    对于不了解大明这个年代火炮情况的人而言,炮弹也许就是一个容易产生忽略的地方。

    这个年代,大炮使用的火炮可不是一炮炸一大片的地方。后世虽然流传宁远大捷里击毙努尔哈赤的红夷大炮用的是开花弹,但这一点颇为存疑。因为,朱慈烺集合了各地的能工巧匠进京却也没有寻找到可靠的开花弹技术。

    当然,军中也是有那种一炮一大片武器的。只不过,那是近距离火炮比如虎蹲炮,小弗朗机所用的霰弹,超过了三十米就没什么杀伤力了。

    这一回,京师军械工坊开发的这一款开花弹显然就不是那种霰弹。准确的说,这是榴霰弹。

    一旁,赵真徽开始兴奋地介绍起了开花弹更细致的地方。

    这显然是一种领先于全世界的武器。

    这种大明造的开花弹结构是将若干铁质或者铅质弹丸和起爆药一起装进弹体内,由一根延时引信控制其在合适的高度和距离起爆。由起爆药炸开弹体后,内容的弹丸就会保持着此前的速度飞向前方的敌人,其威力不亚于一发霰弹的抵近射击。同样,榴霰弹依旧可以通过新式大炮使用,达到远程距离的射击,在保有威力的同时得到了射程。

    当然,榴霰弹能否有效的发挥自己的威力,取决于引信是否能准确的在预定位置引爆起爆药,而这就需要靠炮手的经验和引信的可靠来共同保证了。

    毕竟,这年代的军事科技总的而言并不发达。以至于一旁的炮兵们开始偷偷低估起来,经过他们的统计,一发榴霰弹在正确的位置起爆的几率不比使用老式的鸟铳射击200码外的单个目标并命中的几率高到哪里去。

    饶是如此,众人还是格外期待这一回开花弹的使用。

    很快,炮兵试验队上士钱武进开始带领将士操作火炮。这一回,火炮被牵引出了工坊外。那里,有一片无人的荒山,正好适合用来检验火炮的威力。

    同样是一番清理炮膛以后,万众期待的炮击试验开始了。

    工坊区的士兵们驱赶着一群肥头大耳的猪与低头吃草的羊赶到了荒山的山脚下,一旁,还跟着几个厨子。显然,这是工坊区今日打算开宰的肉菜。

    几个厨子显然并不是很了解情况,他们把猪羊丢下以后便被赶到了一旁,纷纷有些不解其意。

    “这猪羊都没了,这晚上的菜可咋办?”

    “还没杀猪哩,就是一会儿赶回来,那得浪费多少时间。这要是错过了点,可不得被那群大爷给骂成啥子模样?”

    “大兄弟,你可不能害俺们啊!”

    ……

    交接的军士看了一眼,嘿笑了一声道:“放心,我也已经喊人直接去买肉了。杀猪杀羊的问题……一会儿倒是估计不用你们担心。就是到时候清洁起来,恐怕有些麻烦了。”

    几个厨子们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是,一声沉闷得犹如惊雷一般的声音响了起来。

    几个厨子虽然已经在这里呆了一阵子,知道这里有火炮打造会被试验。但此刻一听,还是不由惊得跳了起来。

    很快,他们就更加深受震动,纷纷呆立着,挪不开脚步了。

    只见他们眼前,刚刚牵着二十余头猪羊过去的山脚荒地上,已然是一片火海升腾。原本悠然吃着野草的羊与撒欢了散步的猪此刻纷纷深陷火海。当火光散去以后,更加惨烈的景象映入眼帘,引得所有人胃部都是一阵翻腾。

    此刻那片山脚荒地上,再也见不到一只完整的猪羊了。爆裂后飞散的弹片带着强烈的动能与锋锐的铁片划破血肉,将二十余头猪羊的生命轻易带走。

    地面上,一片血肉模糊,景象犹如地狱修罗。

    “这……这是天罚吗?”一个厨子不由地呆呆问了出来,跌坐在地上,拼命地瞪着脚步后撤。

    其余人见此,也是纷纷反应过来,纷纷后撤,仿佛这样才可以多一些安全感。

    与此同时,试验场上,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手中的望眼镜,仔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一门火炮。

    “这便是……开花弹的威力?”方以智这样一个门外汉见了,亦是忍不住深深的震动,喃喃地说着,不由地惊叹再三。

    一旁,赵真徽傲然地道:“为了达成这样的研发成果,工坊里可真是费尽心血,这才做到了啊。”

    说着,赵真徽忍不住叨叨絮絮地说起了工坊研发的过程。

    一开始研发出来的的榴霰弹中的弹丸只是简单的装在弹体内,在发射后会在弹体内部自由滚动,这样就会带来重心上的改变,进而影响到炮弹的射击精度,严重的甚至会因为弹丸和内部起爆药的摩擦而导致炮弹提前爆炸,不仅起不到杀伤敌人的效果,还会误伤自己人。

    这样的开花弹显然是不会通过验收,而工坊内的匠人们亦是愁白了头发。

    他们亦是打算找匠作大院求助,但匠作大院知道军械工坊打算自己研发以后,很是一番不爽,自顾自地研发去了,也不管。

    为此,军械工坊内反而是群情汹涌,决心要给有些自大的匠作大院一个好看。

    得益于军械工坊打算自己研发的举措,军械工坊内部空前团结,赵真徽几番动员工坊内的老工匠,不耻下问,广发布告大开悬赏。最终,他们在另一个研发项目里得到了支持。

    而这,便是一个燃烧弹的项目。

    不同于后世印象里闭关锁国的封建社会,大明这年头的外国人其实是蛮多的,中西方文化交流可以说远超后来的满清。

    故而,这个燃烧弹的项目就是基于一个传奇的希腊火。亦是被后世一部分民族虚无主义者鼓吹是真正火药的源头。当然,这个所谓希腊火其实是一个叫加利尼科的斯叙利亚人带到君士坦丁堡去的。这种可以在水上燃烧的火焰武器是拜占庭帝国得以数度击败强敌的依仗。当然,也不是什么火药。

    虽然不是火药武器,但作为热武器,枢密院亦是对此进行关注并立项,而一部分的研发制造工作也落在了军械工坊里。

    希腊火就是一种石油制品。而大明自然也是有石油使用历史的。别的不提,陕西就一直有小规模石油的发现使用经历。后世就有延长油田。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燃烧弹项目之中产生的沥青与焦油很快就成了这一回京师军械工坊打造出有效开花弹的关键。

    最终,军械工坊的研发大匠们将弹丸用一种由硫磺、沥青、焦油和煤的混合物将之固定起来,这些混合物凝固后会变成具有蜂窝状孔洞的固体,但在发射时的冲击力作用下或多或少都会发生破碎。

    不仅如此,开花弹的弹丸装在弹体的前部,由一块铁质的分隔板和后方的起爆药隔开,尾部则装有一个既可以防止弹丸在炮膛内翻滚,又会在发射时的燃气压力作用下膨胀以起到闭气作用的杯状尾垫。

    此外,由于其此种设计导致整枚弹丸后轻前重,加上结合了尾垫之后的独特形状,其飞行相当稳定,精度大幅度跃升。

    当延时引信引爆起爆药后,弹体被炸开的同时铁隔板就会将弹丸向前方推送,使它们成一个锥角向前射出,而不是像其他榴霰弹那样无规则的散布,如此一来,威力便更加强大。

    在这一系列超越时代的改进之下,军械工坊的新式开花弹自然威力远胜过往十倍!(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天罚一式火炮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开了口,其后的话说起来可就利索许多了。钱武进思路越来越顺畅,继续道:“而且,以我来看,这一款新式大炮的射程绝不止于千步的距离!”

    千步的距离只是这个年代日常用来形容距离的一个单位。按照换算,一般而言一步就是半米的距离,千步,其实也只有五百米,一里。在战场上,这个距离已经足够打击对面的敌军。但对于炮兵的指挥官而言,他们永远不会满足射程的提高。

    果不其然,赵真徽微微松了一口气,既是轻松又是骄傲道:“没错,这一款新式大炮经过我们的测量,射程最远在三千步的距离上依旧有一定的杀伤力与精度。若是继续改进,使用更大口径,更大的火炮,射程还可以提高!

    红夷大炮虽然在不少文献上说什么糜烂十里,但实际上,也只是在城墙上开炮打出去最远能够打出数千米的距离,但准头就全然没有了。没有准头,还保留杀伤力也就没有了多大的意义。

    钱武进继续道:“至于最后一点,便是炮弹。比起过往的实心弹,现在的开花弹实在是太让将士们激动了!往常,面对炮兵的躲避手段,便是疏散密集队列。炮弹再大,亦是不过一个脑袋大,躲过了这一条线,便不用担心。最多只要防着炮弹落地以后又跳起来,一路打穿过去伤人。”

    说着,钱武进也不由回想起了之前与清军交战时的景象,微微遗憾着道:“虽然火炮的威力很强大,但要说决定一场战争,如获鹿镇一战那样扭转局面,却是太难了。过往的炮弹只能打穿一条线,只能动摇敌人的队列与士气,却绝难在杀伤之上占据整个战场的主要地位。但现在,不一样了!这样的开花弹落下去,那打的就是一整片。一片盖过去,敌人再怎么躲也没用!要是他们真是一个个士兵散开到彼此隔着数十步的距离那才叫太好了。步兵的兄弟们一个冲锋就能击溃敌人!”

    说着,钱武进忍不住重重一握拳,仿佛看到了那种敌人陷入两难而崩溃的景象。

    众人看着钱武进的讲解,亦是不由纷纷笑了起来,所有人都是一副开心放松的景象。

    “钱上士的讲解很生动呀。”朱慈烺笑道:“朕看啊,是这个理。这一门炮,军械工坊造得很好。不过,朕其实也有些看法。就是不知道是否与将士们英雄所见略同。上士,来讲讲,还有什么不足之处呢?比如我刚刚就看到,第一次使用实心弹时,试验队将火炮从难免转移到西面射击场的时候,用了比此前多了一刻钟的时间,这有些反常呐。”

    赵真徽忍不住心中一紧,这是要提缺点了啊。

    钱武进愣了下,也是肃然道:“陛下明鉴。这炮车好使,有挽马拉动,比起过往的炮车可好用多了。但也有个毛病,就是太沉了。全副轮子都是铁做的,沉,在平地还好,上了坡就怕拉不动,下了坡就怕扯不住,这才慢了一刻钟的时间。”

    “铁轮……”朱慈烺不由想起了后世的轮胎。

    中华文明虽然很早就有车轮,但橡胶这东西却是产于亚马逊森林,国内没有。就是一直到十九世纪末期才被移植到英国,一直到二十世纪初中国才有。

    朱慈烺默默地想了想要不要干脆提前布局一下南美洲攻略,但一想到北方蒙古攻略,还是暂时摇了摇头收回思绪,道:“赵卿家怎么看?”

    赵真徽无奈地道:“这也是一处无奈之举,车架若是用寻常木材制造,便容易震裂。硬木倒是可以用,但一来产量不稳定,二来……就是这车轴,若是不整体铸造,便容易断裂。实在是……材料……还是材料太欠缺了。”

    作为中央集权的帝国,一声号召便很容易着急到全国各地的优秀人才。故而,在这些军械的设计上很容易出现超越时代的神兵利器。但是,基础材料工艺却是一个这个现实世界的短板所在。

    君不见后世核聚变、军用发动机等等设计概念大家都懂,就是具体细节,想要弄明白也不难。但真正阻碍制造出来的,便往往都是材料问题。

    落到朱慈烺这会儿的大明手头,也一样如此。

    这时,一旁的方以智恍然大悟。

    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何他一个区区寻常工坊的厂长竟然能够得到朱慈烺亲自巡视。

    “这一关,我京师钢铁厂可以派得上用场!”方以智连忙道。

    这时,军械工坊又来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汉。这老汉行动迅速,身后几个年轻后生背着包囊不断追赶,竟是还赶不上。

    这老汉一近前便朝着赵真徽大喊道:“坊主,今日你可得给我老刘说道清楚。这钢到底是哪儿来的!上个月供应处的人被我追了半个月了没给个实话,今天突然给我说有个新料子能用。倒是给老汉我好大一个惊喜啊!坊主,今日话放在这儿,这东西你可不能再放跑喽!”

