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渐进（27）
听到我妈的回答，我顿时愣了一下。
如此说来，匪徒绑架汤烨果然是用来威胁他的父母。
如果是跟他的父母有关，那应该就是跟三十年前的案子有关。
三十年前的事情，我本想等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之后再去调查。
没有想到，现在我居然被迫要以这种方式，参与到三十年前的案子中去。
“妈，我能跟谷阿姨说两句吗？”
我妈没有说话，直接将电话交给了谷芷汀。
电话那头随即传来了谷芷汀的哭声。
“妈，你别着急，汤烨的事情一定能解决的。你能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情况？他们向你们开出了什么条件？”面对情绪不稳的谷芷汀，我只能冷静地向她打探消息。
谷芷汀带着哭腔对我说道：“沐沐，对方逼我们交出乾藤印章。这东西都消失几十年了，我们怎么可能知道在哪？我们到处托人打听它的下落，可是到现在都没有消息。沐沐，我们只有汤烨一个儿子，他绝对不能重走言缅的老路啊！”
谷芷汀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我实在没有心情安抚她的情绪。
当务之急，我要想办法救出汤烨。
“妈，绑匪要求我们什么时候交出乾藤印章？你们有没有报警？”
谷芷汀已经泣不成声，汤漓直接接过电话，对我说道：“沐沐，绑匪要求明天晚上七点之前交出印章。我们已经报警，他们现在正在追踪绑匪的位置，制定营救计划。汤烨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们会妥善处理的。”
“沐沐，现在情况特殊，你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你是从S市入境吗？你把航班号发给我，我托朋友护送你回H市。等你回来之后，我们再做商议。”
汤漓不愧是在圈子里摸爬滚打多年的人，即使是亲生儿子遇险，他也能有条不紊、游刃有余地做着相应的安排。
“爸，你们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我现在立刻改签航班，直飞H市。至于乾藤印章，我会立刻着手寻找它的下落。”
说完，我便挂了电话。
之前在P市，绑匪绑架言缅索要乾藤印章未果。
现在他们把目光转向了汤家，我想他们应该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如果印章在汤家，那么这个问题就不难解决。
虽然汤氏夫妇不怎么管汤烨，但是，汤烨作为他们家的独生子，他爸妈绝对不会因为一枚印章，而不顾汤烨死活的。
可是，根据他父母的反应来看，印章应该不在他们手里。
之前绑匪就已经弄错了威胁对象，如果印章确实不在汤家，他们找了这么多年都找不到的东西，汤氏夫妇怎么可能在短短二十四小时内就找到呢？
不管是哪种可能，我都要尽快知道印章现在的下落。
我的目光立刻转向了小瑾，现在的她，正优哉游哉地看着邮件，丝毫没有关注我这边的情况。
我用手指戳了戳她的手臂，问道：“小瑾，你听说过乾藤印章吗？”
“嗯，不就是连柏业的印章嘛！据说，拥有了那个印章，就等于变相地拥有了连柏业的一切。”小瑾一边看着手机，一边对我漫不经心地说道。
“那……你知道那个印章现在在哪里吗？”
只要愿意付钱，小瑾就是万能的百科全书。
眼下这种情况，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那都不是问题。
小瑾一边发着邮件，一边随口说道：“不知道，那玩意儿消失好多年了。风水轮转那么久了，怎么现在还有人在找那东西？”
我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绑匪是谁了，应该是当年连柏业的副手。他之前就绑架过言缅，索要印章。现在他不知道又从哪儿得到消息，绑架了汤烨，找他爸妈要那枚印章。”
小瑾冷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这些老家伙，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就算找到印章又能怎么样，他们有连柏业的那种能力和胆魄吗？”
“我也是这么觉着的。第一次就弄错了绑架对象，惹出了那么多的风波。现在又弄错了一次，他们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火气上头，不满地大声说了出来。
小瑾倒是被我的声音吓了一跳，她连忙做了一个小声的手势，对我说道：“和叶，你小点声！哎呀，我看你真是关心则乱，都不能好好思考问题了。和叶，你不觉着很奇怪吗？如果这件事情真的是那个副手做的，他绑架言缅，倒还讲得通。”
