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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随正     峰卷尘沙起txt下载     峰卷尘沙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卷 第十六章 追踪(二)

    行至林木疏松处,宁砺明显感觉到那俘虏放慢了脚步并开始剧烈的喘息。宁砺回头望向刚才走过的密林,发现这片密林占地广阔,若不是有人带路,很有可能会迷失在丛林中找不到出口。宁砺分析,俘虏选择在这个时候放慢脚步的原因,可能是因为密林广阔而景致相似,这里应该是巨树寨利用天然的地理优势形成的第一道防线。之所以一路上没有发现暗哨,应该是巨树寨考虑到派人驻守反而会留下痕迹而落入下乘。

    思虑及此宁砺更不敢掉以轻心,集中全部精力注视着周围一丝一毫的变化,时刻准备着迎接巨树寨下一道防线的到来。

    那俘虏一改刚才的急行态势,放着慢慢悠悠的步子继续前行。行不多时,前方逐渐敞亮起来,向左一拐出现一大片罕见的高山平原。之所以说是罕见,是因为那片平原长满长及脚踝的绿草却没有一棵大树。其两边是陡峭的山坡,山坡上是茂密的树木,平原后方又是一副山深林密的景象。宁砺没有跟随俘虏走出密林而是在远处仔细观察。那平原呈长方形,长约一百米、宽约七十米,显得与四周景色格格不入。也不知老天爷是怎么想的,会造出如此不协调的景色来。

    等等,如果不是天然形成的又是怎样呢?一道灵光闪过,这很可能是巨树寨故意设置的观察岗哨。首先平原地带是到达巨树寨的必经之路,由于没有遮挡根本无法隐藏;其次两边是悬崖峭壁广袤树林,便于暗哨的隐蔽和观察;第三就算被外来者发现也无法阻止暗哨向己方传递信息。嗯,宁砺越想越觉得分析得到位,还好谨慎的性格让自己没有着急跟随俘虏走出林木的掩护,而是攀上一棵大树观察着俘虏的一举一动。

    宁砺脑袋虽是在急速运转,但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俘虏一分。看见俘虏走至平原的一半位置,突然高举双手指尖向上掌心向前,继而向两侧侧举,指尖朝向左右、掌心向下,而后恢复常态继续行走。

    宁砺会心一笑,看到俘虏如是动作,终于明白此关的奥义所在。如果宁砺没有分析失误,刚才的动作就是过关的口令。宁砺艺高人胆大,下得树来也不慌张,学者刚才俘虏的行走姿势朝平原走去。

    虽说是很有信心,但战场之上的瞬息万变早就历练出宁砺以不变应万变的心理状态。宁砺稳定而有力的心跳,带动稳健而有力脚步迈向闯关点。此刻,宁砺觉得过关不是关键,把暗哨找出来才是关键,这关系着以后的定计。

    宁砺抬头向前,快到中点时目光刻意下移,找一找有没有什么记号指导自己比对暗号。因为如果有记号则可以利用它计算暗哨的大致范围,从而缩小搜索面。

    果不其然,在刚才那俘虏做动作处的下方,有由小石块组成的三条横杠。石块若隐若现,如果不仔细看是完全发现不了的。踏上石块没有很明显的感觉,看来布置之人是颇费了一番心思,哪怕有人踏上也不会发现地下的不一样。宁砺按照俘虏刚才的幅度、速度做完动作,潇洒的朝前方走去。

    走出平原地带,那俘虏已经走得没了踪影。宁砺也不慌,集中精神用鼻子缓缓吸气,一股淡淡的汗臭味道入鼻而来。宁砺早有准备,放走俘虏而后跟踪就是他的计划。那刺进俘虏身上的长针,在他身体里留下的是和人体汗味相近的味道。除非对气味有深入研究或是对气味特别敏感,不然就算闻到也不会在意。跟随气味,宁砺用足全力朝那俘虏追去。宁砺每前进一分那气味就浓上一分,这也就相当于是在告诉他散发气味的生物离自己越来越近。

    追击间,宁砺在不断思索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前面两关显然只能防止敌人偷袭而不能形成防御工事,一旦敌军走出密林发动强攻,以巨树寨的军事实力只有挨打的份。如果巨树寨想依靠地理优势固守,必然会有天险之处便于防御。若自己所想不错,下面的必将是有利于防御的重要关卡,且必是有重兵把守。那时怎么办,中途放弃还是强行突击都不是宁砺的目的。

    思绪正乱,前方的气味变得更加浓郁,宁砺很清楚这代表着俘虏已经停下脚步。宁砺心里一笑,该来的始终要来,绝不会因为你没有想出对策而改变。

    想到此处,宁砺提气轻身,悄悄的靠近目标。行至近处,前方隐隐传来交谈之声。孤身深入敌境且对环境完全不熟,宁砺不敢托大。他找到利于接近、利于掩护的一棵几人合抱才能抱住的大树,快速地爬了上去。爬到高处,宁砺选择一处视线最好的角度,俯卧在它粗壮的树枝上,利用茂密的枝叶作为掩护。

    透过树枝望向前方,“我的个天”,宁砺心中一声惊叹。为何如巨树寨般,拥有如此少的人口,却能在这乱世之中屹立不倒?此刻的景象给了宁砺想要的答案。

    本来已在山中,哪知山中之上还有山。行出密林区域前方道路逐渐变窄,最窄处约莫只有五米,道路弯曲绵长不知延伸至何方。道路两边是几乎笔直的峭壁,而两边离地约二十米处的峭壁上,有巨树寨修建的栈道。栈道不宽约有三米,也不规整,整体感觉是外高内低的布局。但在宁砺视线范围内,左右各有一座石头垒成的堡垒,估计是平时驻守士兵休息之处。在下方,巨树寨还在这条缝隙路的外沿设置了木制栅栏,在最窄处用巨石设置了“城门”。这段路不知还有多长,可即使只有眼见这一段险地,再布置一百名士兵驻守,加上石头、滚木等守城器具充足,就是有数万大军也别想攻破此处。

    宁砺望向争吵声来源处,只见二三十个晴日族战士已经搬开栅栏,东倒西歪的站在巨石门前。宁砺平心静气,功聚双耳,断断续续的将对话内容收入耳中。

    那巨石城门上的士兵陪着笑脸说道:“九将军你是族中大将,规矩你是知道的,没有查巨树首领的命令,任何人不能打开城门”。

    “老子们被几倍的敌人追杀,现在到了自己的地盘还要受你等的鸟气,现在你不让我进去,等到以后老子慢慢收拾你”。九双刀气急败坏地说道。

    “将军,小四回来了”。九双刀的一名护卫带着那名俘虏来到九双刀面前。

    “将军”。小四看见九双刀,顿时跪拜下去。

    九双刀看了一眼城门方向,将小四拉到一边问道:“其他兄弟呢”。

    小四答道:“将军,其他兄弟全部战死了,我也被捅了几刀,最后还是把追杀我的三个胤人杀死才跑回来的”。说着伸出被刺了几刀的手臂。

    “我看追杀我们的胤军被消灭之后,再没有追兵就搜了他们的身,这是战利品”。小四说着将宁顶给他的钱袋,递给九双刀。

    九双刀打开包裹看了看露出会心的微笑,又把钱袋递回给小四说道:“你先拿着,进去后再说。现在我们吃了败仗,首领必不会轻饶我们。众兄弟们统一了口径,说是垚军情报有误,胤军此次不是三百人的巡逻队而是三千人的大部队。众兄弟被围困后,杀死对方近一半的兵力逃了回来。你觉得如何”。

    “首领能相信吗”?小四小声的问道。

    “一千打不过一百,难道首领就相信”。九双刀没好气地说道。“现在的关键,是要我们比垚军特使先一步见到首领,让首领知道错在垚军而不是我们,懂吗”。

    “哦”!小四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那现在怎么办,没有首领的命令,他们是绝对不会开门的”。

    “没事,我们只是表示一个姿态,垚军特使怎么可能比我们先到。没有我们的人带路,他连密林都走不出来”。九双刀道。

    宁砺听到此处,突然灵机一动,计上心来。“宁砺退向树木的主干并沿着树干爬了下来,用树汁和泥土在脸上一阵涂抹,像极了死里逃生的晴日族战士。做完准备工作,他向险关的侧面迂回,等待混入的时机。按宁砺的猜想,九双刀作为查巨树的头号大将,即使是打了败仗也不会被杀。果然,宁砺潜伏一会的功夫,那去通报的传令兵就带回了允许九双刀一行通过的命令。隆隆声中,守城门的小头目带领所辖士兵打开了通往巨树寨主寨的厚重城门。九双刀一声吆喝,那二三十个晴日族战士跟着他鱼贯而入。宁砺看准时机,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窜到晴日族残兵队伍的最后方。宁砺动作又快又轻,一点没有引起对方的警觉,默默的跟着队伍朝前走去。只要通过这一关,巨树寨神秘的面纱将被宁砺揭开,想到这里宁砺满心欢喜。想归想,一旦进入城门之中的地带又被对方识破,自己将陷入九死一生的绝地。宁砺不由握紧了拳头。”

第一卷 第十七章 追踪(三)

    “报”。前方一声呐喊,将宁砺从幻想中惊醒。

    “报告,查巨树首领应垚军邀请出寨会盟去了”。那传令兵气喘吁吁地道。

    九双刀一听,顿时跳将起来对守城门的小头目骂道:“你个狗日的,首领早就走了为何不早说,你在耍老子吗”。

    “查巨树首领是从后山的大湖走的”。那传令兵说道。

    “糟了,这下要被垚军特使告叼状了”。九双刀颓然坐到在地。

    听见首领是去见垚军,那一帮逃回来的族人个个垂头丧气的,猜测知道真相后的首领会不会大发雷霆将自己杀了,这一刻自己的命运将不由自己做主。

    听到此处,宁砺心中大为惊奇。巨树寨还有另一条路?那垚军的千人部队分明在自己身后,难道还有其他垚军特使?垚国到底想干嘛呢?一系列疑问充斥在宁砺心中,但他知道此刻呆在这里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相比来说找到垚国此行的真正目的更为重要。

    宁砺轻轻爬下树干,朝原路返回。即将进入平原区域,宁砺想到,现在既然是往回走,应该不会有暗号之类的设置,索性就快步通过。当然,即使有暗语宁砺也没有办法获知。顺利通过平原区域,宁砺凭借先前留下的气味,顺利通过迷宫似的密林区域。回程途中宁砺早已想好行程,一出密林区域,即刻朝原战场的东北方向奔去。

    还未走远,一股熟悉的味道进入宁砺的鼻腔,宁砺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是什么味道让宁砺如此高兴?说来好笑,是豆包撒尿的味道。宁砺知道,那是豆包故意留给自己的追踪线索。有了方向,宁砺跟着这股味道一路狂奔,力求在这支千人部队与其他势力接头前追上他们。

    味道一路朝南而去,是去向垚国的方向,难道他们是回去吗?功夫不负有心人,多时之后众人踩踏草木的声音传入宁砺耳中,并且越往前行声音越大。宁砺知道,现在的情况他们定是停止了前行。是稍微休息还是扎营议事宁砺不敢肯定,只能一探究竟。前方就是那千人神秘部队,面对专业的野战部队宁砺不敢轻视,悄悄拉远与部队的横向距离再向前摸进。

    前方一山坳处,神秘部队的主营驻扎在背靠高山的一块平坦处。山间一股溪流蜿蜒而下,能看见山坳的半山腰上隐约间都有士兵的身影。宁砺前来的方向,布满身穿垚军军服的士兵,而其它的几条道路,则是被晴日族装束的战士把守。

    说是主营也不过是两顶绿色的大型帐篷,两顶帐篷中间摆着一张方形的竹桌,四周则是竹制的椅子。桌上摆着各类水果和酒坛,其四周摆放着插着火把的木柱。

    宁砺抬头望天,按照经验推算,不过片刻天色将要擦黑。看对方的布置安排,是要在天黑后才开始会谈。宁砺很明白此行的目的就是最大可能获取垚军的真实意图,而眼前正是大好的机会。

    但凡偷听,根据不同的环境有不同的方式。能靠近当然选择就近听,不能靠近但知道谈话地点可安置“千里耳”窃听。像现在这样既不能靠近,又无法提前安装机关,唯一的办法就是顺风听。宁砺观察到此处位于群山之间,入夜之后风声更胜,只要找准方向,并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偷听谈话应该不是问题。

    宁砺找准首领最可能发声的位置,从怀中取出一张又薄又长的丝绸对着各处一阵比划,估算着天黑后的风向和风力,来计算自己需要到达的位置范围。

    找准大致范围,宁砺犹如鱼归大海般,悄无声息的穿梭在山间。来到一处山角正要往下张望,两名晴日族战士从下方走过,站立在宁砺预算的最佳位置。

    难道对方也有此道高手?宁砺顿时提高警惕潜伏于山角面上,平心静气的等待自己想要的答案。

    那两名士兵没有说话,只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伴随着一阵水声传来,而后传来两声满足的呻吟声。

    “狗日的,首领啷个找这么个地方谈判,又跑得这么急,害得我一路憋到现在”。一名战士说道。

    “哪个晓得,说是垚军又派了一个特使,来给我们查首领送东西”。另一名战士说道。

    “是什么东西,又是军备吗”?先说话的那名战士问道。

    “嗯,说是感谢我们的帮助,查首领一边带了队伍出来接收,但是又担心他们了解主寨的布置,就选了这个地方谈”。另一名战士答道。

    “你娃儿消息确实灵通,好了,回去了,不然一会将军又要骂我们了”。先开口的战士说道。

    宁砺哑然失笑,原来是两个出来放水的。也是运气不好,他观察到最好的位置,就是刚才他们撒尿的那个位置,这下只有如此了。听到两个士兵走往自己的岗位,宁砺迅速接近预想位置,到达后用树枝枯叶覆盖在自己身上,默默的等待重要时刻的来临。

    天色逐渐暗黑了下来,天边依稀现出了月牙儿的轮廓,前方的火把也被侍从们点燃。宁砺纹丝不动的趴在掩护物之下,运功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降到最低。这么做的目的有二,一是尽量保存体力;二是最大限度的隐藏自己。目前来看,藏身处不会有宁砺同级别甚至是更高级别的高手出现,但是在战场上一丝一毫的大意都会埋下丧命的种子。

    隐藏身形不多会,一个熟悉的黑球钻进了宁砺的掩护中,并发出“吱吱吱”的叫声。宁砺的小豆包回来,也是他的超级密探回来了。宁砺躲在掩护物下不敢乱动,虽说即使他动也没人能看到,但他对自己就是要求这般严格。既然不能大动,宁砺就用鼻尖轻轻地抚摸豆包表示清热。豆包也很受用,不一会就在宁砺身边睡熟了。对于野生动物而言,只有在信任的同伴身边才能睡得如此安稳。

    点燃的火把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下人们陆续将做好的菜肴摆上中间方桌。一阵忙碌之后,主角登场了。火光映照之下,晴日族一方一个中年光头大汉,发出一阵豪迈的笑声朝着中间走去。他的后方跟着一个尖嘴猴腮的老者,八个晴日族战士贴身跟在他的身后。垚军一方,一老一少两个红衣男子闲庭信步的走向方桌,同样有八名垚军士兵顶盔冠甲跟在身后。在接近方桌十步左右位置,双方护卫停在原地,目送首领走向方桌。

    走至方桌边上,那中年光头大汉右手握拳左手成掌,遥遥对着两名垚军特使一拱手,说道:“两名特使跋山涉水而来,欢迎欢迎”。说吧也不理睬对方的态度,直接坐在己方首席之上。

    光头壮汉虽然无理,但那尖嘴猴腮的老者倒还是礼数周到。那老者走上前去也是一拱手说道:“贵客临门必有喜事,请入座”。一伸手,请两名红衣男子坐入席中。

    那两名红衣男子也不计较,年老者坐入首席,年轻者陪在下方。

    待大家坐定,那老者提起桌上的酒坛打开,依次给大家倒满一碗酒。而后说道:“鄙人先做个自我介绍,我是巨树寨管事查忠,这位就是我们的大首领,查巨树大首领”。说着恭敬的指向那光头壮汉。

    那红衣老者立时站立起来,双手端碗向查巨树敬酒说道:“在下垚国国师特使米立仁,久闻大首领威武不凡,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那红衣青年也随老者站起,双手端碗同时敬向查巨树,待老者说完后道:“垚国边军特使胡贤哼,参见大首领”。

    查巨树见大国特使如此尊重自己,并且还叫自己大首领,也放下架子,端起桌上的酒碗与他们碰在一起说道:“远来是客,先干三碗再说”。说完示意查忠倒酒,与两名使者连干三大碗。

    要知道,在晴日族内大首领是特指全族势力最强的高山寨首领阿高山。查忠叫他大首领是内部的臆想性叫法,而大国特使不同,难道在他们心目中自己才该是晴日族的大首领不成。想到这里,查巨树有点飘飘然起来。

    三碗烈酒下肚,查巨树面不改色而米立仁已是满脸潮红。再看胡贤哼也是眉头紧皱。“怎样,我巨树寨的酒可还烈性”?查巨树问道。

    “酒可不能再喝了,否则误了正事可不好,我们哪有大首领身体强壮”。米立仁满脸通红地说道。

    查巨树哈哈大笑道:“特使谬赞了,我们巨树寨的儿郎出生自带酒量,如果才出生的奶娃没有奶喝,我们就给他喝酒也是一样能养大的。哈哈哈”。说着又举起酒碗,向两名特使敬酒。

    两名特使虽然面露难色,但还是端起酒碗一饮而尽。米立仁道:“大首领,还是先说正事吧”。

    “两位特使都是耿直之人,有甚事但说无妨。对了,今天胤狗那三百颗人头可还满意”。查巨树满脸欢笑地说道。

    “今天听闻国师特使莅临,我便没有等到战事结束提前回来了。但凭大首领的勇猛,可想而知手下人想必也是以一当十的勇士,收割三百颗人头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胡贤哼说道。

    查巨树微微点头,表示同意。

第一卷 第十八章 追踪(四)

    “今日前来,一是按照约定送来剩余的军备,二是国师听闻大首领寨内有一味药甚是神秘,不知可否容我带回几副”。米立仁笑容局促地说道。

    看查巨树满脸茫然,米立仁补充道:“国师人到中年,身体有些不好,国师夫人很有意见,咳咳”。

    查巨树一愣,突然爆发出震天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特使前来竟然是为此事”。

    “国师是垚国柱石,请大首领万勿轻视”。米立仁略显尴尬地道。“这是国师给大首领准备的礼物,请大首领笑纳”。米立仁边说边从腰间取下一个精致的长形方盒,双手递给查巨树。