    赵真徽急忙解释道:“这是工坊中负责这一回新式大炮研发的八级匠,亦是工坊内技术上的顶梁柱。这一回,第一门炮便是刘大匠亲自督造。”

    “看来,好消息还不止一个呢。”朱慈烺猜到了。

    方以智笑容连连。

    赵真徽惊喜地反应了过来:“刘大匠,你是说我刚刚遣人过去送的料子可用?”

    “当然可用!这一回,不用再受那佛山人的鸟气了。这钢可以直接用做轮辋的材料,而车轮其余部分便可以改用橡木。到时候外壳包一层铁,也就解决了。当然,还有那螺杆,也不用再采购苏钢与佛山铁,直接用这料子都可以!”刘大匠说完,接连感叹道:“哎呀,这钢,之前怎么就没听说过呢?”

    朱慈烺与方以智相视一笑。

    赵真徽连声道惊喜,最后这才躬身朝着朱慈烺道:“请圣上为此新式火炮赐名。”

    朱慈烺稍一沉吟,便道:“过往朝廷铸炮,总想弄个什么神威大将军,无敌大将军的美誉上去。这路数,却不是朕喜爱的。在朕看来,最可靠最应当美誉的,还是我们的士兵,是我们的军工人员。名字,我可以给你们个例子。倒是工坊里,却要好生嘉奖研发有功的将士。当然,枢密院也会按律嘉奖到单位。至于这火炮,便唤作天罚一式罢。”

    这时,赵真徽自然是很识趣地将笔墨纸砚供上。朱慈烺提笔挥就:“天罚一式”四字落笔。

    一阵掌声响起,朱慈烺笑着摆摆手,看到了宁威走来。

    众人明白这是宁威有要事要奏,纷纷侧身让开。

    宁威到朱慈烺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朱慈烺点头应下,又朝着工坊区的众人说了几句勉力的话,将场面留给赵真徽、柳泉几人,又交代了一下方以智的事情,重新上了马车。

    马车上,宁威惯例将具体情况报备给了朱慈烺。

    “这么说,这一批顺军的士卒里,倒是有些人物啊。只可惜,时运如此,从了贼。既然大战一开,自然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物。这一点,报备给倪爱卿便是。”朱慈烺听了这趣闻,也意识到自己在宫外逗留的时间不多了。

    战争降临,那便是两个国家的对决。具体到一种武器,一个钢铁厂的细节布置其实已经不再是主要。

    朱慈烺作为皇帝,更多的事情便需要高屋建瓴地从战略上落脚,在全局上下功夫。

    比如,为了应对北征蒙古这一战,朝廷就要准备一战打三年的准备。而这,还只是乐观估计。

    战争,从来都不是什么风花雪月的美事。

    他既是残酷,又是冰冷与理智。需要用尽一切办法将准备做到最全。

    马车疾驰朝着宫中驰去,朱慈烺掀开了帘子,望着春暖花开后渐渐复苏的大地,缓缓拆开了手心里的一张小纸条。

    那是皇后赵诗瑶留下的。

    “妾身晚上煮粥,是夫君最爱的皮蛋瘦肉。”朱慈烺轻笑了一下,马车疾驰而去,仿佛轻快了许多呢。

    ……

    进了崇文门,吴巧儿也掀开了马车上的帘子。

    他怔怔地看着眼前一切的新鲜景象,惊叹地道:“这就是京师吗,好大呀。”

    一旁,田英琦笑着道:“这就是咱们的首都呢。天子脚下,首善繁华之地。你一会儿,随我去恒信酒店里暂居,我会遣若云带你去办理手续。你要去读书的地方,是京师大学堂。隶属于国子监旗下,当然,办学还是独立的。唔,这些说了暂且你也不明白。总之,女儿家读书这年代难免有些非议。你谨记两句话,读书明理,学以致用,除此外,杂言碎语勿念。”

    “是,奴家谢谢掌柜呢。”吴巧儿低声地说着,感激不已,望着田英琦的面容,看着额上微微多了一些的白发,又对视着那双柔光的眸子,忽然间怔住了。

    田英琦轻声道:“怎么了,舍不得一个人去求学?”

    “不……巧儿只是想,弟弟去参了军,本以为这世上再无一人待我如亲人般前后挂念。只是现在看掌柜待我恩重,便想起了在乱军里离开的父母,一时间失神……”说着,吴巧儿声音渐渐哽咽了起来。

    田英琦轻轻一叹,她又如何不理解吴巧儿心中所想。当年,她便是在乱世里万分侥幸能遇到朱慈烺的大军,这才活了下来。前阵子收留吴家姐弟,除了姐弟俩聪慧上进外,自然也有几分同样的念想。

    “战争最是无情……多少骨肉分离,我如何不知。”田英琦缓缓道:“我虚长你十余岁,做姐姐是有些大了。你若愿意,便认我做干娘罢。”

    “是,干娘……”说着,吴巧儿也终于带上了哭腔。

    她这一刻,可真是想弟弟呀。(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十三章:边疆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你不必担心!”丁高亮压抑着自己那惊人的嗓门,低声地朝着一口水井说着。

    吴万英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切,实在想不到,这里头竟然还会有人。

    一阵沉默间,屋内一点声息都没有。

    丁高亮倒是耐心好得很,依旧道:“外间是真没有鞑子了,听额的腔,也不是鞑子罢。里头的朋友,可以出来了。”

    吴万英忽然间反应了过来,丁高亮京师说自己的是商人!

    可他们是大明的官军啊!

    很快,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也打断了丁高亮的思绪。

    只听井底果真传来了回音:“爹爹,娘……都不在了吗?我……我上不去了。”

    “真的有人!”吴万英激动不已,连忙反应过来,将井边里捞水的绳索不断摇上来。

    果不其然,只是一扯,便能感受到绳子下那沉甸甸的重量。里面真的有人!

    伴随着绳索不断被扯上来,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年岁约莫十二三岁的小孩子被捞了上来。这孩子面色发白,一双眼睛迷茫地打量着眼前的世界,浑身被冰冷的井水泡的侵透,时不时发抖着,显得格外虚弱。

    “快带这孩子去洗个澡!”吴万英一见此便不由跳脚了起来:“这副模样,要是随便一个伤寒过来,这个春天就挨不过去了!”

    “我去烧水!”丁高天应了下来。

    很快,吴万英便抱着孩子进了屋。只是,刚刚踏进屋内,吴万英便不由地将孩子的眼睛蒙了上去。

    只见此刻屋内,一个妇人浑身****,衣衫破碎,掉在房梁之上,景象着实可怖。

    这时,后续入村的军人也得到了命令。收敛各处尸首,集中埋葬焚烧。

    山西曾经爆发过传染性剧烈的瘟疫。鼠疫的源头便是来自接近草原的山西。故而,这一回大军远征,便颇为注重卫生的问题。

    当丁高天把热水烧了以后,却见吴万英一脸赤红地冲了出来,跑回了军营,一路哀求地扯着一个女护工到了这宅子里来。

    “哎呀,我这还有一大堆事情没忙完呢。你扯着我来这里做什么?唉,怎么还进了个院子里。怎么,这是你打算用作连卫生所的地方?要我说,占用人家民居,这可得连长答应。你可别手脚不干净啊!”

    “好姐姐,我怎么会乱来,这村子整个都让鞑子祸害了,我……我是救了个人,可是,可是……”吴万英说着,一下子有些难堪了。

    那女护工一见,反而好奇了。

    丁高天看着这景象,一脸茫然。不过很快,伴随着那女护工干净利落地料理完了走出来,众人纷纷明白了缘由。

    “原来,是个女娃子。”女护工走了出来,却也丢给了两个大男人一个难题:“不过,咱们这会儿去的是大同右卫,看景象,也是要过团山,出长城的架势。你们打算带个女娃子?”

    护工说完,也就走了。

    这时,众人这才见这小女孩蹲在地上,一声不吭,安安静静地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只是,他的眼神,却是用余光看着几人,显然依旧在注意着大家。

    听了女护工的话,这反而让丁高天与吴万英犯难了。

    丁高天一想到要带着一个女娃子行军,顿时就头大了,道:“要带上女娃子行军那怎么成?咱们是来打仗的,又不是来做善事的。我看,一会儿让后勤的兄弟们送到大同城去,寻个善坊吧。”

    善坊,便是近似孤儿院的地方,一些无人收养的孤儿寡女便被送了过去。

    “这位大叔……不是经商做买卖的?”小女孩仰着头,一双眼睛似水地看着丁高天。

    “这……这……”被这一双纯真无暇又柔弱得仿佛一碰就碎的眼神碰着,丁高天却仿佛碰上了最炽热的烈焰一样,一下子灼热无比,搓着手,这那的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了。

    最终,还是吴万英明白了丁高天的心思,道:“我们,也是怕你顾虑。往常官军的名声……不过,咱们这些官军可不一样了。咱们大明的官军已经变了个模样,而我们,便是皇家陆军第一军第二师三七六团第一连的士兵。我们啊,不做坏事的。”

    小女孩认出了这个是抱着自己出来的人,一双眸子对视了一会儿,低着头,轻声应了下来,又道:“两位恩人救了奴家的性命,奴家自当不去打扰。只是……还请一问,爹爹,娘……去了哪里?”

    吴万英想起了进门时捂住小女孩眼睛的景象。

    “他们……去了很远的地方。”吴万英轻声道。

    “奴家知道了。那奴家……会去寻爹爹,娘的。不给恩人添乱……”说着,小女孩认认真真行了一礼,朝着门楣上的祖宗排位重重磕了一个头,随后蹲在了地上,抱起了自己的膝盖,将一个小瓶子放在了地上,静静地看着,也不顾两人了。

    丁高天松了一口气,就要扯着吴万英离去。

    吴万英走了几步,忽然间转过身,看着这庭院三进的屋舍,叹道:“这本是个书香门第罢,只可惜让鞑子祸害了……”

    “再不走,我看你就要被军法祸害了。”丁高天叨叨絮絮了起来:“本来是估摸着还有人活着,能救一个是一个,可看你还打算多插手,那可就祸事了。你也不想想,让女子进了军营,那成什么模样了?”

    “随军医院的护工身前,你敢这般说?”吴万英一语道出,顿时噎住了丁高天。

    这丁高天别看嗓门大,模样凶悍,却是个内心柔和的人。尤其面对女子,更是畏缩得手脚伸不开。

    一连嗫嚅了好多声,丁高天忽然间顿住了:“对了,那孩子爹娘不是死了么?”

    “那小瓶子里……?”吴万英说完,便转身大步冲了回去。

    里面,那小姑娘正将小瓶子里的一个红丸倒出来。吴万英身为连队卫生员,当即就认出来了这是鹤顶红,有名的毒药,冲过去,一把夺走,道:“何必这么想不开?”

    小姑娘一双眼珠子盈满了泪珠,盯着吴万英,久久哽咽着道:“大哥哥,你何必救我,让我去寻我爹娘多好……我晓得他们还未走远,只想早些去,寻我爹娘啊!”

    吴万英看着这一幕,心中猛地一狠,一把扯过小姑娘,道:“你没爹娘,我也没爹娘!那今日,便跟着我一起活下去!活着见这世道,将那群狗鞑子杀个干干净净!放心,行军又如何,干系军法又如何,救了你,我便要一直就下去!走,活下去!”

    说我那,吴万英扯着小姑娘,一把罩上自己身上一间卫生员的白色军服。

    这军服与寻常士兵的服饰大致一样,但袖标与帽子上却多了一个红色的仁字。大明这地方虽然有基督教,但让十字架成为救死扶伤的标志可没有任何可能。故而,最终陆军医院为医护人员做出的区分便是写上一个仁字。

    医者父母心,仁之一字最能诠释。

    丁高天看着吴万英穿着中单,一边的小姑娘套上了明显大了一码的医护军装,愣了半天,憋出来一句话道:“欢迎归队!”

