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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第一提刑官全文阅读

作者:李小书生     大宋第一提刑官txt下载     大宋第一提刑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通房丫头

    那个仆人肯定是跟去查看吴谦的文书去了,这正中了吴谦的心意!他的身份是假的,但是那印章和文书可是货真价实的东西。他故意让手下去办理手续而不是自己去,就是给杨主簿他们一个查看的机会,好让他们相信,自己就是那个朝廷命官吴谦!

    吴谦和米儿进了县衙,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不过和刘姥姥不同的是,他是以一个主人的身份在参观。

    这县衙坐北朝南,建在梅阳县的中轴线上。从南至北依次是县大门、鼓楼、宣诏亭和颁春亭,这些位于县衙署前。再往里便是县衙最为宏伟、最为重要的职能建筑——大堂,全县所有的大案、要案、命案都要在这里审理。

    再往里过了宅门便是二堂,这里是知县日常的办公室,知县除了上午升大堂理事外,其他时间都在二堂办公。

    过了二堂是内宅,这里是知县日常生活起居的地方。

    县衙的东面是县丞厅、主簿厅及米仓,西面是县尉亭,其中还有仓库、牢房等。在内宅的最后面,还有一小片花园。这在县衙中不太常见,尤其是梅阳县这种小地方的县衙。

    吴谦和米儿在主簿、县尉的带领下进入了后花园,这花园虽然不大,但是被打理得井井有条,中间还有一个小水塘,各种花草景观布置得当,其中不乏一些名贵娇气的花草。

    在这些花草中间,有一株沿墙攀爬的藤蔓,上面挂满了许多像小喇叭一样的白色花朵,看起来非常漂亮。

    小玉和米儿十分喜欢这株花朵,在下面驻足欣赏。米儿还摘了一朵,戴在了小玉的头上。

    但吴谦看着这种花,总觉着有点不对劲。

    杨主簿顺势道:

    “看来两位姑娘十分喜欢这株花,我府上还有很多,赶明给知县送到县衙来。”

    吴谦笑着摇了摇头:

    “我可没那闲功夫。这花园里的花平常也是两位打理的吧?打理得还真不错!”

    何县尉傻笑道:

    “嘿嘿,吴知县过奖了!”

    不过杨主簿却听出来了吴谦语气中的讥讽之意,知县不在,主簿和县尉就是整个县的负责人,结果他们两个人却只顾着壮大自己的家业,养花怡情,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职责。

    杨主簿弯腰作揖道:

    “吴知县误会了,其实我也没有刻意打理,只是下人们喜欢摆弄而已。”

    “好了,我们赶了那么久的路也乏了,我们先去休息一会,下午你安排县衙所有的工作人员未时在大堂集合,本官新来,要和各位同仁见见面。”

    “下官明白。”

    杨主簿和何县尉告退,吴谦带着小玉和米儿去了卧室。

    进了内宅,吴谦刚一推开主卧室的门,一股刺鼻的霉味就扑面而来。两边的厢房也一样。

    小玉捏着鼻子说:

    “哥,这里好久没人打扫过了。”

    “那可不,五年内来上任的三个知县都死了,这个卧室平常自然没什么人住。”

    米儿撸起袖子:

    “我来打扫!我看那边还有几个厢房,我正好一并打扫了。”

    小玉说:“我帮你。”

    吴谦打量着这个卧室,这可比他那两间茅草屋大多了,简直就是豪宅。

    这个卧室有内外两大间,里面的是“室”,外面的是“堂”。

    堂为坐北朝南布置,门口正对侧放置着一张茶几,两侧各一张太师椅,为主人席位。背后一张巨幅山水画颇有神韵。往下东西两侧各摆放有四张椅子,椅子中间有小茶几,是待客用的。堂一般是主人接待客人时使用的。

    室和堂通过一个挂有丝绸帘布的门连通,室与堂之间有牖,也就是窗户。室偏东,牖偏西,左右对称。

    吴谦进去之后,发现这个室一点也不比外面的堂小。室为居住寝卧的房间,被一张屏风隔成了两个空间,里面有一张宽敞的雕花镂空紫檀床,是主人睡觉休息用的。隔断另一侧放着两张小板床,是给丫鬟晚上侍寝用的。

    吴谦看着这两张板床努了努鼻子,这群家伙真会享受,晚上睡个觉还需要两个丫鬟伺候!

    室还有一个朝北的窗,叫“向”。由于室在堂后,要入室必须先登堂,这就是所谓的登堂入室。

    “公子,你让一让!”

    米儿端着个水盆走了进来,她把水盆放在桌子上,沾湿毛巾,准备开始打扫卫生。

    吴谦心想两个小姑娘都在干活,自己啥也不干也不合适,便走过去拿米儿手中的毛巾。

    “我来帮你吧!”

    “公子说什么呢?你怎么能干这种粗活?”

    吴谦去抓毛巾,米儿要躲,吴谦正好一把抓在了她的小手上。

    一道细腻光滑的触感传来,吴谦怔了一下。

    这小妮子,每天干粗活,皮肤还这么好?

    此时的米儿为了打扫卫生方便,把两只袖子都卷了起来,显出葱白一般的手臂。她额头香汗微微渗出,一道淡淡的体香传到了吴谦的鼻子中。

    “哥?”

    小玉挑帘入内,看到吴谦正抓着米儿的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米儿顿时不知所措,脸红到了脖子根,低着头说:

    “我先去……先去打扫外面……”

    赶紧跑开了。

    小玉一脸坏笑地看着吴谦,说:

    “哥,你可真猴急!”

    吴谦心呼,我去!误会了误会了……

    “小玉,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我……”

    “咯咯咯……”还没等吴谦说完,小玉就捂着嘴笑了起来,“哥你紧张什么?我又没怪你。这几十天赶路,我也看出来了,米儿对你有意思。”

    吴谦使劲摆着手:

    “小玉,你听我说,我喜欢的是你……”

    小玉一把捂着吴谦的嘴,脸红了起来,说:

    “哥,羞死人了!我……我知道……不过你放心,我不是那种尖酸刻薄的小气女子,只要米儿能好好对你,我不会吃醋的。而且……”

    小玉正色起来:

    “米儿知道你的底细,若是她对你有二心,你会有生命危险的……所以她必须要死心塌地的跟着你,这样我才能完全放心。再说了,米儿长得又漂亮,又知道疼人,对你又有意思,你何不……”

    吴谦明白小玉话中的意思,要想让米儿死心塌地地跟着自己,最好的方法自然是把她变成自己人……

第十七章 下马威

    可是如果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去欺骗一个女孩的感情,吴谦怎么也做不出来这种事!

    他说道:

    “小玉,我懂你的意思。可是我不能利用米儿的感情,而且,那样对你也不公平。”

    小玉说:

    “我没感觉对我不公平啊,哪个当官的不是三妻四妾的?而且最主要的是哥你现在是知县,即没妻又没妾,丫鬟还只有一个,这太不合常理了。我感觉今天那个你说你只带了我和一个丫鬟的时候,杨主簿他们就已经有点起疑了。所以,我想了想,从今天开始,米儿就睡在你屋里,做通房丫鬟。”

    “通……通房?”

    吴谦差点一口唾沫呛住自己!

    自己和小玉虽然生活了三四年了,但两人都是一人一个茅草房间睡。倒不是吴谦是什么圣人,而是现在时代不一样,小玉的思想观念肯定是想要明媒正娶、婚礼举办完毕之后,再和他睡在一起,否则就会落人话柄。

    他越是喜欢小玉,就越不想欺负小玉。

    “小玉,你在说什么?我虽然不是什么圣人,但也不是见色眼开,满脑子**的家伙。我怎么能干这种对不起你的事呢?”

    小玉一脸奇怪的表情,“什么对不起我?”

    吴谦忽地反应过来,自己还是现代思想太严重,小玉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根本不会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更不会觉得对不起她。

    小玉说:

    “哥,我是仔细思考过之后才对你说的。你现在身份特殊,必须要小心行事。你来上任,就带了一个丫鬟,还不让她侍寝,你和别的知县比……或者说,和正常的男人比,太不正常了,人家肯定会觉着你有……有问题。”

    吴谦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可又说不出。

    小玉接着说:

    “哥你想想,假如过一段时间你和这里的士绅、属下混熟了之后,他们邀你去喝酒、去……那种地方,你是去还是不去?你若去,那我绝对不同意,我绝不允许哥你去那种地方!你若不去,一次两次还行,若是一直都不去,然后你的丫鬟还不让侍寝,那他们肯定会觉着你很奇怪,就想查查你为什么这样。我就怕他们查着查着,万一查出我们的问题来,那就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哥,如果你有侍寝丫鬟的话,就可以拒绝他们说那些地方的女子姿色都比不上米儿,你都看不上,不想去。米儿的模样说闭月羞花也不为过,这样也算是个合情合理的借口。所以,哥你必须让米儿睡你房间里。”

    吴谦大吃一惊,他没有想到小玉的心思这么细腻,冰雪聪明,已经想到了这么多!而且更令他惊讶的是,小玉说得这些,他竟都无法反驳。

    确实如小玉所说,他现在的身份过于特殊,行为办事上不能出一点差错,否则会给自己和小玉、米儿招来杀身之祸。

    若是自己即不让丫鬟侍寝,还不去烟柳场所,时间长了,别人肯定会起疑心,出于好奇也会有好事者私下里查询打听。

    万一打听出来点什么事,自己死了不要紧,还会连累小玉!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认为自己就是知县吴谦,不起任何疑心,那样就不会去调查。那就需要吴谦表演得就像一个正正常常、普普通通的知县。

    吴谦叹了一口气,把小玉拥在了怀里,说:

    “小玉,哥委屈你了……那就这样吧,让米儿晚上住在我这里,但你放心,我不动她……”

    小玉依偎在吴谦怀里:

    “哥,我不委屈。不过你要是那样的话,米儿妹妹就太委屈了。你不用这样子的,我明白你的真心。”

    “小玉,要不你……你来我这住,怎么样?”

    “不!”小玉的脑袋在吴谦怀里蹭了蹭,“哥,我要你明媒正娶地娶我,我要凤冠霞帔、拜堂洞房,我要做你的发妻。哥你是我最珍贵的人,我不要做你其他的角色。你就当……这是我给自己留的一点点私心吧……”

    卧室虽然破旧,但是东西倒还是齐全,家具什么的也不是便宜货。三人来来回回打扫了半天勉强打扫干净。米儿端着一盆污水泼到门外,气喘吁吁地说:

    “公子,咱们刚进来的时候我看到有不少仆人呢,怎么没有一个人过来服侍你这个知县大官人?”

    吴谦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将一盏白开水一饮而尽,说:

    “因为在他们心中,主簿和县尉才是这个县衙的主人。他们两个人不发话,就连仆人都不愿意伺候咱们俩。而且你看,现在日头已经过了头顶,早就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可是却没有一个人给咱们送饭。”

    米儿气鼓着脸蛋,不高兴地说:

    “这不是欺负人吗?这群狗奴才,连谁是真正的主人都看不出来,真是白长了一对招子,该打!公子,你这个知县当得可真够憋屈的。”

    小玉说:

    “看来我们要想在这县衙安安稳稳地住下,还必须先过了主簿和县尉这一关了。”

    吴谦擦了擦嘴巴,从椅子上起身:

    “打狗不如直接打不长眼睛的主人!你先在这里收拾吧,我去大堂趟一趟,看着梅阳县的浑水究竟有多深!”

    吴谦走进大堂已经是未时,但这大堂内竟然一个人都没有。他刚才和杨主簿、何县尉交待的让他们带着县衙的人未时来大堂集合,现在看来是被放鸽子了。

    吴谦心想他这个知县在这里可真是一点威信都没有。直到又过了半个时辰,杨主簿和何县尉才带着人稀稀拉拉地来到大堂。

    杨主簿双手一拱,说:

    “哎呀呀,下官记错时辰了,迟到了真是罪该万死!”