    查巨树伸手接过长盒观察片刻缓缓打开,一把剑鞘镶满宝石的匕首安静地躺在盒内。查巨树久居深山,哪里见过制作如此精美的器具,他一把拿起匕首抽出,仔细观察片刻,而后反手握剑向桌上的酒坛猛刺。匕首轻松刺穿酒坛而酒未洒出一滴。猛然拔出,坛内烈酒立即沿着破口流出。

    查巨树用衣服擦拭匕首,而后归鞘叹道:“好剑,好剑”。而后说到:“你们所求之物没有问题,巨树寨有最好的配药师和最好原材料,只是寨中没有准备存货,若是国师着急,倒是可以找几位长老匀几包先给国师应急”。

    “这药几副见效”?米立仁问道。

    “此药是我寨秘方,目的是强根固本,要说见效快也快,但是若想要根本解决问题则要长期服用。不过你放心,此药绝无任何副作用,你看老忠这个年龄了,就是长期服用此药,太阳落山之后精神比白天还好,哈、哈、哈、哈”。查巨树得意洋洋地说道。

    米立仁看向查忠,只见查忠一副志得意满的表情。大家相视一笑,互相给了对方一个只要是男人都懂的眼神。

    “若要配置出达到大首领所说的长期服用的药物,则需几多钱财、几多时间”。

    查巨树示意查忠将大家的酒倒满,举起酒碗敬向米立仁、胡贤哼一方,说道:“两位贵使和我颇有眼缘,从今以后我们就是兄弟。谈钱多伤感情,说实话这把匕首我也喜欢,但是我是一寨之长不能只为自己考虑,不如就拿军备来换如何”。说完自顾自的碰了对方的酒碗后一饮而尽。

    米立仁面露难色地说道:“国师未掌兵权,这个恐有难度”。

    查巨树缓缓说道:“不急,此药有几味原料很难获得,配置周期也要一个月左右,明日一早,我先命人将寨中存货给特使送来,国师吃过觉得效果好我们再谈如何”。

    米立仁接话道:“也好,只是不知按大首领意思,以后若还需要怎么个取法”。

    “此药物中有几味特别材料,需要及早服用为佳,如若国师满意可以一月一交如何”。查巨树道。

    “大首领想怎么个换法”?米立仁问道。

    “一月之药换三十套装备,每套装备除常规配备之外,还要有一把弓、一百支箭”。查巨树说道。

    “此事我等不敢做主,待我回禀国师后再答复大首领”。米立仁说道。

    “好”。查巨树一声好后再次举起酒碗与对方对饮。

    宁砺心中一阵苦笑,难道双方这么大的阵仗,只是为了几副神药?那这个国师也是太草率了。但宁砺又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与他得到的情报相去太远。

    他得到的情报是,这位名曰祖相子的垚国国师成熟持重、多有良谋,且在近段时间帮助垚国的年轻国君办了几件漂亮的大事,很是受到国君器重。现在垚国国内已经隐隐有人以“国家柱石”来称呼他了。况且此人发迹于市井,在垚国没有根深蒂固的势力,在庙堂之上也没有盘根错节的关系,他怎么会做出如此出格的事,给朝中政敌攻击自己的机会。

    在这个问题上宁砺始终没有想通,早些时候派兵袭击己方部队和现在的求药之事有否关联?他们的最终目的到底是什么?先前根据父亲派人送来的消息和俘虏的口供,宁砺坚定的得出判断结论,是垚国的天虹神教在岭南发展势力受阻,想以杀死自己为突破口,取得在岭南县的发展契机。可是只是如此简单吗?宁砺在心里默默的做了一个猛烈摇头的动作,继续静静地趴在原地。

    宁砺默默的观察周边环境,确保安全后将豆包唤醒,用只有他们才明白的动作向豆包发出指令。得到指令,豆包一瞬就消失不见,执行任务去了。

    灯火通明处,查巨树和米立仁、胡贤哼两人在一碗又一碗的烈酒作用下,很快从两位特使、贵使等的官方称呼,变成了米老哥、胡兄弟的亲切称呼,仿佛他们就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样。而双方的谈话声调,也在经过客气、正常、大吼、低语后趋于平静。最后,此次会谈在米立仁的呕吐中宣告结束。双方的护卫扶起各自首领,回到临时搭建的帐篷处休息。

    宁砺看见双方谈话结束也没有停留在原地,而是找到一处远离中心但又能观察到中心位置的地方就餐、解手、掩埋、休息。虽说是休息,但宁砺却有一套自我唤醒的功法。此功夫没有什么独到之处,就只有两点,一是轻睡,二是定时。轻睡的意思顾名思义睡得很轻,也叫半睡半醒,即达到休息的目的又不将自己置于在陌生环境熟睡的危险之中。定时的作用在于,自己想要三更醒,一到三更立马清醒。

    深夜,宁砺突然清醒,但他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轻轻张开手臂而后合拢继续休息。那是豆包回来了。

    次日一早,查巨树将几包神药交给米立仁后,双方就分道扬镳。昨晚休息之前宁砺就打好主意,垚军应该才是此一系列的始作俑者,自己要跟踪垚军至山林地区边缘,看看有没有什么意外的收获。

    垚军待查巨树带着巨树寨战士走后,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派出士兵,五人一组,四面八方的探索,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漫山遍野全是垚军的各个小组,组内的五名士兵似乎也各有任务,有的在比划、有的在记录甚是奇怪。

    宁砺面色凝重,垚军此行果然另有目的。虽然其当前的作为宁砺捉摸不透,但是他已经将此事牢牢的记在心中,包括所观察到的几组士兵的比划动作,等待哪时将一系列事件串联起来,一件接一件的分析,可能那就是所要答案。

    待垚军忙完上路,宁砺没有立即追赶垚军而是向山顶攀去,身边的豆包倒是早已没有了踪影。宁砺少时曾在山中修习,很是有一些山林功夫,不一会就到达预想位置。来到山顶,周围地形地势一览无余。环顾左右,四周群山环抱、植被茂密,山下一大块平地像是上天故意镶嵌进去似的,显得美丽而不会显得突兀。宁砺站在山前左右扫视,他要用最短的时间将周围的景色记牢。因为他知道,在战场上遗漏任何细节都将是致命的。虽然现在不是战场,但宁砺的直觉告诉他,这比战场还要危险。宁砺的快速记忆法有一个特点,是可以在回忆中让所记下的内容清晰的展现在头脑中。

    做完功课,宁砺快速向垚军追去。垚国边军虽然也是山林地带作战的行家里手,但是毕竟是部队行军比不上宁砺孤身飞奔没有顾虑,不过片刻宁砺即掉到了垚军的尾巴。

    垚国边军虽然在与胤国边军的交锋中没有占到任何上风,但不得不承认垚军硬朗的治军风格。近年来,垚国经济困难,在国师祖相子的大力促成下,一改与尽国的敌对态度,开始与尽国做起了生意。从现在垚军的行军速度可以看出他们的基本战斗素养,从他们的行军纪律可以窥见其将领的带兵能力。

    宁砺再一次收起轻视之心,提高警惕,小心翼翼的追踪垚军。晴日族在中原曙、胤、垚三国之间的大片山林地区繁衍生息,非本族人士是绝不允许进入其主寨的,所以时至今日,宁砺也没法得知晴日族三大寨的具体位置和防御架构。前来途中,追踪晴日族之巨树寨俘虏潜入一截地域但也没有触及其核心地带。巨树寨实力在晴日族内排名第三,其可得知的地势已经可称天险,高山和大湖两寨地势之复杂可想而知。不知是出于本性守旧还是其他原因,晴日族在其势力范围内从不劫掠普通人家。但是对于从其势力范围路过或是有什么其他目的的军队,却是经常骚扰和劫掠。而事情凑巧的是曙、胤、垚三国若要互相“交流”,最快且已知最便捷的道路,正是在晴日族势力范围内。换句话说,晴日族占据三国攻伐的必经之路。由于山林地区面积广大且山路难走又地形复杂,大队行军必须要在中途建立据点,否则即使攻到城下也会因为补给不够而战败。垚国自从通往西域的三个重镇丢失之后,只有把目光转往东面。而面对曙国的强大,他只能选择进攻实力较弱的胤国。但是,垚国经济困难,综合国力又逊于胤国一筹,实际上对胤国用兵也是无赖之举。更无赖的是,与胤国的几次交锋中,其中转的供给站总是被晴日族的战士偷袭。他来得毫无征兆,你调集军队想打他时却又到哪里去找他。胤军知道垚军受袭击后以为机会来了,趁机追击。没想到的是,也受到了晴日族的袭击。经过几次相同的遭遇,双方渐渐明白晴日族的宗旨就是,“你不要到我这里来,我也不到你那里去。你若要来,那就不要回去了”。

第一卷 第十九章 追踪(五)

    而此时,垚军行进的路线也并非是从晴日族势力范围的捷径通过。而是在离开巨树寨范围之后,绕开晴日族其他势力范围往本国行去。

    难道垚军只是这个目的,没有其他布置了?宁砺心中又疑惑起来。

    突然,宁砺猛地刹住身形,前面出现了两条不同方向的路。一条是垚军部队行军的方向,另一条没有大部队走过的痕迹。宁砺之所以停下来,是因为他闻到了豆包留下的味道。

    他没有丝毫犹豫的向豆包留下味道的方向奔去,因为早在昨晚,宁砺已经让豆包记住两名特使的味道进行追踪。现在看来,昨晚的预判是多么的明智,两名特使和大部队分路了。

    豆包留下的味道一直向通往晴日族的核心区域,高山寨的势力范围延伸。宁砺暗自高兴,他是一个喜欢挑战的人,虽然此事越来越复杂,但也越来越清晰。复杂的是垚国的真正目的,垚国的国师特使分别和晴日族两大势力接触,并且向巨树寨支援军备,难道是想要怂恿查巨树搞垮阿高山,成为晴日族的真正大首领?凭巨树寨的人力能做到吗?如果做到了,垚国有什么特别大的好处吗?清晰的是垚国必定要搞事,而且必定是在晴日族内搞事。

    越往里走,林木越来越密。不对!宁砺猛地停住脚步避往一旁。在丛林里追踪目标最重要的是利用环境,现在的情况最管用的是嗅觉。宁砺为什么急停,是因为他闻到了人的味道。豆包留下的味道还在向前延伸,而在此处有人类的味道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此处有暗哨。

    能嗅到气味,就说明他在不远的地方。一路行来已至半山,山体开阔、绿树成荫,放眼望去只有飘落的树叶随风而去,静心听去只有微风吹动树枝尖部的沙沙声。宁砺蹲低身形,每移动一步就默默的观察着前方不同于环境本色的某一个或几个不协调物体。对方隐藏得很好,宁砺向前的路上并没有发现丝毫的蛛丝马迹。

    味道越来越浓,宁砺知道他不能在继续前进了,再往前走,对方很可能会发现他的踪迹。一旦发现他的踪迹,那么他的追踪将毫无意义。

    宁砺用极其微小的动作完成了一次深呼吸,他要让自己冷静下来。前方的特使是否已经和对方接上头了,是否已经完成了密谈等都是宁砺十分关心的事。但越是关键时刻越要冷静,所以宁砺用深呼吸镇静自己。

    师傅说过,发现暗哨位置最好的办法是将自己摆进去。宁砺越发细致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而后缓缓半闭双眼,一副现场场景图在他脑海里浮现。“窥一点而估全貌,此地山体缓缓向上,主路向前向上伸展,虽然视野不佳,四周密林环绕,但不会示人以狭小,反而给人一种广阔的感觉。虽说是主路,其实也不是特意铺就而成。只是不知从哪时起,走的人多了就成为了路。主路沿着山势向上而去,坡度很缓,路面的平整和光洁程度取决于行人过往踩踏的频率和雨水降临滋润的频率。此时的路面绿草匆匆,显示这条路最近没有大规模的踩踏痕迹。大路两旁是多少年来自由生长的大树小树、大花小花,并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没有明确的方向和方便行走的路罢了。”

    环境如此,宁砺心中明了这一关的关键是找到暗哨再绕开暗哨,应该不会出现必须你死我活的局面。

    师傅还说过“摆进去”不是简单的把地理环境摆进去,而是把对方的心里摆进去。垚军此次兴师动众而来,主角却脱离大部队单独行动,只能说明此事必是秘事而部队行军就是最好的障眼法。对方既然有此目的,那么他要遵循的原则只有一个,那就是保持事情的秘密性。他们到底是在防谁呢?在未发现自己任何踪迹之时,却安排暗哨在必经之路上观察,可想而知此事的秘密性和重要性。想到此处,宁砺慢慢把自己摆在环境里,摆在对方的目的里。

    “此处四周都是大树,若要伏击或者拦截必定选择易于发起进攻,树干粗壮、枝繁叶茂便于隐藏的中间位置。而对方的目的显然不是拦截而是监视,那么暗哨选择的位置必定是视野最佳又远离道路的边缘地点。前方就是主路,若要清楚的观察这段路选择的位置必定是那里”。

    宁砺定睛朝那里看去,丝毫看不出有任何异样之色。山体的绿、林木的绿、树叶的绿……。山不动、树不动、叶不动,宁砺亦不动。宁砺不动不是没有办法,而是在等,他在等它来验证他的判断。

    对就是它了,姗姗来迟。一阵微风吹过,那里的树叶随风飘扬,但是有一块位置的树叶向内摇动的幅度却是明显小于其他方向。有人伏在上面,这就是宁砺的判断。宁砺不是犹豫不决之人,既然肯定了自己的判断就立即付诸实施。

    宁砺悄悄往后退走,而后从暗哨所不能观察到的位置切进,再凭借自己的身手和对方向的敏锐进入主路。

    回到主路宁砺快速前行,他知道自己早一刻到就可能多知道一些垚军的秘密。前行不久,豆包的味道突然偏向左侧离开主路。宁砺轻身摸进,跟着味道左拐右转。一段路后,一股人类特有的浓浓的味道向他扑面而来。宁砺悄然潜入,但见四周粗壮的树干上人影闪动,中间一片空地,三个人影聚在一起轻声交谈。

    环顾一周,宁砺暗自佩服选择此地密谈的人物。此地中间空旷而四周树木粗壮枝叶茂密,只要命人守住关键位置,互为依托,任谁也不可能潜进能听到谈话的距离。不过宁砺也不是寻常人物,只见他爬上一棵高大树木顶端,运起轻身功夫伏在一株分枝之上不动分毫。俨然已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任你放眼望来,也发现不了树荫之下的人影。正在为自己的隐藏功夫得意,豆包已经不急不慌的向自己爬来。宁砺心中无赖摇头,只得庆幸豆包不是自己的敌人,而是自己的朋友。

    宁砺伏在枝上放眼望去,只见米立仁和胡贤哼身着晴日族寻常人家服饰,正和一个同样穿着晴日族服饰的男子低声交谈。宁砺明白好戏快要登场了。对方的布置确实精妙,在这个距离想要偷听难比登天,可是要获取情报不一定是要听还可以用看的。宁砺受过专业训练,对唇语有很深的造诣,这是一门很冷很偏的技术,以至于会唇语的人很少。以眼前所见,对方的布置显然没有把这门技术列入防范范围之内。

    从宁砺的位置看去,米立仁和另一名青年男子对着自己方向,而胡贤哼则背对着自己。从三人所站的距离判断,他们互相之间毫无戒备之色。宁砺可以肯定,他们应该是熟人甚或是同一阵营的人。

    只见米立仁微微点头,说道:“你做得很好,目前来看他们应该是相信你了,我回去一定禀告国师,待此事过后升你做黄衣教士。现在,你再详细地说一说事情的经过,我们捋一捋有没有什么疏漏的地方。”

    “原来此人也是垚国天虹神教的人”。宁砺默默想道。

    那人深深一躬身说道:“谢谢两位主教栽培”。

    “此地不宜长谈,礼数全免,就说正事。”米立仁右手虚扶说道。

    那名青年男子立起身来说道,“那日接到主教开始行动的命令后,我就选定在晴日族的赶集日,偶遇了平日里经常来往的五户人家并相约在我们完成各自的生意后相聚喝酒。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我发现这五人当中有一个名阿北的人,对自己现在的生活颇为不满,但自己却能力有限甚至是有点好吃懒做,经常表露希望老天能降临好运在他身上而飞黄腾达。因为大家都知道我是在晴日族势力范围做生意的垚国人,并且长期只带两三人在身边,所以对我只有好感而没有防备。席间大家相谈甚欢,那人趁着酒劲问我此趟生意又获利几多、可有什么生意能大家一起发财的。虽说生意场上问这些问题有些唐突,但众人长期生活在大山里,对外面世界认识有限又有些好奇,也伸长了耳朵想听一听。我知道,除了那人,他们要听的不是生意的利润而是外面世界的新奇。做生意很是忌讳别人知道自己的货物来源和利润几多,我就顾左右而言他的糊弄了几句。众人不依非要我说一说,不然就要一人敬我一大碗酒,让我今天出不了山。”

    半推半就中,我向众人说道:“我经营的是小本买卖,就算一年到头累到死也挣不了几个钱。可那些大商人不一样,他们一趟生意赚的钱,可以够我们几个人喝一辈子的酒还要多。众人不信反问我,哪有这么挣钱的生意,都说我在吹牛。我故意压低声音说道,我有一个朋友最近揽了一批兵器生意,听说是卖往曙国方向,赚了多少钱我不知道,只知道他回来后不仅换了一套大宅子还新纳了两个小妾,你们说说他赚了多少。在晴日族做生意多是以物换物,交易的都是自己需要的东西,用货币作交易的多是当地的大户人家。突然听说有人能通过一次生意换得大宅和小妾,众人惊得一时合不拢嘴。”

    一人问道:“兵器真有这么大的赚头,那我们也去倒腾倒腾。”

    另一人道:“你傻呀,兵器在各国都是禁止私人买卖的,哪里有让普通人参和的道理。”

    “那他说的是什么人,是官家的人吗?既然是官家的人,怎么又是你做生意的朋友。”那人又追问道。

    “嘿,你不会是吹牛吧,哈、哈、哈、哈”。大家一齐道,并伴随着嘲讽的笑声。

    我眼看气氛已到,就神秘地低声说道:“我怎么可能是吹牛,听说是把兵器卖给了你们族中地一位首领。”

    “哈、哈、哈、哈、哈,还说不是吹牛,你说卖给了我族首领,就是明知道我等小人物见不着首领,故意这么说的吧”。一人立刻反驳道。

    我见众人均不相信,只有阿北若有所思的没有像往常一样酒后大话满天飞。我知道我的目的已经达到,就没有继续话题而是只顾喝酒聊天。果不其然,第二天傍晚时分,高山寨的人就把我请去询问情况。我也按照既定安排,将信息透露给了他们。现在他们把我当成自己人,要我帮忙负责落实此事的具体细节,并且付给我高额回报。

    米立仁听完汇报,稍作沉吟地道:“此事已经按照国师的部署进入了正轨,现在的关键是时间和接头地点的问题。肖伟,无论如何你要把握好节奏,必须在我们一切准备就绪后,才能把他们引上那条路。你明白吗”?