    “全体集合!”忽然间,一道嘹亮的集结号响了起来。

    三人急忙冲出屋外,在村庄外集合起来。

    小姑娘穿着大了一码的医护军装,跟着两人气喘吁吁地冲到屋外,看到了无数人行动迅速地从各个角落里涌来,最终纷纷列队。

    当一行人列队完毕以后,带领他们的团长张庭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看向东方。

    那里,一条巨龙缓缓驰来。

    小姑娘静静地打量着这一切,杏口微张,惊讶地道:“好多人呀……”

    这是一条宛若巨大长龙的队伍。他们将整个官道甚至两旁所有可以行走的地方都占据得满满当当。

    天色已经开始渐渐晚了,夕阳西下,红霞照满大地。一片赤红的世界里,大明的第一支主力队伍开始开拔向北。

    主力部队抵达了,作为先遣连队的将士们亦是准备好了临时营帐。

    鉴于医护人员优先安排,吴万英带着小姑娘重新进了村庄内歇息。村外,延绵数里的帐篷不断立了起来。将士们开始安歇,处理了十数个因为行军外伤的士兵以后,回到卫生室里的吴万英这才终于有机会问到小姑娘的名字。

    “还没说……要如何喊你呢?敢问,姑娘名讳?”吴万英躺在铺盖上,和衣而卧。

    小姑娘悄悄递出来一个还留着惹起的馒头,低声道:“爹娘都唤我馒头,往后……就喊我,馒头吧。”

    “馒头?”吴万英喃喃地说着,将馒头又重新递给了小姑娘,道:“嗯,好名字。来,馒头,吃掉吧。”

    说完,吴万英便沉沉睡了过去。

    大同城。

    大明枢密院副使兼三边、山西总督倪元璐看着枢密院的军师们汇总着各处情报,将沙盘上的地标开始更新。

    而这,亦是可以算得上每次主帅必定观摩的时候。

    整个山西的山川地表直观可见,代表着粮食转运基底的白色米堆,代表着一个主力团的一个小红人,以及各处城镇的模样,都在沙盘上清晰可见。

    而此刻,被军师移动的小红人已经徐徐开始从整个帝国的内陆,从太原、从宣府、从保定、从西安、从榆林开始徐徐朝着北方草原上移动过去。

    大明这个庞大的巨人,就要开始伸出自己的拳头了呢。

    “就是不知道……那些蒙古鞑子,知道这一切以后,会是个什么样的反应呢?”倪元璐万分期待着。

    “也许他们还会期待女真人的救援吧。”倪元璐目光落向了辽东:“如果是这样的话,坐看敌人失望会更加的让人欣喜呢。”(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十四章:辽东女将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大明二七七年三月,阳春三月,寒冬渐远,北方大地开始复苏。而追先迎来温暖洋流与季风的,自然是海边。要论起北方最先温度复苏的,那或许便要首推辽东,也就是后世辽东半岛一地。

    这一年在历史上是崇祯十八年,当然,历史上是没有再用崇祯十八年这个年号的。西元1645年的这个年头在历史上已经是被称呼为甲申之变过后的一年了。按照原定历史,大明举国报丧,崇祯皇帝吊死煤山,国破山河动乱。

    辽东这个已经失去的地方要一直到五百年后辛亥革命后才会迎来新政权,又要在等足足五百年,才会迎来统一与恢复。

    好在,历史已经改变。

    经过朱慈烺从抄袭奇袭入盛京,辽东的版图亦是大为改变。

    这里,终于再一次有了汉家军队的入驻。

    自从朱慈烺当年主力从朝鲜渡过鸭绿江奔袭盛京以后,辽东的局势就悄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首先就是朝鲜的丢失。

    朝鲜不是什么小国,而是人口数百万,占地千里的一个中等国家。这样一个中等国家,每年便可以压榨出数十万石的粮食,提供数万的军队与夫子,维持着清国庞大的军需开支。

    但朱慈烺一番奇袭盛京不仅振作了大明官军的士气,也着实刷新了明军在朝鲜人眼里的印象。尤其是大明官军在辽东的常驻,更加让朝鲜拥有了与清国说不的全力。

    朝鲜国王李倧当即便宣布与清人明清不两立,将竭力支持大明消灭罪恶的满洲建奴。如此一句,不仅让过往数十万石的军粮等军需灰飞烟灭,更是一进一出后,造成了巨大的战略劣势。

    其后,便是更加赤裸裸的威胁。

    而这,就是驻扎在辽东的明军了。

    他们驻扎的地点是原来的凤凰城,也就是此前的定辽右卫。当然,这会儿是确定为凤凰城的名字了。

    驻扎在这里的明军有个颇为显著的特点,那就是……这里的主将竟然是一个女子。

    说起来,原本驻扎在这里的是近卫军团系统里的大将虎大威。但后来国内的情势格外严峻,虎大威自然率军回国,其部兵马也就跟着回来。

    而辽东,便悄然间都丢给了一个女子为主将。此人,便是红娘子。

    红娘子所部兵马旗号第六步兵营,原本就是直属于近卫团的兵马,负责辽东一地的防务从级别上来讲自然是够格的。这一回军制改革,更是给了第六步兵营一个崭新的旗号,明月:帝国禁卫军第六禁卫师。

    显然,这是一个极高的待遇,也是对于红娘子战绩的认可。

    就在去年,红娘子便率领在辽东驻扎的兵马远征渡海,冒险离开辽东偷袭了辽西走廊,一路收复了失却的山海关、宁远城以及锦州城。

    解决完了辽西的战事,红娘子也并未被闲置,而是更加委与重任,担任了辽东总兵,正式负责整个辽东战区,包括朝鲜一地的军略。

    凤凰城地处鸭绿江一西,也不如九连城那样就在鸭绿江附近有水师直接支援,深入腹地,环顾周遭皆是强敌。

    毕竟,辽东可是建奴的老窝。从西南边的金州到中间的复州卫、盖州卫那都是建奴掌控的地盘。

    朱慈烺奔袭盛京再是如何武功赫赫,那也只是趁虚而入,伴随着后来多尔衮回师,整个辽东地区也开始重现被充实。

    而这些女真人回到家却发现自己老窝被端了,亲人被杀了,家财被抢光了,虽然他们在明国做的也是如此。但知道这一切的女真人定然是愤怒不已的。

    故而,主力离开后的辽东可以说是深陷敌国,四处皆敌。

    但在红娘子的治下,辽东战区却坚守住了这么一看近乎飞地的失地。

    曾经的凤凰城已经烟消云散,砖瓦尽数被拆出,靠着从故国源源不断运来的水泥等速干建筑材料,一个位于草河与大虫江交汇处的新城市出力起来。

    靠着两河交汇之处的肥沃土地,数万从盛京、从辽东、从海外各处孤岛里艰难求存的汉人们如同在黑夜之中看到了一盏明灯,在暴风雨后见到了指引返航的灯塔。

    他们不畏寒冬的冷冽,躲过了初春的饥饿,靠着帝国的竭力支持下,开垦了田野,修筑了堡垒,更是拿起武器,守住了这方圆数百里的飞地。

    从此,从凤凰城向东南的方向渐渐平静,再也没有成群的建奴胆敢袭扰。

    因为,不仅随时都有强大的明军用坚决的意志报复回去,那些散步在乡野里的普通百姓也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

    那些原本在建奴手中苦苦求存,被压榨数十年,积累了数十年仇恨的汉人且不说,自然是恨不得生吞活剥。

    就是那些流落在海外荒岛里的辽人,也没有一个不是战斗意志与战斗技能坚韧熟练的存在。

    一旦这些人人在帝国的旗帜下被组织,被武装,那些日渐虚弱的鞑虏便再也难以视为肥肉,随意宰割了。

    ……

    九连城。

    迎着晚春的暖风,红娘子将双手缩在袖笼里,今日的她,没有穿着往常百年不变的军装,而是一身红装,犹如隔壁小姑娘一般,站在栈桥上,看着波澜宽阔的鸭绿江。

    鸭绿江是一条大河,亦是可以让海船直接在岸边停靠的良河,孕育着两岸诸多的良港。在后世喊作丹东与义州是一处,而现在,一切的中心都转变成了九连城。

    因为,同样是新修筑的九连城选址便选在了上游草河汇入鸭绿江的地方。没错,从这里启航,同样可以往北直通凤凰城。

    红娘子便是连夜从凤凰城赶到了这里,而他期盼着的,赫然便是来自本土的运输船。

    此前,渤海封冻,在京师打造的军械颇多转运不便,只能转道江南,绕路众多。而现在,大战将起,更加庞大的军需与强大的武器都将迅速汇聚,赶往这里。

    红娘子知道麾下将士对于更新军备,补充军资的渴望,在这样的四战之地里,屯田耕战只能弥补少部分,更加主要的还需要本土的支援。

    而更加让人期待的……

    却是红娘子此前上奏上去的一封信。

    要不然,红娘子也不会听闻这一批军需船里会有圣上的圣旨以后,便亲自赶了过来。现在的他,可是事务繁忙,等闲不能离开片刻。

    就这么一个乱糟糟念头闪过的空隙里,鸭绿江上,一道黄点划破了海天一线里的空旷。慢慢的,黑点越来越大,借着东南的海风,海船顺丰直入鸭绿江内。

    终于,不知道让红娘子等了多久都快身子要冻僵的时候,海船停靠了。

    先是一箱一箱的军资被力夫运入城内军仓之中,直到船上来人听闻辽东总兵红娘子亲自等候时,这才惹得船上众人一阵慌乱。

    没多久,一个匆匆换上官袍的年轻官员头晕眼花,脚步虚浮地走了下来,身边依仗紧随其后。

    “本以为要等我等先行通传过去,才能等到九连城的将士们赶来迎接,未曾想,竟是劳累朱总兵亲迎久候,实在是让小官心中感动又过意不去呀。”来的官员名作庄池,原本是翰林院庶吉士,现在的身份却是枢密院通政处郎中。

    作为宰辅预备役,翰林院原本是个极其清贵的地方。

    但伴随着内阁渐渐有了两重,悄然间改革,而当今皇帝又是最不喜清谈阔论无无实务之人。这枢密院原本的清贵光环也就渐渐消减了几分。

    地方的清贵光环消减了,但枢密院里头的人是活的。

    春江水暖鸭先知,里头的翰林们自然也是纷纷想着办法寻新的地方。庄池也便在这样的背景之下调任枢密院通政处。

    通政处虽然与通政司同名,做的是文件的上传下达工作,类似后世的办公室。但原本却是不被人瞧上的,因为嫌弃不能做出功业来。

    作为调岗之人,庄池自然没有嫌弃,调任之后,亦是干活卖力。

    这一回,便作为传信之人千里迢迢来了辽东。

    伴随着庄池的客套与礼数,从床上下来的仪仗队也迅速摆开。显然,这是代表天子钦差的依仗了。

    好一番闹腾过后,红娘子却有些蒙。

    能够升任总兵,尤其还是一个女子,红娘子自然是经过培训,对大明管制礼仪谨记于心,心中虽乱,手头上的礼数却没乱。

    让人头晕眼花的礼仪过后,红娘子终于在庄池的话里听明白了意思。

    最先明白的,自然就是庄池的称呼了。

    红娘子其实一直以来都是个昵称,或者说,就是个外号。这年头男子基本上都有个姓名,但女子却很多都是某某氏,极难留下全名。

    至于红娘子,作为造反起家投诚的将领,竟是一直没有人问本名。就是红娘子自己,也一直以来以红娘子自称,从来没有换过,亦是不肯说自己本名是什么。

    故而,这数年以来,竟是没有一人知晓红娘子的真名到底是什么。

    一直到朱慈烺收到红娘子的亲笔书信,发现红娘子一直都是以红娘子自称。

    一番探查,竟是真的没有人知道真名。为此,朱慈烺便提笔一书,便赐给了红娘子国姓:朱。

    而全名,便是朱笛。

    这,也就是庄池称呼朱总兵的用以。

    要不然,就是官方场合里也用红娘子,那实在是太尴尬了。

    红娘子对于这些虚礼自然不在意,只是再怎么不介意这些繁文缛节,听闻自己被赐予一个国姓新名字,自然是心中雀跃,只是忍着身为大将的仪表没有发作。

    其后,就是整个运输船队的清单了。

    只听庄池将整个船队上的清单一一道出,红娘子脸上渐渐露出了期待的笑容。

    她猜到,此前他上书的信件里恐怕有了让人惊喜的回应了。

    整个九连城的全部栈桥都被这一支运输船队占据,伴随着海量的物资入城,谁都明白,辽东要用兵了。

    尤其是看着那一层层蒙步下遮盖着的新式火炮,红娘子更是跃跃欲试,心中格外雀跃。

    这时,庄池拦住了一队运输的士兵,道:“暂且停一些,恰好朱总兵在此,便掀开说一说这新式火炮天罚一式!”