    吴谦心中其实很想叫人把他给打一顿,但看了一眼那些站没站相的捕快们,知道自己根本叫不动他们,只得冷笑了一下,说:

    “无碍,就位吧。”

    吴谦心想,等我稍站稳脚跟,第一个要换血的就是捕快!捕快们不听话,相当于自己的双手被斩断,根本没有执行力。

第十八章 验尸格目

    接下来吴谦让各个官府职员进行述职,以及对本县的一些情况做报告。无外乎是一些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的的官话。而且每个人基本上每个人都会夸一下这一切都是得益于杨主簿和何县尉的功劳。

    看来这个县衙已经完全被他们二人掌控,这些人完全是在给吴谦下马威。

    吴谦心中暗想,自己需要一个契机,一个先发制人的机会。只有彻底搬倒这两人,才能入主这个县衙。

    这时何县尉做完了自己的述职,他后退一步,忽然一道折子不小心从他的袖子里掉落出来。他赶紧蹲下捡起,又放回了袖子里。

    吴谦眼一眯,立即问道:

    “何县尉,那是……”

    “哦,是一道验尸格目,已经完事了,正准备送往提点刑狱司。”

    验尸格目是由提刑官郑兴裔所创的一种专门记录验尸情况的规范化报表,上面记录有接报时间、承办人吏、检查人姓名、到场时间、往返路程、尸检现象等详细情况。它与验状、检验尸体正背人形图组成官方验尸文件。

    提点刑狱司是宋朝“路”一级司法机构,是由朝廷派出的、代表中央监督所辖州县司法审判活动的机构,主管叫提点刑狱公事,简称提刑官,负责复查地方审断案件。

    如有疑狱及拖延未决案件,提点刑狱司公事可亲赴州县审问。州县已决案件,当事人喊冤则由各路提点刑狱司复推。

    吴谦忽然想到,当初老学究写的《洗冤草录》里记载了这么详细的验尸标准化流程,他是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的?以吴谦来看,若非业内人士,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些流程,更不用说验尸手法了。

    不过既然是验尸格目,那就是自己的专业了,自己就从这个地方入手吧!

    吴谦忽然提高了音调,把那些打盹的人吓了一跳:

    “这样啊!何县尉说的可是那布匹商王员外被灭门一案的验尸格目?”

    “呃……正是。”

    “据说那王员外还是杨主簿的亲家吧?”

    “没……没错。”

    “拿上来让本官看看。”

    “这个……”何县尉和杨主簿对视了一眼,并没有把那验尸格目拿上来,而是说:“禀知县,这案子已经查验完毕了,而且是在你来之前就已经验完的,知县没必要再过目了。”

    “大胆!”吴谦猛地拍了一下醒木,“本官乃一县之长,县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竟然说本知县没必要过目?你还把不把本官放在眼里?”

    何县尉并没有被吴谦吓到,而是讥笑了一下,说:

    “知县路途劳顿,这件事就不劳你费心了。我已按照律法走完了验尸流程,只需要将结果呈报上去案子就算完结了,吴知县还是早点退堂,回去养养花、钓钓鱼去吧。”

    “哼,”吴谦冷冷地说:“何县尉可以啊!既然如此,那本官就立即写一份状子递到州里,就写你何县尉拥权自重,不服条令,架空知县,在这天高地远的梅阳县做了一个‘土皇帝’,如何?”

    “你……”何县尉脸涨得通红。

    吴谦用的“土皇帝”这个词把何县尉吓出了一身冷汗!

    老赵家兵起陈桥夺了皇位,所以骨子里对这种拥权自重的事特别敏感。如果吴谦真写了这么一份状子递上去,上面绝对会派人来细查。

    不过吴谦现在还真不敢写,他要真写了那就是把杨主簿和何县尉逼到了死路,两人势必会鱼死网破,估计会直接对自己动手。

    但用来吓唬吓唬他们还是可以的。

    何县尉眉头紧皱,又瞅了杨主簿一眼,杨主簿捻了捻痣上的黑毛,说:

    “何县尉,吴知县要看,你就给他吧。”

    “哼!”

    何县尉没办法,很不服气地走向前,把验尸格目往吴谦的案前一扔。

    吴谦拿起来翻阅了一下,里面果然记的是周身无任何伤痕,亦无中毒迹象,怀疑可能是暗疾突发,猝死家中。

    吴谦看完,忽然猛地手上用力,把折子撕成了碎片,然后一巴掌拍在案子上:

    “一派胡言!”

    “你……”

    “你……”

    杨主簿和何县尉都惊呆了,吴谦竟然直接把验尸格目撕了,他们之前所做的事都白费了!

    杨主簿压着怒火,阴阳怪气地说:

    “不知大人为何无缘无故生气,撕毁了我亲家公惨案的折子?”

    吴谦也冷峻严肃,气势上针锋相对:

    “杨主簿还记得他是你亲家公啊?你对自己的亲家公还真是关怀备至,哼,人死无因,全靠推测?杨主簿,你和何县尉就打算这样糊弄上级吗?”

    “下官们完全按照律法来办理,怕自己能力不够还专门请了临县的县尉和仵作来一起验尸,得出的结果就是如此!如今知县把折子撕了,是公然毁坏公文、毁坏证据!”

    “我作为知县,验尸格目没经过我的审阅,算哪家的公文!证据?这里面全是似是而非的推测,又是哪门子的证据!”

    “你……你……你把我们辛辛苦苦书写的格目撕毁了,那……”

    “那就重新验尸!”

    吴谦的声音振聋发聩。他完全不给杨主簿后路。

    如果他们偷偷将验尸文书上报上去,那么吴谦再想验尸就必须走复查流程,需要获得提刑司同意,批书下来。这一来一回不知道会过去多久,说不定吴谦等不到那时就已经被杨主簿他们收拾了。

    有之前几任知县离奇死亡的前例在,吴谦想速战速决处理掉这两个人,时间越长,对自己越不利。

    杨主簿他们本以为知县已经死了,可现在吴谦突然出现,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吴谦就是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否则等他们调查清楚回过味来,自己只有死路一条了。

    何县尉黑着脸说:

    “下官已经验过一次尸了,不愿再沾那死恶之气。吴知县要再次验尸,恕下官不再奉陪!”

    “哼,”吴谦冷笑道:“本来就没想让你出手,本官要亲自验尸!时间就定在明日,我要当着所有梅阳县百姓之面,现场验尸!”

第十九章 探现场

    离开大堂,等吴谦再回到卧室时,已经是酉时了。他感觉腹中饥肠辘辘,一推门正好闻到了一阵饭菜香!

    小玉、米儿正坐在桌子旁,看到吴谦回来,高兴地站了起来:

    “哥你终于回来了!快吃饭吧!”

    “公子,快尝尝好吃吗?这里有我做的有小玉姐姐做的。”

    饭菜是白米粥和一些家常菜,可吴谦、小玉却吃得非常香。因为平常为了能活命,吴谦都是把家中收来的粮食去市面上换成量大的粗粮果腹,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到精米细面。

    现在吴谦成了知县,再也不用为这些吃的东西发愁了。

    一口软糯的白米粥入口,香气扑鼻。

    “嗯!好吃!”

    “哥,今天在大堂上怎么样?那些人听不听你的话?”

    吴谦摇摇头,“麻烦着呢,这梅阳县果然是个危险地。实话告诉你们,咱们现在情况不容乐观,那杨主簿和何县尉完全就是地头蛇。我必须拿捏着分寸,赶得急会把他们逼得狗急跳墙,赶得慢他们就有时间安排人对付我们。”

    米儿抬头看着吴谦,说:

    “公子,我不怕!跟着你我就不怕!”

    “嗯,我也相信哥肯定有办法治他们的,邪不压正!”

    吴谦心中一颤,这两个女孩这么相信自己,自己一定要保护好她们,绝不能让她们跟着自己受委屈。

    吃完了饭,天已经快黑了,小玉收拾碗筷,米儿去卧室收拾被褥。

    “公子,床给你铺好了,你什么时候休息,我给你打洗脚水。”

    吴谦看了一下,米儿除了把自己的床收拾干净换了一套新床褥之外,还把外室的床也放好了被褥。

    “米儿,你……也睡这里吗?”

    米儿点了点头,用很理所应当的语气说:

    “是啊!我是公子的丫鬟,不睡这里睡哪里?公子,你是知县,可你这里的外室只有两张床,你知道吗?在楼府,那楼员外有四个丫鬟伺候呢!嘻嘻,不过我觉着小玉姐姐肯定不会让那么多丫鬟伺候你的。其实也用不着,我手脚麻利,一个人就够了。”

    在米儿看来,自己是公子的丫鬟,睡在外室伺候吴谦睡觉是再正常不过的了。要是吴谦不让她睡这里,那才奇怪呢。

    现在吴谦明白了小玉下午为什么那样劝自己了。自己要想演好这个知县,就必须按最普通、最正常的行为方式来。所以米儿必须睡在这里。

    这时,小玉走了进来,看了一眼两张床上的被褥,对着吴谦坏笑了一下。

    “嘻嘻,哥,你要休息了吗?”

    吴谦对小玉偷偷做了一个凶脸,然后整理了一下衣服,说:

    “不着急睡,我还要去一个地方。”

    “这么晚了哥你还要去哪里?你一整天都在忙,小心累坏了身子。”

    “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明天我要开棺验尸,但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我还要去一个地方,看能不能找到点线索。”

    “哪个地方?”

    “王善人家!”

    “那我和米儿陪你一起去吧。”

    “也好,”吴谦想了想,说:“这县城除了我们三人,剩下的都是杨主簿的人,我们最好不要分开。”

    “嗯。”

    太阳渐渐西沉,贴着封条的王家宅子里早已空无一人,在夕阳中显得有些萧瑟。一个捕快守在门口昏昏欲睡,看吴谦来了,竟然不让他进去!

    吴谦拿出知县的身份,连训斥带吓唬,把那捕快狠狠地训了一顿,才进了宅子。

    “公子,”米儿说:“你做知县做到这个地步,也算是前无古人了。连个捕快都不听你的。”

    “难搞……上哪找个又听话又有能力的捕快去呢?”

    王家的宅子比楼员外家要稍小一些,分为四层,格局是“前堂后屋”。吴谦径直走向主寝,推门进去,发现这有钱人家的卧室就是气派,和他县衙的卧室大小差不多。卧室一进门看不到床,先有一道屏风隔断,里面才是主人的床。

    吴谦点着油灯,看到楼员外的床铺被褥还铺在床上,地面和桌椅上只有一层薄灰。

    据何县尉他们整理好的卷宗上写的,王善人一家人前一天晚上还好好的,大女儿回家省亲,一家子高高兴兴地一起吃完饭上床睡觉,并没有任何异常。

    到了第二天早上,下人们看家主一直不起床,而且怎么敲门都没声响,赶紧撞开门进去,才发现王善人和他妻子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没了气息。

    和王善人情况相同的还有他的两个女儿,也是莫名其妙地死了。

    最开始王家人怀疑是晚上的饭菜有问题,但奇怪的是吃了那桌饭菜的不止他们一家人,还有许多下人,他们都一点事也没有。

    王家人报案后,何县尉领着人来检查,在现场没有检查出任何异常痕迹,临县仵作尸检也没有发现打击、中毒、窒息的现象,所以最后只给定了个不明原因猝死草草了事。

    吴谦开始仔细检查房间里的东西,把每一件东西都查看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打斗的痕迹。他又来到床前,把被褥和床板都检查了一遍,也没有发现血迹。

    吴谦疑惑地自言自语道:

    “奇怪,没有外人入侵厮打的痕迹,难道是被下了毒?可是下毒的话尸体反应会比较明显,临县的仵作怎么会检查不出来?”

    吴谦和米儿将整个屋子检查了一个底朝天,还是没有任何收获。米儿累得坐在了地上,抬头看着吴谦说:

    “公子,你有什么发现吗?”