    “属下明白”。肖伟坚定地答道。

    “你的级别本来不该知道这么重要的事,但是为了你能很好的完成任务,把这么重要的部署告诉了你,你该怎么做可还记得”。米立仁再一次强调道。

    “此事若成,第一步吞并晴日族,第二步在东进之路上建立据点,第三步攻下胤国邻州打通东进之路,从此垚国重回中原强国之列。若事情暴露立即殉教。”

    “好,事情之成败你是关键,善自珍重了”。米立仁一言结束谈话。

    肖伟向两人深深一躬身告辞而去。米立仁、胡贤哼也不停留,向主路行去。他二人一走,周围树木之上呼啦啦跳下十七个身着晴日族服饰的护卫跟随而去。

    见垚军一方全部走远,宁砺也不停留,随即迅速离去。他们的对话,对宁砺分析事态形势有很大的帮助。不管米立仁对肖伟说的是真是假,或者说是有几分真话,但是一副涵盖了晴日族灭,垚军东进的画面在宁砺心中铺开。根据对目前各方势力的分析,宁砺判断垚国此行的目的应当就是如此。

    宁砺善于分析,但是他分析事情的第一原则是别人不比自己笨。自己能想到的敌人也能想到,自己还必须想好敌人预判自己的对策。就此事来看,垚国国君果然如传言般雄心勃勃。但是西进之路被封,无赖只能选择东进,而胤国虽强,国君却也年迈病重。兼且胤国朝中势力并不一致拥护太子,看来国君咽气之时就是垚国发难之际。宁砺知道,一旦垚军消灭晴日族势力,在三大国缓冲地带建立据点立稳脚跟,便可调动大军长驱而入直接攻击胤国。胤国有难,岭州必是首当其冲;岭州有难,岭南必是御敌的最前线;如若岭南被垚军攻陷,即使后期收复,那对宁氏一族也必将是灭顶之灾。一理通百理明,此役之关键不在邻州,而就在这群山之间。想到此处,宁砺不再犹豫,迅速朝着巨树寨那险关狂奔而去。

    看着如刀削斧凿般屹立在自己面前的险关,他没有立即思考用什么方法潜入寨去,而是轻轻摸了摸怀里可爱的豆包,脸上溢出幸福的笑容,笑容一直蔓延至眼部,再看眼中,更是露出深深的喜悦。

第一卷 第二十章 小书童(一)

    那一年

    宁砺的爷爷告诉宁砺的父亲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于是宁砺的父亲出门远游,回家带回了宁砺的母亲。后来宁砺的父亲告诉宁砺世界这么大要多出去看看,宁砺便周游列国和列国以外去也。但是与他父亲不同的是,他父亲给他请了领路的老师。

    宁砺的老师是个非常特别的人,最特别之处就是和别人不一样。怎么不一样,其实也一样。用一句话概括就是,他是一个你认为的并不是你认为的,而你不认为的也不是你不认为的人。

    宁砺不知道老师的名字,至于怎么称呼老师,那要看老师的心情和具体的情况。踏出家门,前一秒还不温不火仿佛不把任何事放在心上的老师突然变得焦急起来,急忙催促胯下良驹向东北方向疾驰。宁砺听父亲说老师是一位隐士高人,能够请他出山完全是老天的功劳,让宁砺务必尊重老师,多向老师学习。老师确是世外高人,一上官道就快马加鞭的往岭州城赶。到达岭州城外,老师神态丝毫不露疲态,不过另宁砺感到意外的是,老师从原来一副仙风道骨、世外高人的模样,突然变成了地道江南老才子的士人模样。

    岭州城内非有特殊情况不准骑马,宁砺师生二人只好牵马入城。刚一下马,宁砺瘦小的身板经不住长途奔驰的辛劳,一个踉跄扑到在地。老师见状,即刻将宁砺扶起,顺手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层。说道:“哪还有大族长子的模样,反正是出门历练,你就先给我当一晚上书童吧”。说着从宁砺马背上取下一个书生专用的背篓,帮助宁砺背上。

    宁砺年少时父亲也经常督促宁砺强身健体,但是强度如此之大的“奔袭”是宁砺从未感受过的。宁砺虽然双腿发抖,但还是背起背篓,挺起胸脯。既然是老师的安排肯定有非凡的用意。

    “嗯,老师应该是在锻炼我的身体。”宁砺暗自想道。

    岭州城位于岭州东北方向,向北再走上一段时间就是中原南方诸国中实力最强大的曙国的边境。两国虽在名义上接壤,但实际上双方均未在边境构建防御设施,因为两国之间有高山深壑阻隔。此山与胤、曙、垚三国之间的晴日族势力范围内多山地形不一样。三国之间山势复杂却是生机盎然,而胤、曙两国的之间的一大片地带属于荒山深壑,不但地形复杂高低落差巨大,且是一片死寂。若要大规模行军,就是后勤补给一项,已是无法逾越的天堑。介于此,岭州边军的防御重点还是岭南县以西的垚国,在岭州城附近的驻军只有七千余。

    岭州城往东,是胤国主要的兵员征集地宾州。宾州男儿强壮勇武,全州境内武风盛行,男女皆以武力至上,凡是能动手的绝不动口。而宾州的中隧城按照山体走势应该是属于岭州山系一脉,但是却偏偏划给了宾州却是为何?因为从东往西进入岭州的大路只有一条,就是经由中隧城而去。中隧城地势雄奇,如若划归岭州,其主事者若是起了异心,完全可以凭借岭州广袤的地域、丰富的物产和充足的兵员封锁关口而自立。而中隧城划归宾州,就一下对邻州形成居高临下的态势,使岭州牢牢的掌握在中央政权手中。所以历代统治者,均是将中隧城与岭州分开。

    岭州城往东南方向,是胤国的主要粮食产地府州。府州气候适宜、沃野千里,其地的人勤劳智慧,精于农事和经商。府州富商不仅在胤国国内有名,整个中原地区乃至中原以外的北方和西方都有府州商人的身影。府州人喜文不喜武,以至于形成朝中文官系统多有府州人士,而武官系统却屈指可数的现象。岭州与府州之间没有官道,有的只是山间小道,且道路处处惊险难行,人行或可、马行却是不能。若要运送大批货物来往两地之间,只有从中隧城过,只有那些急于赶路或不敢走官道的商队才会在山道中穿梭。

    岭州自古有天府之国的美称,而作为其州府的岭州城更是繁华。站在城下抬头望去,岭州城的城墙又高又厚,给人一种坚不可摧的感觉。城门处的守卫衣着整洁、精神饱满、神态严肃,让人感受到当地长官善于理政,值得信赖。城里的设计也是别出心裁,没有采取东西、南北各一条大街贯穿的样式,而是按照“象棋”的棋盘设计。由于岭江穿城而过将岭州城分为两个部分,当初的设计者就借势将岭州城分为64个格子。中间以岭江分开,格子四周用街道分开,每个格子分配不同的功能属性。今日的岭州城,岭江以北主要集中的是官家、富商、名流等群体和挥金如土的高档场所。而岭江以南则主要是老百姓生活之处和一般的市集。

    说来也怪,岭州全境皆被崇山峻岭和涓涓小流包围,而恰恰这岭州城却是例外。岭州城建于岭州少有的一大片平原地带之上,身在城中能让你忘记自己是在山地丘陵包围之中的岭州。进入城内,街道宽阔整洁、四周各色店铺顺着街道的方向延展开来。店内各色物品更是琳琅满目,看得宁砺眼花缭乱。

    宁砺暗暗想道:“看来父亲是对的,世界真是大,我该好好的看一看”。想着这些,脚步不自觉的向着路边卖糖人的老板走去。刚走出一步,一股大力把宁砺拉扯回来。老师转过头来严肃地说道:“书童就该有书童的样子”。说完头也不回的继续前进。宁砺心里暗自可惜,但是看老师如此着急的样子,知道肯定有很重要的事等着他们。

    两人穿梭于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一路穿街过巷来到划分南北的岭江边上。岭江从西部高山发源,一路东流经胤国岭州、府州、元洲,过择国后汇入大海。由于地势平缓,岭江在岭州城境内水面宽阔、水流缓慢。出于战略考虑,整座岭州城只在东西城墙的高处,用钢索各放下两块木门连通南北。高处两扇木门由南北方各控制一扇,如果城墙即将被攻陷,只要南或北一面拉回木门,即可防止敌军从城墙上贯通南北。岭江宽阔,老百姓只能以舟船作为常用的交通工具渡江。

    老师突然问宁砺道:“如何渡江”?

    “乘船”。宁砺不假思索地答道。

    “无船如何渡江”?老师继续问道。

    “只有游过去了”。宁砺想当然答道。

    “好”。老师说出一个字后,便没有继续追问。

    鉴于岭州城特殊的地理环境,渡船成了岭州城的一大特色。两人缴纳船费后登船渡过岭江,向着老师心念的方向赶去。

    渡过岭江,映入眼帘的景象与大江南岸完全不同。用一句话概括就是,岭州城褪去了朴实的外衣,换上了富贵与荣华。很明显,北岸在各方面都比南岸更宏大和精致。见师父忙着赶路,宁砺也没多问,只是咬紧牙关拼命赶路。

    行不多时,一处占地广阔的楼宇出现在眼前,门前正中牌匾上用草书雕刻“景绣前程”四个大字。正门两旁各站立两个男仆作书童打扮,正在殷切的接待络绎不绝登门的客人。

    “想不到老师如此雅致,这么着急原来是有文人聚会。岭南县地处偏僻,几乎没有出过文坛大豪,看来老师是想把我培养成文坛巨星。”宁砺暗暗窃喜,自己从小就喜欢吟几句打油诗,这下可拜对师了。

    老师带着宁砺昂首阔步走进大门,老师走得是好生惬意,仿佛之前赶路的根本不是他两人一般。走进大门,一名丫鬟打扮的女子在前引领两人。过道迂回曲折,隐隐听到小桥流水之声仿佛是来到了江南小院一般,看来此地老板也确是雅致之人。

    小婢步态轻盈的将两人引领至大厅,正欲给他们安排一张方桌坐下时,只见老师突然向前将自己的嘴靠近那小婢的耳朵窝细语了几句。也不知说的是什么咒语,那小婢一张白嫩的小脸蛋顿时变得通红起来,又将给他们安排的座位调整到了中央位置。

    这大厅也是真当得起一个“大”字,大厅正北方向是一个大型舞台,台下是几十张摆放有序的方桌。大厅不仅大还高,共有三楼,二楼和三楼也可接待客人。师徒两人一路“奔袭”而来,算算时间即使是吃晚饭也还有一个时辰左右,但是楼上楼下的几十张桌子现在几乎被客人坐满,只有舞台最前方正中的位置还没有人入座。

    宁砺两人坐定不久,就有人陆续端来丰富的菜肴。见上了菜,宁砺的老师也不多话,直接吃将起来。宁砺看老师没有那一套繁琐规矩,也跟着拿起筷子狼吞虎咽起来。老师看着清瘦食量却不小,一桌菜小宁砺没吃多少,全被老师风卷残云般消灭干净。吃完正餐,小婢端来一个香炉插上一支檀香,老师叫来一壶清酒独酌起来。一杯清酒下肚,再闻着特制的香气,老师脑袋摇晃起来,整个一副很是享受的模样。

    “老师,我们这么急赶到这里,是有什么重要人物来讲课吗”。宁砺吃饱了饭来了力气,就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老师并没有回答宁砺的问题,只是坐的笔直,微闭双眼,身体有规律的轻微晃动。

    宁砺以为老师没有听见,又问了一遍。老师还是没有回答。宁砺这才发现不对,仔细朝老师看去。倒也没看出什么异样,只是听见有轻微的鼾声从老师身上发出,若不是宁砺离得近,根本发现不了老师已经睡着了。

    “父亲说过,老师是世外高人。既然是世外高人,想必所作的一切都是有一定深意的吧。”想到这里,宁砺也不管其他,只是学着老师的样子慢慢摇晃着身体,学着老师的呼吸而呼吸起来。

    宁砺自小就有一项特别的技能,就是模仿。它不但能将事物的表象模仿得十足十,更特别的是能将要模仿的精髓掌握。

    宁砺也是厉害,在没有老师言传身教的情况下竟然睡着了。不仅睡着了,他还做了一个梦,一个美梦、一个很长的梦。

    “宁砺跟随老师周游列国,见识到了各种新奇事物,学习到了各种知识,结交了各路朋友,在经过学富五车的老师数年精心栽培后,宁砺学得一身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的好本领,在比文招亲的比赛中,靠自己的实力获得最终胜利。宁砺心情无比激动,走上二楼去向那家小姐请安问好。那家小姐问道,公子年少有为不知可有功名在身呀?宁砺从容笑道,前些年一直跟随在老师身边学习并没有机会一试身手,待与小姐成亲之后定当赴京考取功名。小姐嫣然一笑,既然没有官家身份还来抢什么亲,公子不知这比文招亲的第一条就是要考取功名吗?宁砺知道并没有此条规定,全当她未来的娘子在戏弄与他,便不慌不忙答道,在下来得急这个却是疏漏了。那家小姐嫣然一笑,盈盈站起身来道,既然没有功名,那就下去吧。说话间向宁砺猛然一推,宁砺不知这小姐翻脸如此之快,又如此心狠手辣,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跌出二楼护栏向下坠去。

    一声闷响,宁砺从椅上摔落在地,也把他从梦中惊醒。还好周围的人们都在干着自己的事没空理会他,不然宁砺浅薄的脸皮哪经得住如此丢脸的事情发生。宁砺爬起身来望向老师,老师还是刚才那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宁砺心里嘟哝道,“老师也真是能睡,睡得时间长不说还睡得死,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有弄醒他”。

    宁砺有些口渴,就端起桌上的茶杯猛喝了一口,解渴之后却是精神充沛,一扫连日奔波的疲劳。宁砺望向香炉想看看自己睡了多久,那炉里的檀香就和刚端上来时一模一样。宁砺觉得奇怪,自己这么长的梦在现实生活中难道只有一瞬间吗。

    “难道只需要休息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恢复体力吗,那我再睡一会岂不是今晚就不用睡觉了,那就有更多的时间玩耍了”。宁砺痴痴的想。

    宁砺是行动派,想什么立马就去做。想到要睡觉,就又学习老师的样子睡了起来。这一觉睡得更沉,做了不知道多少个奇奇怪怪的梦,直到被四周的大声呼喊声弄醒。

第一卷 第二十一章 小书童(二)

    宁砺缓缓睁开眼睛,见老师一脸兴奋、目不转睛的望着台上。沿着老师的目光望去,台上一个俏丽佳人环抱琵琶端坐在正中,一手抚琴一边吟唱。

    “如何”?老师见宁砺醒了便问道。

    “宁砺不懂音乐,只是觉得这小姐姐很是漂亮”。宁砺老实回答道。

    “如何漂亮”?老师又问道。

    “不知道”。小宁砺还不到醒事的年纪。“老师觉得呢”?但宁砺发扬不懂就问的优良传统。

    “秀幕芙蓉一笑开,眼波才动被人猜。十指芊芊拨动弦,嗯!最后一句留给你自己想。”老师诗性小发的道。

    “老师果然是高人,简简单单的秀幕芙蓉一笑开,眼波才动被人猜两句话,就把台上女子的神韵勾勒出来。可是老师为什么要给我留一句呢,是在考我吗?但是以我现在的水平怎么可能达到老师的水准”。宁砺暗想道。见老师神情专注地望向台上,宁砺也不好继续发问,只得也望向台上。

    “王兄一像不喜这些场所,为何今日也是来试一试运气的”?隔壁桌一位士子打扮的男子,向同桌另一名男子问道。

    “非也、非也,我欲求之事与李兄欲求之事非一事也”。那叫王兄的男子说道。

    “自古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何况还是如此艳女,王兄难道不动心。难道还有比此事更能牵动你心的事吗?”同桌一名白衫男子追问道。

    “赵兄问得好,青青姑娘之才艺绝学在这岭州范围之内怕是另我等男人也是汗颜,不知诸位可认同”。王兄问道。

    “确实如此”。同桌另外三人点头同意道。

    “青青姑娘立下规矩,每年一次,凡有当场所作诗词歌赋入她眼者皆有机会一亲芳泽,可时至今日也未有人做到。想及此,诸位兄台一定是鼓足了劲头,想要一拔头筹吧。”王兄继续说道。

    “王兄不要卖关子,有什么话就直说。”同桌另一名黄衫男子急道。

    “张兄不要急,我请问以前向青青姑娘献诗献词献曲虽未入她眼,但是却得到她很高评价的几位同仁现在何处高就?”王兄又问道。

    “这个却是不知,只知现在不在岭州城内。”张兄说道。

    “三位兄台,我等虽不同姓但都能沾点亲带点故,是以我也不瞒诸位。去年我赴胤都办事,在相国府外遇见了其中一人,虽匆匆一瞥但是却记忆深刻。此人虽然穿着平常衣服,但观其面色已隐隐有肃穆之色。大家可知,当朝相国可是我们州牧的姐夫。如果我所料不差,此人拜入相国门下再磨砺几年即可出任要职。所以我们今天来求的不是艳女,而是“功名”。王兄侃侃而谈道。

    众人一听王兄之言,都觉得他分析得丝丝入扣,也不自觉地点起头来。

    宁砺听了他们地对话起初没什么,但是一想到他两人连日奔波只是为了来看美女,他心里就不舒服。老师不追求功名他是知道的,如果只是为了来看美女,那这老师还靠谱不靠谱呢。

    “不对,师傅是要我在这等地方多加历练,以后好适应更大的风浪”。宁砺在心里给自己说道。

    想到这里,宁砺带着尊敬的目光望向他的老师。只见老师坐在椅上稳如泰山,不见丝毫受到周围嘈杂环境的影响,只是好像喉咙不舒服在不停地吞咽着口水。

    “咚、咚、咚”。大厅上空响起一阵清脆的锣声。锣声结束,一位长相小巧俊美的婢子站在台上,向台下众人说道:“今年的主题是预言我们小姐今后的生活,诗词歌赋不限。从现在开始一炷香的时间成文。”小婢说完,扶着青青小姐离席而去。而楼里的仆人们,纷纷端着文房四宝送给需要的客人。

    此主题不仅要讲文彩,更是要讲立意,可谓难上加难。此言一出,台下一阵骚动。有的在埋头沉思如何布局落笔,有的在扼腕叹息自己的时运不济,有的干脆放弃直接喊来美酒看其他人表演。

    宁砺注意到,先前台前正中的那几桌位置已经坐满,再看他们的穿着打扮更是非富即贵。宁砺知道,这就是父亲常说的,“最好的位置都是留给最有本事的人的”。抬头望去,宁砺发现一个留着短须的中年人最是贵气逼人。他身旁一个青年警惕的四处张望,仿佛是在观察周围众人的一举一动。

    “咚”,大锣再次敲响,刚才那名小婢走上台大声说道:“时间到,有请收笔。”台下仆人立刻上前,从客人手中收走文房四宝。

    “哪位公子先来?”那小婢接着道。

    台下众人你眼望我眼,都不想第一个上台,大家都知道第一个上台的压力是最大的。

    “既然各位仁兄谦让,在下就献丑了。”一个宏亮的声音传便大厅。

    宁砺顿时傻了眼,高人不都是最后一个上场吗,怎么老师第一个就上了?

