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偶像级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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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人都议论纷纷,打算再去妙趣书屋借阅此书。
当然,对于台下另一群观众们而言,却又是另一个心态了。
“周公瑾是有几分帅气,可要比上孔明欧巴,真是差太远了……”
“燕孔明的欧巴好帅呀……”
“这样帅气、儒雅、阳刚的欧巴……就在我眼前……”
“欧巴,请给我签名!”
“请收下我的香囊!”
……
无数朝鲜仕女们一拥而上,李秀拉也想上前。但这会儿,李允儿却是扯住了李秀拉,对着这位重量级的小姐妹道:“没见你的太宇欧巴这会儿伤心么?快去安慰人家吧……这个时候,要美人救英雄呀……”
李秀拉一听,果然见金太宇神魂失魄,全然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见此,李秀拉当即忍痛丢下台上被围得团团转的朱慈烺,冲向金太宇:“太宇欧巴!别担心,还有我!”
“你……你……你……”看着两百斤体重的李秀拉冲过来,金太宇吓醒了,看着台上被众位美人,尤其是李允儿围住的朱慈烺,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苍天呐,怎能如此待遇差别!”
“这个时候,就可别感叹了!”宋永健一咬牙,扯着金太宇急忙逃跑。
见此,金太宇明白轻重,急忙逃跑。只余下身后气喘吁吁,颠着两百斤体重的李秀拉茫然地看着金太宇落荒而逃。
与此同时,辽东会馆的门口,又来一行人。
金太宇扫了一眼过去,顿时就认出了来人。
“是吴三桂!”金太宇瞪着眼珠子看着吴三桂。
吴三桂茫然地看着这个朝鲜士子,迷茫道:“正是在下,不知阁下是哪位?认得在下?”
“你……”金太宇咬牙切齿,回想起方才的痛楚,这会儿恨不得冲过去和吴三桂拼了。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厉害。
吴三桂不是一个人进来的。
他的身后还有无数的手下,水手、掌柜、店小二……总之,在海面上能撑得住的,都是些壮汉。
望着数十上百的壮汉跟着吴三桂涌入,又响起自己的家仆早已被料理得在地上动弹不得,金太宇忍下苦楚。
“太宇欧巴……”李秀拉追了过来。
金泰宇猛地一个激灵,急忙继续撒腿逃跑。
吴三桂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道为何这个对自己十分不善的朝鲜士子跑得这么快。
“朝鲜人啊……有一个好,就是跑得特别快……”吴三桂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继续入内。
“不管怎样,咱们算是进入顺利进入朝鲜,也算是顺利在这仁川扎下跟脚了。当然,这一切又要多亏了宋翁。”李岩跟着朝着身边一人拱手致礼。
这一人,自然就是出租了田地与房屋给吴三桂办下咸鱼罐头厂的那位仁川地头蛇,宋东元了。
宋东元浅笑着应下,自顾自地与身边一群老友说话起来了。
一行人入内,梁新立见此,自然是起身过去迎接。
此刻,朱慈烺却是与齐远、朴智恩一起说起了朝鲜教育的事情。这会儿吴三桂也来了,自然是借着梁新立作为中间人,互相介绍着彼此。
朱慈烺依旧是一副羽扇纶巾的模样,风度翩翩,一副迷死人不偿命的架势。尤其此刻那些朝鲜仕女们都没走,甚至一旁听着,让人想要劝朱慈烺换回衣服都不敢说。
李岩与吴三桂等人彼此坐下,看着台上的朱慈烺,却都有些感觉异样的眼熟。
但眼前的朱慈烺委实是太光彩照人了,这般帅气逼人的小鲜肉,似乎怎么都难与那个军装戎马让人觉得严肃不敢接近的皇帝陛下挂上钩。
两人左思右想回忆不起来是哪里见过,也就按下此事,提起了正题。
原来,这会儿朱慈烺正说着在朝鲜推行汉化教育的事情呢。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十五章:留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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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趣书屋,是在下闲暇办下的一处别业。方才见梁翁愿意捐资一千两银子办学,学生听闻,感慨良多呀。在下虽然囊中羞涩,却也愿意一同助学。而这,也是大明朝廷乐于支持的地方。”朱慈烺笑道。
朴智恩听到前文的时候,还只是普通的颔首致意礼貌性的敷衍,但到了最后一句,猛地目光一亮,不同于民间或许还有几分反复,官员们对于中朝关系的把握就要稳定得多。一个词,事大主义。
简单说,就是侍奉大国。
这个大国本来可能是清国,但现在毫无疑问是明国了。
朴智恩欢喜道:“上国朝廷乐于支持?敢问具体如何?”
“比如说,仁川县学的学子未来自然是要去考朝鲜的科举嘛。但人生未来,未必只有这一条路。而今大明各处新修学校,南京、京师师范学校,帝国陆军学校,京师大学堂,都有意招收外籍学子。若能从这几处高等学堂毕业,都能获得大明礼部颁发的学历认证,前途不可限量。以朝鲜国侍奉大明之恭谨,若朝鲜学子有意报考,比起他国显然是有优势的。只要汉话汉学有功底,考一个汉语雅思,一样可以顺利报考帝国各所高等学堂呀。”朱慈烺眯着眼睛笑着,却是回忆起了当初被雅思考试虐得飞起的痛楚。
在这个时空,往后呐,就只有全世界人民来学汉语,而不是中国人要学外国人的语言喽。
谁让……
朱慈烺要将这个帝国成为世界最强大的那个……日不落帝国呢?
“这就是秦先生办下妙趣书屋的本意?”梁新立身为仁川地头蛇,当然也听闻过妙趣书屋的事情。知道那里摆放的都是中华文字,尤其有国中不为正道所重视的演义评书等书籍。更有精妙的画本,具是引人入胜,在仁川士子之中颇有声名。
本以为那些杂书只是闲暇小道,但今日的事情却告诉梁新立,这国家强大也有分软硬两手的。若是这些杂书能让天下各处尽数学汉语,习汉字,那岂不是善莫大焉?
毕竟,比起枯燥的儒家经义,这小说画本的吸引力就实在强出太多了。
而且,就如今日朱慈烺所为一样。
从前,与旁人说起大明人,也许升起的印象就是有钱国弱好宰割的印象。以至于朱慈烺微服私访都会被当做肥羊揉捏一顿。
但今日过后,再想起大明子民,第一时间升起的恐怕就要是诸葛亮多智近妖的形象了。
朱慈烺笑着颔首。
“留学?”朴智恩眸光闪动,眼中全然都是惊喜:“京师大学堂……陆军学校,南北二京的师范学校,都能报考不成?”
朱慈烺不再着急开口,陈贞慧接过了话题,道:“自然并非全然如此。南京、京师师范学校,这是奔着培养教师建立的。往后大明各省都会兴建。故而,若有朝鲜国的英才亦是要来报考,自然是非常欢迎。但是,京师大学堂乃是帝国最高学府,非聪慧才智之辈,恐怕是难以入学的。至于陆军学校,更是需要一片忠诚爱国之心方可入内就学。”
朴智恩连连颔首:“本官明白了,明白了。”
当老师虽然地位崇高,但想要升官发财就未必顺利。故而,各处师范学校数量最多,门槛也稍低。但京师大学堂与陆军学校,一文一武,具是皇帝陛下亲自关注带出来的顶尖大学堂,门槛当然就截然不同。
说罢,朴智恩看着陈贞慧与朱慈烺,却是眼中眸光闪动,低声地与梁新立细语了几句,就颇为紧张地看着梁新立一阵发呆。
梁新立是认得朴智恩的,只不过他很明白,在朴智恩这位地方父母官眼里,并不把梁新立当一回事。但眼下,却是朴智恩有求于梁新立!
一阵迟疑,梁新立凑到陈贞慧耳边低语起来。此刻,他对视过去,原本颇有几分趾高气扬的朴智恩已然是姿态放低,颇为有些低声下气的模样。
陈贞慧听完梁新立所言,初始还感觉颇为震惊,但很快他就恢复了正常,低声沉吟道:“如此,待与朴大人令郎相谈之后,大可以谈一谈去哪里。在下也好书写一封推荐信,好从中斡旋。”
闻言,朴智恩大为感激。
看着这一切,梁新立心中却是感觉整个世界都被颠覆了,全然变了一个模样。
朴智恩显然并非庸人,也看出来了朱慈烺与陈贞慧的身份不同。
毕竟,试想一下,那驻扎在仁川军港里的水师第一舰队提督换做大明国内,就是一地知府级别的高官。这样的军官,这二人竟然能够请来,如何不说明那身份地位定然极高?
有如此机缘可以结识二人,朴智恩若是此刻不开口,更待何时?
自然,有求于人,朴智恩便是乖巧地放下姿态,低声下气起来。
他深切地感觉到了这是一个巨大的机会,前往大明留学,显然就可以结交大明权贵子弟。就算不能,在大明学到那强国之法,回国之后,定然万众瞩目,天然就镀了一层金光。
明白了这一层意思,梁新立如何不感觉这世界已然被颠覆。
“大明,终于恢复了那天朝上国之位吗……?”梁新立看着陈贞慧答应了以后,朴智恩脸上无可掩饰的笑容,心中蓦然地升起了一种心潮澎湃的激动。
“远征公司定期都有回国的班船,到时候,在下亦可帮得上一些忙。”吴三桂适时地说着。
对于这一位曾经的帝国大将朴智恩不敢怠慢,笑道:“如此就多谢吴东主了。”
“举手之劳罢了。”吴三桂谦逊地说着,侧身一让,看向宋东元。
宋东元抚着长须,笑道:“朴县令,好久不见了。今日老夫委实有些事,倒是要叨扰了。”
“还请宋翁直言。”朴智恩收起了一县父母官的威视,看向吴三桂身后带过来这么多人的本地地头蛇,心中一惊。
纵然以大明官府破家县令、灭门令尹之强势,面对对方豪强依旧不得不忌惮不已。朝鲜这里,这样的情况显然更甚。
更让朴智恩疑惑的是,吴三桂不是刚刚吃瘪么,怎么这就翻身摆脱了此前困厄?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十六章:意有所指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朴智恩仿佛觉得这个理由还不充分,又道:“方才先生亦是说着财计艰难之事,更当由有司接济啊!”
“按理来说,的确如此。”陈贞慧如何不明白是这么个道理。
县衙虽然是正印官,可大明的考核也是不少的。拆城建设工坊区虽然在近些年被证明能够拉动投资,增加就业等等利国利民的好处。可大明的吏部动作可没这么快,各地衙门考核依旧是从前那几样,核心是收税,其次就是教育、不出事儿。
拆城固然是好事,但容易得罪的人太多了,一看就是容易出问题的大事儿。
这种事,若是上官不同意,来年的考核岂不就是要差评?
见陈贞慧这般应下,朴智恩脸上的表情有点僵。
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如何不明白这些字眼上的细节问题?
“还请先生指教。”朴智恩轻声道。
陈贞慧笑道:“指教不敢当,只不过是说点闲话罢了。那郑大人本来也是这般说,按理来说的确是应当上官应允以后才行。可是呐,省中各位大佬心思各异,努力运作一些,上面的大佬不作梗,也只能一层层报上去,到户部到吏部,再上到内阁,内阁吃不准,又要报到皇帝陛下的案台之上。只有天子一言,定下方向,下面这才能甩开膀子去干。”
“明白了……”朴智恩很快就理解了意思:“只是这时间之上,非拖个三年五载不成呐。”
“没错。时间就是个最大的问题啊。大明虽然不需要三年五载,却也要费数月的时光,这还是地方主官办事得力的情况之下。”陈贞慧缓声道。
“大明果然不一样啊。”朴智恩感慨道。数月的时间,依然是超出朴智恩想象的快了,但他也明白,官员任期有限,要是拖这么久,往后批准下来黄花菜都凉了:“时间拉长,那是绝对不可以的。商机错失,要建工坊恐怕也就没机会了。其实,真有这必要?”