    红娘子见此,眼睛徒然亮了起来。

    身为军中大将,红娘子当然是行家,只是看了外表,便对比了军中既有的大炮。

    尤其是看着这一门巨炮竟是只需要八名大汉便可以推着下船挪动,便转瞬想到了这种高机动性的火炮进入战场将发挥着怎样革命性的作用!

    “这是京师年初时研发的新式火炮,由京师军械工坊制造,就连禁卫军都没有装备多少呢,这一回便拨付到了辽东足足十二门。要知道……这些可都是青铜打造,两千斤的重炮啊!看起来是比起那些大个头大三四千斤的红夷大炮轻,可这是铜啊!天罚一式,还能用开花……总之,这可是远强于红夷大炮的强大利器,挪得快,射程远,更是火力凶猛!”

    说着,庄池都不由想起了这一回海上遇到的几个不长眼的小蟊贼。

    海上从来都不是坦途,尤其是运输船队这种慢吞吞的存在。

    庄池这一回虽然挂着帝国军队的旗帜,但还是架不住有那等不开眼的想要冒险干一票。还未等随军护航的水师兄弟发威,一早就听军中同仁吹嘘了一路新式火炮凶猛的庄池便做主用了出来。

    比起过往的实心弹,完全是更强一代的开花弹显然更加威力强大。

    过往,实心弹再怎么厉害,也只能把一船打破,难以击沉。但这种开花弹一炮打出去,便能炸开一团火花,将只有三五门小炮的海盗福船燃烧大半,再无战斗力。看得还装备着旧式火炮的水师兄弟们数不尽的眼馋。

    当然,开花弹还是保密的情报,庄池很及时地收住了口。

    众人闻言,纷纷都是围观了起来。就是那些不懂行的,一听这是两千斤的青铜炮纷纷都是换算了起来。两千斤的青铜,里头含有的铜就至少有一千五百斤。光是听着都感觉有钱,更何况用起来呢?

    肯定是超级厉害啊!

    “有多厉害?”红娘子身边的将领问道。

    “让那建奴,天崩地裂!”(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十五章:孝庄的焦虑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这么说……末将此前上书陛下的辽东攻略……”红娘子眼光灼灼,不爱红装爱武装的她看着这一门天罚一式火炮,就仿佛看到了最美的新款婚纱,只恨不得当场就来一回盛大的典礼……哦不,是大战!

    “没错,经过枢密院与内阁讨论,最终得圣上应允,这一回由辽东战区发起的计划,已经得到批准。代号:背刺!”庄池一语而出,顿时就看到了红娘子眼中燃起金铁相击的火花。

    ……

    辽阳,这座曾经大明九大边镇之一的驻地早已旧地换新人,来来往往的都是骑马射箭,衣冠左衽的满洲人。

    在大明时代留下来从盛京通往辽阳的官道上,此刻一处马队疾驰从北往南而去。

    比起道路两旁时不时路过的瘦弱路人,这一队人马便显得格外不同,衣甲鲜亮,马匹肥壮,马上的骑士更是彪悍而骑术精湛。一路疾驰而去,犹如风云一般,看得路边的满洲儿郎们不由想到:这般精壮的勇士,得是盛京里出来的人物才有的罢?

    这一队人马在辽阳稍稍歇息以后,便仿佛磁铁一样,从辽阳里带出了一队人马继续南下。后面这一队人,比起前面那一队人又多了许多马。马上面驮着包裹装载着干粮清水,显然还打算继续搞持久战了。

    他们离开了辽阳城以后依旧一路南下,最后到了海州。

    海州是整个辽东地区的腹地,位于辽东辽西的衔接处,同样也是通往辽南的枢纽。

    这一队人马稍事歇息以后,竟是并不停留,而是继续一路东去,一直到到斜烈站这才停了下来。

    非是他们已经累了。

    早已休息体力饱满的众人并没有疲倦,而是精神百倍,更是绷紧了脑袋上的那根弦,都是显得十分警惕。

    也并非是他们的终点就是这里,如果可以,他们更愿意一直到最南端,去那天涯海角,甚至度过对马海峡,进入rb更不是前方是什么不能通行的绝路,前方,只不过是隔着一条草河的支流罢了。

    一切的缘由,也正是这一行人来此的目的。

    而他们的首领,赫然就是在盛京政变之中大出风头的鳌拜。

    这一位满洲巴图鲁看着眼前河流对面的景象,流露出了无尽的垂涎。

    斜烈站位于草河的一个拐点,草河从东北的往下流去,在这里拐弯向西南,最终顺流东南而去,进入鸭绿江,汇入大海。

    在辽东这个人口稀少的地方,人类的活动还未深刻改变世界的地表,也没有什么填河造地的事情。

    故而,一条不知名的草河对于不善水师的满洲人而言,便是天堑一般,难以通过。

    河流上不时出现着驾着小船,手持床子弩的巡逻队。那并非是什么地方守军,但他们的出现却让鳌拜不得不躲避进草丛森林,不让被发现。

    这些人,只是本土辽东一地的百姓罢了。

    只不过,他们不再是在满洲人手中为奴为婢的汉人,而是回到了自己祖国,自己军队庇护下的大明国民。

    而他们,也终于拿起了手中的武器,抵御着一切觊觎的目光。

    鳌拜不是蠢人,他有勇武之名,却不代表有送死的兴趣。他的勇武,是建立在有信心可以战而胜之的基础上的。

    这样的基础,又往往来源于一个老兵对于战场敏锐的判断。

    鳌拜一连在斜烈站的附近探查了十数次,他身边就有快马,有勇士,有充沛的箭支与老于行伍,精锐敢战的士卒。

    他有了几乎过往都可以自傲的配备。

    但面对对面的敌人,鳌拜第一次对自己战而必胜的信心有了怀疑。

    对面的敌人并不强大,再是武装起来的百姓也不过只是一群武装农民。但让鳌拜警觉的却是随处可见的巡逻船,是那种精诚一致,仿佛所有汉人都会联合起来作战的直觉。

    这样的直觉往往说起来没有道理,却又惊人的准确。

    也就是说,只要鳌拜下令进攻,也许第一轮可以迅速杀死落单的汉民。但下一步,他就会迎来无数团结起来,汇聚到一起的民兵进攻。

    作为辽东的前线,这里的百姓在开垦的同时也准备了武器。在农闲的时分更会跟随着退伍还乡的士卒一同训练。

    辽东拥有大片废弃的土地,这些土地被红娘子下令分配给了退伍的士兵。这些士兵各自回乡过后,也并未只做小地主,而是在各处民兵小队的组织之下,训练士兵。他们虽然没有府兵之名,却俨然有了府兵之实。

    更重要的是,对于这些民兵的武器,也是有军中支援的。

    一旦战事有需要,他们还会组织起来,重新成为军队的一份子。

    这样截然不同于过往的军事制度让鳌拜警惕不已,他怀疑这些人的战斗力是否能够抗拒清军的进攻,却不怀疑这些人的存在会让清军再难深入。

    “从这里进攻会是我们的优势吗?”鳌拜微微有些迷茫。

    ……

    盛京,清国皇宫。

    虽然已经开春了。但维度更高的盛京城还是一片寒冷,顺治皇帝穿着厚重的龙袍,一个喷嚏又一个喷嚏地打了起来。

    孝庄太后既是心疼,又是无奈,他打发着身边的宫女去唤太医,随后放下了手中的奏章,开始抱起了顺治皇帝,走入了暖阁,将顺治放到榻上。

    待到顺治稍稍好一些了,孝庄太后这才重新进了书房,拿起了手中的奏章。

    奏章倒是不多,但作为太后考虑的事情却是太多了。

    尤其这里头每一件事情论起来都是千头万绪,不知让人如何处理是好。

    更有那麻烦的,已经不是智力,不是计谋可以解决的了。

    这样想着,孝庄太后不由轻叹了起来。

    这时候,顺治皇帝又重重哭了起来。

    望着这个年幼的一国之君,孝庄太后心烦意乱,不断地催促着宫女去寻太医快些过来,又抱起顺治皇帝,轻轻地哄着道:“好了好了,很快就会好了。要记住,你是一国皇帝,往后这天下都是你的,怎么能一点小毛病就哭起来?罢了罢了,莫哭了。太医就快来了,快完了,快完了,病痛很快就完了……”

    终于,太医来了,孝庄太后松了一口气,将孩子交给太医。

    这时,贴身的宫女低声道:“太后,索尼大人来了。”

    “索尼?”孝庄太后几乎下意识地心中升起无数个不好的念头。但再是不好的预感,也得去面对。

    “去西暖阁见。”

    西暖阁是孝庄太后日常处理政务的地方,也是在这里,隔着一个帘子见诸位大臣。

    当然,面对索尼这种既是重臣又是在多尔衮谋反之中鞠躬尽瘁的铁杆亲信,自然是随意许多。

    见到索尼,孝庄太后便猜到了索尼要说的事情。

    这位满清忠臣今年四十四岁,正是一个男人最是精力充沛,事业巅峰的时候。

    从大奸臣多尔衮手中接过权柄,索尼整个人都显得精神抖擞,目光灼灼:“臣,拜见太后。此番求见太后,是为蒙古之事而来。”

    “蒙古的事情,此前大会上不是已经讨论过一回了吗?”孝庄太后笑着看着索尼。

    索尼沉声道:“但那一回,却是什么结果都没出来?”

    “会上,济尔哈朗也说过了。”孝庄太后的记性很好:“当务之急,不是那蒙古,而是在我本土。只有辽东稳固,我大清的基本盘才能稳固。兵源、粮饷都能供应。而蒙古一地,最是亲善的还是在东部蒙古的科尔沁等部。这些人都是与我满清有数十年姻亲交厚,彼此如手足般的交情。有这些人在,我蒙古就无忧。至于土默特部那些,拖着便是。”

    索尼眉头一挑,心中对济尔哈朗格外不满。

    济尔哈朗的话听着是没什么大错的。

    满清的根本就是东北一地,是白山黑水的女真人,是征服了明国辽地后的辽中平原,是辽东上的农庄与工坊支撑着帝国的武备。

    就是蒙古,也是东部蒙古率先被征服,也最为可靠。这些人不乱,蒙古就出不了什么乱子。

    至于明人北征蒙古,在他们看来,那是明人冲昏了头脑,只需要地方守军以及蒙古部落自己就可以解决。

    事实上,除非是明国国立上升期的开国初年那段时间,以举国之力北征,才能够让整个草原上的蒙古人如临大敌,生怕身死族灭。

    别的不提,茫茫草原上可是没有粮仓补给的。只需要蒙古人不断后撤,诱敌深入,就可以拖垮明军,最终反戈一击,大获全胜。

    这是明人自己深陷绝路,绝无获胜的道理。

    济尔哈朗这样一番话听在众人的耳朵里,格外的顺畅,也格外的让孝庄太后满意。

    但对于索尼而言,这样的话,再是听着漂亮好看,那也是一剂毒药,只能让人沉醉在短暂的自我麻痹之中,而预感不到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蒙古之地绝不能以一地来看待!”索尼缓了缓,用一种前所未有沉重的语气道:“对于我大清而言,蒙古的重要性无与伦比。甚至,比起失去朝鲜,我们更不能失去蒙古!”