“毕竟，他是主要参与人，就算印章不在他手里，他也很有可能知道印章的下落。可是，三十年前的案子，汤氏夫妇本身牵扯不深，他们为什么要绑架汤烨？不管怎么想，乾藤印章都不可能在他们手里。”
“相较之下，他们绑架你都比绑架汤烨要靠谱一些。有你做人质，看在你妈的情分上，江东权至少不会坐视不理。这样，找到印章的概率还大一些。况且，据我所知，他的那个副手势力主要在国内，他怎么可能会在这种国际中转区绑架汤烨？”
听到小瑾的分析，我深呼吸平复了一下情绪，理了理思路，对她说道：“小瑾，你的意思是说，绑架汤烨的绑匪跟绑架言缅的根本不是同一拨人？而且他们是因为得知了什么确切的情报，才确定印章在汤烨爸妈手里的？”
小瑾点了点头，接着补充道：“差不多吧！但是，也不排除他们是同一拨人，只不过是因为什么特殊原因，才选择了这种做法。”
说完，她的注意力再次回到了手机上。
印章的情报只在P市出现过，不管绑架汤烨的人是不是连柏业的副手，我想他们的情报源都应该跟P市和言家那边有关。
不管怎么样，我都有必要联系一下言默，想办法从她那里获得一些线索。
我思考了一下，立刻拨通了言默的电话。
“喂，哪位？”言默声音里面带着酒意对我问道。
言默那边的声音十分嘈杂，我估计她应该是在夜店。
第十八章——渐进（28）
据说言默是个挺内敛的姑娘，认识江承泽后，为了迎合他的喜好才转了性子。
不过，毕竟言家家教严格，不管再怎么喜欢江承泽，她也不是那种经常出入夜店的姑娘。
“言默，你好，我是和叶。请你不要挂电话，我有正事和你说。”
虽然言默对我不熟悉，但总归还是知道我是谁的。
因为我和江承泽的关系，所以，即使她跟我不熟，也自然对我有着三分排斥，三分厌恶和三分鄙夷。
这些加起来，她能不挂我电话，我就已经谢谢她了。
“哟，原来是和大教授啊？你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你是不是也被江承泽甩了？我这里组建了渣男江承泽受害者同盟会，期待你的加入啊！”
听到言默这么说，我不禁尴尬地摸了摸额头。
江承泽因为工作的缘故，是交了不少女朋友。
我没有想到，其中相当一部分，真的是因为他寂寞才去结识的。
工作上的女友，自然不需要担心。
但是，这种满足个人欲望的女友，江承泽分手的时候，竟然没有好好安抚人家，现在还弄出个受害者同盟会。
我忽然觉着，如果不是蓝杉那种女强人，一般人还真搞不定江承泽的那些风流债。
“言默，我打电话给你不是因为江承泽。是这样的，我遇到了点麻烦，所以想向你打听一下关于令尊遇害的事情。”
“混蛋，你有什么资格打听我父亲的事情？”
她周围的噪声小了许多，我想大约她应该是出了夜店。
呼吸到新鲜空气，言默难免有些酒气上头，脾气自然不会太好。
我能够理解她的心情，当然不会和她计较这样的事情。
我接着问道：“言默，我想知道乾藤印章的下落。”
听到“印章”两个字，言默突然嚎啕大哭了出来。
她一边哭着，一边对我大吼道：“江承泽那个王八蛋，明明有那个什么狗屁印章，他为什么不交出来！他知不知道，因为这件事情，我现在有多痛苦！”
听到言默的哭诉，我沉默了。
言缅离世，言家因此势弱。
为了能够继续维持言家的场面，言默只能选择嫁给杨铭。
言家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她身上。
在外人看来，言默是个幸福的女人，有着富足的家庭，优秀的丈夫。
但是，这其中所有的苦楚，只有她自己知道。
“言默，对不……”
还没有等我说完，言默便挂了电话。
言默这条路算是彻底堵死了。
根据眼下的情况，短时间内，我很难找到印章。
既然如此，我只能采取强硬的办法，把汤烨抢回来了。
我的目光再次看向了小瑾。
这次，小瑾注意到了我的注视。
她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连忙说道：“和叶，我提前说清楚，不管你出多少钱，我都追踪不到像连柏业副手，或者类似这样绑架汤烨的小角色。”
“拼命砸钱都不行吗？”我眨了眨眼睛，一脸认真地看向小瑾问道。
小瑾无奈地叹了口气，对我解释道：“和叶，你就是把汤烨连带萧家的资产都砸光，这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从你们分开的时间算起，汤烨失踪少说也有五个小时了。这里是全球客运流量前五位的国际机场唉，算上工作人员，你知道这里的人流量有多大吗？”
“他们能入侵航司的系统，就能入侵机场的监控系统。没有视频，我根本不可能定位到汤烨的去向，更不可能找出究竟是谁对汤烨下了手。就算你想强行用旅客名单进行追踪，但是你要清楚，这里是国际中转区，这短短五个小时，你知道有多少航班起飞吗？”