    话音刚落,老师昂首阔步走上台去。上台之后先是对青青小姐潇洒的一挥手,随后向台下观众鞠了一躬后,开始深情的吟诵起来:

    “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主人下马客在船,举酒欲饮无管弦。醉不成欢惨将别,别时茫茫江浸月。

    忽闻水上琵琶声,主人忘归客不发。寻声暗问弹者谁,琵琶声停欲语迟。移船相近邀相见,添酒回灯重开宴。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志。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

    沉吟放拨插弦中,整顿衣裳起敛容。自言本是岭州女,家在北岸府下住。十三学得琵琶成,名属教坊第一部。曲罢曾教善才服,妆成每被秋娘妒。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钿头银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今年欢笑复明年,秋月春风等闲度。弟走从军阿姨死,暮去朝来颜色故。门前冷落鞍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买茶去。去来江口守空船,绕船月明江水寒。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

    我闻琵琶已叹息,又闻此语重唧唧。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我从去年辞雅职,谪居卧病浔阳城。浔阳地僻无音乐,终岁不闻丝竹声。住近湓江地低湿,黄芦苦竹绕宅生。其间旦暮闻何物?杜鹃啼血猿哀鸣。春江花朝秋月夜,往往取酒还独倾。岂无山歌与村笛?呕哑嘲哳难为听。今夜闻君琵琶语,如听仙乐耳暂明。莫辞更坐弹一曲,为君翻作《琵琶行》。感我此言良久立,却坐促弦弦转急。凄凄不似向前声,满座重闻皆掩泣。座中泣下谁最多?岭州俊彦青衫湿。”

    喝彩!诧异!同情!感同身受!叹息无语!台下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在此诗吟诵过程中说话,众人情绪反转强烈,到老师吟完都还没缓过神来。此诗从大多数名妓历辉煌而归于凄惨的人生入手,讲述自己的怀才不遇,讲述天下纷争不息,再映射当今朝廷用人只重用胤都人士和府州人士的弊端,让在座的岭州士子感同身受。

    良久,一阵经久不衰的掌声响彻全场,大家纷纷起立为老师鼓掌。宁砺人小,只有站在椅子上才能看清老师的容貌。但宁砺奇怪的发现老师的模样变了,至于什么地方变了,他也说不出来。

    掌声过后,青青小姐盈盈站起身来,向台下微微一福说道:“谢谢各位公子捧场,方才这位公子的词已经深深的打动了我,今晚我将请这位公子与妾身叙谈,不知在座各位有无意见。”

    “啊……”,台下接连发出一阵惊讶之声,压轴大戏如此仓促就结束了。不过惊讶之声也是转瞬即逝,众人明白自己若要超过台上这位兄台,怕是没有这个本事。于是,惊讶之声变成恭喜之声。

    “恭喜什么”?宁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是觉得今夜老师突发兴致所作之词,依稀仿佛在哪儿听到过。老师随青青小姐而去,小宁砺当然只有跟着的份。

    “景绣前程”果然是此行老手,虽然应该是高潮迭起的晚宴提前结束,但是主事者们立马安排了新的节目补上。只是节目的味道,从刚才以文会友变成了现在的不可描述……

    众多文人才子见大局已定,也就纷纷投入到下面的节目当中。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如此,刚才那短须中年人就离桌而去。那人一走,周围三桌的人也相继离开。行至门外,那短须中年人将脸上胡须一扯露出本来面目,好一张不怒自威的脸。中年人向身边一人说道:“明日一早请那位公子来见我”。说完钻进官轿径直离去。

    老师和宁砺随着青青姑娘左拐右转来到后院门前,青青姑娘停下脚步向老师微微一福道:“跨进这门就是小女子日常的居所,公子刚才对小女子的后半生如此调侃,现在妾身也该好好回报一下才是。妈妈怕小女子日常受到各方面的骚扰对这里是严加看护的,里面什么护卫呀、恶犬呀什么都有,我是答应今晚陪公子的,但公子今晚能不能到我的房间来就全凭自己的本事了。”说完扭动曼妙的身姿跨进院门。

    老师也不答话,只是摸着宁砺的脑袋微微发笑。他看了一眼宁砺,说道:“今晚的任务,就是找到这位姑娘的房间并且进去,你行不行”?

    “老师,应该是你行不行吧,小姐姐可是邀请的你耶”。宁砺说道。

    “老师一会还有事,这是你的任务”。老师又说道。

    “我…”

    “男人不能说不行”。宁砺刚发声就被老师打断。

    “行”。宁砺接口道。

    “任何时候遇到困难第一反应是想办法解决,记住了。好,我先走一步”。老师说完一步跨进了院门。

    看老师走了,宁砺有片刻失神,怎么老师就把自己丢在了这么个人生地不熟兼且小孩不该来的地方。不过随即想到既然是老师的安排照做就是,他打定注意后也不犹豫一步跨过院门而去。

    跨过院门,转过巨石砌成的屏风,宁砺再一次傻了眼。放眼看去,和宁砺想的太不一样了吧,哪里是什么院子,分明就是迷宫。不仅房屋众多支路多,而且还有湖心小屋,如果青青姑娘住在湖中间叫他怎么过去,难道真要游过去。那拿着灯笼巡逻的护卫,不会把自己当作入侵者抓起来吧?那几双冒着绿光的圆点,难道就是青青小姐口中的恶犬?

    “我到底该怎么办呢?怎么办呢?”宁砺望着巨树寨的“天险之地”微微一笑。

第一卷 第二十二章 画图(一)

    岭江从西部高山发源,流经晴日族聚居的高山大湖后分为两支。一支经岭州府过府州、元洲和择国后汇入大海。另一只经岭南县向南走,从“顿失”族领地汇入大海。岭南之所以人口众多,皆是因为由西部高山发源的岭江一支和另一条名为士江的主流,在岭南县交汇形成巨大的冲击平原。两条江流经途中的人们,逐渐向着平原地带靠拢形成了岭南县城的雏形。另外,岭南地区铁矿和盐湖的发现,让官府逐渐重视这个处在深山之中的地方。岭南虽然地处胤国边陲,但就统一的中原王朝来说,它实际上是非常稳固的后方。

    现在的岭南县城也是傍水依山而建,岭江和士江分别从西北方向和西南方向向东而来抵达卓月湾,而后两江交汇。两江沿途共有九个城门,西面两个、南北各三个、东面一个。从西面城门出城继续往西行,可到达岭州边军向刚副将经营的军寨,而要抵达西面城门必须通过城门外的士江。相当于岭江、士江成为了岭南县的天然护城河。因为潮汐和地势的缘故,岭南县城选择在离江边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筑城。既保证了城镇不被洪水侵袭,又有效防止敌军直接从船上攻击县城,两江边上则是大大小小的码头。岭南县城墙也是依山而建,如若受到攻击也将是以俯视对仰攻,这无疑大大的增强了岭南县的防御。从地理位置来看,垚军要达到其占领岭州全境的战略目的也不是这么简单。怎么对付晴日族宁砺不知道,但是要消灭岭州边军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岭州边军在岭南县城附近就驻扎有两万余人,加上岭南的捕快、民勇等数千余人也有一定的战斗力。再有地利之利,相信他们能守卫得住自己熟悉和热爱的故土。

    不过想归想,该做的事还是一定要做的,万一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呢?说干就干,宁砺没有靠近“巨树天险”的正前方而是向它的左侧摸去。来到山脚,望着根本无处着力的笔直山崖,宁砺露出了自信的微笑。只见他把身上衣服一翻,全身上下顿时变成了绿灰等色相映的迷彩色。再从身上取出一双形制特别的半指手套戴上,最后两脚一碰,一片细密精短的钢针长出鞋底。这样他就准备完成了“暗度成仓”的前期准备工作。

    带个手套、换套衣服就能翻山越岭呢?当然不是。宁砺的这套装备书面名称为“攀山手”。但按照自己一贯臭美的秉性,还是给它取了个好听又骚气的名字,为“书山有路”。这是针对此种环境,专门设计并打造的“神器”。它的手掌位置由6根特制的钢针构成,钢针之间构成3个三角形让使用者在使用时能充分借力。而那6根钢针更不是一般的钢针,据说其材质是由天上陨石锻造而成,属于可遇不可求的无价之宝。此针穿石破铁更是家常便饭般容易,兼具钢硬、锋利、坚韧等特性。

    宁砺望着山体,一边计算着自己最短的路线,一边找寻着自己的最佳下手处。嗯,宁砺心里微微的点头。

    突然,宁砺原地一个跃起,双手双脚稳稳地抓进山体岩石里,沿着自己的预定路线向上攀去。宁砺采取的路线是沿着“天险”的进山之路前行。这样既能观察巨树寨的防御情况,又能躲过防御力量的观察。巨树寨防守此处的战士可能没有料到,有谁能从天险的上方通过,所以在针对此事上没有任何部署。宁砺小心翼翼的沿着巨树寨防御体系在山体上爬行,一路爬一边记清“天险”的防御构成。

    巨树寨此处称之为“天险”绝非夸大。宁砺一路行来所见,最前方的拒马不说,就是那石头做成的城门,加上两边高处的守卫,就是一道不可攻破的堡垒。越往里行宁砺越是心惊,此条两山之中的夹缝之路总长约有两里,山体两旁高处行不过百米就有巨树寨设立的狙击据点。山上的守军不做其它,只需准备好七、八斤的石块就足以阻挡敌军的进攻。另外在此路的尽头最后一处拐角处,巨树寨又设置了一座石头城门。即使敌军想尽办法到达这里,也会被其拒之门外。为何?在狭窄的山路中,如何能允许大型攻城器械通过。

    此路行尽,宁砺跳下山体,用最快的速度换成了晴日族的装束。晴日族地处曙、胤、垚三国之间,在语言上和三国没有什么差异,只是在民族服装上因没有融入中原文化而有很大的不同。

    经过天险,巨大的石木寨群屹立前方,相信那应该就是巨树寨的大寨了。因为巨树寨的人们坚信自己的“天险”绝对不会被敌人攻破,所以大寨并没有关上寨门。而寨门的观察塔上的战士也只是在懒洋洋的打瞌睡,而其他的普通人都在各自的地中劳作。

    宁砺用当地常用的蓝布裹在头上,微微低头佝偻着身子在巨树寨的主寨逛了起来。宁砺分析在晴日族中,最大最高的建筑物应该就是主事人的居所,而其他有话语权的人应该都是围绕他而居住。果不其然,有了这个认识,宁砺很快就找到了一棵巨树。巨树周围的建筑有战士把守,相信这就是巨树寨的核心区域。只可惜宁砺此行的目的不是来杀人,而是来找路的。一听说巨树寨后山还有一条路可行,宁砺就来了兴趣。如若他找到了这条路,岂不是就掌握了巨树寨的命脉吗。

    观山辨位宁砺是学过的,既然说的是后山那么就找准方位朝后山行去。后山到不难行,难的是到达后山之后宁砺再一次傻了眼。路确实是有,但是它是一条只能向下,不能回头的路。为什么宁砺知道那是他所要找的路呢?因为正好有人从此路下山。只见那人从怀中拿出一物在与周围的战士交涉了几句之后,双手抱胸一下就跳进了“路”中,而后消失不见。

    高山有流水,巨树寨所在的高山也不例外。巨树寨人口中所谓的路,就是一条从高山留下来的溪流。宁砺在高处观察到,那人跳入路中即沿着山路往下而去,到达一山腰处就没有了路而是利用惯性飞出路去,最后落入山中一个湖泊之中。一入湖泊,那人即刻往对岸游去。

    宁砺在这大山之中完全不知道路在何方,难得前方有一个人带路得,他哪还犹豫。只见宁砺快速奔向“路”的起点,待快要到时双掌向前猛地一推,将高浓度迷药送入守卫的四名战士眼耳口鼻之中。宁砺学着那人的动作,双手抱胸向下一跳,立即屁股接触到光滑的路面向下冲去。此时,巨树寨守卫的四名战士才完成了漂亮的立式倒地动作。

    冲入湖泊宁砺没有抬头,而是借着惯性把握好方向在湖中快速潜行。还未到达岸边,宁砺已经追上了刚才先行下湖的那个晴日族人。宁砺也不客气,快速超过他后先行到达岸边等候。一到岸上,宁砺快速唤出豆包交代几句,豆包随即飞快的离开。宁砺看那人还有一段距离,就直接进入岸边密林靠在一棵大树之下等待那人上岸。

    见有人如此快速地超过了他,那人好不惊奇。上岸后一进入密林便问道:“你是何人”?

    宁砺也不废话,开门见山地说道:“要你命的人”。话一出口,已经一脚将那人踹翻在地。其实宁砺哪里想要他的命,宁砺最想要的是知道晴日族主要据点的地理位置和自己不知道的什么特别之处。

    那人被被踹翻在地也正惊奇不已,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一脚,为何自己现在聚不起一丝力气。眼看对方缓步朝自己走来,分明是要下手宰掉自己,而自己却偏偏使不上任何力气,只能勉强坐起身子,靠上一棵大树回气。宁砺走到那人身边,抬起右脚对准他的脑袋就是一脚踩下。如若踏实,必是脑浆迸裂的可怖情形。

    那人眼看对方的脚底板,朝着自己的脑袋踩来并不断变大,他知道自己的死期已到,就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一阵凉风掠过,那人惊觉自己的脑袋还在,便小心地睁开眼睛,看着正在注视着自己的宁砺。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收回目光,缩在树下瑟瑟发抖。

    宁砺眼看已达到自己所要的目的,就开始下一步动作。他向那人说道:“我立志游历天下名山大川、深海大江,也遇到过太多山匪、海盗危害一方,所以见一起我就要灭一起。我从东边入山,眼观你山中聚众过万且有险关可守,定是危害一方的山中悍匪。本想一把火把山寨烧了,但又见其中多有寻常百姓辛勤劳作,遂想就此放过你寨。于你而言,号称奇人异士的我见得多,但是不怕死的却是少得可怜。你居然在此等生死关头也没有开口求饶,这一点我很是欣赏你。你且说说,你们这山寨聚集这么多人是想干什么?”

第一卷 第二十三章 画图(二)

    那人哪是不想开口求饶,只是宁砺动作太快,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罢了。不过他这会也明白,自己原来是遇上喜欢替天行道的世外高人了。他脑袋快速的运转,要怎么说才能保住小命。片刻光景他便拿定主意,只要自己把晴日族的实际情况告诉这位高人,就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了,何必想得这么复杂呢。一经想定,那人说道:“高人在上,小人名叫阿刚,是晴日族巨树寨的一个普通人。晴日族是位于中原曙国、胤国、垚国之间的一个大族,有人口二十余万众,不是占山为王的山匪,也从不做伤天害理的坏事。之所以高人看见我寨正前方有天险防御,是因为中原三国以前均有攻击我族的先例,是为保卫我族百姓的平安,特意设立的防御措施。”

    “巨树寨,可是因为在那高地处有一颗巨树而得名啊”?宁砺用已知的少量信息,衬托自己对防御严密的巨树寨来去自如的高强本领。

    “确如高人所言,相传此巨树为我寨祥瑞之物,是以此树为寨名”。阿刚答道。

    “晴日两字又是和解”?宁砺问道。

    阿刚心想,高人怎么就喜欢在这些毫无实际意义的事上斤斤计较。不过想归想,自己的小命在对方手中可不敢乱来。谦恭地回答道:“小人只是巨树寨一个小人物,这等问题可能只有晴日族高山寨的大首领,或者高山寨中几位长老才能回答得了了。”

    “既然你自己把话题引到正题上,也省去我来绕圈子了”。宁砺心里暗暗窃喜。

    “你说具体点”。宁砺虽然知道阿刚说的这些族中关系,但要维持自己的高人形象和对晴日族完全不知情的假象,就言简意赅地说道。

    阿刚看宁砺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知道自己保住小命的机会增大不少,就趁热打铁地说道:“晴日一族名义上虽有二十万余众,但是实际上是由三个大的山寨分别管理,只有在有外来侵略的时候,三个大寨才会团结在一起。现在晴日族势力最大的是高山寨,他的首领叫阿高山,管理族内约七万人口,人称大首领;势力第二大的是大湖寨,他的首领叫巴大湖,管理族内约五万人口,人称二首领;小人所在的巨树寨在晴日族内势力排名第三,首领叫查巨树,管理族内约四万人口,人称三首领;另外还有其他的小山寨,都是就近依附于三大首领。小人所说的大首领,就是高山寨的阿高山大首领。”