“若是能活人数千,让百姓安居乐业,如何不重要?这一点,想必宋老等人定然是明白的。”陈贞慧笑道,目光看向朱慈烺微微一欠身。
朱慈烺笑着摆手,道:“事情在郑知州上报的那一刻就会超出他的控制,无论他如何想要改变临清州,都无法改变他需要面对的是整个政治体制的现实。而事实上,省内的纠葛就足以说明一切。面对下级报上来的这个请求,定然会有漫长的讨论、反复,一直到有一个组个有勇气的人承担起一切的职责。山东省的官员很少有这样有担当的,中枢或许有,也不会多。对于多数官僚而言,更保险的做法是一直上报,一直到皇帝的案头前。但同样……皇帝也可以继续让部阁讨论……从而陷入无限期的蔓延,直到皇帝亦或者哪个试图有所作为的大臣站出来承担职责。”
“所以,真正想要做事,就不能做这等早请示晚汇报的风尘俗吏。”朱慈烺若有所指地看着朴智恩。
朴智恩一样是若有所思。
他很快就明白了这个道理。往上汇报,固然是安全妥当。但其实也就是在转移责任。上级如果有点责任心,纵然千难万苦批准了,也会使出各种各样的限制让不出事。
只是,朴智恩并不明白自己有和动力要去费这个劲。
这时,吴三桂与宋东元对视一眼,又道:“我等初定每间工坊以定额纳税,每雇佣一名工人,缴纳一两银子税赋。目前,我等已经招募工人六十九人。各处种植园、工坊,大体都可以此为准。”
“当真?”朴智恩目光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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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新的世界体系(合并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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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慈烺嘴角一抽,摆手道:“语言与文字,是一个强势文明最显著的特征。当年始皇帝车同轨,书同文,这才造就汉家江山,九州中华。用文明的力量与文明的手段征服,这是万世基业的根本。朕今日做的这些,传回国内以后,估计会颇多非议。但朕希望,有人能够真正看到这一点。明白这一切的意义。”
陈贞慧静静地听着朱慈烺的话语,揣摩着朱慈烺的每一个词句。
对于无数朝臣而言,揣摩上意几乎是一道为官的必修课。而朱慈烺这位皇帝的无数举动,也显然经历了无数个n次方次数的研究。
那一次次耀眼的胜利成了陆军学校教学里的教材。
一场场大刀阔斧的改革,也成了无数大臣们脑海之中挥之不去的噩梦与惊喜。
自然,对于朱慈烺一切的举动,亦是免不了颇多分析。有的人认为朱慈烺是天降圣君。但不少举措亦是让朱慈烺收到大量质疑,甚至暗地里不敬地斥之为疯子。
比如那个田赋改革,就有人断定这定然是大明往后覆灭的根源。
超前一步是天才,超前十步就是疯子了。
看着眼前的这一切,陈贞慧明白听懂了朱慈烺所说的一切。至于他自己是不是也会变成国内那些庸人眼中的疯子……
“谁在乎呢……反正我不在乎。”陈贞慧心中喃喃地想着,又道:“若非当年同僚们为此疯魔一般推进田赋改革,天下破产的自耕农只会越来越多。而朝堂连官员俸禄都发布出去的日子,也只会越来越多。听庸人言,远不如亲眼见证这波澜壮阔的变革。”
……
朱慈烺与陈贞慧两人信步在仁川街头上散步,不多时便到了一处城内的小山岗上,这里是仁川县学的后山,朱慈烺与陈贞慧今日算是刷出了知名度,刷脸直接进入了后山。
到了后山之上,有一小亭,站立其中,登高远望,整个仁川港尽收眼底。
也许是朱慈烺气场强大,又有扮演诸葛亮多智近妖的印象,不少朝鲜士子驻足远观,却是不敢近前了。
当然,陈贞慧就显得平易近人许多,待陈贞慧推销完了留学大明的方案以后,终于打发走了前来围观的朝鲜士子。
“太吃力了……”陈贞慧摸了摸额头,一把的汗:“陛下那个……雅,雅思这名字真是起的好。若是汉话说得不好,磕磕绊绊的说着,连蒙带猜,那可还真是够呛。”
朱慈烺回想着刚刚朝鲜士子们磕磕绊绊地用汉话,更用手势比划,不由地笑出声:“总归是一个好的开头。定生,我们留在仁川的时间不多了。算了算时间,御驾就要进入朝鲜了。你尽快安排个人,将妙趣书屋改为驻朝领事馆……这些官面上的事情,要尽快落实掉。千辛万苦培育出来了小树苗,很快就要到开花结果的时候了。建立好仁川领事馆,将那些有意到大明去留学的朝鲜士子办好手续,才能将这一轮果实收割到帝国的篮子里。”
“是!”陈贞慧高声应下:“微臣这就去办。”
“仁川……仁川……朝鲜这一站,不止我们一同入局呢。”朱慈烺遥遥地看向港口。
那里,一艘又一艘的福船一次靠岸。当然,最为亮眼的还是在最前头早已停靠的三艘飞剪船。
显然,这就是远征公司直属的商船了。
海上行商,许多都是结伴组团而行。远征公司本金雄厚,背景惊人又难得口碑不错,不少大小商人商社都爱与远征公司一同出行。
这一回,三艘远征公司的飞剪船从济州岛出发,便是汇聚了不少华商一同出发到朝鲜。
自从当年朱慈烺在仁川叩开了朝鲜的国门以后,来往朝鲜的商船就增多许多。当然,他们也怕路上被打劫,进入朝鲜境内以后又被勒索,于是都好组团出发。就是一艘船上,亦是有许多大小商家。
此刻,他们纷纷涌入仁川城内。
“大明儿郎,远赴四海……这样的景象,真是让人感觉激动呀。”朱慈烺眯着眼睛,道:“陈爱卿,知道朕这一回为何要坚定亲自来朝鲜吗?”
“朝鲜为我大明宗藩国中第一亲善之国。然则此前建奴兴起,不复此前亲善。眼下,大明将开拓进取于四海,自当第一重固与朝鲜的关系。或者说……加强对朝鲜的掌控。”陈贞慧道。
朱慈烺赞赏地看了一眼,道:“没错。朝鲜是帝国走出世界的第一步。大明周遭诸国,论及关系尤其以朝鲜与日本源远流长,这是巨大的优势。两国又都是人口繁密,市场广大之处。若是连这两个国家都无法搞定,奢谈其余他国的贸易,那是舍本求末。”
“其实,臣心中亦是有一大疑惑,甚为不解。”陈贞慧大起胆子,道:“朝鲜为我大明藩属国,平常亦是恭谨非常。不知陛下欲如何对待朝鲜?”
言下之意,显然是陈贞慧也不明白为何朱慈烺要这么执着在朝鲜的身上。甚至还要大张旗鼓的来一场国事访问。
毕竟,朝鲜对大明已经算得上是恭顺了。
甚至,仁川军港就有大明水师驻扎。
“宗藩体系……已经落后于时代了。”朱慈烺背对大海,遥望着朝鲜三千里山河,道:“在朕看来,宗藩朝贡体系,都是属于过去式了。朕,要一个新的外交体系。比如朝鲜,依旧俨然一国,比如日本,依旧实为独立之国。这都让朕心中难以满足啊。”
“陛下……意欲吞并为省州否?”陈贞慧凝眉。
朱慈烺道:“一切都取决于利益得失。若是吞并为省府州县收益最大,那自然会如此行动。但显然,辽东都尚且千里狂野,如何有闲暇吞并朝鲜日本?没几日,我们就要出发汉城了。朕不妨与你多说几句,要建立朕心中的新世界。往常的朝贡贸易是落后的,一个经济密切的中朝关系,才是更稳固的关系。当然,还有一处,朕这一回也打算给朝鲜国王一封大礼呢。”
说罢,朱慈烺就递给了陈贞慧一份计划书。
上面,赫然写着“中朝军略”四个大字。
“作为宗主国,朝鲜的国防军事安全大明应当发扬光荣传统,担起责任,保护朝鲜的国防军事安全。第一:扩大在朝鲜驻军。第二:协助朝鲜建立现代化新式军队。第三:建设联合作战指挥模式……”
“这是要夺军权啊!”陈贞慧眼皮子大跳,忍不住深呼吸了一口气。
作为宗藩国,再是听话,除非碰上当年日本举国入侵朝鲜战争。不然也不会将军事指挥权拱手相让。
对于朝鲜国王,两班贵族而言,恐怕也很难接受这一点。
到时候,定然就是一番龙争虎斗。
怪不得……皇帝陛下要亲自来此啊。
对于朱慈烺而言,这一步是必然要做的。
就如同后世建国初期就开打了一场抗美援朝,大明也是不惜国库一空打了一场抗日援朝。
胜利固然是光荣而伟大的。
但战争的沉重后果也让大明国力消耗,以至于不少人都认为若非这一战,大明也不会被区区建奴轻易击垮。
只是,落后老旧的朝贡宗藩外交体系之下,大明很难在这样的体系之中获利,反哺国内经济,反而要贴上巨大的成本从而亏空。
以至于后来建奴兴起,朝鲜国王便是敷衍,大明亦是无可奈何。
朱慈烺来自后世,亦是关切时政,明白东北亚对帝国兴衰的影响。建国之初,一场抗美援朝打出了中国的骨气,在世界各国之中立下了不可轻辱的地位。
但中国却并不如美国,美国依旧在韩国驻兵,深切地掌控着韩国的国防命脉。反而是中国,屡屡对朝鲜失控,甚至朝鲜造出了核弹也无法控制局势。
若是中国如美国一样也是在战后驻军朝鲜,岂会让朝鲜如此自行其是?以至于最终惹出一场引起全国抵制韩国的“萨德事件”。
虽然是另一个时空的事情。但在这个时空,朱慈烺面对朝鲜,依旧有着深深的不安。
在他看来,此前宗藩朝贡体系的控制力度实在是太弱了。经济上几乎彼此独立,军事上亦是各行其是,这实在难以让朱慈烺满意。
当然……想要深切控制住这个国家,文化也同样是一把软刀子。
扩展留学,推行汉文汉话,这都是谋百世基业之举。
“微臣……明白了。”陈贞慧深呼吸一口气,没有再怀疑朱慈烺的计划。他只是转念一想,又低声说出了一个计划。
朱慈烺听完以后,目光一亮,看着这个大名鼎鼎的复社四公子,仿佛是第一次见到一样:“陈爱卿的谋略,朕知晓了。朕打算在内阁之中增设外交大臣,分割礼部、鸿胪寺,合并建立外交部。现在,朕给你一个新的任务。第一:打探清楚我大明儿郎远赴四海常去的地方。第二:打探清楚千年以来,我汉家儿郎在全球之中的分布。第三:朕要发一个宏愿:从今往后,大明儿郎所到之处,都由我大明的刀剑与枪炮保护。为了实现这一点,朕要建立一个覆盖全球的外交新体系!你……有没有这个勇气与担当,与朕一同打造这一番新的世界?”
“微臣,万死不辞!”陈贞慧慷慨高声道。
朱慈烺拍着陈贞慧的肩膀,仰天大笑。
……
景福宫里,昭显世子看着台下一人,金西石久久跪在地上,不敢起身。他拧着眉头,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粗气,道:“罢了,该来的都会来。我已经准备好了,就看那大明皇帝,是不是真有胆子,敢胡作非为!”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十八章:小白羊与大肥羊(四千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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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若是渔获可以不管保质期的问题直接制成咸鱼罐头,那显然就让金西石的允诺再无价值。
这个时候,随着大明大皇帝的到来,城内渔价腾高,自然再也没有人愿意空耗时间堵塞港口。
明白了这一切,梁新立对于吴三桂的那些工坊倒是更加好奇了。
“那些甚么种植园的,还好理解。左右就是从国内引进了桑树,打算也制生丝罢了。只是,这些机械……”梁新立说着说着,就不由有些手痒了起来:“在下也想入股呢。”
“自然是万分的欢迎!”说罢,吴三桂寻来一人,引着梁新立去了。
打发走了梁新立,吴三桂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拿起一杯水就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这一天,可真是累死个人。”
李岩见此,手中一份文件也不由收了起来,道:“有的忙,就是有个盼头,总好比之前那样,跟个没头苍蝇乱撞一般好。”
“行了,我也就随口说说。你手中的是什么?宋老引荐的士绅都敲定了合股的意向?”吴三桂说着,就从李岩手中接下了文件。
上面,是一份汇总统计。也是这几日吴三桂的成果。
不同于同时代欧洲人的殖民公司,远征公司在朝鲜的行动显然更加束缚,并不能直接带上军中的雇佣兵直接开干。
不过,吴三桂很快就想到了更多的新办法。
联合开工坊,一起发财。
得益于渔价的不断上涨,宋氏咸鱼罐头工坊的利润节节攀升。没有人会嫌弃银子多的烫手。
“有三人打算单独开办工坊。”李岩道:“这样的主要目的应该是在于税收。”
“税的问题,是我们的一张牌……不能让。他们要自己开,就自己开吧。总归机器还在在咱们这里买。咱们承接匠作大院的买卖,可比单纯卖原材料赚多了。另外,这几家,三家矿主,两家打算开种植园的,都要勤走动。还有啊……粮食!在朝鲜,尽量大量地采买粮食。”吴三桂说道。
“皇帝陛下一行人队伍也许在数千人上,但这些恐怕不足以单独进行囤积吧。毕竟,咱们的银子并不多。”李岩知道这是吴三桂想要炒高粮食大赚一笔,但他并不看好这个生意。
“也不止是因为想要赚钱……我们进入朝鲜,就是进入了这个国家的权力斗争里。我们要积攒力量啊!趁着眼下与这些地头蛇交好,多囤积粮食总无碍。况且,趁着这一回在仁川赚到的银子,那些卖掉工坊机械的利润,不能直接带着银子回去,走一趟空船。”吴三桂说着,目光灼灼,道:“我总觉得,皇帝陛下这一回到了朝鲜,风将不平,浪头高起……”
……
“阿里郎,阿里郎,阿里郎哟!”
“我的郎君,翻山过岭,路途遥远,你怎么情愿把握忍下……出了门不到十里路你会想家……”
仁川通往汉城的小山道里,一个少女悠闲地唱着歌儿,只见这少女一身利落的短袍,腰中别着一根短笛,头上扎着一朵杏黄色不知名的山花。
伴随着歌儿与少女在山路上的跳跃,小花朵儿摇晃着,少女的身姿也跟着轻颤着,晃荡着。看得半山腰的一处丛林里,几个男子不怀好意地笑容越来越盛。
山路漫漫,而朝鲜的治安也显然并不好。
此刻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气候宜人,几个男子显然就是这附近的山贼,都是穿着破烂的衣裳,手中拿着一柄锈迹斑斑的短刀铁叉,熟练地埋伏在半山腰的草丛树林之中,看着山下大道上的陷阱,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山下的大道是通往汉城的主要通道之一,但因为这里靠近山区,地面不平静,熟悉地方的本地人都明智地绕开这一条路。
当然,也有许多不熟悉地方情况的。尤其从仁川上岸的海商多了以后,时不时就有几个客商在此经过。
若非此前劫道赚个盆银钵满,显然也不会有山贼专门蹲守。
只不过,几个山贼也没料到,山下的肥羊还没上门,小道里却走出一只鲜嫩的小白羊。
小白羊显然说的就是这少女了。
几个山贼们静静屏息地看着少女的正面显露在视线里,得以清晰地看到少女的容貌。
一阵呼吸急促的声音在草丛之中响起。
几个山贼们吞咽着唾沫,眼珠子都纷纷瞪大了看着。
山下,那少女的容貌越来越清晰了。不同于普遍皮肤不错的朝鲜女子,这少女的皮肤是一种健康的小麦色,扎着一个马尾,露出额头,却是一种罕见的英气,五官分明,眸光动人,看得人一人心旷神怡,心中大叫好一个清爽的女子。
当然,更让山贼吞咽唾沫的还是这少女的身姿。
这年头,不少士子大户对女子的身材都是偏向清瘦。如扬州瘦马,就少有丰乳肥臀之喜好的。
但对于平民百姓而言,显然就顾不得那些什么文风骚客的风流喜好。
他们的喜好显然更加直观一下。
丰乳肥臀,前凸后翘,最能让人心中燃起火花,让人口干舌燥,让人见了白胳膊,就能想到私生子。
尤其这少女不似寻常女子,穿着一身宽大的长裙,遮住曲线,美则美矣,却少了让人犯罪的冲动。
眼下的少女显然就不一样了,她身着短袍,腰中扎着一根细线,下身亦是穿着一件流传自明军军中样式的皮裤。
女儿家的曲线完美地在这少女的身上展现出来。
更让人忍不住动容的,显然就是伴随着少女一蹦一跳,胸前伟物跟随着跳跃带来的视觉刺激。
“今个儿,倒是赚发了!”几个山贼们不由地蠢蠢欲动起来,彼此对视一眼,都是不由露出了男人都懂的笑容。
这时,一个呼吸更加粗重的男子缓缓走来,大力又听不进声响的在几人脑袋上拍了一下,压低着声音,更带着让人不敢反抗的威严道:“都愣着干什么,山脚下的肥羊都来了!看什么看?这左近十几里都是咱们的地头,能跑了一个小娘皮?没了山下的肥羊,寨子里吃什么?”