    吴谦郁闷地摇摇头。

    忽然米儿发出了一声尖叫,转身要往床底下爬:

    “啊!有鬼!”

    吴谦被她吓得浑身打了一个哆嗦,抬头看着屋顶,“哪里?哪里?”

    米儿又揉了揉眼睛,抬头盯着屋顶的天窗,说:

    “没……没了。难道是我看错了?我刚刚看到一个白色影子从天窗上飘过……”

    这天窗从内向外打开,里面有根闩柱,卡死后只能从里面操作,外面操作不了。现在天窗就是打开卡死的状态。

    小玉说:

    “可能忙了一天太累了吧,等会回去你好好休息休息。”

    吴谦呼了一口气,“米儿啊,你这一惊一乍的,我的小心脏都要被你吓出来了!”

    米儿悻悻地吐了吐舌头,又坐回了原来的地方。

    吴谦猛地想到一个地方,床下!

    床下还没看!

    人遇到危险时的第一反应就是躲起来,而在卧室,床底下无疑是最适合的地方。

    吴谦把头探进床底下,看到了一个火盆。

第二十章 白衣少侠

    从床底的灰尘痕迹来看,这里不像是有人藏过的样子,说明王员外并没有在生前遇到令自己害怕的事而躲到床底。

    但是火盆却有移动的样子!

    吴谦把火盆拿了出来,看到里面的碳还有些残余。现在虽然已将开始入秋,但是天气还是很闷热的,根本用不着点火盆!

    小玉也看出了不对劲,疑惑地问:

    “哥,好奇怪,这么热的天怎么还点火盆?”

    “嗯……你说的没错,”吴谦思索了一下,“这天气根本用不着点火盆,那就说明点火盆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取暖。”

    “会不会是因为他们两人年龄大了,比一般人怕冷?”

    吴谦指了指屋顶上打开的天窗,说:

    “既然怕冷到需要点火盆的地步,那就没必要打开天窗了。”

    吴谦心想,难道是一氧化碳中毒?

    他仔细检查了房子的密封性和打开的天窗后,排除了这个想法。一氧化碳中毒只能发生在缺氧环境中,这个时代的房屋密封性很差,还开着天窗,明显不符合这个特点。

    不过,开着天窗的话倒是方便外人入室……

    吴谦踩在一个高桌子上,想到天窗上查看查看。可还没等他够到天窗,忽然一道白色身影从天而降!

    米儿再次尖叫:

    “就是它!鬼啊!”

    吴谦还没看仔细,那白色身影就一脚将吴谦踹翻在地,然后轻盈地落下。

    “哎呦我的腰……”

    吴谦刚想爬起来,忽然感到脖子处猛地传来一阵冰凉。他仔细一看,自己竟然被人用剑抵在了脖子上。而持剑的那个人,身穿一身白衣,眉清目秀,风度翩翩,英俊高冷,绝对称得上是一位美男子!

    难道是杨主簿请来的杀手?反应这么快!

    美男子怒目而视,“哼!狗官!你既然主动送上了门来,那今天我便替天行道,为王善人一家报仇!”

    报仇?

    “这位大侠,你好像搞错啦!”吴谦赶紧认怂,拼命解释,“我是新来的知县,是来调查王善人灭门案真相的,你报仇找错对象了!”

    美男子手中的剑由往吴谦脖子上抵进了半寸,“少唬我!你和杨主簿这些狗官官官相护,我会信你们的鬼话?”

    小玉也赶紧求情:

    “这位俊少侠,你真的搞错了,我哥哥和那些鱼肉百姓的家伙们不是一路人,我们真的是来为王善人主持公道的!我们之所以这么晚要来王家,就是来搜集线索的!”

    米儿也说:

    “是啊俊少侠,我家公子真的不是坏人,他昨天才刚到这里上任,一片好心想为王善人一家伸冤的。”

    吴谦分明看到,这个一身白衣服的家伙,在听到“俊少侠”三个字时,嘴角明显抽动了一下,仿佛很开心的样子……

    “是吗?那好,”白衣少侠把剑拿离了吴谦的脖子,“我给你半柱香的时间向我证明,否则就别怪我手中的剑无情了!”

    吴谦心中忍不住骂道,好臭屁的家伙!

    但是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吴谦还是老老实实地商量:

    “半柱香?这肯定不行啊,时间太短了,我又不是神仙。不过我明天上午会在县衙门口重新验尸,到时你可以来观看,看我到底是官官相护还是为民请命。”

    “明天上午?你跑了怎么办?我凭什么相信你?”

    吴谦双手一摊,说:

    “我现在没办法向你证明,你可以不信。可你要是杀了我,县衙还是任由杨主簿和何县尉那两个混蛋做主,你觉着他们会为王善人平反吗?”

    “你……”白衣男子一时语塞。

    “我若是和他们一伙的,就不会在他们已经盖棺定论之后再来这王宅查看线索了。明天我开棺验尸,我说的是对是错,你到场一看便知。”

    白衣男子没有说话。

    吴谦心中暗想,看着白衣少侠刚才的身手,功夫肯定不一般。明天验尸时如果自己找到了可以将杨主簿何县尉定罪的证据,保不齐他们二人会狗急跳墙,当场杀死自己灭口。

    这个白衣少侠是王善人的朋友,所以明天要是这个白衣少侠到时能够到场,他为了给王善人报仇,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杨主簿杀害的。

    免费的保镖,这可必须要拉过来!

    吴谦继续说:

    “话说回来,你和王善人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替他报仇?”

    白衣男子眉头一挑,说:

    “马有失蹄日,人有失手时。虽然我武功绝顶,心思缜密,行走江湖鲜有败绩,但有一次因失误差点丢掉性命。是王善人慷慨出手我才幸免于难,所以王善人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今天本意是想故地重游,送他一程,没想到遇到了你们。

    据我这几天打探,王善人肯定是被县尉和主簿谋害死于非命的,今天本少侠先饶你一条狗命,明天上午如果你没有为王善人洗刷冤屈,捉拿到真凶,就小心自己的项上人头吧!”

    白衣男子转过身去,打算从天窗上离开。

    吴谦想这个人可真够装X的!有人这样自我介绍吗?

    他随口又问:

    “既然你功夫那么好,又认为县尉和主簿是幕后凶手,为何不直接去杀了他们给王善人报仇?”

    白衣男子脚步趔趄了一下,“废话!县衙里有那么多捕快,他们出入也有十数名家丁随行,一拳难敌四手没听说过吗?”

    “哦……就是打不过呗。切,我还以为你真的身手很好呢。”

    白衣男子气得想吐血,“本少侠不与你做口舌之争,明天就实际行动为自己做证明吧,最好别让我失望,否则……哼!”

    吴谦说:

    “我可以找到杀害王善人的凶手,但是,需要你帮一个忙。”

    “什么忙?”

    吴谦走到他身前,低声说了几句。白衣男子轻蔑地笑了一声,说:

    “这点小事还需要本少侠帮忙,你这个知县可真是个光杆知县!”

    说完,白衣男子脚在桌子上一蹬,一个健步纵身越向了天窗,然后双手一拉,从天窗处离开了。

    不过吴谦分明看到,他离开的时候衣服好像被天窗上的一颗钉子挂到了。

    吴谦摩耶着下巴:

    “这身手,做一个捕头还真不错。”

    然后他就听到屋顶传来一声惨叫:

    “啊!我的衣服!”

    米儿瞪着水汪汪的眼睛问吴谦:

    “公子,他为什么不从正门离开呢?咱们又没关门。”

    “可能因为……他觉着这样比较帅吧!”

    ……

第二十一章 开棺验尸

    回到县衙,三人忙了一天,都有些疲倦了。

    小玉说:

    “哥,米儿,你们回去休息吧,我也要睡了。”

    “嗯,小玉姐姐你也好好休息休息吧。”

    “对了,我今天去后花园又摘了点花放在了厢房里,你们要不要?”

    米儿高兴地说:

    “是那个白色的花吗?好啊好啊,正好公子屋子里空荡荡的,放点花点缀一下会好很多。”

    花?

    吴谦想到下午后花园里那株藤蔓花朵,不知为何,虽然它很漂亮,但吴谦总觉着有点怪异。

    说话间,米儿已经从小玉房间里拿完花出来了。

    “公子,好看吗?”

    吴谦顺手接过一朵,花朵的形状就像一个小喇叭。他放在鼻子上闻了闻,并没有什么异味。

    “为什么我总觉着这种花这么熟悉呢?”

    吴谦心里想着。

    回到卧室,米儿去给吴谦打洗脚水,回来看到吴谦还在床头上,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那朵白色的小花看。

    “公子,你怎么一直盯着它看啊?你要喜欢,我明天去问杨主簿要点去,他不是说他家有很多这种花嘛。”

    杨主簿?吴谦猛地想到了什么,一下子抓住米儿的手,激动地说:

    “我想起来!米儿,我想起来了!”

    被吴谦这么一抓,米儿手中端的洗脚水“嘭”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呀!公子,你看看,水都让你弄洒了!真是的,你想到什么了这么开心?”

    吴谦还沉醉在喜悦之中,手也没松开,“我想起来这是什么花了!王善人的死因我已经知道一半了,剩下的就看明天验尸的结果了!”

    米儿缩回了手,去收拾地上的水,嘟囔着:

    “一半?公子,我看你就是太累了,我再给你打一盆水,你好好泡泡脚,米儿服侍你休息吧。好好睡一觉,明天才有精神验尸抓坏人。”

    隔壁厢房里,小玉听到吴谦房间里传来“嘭”地一声,误以为发生了什么。她害羞地笑了笑:

    “嘻嘻!哥,你个大坏蛋,嘴上说不动人家,其实……嘻嘻。”

    第二天上午,听闻新来的知县要重新为王善人一家验尸,县里的百姓早就将县衙围得水泄不通。

    宽阔的大堂之上,四具棺材将空间占了大半。

    身穿官服的吴谦走进大堂,并没有坐在椅子上,而是走到了堂下。

    杨主簿凑了上来:

    “知县,这外面围观的群众太过吵闹,我让人把他们赶走,以免影响了您办案。”

    “不用。”吴谦面向外面的群众,喊道:“今日本知县要为王家灭门一案重新验尸,为了公正公开,各位父老乡亲可全程观看!”

    然后他又走向几位围观的小孩,递给了他们一人一个铜板:

    “你们去大街上呼喊,说知县要亲自验尸,邀请大家观看。”

    小孩子们拿着钱高高兴兴地跑开了。

    何县尉在一旁疑惑地问杨主簿:“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不知道,管他呢!我已经收到了凤公子的第二封来信,说会立刻再安排人来解决他。这一次肯定不会失手。”

    “他不会从尸体上检查出来什么吧?”

    “放心,凤公子办事从来都是滴水不漏的。”

    吴谦见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时间也差不多了,便清了清嗓子,喊道:

    “验尸开始,开棺!”

    几个捕快拿来撬棍,打开了四具棺材的棺盖。难闻的气味顿时溢出,许多人都捂住了鼻子。

    何县尉用手在鼻子下快速地扇着,骂骂咧咧地:

    “娘的,非要开棺验尸,真是自己找罪受!”

    米儿端过来一个木盘,上面放着许多吴谦让她提前准备好的东西。她现在成了吴谦的小助手。小玉则被吴谦安排在了下面围观的群众里。

    吴谦按照《洗冤草录》上的记录,先点燃了一个香炉,在里面放上碾碎的苍术和皂角,用来辟除尸体臭气。然后他又将麻油抹在鼻端,嘴里含住一块生姜,在一坛酒里面洗干净了手。

    准备工作做好,吴谦拿出一块干净的抹布,用酽醋打湿,开始对尸体进行清洁。

    吴谦一边擦拭一边仔细检查,发现这四具尸体真的如验尸格目上所写,无任何伤痕,就连较浅的勒痕和控制痕迹都没有。

    “米儿,记,周身肌肤无任何伤痕。”

    杨主簿和何县尉相视一笑。

    吴谦继续查验,他看到尸体均呈现正常死亡后的变化颜色,尸斑开始扩散浸润,脸色并非是烧火盆一氧化碳中毒的那种青黑色。

    “记,肤色无黑紫,嘴唇、指甲不发青,口腔及肛门无出血,舌头无起疮,无呕吐痕迹。排除中毒死因。”

    “孔窍处开始腐烂,尚未有发现蛆虫。”

    米儿有些担心,到现在为止,吴谦什么异常都没有验出来。她看到吴谦的眉头越来越紧,而围观的观众也开始议论纷纷。

    何县尉也讥讽道:

    “吴知县,怎么样?验出什么问题了吗?”