    “你们这些寨名和人名取得也太随意了一些吧”。宁砺有些不满的说道。

    阿刚满心的无奈,高人喜欢在这些问题上纠结,自己有什么办法。阿刚继续说道:“这应该是我族的传统吧,小人身边的族人多是如此命名”。

    “嗯,这个你不知道不怪你,待我去问问阿高山就行了”。宁砺说完转过身就要走,又像突然忘记了什么似的,转过身来对着阿刚。

    阿刚一瞬间仿佛置身于仙境,欢天喜的认为自己捡回了一条性命,又仿佛在宁砺转过身的一瞬间回到了地狱,明白自己的一条小命还在风雨中飘摇。不过他马上醒悟过来,高人第一次来,哪里找得到路。于是向宁砺继续说道:“高人既然有幸驾临晴日族,就应该多看看这片土地的与众不同之处,请容我简单介绍一下这片土地的神奇之处。晴日族三大寨在中原三大国的夹缝中求生存,除了依靠族人的勤劳智慧外,很大的一个因素就是依托了山间河流的地理优势完成布防。也是老天造物的神奇,自古进入晴日族的路只有两条,一条就是高人走过的从巨树寨天险处入寨,再经过刚才的水路到达这里,再往山上走就会出现一个大湖。到达大湖后,往东北方向行进一段时间就就是大湖寨了。从大湖寨出发往西北方向走,再过大湖然后,往山下走就到了高山寨的领地;第二条是从高山寨入寨,反方向走就到了巨树寨了。”

    “照你这么说,巨树寨和大湖寨是在高山上,而高山寨的位置反而没有你们高”?宁砺问道。

    “高人所说正是如此,高山寨确是在高山,但就实际地理位置而言,它没有大湖和巨树两寨高”。阿刚解释道。

    “小子,你回去告诉族人凭我多年的游历经验,在这类磅礴高山之间应该多有溪流,你们顺着溪流找应该还能找到下山的路”。宁砺循循善诱道。

    “高人真乃神人,小子正要禀报。从我寨进入后方湖泊之后向西行一段时间,又会出现一个刚才类似的溪流,从溪流跳下之后即可出山。但由于这两段路都是只能出、不能进,所以我们一直不把它当路。”阿刚满脸崇拜地说道。

    “哦,咳咳,已经发现了,那你记住我在此地的消息不可告诉任何人,如果让我知道你不守信用,那我就杀了你”。宁砺威胁道。

    阿刚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息,已经有了些许力气,他立马跪在地上磕头道:“高人放心,我等虽是山野莽夫,但也知道神仙踪迹不应该被凡人知道,我绝不会告诉任何一人。如果说出高人来过此地一字,但请老天爷降下雷电把我劈死”。为了保命,阿刚发起毒誓。

    “我从你寨正门进入之前发现一处精心布置迷宫似的林木区域,寨中可有高人会这奇门遁甲之术啊”。宁砺又开始故布疑阵。

    “那片树林是天然形成并非高人所设,听说族内先辈也是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才从那里走出去”。阿刚解释道。

    “哦,你一个小小的山寨,尽占有如此之多关隘要道,只要首领选得好必将大出于天下”。宁砺为达目的,说出违心之言。

    “借高人吉言,我寨首领查巨树有勇有谋,大家都相信他能带领我们夺回我族圣地的控制权,成为晴日族最强大的力量”。阿刚骄傲的道。

    “圣地又是什么”?宁砺追问道。

    “晴日族规定,不管在世时是哪个寨子的首领或是上得了台面的人物,死后都要把棺材和灵位安放在圣地。据说葬身在圣地的人,死后可以升往天堂。圣地实际上就是各寨寨主及其重要部属的葬身之地。所以在晴日族内,无论是高山寨、大湖寨还是巨树寨,甚或是那些小寨都渴望能在圣地祭祀自己的祖先。而圣地通常被实力最强大的寨子掌管,其他寨子想要前去祭祀,不知要看对方多少脸色,要付出多少物品。现在圣地掌握在高山寨手中,所以他们就有绝对的话语权”。阿刚愤愤地说道。

    “在何地呀”?宁砺再追问。

    “从此地向上进入大湖区域,进入湖泊后向北行再往东行,大湖中央有一座山峰,山峰连同其向东的一条山脉,那就是我们晴日族的圣地了”。阿刚说到圣地,尊崇之色溢于言表。

    “我观此地多是易守难攻之势,你口中的分分合合如何能打得起来”?宁砺显出疑惑神色。

    “确如高人所言,但几大寨之间根本不需要大费周折去攻打对方主寨,因为只需要攻下并占领圣地就行了。而在圣地作战大家都非常熟悉,所以没有什么其他因素干扰,纯粹只凭各自实力。我族三个大寨的原著民也就是嫡系部队人数相差都不大,区别大的是其他小寨的依附数量。一旦小寨依附于你,那么它就要向所依附的大寨缴纳粮食和派精壮男丁参军等。而大多数小寨,都会选择控制圣地的大寨进行依附。只有确实因为地理和距离等因素不便依附的,才会选择就近的大寨依附。”阿刚解释道。

    “内部问题内部自己解决嘛。我再问你,对外你们巨树寨是凭借天险防御,那其他两个大寨有凭什么呢”?宁砺问出了真正想问的问题。

    阿刚已经习惯宁砺高人一会不着边际、一会直奔主题的问话方式,是以对这个问题也没有怀疑。阿刚道:“大湖寨处于高山湖泊之中,不通过高山寨和巨树寨领地无法到达,是为天然屏障。高山寨地域广阔且地势复杂难辨,上山之路有很多但能到达主寨的道路就只有一条。多年前,垚国曾派军攻击高山寨领地,结果被高山寨战士阻击之后带着满山跑,最后迷路在山里。最后还是运气好,被同样走错路的友军接应才回到大营。”

    宁砺知道阿刚所言非虚,他还没说道的是高山寨人口众多,面对大军攻击,完全可以凭借险要的地形阻击敌军。即使守不住,也可以马上撤退往下一个阻击点,依仗对地形的熟悉和自身翻山越岭如履平地的本领耗死对手。

    “你干什么去呀”?宁砺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开始找话离开。

    “小人去大湖寨探亲”。阿刚答道。

    “嗯,既然是山中朴实之民,就好好的过生活吧,去吧”。宁砺挥手让阿刚离去。

    阿刚再次向宁砺叩拜后,往大湖寨方向行去。

    见阿刚离去,宁砺逐句回忆阿刚话中的意义,分析对自己一探晴日族大本营有用的信息。想着想着,宁砺的脸上又溢出了幸福的笑容,“青青姑娘的闺房我都找得到,晴日族的地图我还画不出来吗”。

第一卷 第二十四章 秘军

    宁氏一族聚居地后山深处,天色将黑不黑之时。

    “令牌,口令”。两名包裹在深蓝色短打劲装里的瘦小身影,突然出现在路前拦住去路,全身只留一双眼睛露在劲装之外。

    “公子已回”。一名眉清目秀的年轻俊彦,一边说一边拿出一块铜牌,亮向那两个蓝色身影。

    那两人见令牌、口令无误,也不多说,向后一退,瞬即消失在来人眼前。

    那名年轻俊彦收好令牌,躬身向后方微微一点头。只见一名同样身着深蓝色短打劲装的身影,从近处一颗树后闪出,昂然越过年轻俊彦,朝前方行去。

    两人前行不过里余,再转过一处山坳,入眼处却是一副依山而建的军营栅寨之雄壮态势。“嘿”“哈”“杀”,之类喊杀之声隐约从营寨之中传来。

    此寨之门位于两山相夹之间,寨墙之上有身着铁甲之士值守,出入皆需验明令牌和口令才得放行。

    进入宅门再往前行,重物互相撞击之声、高亢的吼叫之声、悲愤的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入得门来,一眼望去尽是步军营寨之军阵谋划布局。发出这震天声响之众人正在前方。来人并未上前叨扰各方,只是手脚并用,攀向可容人站立之高处。

    站在高处,才能掌控全局。放眼望去,前方是一块占地极其宽阔的操练之地,场中数百人。两队分别是身着黑、白两色的两百余名健壮汉子,只带着简易的护具,护住头部、面部、裆部和关节等处,左手提着一个半人高的实木厚盾、右手抓着一根空心竹棒,正在亡命也似的作对厮杀。

    只见黑队当先一人甚是勇猛,手握木盾向前一顶,撞翻白队一名迎击而上之人。手中竹棒闪电般向前一捣,就将另一名上前补位的对手捅翻在地。这员黑将也不停留,向前一步又再向前突去。

    白队一方也不惊慌,就见队列中分出5人,从三个方向往那名黑将攻去。

    “嘭”的一声。白队左侧一名小将,一棒子狠狠敲在那员黑将右腿之上。那黑将腿部受到重击,向下一弯,本来向他肩膀招呼的一棒,毫不停留的砸在他头部厚厚的护具之上。

    受此一棒,那名黑将只觉得眼冒金星、天旋地转,向右一偏就软软的向地上倒去。倒下之前,嘴里还不忘咒骂一句:“这些狗日的,怎么就没跟上来”。却不知就在他咒骂之际,又有几棒打在了他的身上。

    黑队阵中,这时也在咒骂这个已经被打得趴下的黑将,并且还是几个人一起骂:“这个傻儿,怎么又不管我们跟上来没有,自己就冲上去送死了”。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不会影响百来人的互斗大局。两百余条健壮汉子,但凡是有一口气能站立不倒的,就拼尽全力用手中竹棒向对方身上招呼。竹棒打掉了的,就或用自己的拳头招呼,或是抢对方的竹棒,不过这种人多半会被打得惨呼不止。

    “呜”……。一阵悠长的号角声响起。黑白两队交相掩护着退出交战之地,再迅速根据各自的伤亡补齐队列。

    这时,只见两名身着红色背挂的健壮汉子小跑进场中,挨个清点倒在场中的“尸体”和站在各自队列之中的活人。

    清点完毕、做好记录,两名身着红色背挂的汉子,跑向两队队列侧面的高台之上,将刚才记录的情况,交于一位身穿铁甲的军将模样手上。

    那铁甲军将快速的扫了一眼手中的战报,高声喊道:“步军集合、攻防点评”。

    随着那军将声若洪钟的一声命令,场内两队人马迅速扶起自己的同袍,整齐的列队在高台之前的右侧。当然,受伤不起的人,在这个时候是允许坐在地上的。不过,男人最是爱面子,战场之上被丢翻不丢脸,但是这时还赖在地上可就太没面子了。所以,军中虽有此规定,不过队列之中除了确实伤重不能站立的,所有人都会把腰背挺得笔直,纹丝不动的站定。

    “轰、轰、轰、轰、轰”……。高台两侧还各有两百余名健壮汉子披着重甲、头戴遮面钢盔、背着巨盾、手持长矛、腰挎长短两柄钢刀,踏着整齐的步伐朝高台汇聚而来。

    高处那身着深蓝色劲装的男子一挥手,已经和那名年轻俊彦一同消失在将黑的夜色当中。

    穿过操练之地,两人继续前行,不一会又见一排排身着无袖铁甲的精壮汉子,手持步弓、腰挎箭袋、再配防身短刀,整齐的对着远处的标靶在练习平射。天色将黑未黑,又没有火光映射之际,最是考验人的眼力。毋庸置疑,这训练射士之将必是非常精通此道之人。

    这一批射士约两百余人,分为两组。一组正在练习步战弓箭之术,一组则是在练习步战弩机攻敌之术。两组中又分为若干小组,没有参与练习的射士就列队站在一旁。他们分成两队,一队把眼睛睁得老大,一队则用干净的扫帚冷不丁的朝他们眼前划去。如果没有挺住闭了眼睛的,就是不合格的射击之士,还要加强练习才能上得战场。

    来人仔细观察这些射士的力道、准头和行进步伐,很明显这一队中有一部分射士应该是新人。

    来人也不耽搁,再往前行,进入一片缓坡密林边缘。这入眼处又是不同,上百名比普通人高半个头,又长得虎背熊腰的大汉,随着领头军将的呼喝之声,挥动手中巨斧不停的重复着扬起、落下的砍劈动作。不过他们砍的不是人而是树,因为全营所用的火源,均是他们劈砍而来。

    若是懂行之人就能发现,这上百名大汉可不只是拿着巨斧,同时身上还披着三层坚甲。外两层为铁甲、内层为皮甲,头戴可以遮护面部的钢盔,脚上同样也是穿的铁靴。哪怕只有百余名移动铁塔似的大汉行进在山间、挥舞着巨斧,这一斧接一斧的砍劈下来,仿似能将这群山也砍得希耙烂。

    两人从旁边穿过铁罐阵,继续往密林深处行去。天色已经黑尽,百年大树张开怀抱遮护脚下小草的情怀,让这片大地更是漆黑难见。偶尔在树缝之中,漏洒进来几点月光,却是别有一番韵味。

    来人也不掌火,轻手轻脚的向前走去。那年轻俊彦回头望了一眼,却发现一同前往的另一人,已不知从何时起就不见了踪影。

    “啊”!一声惨呼还没完全传递开来,“嘭”的一声,一个深蓝色身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紧接着,又是两声惨叫响起,两个重物落地。一个正好落在那年轻俊彦身旁,激起地上的尘土纷纷溅向他的身上。见那年轻俊彦轻快的横向一跨步,溅起的尘土就落在了他的脚边。

    年轻俊彦往上而行,前方出现一排人为敲打而成的石梯,石梯分为三层,约有百步。石梯尽头处是一片深色建筑,灰墙黑瓦,仿佛是潜藏在这黑夜之中的巨大怪兽。

    年轻俊彦拾级而上,前方又隐约听到箭矢破空之声、刀枪剑棍混击之声、重物跌倒之声和轻微的惨叫之声。

    来到石梯尽处,年轻俊彦跨过广场,推开那栋灰色建筑物的大门,不声不响地走进屋内。屋内面积宽广,由外而内摆放了三个巨大沙盘。仔细一看,沙盘之上却尽是雄关险道、雄城险隘,靠近最里那一副不正是岭南边界群山模样,只是有一块地方却是白地。

    年轻俊彦走至内里沙盘边缘,大厅之内响起的各种声音终于平息下来,再无声响。这时,他向后一抬手,食指和中指向上一弹示意,屋内大小数十盏油灯第次点亮,将满屋照得有如白昼。

    点亮油灯,屋内景色则完全呈现在眼前。三、五个深蓝色身影缓缓的从地上爬起,有的去拔射在大厅粗壮柱子上的短矢、有的去捡拾自家被打掉的兵刃。而那年轻俊彦则是自沙盘之下的隔层之中取出各色工具,开始打磨沙盘上那一片空白区域。

    不过片刻,沙盘三方已经整整齐齐的站了三十来人,分别都是两人在前、其余在后。沙盘正前方则只站立一人,身姿挺拔、目光锐利,双手自然垂于身后,就是这随随便便的一站,便给人一种渊渟岳峙之感。

    正前方那人,从左至右缓缓扫视一圈,慢慢取下头罩,其余众人紧随之。灯光照耀之下,那人露出真正面容。此子年约二十,黑眉如剑、鼻梁高挺、嘴唇浅薄,如若不是肤色黝黑、双眼大小不一,倒是一副标准的风流才子之像。其余众人倒是有俊有丑和长相平凡无奇之人。倒是其中有三名女性身在队列之中,给予这肃杀庄严之景平添了几分温柔。

    独处那人微微一笑,开口说道:“是谁给我拍胸脯保证,说是能把我拦下的,现在打了脸,又如何说呀”。

    正对面那领头两人之一,上前一步,右手向右侧太阳穴一挥,行了简便一礼,满脸通红地说道:“客嫚无能,不能带领侠祖全员挡公子一击,还请公子责罚”。

第一卷 第二十五章 影

    客嫚抬头看着自家公子这般看着自己,不禁脸红起来,一颗心儿扑通、扑通开始乱跳。

    那人仔细打量着自称客嫚的年轻女子,其女身材高挑、双腿修长、芊芊细腰、胸挺臀翘,一张瓜子脸上眉眼如画、翘鼻薄唇,关键是那露在外面的肌肤晶莹剔透,完全不像厮杀中人。却是双眼之中仿佛燃烧着熊熊烈火,破坏了这般精致的美感。那人心中暗叹一声:“如此漂亮的女子,却偏偏有如此际遇,却偏偏要以这些男儿的厮杀为安身立命之本,却又偏偏不脱大家闺秀的小女儿之气,漂亮至极、狠辣至极、矛盾至极。

    那人心下又是一阵暗叹:“如此喜形于色,兼且感情丰富如何能带领侠祖完成自己交办的重要任务”。

    那人抬手一挥,对着客嫚说道:“你过来”。

    客嫚闻言,快步走到那人身前,先前那股女儿之扭捏神态再不见踪影。

    那人从客嫚的眼睛开始,仔细打量着她的精致容颜。他甚为仔细,仿佛要将她的容颜一丝一毫的刻进心里。客嫚笔直地站在那人面前,毫不介意异性的目光任意在自己身上侵略,只是目不斜视的等待下一步指示。

    那人伸出左手,用手掌轻轻地抚摸在客嫚脸上。客嫚全身一震,轻微的颤抖起来,双眼迷离,脸蛋上出现了一层有若实质的薄薄红雾。虽然如此,客嫚只是紧咬牙关、双拳紧握,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那人放下抚摸客嫚的手,转过头来,目光落在前方众人的脸上。开口说道:“侠祖为卫、客栈为明、行路为暗,自你们三路练成以来多有作为,我甚欣慰。如今却是如何了,你们且说于我”。

    那人说完,就一转身朝后方有几步石梯的高台之上行去。

    待那人坐定,客嫚快步走向前去,正对在那人前方,用自己的背脊挡住后方所有人的视线,开始汇报起来。客嫚所站之角度也是他们学习的科目之一,既让人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又不能看到自己的唇动,同时避免自家公子的安排被别人听或看去。

    客嫚是侠祖的大管事,她汇报完后是侠祖的二管事,另一名女性霜雪。霜雪之后是客栈的大掌柜胡缨和二掌柜银鞍。紧接着是行路的大当家吴钩和二当家白马。

    一炷香之后,三路首领均已把目前自家的具体情况汇报完毕,又站在原来的位置一动不动。

    那人看样子还在认真消化、思考刚才属下们汇报的内容,一点也没有走下高台的意思。直到那年轻俊彦上前,表示自己已经将沙盘空白之处打磨完成之后,才回到沙盘之前。

    那人站在沙盘之前,仔细打量一番,满意的向年轻俊彦点了点头。年轻俊彦微微颔首后,恭敬的站在那人侧后方待命。

    那人用一支细长的木杆,指着沙盘新打磨出来的区域说道:“此处正是胤、曙、垚三国之间晴日族聚居处,高山、大湖、巨树三寨的简要地形所在。今次的任务,就是严密监视垚国边境和晴日族之间可能发生的战争。”

    那人按照由里而外的顺序,把巨树寨正面、那日垚国边军与查树寨相聚之处和高山寨正面等重要地区,分别向下分配了任务。侠祖、客栈、行路等人眼光一直跟着那人的指挥棒在沙盘区内行走……

    “各自的任务可明白”?布置完成,那人追问道。

    “明白”。众人高声答道。

    那人点了点头,说道:“各自准备,就此散去”。

    众人应诺一声,各自去也,只留下客嫚和霜雪还呆在原地未动。

    那人待众人散去,举步朝外行去。走出大厅,那人问道:“训练得如何了”?