几个山贼转过身,都不敢扎刺了。
来的,赫然就是这山贼的大当家。
大当家们看向山脚,几个山贼们顺着大当家的目光看过去都乐了。
“来了肥羊!”
山脚下,一波车队缓缓地朝着北面行持而去。
看样子,车队还很大。
一辆又一辆的大马车紧跟着,还有几辆看不见车厢里头景象的马车拖累着整个车队的队伍。从驮马吃力的脚步来看,里面装的东西显然不轻。
见此,山贼们眉开眼笑:“这下子,寨子里可算能欢乐几日了。”
“应该是来的外商!”
“估计是汉人,他们贼富!”
“你不就是个贼?哪里富了……”
大当家的打断了几个小喽啰的话语:“等等!嘱咐兄弟们先别动手!来了硬茬子!”
北面,一阵马蹄声急切地响起。
随后,不断的呵斥之声响了起来。一行人纵马疾驰而来,停在了马车前头。
“堵车了……”朱慈烺掀开了帘子,看着前头一匹又一匹的高头大马,道:“对面的人挺壕啊!宁威,去处理下。”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十九章: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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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威领了任务也跟着下了马车,一看对面,不由皱起了眉头。
对面的人也不少,尤其是马多,一眼看过去,都是马。显然,这是一个马队。更重要的当然还是马上的人。朝鲜不是一个多马的国家,济州岛倒是个养马的好去处,可眼下也不属于朝鲜了。
这样的情况之下,能骑上马的人显然并非常人,更加让宁威心中微微上心的还有这一回众多的人数。
如果说自己能骑马,那还算得上是一个高帅富,可能组织起一个马队,那就更加不凡了。
这就好比后世,你能买得起法拉利的跑车自然能说明你身价不菲。可若是比起隔壁能拉起一个豪华跑车车队的老王,那就不免要逊色几分,担忧起家中娇妻。
眼下,宁威是不担心家中娇妻的。他担心的是这要怎么过路。
山道不大,虽然也算得上是一条官道,但显然在山路之中年久失修后,这里路况糟糕,宁威前后看过去,都寻不到可以方便足够两队人马并行通过的地方。
如此一来,这就得有人让了。
“眼前不知哪位尊驾?我等具是来此外地的商旅,护送我家公子出来游学。因为公子有些闲暇爱好趣味,车驾里行囊不少,颇为占了地方去。委实尊驾不知可否行个方便?”宁威不卑不亢地拱手致礼。
对面的马队里一阵喧闹,大家显然没有想到这里竟然会走出一队明人。
见是明人,原本几个脸色不善的豪仆纷纷收起了表情,看向自家主子。至于那些豪仆的主子们,自然又是纷纷看向自己队伍之中最核心的那人。
“竟然是明人啊,还是个明国来的士子,可惜来得晚了些,不然进了王朝,可是好一阵争抢了。”马队之中缓缓走出一人,赫然便是一个穿着新式明国新汉服的男子。这已然是近似于后世现代服饰的改良新汉服,身着长裤,外罩对襟短袍,若非汉话显得生涩,恐怕让人看不出这原来是个朝鲜人。
宁威摸着头脑,那马队里的其余人却明白。
“这人身在朝鲜却未开口我朝鲜话,那显然是个不懂朝鲜话的。自然才会开口说汉话。”
“若是不会汉话,那也没法教我朝鲜儿郎汉话了,成恩大哥原来想的恐怕是岔了。”
“管他差不差的,这路要怎么过?偏偏凑巧撞上这羊肠道里,真是扫兴。也不知那些人走了没走,若是赶不上去了别处,又要飞奔追去了……”
……
众人议论纷纷,宁威却找到了正主,朝着这个被称作成恩大哥的人拱手一礼,道:“敢问尊驾高姓大名……?”
“免贵姓崔,崔成恩。”骑在马上的男子身量是朝鲜人中少见的高大,声音洪亮,浓眉大眼,很让人生出好感,又道:“小事一桩,看你们车马行动也是不便,让让便让让了。兄弟们,给远来的客人让个道儿。”
“好嘞!”
……
一阵应和声中,马队调转码头又重新朝着前方驰去。
宁威见此,忙不迭拱手致谢。他倒是没想到,这些一看就是二代的家伙竟然这么好说话。
崔成恩让了道以后并没有走,而是策马一同与宁威说起了话。
见此,宁威不得不歇下了指挥车队的心思,将事情拜托给了陈贞慧,与崔成恩说起了话。
“你们是从仁川来的?”
“的确如此。”
“要去汉城?”
“崔公子慧眼。”
“说起来,我留下来倒是委实有一事相询。”
“方才崔公子想让,在下真感激不尽。有何想要问的,定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宁威看着崔成恩不好意思地问着,很是谦逊。果然,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不过,看起来崔成恩也是很少这般问好声好气问人。
“仁川城里听闻出了一个极厉害的戏班子,演了一处三国演义里的草船借箭,我听友人说当真是精彩极了。就是不知道那戏班子眼下现在何处……你也知道,这些戏班子东奔西走的,谁也不知道下一处会去哪里,要不然,我也不会急匆匆,便是组了马队,要奔去仁川啊!”崔成恩说着说着,倒是着急了起来。
“想不到崔公子还是个戏迷?”作为同时代的人,宁威比起朱慈烺可要理解这年代娱乐有多么匮乏,看戏可是个了不得的爱好,等闲人想要看戏还没得看呢:“说起来,在下的确知晓一些呢。”
尤其是这可不是杂耍,这是正儿八经的戏剧改编,加上三国演义的魅力,可是要比那些草台班子强多了。
待到再过些年月,京师里的京剧发展起来,不仅是市井百姓,就是王公贵族也会染上这么一个爱好。
当然,这年头有这些闲心,未免会被扣上一个不知上进的帽子。
但正是因为这东西足够吸引人,这才会让人痛心疾首地斥骂一句不知上进……
崔成恩眼巴巴地看着宁威,也不顾前半句话里平时说起来会多让他暴躁难安,此刻听宁威知晓,当即大喜:“自然是欢喜这《三国演义》了。我在汉城里,废了牛鼻子力气这才寻全了三国演义,每日翻来覆去地看,还不敢让人瞧见了,生怕说我看了杂书,不思上进。嘿,前阵子听说那金家七子就为这三国演义丢了家传的玉佩,哈哈,高兴得我召集了好友,就要去看一看那三国演义上了戏台子是个什么模样!”
“哈哈哈,如此说来,这可有趣了。”朱慈烺听闻,不知何时也骑马走来。
“这位是……?”崔成恩看向宁威。
宁威躬身一礼,道:“这是我家公子。”
“秦侠,秦益明。”朱慈烺道:“要说那剧组的踪迹,这可巧了。”
“如何个巧法?”崔成恩目光灼灼。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朱慈烺笑道:“阁下直呼一声孔明亦可。”
划拉……
只见崔成恩不知何时从怀中掏出一副画像,看着眼前的朱慈烺,当即目光一亮:“诸葛孔明!”
“见笑了见笑了。”朱慈烺笑道。
“万请孔明给在下赐字!”崔成恩忙不迭翻身下马,凑到了朱慈烺的身前,高高举起手中画卷,又连忙从呼朋唤友寻来了纸笔。
朱慈烺连连摆手,下了马,从兜中掏出一支钢笔,道:“不必,在下手中便有一处签字笔。”
见此,崔成恩将画卷放到自己的背上,让朱慈烺当众签字。
朱慈烺签字完毕,就见崔成恩吹干墨迹,待墨迹干透,仔仔细细将画卷收起。此刻,崔成恩身边的小伙伴们自然又是纷纷好一阵忙前忙后。大家可算是找了好一阵子这才发现的确没有人带上笔墨纸砚……
一念于此,崔成恩倒是目光一撇,见朱慈烺随时掏出一只模样怪异的笔,大为好奇。
朱慈烺下意识要将钢笔收入内衬口袋里,见崔成恩这目光,倒是停住了这动作,笑道:“这是家中朋友特制的,名曰钢笔。是能工巧匠耗时数日打造的,可以自动吸入墨水存入内丹,经笔尖缓缓留出,完成书写。今日未曾想能遇见有缘人,这宝马赠英雄,我看兄台有缘,这一支笔还请务必收下,也算一场好缘分的见证。”
崔成恩原本就想开口问了东西的名字去买,但一听是定制的,就有些要打退堂鼓。毕竟,大明与朝鲜远隔,找商人买市面上能买到的东西还好。若是要寻能工巧匠订制,那可就难了。能不能找到是一回事,找到了人家愿不愿意做,可又是另一回事了。
此刻,朱慈烺主动提出赠送钢笔,说话又是如此漂亮,当即让崔成恩感觉心中熨贴。
“如此,益明这个朋友,我崔成恩交定了!汉城之中,若有什么麻烦,尽管报我的名字!”崔成恩说罢,这才半推半就地从朱慈烺手中收下钢笔。
这时,车队也出了山口,渐渐就要走出了山外的大道。
得知剧组就在这里,他们不用再去仁川,一行人倒是有些没精打采。似乎对汉城这地方都是呆够了。不过,待到朱慈烺承诺还会在汉城上演三国演义全套剧情以后,大家又是纷纷满满期待,七嘴八舌地聊了起来。
朱慈烺时不时回应着几句三国演义里的问题,主要还是与崔成恩聊了起来。
崔成恩是汉城里的大族之子,祖上也层出过议政高官。
看得出来,这个崔成恩对明国的事情十分有兴趣。朱慈烺口才上佳,又是见多识广,大明哪里的新鲜事他不知道?甚至,许多新鲜人都是因为朱慈烺而起。自然,随口说起几句,就让崔成恩目光灼灼,连带着他身边的小伙伴们也少有打闹,都寻着朱慈烺问起了明国的见闻。
这倒是让朱慈烺感觉有点应付不过来,只见他丢给了陈贞慧一个眼色,比划了一下嘴型。
没多久,陈贞慧拿来了十份东华报。上面,赫然就有《石头记》的连载。
朱慈烺大力推荐了一下《石头记》,果然就见大家又嚷嚷着去寻汉文比较好的一人过去朗诵了。
很快,大家又都跟着入迷了《石头记》的坑……
朱慈烺暗自点头:“四大名著功力非凡啊……”
唏律律……
山脚路口,马队停住了脚步。
朱慈烺与崔成恩等人齐齐看了过去,发现山脚下不知何时又来了一行人,他们涌入山道,跟着冲了过来。
朱慈烺忍不住拍了拍额头:“今天是出门没看黄历么,这交通情况这么堵塞……”
他并没有注意到,崔成恩的脸色有些难堪,皱起了眉头。他的身边,那些小伙伴们也跟着脸色变得阴沉了起来。
宁威又想过去交涉,但他很快就开始庆幸自己还好没有上前。
只见那些人纵马疾驰而来,眼见山道里堵了这么多人,却仿佛没有看到一样。
“不怕撞死人吗!这么快的马速,就算是要躲避,一不小心也要跌入悬崖!宁威,疏散人群,全体就位,设置拒马!”朱慈烺当即下令。
宁威刚刚应命,却见崔成恩坚定地摇头:“秦兄!这不关你的事,他们冲着我来的。”
说罢,就见宁威纵马驰去,箭一般地冲入众人身前,仿佛是一名孤绝的勇士,对上了千军万马。
“兄弟们,跟着一起上!”崔成恩身边的伙伴们纷纷涌了上去,站在了崔成恩的身边。
崔成恩见此,一阵感动。
朱慈烺摇了摇头,丢给了宁威一个眼神。
宁威心中一叹,拿出了火捻子点燃了怀中一个小铁瓜,随后远远抛出,落在了崔成恩的身前。
眼前这一马队速度越来越快,滚滚马蹄声在山中越来越清晰,震动得树叶都不由发出飒飒声,添作了背景色。
“崔成恩,还算你有点胆子!”对面马队之中,一人高声说罢,微微一夹马腹,开始缓缓减速。
朱慈烺见此,微微一笑道:“可惜,晚了。”
噗哧……
一道浓烟升腾起来,借着山风,朝着北边这莫名冲来的马队漂去。这年头的战马或许都经历了熟悉爆炸声的训练。但呛人烟雾的训练却绝没有人经受过。
更何况,就算马受得了,马上面的人显然也是受不了的。
战马迅速停驻了奔驰的脚步,借着惯性,马队突破了烟雾。只是,再见时,已然是个个红着眼珠子,眼眶通红,豆大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原本,上百骑冲来的马队威势惊人,仿佛要让人陷入绝路。
但现在……
崔成恩看着眼前这些人的景象,忍不住噗哧地笑出了声:“金西石,你这……你这怎么一副大姑娘被**了的模样。我还没怎么你呢,怎么哭哭啼啼来了我这里?”
“谁!谁在捣乱!”金西石怒吼着,这个俊俏的高官此刻眨巴眨巴着通红的眼珠子,豆大的眼泪往下掉,愤怒与悲戚齐齐涌上心头。
朱慈烺大步走上前,也走到了崔成恩的身边,笑道:“既然是刚刚认的朋友,就这么将我抛下,不合适呀。”
“只是不想连累你……”崔成恩道。
“是你!”金西石看着朱慈烺,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心头。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十章:山贼与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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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孔明!是你!”金西石回忆着在仁川的挫折,看着眼前的朱慈烺,金西石的新愁旧恨齐齐涌上了心头。
朱慈烺却是茫然地看着金西石:“你认识我?”
金西石当然认得这一位,就是他,搅黄了金太宇与宋永健等人前去捣鬼的计划。
可是,这些事情金太宇当然不会说出来。
崔成恩在一边看着,却大约猜到了一些猫腻:“他有一个本家侄子,就叫金太宇。这一回恐怕是来找场子的……本以为他是来找我麻烦,却想不到,原来也招惹过你……我早该想到……”
金西石冷哼一声,就算作是默认了,只是脸上红肿的眼眶与晶莹的泪珠怎么都显不出什么气场。更重要的是,一想到那件事,他只好压低了声音道:“我不想与你们废话。崔成恩,今日算你狠。我不来寻你麻烦,你也识相一点让开路!”