    吴谦没有搭理他,开始用手按着骨头的走向按压,然后说:

    “再记,全身骨头无骨折现象。”

    米儿听到围观的百姓已经开始议论:

    “这新来的知县什么都没检验出来,这不和之前一样吗?”

    “会不会王善人真的有什么暗疾,真是暗病急发猝死的?”

    “切,我觉着这吴知县只是做做样子给咱们看,他和那杨主簿、何县尉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米儿在那围观的群众中看到了一袭白衣,那个少侠说如果吴谦什么都检查不出来,他也会取了吴谦的性命。

    米儿有点着急了。

    “公子……”

    “米儿,安静。”

    吴谦眉头紧皱,虽然天气不热,但他额头上已经满是汗珠。

    怎么回事?自己明明已经将尸体整个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为何什么异常都没有检查出来?

    如果自己以失败告终,肯定是死路一条!

    先不说杨主簿他们会参自己一本,有了更多的时间对付自己;就单说昨天那个少侠,他也会出手取自己性命。

    怎么会这样呢?自己已经找到了一半的原因,只要能和尸体上检验出的症状对应上,就可以形成证据链,将真凶捉拿归案。可偏偏就是找不到,整个尸体看起来非常正常。

    一定是哪里漏掉了!一定是哪里漏掉了!

    忽然,一个白色米粒大小东西从尸体的发间冒了出来,吴谦伸手一捉,是一只蛆虫。尸体死亡已经是第四天,有蛆虫出现也是正常现象。

    不过……

第二十二章 真正的死因

    吴谦像是触电一样!伸手拿起抹布一寸寸地清理尸体的头发!

    忽然,他的手指甲传来一种异常的感觉。

    吴谦嘴角微微上扬,死因,找到了!

    白色的花、异常的火盆、没有打斗的现场、没有伤痕的尸体以及从头发里出来的蛆虫……

    将这一切联系起来,真相就浮出了水面。

    吴谦捏起那只小小的蛆虫,拿到何县尉和杨主簿面前,问:

    “两位,你们可知道这是什么?”

    何县尉捂着鼻子别过头,嫌弃地说:

    “蛆虫有什么不认识的?尸体已经好几天了,有蛆虫不很正常吗?吴知县连这都不懂的话,还验什么尸呢!”

    吴谦认真地说:

    “就是这一只小小的蛆虫,将王善人的真正死因告诉给了我。”

    何县尉脸色一变,“这……这怎么可能……”

    杨主簿赶紧拉了他一下,然后对吴谦说:

    “吴知县真会说笑,一个蛆虫,怎么会知道王善人的死因?”

    “哼,”吴谦大声说:“根据现在的气温,尸体死后三四天应该会有蛆虫开始出现,这没问题,问题在于,这只蛆虫出现的位置不对。”

    众人的好奇心都被调动了起来,齐刷刷地看着吴谦。他继续说:

    “常温下,人死后尸体慢慢开始腐烂,发出难闻的气味,苍蝇闻到味道开始在腐肉上产卵,蛆虫繁衍。但是在自然情况下,苍蝇会先在人的孔窍处,比如口腔、鼻子、眼睛以及肛门处产卵。除非……”

    “除非什么?”何县尉有点着急了。

    “除非尸体身上有伤口!”吴谦回头,死死地盯着何县尉,“如果在尸体身上其他部位发现了较多蝇蛆聚集,这就说明此处可能存在伤口。”

    何县尉和杨主簿突然面色煞白。

    吴谦从米儿端着的盘子上取下一个刮刀,走到王善人的头颅处蹲下,“此处最先出现蛆虫,说明此处皮肉应该有破裂现象。”

    吴谦用刮刀慢慢将王善人的头发刮掉,然后又从盘子上取下一个钳子。吴谦手按住尸体的头颅,用钳子使劲一夹,竟然从头顶取出一根铁钉!

    “天哪!王善人果然是被歹人害死的!”

    众人发出一阵阵惊呼。

    这枚铁钉足足有十公分长,前细后粗,四棱形状,从头顶直插入脑中,结果了王善人的性命。

    接下来吴谦从王善人妻子以及两个女儿的头顶上,也各取出了一枚钉子。

    至此,王善人一家四口的死因算是找到了。

    所有人都震惊了,一生与人为善的王员外,究竟是糟了谁的毒手,导致被这么残忍的方式灭门!

    这时人群中忽然有人发问:

    “不对吧?铁钉刺入人体,必然会血液四溅,伤口四周会有血迹,相邻的被褥上也会有血迹,应该很容易发现才对。”

    吴谦顺着声音看去,说话的是一位身穿灰色长衣的中年男子。

    此人浓眉方脸,留着胡须,身子笔挺,看起来非同常人。

    吴谦说:

    “没错,这就是凶手行凶的高明之处,本官也差点被糊弄过去。铁钉刺入活体,血液肯定会随之流出,在伤口留下明显的痕迹。但是……”

    吴谦扭头转向米儿,说:“米儿,你还记得咱们在王善人以及他女儿卧室里发现的那件奇怪东西吗?”

    米儿一惊,脱口而出:

    “你是说,火盆!”

    “就是火盆!”

    吴谦点点头,转身看向何县尉。何县尉已经浑身抖如筛糠,杨主簿也在频繁咽着唾沫。

    “我们在死者的床下发现了使用过的火盆。刚开始本官还搞不明白这么热的天为何要生火盆,直到我刚才发现这枚铁钉,我才明白,火盆其实是凶手用来烧铁钉准备的。”

    众人大眼看小眼,都不明白,唯有刚才提问的那名灰衣男子微笑着点了点头。

    吴谦继续说:

    “用普通的铁钉钉入头顶,血液脑浆自然会飞溅,留下痕迹。但如果是用烧红的铁钉,血液与铁钉接触的一瞬间就会被高温气化蒸发,形成血痂,阻挡住血液流动。过一会人完全死亡,血液随之凝固,就更不会再有血液流出。所以,热钉入脑,一滴血都不会外流!

    而且,这铁钉的形状细长,藏在头皮里不容易被发现,就算是用手仔细触摸,它也会和坚硬的头盖骨手感相似,不易被察觉,真的是好手段!如果不是那只蛆虫,怕是连我也瞒过去了。”

    现场发现的火盆,原来是烧红铁钉用的。

    米儿听了吴谦的解释,激动地喊道:

    “哇!原来如此,公子好厉害!”

    吴谦拿着铁钉走到杨主簿和何县尉的面前,声音高亢了起来:

    “这铁钉大小合适,再细一点钉不透颅骨,再粗一点容易被发现,可见凶手对这个钉子研究得颇为透彻,手法非常熟练。不知道凶手在哪些人身上做过实验呢?比如说,在本官来之前莫名死亡的那三位知县……”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众人议论道:

    “难道之前的三位知县也是死于这钉子?”

    “是谁那么大胆竟然敢谋害朝廷命官?”

    “我觉着肯定是那狗主簿和狗县尉!”

    “嘘……小点声,被他们听到你不想活了。”

    ……

    吴谦死死地盯着何县尉,他害怕地直冒汗。吴谦想击溃他的心里防线,低头小声说:

    “何县尉,本官下午就要向提刑司申请,对那三位不幸身亡的知县重新开棺验尸。我劝你在此之前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吧,我可以帮你在案呈上说些好话。晚了,你可就没有主动权了。”

    何县尉嘴唇抽动,刚想说话,忽然杨主簿猛地拉了一下他,抢过话去:

    “呵呵,吴知县刚来上任就查明了我亲家一家四口被灭门之案,实在是厉害!尤其是一手验尸推断之术,着实令下官敬佩!那么,既然如此,凶手是谁呢?”

    何县尉这才回过神来,吴谦虽然查清了死因,但是还并没有找到直接证据指向自己,他差一点就自乱了阵脚。

    吴谦心想,好一个滑头的杨主簿,看来恐吓对他不起作用。但这难不倒吴谦,只不过会麻烦一点。

    就在这时,人群中又传来一个声音:

    “在下还有一事不解,将铁钉钉入颅顶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就算王善人一家睡着了,猛然被铁钉烫伤也肯定会惊醒,然后与歹徒搏斗。可为何现场完全没有反抗迹象呢?”

第二十三章 非同寻常的花

    吴谦一看,又是那个身穿灰色长衣的中年男子!

    他器宇不凡,正抚着下巴上的胡须,直直盯着吴谦。

    米儿忍不住狠狠地瞪了这个人一眼,叫道:

    “我家公子办案,你不要多嘴!”

    “呵呵,无妨。”吴谦笑道:“就算他不问,我接下来也正要说这件事。你说的没错,没人会安安静静地,让通红的铁钉钉入自己的头顶还不反抗。不过,如果是被下了药昏睡不醒的人呢?”

    杨主簿冷笑道:

    “你自己刚才也说了,他们根本就没有中毒痕迹。这点临县的仵作也来检查过。”

    “毒有很多种,”吴谦说:“市面上能致人死亡的毒药,大多会在尸体上留下痕迹。可要是一些低毒性、不致死的药,很多都是检查不出来的。比如说,一种能令人沉睡的药!”

    吴谦走回自己的案桌前,拿起了一朵白色的小花,对着杨主簿说:

    “杨主簿,你可认识这花?”

    那杨主簿一看,原本还算镇静的脸上立即露出了恐惧的表情。

    “下……下官……不认识。”

    “不认识?呵呵,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本官昨天刚来的时候你还说你家里有很多这种花,本官要是喜欢的话就多送些过来,现在怎么就不认识了?”

    杨主簿低着头,不敢直视吴谦。

    “下官……确实不认识。”

    吴谦冷哼一声:

    “呵,那就由本官告诉你,这花名叫曼陀罗花,原产自天竺,我朝并不多见。整个梅阳县,估计也就你家和你的傀儡县衙门有种吧?”

    堂下的那位灰衣男子立即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

    “曼陀罗花……在下明白了。”

    可旁边的百姓还是不明白,纷纷问灰衣男子:

    “怎么了?这一朵花你明白什么了?”

    “这花和王善人一家的死还有关系?”

    “就是,你赶紧给我们说说呗。”

    灰衣男子微微一笑,说:

    “你们还是听知县的吧。”

    吴谦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在想这个人到底是何人物?普通人可没有这种悟性,也不敢用这种语气和知县说话。

    吴谦把这朵花放在盘子上,说:

    “曼陀罗花,又叫洋金花、大喇叭花。本朝司马光先生在《涑水记闻》曾记载了一件事:五溪蛮反,杞以金帛、官爵诱出之,因为设宴,饮以曼陀罗酒,昏醉,尽杀之。

    曼陀罗花有毒,误食后会头晕、眼皮重、昏睡不醒,简单提纯后便是众所周知的蒙汗药。”

    吴谦以前上学的时候,曾学过曼陀罗花的药理分析。因其种子、果实、叶、花中含有有东莨菪碱、莨菪碱、阿托品、曼陀罗素等强烈致睡镇静的功效,在古代曼陀罗常作为蒙汗药的主要成分。

    一听到蒙汗药,所有人都明白了。王大善人一家肯定是被先下了蒙汗药,再被铁钉钉死的,这样就不存在反抗一说。

    而且蒙汗药只使人昏睡,不会留下毒物痕迹,仵作验尸时发现不了。其他吃了晚饭的人,回去顶多沉睡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就可以正常起来,也不会有什么异常。

    吴谦继续说:

    “杨主簿,你和王大善人是亲家,令郎是王善人家大女儿的丈夫。据我所知,出事当天正好王家大女儿回娘家,我猜出于正常礼节,她肯定从你家里带回了一些吃食吧?我猜得不错的话,那吃食定是晚上做饭的食材,所以吃了那顿饭的人晚上肯定会昏睡不醒,就算再有人往他头上砸铁钉,他也没有感觉。杨主簿,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杨主簿再也不淡定了,他嘴角的胡子不自觉的抽搐,手指着吴谦叫道:

    “吴谦!你……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我和王员外是亲家,是亲戚!怎么会干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混账!”吴谦醒木啪地使劲拍在案桌上,怒吼道:

    “你也有脸提亲家、亲戚这些词?你也知道这是丧尽天良的事?王员外家一死,你便能理所当然地接手他家的所有布匹生意,你杨主簿在这梅阳县就更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所以,什么狗屁亲戚,什么狗屁仁义道德,只要是挡你杨主簿财路的东西,你就一定要斩草除根,包括之前的几任知县以及本官,也是一样!你以为你对本官在伏山县做了什么,本官不知道吗?”