“当然，如果你不差钱，我可以把我能联系上的人都用上，强行追踪所有旅客的去向。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们用假身份入境该怎么办呢？一旦入境，他们的去向就更难追踪了。”
小瑾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哦，对了，你别这么看着我，我是不会帮你去找修改航司记录的人的。查看航空公司系统操作记录，本身流程就很复杂。这不是演电影，想要黑进航司的后台系统，至少需要好几个小时的时间。就算我查到了入侵航司系统的人，那又能怎么样呢？”
“且不说，绑匪大概率不会将具体计划告诉这样的技术流。就算他知道全盘计划，他还不知道窝在哪个国家市井角落的网吧里呢！你只有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时间，你确定要把这么宝贵的时间都耗在这种人身上吗？”
我叹了口气，有些灰心丧气地自言自语道：“印章找不到，汤烨的下落也查不出来，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小瑾顺手递给了我一颗大白兔奶糖，我一脸苦闷地塞到了嘴巴里。
“和叶，这件事情，你还是要从事情的本身进行分析。根据我的经验，这么周密的计划和安排，一般是我们掩护要员脱身时的做法。这么想来，你不觉着这起绑架本身就很奇怪吗？”
我一边嚼着奶糖，一边想着小瑾的话。
小瑾说得不无道理，细想之下，这起绑架本身就有些问题。
“小瑾，你说的没错，确实很奇怪。如果他们只是为了一枚印章，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地绑架汤烨？反正他们只给了我们二十四小时，只要保证这段时间内，我们找不到汤烨的下落就好了。确实如你所说，他们这种做法，看起来不像是绑架，而是想要掩护某人离开似的。”
“可是，他们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难道说，这起绑架的主要目标不是汤烨，用汤烨威胁他父母只是顺带要做的事情？如果是这样，小瑾，我需要立刻回H市，向我爸妈他们了解一下情况。”
无论是绑架汤烨，还是为了什么别的目的，这一系列的事情终归和三十年前的案子脱不开关系。
虽然江承泽生前已经告诉了我很多内幕，但是，我相信这背后应该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第十八章——渐进（29）
小瑾看着手机，目不转睛地说：“好啊，反正任务也结束了，就算放假了！”
任务？
对了，小瑾之前在飞机上就说是在执行任务，刚才给她打电话的时候，福山也说她在执勤。
时间上面，似乎有些过于巧合了。
我看向小瑾，带着一丝犹疑地问道：“小瑾，你的任务该不会和汤烨有关吧？”
听到我的质疑，小瑾忍不住哈哈大笑了出来，
她拍着我的肩膀，一边笑着，一边说道：“和叶，你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汤烨是森雅的人，我不会染指的。好了，别多想了，休假期间，我就好好陪你把你该做的事情做完。”
说完，小瑾便拉起坐在地上的我，向登机口走去。
为了节约时间，小瑾已经做了最大的努力，让我能够尽快回到H市。
可是，无论再怎么安排，回到H市也是需要时间的。
坐在飞机上，除了耐心等待，我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看着舷窗外的风景，我的思绪再次回到了三十年前的案子上。
我想不明白，三十年前的案子，应该算是圆满解决了。
但是，为什么所有人的目光都还盯在连柏业身上？
一个销声匿迹近三十年的毒头，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能够让他的影响如此深远。
小瑾看我在发愣，她拿了杯红茶，放到了我的面前。
“和叶，你是不是在想，连柏业已经消失了这么久，为什么还能对现在还有这么大影响？”
我端起杯子，一边小口抿着红茶，一边苦笑着说道：“小瑾，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是不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啊？想法是不是都还写在脸上？”
小瑾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不是你藏不住心思，是因为你身边的正常人只有你一个。和叶，你似乎有吸引怪物的潜质，就连老公都是那么一个‘特别’的人。”
“小瑾，你这是想说我笨，还是想说你们都异于常人啊？”我双手搓了搓脸，转过头看向小瑾，双手托腮，语气略带无奈地对她玩笑道。