崔成恩还想硬气地说几句话,却是被身边的几个小伙伴扯住。
朱慈烺敲出了不对劲,眯着眼睛。看起来,这个崔成恩干不过对方啊……
崔成恩涨红了脸,看着朱慈烺,此刻却是万分羞愧。毕竟,刚刚才说了要罩着朱慈烺的话语呢。
这时,一名侍卫到宁威耳边低语几声。
宁威面色一变,转告给了朱慈烺。
朱慈烺一愣,倒是半眯着眼睛缩回了马车附近。
见此,崔成恩只以为朱慈烺是打算服软,不想硬抗。
金西石冷哼一声,招呼左右,打算顺着朱慈烺让出的道路继续前进。
轰隆……
一声巨响,山道前后,前后纷纷滚落一颗颗足有半人高的巨石。
转瞬,山道就此被封住。
“小的们,该我们出场了!咱们摩尼寨这一回当真可是赚发了!”一个彪形大汉从山中走出,大笑连连:“该是我九龙眼成名的时候了,哈哈哈!”
朱慈烺转身看去,果然见漫山遍野,跑出来了上千的喽啰。
“这王城左近……竟然有这么多的山贼……”朱慈烺对朝鲜的治安不由叹了一口气。
当然,在崔成恩与金西石的眼中,并没有看出太多的意外。似乎,他们对于路上会遇到贼寇的事情早已有所预料。要不然,也不会身边带上这么多的人吗。
只是,金西石与崔成恩都不会预料到眼前这样的窘境,遇到这么多的山贼。
朱慈烺的车队与崔成恩的马队本来就拥挤不堪,堵在路上只能崔成恩后退。眼下,再来一个金西石的马队,那就更加无法动弹了。
拥挤的山道里堵上了彼此瞧不上眼的双方,这样的混乱可想而知。
再来一群山贼冲出,山道里拥堵的情况就要乱成一锅粥了。
甚至,比起一锅粥来的还要糟糕。
山贼可不管你是好赖,冲下来便是开干。尤其前后山道堵住,这个关头就是想要逃跑都无法逃出生天。
好在,山贼们显然更加垂涎崔成恩以及金西石身上的马队,朱慈烺车队的人马还算安全。
更重要的是,宁威显然早已看见了苗头,禁卫军的大内侍卫们早已警戒。宁威当机立断,抛下车驾,将人员护卫住。
剧组上的众人平素舞刀弄枪,又是军中的剧组,大战小战经历不计其数,眼下见了这阵仗,也是未有慌乱。
当然,更加让余大姐感觉惊讶的是后队那一个个密封的车厢里,忽然间冲出一名又一名的士兵。
只见他们手中纷纷提着短手铳警戒着四方,甚至迅速占据了一个小山头,转瞬就建立了初步的防卫阵线。
余大姐看了景象,提议道:“我们这么多人,联手击退山贼吧!”
崔成恩道:“金西石!过往恩怨暂且不论,先击退山贼再说!”
金西石眼角瞥了一眼朱慈烺的方向,脸上作出郑重之色道:“轻重缓急我明白,先杀退山贼!”
宁威想好的话这会儿却是说不出来了。
朱慈烺明白宁威想说什么:“家当都在这里,先想着如何击退贼人再说。”
宁威丢给陈贞慧一个眼神,带着人与崔成恩一同上前。
陈贞慧不由分说,扯着朱慈烺朝着后方退去。那里是山贼冲下来以后迅速围成的环形车阵。
崔成恩、宁威以及金西石纷纷距离起了手下,也不顾落下的胯下的战马,迅速穿了甲,提起手中长刀就朝着漫山遍野跑来的山贼冲去。
半山腰上,见山下之人如此悍勇,突袭之下经历片刻慌乱过后就重新组起阵容,经不住一叹:“有几分本事,但我的手段就只剩下如此了么!哼……小的们,放箭,上飞石!”
山道狭隘,山上居高临下占尽了地利。
这会儿山贼拿起歪歪扭扭的长弓开始抛射,劲头虽然参差不齐,杀伤力却是别无二致。没多久,就见崔成恩等人开始披红挂彩。
尤其那洒落的山石,有些更是足有一个人脑袋大。
“这些强人都疯了吗,也不怕打死自己人!”宁威惊道。
金西石冷哼一声:“眼下这上百的马,数十个贵人,干一票,一辈子都赚了,谁管死几个小喽啰?”
“不管了,必须打开僵局!”宁威看向朱慈烺那边,心中不断念着:白龙鱼服,白龙鱼服……
他很清楚,自己不管怎么伤了哪怕就是死了,都无关紧要。可皇帝陛下有一点伤害,不仅是禁卫军的耻辱,更要将这天都捅出一个窟窿来。
这时,崔成恩却是咆哮起来:“贼老天,来了一回麻烦又来第二回,真当我崔成恩吃素的吗?兄弟们,跟我与这群贼人拼了!”
崔成恩今日出门显然没有看黄历,路上堵车不说,还碰到了自己对付不了的纨绔二代金西石。
眼下再遇山贼,直将崔成恩心中那怒火腾地都勾了起来,化作了那所当皆破的悍勇之气。他身后的小伙伴受此感染,皆是嗷嗷叫地冲了过去。
见此,宁威见了也不由心中钦佩。他看向朱慈烺那边,却见朱慈烺比划过来一个手势,让他心中微微放松。
白龙鱼服是危险,但身为这个世界里最强的皇室,敢任性出宫游玩,自然早有准备。
“突围!”朱慈烺当机立断。
转瞬,就见一杆又一杆的长火铳从马车里掏出,数个精干利落的便装侍卫们从沉重的车厢里掏出一个个奇怪的零件,在一阵让人眼花缭乱的动作过后,一个简易投石机就此制成。
只是,还未等朱慈烺这边进攻开始的时候,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响了起来。
原来,趁着这边厮杀的时候,金西石却是命令手下清开山道。这会儿见崔成恩拼命啥去,身边山贼零落,当即就领着人冲了出去。
金西石逃出生天,也不敢回顾,只是欢畅大笑。
他这一笑,当真是让刚刚回转的情势跌入谷底。
原本见金西石这边几个护卫都是本领高强,山贼们有着招架不住,差点就让崔成恩功成。但此刻来了金西石逃跑这一出,当即就就留出偌大一个空缺。
山贼们就如同那金瓶入海破了个口子一般,哗啦啦地如海水一样漫灌了进来。
这下子,崔成恩别说打跑山贼,背后遇袭,连安危周全都要顾不上了。
“崔成恩!我给你火力支援,我们突围出去!”朱慈烺连忙大喊。
崔成恩闻言,这才发现身后的金西石跑了,让山贼们从后路扑了上来,差点就要打成一个反包围了。
恰此时,几杆带着瞄准镜的长火铳久候的目标进入射程,台下那一简易投石机更是将数捆震天雷瞄准待发。
宁威一声令下,火铳开枪,投石机丢出的震天雷一样是精准地丢入半山腰贼人聚集之处。
惨叫应声传来,轰隆的爆炸声将贼人们砸了五荤八素。
见此时机,朱慈烺不再恋战,带着人开始突围。
崔成恩感动非常,也要跟着跑过去,却被身边一名小伙伴拦住:“我们身周贼人众多,此刻去寻孔明哥哥是给人添乱,大哥,我们朝着另一头吸引贼人主力跑去!”
“好!”崔成恩当即赢下,口中骂骂咧咧,骂战贼人,引着被挑起怒火的贼人追着冲杀而去。
朱慈烺这边也是一般无二,上百侍卫分做两路,一路分出数人分发武器带着戏班子朝着西边逃去。
另一边,却是精锐的侍卫们护送着朱慈烺朝着东北面突围而去。
兵分三路逃跑,山贼们见状也都是纷纷抓狂。
一连跑了一刻钟,见后方追兵寥寥,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慢着!”陈贞慧喘着粗气,预料到了什么:“从东北而去,固然可以逃开山贼。但那金西石人品败坏,今日作出这等陷害队友之事,回去定然要谋害我等,用以杀人灭口不让丑事败露。此刻匆忙下山,恐怕会有金西石的随从护卫埋伏。而去,那金西石在王城里势大,在摩尼山里吃瘪,定然会回去请兵来剿。到时候,恐怕会动用朝鲜官军来害我等。陛下,我们不能轻易下山!”
“往西北突围!去寻仁川军港的驻军,平了这摩尼山的寨子!一个左右不到两百丈的小山,竟然窝藏了这么多的匪患,指不定有左近的山民助纣为虐,更说不定还有诡秘之事。这仇,朕必须得报了!”朱慈烺窝着一肚子火,本来是顺顺利利的扮演偶像级皇帝,可眼下竟然刚刚进了山就被山贼盯上了,还碰上背后捅一刀的敌人,实在是火大。
“臣扮演陛下,吸引山贼与金西石的人!”陈贞慧当即道。
“就这么办!”朱慈烺在宁威的护送之下,朝着西北山道跑去。
不过,这一回继续留下来的显然只有十数个精锐的侍卫了。
似乎厄运已经远去,朱慈烺突围出了方才的山道以后,走在山野小道里朝着西北而去,一路走了半刻钟,都没有再见到山贼。
“也许……一车子的道具,已经让那些强人满足了吧……哼,最好别让他们破坏了道具。不然就是尽数杀了,也难泄心头之恨!”朱慈烺深呼吸一口气,口中发着碎碎念。
忽而,宁威扯住朱慈烺。
前头一名侍卫转过头,竖起食指朝着朱慈烺与宁威等人比划着手势。
转瞬,一干侍卫们就轻手轻脚地各自隐藏了起来。
宁威纵深一跃,扯着朱慈烺上了一颗三人环抱的大树。
众人隐藏在了繁茂的树叶里。
约莫过了数十息以后,山脚下,一个身形曼妙的女子唱着山歌儿欢快地走了过来。
阿里郎,阿里郎,阿里郎哟!
……
那边的那座山便是白头山吧,
……
冬至腊月也有花儿绽放!
“小妹妹,歌唱得不错啊。”哗啦啦,半山腰里跳出一个两个三个……一共十数大汉。
为首一人,身材瘪瘦,贼眉鼠眼,上身套着一件斜襟宽袖的则高利,下身则是裤长腰宽的白色巴基,一副典型朝鲜人的打扮:“你运气不错,我们摩尼寨的大当家九龙眼瞧上你了。嘿,跟着兄弟们走,就是你的福气。往后当了咱们摩尼寨的压寨夫人,吃香的喝辣的,让你一辈子享福喽!”
一干小喽啰们看着眼前少女凹凸有致的身材,不由地眼珠子都要陷进去一般,听了这贼眉鼠眼男子所言,都是纷纷露出了嘿笑的笑容。
“别……别过来……”小姑娘见来了这么多人,受了惊吓,惊得连退数步。
“哼,我劝你识相一点。也别浪费本大爷的时间。真要动了粗,哼,就在这里让你给兄弟几个泻火!”那贼首说罢,左右都是大笑。
“三当家的仗义!”
“这妮子要是敢跑,拿下了先给三当家的享用!”
“对对,三当家的吃肉,咱们兄弟喝汤!”
“哈哈哈……”
一阵污言秽语想起,那少女却是两泪汪汪,哗啦地头顶上取出发簪子,顶着喉咙道:“你们再敢过来,我便死在这里,也休想让你们的淫心得逞!”
三当家的见此急忙停手:“好好好,咱们好好商量着来!”
说罢,三当家的朝着手底下丢了一个眼色过去。不多久,就有两名山贼悄悄地绕道走去。
树上,朱慈烺听了宁威断断续续翻译的话语,一肚子火终于寻到了发泄的地方:“动手!”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十一章:路见不平遇侠女
“动手!”朱慈烺命令发出,自己编率先冲出,纵身一跃,落在地上就抬起手中手铳,一个照面,便如倾盆暴雨将子弹倾泻而去。那三当家的还未报出名号,就只余下一声“啊”的惨叫,浑身鲜血溅出,当即就死在朱慈烺的手铳射杀之下。
宁威见朱慈烺这般凶猛,哪里还敢落后,几个侍卫都是纷纷争先冲去,还未等贼人反应过来,就见长短火铳依次开火,还未见山贼有如何挣扎就结束了战斗。
“都去检查一下,别有装死的逃过去了!”朱慈烺说罢,却是长长出了一口恶气。
“是!”众人应下,都是讲刺刀按上火铳,亦或者直接抽出佩剑,一个个朝着心口就是一剑刺去,稳准狠,补刀得格外利落。
见众人干活顺利,朱慈烺看着拿着簪子的少女,见她呆呆地看着自己,却还是拿着簪子顶着脖颈,明白了过来,急忙到:“别紧张,我不是坏人,我也是被这些山贼打劫了的旅人。见他们为祸,这厢忍不住就动手了。姑娘你别紧张……哦……你……你放心,我,我不会伤害你……”
朱慈烺明白过来人家可能听不懂汉话,急忙蹦出几个刚刚学到的朝鲜话,比划着手势,终于让对方将手中的簪子拿了下来。
见此,朱慈烺这才松了一口气,倒是有些闲暇地打量了起来。对比着方才将头发收起干净清爽,这会儿长发披肩的少女忽而多了几分妩媚。
就当朱慈烺发呆之间,后方宁威急忙提剑跑来。
一道寒光闪过,几声怒吼响起。
只见电光火石之间,这少女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柄长剑,身形冲来,疾风猎猎。几乎只容朱慈烺侧身躲避的空隙里,剑锋划开肌肉,扑哧扑哧的声音接连想起。
再当朱慈烺回过神的时候,裙摆扬起,那少女腾空回落,缓缓收齐了长剑,努了努嘴,示意朱慈烺往后看。
宁威面色发白,看着朱慈烺身侧两具尸骸和一条黑白纹路相间的细蛇,道:“该死的……竟然还会养蛇,这真的是简单的山贼吗?”