    现在吴谦占据了所有的主动权,气势上完全压倒了杨主簿。但杨主簿毕竟心有城府,他深吸了几口气,瞪着眼睛看向吴谦,用低沉的声音问:

    “吴知县,你这么诬陷下官,可有证据?你说是我让儿媳妇带回去礼物有毒,可有人亲眼看到?这些都是你的猜想,我是不是也可以说你是污蔑!”

    “我就知道你不见棺材不掉泪!”吴谦大声道:“带王善人家的厨子上堂!”

    或刚落音,杨主簿也跟着阴阳怪气地喊道:

    “吴知县发话呢,哪个捕快愿意跑一趟?”

    他这么一说,竟没有一个捕快敢动身。他们全都假装听不见,眼睛看向别处。

    “好好好,”吴谦强压着怒火,“杨主簿好手段,这梅阳县已经完全成了你的私人地盘,本官竟连一个捕快都调不动!不过本官也在这大堂之上当着众多百姓的面说一句,你们这些捕快不要忘了,你们的俸禄是谁发的?你们脚下站的土地谁家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看你们是想跟着杨主簿造反了!”

    杨主簿冷笑道:

    “知县莫要吓唬下官们。换句话说,究竟是谁要造反,那也得看送到上面的奏折里怎么说的,奏折送不上去的话……”

    杨主簿竟然敢公然威胁吴谦!

    吴谦心想,这家伙果然够狠,能做到现在的位置,这杨主簿没点手段还确实不行。但是吴谦早已料到了会是这种情况,他已经做好了应对。

    吴谦望向人群中的白衣少侠,他昨天曾让他帮忙办一件事。

    白衣少侠心领神会,拍了拍身边一个穿着粗布麻衣、肥头大耳的胖子,对着吴谦点了点头。

    吴谦沉住气说:

    “哼,本官早就料到你们会不听我调令,所以,本官早已安排人将厨子保护好并带了过来。王家厨子,上来吧!”

第二十四章 狗急跳墙

    白衣少侠伸手一推,把身边的那个肥头大耳的家伙推进了公堂。杨主簿一看,不禁神色紧张起来。

    吴谦交待给白衣少侠的事,就是让他把王家的厨子找来,保护好他,好让他今天能到大堂上作证。

    吴谦问:

    “堂下何人?”

    “回知县官人,草民是王善人家的厨子,李二。”

    “王家死前那天的晚饭可是你做的?”

    李二有点紧张,说:

    “是……是草民做的。但是……但是草民做的饭肯定没有任何问题,草民以前都是这样做的。”

    吴谦厉声问:

    “李二,你那天晚上所用的食材都是从哪来的?”

    李二刚想回答,杨主簿忽然咳嗽了一声。胖子到嘴边的话又退了回去。

    吴谦知道他是害怕杨主簿,如果自己这一次没有搬倒杨主簿,回头他肯定会遭到恶劣的报复。而且以前来的三个知县都没斗过杨主簿,李二肯定也怀疑自己的能力。

    吴谦说:

    “李二,你不用怕,只管照实说来。本官拿自己的性命担保,绝不会让歹人动你一根手指头,绝对会将歹人绳之以法!”

    李二还是有点犹豫,可这时围观的百姓开始说:

    “李胖子,王善人可待你不薄啊!你可不要昧了良心!”

    “就是!万幸现在有一位青天知县来给咱们主持公道,咱们想翻身只有这次机会了!”

    “李二,你别怕,这么多父老乡亲都给你撑腰!谁也别想伤你一根头发!”

    这时,白衣少侠也对李二说了一句:

    “李二,你别忘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这事能发生一次,就能发生第二次。不过以后再发生的时候,知县可不一定会派我过去保护你了。”

    吴谦其实还不知道,昨天白衣少侠打听清楚后去找李二的时候,正好碰见有歹人拿着刀从窗户翻进了李二的家。要不是他出手,李二估计已经死在床上了。

    李二一咬牙,一跺脚,说:

    “我豁出去了!知县大官人,我说,我全都说!那天晚上大娘子回娘家,王员外高兴地很,拿着一只杀好的鸡到厨房跟我说要我好好做一做当晚饭。他还很得意地说这是大娘子从婆家带来的养了五年的老母鸡,是亲家公专门杀好让她带来孝敬爹娘的,一定要我炖一锅鸡汤喝。

    我……我是个厨子,我肯定就照家主说的做了。那鸡汤我也馋嘴偷喝了一碗,不瞒你说,当天晚上确实睡得非常死,太阳升老高了我才醒来。我也没当回事,谁想到……谁想到……这和家主被害有关……”

    说到最后,杨主簿气得胡子发抖,指着李二气急败坏地骂道:

    “你个下贱的厨子,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快给老子滚!不然老子拔了你的皮!”

    “杨主簿!”吴谦声若钟鸣,“杨主簿,这里是本知县的大堂,你要拔了谁的皮?你设计给王善人一家下蒙汗药,再派人从房顶潜入杀害他们一家四口,目的就是为了夺得亲家的布匹生意,简直是人神共愤、罄竹难书!”

    事到如今,杨主簿的行径已经完全暴露,没有再遮掩的必要了。

    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让这件事千万不能传出去!百姓那边顶多口耳相传,还有拖延和解决的办法,但传向上级那边的路子,他必须给封死!

    此时任何计谋都没用了,吴谦把所有的证据和验尸文书通过驿站一发送,上面就会派人来调查,杨主簿和何县尉就再也没有翻盘的机会。

    所以……只能杀掉吴谦,而且事不宜迟,现在就杀!

    “吴知县!”杨主簿也不再弯腰屈身,而是针锋相对道:“别怪老夫狠心,要怪就怪你不识时务。你刚才说得全部都对,包括那一句,老子在这梅阳县就是个‘土皇帝’!正因为如此,老身今天绝不会让你活着离开这县衙!何县尉,让你的都头带人进来吧,杀了吴谦!”

    何县尉还有些犹豫,“老杨,真杀啊?这么多人在……”

    杨主簿抓着他的衣襟,歇斯底里地咆哮道:

    “不杀他,他就会杀了你我!”

    形势瞬间变化,杨主簿要狗急跳墙了。吴谦站了起来,他看向堂外的百姓们,到了这一地步,一切都只能靠他们了……

    吴谦一开始给小孩子们发铜板,让他们四处招喊,故意把这些梅阳县的百姓们都叫过来,目的就是为了应对这个时刻。

    吴谦在梅阳县没有任何势力,硬拼肯定不是杨主簿和何县尉的对手。所以他事先做好准备,让众多百姓来观看他验尸查案,目的就是取得百姓们的信任,让他们知道自己和杨主簿不是一丘之貉,是来为他们主持公道的。

    百姓们平常就饱受杨主簿和何县尉的欺压,早就苦不堪言。现在为人和善的王员外又无辜被杀,他们心中一直都憋着一口气。

    吴谦的到来让他们看到了一丝希望,至于最后他们会不会为了这一丝希望选择与杨主簿对着干,这点吴谦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他只能赌一赌。

    这时,何县尉对着堂外大吼一声:

    “武都头!叫兄弟们带着家伙进来!”

    可不知为何,并没有人回应。

    何县尉大骂了一句,“他娘的一群饭桶!”

    杨主簿指着堂上的几个捕快,喊道:

    “你们上!宰了他,每人二百两!”

    捕快们对视了一眼,纷纷拔出了刀!

    吴谦的心脏开始狂跳,这几个捕快如果冲上来,自己只有死路一条!今天自己能不能过去这一关,他心里也没多少把我。

    忽然,一道倩影挡在了他的身前,是小玉。她一直在群众里看着吴谦办案,现在形势紧张,她双手张开,把吴谦挡在身后,撕心裂肺地喊道:

    “不许你们伤害我哥!”

    米儿也放下手中的东西,跑过来挡在小玉身前:

    “你们这群坏人,你们这样做早晚要下十八层地狱!”

    吴谦愣住了,这两个手负缚鸡之力的小女孩,竟然敢为了自己不顾性命危险冲到他的前面……

    小玉接着喊道:

    “各位父老乡亲们,小玉求你们帮帮我哥!他是来为你们主持公道的,是朝廷派来整治恶霸的。他要是死了,你们还是逃脱不了杨主簿的欺压,你们想一直过这样见不到青天的日子吗?咱们人多势众,只要大家同心协力,他们就不是咱们的对手!我求求你们,快来帮帮你们的知县吧!”

    吴谦的眼眶有些湿润,一把将小玉和米儿拉到身后。

    这一次就算死,自己也要死在她们前面。

第二十五章 凤公子

    百姓们看到这里,早已知晓了其中的实情,一个个摩肩擦踵,群情激奋。

    这时那个身穿灰色深衣的男子大声叫道:

    “乡亲们,只要保护住知县,我们的好日子就来了。知县是朝廷派来的,我们人多,于理于势,我们都在这两个恶人之上!不要怕,跟我上去保护吴知县!”

    同时,李二也重重地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

    “妈的巴子!老子和你们拼了!谁要是敢动吴知县,先从我身上踏过去!老子就当是为家主尽忠了!”

    众人的情绪都被调动了起来,一边跑到吴谦的身前,一边高呼:

    “护住知县!”

    “和这些不拿我们当人的恶官拼了!”

    “好不容易来了个好知县,不能再让恶人害了!乡亲们不要怕,和他们拼了!”

    ……

    一瞬间,吴谦被密密麻麻的身形挡住。而站在最前面的,是白衣少侠和灰衣男子。

    那些捕快们一看吴谦身前挡了那么多人,一个个面面相觑,不敢向前。

    杨主簿看情况有些不妙,再次对着捕快们喊道:

    “凡上去砍吴谦一刀者,赏银五百两!”

    五百两!这对平民百姓来说就是个天文数字!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捕快深吸了一口气,吼道:

    “兄弟们!杀了吴谦,咱们拿了银子远走高飞,过快活日子去!”

    十余名捕快们提刀向前,白衣少侠也缓缓拔出了剑。

    血战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闯进来五个身材魁梧的青壮年男子,他们虽然身穿普通百姓服装,但是个个手中握着精钢打造的尖刀!

    为首的一个大吼一声:

    “王通判赎罪,小的刚处理了门外的几个反贼,来迟了!”

    吴谦心中一惊:王通判?哪个是王通判?难道是……

    是他?那名灰衣男子!

    果然,那名站在最前面的灰衣男子应声道:

    “将这些手中持兵器且不愿意投降者,就地格杀!”

    “是!”

    不过捕快们也不是吃素的,他们自恃自己这边人多,在络腮胡子的带领下,挥刀和那五名魁梧青壮男子厮杀在一起。

    站在最前排的那名白衣少侠忽然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快意恩仇,有趣有趣!算我萧少侠一个!”