    客嫚和霜雪快步上前,客嫚答道:“一切按计划行事”。

    那年轻俊彦也补充答道:“家里也按公子的吩咐,一切准备妥当”。

    那人头也不回地说道:“去看看”。

    四人从大厅一侧穿过,再往山峰上行去。行不多时,一个巨大的山洞入口呈现在眼前。

    那人摆了摆手,尽直往洞里走去,其余三人留在洞外未曾跟随。

    此洞洞口虽大,但一旦进洞则多有岔路,左拐右转,如若不是熟悉之人踏入,恐怕是进得出不得之局。

    那人倒是轻车熟路,几个拐弯之后,就见几盏微弱的灯光出现眼前。火光之中一个黑影正对着那人,却看不清样貌。

    那人突然高声吟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山洞石壁之内,那人的声音激扬高亢,完全没有“人生得意须尽欢”那种及时行乐之靡靡。

    那人吟完,空旷的山洞内立时传来回音:“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这回音几乎与那人的声音一模一样,要说有什么不一样,可能只是没有吟唱者的声音里,那种隐隐的强大自信。

    那人听到回声,只是微微一笑。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长剑,就在这山洞里舞将起来。

    那黑影随着那人而动,一招一式、一拳一脚都在恪尽职守。

    影子,本就应该随着主人而动。

    离开山洞,那人和客嫚交代了两句,就带着年轻俊彦下山去也。

    那人和年轻俊彦原路返回,还未行至步战之士操练之地,就远远看见几个人影在前方等候。

    行至近处,那几人正欲见礼,那人大手一挥,当先一人已脱出队列在前方带路,往一间木屋行去。

    进得屋来,屋顶挂着油灯把全屋照得通亮。屋内陈设也是相当简单,除了各面墙上挂着的大型地图和地上摆放的大型沙盘之外,就只有用于记录的简单几席。

    那人来到正中摆放的沙盘处,这个沙盘和山上那个一模一样,原先的空白区域也已填满。

    此时站在沙盘之处的除那年轻俊彦之外,随行进来的还有八人。

    那人开口说道:“我父亲在我的建议之下,加强了我族的武备水平。甚至还违反朝廷规制,把我族的能战之士集中起来编成行伍。这是为了什么?多年前,我随老师游历天下之时,所见尽是相互征伐。中原各国之间、草原、西域与中原王国之间,中原王国内部之争从未间断。值此天下战乱之际,各国要么忙于扩张、要么忙于舔舐战争伤口,根本无暇关顾其他。当道诸公又有几人是真正致力于国事,要么争权夺利、要么压榨平民,这又产生了多少不公,收去了多少冤魂。为自保计,我族虽然力量弱小,也要在这乱世当中有所作为。事实证明,我们提早准备是正确的。目前,据可靠情报分析,最近垚国要对晴日族用兵,而他们的最终目标应该是胤国岭州。外敌入侵,前去抵御的肯定是侯猛将军的岭州边军。但我总是觉得此事不同寻常,如若让外敌攻入岭州境内,则我族几代之心血将付之东流”。

    那人说完,转头默默的观察着众人的表情。一同进入屋内的八人,从左至右分别是宁顶、李复、黎琼、魏武、宁觉、雷方、方忠和小四。

    宁顶、黎琼、宁觉、方忠、小四等人是同宁砺一起从军而回,而李复、魏武、雷方等人则是一直在山上训练士卒。

    众人一听,神色相继凝重起来,但也无人发出一点声响。

    那人继续说道:“后续具体情报到底如何,我会在第一时间传于你等,到时候卿之会和你们联络”。

    那年轻俊彦正是卿之,宁砺的书童。

    “现在各位要做的就是做好临战准备,一旦需要大家开拔,你们要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明日我接任族长之后,会调派更多的人手上来训练,你们也要抓紧。”那人继续说道。

    那人又加重语气说道:“你们训练的士卒我还是放心的,但临战的血气和经验是不能靠训练来完成的。必须经过血与火的考验,此次就是最好的机会”。

    众人同时大喝一声:“诺”。

    回到家里,想着明天就要接任族长之位,宁砺躺在自己的床上反反复复睡不着。睡不着这件事对于自己来说,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无论是跟随师父学艺的时候,还是在岭州边军从军的时候,都是想睡就能睡得着的,没想到这种情况今天又出现在了自己身上。

    既然睡不着,宁砺翻身就从床上跳了下来。只见他脱下上衣,只穿一条裤衩走出房间,来到花园正中。在外值守的贴身小婢雨儿,看见自家少爷这个样子出来吓了一跳,连忙上前问道:“少爷,你这是要干嘛”?

    宁砺看了看俏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雨儿,心想:“这小丫头今年也有十四岁了吧,不知不觉中都这么大了,再长大点自己晚上就不用这么寂寞了”。自己身边两个丫鬟,一个云儿乖巧、一个雨儿水灵,想着、想着,宁砺脸上露出了雨儿从来没有见过的微笑。

    雨儿见自家少爷独自在那傻笑,以为少爷出了什么事。立马小跑到宁砺身边,踮起脚尖用自己的小手,抚向自家少爷的额头,问道:“少爷,你不是中了邪吧”?

    宁砺发现自己失态,连忙收敛笑容,躲开雨儿的手,说道:“雨儿,快去准备一桶热水,一会我要洗澡”。

    听闻自己少爷要洗澡,雨儿的脸顿时红了起来。不过她也不敢耽搁,尽直朝房里走去。

    看雨儿走开,宁砺简单的做了一套热身动作,就双手往地上一撑、脚板往上一挺地倒立了起来。

    师傅说过,要休息就好好休息、要练功就刻苦练功、要读书就专心读书,凡是求一个“专”字,才能把事情做好。

    宁砺收敛心神不再思考其他事情,将全身的精、气、神全部调动起来,让自己的身体每个所涉部位得到充分锻炼。

第一卷 第二十六章 胤都往事(一)

    思绪不经意间又飞回了那年……

    那年清晨,说是清晨其实天还未亮,师傅轻手轻脚地叫醒了,正靠在青青姑娘闺房门外酣睡的宁砺,熟练地窜出“景绣前程”,找到带来的两匹骏马,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分割城北和城南的岭江北岸。

    师傅低头看了宁砺一眼,说道,“昨日问你如何渡江,你怎答的”?

    宁砺四下看了一圈,发现周围的船家都还没有亮灯,立即想起了昨天自己说的要游过岭江的话。

    宁砺用充满侥幸的眼光看了师傅一眼,师傅向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宁砺脱掉全身的衣服,用外衣把它们裹在一起,用一只手托住慢慢向对岸游去。相比岭南县,岭州城境内的岭江没有这么宽阔,但让年幼的宁砺举着衣服过江确实是对他的一种考验。

    宁砺气喘吁吁的爬上南岸,穿上衣服,发现师傅早已气定神闲的站在远处等着自己。

    “刚才游得太专心了,师傅和马儿是怎么过来的都没看见”。宁砺在心里对自己说了一句。

    见宁砺过来,师傅也不多话,指着一块隐蔽的地方说道,“拉屎、吃饭”。

    宁砺和师傅相处的时间太短,但他总是觉得师傅的话,要百分之百的听进去。所以师傅刚一说完,宁砺也不管自己有没有大蹲的意愿,立即跑过去解决问题。说来也怪,以前宁砺总是要酝酿一会才能完成整套动作,现在居然很快就能解决。

    见宁砺吃饱、拉完,师傅把他的那匹马儿递给他,边向城门走去边给他讲述岭州城的相关历史故事。快到城门时,宁砺对岭州城的基本情况有了一个大体的了解。如果在多住一些时日,说不定自己就能成为一个地道的岭州人。

    “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在此多作停留吗”?师傅似乎看出了宁砺的疑问。

    宁砺望着师傅,摇了摇头。

    “岭州城自古以来就很富庶,当地居民很会享受,这种安逸舒适的生活一天天的消磨着他们的斗志,在这里呆久了是不愿意离开的”。师傅严肃地说道。

    宁砺作为大族长子,自小的生活可谓很是舒适,但他总想出去看一看岭南以外的世界,所以此时师傅的这个说法,宁砺不是很认同。

    “师傅是世外高人,既然他这么说了,就肯定有他的道理,我现在理解不了就把他放在心里,以后再理解好了”。小宁砺对自己说道。

    “吱”,一声难听的摩擦声在前方响起。师徒两人走至城门前,城门像是专门在等他两人一样,缓缓开启。

    宁砺抬头望天,心中想到:“难道师傅早就算计好城门的打开时间了吗”。

    出了城门,师傅翻身上马。宁砺不待师傅吩咐,也以最快的速度翻身上马,但已经晚了。师傅的声音已在一丈开外,“下一站,中隧城,抓紧时间赶路”。

    不知师傅是锻炼马力还是训练自己,一路上能放马奔跑的绝不减速、能

    快速行进的也不会放缓速度。

    休息时,宁砺问师傅道:“师傅昨天晚上休息得可还好”?

    师傅闻言先是老脸一红,继而看向宁砺清澈的眼光,马上淡定下来,说道:“为师本来睡得好好的,后来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混账小子,躺在门外打呼噜,那个呼噜声音换着花样的变化”。

    这次轮到宁砺脸红了。不过宁砺很快的转变了话题,大声向师傅说道:“师傅我想成为你一样的人”。

    师傅淡淡问道;“怎样的人”?

    小宁砺仔细想了一想,说道:“文人”。

    师傅笑了笑,说道:“那以后就要叫老师了”。说完,策马扬鞭向中遂城奔驰而去。

    一转眼半年时间过去了,师傅带着自己经中遂城游历了大半个胤国,终于来到胤都。

    一想到胤都,宁砺便再也无法平静。

    刚到胤都之时,宁砺便被它的那种天下雄城的壮观,和无处不见的繁华深深吸引。天下间最好吃的食物、天下间最好看的服饰、天下间最豪华的马车、天下间最奢侈的客栈,无时无刻不充斥在这超级大城之中。

    对于胤都,老师很是熟悉。只是小住的一段时间,师傅便带着小宁砺逛完了胤都所有的著名景点。按照惯例,在了解了一个城市的大概情况之后,师徒二人便要走向下一个地方。可是,胤都的一切却深深的另宁砺着迷。

    小宁砺经常感慨地说道:“老师,我要是胤都人就好了”。

    老师看着宁砺,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问道:“为何”?

    小宁砺道:“这里的人见多识广又热情好客,文采飞扬又谦谦有礼,令我好生羡慕”。

    老师看着小宁砺认真的眼神,说道:“任何事物都有很多面,不能只能通过看到的一面,便作出全面的判断”。

    小宁砺同样看着老师认真的眼神,轻轻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懂。

    老师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对宁砺说道:“正好为师要去外地办点事,你自己留在胤都游玩几日,如何呀”。

    听老师如是说,宁砺心里顿时乐开了花。一来可以继续留在胤都游玩,二来可以不受师傅管教,何其之爽啊。于是在宁砺忙不迭失地点头之后,老师便给他留下足够的盘缠,飘然而去。

    第二日,宁砺优哉游哉的在胤都城内闲逛起来。老师不在,什么平时难得吃到的糖葫芦啊、小糖人啊,手艺师傅随手便画成的龙样、猴样、鱼样等的甜食,这几日宁砺拟好计划要将它们吃个够。

    正沉浸在自己美好的构想当中,街边一个乞丐伸手抱住了小宁砺的脚,哀求着说道:“这位贵公子,看我可怜施舍我一点吃的吧”。

    宁砺看那乞丐浑身上下津津掉掉,没有一块好布。一头长发凌乱的绞在一起,胡乱的搭在肩上。一张消瘦的脸已经脏得看不清样子。身上更是散发出一股浓浓的臭味。

    宁砺看着乞丐确实可怜,随手丢下2颗铜板便继续前去。那乞丐看着铜板落入自己的碗内,便向小宁砺磕着头,大声说道:“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宁砺听见道谢之声,只是随手的挥了挥手,表示收到和不是多大回事。

    那乞丐抬起头来,看着小宁砺孤单的背景,眼睛不自觉地转了一转。“这位公子好脸生啊”。乞丐在心里默念一句。心里的话音刚落,那乞丐便端起自己的饭碗朝宁砺追去。

    那乞丐加速绕过宁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语带哭腔地说道:“贵公子,小人不要钱,请你多给我买几个馒头就行了,小人还有两个老人要养”。说着双手捧着宁砺给他的两个铜板,眼睛却看向对面的包子铺。

    小宁砺看这乞丐还挺有责任心,也不要给他的钱,便去买了十个馒头拿给乞丐。那乞丐看见十个白面大馒头,顿时面露激动之色。宁砺对他微微一笑,就要离开。

    那乞丐猛地站了起来,挡住宁砺去向,说道:“小人谢谢贵公子,可否请贵公子移步前方,好让我的家人能当面谢谢公子的大恩”。

    宁砺摇了摇头,说道:“用不着”。

    那乞丐满脸真诚地说道:“务必请公子见一见我的家人,如此大恩怎能不当面感谢呢”。

    宁砺见乞丐说得真诚,心中涌起一阵舒服的满足感,便同意道:“走吧”。

    那乞丐得到肯定答复,连忙躬身在前面引路。左拐右转来到一处小巷,周围甚是安静,那乞丐停下来道:“公子就是这里了”。

    宁砺左看右看,四下无人,便问道:“你的老人在哪里呀”?

    那乞丐陡然站直身形,压迫性的低头看向宁砺,说道:“公子心好,我便不伤公子了,把身上的钱物全部交给我吧”。

    宁砺心中一惊,随即明白过来,这乞丐是看自己孤身一人又身怀钱物,便起了歹心。宁砺看向乞丐那张黑得看不清楚样子的脸,还真这么肮脏。宁砺心中有气,便说道:“我好心给你铜板还送你馒头,你就这样对我”。

    那乞丐嬉皮笑脸地道:“所以我只要公子的钱财嘛”。说着从怀里取出一把匕首。

    看见明晃晃的匕首,宁砺心中除了气愤还有委屈和害怕。不知不觉间,泪水便溢出眼眶,呼吸也不自觉的粗重起来。

    那乞丐拿着匕首在宁砺面前晃了晃,说道:“拿来吧公子,免得见血”。

    宁砺狠狠地盯着乞丐,吼道:“你难道不怕王法治罪吗”?

    那乞丐先是轻蔑的笑了笑,而后露出凶狠的神色,说道:“我不抢你的便要饿死,死人还害怕什么王法”。

    宁砺抱着侥幸心理说道:“京都劫财可是死罪”。

    那乞丐凶狠之色更甚,说道:“反正都是死罪,那就对不起了”。说完,拿着匕首就要往宁砺身上捅。

    看来对方是起了杀心了。关键时刻宁砺终于冷静下来,大声说道:“等等”。说完伸手将自己身上的钱袋递出,并悄悄的将钱袋开了个口子。这时便是钱袋口子朝下,宁砺用手捏住不让它掉下。

    那乞丐见宁砺身上有如许多银子,便伸手上前抓去。宁砺手一抖一松,在即将被那乞丐抓过之际,全数洒落一地。

    显然那乞丐是见钱眼开,也没想太多就弯腰去捡,嘴里还发出“我的银子、我的银子”的声音。

    宁砺见时机来临,瞅准那乞丐面门就是一脚。那乞丐虽是大人,可也是处于饥饿状态,又是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便被小宁砺踢得跌坐在地上。宁砺见那乞丐坐在地上捂着自己的鼻子,发出“呜、呜”的痛呼声,便迅速地捡拾自己掉落地上的银子。

    哪知那乞丐见小宁砺在捡钱,便顾不得疼痛的朝他扑来。宁砺看得清楚,那乞丐的鼻梁、嘴巴、脸上尽是鲜血。

    宁砺知道,这时对方扑住自己,自己便要一名呜呼了。哪还顾得了捡银子,撒腿便朝来路跑去。一路跑到大街之上,所幸那乞丐没有追来。宁砺越想越是气氛,自己好心帮助他人,换来的却是自己差点丧命。如果自己是个身怀武林绝学的大侠就好了,那时就可以三招两试将他解决掉,顺便还可以教他怎么做人。看来以后不要做什么诗彩飞扬的文人了,遇到这种事情一点用都没有。嗯,老师回来后还是向他老人家学习功夫算了。想归想,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尽快抓住那乞丐,小宁砺便抬脚往官府行去。一定要让这个良心被狗吃了的坏人受到惩罚。

第一卷 第二十七章 胤都往事(二)

    刚才经历的时间虽短,不过自己身上还是出了一身冷汗,这会便粘连着难受起来。“时间还早,自己还是先回客栈换身衣服再前往吧”。宁砺想着。

    宁氏一族虽地处偏远,没有什么显赫头衔,却是实实在在的有钱。此次宁砺拜师学艺兼出门游历,他的父亲便是给了老师非常多的盘缠。老师也是会享受生活之人,就从他们居住的客栈便能可见一般。

    时候还早,这地处繁荣街区,名为“朋来”的客栈中,便是一副生意兴隆、客流不绝的模样。客栈掌柜是个面目精明的中年胖子,见宁砺出去时间不长便又转回来,连忙上前关切地问道:“贵公子可有什么需要小店帮助的地方”。掌柜知道,这些远道而来的富家贵公子,指不定有什么特殊嗜好。

    老师不在身边,宁砺见掌柜一副关切模样,加上这几日也与他算是熟悉,顿时有一种被欺负的小孩见到家长的感觉。小宁砺鼻子一酸,便向掌柜讲述了刚才好意施舍却差点丧命的一幕。

    那掌柜听闻此言,面显怒色,开口问道:“这些乞丐也太猖狂,去岁便有一个小公子被劫财害命。快去告知你的老师,让他带你报官去”。

    这大半年来,自己虽然离家,但一路上总有老师在身边。但是如今,老师一去,自己顿觉孤立无援起来。小宁砺对着掌柜说道:“老师外出办事,并未说明归期”。

    那掌柜微微一愣,暗想道:“哪有把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丢下的道理,莫不是不要他了”。想归想,但掌柜还是小心地问道:“你在这京都可还有其他亲人”?