方才那三当家的手下竟然没有逃,此刻暴起发难,一人执刀,一人抛蛇,煞是阴狠。
“摩尼山里本来没多少山贼,忽然来了这么多山贼,还会养蛇,的确是有些奇怪。”少女开腔,却是字正腔圆的汉话:“这里不慎太平,方才你救我……虽然也没什么必要。但的确是要零几分恩情。若想接下来无碍,还是随我下山吧。”
“多谢姑娘援手,在下秦益明,敢问姑娘芳名?”朱慈烺后怕地看着被斩成数段的毒蛇,又看着脖颈处鲜血淋漓的几名山贼,不断地刷新着眼前少女的印象。
“柳英彩。”柳英彩说完,重新恢复了那副欢快少女的模样,哼着山歌,也不顾身周这么多大汉,自顾自地领着众人继续下山了。
朱慈烺望着少女的背影,喃喃地说着:“人不可貌相啊……”
显然,方才少女的势弱并非真的害怕,而是在设下计策用最胜利的方式杀死敌人。就算是没有朱慈烺的援手,那般高明的功夫也足以让她杀死这几名山贼。
徒增的山贼……
阴险狠辣的金西石……
巧遇相识的崔成恩……
以及神秘的少女。
朱慈烺走在山道里,对接下来的世界越来越好奇了。
当然……还有深呼吸一口气的宁威,他无可奈何又全力以赴地迎接着这个精彩的世界。
跟随着少女一路下山,自然就需要交流。会汉话,那实在是最好不过了。这意味着朱慈烺不用担心威逼利诱因为语言的问题夭折。
当然,这样的利诱并非是许以钱财。而是朱慈烺发挥了中华儿郎的天赋技能,中华料理。
侍卫设置了几个陷阱,当一行人抵达摩尼山山脚下的一处破庙以后,跟随着一行人抵达的还有几只山鸡,甚至一头野猪。
见此,朱慈烺目光大亮,掏出了背囊里的各色香料。油盐酱醋孜然花椒……
犹如百宝箱一般的背囊超乎了柳英彩的想象。
在一顿叫化鸡的威力之下,柳英彩带路下山的决定变成了改无人问津的羊肠小道,带一行人出发前往了汉城。
宁威派了一个侍卫前往去了仁川军港。
而另一边,朱慈烺也继续启程跟随陌生少女柳英彩出发汉城。
小路挑的很僻静,却也并非是荒无人烟。只是一路上许多地方都是乡村,走在田埂小路里,滋味颇为怪异。
宁威有意无意地跟在后头,警惕地打量着柳英彩,走在最前的当然就是引路的柳英彩。
朱慈烺久经军旅,体力自然不错,跟在柳英彩身边,对这个武力值有些爆棚的少女颇为好奇。
“小娘子的武艺很是不凡呢。不知师出何等高门?”
“师傅说,这样的问题不能随便回答。”
“那就是说有条件的可以回答喽?”
“是的。”
“那要如何小娘子才愿意说?”
“打得过我,我便说了。”
朱慈烺抹了抹有些长粗的胡须,干咳一声道:“打打杀杀的,多不美妙。小娘子进京以后有什么打算?”
“寻人。”
“谁?”
“你的问题好像有些多。”柳英彩停住脚步,丢了一个白眼。
“这一路得你许多帮助,我也想回报一二嘛。别的不提,在汉城里,说不定我能帮你忙呢。”朱慈烺笑道。
后面,宁威一脸黑线。皇帝陛下这般许诺的时候,还真不多见啊。不过,也的确欠了人家人情。
“不用。我是去受人之托办事。若是事情让你办了,钱也就给你了,我就要饿肚子了。”柳英彩话很少,思路却让朱慈烺不由捧腹。
“好吧,那便说些闲话吧。”朱慈烺无奈地放弃了打探情报的心思,道:“英彩小娘子多久没回家了?昨夜我看着星空,在想,我竟是有快两个月未见我家娘子了。也不知,家里可还安好。”
“回家……?”柳英彩又停住了脚步,望着天,又看着朱慈烺,低声道:“我没有家。”
第七十二章:情义千斤
朱慈烺有些尴尬,想要宽慰几句,又听柳英彩问道:“有家是什么感觉?回家……又是什么样的感觉?”
“家啊……”朱慈烺道:“是可以让人心灵很安定的地方。回家的感觉呢……有些说出来。我这样说吧,这世界啊,其实是一个巨大的球。也就是说,站在最北边的地方往任意一个地方去,都是南方。在最南方的地方看去呢,任何方向走一步都是北方。所以呀,如果一定想要出去玩。我想和妻子一起去西半球的南面经纬度相对应的那个地方。在那里玩够了,准备启程回家。就会发现,无论往东西南北哪里跨一步……都是回家。回家,大约,就是这种感觉吧。”
柳英彩沉默了,过了好久,才道:“谢谢。”
“嗯?”朱慈烺有点不解。
柳英彩笑道:“谢谢你,让我明白了家的感觉。”
这一笑,却是又恢复了此前那样欢快跳脱的青春美少女模样,看得朱慈烺有些呆。好一会这才反应过来,笑道:“小事。”
朱慈烺说着,指着前方道:“那里,好像就是汉城了。”
“我们快到了。”柳英彩说罢,站定,转身看向朱慈烺等人:“我不能与你们一起走了。就此别过吧。对了,我还有一个问题。”
“请说。”
“如果这个世界真是那么巨大的球,那你说的地方应该很遥远吧。恐怕,一辈子都去不了。”柳英彩说。
“我是明人。”朱慈烺轻声道。
“哦?明人又如何?”柳英彩眉毛一挑。
“总有一天,大明旗帜升起的地方,太阳永不落下。那个角落也许很遥远,但是,我想我们会抵达的。”朱慈烺笑道。
柳英彩看着朱慈烺朝气蓬勃,信心满面的模样,怔怔地看着有些失神。
朱慈烺迎着柳英彩的目光对视而去,满是自信。
“祝你好运。”说罢,柳英彩头也不回地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朱慈烺背对着手,看着柳英彩的背影,摇了摇头:“真是个有趣的小姑娘。”
宁威打量着此刻所处的地方,看着远方即将靠近的汉城城墙,微微松了一口气:“进了城,就可以联系得上在汉城里的大明官员了。按照进度,御驾也应该快抵达了汉城。”
随同御驾的不仅有宫中的宫女太监,更有两个整编团的禁卫军将士,以及超过数千人的随同人士。
离开了柳英彩,朱慈烺一行人随便走到了一个小镇子里寻了一间客栈。
当然不是朱慈烺等人要在此歇息,而是一行人从山中走出,夜宿破庙,又经行泥淖山路,田埂小道,身上脏污臭烘烘的,实在不雅。
虽然路上野味不错,但以朱慈烺的讲究,也是再三烤熟了才敢吃。野味虽好,难说卫生可靠。
寻了间客栈,一行人用了些热乎的饭菜,好不容易洗刷干净了,众人这才继续朝着汉城走去。
刚一出镇子,就见一个马队骑着快马,疾驰朝着朱慈烺这边奔来。
“陛下,东面好像来了一队人。”宁威看向东面。
果不其然,陈贞慧带着人奔驰而来,不断招手。
“快去北门,快去北门!不要进城,绕道北门去!”陈贞慧遥遥高呼。
宁威心中一跳,预感到了不对劲,扯着朱慈烺就朝着北方跑去。
待到朱慈烺等人上了一处坡地,回首看过去,这才发现果然有一队人马闷声朝着他们追来。
见朱慈烺逃开,陈贞慧这才放松稍许,转过身便朝着身后追来的气势冲杀而去。
再无砰砰砰的火铳开火之声,陈贞慧左近的骑士都是骑马砍杀,显然弹药已经用尽。
朱慈烺察觉到这一点,心中猛跳:“到底来了多少人?该死的……身份恐怕暴露了!”
对于身份可能暴露,朱慈烺心中大约已经有了预料,却没想到会在这个该死的节骨眼里。
一行人大步朝着北方跑去。
刚刚跑到一半,却见西面斜刺里也跟着马蹄声响起,奔出一路人马。
宁威命令左右仅存的十余个侍卫汇报子弹与震天雷的数量,毅然决绝。
朱慈烺遥遥一看,打断了宁威的动作:“是崔成恩!”
宁威目光一亮,松了一口气。
几人大步跑去,一看,果然看到了崔成恩带着仅存不多的手下,有些垂头丧气地朝着汉城出发而去。
“崔成恩!是我们!”宁威大喊。
“宁威,孔明……不,秦益明!是你们?”崔成恩见此,大笑道:“你们也跑出来了,太好了!这一回,跟我回王城里,回去定然带兵去将那些贼人绞杀干净!”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朱慈烺指着身后正在与追兵厮杀的地方道:“有人追杀我,借马一用!”
崔成恩扫了一眼,果然看到了不远处正有一场厮杀。
正这时,汉城城内却又是冲出一个马队,气势汹汹。其中一人扫视着城外,见了朱慈烺这边,一阵叽里咕噜以后,登时迅速朝着这边追来。
崔成恩身边一个小伙伴道:“是金西石,还有他的私兵!”
一阵粗气想起,崔成恩咬咬牙,几乎没有多言翻身下马,也朝着身边的家兵命令:“下马,跟我步行进城!”
“大哥!”一个小伙伴还想在劝,却被崔成恩断然摆手拒绝:“无需多说!”
说罢,崔成恩朝着朱慈烺一拱手,大步朝着城内走去:“人生在世,情义千斤。倒要看看那金西石敢不敢杀我!”
“跟着大哥同去!”
“还不快上马!”
“我们在这里断后!也算还了你当初恩情!”
……
一群人叽叽喳喳,朱慈烺心中暖流涌动,不再废话,纵马疾驰,朝着北面奔去。
金西石眼见这一行人得了崔成恩的马,急的嘴巴上都冒泡了起来:“不能放走一人!”
身周私兵尽数追去,却不料被崔成恩一行人挡住。
眼见朱慈烺越跑越远,金西石目光都要喷火,盯着崔成恩道:“真当我不敢杀你吗?”
“你便试试!”崔成恩缓步走着。
第七十三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崔成恩身周的小伙伴看着金西石眼中绽放的杀意,不禁道:“往常是有些不睦,但至于如此赶尽杀绝吗?”
众人看着金西石,满脸的不敢置信。
毕竟,这金西石是成均馆的馆长,是一个文职教育系统的官员,竟然突然就变得喜好得打打杀杀,实在是让众人感觉说不出的违和感。
“冲!”金西石眼珠子都红了,也不顾儒生的体面,一夹马腹,尖锐的马刺踢在马肚子上,让平素金贵无比的战马此刻吃痛地发狂,拼命地冲了过去。
战马发了狂,便是金西石在想要扯住缰绳也收不住了。
崔成恩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景象,金西石竟然真的敢动手。他就不怕他身后的家族与他们不死不休吗?
政坛之上,除非是真到了你死我活的关键时刻,不然彼此总归是和和气气,日后好相见。
但眼下……
竟然真要置人于死地!
“大哥,别发傻了!”一声大喊,崔成恩的小伙伴扯着崔成恩,拼命地扯到一边,终于躲开了金西石的冲锋。
滚滚铁蹄冲向北方,崔成恩发着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
“大哥……我们做得足够仁至义尽了……”似乎是担心崔成恩还过意不去,那小伙伴宽慰道。
“我明白,宪英……你救我好几次,我也不会辜负你的努力。只是,金西石竟然真的敢杀人……真的敢……”崔成恩喃喃地说着,预感到了不对劲。
这个崔成恩的小伙伴便是名作元宪英,此刻也是察觉到了不对劲:“如果是怕我们宣扬他在山贼面前逃跑的可恶行径,也顶多只会用利益交换来封我们的嘴。就算再丧心病狂,真的是因为这一点缘故来为难我们,那也会杀掉我们。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
“问题,出在那个叫做秦益明的人身上!这个明人……招惹了什么,竟然让金西石发狂?”朱慈烺回想着这位好友,摇摇头,怎么都不明白朱慈烺到底是做了什么,才会让金西石恨得这般发狂。
虽然未能彻底挡住金西石的人马,但方才那么一个耽搁,朱慈烺借着马力,终于拉开了距离。
金西石看着朱慈烺的背影,眼中的目光渐渐恢复了清明:“该死的……竟然招惹了这么一个人,早该猜到,早该猜到。能动用仁川明军水兵,那还能是谁?只有那个人,只有那个人!”
回想着世子殿下那欣喜发狂的模样,金西石喘着粗气:“就要快了……就要快了!”
两队人马,一前一后。
朱慈烺被十数名侍卫护卫着,将身后所有缝隙堵得严严实实。
而身后,数十朝鲜私兵亦是追击迅速。
只是,让金西石手底下的朝鲜骑士们感觉焦躁不安的却是两方的队伍距离并没有伴随着追击的巡礼开战而拉近距离。
他们无不感觉绝望地发现,眼前这一队人马的马术竟然超乎预料的好。
朱慈烺身为皇帝,什么好马没有见识过,什么优秀的骑术教师寻不到?数年的军旅生涯更是锻炼了朱慈烺的马术。至于那些皇家侍卫,更是个个一等一的厉害。此刻在平地里纵马疾驰,平生马术都用在此刻,自然是飞奔北去。
无数朝鲜骑士们看着金西石,试图从金西石的脸上得到计策,扭转局面。
金西石显得十分平静,再无此前面对崔成恩时的癫狂:“快到了……”
与此同时……
距离不远的城墙之上,十数名弩手赫然就绪,他们纷纷蹲下,箭上弩机,纷纷眯着眼睛,将上面的十字星瞄准具对准了缓缓接近的一行人。……
宁威与朱慈烺跃上了一个小坡地,看向前方,惊喜连连:“是御驾!”
朝着汉城北门缓缓靠近的是一个巨大的队伍。数量众多的马车与队列俨然,军纪严明的护卫军队威武强大。
以及,最引人注目的,在天上缓缓地漂浮着一只热气球。这个在无数战场里绽放了巨大光芒,赢得了无数胜利的热气球。
与此同时,北门前长亭旁,朝鲜国王李亻宗带领着朝鲜两班贵族齐齐等候,恭敬非常。
昭显世子李皑(左偏旁两点水,右边山一豆古字通皑)站在李亻宗的旁边,笑着看向停在城门前的御驾。
“谁能想到……眼下大明的皇帝陛下竟然不在这威武非凡的御驾里呢……哼,既然是偷偷出来,想必也不会有人愿意将这位大皇帝乱跑的事情宣扬。一个帝国的兴起,总有无数小国的血泪。对朝鲜而言,一个更加弱小的明国……才是最好的明国!”李皑轻轻呼出一口气,眼里无数期待。
……
“是我们的队伍!”朱慈烺笑着道:“快要到家了!”
“要到家了!”一众侍卫们齐齐欢呼。
“打出我们的旗号!”宁威下令。
不多久,便有一名侍卫从怀里掏出一面旗帜,赫然就是属于大明国旗的日月龙旗。有些不同的是,这一副日月龙旗是用最上等的苏绣制成,明黄的旗面迎风招展,霎时整洁爽利。
朱慈烺与宁威看着眼前的车驾,无比的放松。
城墙之上,弩手们屏息以待,等候着眼前一行人进入准星。
宁威转身望去,见金西石的马队消散无踪,不再追来。
朱慈烺也发现了这一点:“贼人自己散去了?”