    他纵身一跃,兔起鹳落,加入了拼杀之中。

    虽然那些捕快们人数占有优势,但是一个个整天沉迷酒色,几乎从来没有锻炼过,根本不是那五名青壮男子和白衣少侠的对手。

    为首的络腮胡子不敌白衣少侠,被一剑刺穿了胸膛。还有几名捕快死在了乱刀之下。剩下的捕快一看情况不对,赶紧把手中的刀扔了,跪在地上大呼饶命。

    危机解除,吴谦心中悬起的石头终于落下了地。米儿也带着哭腔激动地说:

    “公子,我们得救了。”

    围在他身前的百姓们也齐声高呼,一起动手把吓得呆若木鸡的杨主簿和何县尉按在了堂下。

    吴谦看向灰衣男子,作了个揖,说:

    “王通判驾临鄙县,下官吴谦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灰衣男子哈哈大笑,回礼到:

    “不必客气,在下庐州通判王永之,奉官家之命到各县视察。还好他们不知道我的身份,我若提前通禀,恐怕你和我今天都要被这两个反贼剁成肉酱了!”

    官家是宋朝时人们对皇帝的称呼。

    “多谢王通判救了下官一命,不然我……”

    王通判摆摆手,“客套话以后再说,这两个反贼已经被擒,你先处理他们吧。我在一旁观看即可。”

    王通判的手下此时搬了一个椅子过来,王通判坐了上去,不再说话。其他的百姓们也识相的退回到大堂外,等着吴谦审讯杨主簿和何县尉。

    啪!

    吴谦醒木一落,跪在堂下的杨主簿和何县尉吓得浑身一哆嗦。

    “杨主簿,何县尉,你二人好歹毒的手段!我梅阳县知县虽然官不大,但好歹也是朝廷指派的,代表的是官家,尔等竟然敢谋害朝廷命官?好大的胆子!”

    吴谦怒声大喝,吓得堂下的两人面如土灰。

    何县尉头如捣蒜,哭喊着说:

    “吴知县饶命!王通判饶命啊!小的是受了这杨主簿蛊惑,这些事全都是他谋划的,小的只是跟在他后面行事啊!”

    杨主簿一听,气得要晕过去:

    “你!你拿钱财的时候怎么不说全是我的?你们别听他胡说,我一个主簿那里调得动捕快和都头行凶杀人?这都是何县尉亲自下令干的!”

    看着他们狗咬狗的样子,吴谦心中想笑。在生死面前,任何搭档、盟友都可以出卖。这就是人性。

    吴谦念头一转,想起了黑衣人的那件事,转而问道:

    “我且问你,除了谋害王善人一家之外,你们是否还派人在本官上任的路上暗杀过本官?”

    何县尉赶紧抢着回答道:

    “知县,这件事可真的和我没关系啊,这是杨主簿安排的。他从一个叫凤公子的人那里找的杀手!”

    吴谦视线转到杨主簿的身上,“杨主簿,你说。”

    这件事牵扯到真正的梅阳县知县遇害情况,吴谦希望能从中打听到有用的信息,这对自己以后的安全至关重要。

    杨主簿头一耸拉,面如土灰,说:

    “我说,我全都说。没错,这件事是我安排的不假,但不是我亲自指使人做的。包括前三位知县以及王员外一家的死,都不是我谋划的。我只是把自己想要办的事和相应的银两送给凤公子,他便会告诉我方法让我提前准备,然后派出杀手帮我处理妥当。”

    吴谦眉毛一挑,“凤公子?他很厉害吗?”

    “没错。我这些年确实贪了不少银两,但一大半都用在了请凤公子办事上。一步错,步步错。呵呵,提着脑袋挣钱,到头来却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吴谦心想,现在可以确定那个黑衣人就是凤公子派出的。他不仅杀了那个吴谦,还想要抓走小玉,这件事凤公子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

    那么可以推断出,凤公子看派出去的杀手没有回去复命,而且吴谦还活着,肯定一头雾水,他为了搞清楚状况还会再次与吴谦接触。

    那时候吴谦肯定还会有危险!

    吴谦整理了一下思绪,继续问:

    “那个凤公子,你是怎么样联系到他的?”

    如果能先找到凤公子的下落,就能掌握主动权。

    杨主簿动了动喉咙,刚想说话,忽然白衣少侠大吼一声:

    “小心!”

第二十六章 圈套陷阱

    白衣少侠一个鹞子翻身挥剑挡住吴谦跟前,只听“当”的一声,一把三寸长的箭头被他用剑改变了方向,直直地钉进了旁边的木柱子!

    “啊!”

    “啊!”

    然后就是两声惨叫,杨主簿和何县尉应声倒地!

    吴谦猛地反应了过来,“有人要杀人灭口!”

    从箭头射进来的方向来看,人应该在大堂外。

    王通判的五个手下立即追了出去,吴谦和王通判则赶紧跑到杨主簿和何县尉身边,发现他两人的脖颈处各中了一箭,血流如注。

    大动脉被射穿,两人登时白眼一翻,没了气息。

    吴谦死死地盯着那枚三寸长的短箭,他再熟悉不过了,正是那天掳走小玉的凶手所佩戴的袖箭!

    “吴知县?”王通判看吴谦有些异样,“你认识这箭?”

    “哦,不,不认识……”

    王通判惋惜地说:

    “真可惜,马上就要问出来幕后的那个凤公子了。没想到他们这群人竟然敢在本官的眼皮子底下行凶。”

    吴谦说:

    “肯定是凤公子听到了风声,提前安排人做好了准备。”

    王通判疑惑地问:

    “风声?本官一直在暗中观察,你昨天才到任,今天上午就开棺验尸破了案子,按理说是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如果杨主簿要通知凤公子,再加上凤公子派人前来的时间,是远远不够的,他怎么会提前安排人在此准备?”

    吴谦对王通判拱了拱手,说:

    “实不相瞒,其实下官在来上任的路上已经遭到了伏击。下官运气好,躲过了他的伏击,这应该是他为了自保实施的补救措施。”

    “你细细说来。”

    吴谦把早已准备好的在伏山县遇袭的一套说辞搬了出来,告诉王通判自己上任途中被一名黑衣人追杀,差点遇难。还好自己运气好,在山林中左转右转甩开了黑衣人。

    吴谦描述得绘声绘色,包括很多小细节他也早已和小玉、米儿对了几遍,以防别人起疑。

    吴谦说:

    “结合刚才杨主簿的话,追杀我的那名黑衣人应该就是他请凤公子派出的杀手。”

    王通判手捻着山羊胡,说:

    “没想到在我大宋的疆域内,竟然存在着敢对朝廷命官下手的组织。这件事我一定要上报给官家,将那个什么凤公子揪出来,看看到底是何许人物?”

    吴谦点了点头。

    王通判又说:

    “这里现在人多眼杂,吴兄先处理公务吧,今天晚上我在杏村楼设宴,咱们再好好叙上一叙。说不定那时我的手下已经把凤公子的人抓了回来。”

    “下官遵命。”

    看着王通判离开,吴谦先是松了一口气,继而又叹了一口气。

    小玉在一旁,不解地问:

    “哥怎么了?怎么又松气又叹气的。”

    吴谦低声道:

    “松气是因为王通判相信了你我的身份,叹气是因为差一点就能揪出那个凤公子!”

    凤公子派出去的人在伏山县刺杀吴谦结果一直没有回去,他肯定会追查此事。万一他查清楚了事情的原委,那吴谦顶替上任的事就暴露了。

    小玉明白吴谦的担忧,安慰道:

    “我看那几个手下武功高强,说不定很快就可以抓住行凶的人,那时一样能问出凤公子的下落。”

    吴谦其实并没有抱什么希望,因为他知道那种人肯定都是死士,就算被抓住,也有很多种方法自尽,绝对不会出卖自己的主子。

    吴谦走到柱子前,拔出了钉在上面的袖箭。

    “公子,他要走了。”

    米儿喊他,他回头一看,见百姓们互相讨论着慢慢散去,而那名救了他性命的白衣少侠也跟在人群中正在往外面走。

    “这位少侠请留步!”

    白衣少侠停了下来。

    吴谦上前对他深深作了一揖:

    “多谢少侠救了我的性命。”

    “行侠仗义而已,小事不足挂齿。”

    “还未请教少侠尊姓大名?”

    “萧歌。”

    “萧歌?”吴谦默念了一下,“小哥?”

    “是萧歌!”白衣少侠纠正了他的发音。

    吴谦:“哦,萧……小哥。”

    白衣少侠:“……”

    “今天晚上王通判在杏村楼设宴,这个案子你出了很大的力,又是我的救命恩人,咱们一同去如何?”

    白衣少侠摇摇头冷笑道:

    “本少侠才不愿意和你们这些官人一起吃饭,我逍遥惯了,听见你们那些恭维的马屁就恶心。”

    吴谦眼珠子一转,说:

    “我在来的路上就听说,杏村楼是这方圆百里最有名的酒楼,你可知道因何有名?”

    萧歌自豪地说:

    “我当然知道!自然是他们的招牌美酒,杏花酿!当年我从山贼手中救了王大善人,他便是用这杏花酿招待的我。酒是美酒,可惜……咳咳,有点贵。”

    吴谦心想,这就有戏了。

    “萧少侠,今天晚上咱们就喝着杏花酿,来一个不醉不归如何?你敞开了喝,大不了我把这个月的俸禄全拿出来买酒,就像李白的将进酒一样,千金散尽还复来那种。还有,兄弟我请你不仅仅是为了报恩,更是仰慕你的侠士风范啊!少侠你形如闲云野鹤,却又心系天下黎民,我对你的仰慕,简直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萧歌的嘴角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吴谦这句话可真是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有人仰慕自己的侠士风范,嘿嘿……

    吴谦看他表情,知道这是八九不离十了。心想果然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萧歌故意假装犹豫了一下,像是很不情愿地说:

    “那……那好吧。不过我丑话可说在前头,我去就是为了喝个痛快,你们要是聊官场上的屁话,可别带着我。”

    吴谦心中窃喜,“一言为定!今晚日落西山后,咱们杏村楼见,来他个一醉方休!”

    萧歌点点头,摆摆手走出了县衙。

    米儿这时凑到吴谦身边,说:

    “公子,你真的这么仰慕他啊?”

    小玉忍不住笑了起来:

    “哈哈,米儿,你还没搞清楚他真正的意图吗?我看啊,这萧少侠吃了这顿酒,怕是就走不脱了。”

    “啊?”米儿还是不明白,杏儿大的双眼扑闪着:“这是为什么?”

    看着萧歌远去的背影,吴谦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说:

    “嘻嘻,米儿、小玉,你们说这个人的身手做个捕头如何?”

第二十七章 借刀杀人

    天刚刚黑,吴谦便带着小玉、米儿前往杏村楼。小玉、米儿被路上夜市热闹吸引住了眼球,开开心心地东瞅瞅西看看。直到她们抬头看到了一个三层的气派酒楼。

    小玉咂咂嘴说:

    “啧,在这穷山恶水的梅阳县建这么一个气派的酒楼,也不知道是怎么干下去的。”

    吴谦说:

    “有杨主簿和何县尉这种吸血蝇虫在,他们的生意自然不会差。”

    米儿问:

    “公子,王通判请你赴宴,你为什么要带着我和小玉姐姐来?我们是不可以上桌的。”

    一般像这种场合,确实没有带女眷来的。

    吴谦说:

    “杨主簿和何县尉刚被除掉,我怕他有余党残孽对你们下手。就现在来说,王通判身边是最安全的地方。走吧。”

    吴谦刚一迈入店门,一个眼神精明、掌柜模样的男子就弯着腰热情地上前招待。

    “呦,吴知县!小的是这杏村楼的店家,孙全。今日吴知县和王通判莅临寒舍,真的是令小的不胜荣幸,蓬荜生辉啊!以后小店还要靠吴知县多多照应才是……”

    吴谦来之前,杏村楼的靠山是杨主簿。现在杨主簿倒了,他自然要赶紧找另一位靠山。

    一般来说官员对酒楼店老板这种角色是十分看不起的,吴谦为了尽快融入角色,不被别人看出来端倪,也拿捏着高高在上的感觉说:

    “王通判来了吗?”