    小宁砺老实地答道:“未有”。

    掌柜继续问道:“贵公子是何方人氏”?

    出门之后老师交代宁砺,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两人统一口径,如有人问起这等问题,便说是师徒二人相依为命。想到这里,宁砺答道:“只有我和老师两人相依为命”。

    掌柜听到小宁砺如此说,便有九分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他立即换了一副严肃的面孔,对小宁砺说道:“你师徒二人所缴的费用只能住到今日,你还要继续住店否”。说完还朝身旁的老伙计递了一个眼色。

    小宁砺条件反射般答道:“当然要住店,不然我去哪”。

    那掌柜立马说道:“那就请先交银子吧”。说完便朝着柜台走去。

    小宁砺快步追上掌柜,说道:“不是告诉你,我的钱被乞丐抢走了吗”。

    掌柜居高临下看着小宁砺,说道:“你且在找找,看看身上究竟还有银子没有”。

    小宁砺听掌柜如是说,先是愣了一阵,而后便仔细的把自己从头到尾都找了一遍,确实是半文钱都没有了。此时,刚才被掌柜安排任务的伙计来到掌柜耳边,低声耳语起来。

    闻听小宁砺的行李中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掌柜语气尖酸起来:“怪不得你一副穷酸可怜的模样,还编什么被乞丐抢了钱的瞎话,原来是想赖账啊”。

    小宁砺从小便受到良好的教育,受不得这种冤枉,便怒道:“怎么个赖账了,我老师回来给你便是”。

    掌柜“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说道:“既然是你师徒二人相依为命,他怎会舍你而去。你那什么劳什子老师也不是个好人,定是见你是个拖累,不要你了”。掌柜声音颇大,一时间周围的人也围拢上来看热闹。

    这些时日小宁砺成天和老师在一起,对他的感情日渐深厚,哪里容得外人说老师坏话。兼且自己面皮薄,“我是岭南宁氏长子”一语便要冲口而出。随即想到老师的叮嘱,便生生地压了回去。不过小宁砺也是强硬性子,冲口而出道:“那我走便是,何必侮辱我的老师”。说完便扭头朝门外走去。

    小宁砺没走出几步,便想到自己的行囊还在房里,便转身回去。却是不巧,身后正有一个端着热汤的伙计经过他的身旁。

    “啊”的一声惨叫,那伙计被撞,手中热汤便泼洒在店中一个客人的身上。

    那被烫伤的客人站起身来,二话不说就重重的给了那店小二一个耳光。那店小二捂着脸,抬头委屈地看了看掌柜,又看了小宁砺一眼。便跳将起来,恶狠狠地指着小宁砺,说道:“都是你个小子惹的祸”。便上前对着小宁砺劈头盖脸的一阵猛揍。

    那店小二虽然瘦,但必定是大人。小宁砺虽然尽量用手护住自己的要害,可还是被打得鼻青脸肿。

    一阵拳打脚踢,店员也解了气。这时掌柜走上前来,低头哈腰的对着被烫伤的那名客人说道:“大人安好,已经替您教训了那小子,请接着用餐”。

    那客人憋了小宁砺一眼,看见他一副被惨揍后的可怜模样,便“哼哼”的笑了两声,坐回位置之中。

    那店小二下手颇重,小宁砺捂着肚子剧烈的咳嗽起来。“噗”,突然间,一口鲜血自他口中吐出。小宁砺抬头倔强的看着那店小二又看着那掌柜,说道:“你们把我打伤了,给我请个郎中”。

    那掌柜“嘿嘿”笑了两声,说道:“你个小子好生无赖,分明是你烫伤了我的客人在先,我还给你请什么郎中。速速离去,否则还少不了你一顿打”。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自己被打伤了,就要这家客栈负责。小宁砺上前拉住掌柜,硬要讨个公道。

    那掌柜本想打人,但还是顾忌将这小孩打伤,自己不好交代。便用力地甩了几下手,却没有把小宁砺甩开,于是威胁道:“你再纠缠于我,我可要报官了”。

    此举正合小宁砺的意,他说道:“那就赶紧吧,到时候看官老爷到底打谁的板子”。

    那掌柜见这小子如此倔强,便对店中一名伙计说道:“张三,你去请官老爷过来”。

    胤都城分为两县,一曰永和、一曰家安。这朋来客栈,正是开在家安县衙附近。很快,那名叫张三的店伙计便带着两名县衙的捕快前来。两名捕快进入店中,便直奔小宁砺处,一左一右将他拉开。其中一名年轻的捕快呵道:“哪里来的混小子,在此间捣乱”。

    小宁砺本以为是主持公道的人来了,哪知这却分明是客栈请来的帮手。小宁砺自小便学习了这公家的一套章法,此时便义正言辞地说道:“是非公道当由县太爷定夺,不是尔等能胡乱说得”。

    那年轻一些的捕快看宁砺虽然狼狈,但却不卑不亢,顿时有些拿捏不准。那年长的捕快却是有相当经验,随即说道:“你且看住他,我来问问情况”。便朝着客栈掌柜走去。

    那掌柜将捕快引入转角处,从袖中摸出两串铜钱,说道:“外来被抛弃的小子,孤身一人,还请张捕头好生教育一番”。

    张捕头将铜钱揣入怀中,说道:“当然、当然”。

    走到正厅,张捕头对着小宁砺说道:“走吧,让县太爷去给你评评理”。说着便和那名年轻捕头将小宁砺押往县衙。

    走出客栈,小宁砺道:“那客栈掌柜为何不去”?

    张捕头道:“他随后就来”。

    行至县衙,张捕头让年轻捕头看住小宁砺,尽直往内间走去。不多时,一名长着稀拉胡须的中年胖子来到县衙大堂。他朝着宁砺瞧了瞧,说道:“我乃本县师爷,小子,你家大人了”?

    小宁砺答道:“我与老师相依为命,现在老师外出办事未归”。

    师爷眼珠转了一转,对张捕头吩咐道:“这就是在‘红袖添香’把小妓活活打死的梁家小子,速将他押入死牢,待刑部批文到后便秋后问斩”。

    小宁砺脑袋“嗡”的一声炸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怎么就成了杀人犯了,怎么就要秋后问斩了。

    正要开口,只见张捕头与那年轻捕快会心一笑,便将一块破布塞入小宁砺口中,押往牢里去。

    此时,那师爷却是急冲冲地跑向后院,见到自己主人,便开口说道:“恭喜老爷、贺喜老爷,那郢国大商梁老爷的钱可以收了。顶替梁公子的小子自己找上门来了”。

    师爷的主人正是这胤都家安县县令—潘凤。潘凤端着茶杯,淡然地问道:“背景可查清楚了”?

    师爷道:“孤身一人”。

    潘凤放下茶杯,赞赏地看了师爷一眼,说道:“你跟着某办事,某还是放心的,去吧”。

    师爷领命而去,想道:“如果有大一点的孩子就更完美了,这小子与那梁公子差别还有点大,定要稳妥行事才行”。

    原来郢国大商梁子强,带着自己的小儿子来胤都办事。那梁小公子虽小,但懂的事情倒挺多。一日带着家仆来到胤都著名的青楼“红袖添香”玩乐,却不想因为一名小妓侍候不好,竟然酒后将她打死。此事闹得甚大,便由家安县将其收监。杀人偿命,任由梁子强再怎么疏通关系,可是当晚知道的人太多,都没有哪位贵人敢于出手。最后,梁子强还是只有在直接管理此事的潘凤身上下功夫。潘凤原本也不想帮忙,可梁子强开出的条件实在是太诱人。况且一个小妓的死,只要面子功夫做全,还有谁会去真正关心。就算事情不顺,潘凤也不害怕。因为他的靠山便是胤君身边的第一红人—当朝权臣潘林。于是,便有了安排小宁砺顶替梁公子去死的谋划。

    小宁砺便这样不明不白的进了死牢,并在牢里度过了令他终身难忘的日子。潘凤为人大方,梁子强的银子倒还有些落入了经办此事的各方手中。若不是有牢头醉酒之后提及此事,怕是到现在宁砺也不知道自己是成了别人的替死鬼。

    小小的宁砺在灰暗的牢里想道:“若是能活着出去,也不要当什么大侠了。定要向老师学习刺杀之技,学成之后便要杀尽这天下的狗官”。

    想到这里,宁砺双手用力,翻身而起,心中熊熊之火燃烧起来:“胤都、胤都,我要怎么做,才能回报你对我做的万一”!想到胤都,宁砺的表情越发阴冷起来。

第一卷 第二十八章 继任(一)

    宁砺洗了个热水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还是无法入睡。对于接任族长一事虽然早有准备,当这件事明日一早就要到来时,他的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忐忑的。以前自己跟着师傅的时候,有什么天马行空的想法就可以去尝试。想做什么惊人之举了,也可以放手去做。大不了就自己去承担责任,总之就是不用去想过多的后果和不用去负更多的责任,日子过得很是写意和自由。但是一旦接任族长一职,那就很明确的表示,自己将要为全族的利益考虑,再也不能只图自己舒服的随心所欲和肆意妄为。

    “这本就是身为大族长子的宿命吧”。宁砺在心里默默的安慰了自己一句。

    师傅说过,要做就要做最好。就自己接任族长之后要做的事,宁砺想过很多。但在近两年的军旅生涯中,这些以前模模糊糊的想法渐渐清晰起来。

    天还没亮,宁氏一族的现任族长,宁砺的父亲宁稳就穿戴整齐早早的来到宁氏祠堂。

    今天是宁砺接任本族族长的大喜日子,也是他卸下重任的大喜日子。偌大的祠堂,被宁氏一族的各支家长站得满满当当。遥想二十几年前,自己带着老婆刚周游列国回到家中,就被父亲大人叫去。父亲大人笑嘻嘻的对自己说,你已成年,是时候接任宁氏一族的重任了。然后自己就成为了族长,而父亲就此带着他的老婆,就是自己的母亲云游四海去也。看着宁砺步履稳健的朝自己走来,宁稳心中充分骄傲。自己性子虽然散漫,但是在接过重任以来,每个日日夜夜都是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马虎,生怕败了宁氏一族的家业。这些年,宁氏一族虽然不断壮大,但是也更受官府打压。并且自己并不醉心于权谋,可以说自己是在履行族长的义务,并不是在做真正的自己。但宁砺不同,他自小受名师培养,又有家国天下的济世情怀,可能借助自家的实力会有一番大作为。生在乱世,宁稳明白乱世求存的根本是什么,所以自宁砺懂事以来就对他多加历练。他游历天下回来后,更是让他熟悉了一些家族的秘事。现在他又有军功在身兼且即将上任县武尉一职,相信他能很快的转换较色,展示才华。不过最终走向何方,就只有看他自己。

    “拜见父亲大人”。宁砺来到宁稳身前,深深一躬道。

    宁稳笑着拍了拍宁砺的肩膀说道:“我儿宁砺今后就看你的了”。然后将象征族长的徽章,从自己身上取下别在宁砺身上。

    宁砺上前朝祖先上香叩拜,而后转身向宁氏一族的各支家长一拱手说道:“今日宁砺接任族长,还请各位叔伯兄弟与我一并共创辉煌”。

    “诺”。大家没有过多的恭维赞美之词,只是齐声应道。在胤国,宁氏一族不断发展壮大靠的是什么?它没有胤都众家族之贵、没有府州众家族之富、没有宾州众家族武力之猛、亦没有阳州众家族之技,它靠的就是家族内部的精诚团结。族内和中原其他大族最大的不同,就是族中没有长老会,但凭族长一言而决。

    “礼成”。族内大祭司唱到。

    待到众人离开,宁稳和妻子来到宁砺面前分别与宁砺拥抱。宁稳拍拍宁砺的肩膀说道:“我和你母亲云游天下去了,你自珍重”。

    看着父亲终于卸下重担,宁砺略有伤感又略有喜悦地说道:“父母在外定要注意安全,想家了就回来看看”。

    “再见”!

    “再见”!

    说完宁稳和妻子并一干随从离去。

    “叫大姑、二姑、二叔、三叔,总管、执事,宁顶、宁觉等人来见我,我先去换身衣服”。宁砺对身边的书童道。

    宁砺脱下刚才的礼服,换上一身轻便的服装走进他书房外的议事室。大姑宁豫、二姑宁章、二叔宁故、三叔宁郡,总管时维、执事沈岳和宁顶、宁觉等人像是知道要被召见似的,已按照原先在族中的地位,依次坐在议事室巨大的长方形桌子之后等待宁砺。宁砺刚跨进大门,宁顶等一干同他从军的宁氏子弟“嚯”的一声几乎同时站起,十二人动作整齐划一且腰背笔挺,宛如棵棵松柏。待到宁砺坐下,宁顶等人才整齐坐下。姑叔和总管执事们面面相觑,不知这昔日的晚辈,现在的族长怎会有如此威势。

    待大家坐定后,宁砺微微一笑,开口说道:“诸位长辈、兄弟,可知我宁氏一族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此言一出,除宁顶等人外,其余诸人均是大惊失色。

    二叔宁故急得站了起来,立马开口问道:“族长此言何意”?

    宁砺伸出手向下按了按,语气平和的说道:“二叔莫急,我自会说与大家”。

    待宁故安坐,宁砺继续开口说道:“现在我们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秘密,今日出了这个门,大家对任何人都不能提起”。

    听宁砺说得如此严重,就连一贯懒散的三叔宁郡也直起身来,生怕听漏一个字也似。

    宁砺环视一圈,接着说道:“我在岭州边军时,曾遭遇晴日族人大规模袭击,岭州边军死伤两百余人。事后,经过我等缜密的侦查,发现晴日族与垚国多有勾连,而垚国的真正目的则是攻占岭州,打通向东发展的命道,恢复其中原强国地位”。

    话音刚落,众人发出“嗡嗡嗡翁”的议论之声,大有不可置信之词。

    “岭州有边军三万,难道不能抵御垚国的进攻吗?如果垚军占领岭南,我等祖宗基业全在于此,怎生还有安身立命之本,这可如何是好”?二姑宁章行事向来天马行空,不拘小节,这时也忍不住站起来问道。

    不等宁砺答话,三叔宁郡也站了起来,急急地说道:“族长,你的意思是岭州边军抵御不了垚军,现在是叫我们做好收拾细软,全族迁移吗”?一句说完,三叔宁郡还觉得没有表达完全自己的意思,又继续开口说道:“族长,我们的根就在岭南,如果离开这里,我们就成了没有家的漂泊之人,这可如何是好”!

    三叔宁郡说完,二姑宁章红着脸又又快又急的接口道:“我是不会离开岭南的,我的家在这里,无论什么情况我都必须留下来。族长,虽然你长年在外,但也可以说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肯定有什么办法,你只管说,只要不离开岭南,二姑什么都支持你”。

    二姑宁章说完,转头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大姑宁豫。

    大姑宁豫虽然是女子,但是行事作风一项比宁砺其他长辈稳健,见妹妹看着自己,她开口说道:“族长从小跟随高人游历天下,我相信他,大家听族长怎样说就是了”。

    宁砺看着众人都安静地看着自己,开口说道:“按常理来说,垚国要入侵,岭州边军也不是这么好相与的。一旦双方开始相持,府州的十万驻军就会源源不断的援助而来。这场在我国境内的战争,我军可以说是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怎么可能不胜。我所虑者,无非就是两点。其一,我方不知道垚军在如此条件之下,还能有什么手段能一举攻陷岭州;其二,如果岭州边军不敌,我们凭什么来守护家乡父老”。

    宁砺稍作停顿,等候大家发言。

    大姑宁豫摇了摇头,掰着自己的手指头说道:“我族在岭南的族人不过千,加上族里的管事、护卫、仆人、丫鬟、长工等能叫得上的人,也不过只有三万余人。兼且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幼,如何能与国家的正规军相比。如果,岭州边军抵挡不住垚国的入侵,我们一个边陲小族是没有什么自保的本钱的”。

    宁砺看着大姑,点了点头,就转头看了总管时维和执事沈岳一眼,示意他们表达自己的想法。

    总管时维向来负责本族的内部事务,他从自己的本职工作说起:“族长,家族内部尚武之风甚浓,在你的强烈建议下,老族长更是要求宁氏一族的女丁和各支的下人也要会基本的防身之术。如果乱世将至,我们在这一点上可算是做好了准备。”总管时维接着大姑宁豫的话头,说的是武备一事。

    “族长,目前家族的各项生意和收成还算顺利,扣除成本和来年的必要支出,其他可用来购买族长可用之物”。执事沈岳平时负责宁砺一脉的生意往来,和整个家族生意的协调联络,他从钱财生计上说道。

    待总管时维和执事沈岳说完,宁砺扫了宁顶一眼。

    宁顶立马站起来,生硬洪亮地说道:“族长,我认为应该秘密组建一支武装力量,以备不时之需”。

    这一项是宁砺提前安排好了的,人数少可隐藏得住,要扩大秘密武装力量的规模,没有各位长辈的支持是很难行得通的。与其让长辈们自己发现端倪,猜测东西,不如把大家的思想工作做通还好一些。

    “我等附议”。宁觉等人在宁顶说完之后站起来说道。

    “可、可如果朝廷知道了这事,是要满门皆斩的”。二叔宁故颤颤巍巍地说道。

    二姑宁章慌张地看了一眼也在座中的儿子黎琼,虽然紧张但也只是抿着嘴不说话。她恨恨地想道:“这小子,很明显事先就知道了这些事,回家也不跟我这个当妈的说,看来小宁砺在他的心目中还要重一些。也罢,小宁砺是个厉害的人,紧紧地跟着他也是一件好事吧”。

第一卷 第二十九章 继任(二)

    宁砺看大家暂时不发言,还是保持先前的镇静,又开口说道:“我和诸位军中同袍仔细研判了所得情报,垚军不管用什么方法进攻岭州,总绕不开我国的三万边军和十万援军。除非他能让驻扎在府州的十万援军不得来援,或者说垚军能在最短的时间攻破岭州边军,接着攻破岭州,再攻破中遂城,在胤都反应过来之前堵住这来援的十万大军。但是从军事角度考虑,这是不可能的。如果从军事上垚国不能寸进,那么他们就只能从政治上下功夫”。