    “蒙古不还是没丢么?怎么,索尼你就这般认为那区区一个倪元璐就能带兵把那朱元璋、朱棣都做不到的事情做了?纵然说破天,那也只是丢了一个河套。要是丢了辽中,那可给哀家十个河套,我又哪里住去?”孝庄说着,话语里已经带上了一些不耐烦。

    索尼的心思她大约清楚。但孝庄同样也不是庸人,她更是非常功利,非常现实地明白。蒙古再重要,战略地位再关键,那也只是远期的事情。迫在眉睫的,可是辽西的丢失与辽东的烽烟。

    这些,都是可以决定他今年过年还能不能在盛京过的东西。

    至于河套,土默特部这些东西实在是太遥远了。

    就如同济尔哈朗说的那般,蒙古在重要,不还是有十分铁的东蒙古各部么?科尔沁就绝不会抛弃女真人。

    “蒙古人……是一体的。纵然再如何彼此看不起,曾经的蒙古帝国,黄金家族的荣光,长生天的照耀,都烙印在蒙古人的血液里。当年,我们征服蒙古人。而现在,我大清衰落了……似乎内里已经让蒙古人瞧见了。这个时候,将明人的进攻置之不顾,那不仅是放弃与背叛……也是轻视。”索尼迎着孝庄的不耐烦,喋喋不休道。

    “或者,老臣亦是可以将话说得更明白一些罢。”索尼一脸豁出去的表情:“蒙古人能够在我建州儿郎麾下作战,听命驱驰,那是先帝以及太祖皇帝用刀枪留下来的教训。现在,这些教训轮到明人给他们了。”

    “说来说去,你是觉得明人能占了草原,如先帝一样将蒙古打下来?”孝庄也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他的冷漠给与了索尼无数压力。

    索尼缓缓摇头:“明人能占了草原,几率自然不大,臣也绝没有涨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的打算。但是……蒙古人击败了明人呢?击败了虎大威所部的第一军呢?结果会如何?”

    “哦?还能如何?”孝庄太后压抑着情绪。对于女子而言的感性在他身上不见,只留下强大的理智,稳定的冷静:“也许,会有几个汉人写一写贺表罢。”

    “但更可能的是……越来越多的蒙古人不会再来盛京进献上供,不会听此我大清的号令了。虎大威不是旁人,他率领的明军在遵化,甚至在盛京……都有过战果。”索尼说着,语调无比干涩。

    说到这里,其实已经不再隐晦了。

    对于孝庄这样的聪明人而言,已经听明白了意思。

    没错,对于曾经屡战屡胜的大清而言,看明人的态度永远都是居高临下的。这是二十余年来不断胜利造就的。

    于是,哪怕再是惨败,他们都保有着信心。再是失败,也只有雪耻的意念。

    但无可否认……

    清军已经败给了明军了。

    如果蒙古人能打败一支击败了清军的强军……

    又会怎样看待被自己手下败将打败的清人呢?

    孝庄太后愣住了。

    这时,又一人脚步匆匆跑来,焦虑得额头上满是大汗:“不好了,太后,出事了!”(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十六章:辽南

        这会儿的孝庄太后还在回想着索尼的那一番话。

    人人都说,手下败将,何以言勇。这话要是递进一些,也就很容易理解,手下败将的手下败将又能言什么勇呢?

    这话用来对比蒙古、大明以及清国三者的关系,自然也就十分了然了。

    虽然一样是是被大明打败过,但如果蒙古人能够击退来犯的明军,那么清军落在蒙古人眼里,就再也没有可以畏惧的地方了。甚至,蒙古人心中保不齐还会将新愁旧恨一起算,对于被建奴征服过的历史愤恨不平。

    对于孝庄太后而言,蒙古人既是可靠的盟友,也是一个已经落寞的草原部落联盟,经过努尔哈赤与黄台吉十数年的经营,大清早就已经不再将蒙古人视为可以与自己比拟的对手。

    就是到现在,哪怕大清一时半会衰落了,也一样不是蒙古人可以欺辱的存在。

    孝庄太后有足够的信心,如果蒙古人胆敢叛乱,大清的铁骑照样可以横扫这群早已经被时代抛弃的松散部落牧民。

    但是……

    那个手下败将的手下败将一语却是彻底的震动了孝庄太后。

    如果蒙古人败了,那大清的战略势态自然是更加恶劣。

    但如果蒙古人胜了,那大清的战略势态却是要彻底崩盘了。

    蒙古人一旦试图脱离大清的掌控,那么大清便得陷入彻底的内乱之中。哪怕最终清军能够尽起大军平叛,也会大大消耗自己的力量。到时候,哪怕是胜了,也是惨胜。对比毫发无损的明人,大清的国运只能更加衰微。

    只要想到这一点,孝庄太后便会不由地心中发寒。

    只是,还未等孝庄太后开口说些什么。就见一人迅疾冲来,脚步不停。甚至,因为冲得太过猛烈,都顾不着入内时的门槛,箭步冲来却一下子弄了个狗吃屎的摔倒。

    孝庄太后身边的侍女们哪里见过这种景象,纷纷惊得叫了出来,惹得外间的侍卫们纷纷冲过去,立刻就打算要将此人扑倒在地,当场逮捕。

    还是孝庄太后认出了来人,惊道:“苏克萨哈,你慌慌张张的跑过来要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打算来行刺了!”

    孝庄太后心中有气,说话也有些不管不顾了。

    苏克萨哈没有被孝庄太后的气话惊道,而是他已经沉浸在了另一桩事情里,只见他抓着身边的侍卫站起来,也顾不上一礼,当即就开口道:“太后!大事不好了,那南边的……南边的明人,打过来了!”

    “明军杀过来了?那区区一个女将,只不过万把兵,也敢来战?”索尼忍不住震惊地反问。

    “这话,恐怕还得去问那红娘子!”苏克萨哈喘着粗气道。

    “什么打过来,敌军兵马几何,兵发何处,主将何人,探查明白了吗?没明白就过来慌慌张张的,像个什么模样?还敢自称我大清重臣吗?”孝庄太后说罢,当即拍着桌子看向两人。

    只是,这话一说完,孝庄太后亦是还是忍不住跌坐下来,好一阵深呼吸这才平静了下来。

    见此,索尼与苏克萨哈都是齐齐默默地跪了下来。

    良久,苏克萨哈这才补足话语道:“明军兵出凤凰城,已经开始动员将士。这是前线鳌拜传回来的情报。看明人的动静,还不清楚他们究竟要并发哪里。不过,依着此前渗透进凤凰城的细作探查得知,明人的兵马数量当在八千到一万的规模。”

    孝庄太后问道:“就是去年,京师那般危急的时候,红娘子也只选择偷偷带兵回了辽西,而没有打算搞什么声东击西的把戏,要在辽东动兵。我看你是一听这消息就慌了神,分不清东西,辨不得南北。这辽东,还是我大清的辽东。那明人纵然猖狂得了一时,难道还能唱k得了一世?这四面周遭,都是我大清的腹地。在这里点起兵马打一战,别说红娘子主动出击,能不能将草河那方圆几百里的土地守住都是问题!”

    说起来这些孝庄太后就来气。

    自从失去了朝鲜这个藩属国,清军在水面战斗上就彻底弱鸡了。没有朝鲜人充实水师,清人连内河的水面战斗都打不过。

    一条草河竟是就这般将清人的挡住。说起来,这凤凰城的地理位置还是颇为优越的。草河在辽南大地逗了一大圈,两跳支流如同一个人张开怀抱,拥抱了凤凰城北面的土地。只需要在只需要在两条支流的上游驻扎重兵,草河就如同一条护城河一样,将内里方圆数百里护卫得结结实实。这样的优越的地理条件,让孝庄太后想起来就来气。

    苏克萨哈被孝庄训斥了一顿,只能低着头,自觉理亏,只能连声道死罪。

    孝庄太后摆摆手,放缓语调,声音柔和地道:“苏克萨哈、索尼。你们也不必见哀家生气了,便说什么死罪不死罪的。你们是我大清辅导皇帝的重臣,各个都是忠君爱国的勇士、正人。这样的人,才会听到了消息,便急匆匆的连门槛都注意不到要来寻哀家。这样的心,哀家知道。这样的忠,哀家不会负,这大清更不会忘。南蛮子杀了过来,我大清的勇士也一定能杀回去。现在再困难,能有当年太祖皇帝十三副铠甲起兵时再困难?”

    苏克萨哈与索尼纷纷站了起来,又是重重一礼,大大表起了忠心。

    “太后说得是。原本那辽南之地就是靠着一条河当个铁壳乌龟,现在乌龟冒了头,那壳子是用不上了。这么好的机会,就是砸烂这乌龟壳,将辽南之地收回,再征伐朝鲜的好时机!”苏克萨哈振作不已。

    另一边的索尼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一时间反而说不出话来,只得道:“我大清勇士绝不会畏了那一个女流之辈!”

    “有这心气,那才是我大清的勇士!”孝庄太后笑道:“好了,辽南的事情哀家知道了。稍待,便会着急各部大臣,聚合兵马,选派主帅,将我辽东一地,重新捏在手中!”(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杀海州

        苏克萨哈退了下去。他的离开是斗志昂扬的离开,是重燃斗志的离开,却也是让索尼心中格外揪心的离开。

    孝庄太后要点点将聚兵在辽南迎击明军,那蒙古又要如何?

    到这时,就连索尼也不由一下子迷茫了起来。

    明人的战略主攻方向又是哪里?

    同时在两个方向的战场开始行动,又到底是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主公方向?

    难不成,一直以来蒙古方面的行动,其实都只是掩护,只是为了让辽东的进攻可以突然发起?

    索尼的内心一片迷茫与焦虑。

    反倒是孝庄太后平静了下来:“索尼,你留下来,就是想问哀家蒙古的事情罢?”

    “太后明鉴,蒙古的事情,臣眼中所见,心中所想,都已经掏心窝子说出来了。以太后的英明,想必已经都明白臣这一番苦心。当然,也可能是臣愚钝,未能解太后所虑。而今于此,只请太后发落。”索尼说罢,种种磕了一个头。

    孝庄太后摆摆手,示意索尼免礼起身,又道:“明人兵分两路杀来,定有一路主攻一路掩护。我大清今……非昔日了。所以,这两面之敌,也一样不能尽数迎击。但蒙古的事情,哀家明白。自古这打仗的事情,讲究精兵强将。让哀家来说,有时候呐,这强将比起精兵还要来得重要。三国里就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这辽南的事情,挨着咱大清的腹地近,不管是鳌拜还是苏克萨哈,都能应付。这辽东远隔千里,朝廷能用的力量不多。便只能托付一个良将为我大清,拖住这侧翼的安危。”

    索尼静静听着,尤其是听到那今非昔日四字的时候,不由跟着苦笑了一声。

    今非昔比,说的都是今日远比昨日强。可大清的江山,其实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但南蛮子有句话说得好哇,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他索尼堂堂大清重臣,先帝将国家安危托于一身,这大清有用之事,他们不去,谁去?

    “太后所言,臣一字一句,铭记于心。”索尼缓缓说着,又道:“这蒙古一地,实为我大清战略重心所在。辽南之地的确为腹心之地,不可让分寸。然则,蒙古之地,臣亦是不敢丢失半分。为此,只请太后让我索尼,为我大清,守住这蒙古一地!”