宁威心神有点不宁:“大家警醒一些。”
朱慈烺却是表现得颇为轻松:“回到自家家里人的身边,我们就不再是一个人行动了。”
某处角落里,金西石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看下城头里的人影,轻轻一笑:“该终结了。”
城头上,弩机的准星里目标越来越近……
“你们是谁……这里是……啊……是大人……”
一阵细微的吵闹声响起,弩手们禁不住手一抖,看向杂音的方向。
不知何时,魏云山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后,冷哼一声道:“你们也不看一下,那弩机还能不能用吗?”
一干弩手面面相觑,果然发现弩机犹如豆腐渣一样,轻轻一碰便机身断裂。
“统统带走!”一群如狼似虎的锦衣卫纵深扑去,当即卸掉一干弩手的下巴,反绑双手,想要自杀都不成。
一干弩手面面相觑,纷纷涌起无边的恐惧。
第七十四章:昭显世子李皑
没有怀疑锦衣卫刑讯的手段,在刺杀皇帝这样的大罪名里,等候他们的只有无边无尽的酷刑。
魏云山的动作很快,只是片刻之间城头上的踪迹就消散一空。
至于那几个拦路的守卫,也很快就调离到其他地方,除了锦衣卫,再无人能查到去处。
北门城外,御驾停留在了距离长亭外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坡里。
随行大臣吴甡发布了命令,传令左右,整顿车马队列,准备进入汉城。
车队一路行驶而来,除了在辽东一直在军列之上保持了不错的仪容外,进了朝鲜以后,道路的行进就变得颇为困难起来。
每日走在朝鲜的官道之中,虽然一路都有朝鲜地方官府接力侍奉,却依旧风尘仆仆,有些不够整洁。
吴甡的命令显得十分合理。
但也正是这样过于强调合理,才让人不得不微微多去思虑了一下。
比如高名衡就明白吴甡的命令并非简单的是停顿修整。
御驾车队里,吴甡背对着双手,在一棵树下不断地来回走着步子。高名衡的脚步声引起了吴甡的注意力,但只是一看高名衡的表情,吴甡就不由拧起了眉头:“陛下还没回来……?”
前去寻找皇帝陛下的任务是高名衡带队过去的。这位国防大臣动用了手中可以动用的最大兵力,一共一百人散落各处,又将军中全部传令兵纷纷派出去寻找。
眼下,高名衡回来,愁眉不展的表情可以想象事情并不顺利。
“没有找到……”高名衡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恐怕哪里出了问题。我们入朝的时候,还和皇帝陛下去取得过联系。就是过平壤的时候,亦是确定过时间与行程。现在……”
“仁川方面有回信了吗?齐远怎么说?”吴甡又道。
“齐远回应陛下是在五日之前离开的仁川。仁川距离汉城并不远,但……据查,他们走的是一条山道。根据刚刚获得的消息,在摩尼山附近发现了山贼的踪迹……为此,齐远已经请奏飞鹰传信,让驻扎在平壤的水师陆战队即刻移防仁川军港,以备行动。我批准了,但也是最大的权限了。”高名衡不由眉头一凝:“现在,此前派出去的人马都在朝着摩尼山方向搜索。为此,朝鲜人已经询问数次。但……顾不上了。”
水师陆战队现在依旧还有曾经的外籍军队,除了依旧回归朝鲜朝廷的林庆业以外,还有数量不少的日本浪人。他们战斗力强大,亦是行动迅速,是军中在海外的王牌力量。
当然,更重要的是,作为水师部队,水师陆战队可以方便移防各个港口。
但是,要下达作战指令这就不是高名衡可以决定的了。
“哼……若是陛下出了事,便是让着朝鲜举国沉沦也在所不惜。我知道你的意思,若是今日再寻不到,我与你联合签发命令。全军就地搜索!”吴甡重重吐出一口气,道:“皇帝陛下如此看重朝鲜……以国事访问之事于此,是天下皆知,天下在望的大事。如此重大国事,一分一毫都在全世界的注目之中。不说国内,多少报刊杂志的包打听到处乱跑,就说那朝鲜国内,亦是纷纷看着!”
“若是皇帝陛下寻不到,这国事访问也算是白开了……”高名衡更是痛苦地想到:“说不定,更要丢脸到藩属国里了……”
其余大臣闻言,都是面面相觑:“何至于此……”
“报!朝鲜世子求见!”一名书吏走来,道。
“是李皑?还是先期回去的李氵昊?”吴甡道。
“是李皑!”
吴甡与高名衡闻言,都是郑重起来。
他们没有理由拒绝对方的求见。
李皑的动作更是很快,一等求见通过,他迅速便走了进来,入内,就是诚惶诚恐地道:“小国远离上国,不识礼仪,一路接待,恐多有怠慢。小王此来,特请上国降罪……”
说罢,李皑大礼参拜,让高名衡急忙过去扶起:“朝鲜国一路接待,都为诚心,何必多虑……”
李皑顺势起身,依旧是一副惶恐的模样:“臣此前听闻,大皇帝一向亲爱子民。我朝鲜国侍奉大明已久,亦为大明子民。一路驰来,均未见大皇帝召见朝鲜臣民,已全朝鲜君臣忠义。小王惶恐,唯虑侍奉不周,以至于大皇帝心生不悦。特来求见大皇帝请罪……”
“多虑……多虑了……”吴甡嘴角一抽,心理无边苦涩,一路来朝鲜人的确是诚惶诚恐,唯恐招待不周。但此前十分爱出门的皇帝陛下却一路都没有见过一个朝鲜人。只有他们几个大臣一路用皇帝的名义发布诏书,或者勉励朝鲜君臣,或者赏赐地方官员、民众。
这的确是太奇怪了。别说是朝鲜人,就是不少大明官员士兵也十分疑惑。
吴甡明白李皑的心情,却更是苦涩地不得不承认面对李皑的请罪,想着要如何回复:“吾皇一向宽宏大量,未有见百姓,实在是偶感风寒,故而不宜见人。还请无需忧烦……”
“如此,小王正好准备了百年高丽参,以及各色珍贵名药,还请小王奉上贡品,已全君臣忠孝之义!”说罢,李皑又是跪在地上,只是,面色朝着地面的时候,却是说不出的欢畅。
显然,他们并没有找到皇帝本人。
一想到这些平素让朝鲜君臣无不战战兢兢地大明高官们这般心虚担忧的模样,李皑就心中大为畅快起来。
此刻他跪的越是恭敬,吴甡就越发不好发怒着恼。
“觐见就不必了,待陛下身子好转,会亲自再行赏赐的。来人,陪世子去,按律回赐。”吴甡忙不迭地想要打发走李皑。
但李皑却来了劲,担忧地道:“若是不便见小王,小王这就去寻国中全部医者,为陛下诊治。若不能全此忠孝,父王一样会怪罪小王,以为朝鲜侍奉不周,以至于大皇帝怪罪……这才再三拒见,引祸朝鲜……”
吴甡眉头一跳。
这李皑话中有话!
高名衡一样是迅速听出了对方的意思,李皑是在挖坑啊!
被李皑这么一个将军,他们想要动兵搜查全国却是难了。
第七十五章:喜讯
吴甡忍不住深深地看了一眼李皑。对于眼前这个朝鲜世子有了更深刻的人士。别看人家一脸谦恭,姿态放得极低,一来就装孙子。但这么一连串的话,却是让吴甡与高名衡也不经意间进了套。
就李皑说的这些话,吴甡仔细想了一下也不由发现,他的确挑不出错。人家说得逻辑顺畅,道理正常。一副忠臣孝子的模样,让人无可指责。
朝鲜人竭力侍奉,唯恐不周到引起大明怪罪。这是一片忠心之举。若是这个时候,吴甡大举兴兵,那可真是无道暴虐了。
这对于十分讲面子的大明人而言显然是说不通的,就算吴甡想要这么做,也只能毁了与朝鲜的关系,于道义有亏,更无法让大明臣民信服。
除非……将皇帝陛下消失的事情说出来。
但毫无疑问,这样更加丢脸的事情是绝不能说的!
这时,角落里,缓缓走来了一人。此人身着飞鱼服,脸上残留着惊喜过后的强作镇静,他悄然扯开高名衡,在高名衡耳边低语数句。
高名衡亦是惊喜难当,但他也是明白这朝鲜世子不对劲,数十年修养出的城府让他迅速平静了下来,丢给了吴甡一个应下来的眼神。
吴甡选择相信同僚,他深呼吸一口气,道:“自然……没有的事情。朝鲜一片恭顺,本官都看在眼里……岂会无端兴兵……”
说完这句话,吴甡便知道,刚刚敲定大举兴兵的话接下来是再也难以提出了。
听到这话,李皑如释重负,毫不掩饰地松了一口气,道:“小王就只上国素乃仁义之邦,今日听闻,果然如此。小王真是放心许多了……”
只见李皑说罢,身后一连走进许多朝鲜重臣。
吴甡瞪着眼睛看向那守门书吏。
书吏也是一脸无辜,心道:“方才不都是已然应允了么?”
高名衡倒是心中平静,明白这李皑果然有问题。看来,这些朝鲜官员刚刚是顺势摸进来的!
一干朝鲜重臣们笑着前来见礼,一番繁文缛节以后,这些朝鲜重臣们便一一献上礼单。显然,这也都是事先准备好的由头。
“上国仁义,果然闻名不如见面。下官本来担忧小国招待不周,心中惶恐。如此可就安心许多了……”
“原本备上请罪之礼,生怕送不出去。眼下看来不用担心了。”
“这是敝国一片心意,还请万万收下。以全我国忠孝之义……”
吴甡面皮抽动着,心中无数话想要吐槽。
试想,若非是早已事先串通好就是为了坑一把吴甡,如何会提前预备着这么多朝鲜重臣一同入内?
在平时,强行入内也算不得什么事情,顶多进来几个人,显得鲁莽失礼。
但现在,显然就是要坐实方才吴甡说的那句话。
高名衡在一旁,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此刻听着方才那锦衣卫军官报告的消息,此刻全然都是冷笑,显得放松无比,丢给了吴甡一个放松的表情。
“好了好了。诸位的心意,本官都已然知晓了。本官稍后,就会觐见陛下,一一道明。还请诸位各自回城,准备一应大典吧。”吴甡心中有些不耐烦了。
李皑不再大礼参拜了,他笑着看向吴甡,眼中藏着戏谑,假意担忧地道:“若是陛下不至,这迎接大典恐怕要推迟了。”
“朝鲜乃我大明宗藩国,宗主驾临,就当不得一个迎接大典?”吴甡怒了,目光凌厉地看向李皑,仿佛刀刮一样。
李皑心中一跳,明白过来眼前是何人。
这一位,可是大明曾经的内阁次辅。眼下虽然已经改组内阁大臣,却依旧是大明重臣。一举一动,依旧可以让朝鲜掀起地震。
更何况,还可能是在接下来那样的风暴之中。
若是真让对方找到由头发难,那可就不妙了。
见此,李皑当即道:“还请大人息怒,小王的意思是,这典礼之上有些仪式要略改一下。毕竟……陛下身体抱恙,再行出门多有不便。”
这时,高名衡不知何时离开了帐内重新回来,道:“不必了。既然是如此隆重的大典,皇帝陛下自然会驾临,陛下龙体安康,一点不适,算不得什么大事。”
李皑目光一跳,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有些浑浑噩噩,听不清晰了。
一直到御驾重新开动,朝着北门驶去,李皑这才终于见到苦等依旧的手下。
“弩手们失踪了!”
李皑如遭雷劈,呆立当场。
……
位于北门一处小山坡里,金西石寻了一个最佳的视角,看着缓缓启动的御驾,笑道:“真不知道明人们眼下是个什么景象呢,听闻堂堂偌大一个帝国的皇帝失踪,想必一定很慌张吧。”
“当初在摩尼山,我还在想,是谁竟然有这般大的本事,将震天雷,千里镜火铳等等神物带在身边,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一国之尊!”
“可惜呀可惜……再是厉害,也要沦为我朝鲜儿郎指掌玩弄!”
……
一干私兵们听着金西石用汉话念念叨叨地,纷纷一脸茫然,犹如石头人一样。
说了好一阵子,见没有人能够领会,金西石感觉有些没趣,拍了拍手,道:“行了,该我们一起,去收获我们的战利品了。不管是伤着的活人,还是死了的死尸,都能让我大朝鲜王国改变命运!更能……”
改变他金西石的命运!
金西石带着人,大步走去。
……
于此,北城门里。
朝鲜国王李亻宗左右搓着手,忍不住有些担忧道:“大明的御驾停顿如此之长,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氵昊儿,你去过大明,知道是什么事吗?唉,也不知道你哥哥去了御驾那边,如何了。”
“皇帝陛下……对我朝鲜亲善,不仅签订合约,贷款甚巨,更能招收我朝鲜儿郎入学。还请父王安心。”凤林大君李氵昊宽慰着说道。
“唉,大皇帝一日不见面,我又如何能安心?”李亻宗叹息地说着。
这时,天空之中,忽而缓缓飘来一个巨大的热气球。
热气球上,朱慈烺身着盛装,只见他招着手,身后,一连十数个热气球腾空而起。
山脚之下,禁卫军三个整编团威武不凡,兵甲鲜亮,迈着正步,缓缓走来。
第七十六章:天子
飞翔是人类永远的渴望。
而天空,也是千百年来让人仰望的存在。
为了这片天空,人类衍生了无数的期望。口口相传之间,天上云朵遮蔽之处,便是天庭所在。神话故事的强大力量让人敬畏。
当现实忽而发现人类真的可以飞天时,这样的震惊不言而喻。
十数个热气球在天空之中升起。
陆地上,象征着大明强大军力的禁卫军方针排列嫣然。
钢枪架着刺刀,迎着阳光,寒光闪烁。
将士们无比自豪,他们走在异国的土地上,代表着大明军人的荣耀身份,展示着自己强大的形象。
再后方,一辆又一辆的马车、随行的官员、商人、学者无数大明子民即将步入汉城。
他们的马车高大坚固,更是做工精良,装饰华美,显示着大国风范。
那些跟随着御驾而来的大明子民,更是昂扬挺胸,穿出了自己最正式的衣服,走在地上,朝着两旁逐渐增多的围观百姓们招手。
这时候,皇帝陛下的热气球缓缓朝着前方飞去。
当热气球在天空之中的倒影落在地面的人群身上时,欢呼声响了起来。
无数大明将士与随同的军民们纵情欢呼:“这是大明天子!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慈烺站在热气球里,手中拿着一个铁皮喇叭,引着风,招着手,笑道:“大明万岁!”