    孙全点头哈腰,堆着笑脸:

    “通判官爷前脚刚到,小的给你带路吧。”

    吴谦看到大堂里有几位客人正在喝酒,他们都是王通判带来的那几名高手护卫。

    “嗯。一会还有一个白衣侠士要来,你务必给我客客气气地请上来。还有,去给这两位娘子弄点你们这的招牌吃食,好生照顾着。”

    孙全一看吴谦出来应酬都要带着这两位姑娘,当即就明白了其中三昧。他早就听说新来的吴知县没有成亲,上任时只带了他的干妹妹和一个丫头,而一般通房大丫头都会被主子纳为妾。

    至于这个漂亮得如同天上仙子一般的干妹妹,不用说他也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更何况现在知县出来吃饭还带着她们,更可见她们的地位非同一般。

    “没问题!知县放心便是,小的明白,肯定安排的妥妥帖帖的。”

    孙全领着吴谦上了三楼雅间,小玉和米儿则被照顾着去了另一个雅间。

    吴谦一进房间,就看到王通判已经在里面就座了。孙全识趣的退下,关上了房门。

    “通判恕罪,在下来迟了。”

    “不迟,”王通判请吴谦入座,“我在县城转了一圈,实在没地方可去,便先来了。对了,告诉你个不好的消息。”

    王通判故意停顿了一下,吴谦接话道:

    “射杀杨主簿和何县尉的凶手没抓到?”

    王通判眉毛一挑,“没错,你早就猜出来了?”

    “嗯。可以猜得到,他们既然敢在咱们眼皮子底下行凶杀人,肯定是武功极强的高手,而且,肯定是凤公子的死士。”

    “你倒是聪明。你以前可接触过那个凤公子?”

    吴谦摇摇头,“没有,我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个凤公子。他曾在我路过伏山县的时候派人暗杀我,还好我命大逃掉了。王通判此次到各县视察可是为了这个人?”

    “并不是。”王通判说道:“我本来只是例行公事下来对各县走访视察,调查各官员的任职情况。知州怕我路上有危险,安排了几个护卫保护我,没想到在这梅阳县派上了大用场。如果不是有他们,恐怕你我都会死在那个杨主簿的手里。”

    吴谦也赞同道:

    “没错,他们两人胆大包天,竟接连谋杀朝廷派来的三任知县。那天若不是有通判的手下保护,他们狗急跳墙时肯定会对你我下死手。”

    王通判端起酒杯,一口饮下:

    “没想到,一个个小小的主簿和县尉,搭上了凤公子这条线,竟然可以变得如此大胆、为所欲为!这个凤公子,必须彻底铲除。”

    从这个目的上来看,吴谦和王通判倒是同一阵营的。只不过王通判是为了朝廷,而吴谦是为了自己。

    吴谦想除掉凤公子,一是因为他们让小玉受了伤,差点掳走小玉,吴谦要报仇;二是因为凤公子不死,吴谦的身份就有暴露的危险。

    吴谦给王通判把酒满上,说道:

    “下官也会留意,一旦发现有关凤公子的线索,定会上报给通判。”

    “对了,”王通判问道:“吴贤弟你曾路过伏山县,那里的吏治怎么样?我下一站就是伏山县。”

    吴谦忽地灵光一闪,顺势说道:

    “我虽然只是路过,但也听到了一些百姓的议论。他们好像说伏山县的知县私自侵吞了税粮,还要逼百姓们再交一次。”

    吴谦心想若是能借朝廷之刀,杀了那恶贯满盈的伏山县知县和县尉,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当初在伏山县,自己因为替百姓出头,戳穿了知县侵吞税粮的阴谋,害得自己被侮辱不说,还差点丢掉了性命,小玉更是因此被掳走受伤。所以对于吴谦来说,于公于私,知县和县尉是必死之人。

    但是如果自己动手,难度非常之大,两人在伏山县根深蒂固,又是朝廷命官,不好下手。若是能让朝廷出手,以律法判他们死罪,那样既能报了仇,还不用弄脏自己的手,朝廷还能除掉一个贪官污吏,可谓是一箭三雕。

    王通判一听,捋了捋嘴边的胡子,生气地说:

    “还有这等事?这群混账!竟然敢侵吞国家税粮,实乃国之硕鼠,等我调查清楚后非得将他们从重处置!”

    “王通判还是要小心点,他们也和这杨主簿一样,都是不要命的困兽。”

    “多谢吴老弟提醒,不过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对待这等贪官污吏。吴老弟,这里不是衙门,你用不着这么拘谨。”

    王通判手中把玩着酒杯,对吴谦徐徐说道:

    “我看你也就二十来岁的模样,愚兄姓王,名永之,估计长你十岁,你我兄弟相称即可。你一手验尸推断之术真是令在下开了眼界,我看你在这梅阳县做一个小小的知县真的是屈才了,等我回去述职的时候,定会在官家面前举荐你,给你一个更高的平台。”

第二十八章 渔夫与大夫

    宋朝为了防止州郡官权力膨胀,开始在州郡设通判,由朝廷直接派出官员,作为副职制衡地方权力,与权知军、州事共同处理政事。凡兵民、钱谷、户口、赋役、狱讼等州府公事,须通判连署方能生效。

    到了南宋,通判更是可以直接向皇帝奏报州郡内的包括州郡官、县官在内的一切官员的情况,兼有监察官性质。所以王永之这样说,完全不是吹牛,他真的有这个能力。

    “哈哈,”吴谦敬了王通判一杯,说:“王兄过誉了。我对高官侯爵并没有什么兴趣,只不过是……”

    他顿了一下,改口道:

    “只不过是为了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罢了。”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王通判冷笑了一下,“呵呵,吴老弟,这话我听到过了无数次。但说这话的那些人敛起财来,一个个可丝毫没有考虑过造福一方!说来可笑,我大宋朝廷之上,胸怀报国之志的栋梁之才九牛一毛,天天站在官家面前的那群人,个个都如同朽木,仿佛蛀虫,早晚毁我大宋社稷!”

    说完,王通判又猛地灌了自己一杯。

    吴谦安慰道:

    “王通判言重了吧……”

    “并没有!”王通判眼睛通红,“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庙堂上的那群官员平常一个个都义正言辞,可私底下竟然有人会为了钱财做通敌卖国的生意。他们压低价钱收来粮食,转手就高价卖给北面的敌人!呵呵,照这样下去,我大宋何时才能收复山河?雪我靖康之耻?怕是早晚连这剩下的半壁江山也保不住啊!”

    吴谦听罢也叹了一口气,他虽然是穿越而来,知道南宋早晚会灭亡,但从感情身份上,他是一名地地道道的汉人,从小到大接受的都是汉家文化,从骨子里不愿意国破家亡这种事情发生。

    听完王通判的感慨,吴谦心中起伏万千。他缓缓说道:

    “王通判,你还记得和屈大夫对话的那名渔夫吗?他说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那些庙堂之上的官员恐怕也是这么想的,无论是谁做天下的主人,他们都可以像蝇虫一样,继续榨取这天下社稷的养分,只不过是换个主子罢了。”

    “是啊!”王通判无奈地摇了摇头,“所以纵观历史上下,渔夫之类有无数个,而留名千古的屈大夫只有一个。吴知县,我看你才二十多岁的模样,未来大有可期,那么你是愿意清水濯缨,浊水濯足,还是真的愿意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呢?”

    吴谦在本想那座山村中简简单单的过完一生,可没想到那些贪官污吏并不给他实现这个小小愿望的可能,整天饱受欺压的他早就受够了窝囊气。如今他冒名替官、破釜沉舟,早已没有后路可言,心情反而比以前更舒畅了。

    他还记着之前对小玉说得一句话,要想报复那些吃人不吐骨头贪官污吏,就要成为比他们地位更高的人。

    他对着王通判一抱拳,坚定地说:

    “下官父母双亡,无子无妻,孤身一人闯荡官场,早就不在乎什么生死了。我既然坐在了这个位置,就认定一句话,就在其位谋其职。下官不会说那些自命清高的大话,但可以向王兄保证,绝对会对得起自己治下的百姓!”

    “好!”王通判激动地抓住了他的手,“愚兄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凭借你的刑狱推断之术,做一名大宋提刑官绰绰有余。愚兄回京述职之时,一定会向朝廷重重地举荐你!贤弟你这样的人,才真正是我大宋的救星。魑魅魍魉蝇虫蚁,我自一股浩然气!若是庙堂之上多一些你我这种做事实的官员,就连收复山河也是早晚的事!”

    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孙全在外面说:

    “王通判,吴知县,小的把萧大侠带过来了。”

    吴谦笑着对王通判说:

    “这是今天救了我一命的那个白衣少侠,要不是他及时救下了王家厨子,这杨主簿还真不好伏法。我看他颇有侠义之心,便自作主张喊他一块前来赴宴。”

    王通判久经官场,心思七窍玲珑。他脑子一转,马上就明白了吴谦的意思,说:

    “哦?是那位白衣少侠啊!嗯,你眼光不错,有他辅佐你,相当于你多了一双臂膀。快快有请!”

    萧歌少年英雄,入座后没有丝毫拘束。三个男子做在一起喝酒,能聊的东西就多了起来。吴谦和王通判也没有再聊官场上的事,而是对萧歌行侠仗义的事比较感兴趣。三人谈天说地,推杯换盏,杏花酿一坛接一坛的上,一不留神就到了后半夜。

    四更天的时候,三个人都坚持不住,醉倒在桌子底下。王通判的手下将他搀走休息,吴谦和萧歌则由孙全安排人扶上了马车,由小玉、米儿领着回了县衙。

    临走时,孙全还给小玉打包了许多点心。

    等吴谦睡醒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他揉了揉眼睛,感觉脑袋有点疼。

    “昨天看来喝得真的有点多。”

    他坐起身子,看到桌子上放着一碗醒酒汤,是小玉为他准备的。口渴的他端起来一饮而尽,然后穿上衣服走出了房间。

    院子里的米儿正在洗衣服,她看到吴谦起来了,高兴地跑了过来。

    “公子,你醒啦?我去给你倒杯浓茶。”

    “谢谢。”

    “谢谢?”米儿忍不住笑着说:“公子是主人,我是奴婢,这是应该做的,公子不必言谢,听着怪不好意思的。”

    米儿刚进去倒茶,吴谦看到一旁厢房的门“嘎吱”一声打开了,走出来的正是身穿白衣的萧歌。

    “萧少侠,你也刚醒啊!”

    萧歌揉了揉眼睛,伸了个大懒腰,说:

    “我怎么到这来了?这是……县衙?”

    米儿正好端茶送了过来,吴谦却说:

    “去,把茶端给萧少侠。”

    “公子先喝吧,我再去倒。”

    “不,先给他。”

    吴谦一直坚持,米儿只好把茶水先端给了萧歌。

    萧歌正好醉酒后口渴难耐,接过茶水一饮而尽。

    “萧少侠,”吴谦问他,“你接下来打算去哪?”

第二十九章 大忽悠

    萧歌对着吴谦抱了抱拳,说:

    “多谢款待酒水。本少侠要继续浪荡江湖,云游四方,行侠仗义去了。”

    “萧少侠,我和你商量一件事如何?”

    “什么事?”

    这时候,小玉也走出了房间。她一眼就看出了要发生什么事,便依靠着门框上强忍住不笑出声,静静地看吴谦表演。

    吴谦阴邪地笑了笑,道:

    “你留下来,做我梅阳县的捕头,一样可以为民除害,行侠仗义,怎么样?”

    “哈哈哈哈!”萧歌仰天发出轻蔑的笑声,“本少侠如同闲云野鹤一般逍遥自在,岂会被你这腌臜的府衙困住双手?”