    “好!”孝庄太后深深地看了索尼一眼,仿佛这是最后一次可以看到索尼一样。

    ……

    三日后。

    满清开始动员了起来,国内兵马技术云集于盛京,城内粮食开始官制,民夫开始征伐。大多数的兵马都开始面对南面的明军枕戈以待。随后,大清拜鳌拜以征南大将军,率领正红旗、镶红旗与镶黄旗三旗人马为主帅,屯兵辽阳,朝着辽南凤凰城的明军徐徐进发。

    就在这喧嚣无数的时刻里,清国朝廷又下了另一份诏令。这一份诏令中,命令索尼为平西大将军,节制蒙古各部兵马,率领正黄旗西去。

    如果是在一年前,能够带领正黄旗出兵,那无论如何都可以说明这是大清彻彻底底的主力。

    可现在,经历了与大明连番败绩,两黄旗与两白旗折损殆尽,纵然后来又逃回数千人。但经过这一次惨败,整支兵马都再难有沙场争雄之锐气。

    故而,别看索尼得到了一个偌大名头的平息大将军,又领正黄旗,但比起手底下三旗兵马的鳌拜,离开之时,却显得孤零零的。那数千兵马更是失魂落魄地行军着,沉默着,死气沉沉,全然没了曾经那支所向无匹的满清雄师的士气。

    “士气,是有些低迷罢。但将士们,要记住啊。蒙古,这西面的蒙古,才是真正能够将我大清国运决定的地方。南面一个女流之辈,纵然再是如何用兵精妙,也只不过是为了干扰我们事先,让我大清无法护卫蒙古的障眼法啊!”索尼心中想着,望着西面茫茫草原,一股格外不同的使命感油然升起。

    “无论如何,我都已经拿到了兵马。这正黄旗的大军,是时候在我的手中重整雄风了!阿珠诂,相信我,我索尼,会带领你们成为我大清的勇士,做我大清的英雄!”索尼紧握着拳。

    此刻,索尼胯下骏马忽然间一阵嘶鸣大叫,前蹄高举,高高跃起。

    阿珠诂是索尼的副将,曾经的御前侍卫。此刻看着索尼坚毅的双目,莫名地胸中燃起无数豪情,道:“阿珠诂相信你!”

    “杀败来犯草原的明人,我们就是大清的英雄!”

    “英雄!”

    ……

    “哼,那索尼,还以为南线是一个什么虚招掩护吗?”鳌拜冷哼一声。

    他从辽南前线探查回来,坐镇辽阳,只要一想到鳌拜要与明人作战,脑海里就会回想起草河内圈里,那一块有一块开垦好绿油油的耕地,响起那些农忙之中再是辛苦也会聚集训练起来,声势滔天的汉人。

    更想起那些行动迅速,反应灵敏的明军。

    两年前所有的回忆还在耳边,只要回想就只觉得如同在昨日。可对比现实,对比飞速发展的明人,就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换了一个世界,日那个人只觉得自己好似在梦中。

    曾经孱弱的明人一下子变成了一群难缠的群狼。

    曾经看似可以随意敲剥的汉人哪怕在大清的国土上,也悄然间昂然挺胸,再也不会畏惧地看着满人大爷们。

    尤其是军中越来越稀少的汉军,更让大清的军队里,白发苍苍的老者增多。一副亡国之相的景象仿佛就此出现。

    但他鳌拜,是绝不会承认,更不会接受这一切的。

    “明人的主力,分明就在这辽南!就在眼前,而不是在什么蒙古人身上。那里,就是明人虚晃一枪!”苏克萨哈的话语斩钉截铁。

    这一位报信的满清重臣因为慌张的表现而只能得到这一回副将的职位。但对此,苏克萨哈没有多少怨言。

    在大清生死存亡的关头,区区一点点的个人得失也没人顾得上了。

    “看来,苏克萨哈你刚刚也去探查了明人的情报了?”鳌拜看着苏克萨哈道。

    就在半个月前,苏克萨哈到来以后,便迅速带领着自己的亲卫跑去了凤凰城一带,最终一直到了复州,这才回来。

    “没错。不仅如此,我还去了一趟海州。那里的汉人,已经渐渐弹压不住了。”苏克萨哈道:“也怪不得明人会在辽南行动。就是威宁营一线,我大清的勇士也越来越像汉人了,只能守在自己的村寨附近,反而不敢一起行动。而且……辽南各地的村寨里,老弱太多了。”

    如果是往常,鳌拜会十分奇怪地质问一句。精兵强将不聚集在大军之中,而是散落在村寨里,那才是大清的罪过。

    大清国小,就要集合最强大的力量才可以鲸吞明国。

    可眼下,鳌拜只要一想到这里,就会对比起辽南不断增多的汉人。

    这天玺的的汉人,就仿佛无穷无尽一样,怎么杀都杀不完。一个不小心,更是在自己注意不到的地方里冒了出来。

    而现在,他们竟然还有了武器,可以朝着曾经屠杀他们的满清勇士反击。

    这样的景象,实在是让鳌拜惊怒难掩。

    “哼,军情,探查得怎么样了?”鳌拜没有接这个话题,而是直接又问道。

    “明人的目标……很可能是海州……”苏克萨哈一说,顿时便让鳌拜目光瞪大了起来:“还真敢想!”

    “不过……应该是了……”鳌拜重重地吐出一口气:“这是要将辽南与辽西连起来啊!”

    海州是一处关键所在。这里东去就是辽阳、盛京,西去就是广宁、锦州。

    知道辽阳与广宁的人不多,但要是说起锦州与盛京,那肯定就大部分一听就了然了。

    锦州是眼下大明重新收复的地方,大明的新军在这里可以出关进攻广宁,从而收复辽东失地。

    此前明清之间在锦州发生的战事可以说是数不胜数,数十百万的性命洒在这咫尺天地。

    同样,为了能够西进攻略关内万里江山,清国亦是十分重视这里。而海州,就是这样一个关键的衔接点。

    换句话说,如果这里被红娘子所攻破占据,那么辽西的明军就能与红娘子部联合起来,从而彻底一战让清人败退千里,只能退守辽阳守住盛京。

    如此,也怪不得鳌拜、苏克萨哈以及孝庄太后会认为辽南的明军才是主力。实在是这里太过重要了。

    “来吧……到要看看,从凤凰城奔袭而来的千里道路上,明人能怎么个打法!”鳌拜深深呼出一口气。

    十日后,大明二七七年四月二十七。

    天气已经过了初春,寒冷被彻底驱散。辽南大地之上,不同于万物生长的景象,肃杀的气息却传染了这片土地。

    尤其是一队数千人的马队在茫茫辽南山地上,过河谷,越险道,翻山越岭,出现在了辽中平原上。

    海州城外,战鼓声悄然间响了起来。

    “城外的明军出现了,他们还真偷袭了过来!那茫茫的群山峻岭,真是他们不存在一般吗?”苏克萨哈的震惊地走到了鳌拜的身前。

    鳌拜看了一眼神神叨叨的苏克萨哈,只是冷漠地吐出了两个字:“聚兵!”

    鼓声擂动,三个旗的八旗大军集合起来。

    他们没有选择守城。

    事实上,清军对于守城一直是并不擅长。

    当然,更加重要的是。他们的主帅是鳌拜。是一个勇武的巴图鲁,是有名的武士,更是坚信铁骑可以踏破明人头盖骨的勇将。

    这样一个人,他是绝不相信让自己龟缩在城内等待明人打上门的。

    很快,苏克萨哈便由衷地庆幸了自己选择出城战斗。

    数万清军出了城。

    他们看到了位于城外真的突袭过来的明军。

    来敌的人数不多,但敌人的模样,却是让鳌拜心中一惊。

    全然不同于两条腿跑的明军,眼前的敌人竟然不是步军。鳌拜明白自己不会猜错。无论如何,那种万马奔腾的景象他是绝不会认错的。也许明人的军队数目只有数千之多,但他们的马,却是有上万之多。

    也就是说,这些人是一人三马甚至四马,全都骑着好马,无一人步行。

    这样想着,鳌拜心中悄然间对于敌人神出鬼没,迅疾冲杀到了盖州城前也就没有那么多紧张了。

    至少,敌人不是飞过来的。

    忽然间,大清的军中猛地传来了一阵哄闹的声音。

    苏克萨哈不断地率领着亲卫在各部之中弹压军法,竭力将这样的哄闹给弹压下去。

    军中重新恢复了平静,而鳌拜亦是迅速地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劲的地方源自于对面的敌人。

    那里,绝不该与骑兵一同出现的东西显露在了鳌拜手中的千里镜里。

    他爱惜地打开了这一把被保养擦拭得干干净净的千里镜,比起脏污的铠甲与军械,这个千里镜便处处透露着干净整洁的模样。而这些,似乎也有助于鳌拜能够最清晰地看到眼前的敌人。

    很快,千里镜里的景象寻到了哄闹的源头。

    在对面,隔着清军数百步外的地方里,一队人马开始十分训练有素地行动了起来。

    他们从马上下来,各自拆开了马背上包装得整整齐齐的包裹。这些包裹被迅速拆开,仿佛训练了前十百倍一样,上百人的行动透着一种微妙的节奏感与韵律感。

    他们很快就将包裹拆开,将里面的一件件东西放了出来。

    很快,在一阵近乎眼花缭乱的动作里。一个让鳌拜也经不住瞪大眼睛的东西出现了。

    那是一门火炮。

    一门可以被拆开并且迅速组装起来的火炮。

    尽管,这仿佛只是一门看起来口径并不大只有,炮弹也只有一个柚子大……

    等等,柚子大?

    那已经够大了!

    对于鳌拜来说,这样突袭杀来的明军竟然有火炮!

    “天杀的,这还是明军吗?为什么能有火炮,为什么骑兵也能有火炮?”鳌拜心中异常焦躁了起来。

    而这时,第一门火炮已经迅速组装完毕。

    策马走到炮兵营地里的红娘子看着眼前炮兵兄弟们的行动,笑道:“兄弟们,给这些土包子蛮夷看看,什么叫来自文明的力量!”(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打完就跑

    第一门火炮奏响了。

    这是一发校射,实心炮弹落到了偏差清军后方的三百步距离里。

    炮火的轰鸣响了起来,才发现明军竟然携带火炮的清军又慌了。

    苏克萨哈这一回没有慌乱,他带着亲卫一直没有离开,一见军中又要被这火炮吓得乱动,顿时领着军法队巡视着各处军阵,手底下的亲卫们拿着刀,熟练地冲入阵中将一个个面色发白胡言乱语的的士兵拖出来。

    “敢乱我军阵者,斩!”苏克萨哈高声道。

    苏克萨哈一声令下,左右亲卫顿时便提着那几个倒霉蛋放到阵前,手起刀落,提着几个脑袋便骑到马上,巡视着全军,一边纵马狂奔一边大喊:“苏克萨哈有令,乱大军阵者,都斩!”

    看着几个血淋淋的脑袋,清军阵中重新安静了下来。

    当然,苏克萨哈一样也是老于行伍之人了,自然知道光是如此还无法解决眼前的问题。

    他看着明军数百步外推上一个小山包的火炮,故作轻松地笑道:“哈哈哈,都是我满清的勇士,一门火炮有何可惧?兄弟们又不是没见过火炮,谁不知道这准头稀松平常得紧?也就是攻城,几十门炮放一起,胡乱开打,那才总有几个能砸破城墙的。眼前都看清楚,这些南蛮子就一门火炮!一门啊,隔着几百步打过来,保不齐都要打到明人自己的脑袋上!”

    “都给我说,你们怕个什么劲?”

    “怕死就不是我大清的勇士!”

    ……

    一番连敲带打,半是鼓励半是激将的话道出,军中终于稍稍安静了一些。

    满清大军毕竟是久战沙场的老军,不是什么初成的新军。如果是什么仓促之间拉起队伍就拿来打仗的新军,此刻恐怕脑海里已经满是从各处传过来火炮可怕的想象了。

    此刻清军有了苏克萨哈的鼓劲,军心稍稍平静,众人看着这一门火炮,也纷纷想道:就这么一门炮,能有个什么威力?到时候只管冲杀过去,炮抢回来,人杀干净。纵然能一炮轰开,那铁弹砸下来,能伤几人?