“大明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欢呼声响彻云霄,震动山岗。
李亻宗看着眼前这一幕,经不住跪拜在地:“臣朝鲜国王李亻宗,叩拜上国大皇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凤林大君李氵昊看着狂奔回来的昭显世子,笑着摆了摆手,跟着躬身跪拜在地,山呼万岁。朝鲜群臣见此,齐齐跪拜在地。
李皑看着天空之中,身着盛装的朱慈烺,满脸不甘,只是在一片跪拜之中,他的站立是无比的突兀,仿佛有一座山一般的压力扑面而来,让他膝盖缓缓软化,跪在地上,心里一片惶恐。
那是对未知的恐惧。
朱慈烺没有死……
弩手消失的消息传来时,李皑就预料到了这一点。尽管已经竭力让自己做好心理准备,但是当事实就这么降临的时候,配着飞天的热气球,威武雄壮的禁卫军……
李皑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这么做是否真的有胜算……
甚至,李皑已经开始考虑最坏的结果。最坏的结果让李皑稍稍安心了些许,他自信没有任何蛛丝马迹让朱慈烺抓到。
现实已经容不得李皑多想了,突兀的站立让李皑迎接了所有人的目光,尤其是国王李亻宗,看向李皑就显得颇为疑惑。
面对大明国大皇帝,李亻宗都贵了,你李皑不跪又是什么道理?
李皑清清爽爽地跪了,身形恭谨,面露狰狞:“进了我的朝鲜……迟早要让你们这些明人都跪回来!”
天空的影子越来越小,热气球缓缓降落。众人真切地看到了朱慈烺等人就在里面,欢呼声又是一阵响彻。
吴甡与高名衡看着朱慈烺平安回来,又闹出这么大动静,心中是好气又自豪。
一个小型的梯子被架了起来,身着龙袍的朱慈烺笑着朝着众人招手,笑道:“诸位,免礼吧。说起来也是朕误了时辰,要道个不是,若不是的确是有些事情耽搁了,不然朕也不至于眼下才来。”
“不碍事不碍事……事上至诚,此乃宗藩忠义之所在。只有小王唯恐侍奉不周才是……”李亻宗连忙道。
朱慈烺眯着眼睛,与李亻宗缓缓地朝着城内走去。
这是老套路了。李亻宗迎接了朱慈烺以后,便带着朱慈烺一一走过,检阅朝鲜两班文物百官,以及沿途少数得以靠近一些的百姓。
朱慈烺一边摆着手,一边低道声:“朝鲜侍奉之恭谨,朕都看在眼里。这一回耽误了一些,却不是这些问题。”
不是这些问题,却意味着的确还有问题。
李亻宗听出了这话外之音,紧张了起来。
一旁,李皑强作镇静。
李氵昊眯着眼睛,心中狂喜,他意识到,这恐怕要是自己的机会了。
朱慈烺笑着看向崔鸣吉道:“崔大人,朕要感谢你养了一个好孙子呀。”
众人尽皆愕然。
走在李氵昊身边的崔鸣吉更是茫然失措,全然不明白怎么忽然家又说到了自己的身上。
“来朝鲜时,我抽空去了一趟仁川,演了一场诸葛孔明的戏。一路来汉城的时候,却未料到,竟然碰上了山贼。看来,这朝鲜的治安的确是成问题啊。幸好,身边将士们击退了山贼,更得一位朝鲜勇士相助。此人,便是崔大人之孙,崔成恩!”朱慈烺说着,大家看向崔成恩,满面都是嫉妒了。
这是救驾之功啊!
李氵昊当即表态:“此乃我朝鲜儿郎心怀正气之举呀!”
不少朝鲜大臣们听了,都是看向昭显世子李皑。
凤林大君身边的亲信智囊得了救驾之功,自然是让李氵昊气势大涨。相应的,昭显世子李皑就要吃亏许多了。
至于李皑,此刻更是心中一片冰凉:“这朱慈烺,就一点都没有白龙鱼服的耻辱之感吗?”
他万万没想到,朱慈烺竟然主动揭开了微服私访的事情!
李皑看向吴甡以及高名衡等大明官员,试图从他们脸上看到几分不满的神色。当年大明正德皇帝出宫的时候,可是不知惹了多大的风波呢。
更何况,还是朱慈烺去当了戏子!
戏子之卑贱,自然不是后世追星那般光彩。
可是,落在吴甡等人眼里,惊讶固然是有的。可是……感觉耻辱,又有谁会这么觉得呢?
只有弱者,才需要拼命地证明自己并不弱。
对于强者而言,却是举手投足,都会显露强者风范,根本不需要去装。
皇帝陛下爱演习又如何?
若是能让天下人习汉字,说汉话,那是足以标榜史册的功勋。谁会耻笑?
唯有庸人无疚无过罢了。
崔成恩被迷迷糊糊的拉了过来,随同的,还有被明军陈贞慧带领着水师陆战队押解着的金西石。
看到被五花大绑住的金西石,崔成恩乐了。
李皑心中则是跟着一紧。
第七十七章:来自瑶池的杀手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尤其金西石也不仅是带着一个人去的,而曹成恩等人也毕竟是没有死。如此一来,金西石做的丑事自然是可以迅速传播开。
虽然不至于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方,但是该知道的人,自然也是迅速会知道。
第一时间知晓的是那些两方交好的朋友,第二时间知道的呢,自然就是捕盗厅了。作为捕盗厅里的基层武官,只带着二三十号手下的朴正勇对于曹成恩也好,金西石也罢,那都是仰望的。
毕竟,前者是前领议政崔鸣吉之孙,后者则是现任成均馆馆长。两者都可谓是另一个世界里让人仰望的存在。
但是……
现在,前者朝着自己投过来赞赏的表情。而后者呢,更是匍匐在第,跪在了朴正勇的身边,更是朝着眼前的一行来自大明的贵客们跪拜。
金西石的表情是震惊与不甘的。
他回忆着方才的处境,脑海里一片混沌,残留着无数的疑惑与不解。
“明明……已经抵达了预定的位置,那里会有各个地方埋伏好的弩手……总有一个能刺杀啊!”金西石痛苦地回忆着。
那时,他选了一个便于观察的地方,看着朱慈烺进入预设的地点。尽管,那里已经距离御驾很近了。
他放松地等待着弩箭的射出。
十息……
一百息……
一刻钟……
当时间已经到了一刻钟的时候,朱慈烺纵马疾驰入内,安然无恙地回到了御驾之中,随后直接上了热气球,在此前预备好的方案之中开始了国事访问。
这是朝廷百般设计好的方案,炫耀帝国强大的力量。这样的力量不仅是军事上的,更是科技上的。
如果说,其余寻常的技艺还可能被形容成奇技**巧,不足为道。
那么,已经在战场上检验过自己价值,又可以飞翔天空的热气球显然就不一样了。
配上地面上威武强大的禁卫军,所有人都在脑海里深深地烙印下了关于大明的新印象。一个强大到可以飞天的无所不能的皇帝。
金西石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朱慈烺飞上天空,开始进行国事访问。
转瞬间,曾经孱弱的无名小卒回归了本来的身份。他飞上天空,掌控着一个强大的帝国。那一刻……金西石感觉自己心中忽然间变得格外惶恐。
就仿佛,一个无名小卒攻击了一个地图里最强大的boss,而且只打出了一点血量的伤害……
随后,随后金西石就发现自己被捕了。
最后执行任务的是捕盗厅的朴正勇,他带着手下人一拥而上将这个据查胆敢袭击御驾车队的人拖回了衙门里。
朴正勇没有告诉别人的是,他逮捕的时候,金西石已经只剩下一人,身边的骑士们统统倒在血泊之中,只剩下被鲜血糊了一脸都看不清面目的金西石。
现在,金西石被草草用清水冲干净了面目,出现在了大明皇帝陛下以及朝鲜国王李亻宗的身前。
“将这无耻之徒给孤就地免职,押入大牢,严加审讯。立刻传令兵曹、刑曹以及捕盗厅,联合搜捕摩尼山的山贼!”李亻宗当即下令。
朱慈烺笑着看向金西石,看得金西石浑身发冷。
在绝对的权力面前,金西石甚至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力,就这样失去了一切。官职,甚至即将被审判的命运。
他偷偷地看了一眼藏在人群之中不想被金西石找到的世子。
但世子只是静静地看着李亻宗,一脸仿佛一切都未发生一样的表情看着朱慈烺。那样的表情,和周围人一样,是对大明国大皇帝朱慈烺的敬服。
见此,金西石沉默地闭上了眼睛,任由身边的人拖着,一步步被拖入捕盗厅的大牢。
……
国事访问的仪式依旧在继续。
禁卫军在城外暂歇,只余下少部分为数在一千人上下的亲卫得以跟随朱慈烺继续入城。
进了城内,迎接的队伍更加庞大了。
朱慈烺走上了早就准备好的车马,挥手看着在道路两旁欢呼的朝鲜民众。
“本来,小王是想朝鲜子民都跪拜在地,以示恭谨。后来凤林大君一再强调说,大皇帝最是亲民,不喜跪拜之礼。小王这才下令撤去跪拜之礼。百姓们听闻之后,纷纷赞叹大皇帝之仁义呢。”李亻宗在朱慈烺的身旁说着。
朱慈烺道:“繁文缛节朕的确一向都是不喜的。这发自内心的敬爱才最能长久。朕此来,是要带给朝鲜与大明一样的富强。我大明与朝鲜,名为宗主,便亲如父子。五年以来,大明在朕的手中变化翻天覆地,平内贼,灭敌国,民稍安,兵稍精,国稍强。自然,也不忍朝鲜这等藩属之国依旧停留在落后的过去里。”
“小王不甚荣幸……”李亻宗说着场面话,眼神闪动,不知想着什么。
朱慈烺摆摆手,看着欢呼的百姓,却是听到了不少有趣的话。
“陛下,何时能见《三国演义》于汉城上演呀?”
“大皇帝就是孔明的扮演者?真是俊俏呀……”
“身着大皇帝皮弁服,更见威武不凡呢……”
……
“说起来,朕打算增加几个国事访问的节目。不知国王意下如何?”朱慈烺笑道。
李亻宗道:“自然不甚荣幸。只是敢问陛下打算要增加什么节目?”
“讲学成均馆。不过么,朕打算不仅面向于士子读书人,更是面向全国,所有人。”朱慈烺道:“当然,还是先进行此前确定好的安排。真不急。”
“这是敝国的荣幸。”李亻宗道
……
位于汉城北城的一处客栈里柳英彩对着镜子,开始易容。
不必在山野里,谁都看不见自己的容貌。进了城,柳英彩便开始草草化妆,摇身一变,就成了一个剑眉英木,俊朗不凡的书生。
当然,是男的。
他在这间名作四海客栈的地方开了一间上房,草草歇息以后,翌日一早,便开始仔细地易容起来。
换了衣裳,藏住了武器暗器,改了发型,柳英彩开始最后一步:贴胡须。
当这一步已经完成以后,再也没有人能想到,这幅面容之下,竟是一个女儿家。
想到女儿家,柳英彩微微叹了一口气。
“师傅说得没错,女儿家想要做这一行,的确是有些不容易。只是不知道师傅这一次……到底给我接了个什么人物呢……希望,这第九十九次任务能圆满吧。完成这一次任务,就可以准备养老了。”想到这里,柳英彩脸上难得露出了柔和的表情。
她摩挲着手中的一块铭牌,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
没错,柳英彩是杀手。
作为隐居在长白山里神秘组织瑶池的下一代传人,柳英彩曾经接下了极多高难度的任务。甚至不乏刺杀满清官员的任务。
这样的任务,显然最终都完成了,甚至无人知道这其实是他们做的。
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哪国人,亦或者他们自己认为自己算得上哪国人。
甚至也不知道他们的民族,只知道他们武艺足够高强,本领足够出色。
现在,柳英彩下了山,开始自己的最后一次大圆满的任务。
按照山门规矩,完成这一次任务以后,柳英彩就可以选择接下来的人生是怎样的。是继续留在山门里,还是脱离组织,沦为一个普通人,安静地过自己的下半生。亦或者是用此前赚下来的巨额酬金安安静静地为组织培养下一代的接班人。
思绪飘过,但很快就被柳英彩收了起来,他换装完毕,对着镜子检查了一下,确认没有纰漏,这才下了楼,用自己的早点。
只是,让人意外的是,平素里十分热闹的客栈楼底下空无一人。
柳英彩警觉地看了一眼,久经训练的她对一切不一样的事情保持着警惕。
啪嗒啪嗒……
一个老妇人挪着步子,端着饭菜上来,认出了这是开了上房的贵宾,似乎看出了柳英彩的迷茫,道:“柳公子,请坐。还望海涵,客栈里呀,掌柜们,小二们,当然还有客人们都出去瞧热闹了呢。只有俺一个老妇人,这是热着的饭菜,请柳公子慢用。“”
柳英彩谢过,看出老妇人没有恶意,顺口问道:“这就让小可疑惑不解了,是什么热闹,竟然会让全客栈的人都不见了?”