    “你想想,你在外面晃荡三五个月,也不见得能行侠仗义一次。而在县衙,每天都会有各种各样的案子等着你为民除害,这是能更好发挥你实力的平台,对吧?更何况,我很清楚你云游四方的真实处境,看似潇洒,实则冷暖自知,吃了上顿没下顿,住了今天没明天。在县衙做捕头,每个月至少有朝廷俸禄可以拿。”

    “哼!”萧歌大步向门口走去,“我萧歌岂是那种为了俸禄而自甘堕落之人?我追求的是侠义之道、自由之身,你太小看我了!你虽然是个好官,但道不同不相为谋,在下这就告退!”

    看着萧歌向外走去,吴谦嘴角微微扬起一丝弧度。

    小样我还治不了你?

    他伸出两个手指头,大声说:

    “你留下来做捕头,一个月二贯俸禄!”

    二贯相当于二两银子,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算是一笔不菲的收入了。

    萧歌脚步都没停:

    “本少侠会为区区这点钱放弃自己的梦想?笑话!”

    吴谦又伸出两个手指头:

    “四贯!”

    就算是县衙主簿,一个月也就大概五贯钱,不过主簿可是朝廷的正式工,甚至有些主簿的身份是举人进士。四贯对于一个县衙捕头来说,简直是高的离谱。

    萧歌脸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四……四贯……呵,为了四贯银子弄得自己浑身不自在,不值得。”

    萧歌嘴上这样说着,脚步却明显慢了下来。

    吴谦又换了个手势:

    “六贯!”

    一个月六贯,这对于普通人来说绝对是高的不能再高的工资!

    要知道,宋朝对待官员虽然是以薪养廉,但是捕头这种可算不上官员,他们只能算是一个谋生的手段。吴谦身为一个知县,固有俸禄也就十五贯。给萧歌开出六贯的俸禄,绝对算得上高薪。

    这可比他做大侠整天饥一顿饱一顿的舒服多了!

    萧歌停下了脚步,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那个……你确定能给我一个月六贯?”

    吴谦脸上仍然保持着镇静,但心中已经乐开了花。果然很多事只要钱到位了,就能很好地解决。不过这家伙还挺贪,涨到六贯才将他拿下,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吴谦说: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萧歌转过身来,挠了挠头,仿佛是在掩饰刚才自己豪言壮语拒绝吴谦的尴尬。

    “咳咳……要我给你当捕头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有几个要求。”

    他这么一说,吴谦就知道这个捕头是没得跑了。

    “没问题,你说。”

    “一,我绝不会帮你做欺压百姓,敛财霸势之事。”

    “这个你放心,我当官的目的不是为了钱。”

    “二,我做捕头期间不穿那丑到姥姥家的官服,我要穿自己的衣服。”

    吴谦心想,你这家伙还真是个臭美怪!

    “真够臭屁的……嗯,好,可以。”

    “三,”萧歌面露些许尴尬之色,顿了一下,“说好的一个月六贯,可一个子都不能少。”

    吴谦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萧少侠,小哥,你就放心吧!虽说衙门财务上不可能给你发这么多钱,但兄弟我就算从自己的俸禄里挤,也会把你的钱挤出来。哈哈,米儿,你去熬点粥,小哥睡了那么久,肯定已经腹内空空了,我可不能把我的大捕头饿着!”

    “好嘞!”米儿这才明白了吴谦的用意,笑嘻嘻地跑去厨房熬粥去了。

    吴谦和萧歌喝粥时,有个下人送来了一封信,是王通判留的,他现在已经启程赶往了伏山县。信里他嘱咐吴谦一定要记着两人喝酒时说的话,做一个造福地方百姓、匡扶大宋江山的好官。

    其实吴谦心里还是挺震撼的,在这肮脏不堪的庙堂之上,还有像王通判这种坚持信念的人,不论他最后能走到哪一地步,吴谦都打心里钦佩这种人。

    余后的几天里,吴谦开始制定计划对县衙进行整治。之前由于杨主簿和何县尉的胡作非为,整个县衙沆瀣一气,上下勾结,完全失去了职能作用。所以吴谦做的第一步就是将所有人员进行更换和治理。

    吴谦现在对整个衙门运作还不熟悉,所以他在选定好捕头之后就开始挑选师爷。有师爷帮忙,他便开始着手将杨主簿和何县尉的事情写成折子呈递到了上级。

    之后便是开始对整个衙门大换血,从里到外,包括佣人杂役,全都换了一遍。还好由于吴谦查办了杨主簿和何县尉这件事得到了民心,百姓们都非常支持自己的新知县,一切进展的非常顺利。

    三个月之后,梅阳县已经焕然一新,各行各业均恢复了生机。百姓们对这个新知县赞不绝口,吴谦在梅阳县算是稳稳地站住了脚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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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快点!要来不及了!”

    “公子,快点!”

    小玉穿了一身新对襟襦裙,秀发如丝绸一般垂散在腰间,和扎着两个发揪蹦蹦跳跳的米儿一起跑在前面,回头催促着吴谦。

    吴谦缩了缩脖子,现在是正月十五元宵节,街上热闹无比,各种花灯令人眼花缭乱,但寒风刮到脸上,还是会刺骨地疼。小玉、米儿年轻好奇,看到满大街五光十色的花灯和耀眼的火树银花,眼睛里充满了小星星。

    和吴谦并排走在一起的萧歌也忍不住跺了跺脚,拿剑的手冻得通红,几名捕快跟在后面。萧歌张口说话,吐出了一团雾气。

    “老吴,你这当官没几天,官架子倒是上来了。县里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者设宴请你吃饭,你还慢吞吞的过去,真是没礼节。”

第三十章 猩红花灯案

    经过几个月的磨合,萧歌和吴谦之间越来越没有间隙,关系越来越好,像是两位老朋友。私下里吴谦一点官威都没有,所以萧歌直接称呼他老吴,吴谦也直接叫他小哥。

    吴谦同样吐着白气说:

    “小哥你还是不懂我啊!我才懒得摆什么官架子,只不过我要是去早了,他们有人还没到,那他们就会感觉是冲撞了我,又得自责半天。所以我必须最后一个到,这样他们才会心安理得。”

    萧歌白了他一眼,往手上呵了口热气,说:

    “当官真麻烦。呵,今年的冬天怎么这么冷?”

    吴谦若有所思:“是啊,确实冷。”

    忽然,一股暖流包裹住了吴谦冰凉的手。

    是小玉,她跑回来牵住吴谦的手,指着远处聚集的人群,激动地说:

    “哥你看!那里有好多人在围观,里面肯定是丁老的烟花,咱们也去看吧?”

    丁老是梅阳县最有名的制造烟花的老人。今年吴谦来梅阳县做知县后,搬倒了鱼肉百姓的杨主簿,而且上奏朝廷将杨主簿和何县尉非法吞并的土地都还与了百姓,这其中便包括了丁老的耕田。

    吴谦的一系列举措使得他在百姓心中成为了青天活菩萨一般的存在。丁老早就放出话,为了感谢吴知县对梅阳百姓的大恩大德,他专门制做了一个特殊的烟花,要在正月十五晚上亥时,吴知县在杏村楼用宴时放给他看。

    看着小玉不用再为生活发愁,可以像一个正常人家的女孩子一样逛街游玩的样子,吴谦心里暖暖的。

    吴谦没有跟着小玉过去,而是说:

    “别着急,烟花当然是要点燃的时候才好看。咱们先去杏村楼,那里位置高,待会观看起来角度最佳。”

    到了杏村楼,孙全早早地就站在门口等候了。吴谦跟着他上了楼,一推开门,雅间里的人都站了起来,向吴谦拱手问候。

    “诸位不用那么客气,请坐请坐。”

    几句客套话过后,酒宴开始。吴谦和萧歌坐在正席上,米儿站在吴谦身后,算是他自己的侍酒丫头。小玉则去了隔壁的房间里,与这些人带来的家眷孩童坐在一起。

    吴谦本来让米儿也过去和小玉一起入座,但她死活不肯。说丫鬟哪能和主子一起上桌吃饭,还说别人侍奉吴谦喝酒,她也不放心。

    吴谦心中暗笑,这米儿绝对是小玉安排过来监视自己的。她怕自己和这些人喝酒喝嗨了,再找一些美女助兴,把持不住自己……

    酒过三巡,气氛渐渐轻松了起来。在座的都是一些县里的有名望的老者或者是乡长、里长,年纪偏大,酒量一般。除此之外还有三四个跟着老者一起来的年轻人,很明显,老人是想提携他们,认识认识吴知县。

    在不违背原则的情况下,吴谦自然也乐意和这些人搞好关系,这样自己的政令才能通畅。

    这时一个年轻男子前来敬酒,一旁的老人温族长向吴谦介绍道:

    “吴知县,这是老朽不成器的孙儿温南,刚到弱冠之年,一直敬仰知县官人的人品。这次听说竟然吴知县要来赴宴,非拉着我的衣袖要跟过来一睹知县的英容。老朽拗不过,只好带他来了,还望知县见谅!”

    吴谦笑道:

    “哈哈哈,无妨无妨。吃饭本就是吃的人间烟火气,人多才热闹。说实话,要是在座的全是长者没有和我年龄相仿的年轻人的话,我还感觉不自在呢!”

    “哈哈哈!”

    “哈哈哈!”

    “吴知县,这是犬子顾凯……”

    “这是老朽的孙儿林春晓……”

    几个人开始轮番向吴谦介绍自己家的年轻后生,然后过来敬酒。吴谦其实已经听说过他们的名字,都是各自大家族里年轻一辈的重点培养对象,也是百姓口中的富家纨绔子弟,将来是要继承家族产业的。趁着这次元宵节宴会,他们都被带来与吴谦见了个面,算是认识认识。

    吴谦脸上笑嘻嘻的,心里却颇有感慨,这就是所谓的阶级。

    当年他在伏山县山林中和小玉还在为每天的粮食发愁的时候,这些和他同年龄的富家子弟已经开始和大宋统治阶级的人攀上了关系。没有人引荐的话,以前的吴谦一辈子也不可能和知县同桌吃饭。

    阶级是横在底层人士面前的一座大山,大部分人穷其一生都迈不过去。

    这时那个温南的爷爷向旁边的一个老者说:

    “哎,何族长,你的宝贝孙子呢?怎么没跟你来?”

    何族长连连摇头说:

    “嗨,别提了那个祸害了。昨天晚上跑出去,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玩,一天都没回家。我之前还和他千叮咛万嘱咐,今天晚上要来给吴知县敬酒,这小子也忘了,我的家业早晚让这兔崽子败光。对了,他经常和你家的孙子一起出去,昨天是不是也一起的?”

    温族长和何族长一起看向温南,温南一愣,赶紧回话说:

    “何爷爷,我昨天晚上没有和何永一起。”

    这时候米儿低头凑到吴谦耳边,说:

    “公子,你说这里看烟花更漂亮的,可现在门窗都关着,我什么都看不见。”

    孙全在旁边正好听到了米儿说的话,他很清楚米儿虽然是个丫头,但在吴谦心中的地位颇高。于是他心领神会地说:

    “各位官人,今天是元宵节,街上热闹非凡。不如我把这窗户打开,咱们一边观灯一边饮酒,如何?”

    众人齐说:

    “甚好、甚好。”

    “丁老专门为吴知县制作的这个烟花,也算是代表咱们梅阳县父老乡亲的一片心意。”

    “是啊,时辰快差不多了,咱们打开窗户吧,可别错过了。”

    孙全安排的的这个房间有一个非常大的观景窗,而且是在三楼,视线非常宽广。几个火炉搬来,屋子里也不觉着冷,反而一边喝酒一边赏景还颇有一番风味。

    米儿得心所愿,眼巴巴地盯着窗外,等着丁老的烟花。

    忽然,她精致的小脸上露出了害怕的表情,惊声叫道:

    “你们看,天上那个花灯有点吓人。咦,好恐怖……”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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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第一提刑官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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