    鳌拜看着苏克萨哈忙前忙后,军中重归宁静,心下稍安,他传令各部,开始调兵遣将,准备一举吞吃了眼前来犯的明军。

    “也不知那红娘子是犯了什么邪性,胆敢孤军深入,真觉得自己是一身是胆的赵云吗?”鳌拜冷哼一声,便喝令左右,开始迂回包抄。

    很快,清军便开始行动了起来。

    左右两翼绕过去的清军行动十分小心细致。他们也看到了明军突袭来犯,身上一人数马,机动性强大,除了马术未必有这些清军厉害以外,其余机动性还真是格外优越。到时候要是惊动了人马跑起来,恐怕他们就逮不住明军了。

    经过了这么一个折腾,火炮早已架好,炮弹上膛。其后,一门又一门的火炮已经重新组装完毕。

    而这时,清军仿佛依旧是在懵懵懂懂地不知道眼前的敌人已经摆开了火炮,即将用火海埋葬他们。

    两军越来越近了。

    当距离落到三百步的时候,战场上稍稍有些安静。

    “感受一下惊喜吧……”红娘子轻轻地笑了。

    当第一门火炮的校对射击完成以后,后续组装完毕的火炮也已经准备就绪。一门,两门,一共八门小型的天罚一式火炮组装完毕,炮弹上膛。

    随行的炮兵们猛地拉开火绳,轰隆的巨响次第响起,奏响了一曲让红娘子感觉心潮澎湃的交响曲。

    一道道火红的光点升腾而起,落到数百部外密集的清军之中。

    这一回,火炮仿佛长了眼睛一样,纷纷朝着清军人群最密集的地方扑去。

    清军的战阵这一回甚至没有引发多少骚乱,就迎来了冲锋的命令。军令一下,再是慌乱的士兵也纷纷将心思落到这上头。

    他们想起了刚刚被砍掉脑袋的倒霉鬼,也想起了那一发落点在很外头的炮弹。只要这样一想,清军就相信了苏克萨哈关于明人火炮的论断:不过是一种看起来很是吓人,但实际上即使打不准,又是顶多只能用实心弹伤几人的东西,华而不实,是阻拦不了他们脚步的存在。

    这样的安慰起了作用。

    清军的冲锋如期而遇的发起。

    各级将官熟练地带领着麾下的将士组成了冲锋的阵形。他们号令自如,训练有素,手底下的士卒都是这些年养精蓄锐,没有经历过与明军战斗折损的精锐清军。

    来自正红旗的士兵们没有尝过明人的苦头,哪怕是败兵们传回来关于明人火器可怕的描述,他们也是非常自然地将这当作这些懦夫怯战畏死的谎言。

    在一个又一个战功赫赫的老部队倒下以后,原本实力寻常的两红旗迅速跃升上来,成为了清军的骨干精锐。

    而现在,他们这些清军的精锐用着冷兵器时代可怕的单兵武力发起了进攻。

    冲锋不是漫山遍野的,却是迅疾而凶猛的。

    仿佛眼前是一座山,他们亦是可以轻易踏破。

    炮弹,就在这样的北京下落了下来。

    苏克萨哈在后方微微有些紧张地打量着前方将士们发起的冲锋,他的心中有些期待,期待大清的勇士可以摧枯拉朽地击败这支来犯的明军。但同样,冥冥之中,苏克萨哈又有些惴惴。仿佛,有什么事情是要超脱自己预料的。

    总有人与苏克萨哈说,胜败总是有常数的。以清军之强,纵然再是不顺,十战之中也总能胜个三四回。

    这么讲,连着遇到两回失败的几率其实也就只有十分之一,连着三回,也就只有百分之三四了。

    苏克萨哈心中想着,我大清与明人作战,总不会每每都输了吧。

    输了一把两把,已经是糟糕至极,背运之极。

    可这一回,总不会再输了罢?

    他实在想不到理由。

    知道炮弹的落点,在距离苏克萨哈前面不到五十米的地方炸开。

    炮弹的在空中远远轰来,在空中轻轻飘着,让人呢肉眼可见。隔着很远的炮弹犹如一颗芝麻大的黑点,仿佛只要人伸手伸过去,就可以将那一枚炮弹抓住。

    这样的想法看起来有些合理,但毫无疑问……那是可笑的。

    因为……

    这样一枚炮弹落在地上,竟然不是寻常那种实心弹落地之后滚在人群之中,滚一阵子碾压了几人也就结束了。

    这一枚炮弹,竟然是轰隆的一下,炸开了。

    一团火花升腾起来,数百上前的铁片分散四处,卷带着强烈的动能,划破人的肌肤,重创人的肺腑,将人的性命轻易带走,将一个,两个,十个,数十个人,只要在炮火覆盖下的人统统都被那炮火燃烧殆尽。

    一发炮弹落地,开花的炮弹将方圆两三丈范围内的敌人尽数吞噬。

    但这远远不是终点,一发又一发的炮弹落地了,炸裂开的火焰燃烧着大清勇士的生命。

    从天空之中看过去,炮火的杀伤再也不是转瞬即逝的几条线,而是骤然间成了一片有又一片的无人区。

    一炮下去,数十上百人被杀死重伤。

    数十炮不断轰杀过去,便让上千人失去战斗力,惨叫着,哀鸣者。

    鳌拜心中一片冰凉地看着这一切,他无法接受的现实出现了。

    还未两军交战,清军已经出现了上千人的折损。

    望着这样的景象,鳌拜脑海之中嗡嗡闹闹地一片响声。

    他一双眼睛赤红地看着被炮火覆盖后化为火海的地面,吼叫着仿佛厉鬼:“该死的尼堪,该死的尼堪,我要让你们下拔舌地狱!”

    “我不会输,我不会输!我大清远远还不会输!区区数千人,再有多少火炮又能如何?我有三万清军大军,有三万人!你再能耐,难道能火炮一直打下去吗?各部听令,给我冲,杀过去!谁敢迟疑半分,军法伺候!!”鳌拜红了眼珠子。

    他一声令下,身后亲为们分各处跑去。

    他死死地盯着南北两面。

    那里,他肉眼还没看到的地方外,是迂回包抄而去的清军。

    在这海州大清腹地里,他动员起了大清国内强大的主力部队。面对区区数千来犯的明军,纵然全部都是精锐那又如何?

    纵然有强大威力五批的火炮那又如何?

    “就是一炮之下,死了上千人,那我大清还有两万九千人!而你的火炮,却一个时辰内绝对无法再开炮!”鳌拜恢复了冷静。

    苏克萨哈道:“再开炮,他们的炮就会自己炸掉!杀过去,我大清的勇士不能白死!我亲自带队,谁都不许退!”

    苏克萨哈带着身后一路兵马再度冲了上去。

    大将带队,士兵们鼓舞起了勇气。

    碰碰……

    一段急促的枪声响起。

    清军们回过神来,的确,这一队汉人在经过刚刚让人窒息的一刻钟后,似乎真的没有再开炮了。

    当清军接近了以后,他们的回击也只是仓促的涉及。

    那密集而仓促的涉及仿佛头颅了眼下明人的心情。他们紧张了,面对四面八方围过来的清军。

    明人仿佛已经预感到了困难。

    很快,苏克萨哈带着麾下的大清勇士们冲了过去,他们冲透了迷雾,这一轮刚刚还杀伤了上百清军士卒的排枪燃起的硝烟遮挡了视线。

    苏克萨哈闻着硝烟里那股奇怪的唯道,眼珠子是通红的,他痛惜那上千死伤的大清勇士,决意要用汉人的鲜血来洗刷自己的悲伤。

    但当苏克萨哈抵达迷雾背后的高地时,他惊呆了。

    南北两面,滚滚铁蹄声响了起来。

    他们同样惊呆地看着苏克萨哈。

    显然,他们彼此都认出了自己。

    这正是那两队刚刚从左右两翼迂回包抄而去的清军。

    只是,他们要包抄的目标此刻已经不在原地。

    地上,只剩下一堆已经废弃的垃圾,除了发现上百堆还算新鲜的马粪可以证明刚刚在这里有数千明军袭扰以外,似乎,刚刚轰鸣的火炮就是一场梦。

    苏克萨哈疯了一般地带着身后上百人追击上去,他胯下是好马,身边亲卫配备的一样也是大清里一等一的战马,耐力强,速度快。

    很快,一路追了数百步,他们看到了已经消失在茫茫原野之中的明军。

    只是,让苏克萨哈感觉恐惧的是,敌人并没有朝着东面回到凤凰城,回到明军控制地的东面去。

    而是……

    他们朝着南面去了。

    鳌拜不知何时也带着大军到了苏克萨哈的身前,他咬着牙道:“一人四马,一人四马……”

    他不断地重复这这几个字,仿佛这几个字里有什么魔力,是什么咒语一样。

    苏克萨哈听懂了鳌拜的意思。

    一个人有四匹马,当然不是用来出来游玩的。能够拥有这么多马匹,也不是用来炫富的。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已经打算在野外存活足够多的时间。他们在自己的战马上免拖着足够多的军需。

    上面不仅会有火炮以及炮弹,同样也会有足够支撑大军在野外生存的干粮与武器。

    而现在,带着这些武器,拥有着超强激动能力的明军撤离了战场。他们不仅展现了格外训练有素的机动能力与军队组织能力,更是要将大清的腹地闹一个天翻地覆。

    “辽南……辽南……辽南要不止是那凤凰城了吗?”鳌拜脑袋有些眩晕。

    他的脑海里不断地回想着整个辽东南部的地形。

    辽东南部大多数时候对于他们这些满人而言就是说的靠近朝鲜接壤的地方,因为,通过这里,他们可以压榨朝鲜国。

    但再是西南方向一些的地方,却没有多少人熟悉。

    不熟悉,不意味着那里不重要。

    恰恰相反……

    那里,实在是太重要了。

    重要的以至于满清一直以来都将哪里迁徙光所有百姓,不让那里有半分有利于明人的力量存在。

    当然,还有足够的军力在哪里。

    而这,便是复州、金州一地。

    用一个更加熟悉点的名字来解释那便是:大连!

    辽东半岛的最南端,隔海相望的就是山东的登州。

    “该死,这一支兵马真的是主力吗?”鳌拜恍然大悟,更是心中心痛如绞,浑身冰冷。(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有人记得咱们

    事情,要从距今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前的事情说起。

    自从萨尔浒大战过后,大明在辽东的局势就是一坏再坏。丢城失地,被建奴势如破竹地攻占了几乎全部的辽东半岛。

    这当然不是因为大明上下对于辽东的软弱,如前宋一样屡屡求和。相反,朝廷从来就没有放弃过对辽东失地恢复的渴望。

    但无论朝廷怎么调兵遣将,走马灯一般轮着转的无数将领官员都无法挽回颓势。

    到了天启元年的时候,后金兵锋直下沈阳,辽西亦是跟着危难。到了天启二年的时候,辽东的局势似乎已经坏到了最艰难的地步。

    在辽西,十三万明军覆灭,四十余城池被建奴攻陷。

    人人论及辽东情势无不是变色,军心士气荡尽,朝廷亦是颓然万分。

    然则,哪怕是在这样最是艰难万分的时候,整个辽东大地也并没有被建奴全部占据。

    还有一个地方依旧有大明的士兵,还有一处地方,如这黑暗之中挣扎的萤火,时升时落,却总也没有熄灭。

    那是,驻守旅顺口的将领是张盘。

    张盘是辽阳人,家世不菲,本来是个世家纨绔子弟,生活无忧,一如大多数世家子弟的安排一样,求学苦读,等待着金榜题名,光宗耀祖的那一刻。当然,亦是如同大多数传奇人物一样,张盘每日苦求圣贤书的道理,一样是按捺不住那颗要习武的心,每回被训斥,但每回依旧是偷偷坚持。

    对于那一身武艺,张盘可能更怕想不到这会成为他日后至关重要的依仗。

    那一年,建州努尔哈赤起兵谋叛,攻辽阳,靠着一身武艺,张盘逃出升天。但张盘父母兄弟姐妹,全家十数人却都葬身兵祸之中,尽数蒙难。

    经此大变,张盘从军复仇,成为了为毛文龙亲兵。后来,毛文龙出兵收复镇江,张盘立下大功,东江开镇后,张盘便以都司一职守麻羊岛,天启三年七月,袁可立命沈有容北发大兵助张盘收复金州。

    那一刻,舳舻相接,奴酋胆寒,水军的声势滔天,让张盘找到了机会,顺势收复金州。

    在那辽东全境一片黑暗的时刻,张盘踏上了故土,击败了敌军,收回了失落的国土。

    然则,金州孤悬海外,易攻难守。

    建奴又如何能容忍丢城失地?