“也不是不见了,都是去了北城北门了呢。其实呐,就是近日里来汉城的旅客,都有不少是奔着这一桩事情来的。大明国的大皇帝……来咱们朝鲜国事访问啦!可惜,老身我一个老婆子,腿脚也不好,就不凑这热闹了。”老妇说着,嘿笑着,又回了后厨里。
柳英彩眉头一动,却是心中也升起了好奇之心。
“大明国的大皇帝来访……倒是奇了,竟然会专门来朝鲜。这国事访问,又是个什么呢?”柳英彩并非孤陋寡闻之人。
作为刺客,并不是简单的杀人就可以。
事实上,想要杀人这一点任务本身就已经很难,不搜集好情报,定然是要耽误事情的。毕竟,这年头又不好有微博,天天暴露一大堆的消息。更不会有什么手机信号,花点小钱就能定位到坐标里。
这年头,一封信寄出去都可能要耗时数年,若是找不到人送信,也许一辈子也寄送不到。所托非人的情况下,半路就给你丢了……
故而,柳英彩对于时事是很关心的。只是此前皇帝陛下不在御驾里,御驾进入朝鲜后显得十分低调,这才让人关注不到。
稍稍一阵用饭的耽搁,柳英彩出发,也跟着去了北城。
一出门,尤其是到了大路里,柳英彩果然见到了消失的百姓们。
他们都纷纷拥堵在道路的两旁里呢。
甚至,不少屋檐之上都挤上了观众。当然,很快这些人就被沿途的士兵给赶了下来。
“安保倒是挺严密的……”柳英彩对于明人的安保工作暗自赞赏,忽而耳边听到一阵欢闹之声,心中一定,意识到这是明人的车架来了。
来了动静,百姓们动作更快,转瞬就将路上所有可以看到车队的地方统统占据了。当然,这难不倒柳英彩。只见她腾腾腾地跃上了一处临街酒楼的二楼,还未等店家表示意见,就随手丢了碎银子过去:“背上酒菜。”
小二将喉咙里的话收回来,笑着应了下来
路上的队伍越来越近了,皇帝陛下的车架已经显露在了所有人的身前。
人群们开始出现无数的议论之声。柳英彩眯着眼睛看着前方,心中也是跟着大家的点评开始了吐槽。
只不过,能吐槽的地方倒是不多,惊讶的地方极多。
天空上的热气球给了无数人震撼,就是已经听闻过明军热气球故事的柳英彩看着一连十数个热气球悬挂在高空之中,飘扬着大明的日月龙旗,也依旧是感受到了震撼。
这就是来自强大国家的任性啊。
在这样的震惊里,原来强大威武的禁卫军倒是不怎么让柳英彩感觉惊讶了。
毕竟,作为刺客,也许单兵战斗能力是极为优秀的。但是,与强大成组织的军队硬抗从来都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作为刺客杀手,他的任务是完成任务。正面对战在大多数的情况之下都是十分恶劣的选择。
他观察的是整个防卫体系的建设。
毫无疑问,锦衣卫在这一方面上是十分出色的。甚至,不用柳英彩去细想,他都能感受到在二楼酒楼里藏着的一些人身上奇妙的气氛。
那是一种让人感觉不安的味道,显然,这些都是锦衣卫的番子。
对此,柳英彩面不改色心不跳,显得十分平静。几个锦衣卫番子看了一眼,倒是很快的转移开了注意力。
皇帝陛下的车架越来越近了。
近到皇帝陛下的身影已经可以清晰地让人看见。
酒楼二楼的雅间里,柳英彩甚至听到了无数的尖叫。
“那就是允儿姐姐说的孔明!”
“就是画像里的诸葛亮!”
“真的呀,就是……竟然……竟然是大明国的大皇帝!”
“我们的欧巴原来是大明国的大皇帝!”
……
无数的惊叫落在柳英彩的耳朵里,先是一阵失笑与惊讶,转瞬,柳英彩的笑容就很快收敛了起来。他静静地盯着在车架上朝着所有人招手的皇帝,久经考验经历了无数任务的他也不由地一阵失神:“是他……他竟然,竟然是大明国的皇帝!但是……我的任务……”
第七十八章:汉城潜流
皇帝陛下抵达了汉城,盛大的迎接仪式之后,下榻在了位于城北北越山山脚下的景福宫。这是汉城五大宫之首,亦是朝鲜王朝曾经的正宫所在。
景福宫是朝鲜太祖李成桂时期修筑的宫殿。最早可以追溯到高丽肃宗修建的宫殿,忠肃王时加以扩建,高丽禑王和恭让王迁都汉城时曾居于此。这里周围1813步,有四门,正南为光化门,门外东西设两府、六曹、台院。正北为玄武门。正东为建春门。正西为迎秋门。宫城内有宫殿建筑500多栋,正殿曰勤政殿。
可惜的是,万历二十年日本丰臣秀吉派兵入侵朝鲜,壬辰倭乱爆发,日军占领汉城前夕,景福宫与昌德宫、昌庆宫同时被朝鲜乱民焚毁。
战后,离宫昌德宫被当作正宫使用,景福宫则开始了长久的闲置。
如果不是朱慈烺的到来,景福宫将会就此被一直闲置下去,直到日本人再次登上朝鲜半岛。随后整个李氏朝鲜王国宣告覆灭。
当然,眼下显然不会再重复这样的历史了。
大明国的大皇帝开始国事访问,皇帝行在所居之处也是愁白了朝鲜人的头发。朱慈烺不是喜好奢靡之人,不会如后世的土豪国一样带五百吨的行李。可是,近万人的队伍依旧是格外考验朝鲜朝廷的接待能力。
当然,最主要的是考验朝鲜朝廷的财政能力。
毕竟,大部分时候的东西花钱也就能解决了。朝鲜与日本国两国互派使者,动辄耗用白银百万两,要说经验并非没有,只不过是缺钱罢了。
好在,跟随皇帝陛下抵达的还有数量众多的商人,他们是前来寻找发财机会的。当然,更多的是双赢的机会。毫无疑问,这些都将给朝鲜人带来众多的收入。
再加上随同而来的外交使者,还会有大量礼物赐予朝鲜。这些都能补上朝鲜人的亏空。
既然财政之上没有问题,景福宫的修缮也便迅速推进。面对大明皇帝的威严,朝鲜朝廷一改往日的懒散推诿,表现得非常迅速。
垃圾杂务被迅速清空,内里的屋舍一一修缮。当然,许多修缮的工作其实都是先期抵达的明国装修队伍在进行。
朱慈烺喜爱居住西苑,可不仅是因为这是后世的中南海,更重要的是紫禁城内大部分建筑的改进余地都很够呛。哪怕是朝廷不缺钱,也犯不着都拆了重修。
故而,在加装了一些保暖祛暑的设施以后,大内还是将主要的精力都放在了西苑的装修之上。不仅翻修了下水道系统,加装了水塔、建立的初步的自来水管道,更有格外重要的内饰,比如冲水马桶之类的小物件。
如此细节种种,不一而论。足可以说明这一场国事访问在光鲜背后,是怎样的麻烦。
李亻宗五十出头,年岁不小,处理完了最核心的几样迎接大典,便将一些杂务都分给几个儿子去处理。虽然凤林大君李氵昊十分积极,但李亻宗还是笑而不语地丢给了李氵昊几样杂务,将更主要的接待任务给了李皑。
李皑身为世子,名声在朝鲜国中其实颇为不错。
当年建奴入侵朝鲜,要求李亻宗亲自出城投降,并且要求其拿出一个儿子去作为人质。当时,李皑挺身而出,亲自出城作为人质。
为此,朝野对李皑颇为尊崇。
眼下又没有历史上父子反目的权力斗争,反而在保持权力之上有共同之处,自然让李皑在朝中如鱼得水,迅速恢复了过往的威望。
能者多劳,李皑自然承担起了一应接待庶务。
为此,一直到入夜快到物业,李皑这才在寂静无人,只有巡逻人马的街道里踏上回家的道路。
“天色已晚,这时候再回宫中也是不便。就在北城寻一处别院,暂且安歇吧。”李皑疲倦地说着。
外间,马夫应了下来。
不多久,车队停在了一个不起眼的小院子里。
嗡……
一声轻响,一支又一支蜡烛点燃。
屋内,黑暗被驱散,人影得以显露。
那是易容之后的柳英彩。
柳英彩声音沙哑,道:“见过世子邸下。”
“酬劳,我已经遣人送上长白山了。白头山上一应权属,都会归属给你们。”李皑顿了顿,道:“过去的情谊,我想就不用再赘述了。这一回的任务很难……但我相信你们的信誉。”
“既已接下任务,瑶池上下必定达成。不成……”柳英彩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我只想听到成功的消息。”说完,李皑拿出一个巨大的信封:“一切任务细节,都在这里。祝你好远。”
说完,李皑端起茶杯。
见此,柳英彩躬身退下,消失在了黑暗里。
李皑默默地拿起茶杯,下意识想要寻人说几句话,却发现自己的得力手下已经下入大狱。
他放下茶杯,看着隐藏在黑暗里只露出一个轮廓的老仆,道:“冬青。金西石……那边的人派出去了吗?”
“回禀邸下,狱卒本来就是我们的人,捕盗厅的大牢对我们而言形同虚设。”冬青显然就是李皑在暗处的一支力量了。作为权力场里的人物,他有太多不能见人的事情需要做了。这个从宫里带出来的老仆显然是可靠的人物。毕竟,冬青是个太监,没有子嗣。更是几乎看着李皑长大,情感之上视若子女。
“好……”李皑轻轻叹了一口气:“旧时好友,几十年来,又凋零一人了……”
“身为金自点之子,他留着本就碍眼。邸下……趁着他还未暴露,能做下这些事情已经足够了。”冬青用自己的方式安慰着李皑,却让李皑更加哭笑不得。
但这个方式似乎又是足够管用的,李皑很快就调整了心态。他对于老朋友应该算得上仁至义尽了,毕竟,那一顿饭菜制作尽量,不仅是城中最好酒楼汉樊楼里定制的席面,里面加了的东西,更是无色无味。当然,最重要的是见效极快……不会感觉多大的痛楚。
“邸下……老奴有一事不解。瑶池虽然名声很大,但这一回的目标实在太大……恐怕……”作为暗中世界里的行者,冬青明白锦衣卫的厉害。
那几个弩手是如何消失的,虽然还未查清楚,但显然是与锦衣卫有关。至少,捕盗厅是绝对没有本事逮捕住金西石的。
动手的,显然是明人。
朱慈烺孟浪地在仁川白龙鱼服给了他们机会,但显然这也只是最后的机会了。
接下来,他们要刺杀朱慈烺,不仅是在与朱慈烺以及他的侍卫作战,更是与一个庞大帝国作战……而锦衣卫,仅仅只是其中的力量。
而这一支力量的强大,旁人或许不清楚,但冬青却是再明白不过。
“我当然不会完全指望他们……”李皑起了身,背对着双手,绕着烛光转着圈。一圈又一圈,道:“这只是一条线罢了……倒是这一回瑶池山门的传人,有些意思。原本白莲教……罢了,不说了。只是真的很有意思,很有意思……哈哈……”
……
离开了别院,柳英彩没有惊动店小二,重新潜回了客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油灯被悄然点开,怀中的文件袋也终于得以落出。
上面,一份又一份文件被打开。
柳英彩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浓重,最终,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一份画卷之上。
上面……
朱慈烺扮演着诸葛孔明,英俊不凡,睿智难挡,无边的夺目。
如果是换一个人,也许已经要倾心不已,化身成汉城现金最流行的孔明偶吧粉了。
但是……看到的人是柳英彩。作为一个已经不知道痛下杀手多少回的杀手,柳英彩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否还有感情。
他不由地回想起了当初与朱慈烺初见时的景象。
一个帝国的主宰犹如邻家小哥一样,与自己说着话,好似山门里的师兄弟姐妹们……纯粹而没有任何的冲突。
“我想和妻子一起去西半球的南面经纬度相对应的那个地方。在那里玩够了,准备启程回家。就会发现,无论往东西南北哪里跨一步……都是回家。回家,大约,就是这种感觉吧。”
转而,又流露出了那样的霸气。
“总有一天,大明旗帜升起的地方,太阳永不落下。那个角落也许很遥远,但是,我想我们会抵达的。”
瑶池山门居于险要之处,远离尘世,不染尘埃。本来是完全没有这些感受的。
不知道民族是何物,不清楚国家是何事。
就连席卷辽东,屠杀生民无数的建奴,也未曾侵犯过瑶池山门。
出色的地利,萨满的敬畏交厚,乃至不俗的武力都让柳英彩未曾有过家国情缘的感受。
但那一刻,朱慈烺的话语却第一次让柳英彩心中升起了格外异样的感觉。
初始是无感,细听以后骤然被拨弄动了心弦。
久久品味,却是间杂着艳羡与轻蔑。
艳羡那样的自信与光荣的梦想,轻蔑却是并不相信这样的事情会成真。
年轻人有梦想是好的,但年纪大了就会发现人生的道路不再是梦想,而是每一个日夜的苟且。
柳英彩显然没有料到,这个年轻的后生,竟是大明帝国的大皇帝……
毫无疑问,如果说世界上只剩下一个人有资格说那句话,那就一定是他……
“只是……对不起,我要杀你。”柳英彩深呼吸一口气,眼中全部的色彩纷纷退散,只余下了全部的理智。
就仿佛一个最精密的仪器,滴答滴答地运行着,没有一丝一毫的感**彩,亦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偏离。
一份份文件阅览完毕,计划渐渐成型。
只是,当最后一份文件打开的时候,柳英彩愣住了。
那是一封信。
“山主托我一件事,说这一封信里有关于你的身世。”上面,一张便签里简单地写着几个字,显然,这是世子李皑写的。
柳英彩解开便条,划拉地抽出了里面的信。
这显然是一封十几年前书写的信,纸张显露着尘封的往事。
里面的文字一字一句落入柳英彩的眼中,组成一句句话,展露出了一个个的动画。
十八年前,长白山山脚下,一个无奈的年轻男子将最后一件衣服脱下,裹住了寒风里,被遮盖得严严实实的襁褓。
随后,路过山脚的一名道人发现了襁褓里的女婴,茫然四顾,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信的末尾,还放着一封山主的信。
“这些年来,我一直摸不清楚该不该将真相告诉你。但是……英彩你长大了,有权利知道真相。而且,这一回的任务,还需要你的生父帮助。没错,你的生父……还活着。”
这一刻,柳英彩泪流满面,他回想起了当时与朱慈烺说的那句话:“我没有家……”
“我……要有家了吗?”柳英彩哽咽地摩挲着信纸上的字句。
……
朝鲜京畿道的东面就是江原道,江原道上,雪山景色妙不可言。
此刻,雪岳山的神兴寺里,方丈大人送走了几名非富即贵的香客,回到了后院一间禅房里。
里面,小沙弥打开了机关,让方丈大人缓缓步入了另一个隔间里。
里面,一行人早早等候。
“教主!”
“教主!”
“教主!”
……
一行人恭恭敬敬地行礼,台下,一名大汉颤颤巍巍,跪拜在地上,显得颇为惊慌。如果是熟悉摩尼山山寨的人见了此人,定然会惊愕不已。
以为,此人赫然就是举起大小喽啰上千的摩尼寨大当家的九龙眼。
只是,看这九龙眼的位次以及举止,显然可以得出,此人在这房间里地位低下,更是显得颇为惊慌。
一切都透露着说不尽的诡异。
毕竟,谁也不会想到这个千年古寺已经变换了主人,成了天理教教主的巢**。如果不知道天理教,那么只要明白方丈曾经在大明的身份那就清楚了。此人,赫然就是曾经大明山东白莲教的坛主,只因当年在大明教内争权失败,这才隐性瞒名,到了朝鲜。
却不料,在这里如鱼得水,只不过十数年,就从当年一个连幼女都养不活的落魄书生,成了神兴寺的方丈,以及天理教的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