    说道这里,宁砺略略停顿,转头看向在座诸位的反应。宁氏一族虽然偏居胤国边陲一隅,但向来重视朝中形势,听到这里,众人脸色开始难看起来。

    二叔宁故试探地问了一声:“可是在等老国王……”?剩下的话,他没有勇气说下去。

    众人看向二叔,眼中已然明白,这垚国所等待的政治因素是什么了。

    宁砺点了点头,说道:“我的分析也是如此,老王病重,朝中党争剧烈,太子并未完全掌握朝中诸多力量,在军中更是没有什么实力。反观二皇子生母,嘉贵妃父亲为军中宿将,军中多少门人现为上官。一旦老王离去,垚军趁势而来,朝中那帮人忙着争权夺利,哪还有闲心管岭州的事。况且周边曙国等邻邦,有没有想要趁乱分一杯羹的,也是未知之数”。

    众人听宁砺这一分析,立马明白了现下形势的恶劣,坐得近的长辈们开始低声议论起来。

    三叔宁郡着急地说道:“族长可有什么定计,既然现在情形已然如此恶劣了,还请族长早做安排,我等奉命就是”。

    待众人议论完毕,宁砺接着三叔的话,说道:“为今之计只有壮大自身以图自保一途,舍此绝无其他可行之法。我的意思,这场注定要来的浩劫,未有可知不是我宁氏一族崛起的契机所在。”

    众人一听,都是面面相觑。眼前恶劣的形势大家倒是看得分明,却怎么也没有看到契机现在何处。不过见宁砺说得如是轻松,众人都忙问其故。

    宁砺淡淡地说道;“既然诸位已经知道,再过几个月、一年或是两年的时间,当垚军攻灭岭州边军,兵进岭南城下之时,就是我们宁氏一族族灭身死之日。那我们为何不趁此危机破釜沉舟,倾其所有赌上这可能改变我们边陲小族命运的一局”。

    族长的话虽然说得轻飘飘的,但怎么都感觉得出来他由内而外的强大自信。

    看大家眼神如此的坚定,宁砺也不再遮掩,向后一挥手。侍立一旁的书童将宁砺身后三块遮住的巨大课板逐一揭开,而后拿出一根长条形的木棍恭敬的站在一旁。

    宁砺站起身来,走到课板前,伸手接过卿之递过来的长棍。

    宁砺一起身,宁顶等人“哗”的一声站起,还是行伍的作风。

    宁砺指着课板,语气沉稳地说道:“想要抵御侵略或再乘势崛起,我理了三个方面的战略,大家请看”。说着用木棍指向第一块课板。

    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改制以聚力”。

    “要改制必是弊大于利的局面才会行的事,现在的弊是什么?目前我族是以我为首的大房掌握族内最大的生意,各位长辈同时也都有自己的生意和负责的区域。有大事时大家团结在一起听从族长的号令,平时相当于各自为政的谈生意。大家只看到了在有事时团结对外和对族长命令的服从一面,却并没有看到平时各自为政对财富增长带来的影响。举个例子,二叔和三叔家里都是出售生猪的大户,并常年销往外地。可是由于是分开销售,在运送货物时要用两批人分开运送,这就白白浪费了一批人力增加了成本。如果两家生猪同时出现在某地,必会影响当地的价格走势从而谋得更多利益,单独销售却做不到。所以要改制,就此点来说改制的目的是为了增加更多的利益。这样的例子很多,大家仔细想一想我就不一一列举了。”

    宁砺给了大家一个深入思考的时间,自己也在准备接下来的演讲。看到大家陷入沉思并时不时的点头、摇头、点头,宁砺知道,在这个时候大家接受了他的观点。

    等待大家消化了自己的观点,宁砺指着第一块白板,说道:“改制,简言之就是改变以前已块为主的经营模式,为条块结合的经营模式,最大限度的提升我族的决策能力、执行能力、聚合能力等等”。

    第一步,成立相应机构……

    第二步,明确划分职责……

    第三步,明确议事规则……

    ……

    宁砺边说,边指向课板上对应的区域。

    大家看着课板上,画着上面稀疏下面密集的方格式图案。图案内部写着一些陌生的词汇,而在白板的两边注视着各个方块代表的意义。

    议事一事我的初步想法就是如此,各位长辈、兄弟请发表意见。“

    “这、这、这……”,二叔宁故,看着改制的内容完全颠覆旧制,一时间难以适应。

    “族长,乍一看是你在削弱各支的力量壮大大房的实力,但仔细一看改制后的部署设置,很给人一种朝气蓬勃的感觉。我虽然没有完全明白你话里的意思,但是很明白这样可以很好的集中力量办大事,我同意改制”。大姑宁豫说到。

    “族长,改制后我族几位姑姑、叔叔可还在要害部门任职”。三叔宁郡略显焦急地问道。

    宁砺没有答话而是示意其他人发言。

    “改制是好事,但是一定要先把大家的心统一起来”。二姑宁章说到。

    “我等听凭族长安排”。其他众人说到。

    宁砺嗯了一声,继续说道:“我们要做的第二件事,就是‘强军以图存’”。

    “拥军之事向来是朝廷的大忌讳,举个例子,如今国君亲弟中南王表面上看是一方诸侯、逍遥自在,实际上豹子军一直在旁监视,如有任何异动可以直接将其拿下。所以我们想要有自己的军队必须是秘密行事,在这一点上大家要严格保密。

    至于如何成军,大家请看,说着,宁砺指向第二块课板。

    第一是,……

    第二是,……

    第三是,……

    宁砺简明扼要的阐述了自己的成军观点:“成军一事我的初步想法就是如此,各位长辈、兄弟请发表意见”。

    “议事之改制改得再大也是自己的事,但成军一事稍有泄露就是灭族的大罪,这一步是不是太险了”。大姑宁豫道。

    “我有两点疑问,其一,如果岭州军打不过垚军我族成军能否抵挡得住垚军的攻击。其二,万幸我族之军战胜垚军,朝廷又会如何待我族。一族拥军必是带来杀身之祸的根源。”二叔宁故道。

    “我等也有此顾忌”。总管时维、执事沈岳先后说道。

    “好,大家问得很有水平,说明是认真思考了此事。第一,成军、练军之事在前期可以族内选拔人才为由,召集训练不会惹人疑窦;第二,如何隐蔽我已思虑妥当,回头在详说;第三,至于岭州军打不打得过垚军,我认为如垚军准备经年且占据战场主动,又全力来攻,邻州军是肯定打不过的。垚军不会在正常情况下,向我国发动大规模战争,但在国君逝世、政局不稳的特殊时刻,必是垚军发动攻击的时刻;第四,如果国内动荡不安,朝廷对我们的态度必是拉拢而不是打压。大家可明白。”宁砺向大家解释道。

    “这一切均是假设,如不发生,我宁氏一族岂不是落下叛国重罪。”二叔宁故继续道。

    “以我在外游历的经验和从军期间所获消息等方面判断,目前天下大势已经到了即将改变的临界点,随时可能爆发全面大战。而垚军已经制定了大规模入侵邻州的计划,等待时机成熟就会立马着手实施,而具体时间和选择的方式我们一无所知。现在风平浪静的背后隐藏着的是翻天覆地的巨变,宁氏一族要在乱世求存必须不断壮大自己。”宁砺斩钉截铁地说道。

    “各位的意见很好,成军之事确需慎重,这一点我会加倍注意。今天,大家务必统一思想,一旦决定就不讲任何理由,全力实施”。宁砺郑重说道。

    “我等拥护族长决定。”众人一齐道。

    “好,我们要做的第三件事,就是‘布局以自强’”。宁砺说着指向第三块课板。

    老宅是依山而建,地势险要、又有粮有水,只需加强防御工事便可固守。

    原驰在晴日之旁,前日发生山洪……

    胤都是国之腹心……

    阳州的技工文明天下……

    曙国急需大量的粮食……

    宁砺布局既有战略性质又有生意脉门,既有本国本土又有邻国、小族,滔滔不绝一口气连说带解释,说了接近两个时辰。

    宁砺接过卿之递过来一杯茶水,猛的一口灌入嘴中,向大家说道:“诸位,如何”。

    座上众人,一时惊大了嘴巴。谁也没有想到,年纪轻轻的族长居然布局如此深远。

    还是大姑宁豫最先反应过来,张口结舌地说道:“这是好大一篇文章,可惜我们以前怎么没有想到过”。

    宁砺手一摆,说道:“各位长辈、兄弟,觉得可行否”?

    “谨遵族长之命”。众人大声的答道。

    “好,既然大家有志一同,那么从现在开始倒计时,按计划实施”。宁砺命令道。

    “诺”。众人躬身领命。

    “县令大人到”。远处,门童的声音传来。

第一卷 第三十章 武尉(一)

    总管时维和执事沈岳见县令大人驾到,立即返回正厅门外同宁砺一并等待。

    按照常规,自己离上任时间还有三个月。宁砺不解县令此时到来有何意义,就转头看了旁边的总管一眼,示意他简单猜测一下县令到来的意义。

    总管时维无赖地摇了摇头道:“按照不成文的规定,我族每年要向县令大人进贡两次,分别是年中和春节时期,并且都是我们主动前往。县令即使要到我们这里来,也是到我们城里的宅子,到我们山里的祖宅来还是第一次,恐怕是来者不善呀”。

    执事沈岳接口道:“我族在岭南县城及周边区域的生意这位县令大人也时常‘光顾’,只要是他来体恤民情,我们就没有不出血的”。

    听了两位管事者的话宁砺微微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并侧过脸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书童。

    卿之会意,上前一步用只有宁砺和总管、执事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道:“县令大人在去岭州城述职期间,和城里‘锦绣前程’一个名叫‘红绣’的名角打得火热。听说回来后茶饭不思,于是就叫师爷背了银子去赎人,哪知刚出岭南县境内,银子就被人不知不觉的给盗了”。

    总管时维听说县太爷的银子都有人敢偷,连忙问道:“师爷是几个人一路的”?

    卿之答道:“因为带的银子多,师爷还特意带了五个衙门里的捕快一起走的”。

    执事沈岳一脸狐疑地说道:“这些你听谁说的”。

    卿之正要解释,县令大人已经出现在众人眼前。宁砺率先快步上前迎接,走到县令面前,宁砺和众人一并跪在地上,宁砺开口道:“草民宁砺拜见县令大人”。

    岭南县令名叫候令东,身材高大圆润、本来稍显粗犷的五官被满脸的肥肉挤到了一起,显得很是滑稽。据他自己说,他和岭州将军侯猛还是有亲戚关系的。至于他两人到底是何种亲戚,则没有官方回答。

    候县令双手扶起宁砺,满脸堆笑地说道:“什么草民不草民的,马上就是本县的武尉了,正儿八百的朝廷命官,况且我和你父亲一见如故,于公来说你叫我一声大人,于私你叫我一声叔叔,我也是担得起的”。

    候令东主政岭南的时间并不算长,只比宁砺在岭州边军从军的时间早两年。父亲曾评价他,主政一方能力有限,但自己可以搜刮多少民脂民膏,倒是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此人对上善于逢迎之道,对下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典型的无能、贪腐县令。在他治下的这几年,岭南县除盐、铁以外的其他经济,均被豪门大族与地方帮派把持。衙门管理的力度削弱,甚至有的地方,衙门的捕快还没有帮会的“老哥”说话管用。在宁砺回来之前这里已经出现了走私盐、铁这种朝廷严令禁止的买卖和贩卖人口这种人神共愤的交易。

    “谢谢县令大人厚爱,候大人既是我们的父母官,又是我宁砺的长辈,今日有幸到小人家里来体恤民情,一定要让小人好好招待大人一番”。宁砺恭敬地说道。

    宁砺一边说,一边把县令一行人引进大堂在主位就坐。候东来轻轻品了一口小婢端上来的本地茶叶,说道:“宁贤侄准备几时到任呀,这老武尉可是上月就已经回乡养老了”。

    宁砺向侯东来拱了拱手,说道,“禀告大人,小人今日才正式接手家族大任,怎都要把家里的事情理顺后才行,请大人谅解”。

    侯东来低头沉思,面露为难之色,沉默了一会道:“贤侄要料理这偌大的家业也在情理之中,只是最近有一件很棘手的案子需要处理,若没有主管本县治安的武尉牵头,恐怕会很难办的”。

    侯东来如是说,想来是要进入今日的正题了,只是不知道他会把自己用来买名妓的银子说成是什么用途,这种事情他总不会堂而皇之的明说吧。

    宁砺知道县令大人是在逼迫自己表态。把自己的想法让别人说出来,也是他侯东来的本事之一。

    宁砺接口道:“大人有什么用得着小人的地方,请尽管吩咐”。

    侯东来向旁边的师爷点了点头,示意他代表自己向宁砺解释。

    师爷会意,接口说道,“近日,我带领五个捕快,意欲将本县上交给州牧大人的一批税银运至岭州城,哪知刚出我县境内,还未进入永安县城就被人给偷了。那可是上交的税银,整整两千两白银,这可愁坏了县太爷。”师爷说着捶胸顿足起来。

    永安县是岭南县和岭州城途中的一个县城,位置处于两个大城之间。一般情况下,如果不是急于赶路,都会在永安县住上一晚再走。永安县相比岭南县只有一半不到的规模,由于位置的关系,来往的商贾也比较多,县城里倒不失繁华。所以城里酒馆、妓院、客栈生意都还不错,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头,有一两个大盗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宁砺听完师爷的叙述,脸色严峻起来,说道:“既然不是在本县境内,那就应该交给永安县来查,不知大人需要我做什么”?

    侯东来见宁砺不是很愿意站出来接任务,脸色一变,说道:“如果这批税银找不回来,年底就只有拿别的银子来充数,到时候你主管的捕快的饷银、平时训练民勇的银两等都要受影响,你自己看怎么办吧”。

    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自己主管的队伍没有饷银,那还不闹翻天了吗。到时候侯东来再在自己的考核成绩上写个不能服众,致使岭南县治安环境差,那父亲辛苦为自己谋来的职位可能就要易人了。

    宁砺垂头丧气的向侯东来再一拱手,说道:“大人到底要小人怎么做了”?

    侯东来见宁砺服了软,立马恢复笑脸:说道,“宁贤侄,你看这样如何,从现在起你就是本县的武尉,但鉴于你家里的特殊情况,特准许你三个月之后再来县衙报道。但是,你必须在这三个月期间,把我刚才说的那起案子给破了。我不管你是用捕快也好、民勇也罢,甚至你要请‘若水帮’帮忙也行,人抓不抓得到无所谓,反正三个月后我要见到那两千两白银。这件事你要是办成了,我给你记大功一件,若是没办好,那就不要怪我铁面无私了。”

    侯东来说到最后一句,脸色又变得狠毒起来。说完一挥手,一个随行的捕快双手捧着一个托盘走上前来。

    县令大人取过上面的印章拿在手里,又说道:“宁武尉,请接印章吧”。

    宁砺知道事以至此推脱不掉,只好上前跪下接过印章,说道,“一定不负县令大人厚望”。

    侯东来又示意另一名捕快端着托盘上前,说道:“这是今年民勇的训练经费,先交给你,把事情办妥了,我是可以再给你增加一些的”。

    区区一盘银子就想换两千两,县令大人的算盘确实打得够精的。

    宁砺脸色非常难看,在其他县里被盗的银子要自己去找,看来这单买卖是要自己贴了。

    不爽归不爽,宁砺也只好印着头皮说道:“谢谢大人关心下属”。

    侯东来看目的已经达到,指着同行的两个捕快,说道:“这是刘捕头和他其中一个副手周捕头,外面还留了衙门里的十个捕快,这些都是我今天给你带来的。我再说一遍,其他的我不管,我只要三个月后见到两千两银子。”

    侯东来说完,站了起来,众人见他站起,也纷纷跟着站起身来。侯东来说道:“本官公务繁忙,还要赶回县衙处理公务,就不打扰宁武尉了”。说完就朝大门外走去。

    宁砺像是还没从刚才的事中反应过来,只是机械的跟着往外走。

    县令大人见宁砺脸色不好,知道自己敲得有点狠了,也不怪他,直接出门上了自己的官轿。

    宁砺送至轿旁才反应过来,高声道:“恭送县令大人”。

    轿夫抬着侯东来扬长而去,师爷在一旁对宁砺说道:“恭喜武尉大人走马上任,刚才县令大人直夸奖宁家的茶叶好喝,不知道回衙门之后还能不能喝得到了”。说着说着,师爷叹息起来。

    侯东来的师爷叫周夫否,否极泰来的否,听名字倒是个文化人。但他辜负了父亲的期望,成了岭州城里臭名昭著帮派的狗头军师。侯东来是府州人,来岭南之前先到岭州城潇洒了几天。也就是那几天,侯东来认识了周夫否。不知是那几天周夫否给他安排的节目合乎了他的胃口,还是他满意周夫否的‘聪明才智’,总之在侯东来离开岭州城时,就将周夫否带着一路同行。至此,岭州城的狗头军师摇身一变成了正儿八经的官家人,岭南县县令大人的师爷。虽然成了官家的人,但周夫否的一肚子坏水一点没变少,侯东来多少搜刮民脂民膏的政令都是出自他的脑袋。并且,此人更是出了名的铁公鸡,在他的眼里只有钱多和钱少,除此之外根本没有什么情谊可以讲。衙门里上上下下一帮人知道他是县令心腹,对他也是敢怒不敢言,就根据他名字的“夫否”二字,给他取了个外号—“匹夫”。

    这个匹夫真是贪得无厌并且毫无廉耻之心。刚才宁砺一直跟着县令大人直至上轿,县令明明没有说话,这些事他也想得出来。关键是在知道大家都没听见县令说话的前提下,还能这样说,也是脸皮够厚了。

    宁砺知道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的道理,也不和他计较,转身对总管时维说道:“给大人备一些上好的茶叶,再来几坛上好的老酒在回程的路上喝”。

    总管时维领命而去,匹夫笑眯眯的对宁砺说道:“谢谢武尉大人了,另外周捕头是小人的堂弟,还请大人多多照顾才是”。说完一拱手,跟随县令的官轿走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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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卷尘沙起介绍:
纪元333年,曾经雄霸中原的东洲皇朝已然礼崩乐坏,风雨飘摇。是时七大诸侯割据自雄,拥兵自重,烽火而招勤王之师早已成为历史尘埃。正月初一,把持东洲皇朝大权的郢王终于失去耐心,逼迫东洲少帝禅让帝位于己。也在这一日,一向懦弱的东洲少帝迸发出帝王家的最后血性与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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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失德而失其鹿,请天下有德之人共逐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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