    不久,张盘又为后金逼退到麻洋岛。天启三年十月间,登莱巡抚袁可立命将设伏,乘风纵火刍茭,糗粮尽归一炬,张盘又乘势率兵收复复州和永宁。

    为此,后金以兵三千攻盘千余人所守的旅顺,袁可立对金人的动作已有所料,先期集兵分道以应,并夜酣战,俘斩无数。张盘率领明军以疲兵之计于城中设伏,斩敌首千级,后金军器械、铳炮俱掷弃而奔。张盘大获全胜,以此功升游击之职。遭到伏击的金人大败而归,成为东江镇开镇以来,前所未有之大捷。

    只可惜,大明的事情,光辉灿烂在于有那英勇无畏,舍生忘死之义士。同样,亦是蒙尘于将官之苟且龌蹉,以至于忠诚义士被辜负。

    天启五年正月,其时的袁可立已经离开登莱,毛文龙与新任巡抚武之望配合得很不好,得不到兵马钱粮的接济。

    同时,建奴一时敏锐抓到了机会。

    对于建奴而言,他们是绝难容忍辽东的土地上用拥有汉人军队的。

    他们无法忍受依旧有一座城池矗立在那里,如灯塔一样,仿佛在招手告诉那些不忘故国的百姓们他们依旧有希望逃出生天。

    于是清军大举杀来。

    那时,建奴兵马上万,浩浩荡荡大举杀来。他们刚刚击败了明军的主力,耀武扬威,不可一世,似乎没有他们无法击败的敌人。

    但在旅顺,在整个辽东半岛全境都只余下弹丸之地的旅顺口,上万建奴大军一头撞上去,头破血流,心疼那些死伤精锐的清军主将眼见硬的不行,转而缓和口气,派出使者前来劝降。

    与建奴有血亲之仇的张盘岂会答应,怒而斩杀来使,以示决绝之心。清军怒而再攻,又被早就有所预料的张盘设伏杀败。

    感受到如此惨败,努尔哈赤震惊之余再度兴兵。这一战,他派出了三个贝勒,本部满清八旗主力便有六千,其余杂兵无数。

    此时,毛文龙与新任登莱巡抚武之望的矛盾渐渐加大,面对清军杀来,旅顺口的张盘却失去了后方的补给。

    如此绝境之下,刚刚投降明军的辽东汉民里出现了潜伏进来的汉奸。这些人里应外合,趁着清军杀来之时打开城门,放入大军。

    悲戚的张盘率部奋战,血战到底,却终究因为寡不敌众,与一同慷慨迎敌的副将都司朱国昌一同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落幕。

    只是,如此一名勇将,却在后世的历史之中少有人知。

    也许是比起一个区区小将张盘之死,这样人太多了,拥有着凄惨身世之人数不胜数,随便找出一个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更多的,却也是这一战过后,东江镇的动荡更大了,一直到崇祯年间,袁崇焕杀毛文龙,东江镇越发孱弱,以至于迎来登州之乱,这样一个牵制东线清军的战场这才彻底销声匿迹。

    其后,建奴数度入寇关内,再也不用担心身后会突然间杀出来一路人马了。

    ……

    现在,整整二十年过去了。

    洒落在旅顺口的鲜血似乎已经早已经被人忘却,在这辽东半岛的土地上,似乎再也没有人想起来,这里还曾经有一位帝**人坚守着最后的据点,如同风暴之中来自陆地的明灯,指引着归途,照亮着希望。

    “所以呐,咱们这一辈子的苦难,便都吞到肚子里去罢。当年一战,没能杀光鞑子。眼下为奴为婢,又何足道哉。老头子我老了,想提起刀,也是没力气了。未来在你们这些孩子的身上,便和你们讲一讲,不要忘了过去……在刀枪棍棒之下屈从为奴,没什么好丢人的。可要是当个奴隶当出了骄傲,当出了滋味还自得其乐,见不得别人宁可挨鞭子吃刀片也要站着,那就是最大的蠢,最大的恶,最是寡廉鲜耻的模样!孩子们,听明白了吗?”一个老头子穿着一身打满补丁的棉衣,笑呵呵地看着屋子里,搬着一只只小马扎坐下来的孩子们,目光流露出追忆的往事。

    老头子名作丁正贤,当然,知晓他这当年张盘帐下第一勇卒名头的人不多了。那一战惨败后,他收敛了战场上战友的骸骨,便隐姓埋名艰难地活下去。后来,甚至被一个满清贵胄之后抓了成了包衣奴才。

    丁正贤有几分力气,那满清贵族也是个汉奸脾性温和的,后来竟是让丁正贤娶妻生子,加上几个领养的孩子以及孙辈,便是这这几个小孩子了。

    这时,一个妇人闻着动静过来,顿时急了,一跺脚冲了过来。

    这里的孩子不多,一共就五人,都是些四五岁的年纪,生的瘦弱,衣衫也单薄破烂,只是一双好奇的眼睛都是眨巴着。他们知道,这一天里最欢快的时光,或许就是跟着元液听故事了。有时候,还总能在爷爷的手里拿到也不知道是爷爷废了多大运气才讨回来的几颗鸡蛋。

    只不过,今日的爷爷似乎有些失态了,讲的故事,也全然都是他们听不懂的。

    “爷爷,听不懂……”

    “小六也听不懂……”

    “小九也听不懂……”

    “不懂,也就不懂吧。记着这些话,等你们长大了,别忘了这句话,就足够了。”丁正贤从怀里宝贵地拿出五颗冒着热气的鸡蛋,道:“行了,都回去吧。好生帮家里人做事,吃饱饭,长身体。”

    “是,爷爷,小六听懂了!”

    “小九也听懂了!”

    “哎呦,我的小祖宗们,你们又来缠着爷爷了?行了行了,都回去吧。最近这日子可不太平,要跑出了院子被拐子逮住了,那得急死你们爹娘啊。”那妇人撤回了自己孩子,又赶着几个孩子回家,这才朝着老人躬身道。

    “公公,您怎么又说起这些了。要是让主子们听见了,那得多大的风浪,保不齐还得掉颗脑袋呢!这最近的日子,可是不太平啊!”那妇人便是这丁正贤的儿媳黄氏,亦是在那满清贵族家中做后院的女婢,颇得几分亲近,消息也是灵敏。

    “行了行了,你们呐,也是唠叨了多少回了。可咱们是什么人,总得让孩子们明白。放心吧,老头子我有分寸,不会让他们晓得的。好了,我去后山走一趟,看好孩子们罢。”丁正贤说罢,摆摆手,便朝着后山里走去。

    旅顺口的人烟十分稀少,除了少数几个满洲贵族的庄子建立在这里以外,是绝没有正常汉族民户的,都是被迁徙到了内陆去,唯恐惹得在沿海的汉民成了明人可以利用支撑的据点。

    后世可以停泊万吨巨轮的大船,惹得苏联人垂涎十数年的优越不冻良港便是在这里荒废着,任由过往百姓们费力修筑的码头荒芜破败,失去功能,更让曾经引得数万人厮杀争夺的土地长满荒草,掩盖了过去一切的痕迹。

    仗着二十年没死的一张脸,低眉顺眼一路躲过数队满人队伍的丁正贤顺利抵达了后山。

    越过后山,他便来到了一个半月形的沿海平底里。

    “真是个良港呐……只可惜,让这群蛮夷占了……更是毁了……”丁正贤又是感叹了起来。

    旅顺口的海港早已经十余年没有动用过了,里面所有的设施都被毁灭,失去港口的功能,一切能够被拆掉拿去修筑屋舍的建筑材料都被各地满清农庄抢去。

    当然,丁正贤此行的目的可不是这里。

    他的目的,是隐藏在后山与港**界处一个隐秘的角落里。

    那里,一人高的杂草与茂密的大树遮蔽了视线,少有人知,财狼毒蛇遍布的野外亦是少有人去。纵然是打猎的满洲大爷们,也不会来这种道路难行的地方里。

    丁正贤熟稔地走了过去。

    终于,目的地到了。

    这是一个悬崖半腰的地方,上面一个小土包长满了野草。丁正贤默然地拿出了锄头,将野草挖去,从怀里拿出一块肥肉,摆上香,放在了一块木牌上。

    木牌已经很久了,仿佛一碰就会碎掉。

    这是岁月的痕迹。

    但丁正贤没有办法啊,一个奴隶,哪怕是再能挤出几分不被随意杀死之脸面的奴隶,又有什么办法能打造出一块碑文呢?

    更何况……

    还是那个杀了不知多少建奴的张盘之墓碑!

    “将主,正贤我来了!蒙将主教书授武艺之恩,正贤我每年以弟子之礼来拜。今年年景不好,正贤只备了一小块猪头肉,还请将主莫怪。也许,过不了多久,正贤就会亲自去陪将主了。到时候,还请将主一定要让我全了那师徒之礼!”说着,丁正贤脑海之中无数回忆回想起来,他看着山下那块旅顺口的旧城,那时与张盘并肩作战的画面仿佛就在昨日。

    混合着纵横的老泪,丁正贤猛地一叩头,道:“是啊,恐怕朝廷早已经忘了我们罢。忘了啊,我丁正贤二十年前厮杀的那数年的时光,忘了将主带着咱们孤军奋战,身陷重围。那些大官们把咱们忘了,那些京师里的贵戚们,还享受着歌舞升平,那朝廷上的衮衮诸公们,更是记不得这里抛洒过的血泪!可那又怎样?将主,你放心吧,还有我正贤,有我记着你!等我丁正贤死了,还会有后来的子孙祭奠着你!”

    说着,丁正贤板正地叩了三个头。

    这时,忽然间海中的风一下子有些大,吹得丁正贤格外凉爽。

    丁正贤起身,眼角一撇,忽然间发现自己那一碗小拳头都不到的猪头肉旁边,一盆足足有一个人脑袋大还微微冒着热气的整只**猪。

    他猛地站了起来,环顾左右,看不到一个人影。但当丁正贤望向茫茫大海时,却猛地目光大睁。

    远方,无数个黑点越来越显眼。

    丁正贤就这么怔怔地看着,看着那一个个黑点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船帆之上,大明的日月龙旗,亦是迎风招展。

    看着那代表着故国的日月龙旗,丁正贤哽咽着,老泪纵横:“将主,正贤错了,还有人记得咱们啊!有啊!”(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345/ 第一时间欣赏大明最后一个太子最新章节! 作者:几字微言所写的《大明最后一个太子》为转载作品,大明最后一个太子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大明最后一个太子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大明最后一个太子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大明最后一个太子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大明最后一个太子介绍:
崇祯十五年松锦大战以大明一败涂地为结局落幕,最后主力付之一炬,亡天下的关头就此到来。
蒙昧的满清张开獠牙,嘉定三屠、扬州十日、恐怖的文字狱映入了主角眼帘,睁开眼,他猛地发现,自己成了大明最后一个太子!
现在,只剩下两年了!留给全新朱慈烺的,是末路之下的狂奔……还是执起剑,用刀剑相击的声音,奏鸣一曲进击的狂想曲!大明最后一个太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明最后一个太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明最后一个太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