“你还真是可爱。反正现在也很无聊，我给你开放一个小时的免费信息时间。不管你问什么，只要我知道的，都可以告诉你。”
听到小瑾这么说，我顿时来了精神。
“那真是太好了，那你先说说看，连柏业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小瑾喝了口红茶，看向我问道：“和叶，你知道连柏业所在的这一系列产业链里面，哪个环节最重要吗？”
贸易的事情，我哪里明白，更何况还是那种贸易链。
我看着小瑾，轻轻摇了摇头。
小瑾叹了口气，对我解释说：“我给你算笔账，你就明白了。原材料产地的农民生产一公斤原材料大约能赚到110美金。当地的收购商从农民手中收购原材料之后，会以130美金的价格卖给生产厂家，每十二公斤的原材料能产1公斤的高纯度产品。”
“然后，厂家会以2500美金一公斤的价格卖给境内的销售商。销售商把产品运到边境，以3500美金的价格卖给国际批发商。批发商一般会分南北两路，将产品运至海外市场。他们卖给当地零售商的价格是8到10万美金一公斤。这个价格已经极为高昂，消费者是不会买单的。”
“当然，就像消费者会买可乐，但是不会买可乐原浆一样。当地零售商拿到原产品之后，不会直接售卖，而是通过稀释产品浓度，增加产品数量，降低单价，再通过下面的人一层层地分销下去。到消费者手里的价格，基本上在半个到一个百万左右。连柏业是个精明的商人，他只做利润率最高的那一环节。”
这样简单的数学问题，大家都知道答案。
我惊讶地看向小瑾，说道：“你的意思是说，连柏业实际只是个出口批发商？”
小瑾点点头，说：“算是吧！连柏业把握着货源和市场，产品的价格就由他说的算。虽然货源和市场也尝试着互相联系，意图分掉这块肥肉。但是，连柏业的身份和背后的势力，哪里有他们想的那么简单。所以，无论尝试多少次，他们都无法取代连柏业。”
听到小瑾的分析，我忽然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窍。
一个价值超过700亿的夕阳产业，是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忽视的肥肉。
连柏业作为资本黑暗面的代言人，他有着绝对的话语权和实力。
他的位置举足轻重，不是一般人能够轻易将他取代的。
乾藤印章是连柏业的信物，如此看来，这枚印章也许不仅和连柏业的巨额财富有关，还可能还像传国玉玺一样，是某个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也许那些寻找乾藤印章的人，并不是为了他的财产，更多的还是想要坐上那把交椅，成为地下世界的掌门人。
“连柏业消失了这么多年，难道他们就没有想过找一个新的代言人吗？也真是难得，这么多年，没有话事人，盘子居然没有乱。”我不禁随口感叹道。
小瑾看着我，眼神中透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
我看向小瑾，接着问道：“小瑾，那资料里的司空先生又是什么身份？他和连柏业一样吗？”
“不，他和连柏业完全不同，两人甚至不在一个圈子里。司空先生从来不沾手这些事情，他一直混迹于上流社会，跟地下世界基本没有交集，也不屑于和他们有联系。对了，司空先生有个绰号，他一直被圈内的人叫做‘修罗界的守门人’。”
“守门人？这是什么意思？”
“司空先生是个极有社交手腕的人，在他的圈子里面，能够做到这一点，就算其他能力有所欠缺，也能混得如鱼得水。可是，司空偏偏喜欢招惹一些他没有能力处理的事情，这就导致高层对他的评价不高。要不是因为他出身极佳，他可能早就被排除在圈子以外了。所以说，他算是这个圈子的分水岭。”
我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呵，原来是这样。那位司空先生还真是有个性啊！我倒是好奇，汤烨是怎么想的，居然愿意为他做事。”
第十八章——渐进（30）
小瑾轻笑了一声，说道：“那就要问你家先生了。不过，如果司空不是这个性格，汤烨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接触到这样的人。当然，汤烨本身确实十分出色。这么多年，他为司空做了不少事，司空也非常器重他。我想，以汤烨的能力，只要有机会，他应该能够突破限制，进入那个圈子。”
听到小瑾的话，我的脸色不禁沉了下来。
小瑾似乎明白我的压力，她转而捧起我的脸，眼神略显同情地对我说：“和叶，既然已经制定好了计划，那就好好按照既定的路线走下去。与其想那些有的没的，不如着眼于当下，好好想想怎么把汤烨救出来。”
小瑾说的没错，当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救出汤烨。
不过，小瑾的话似乎给了我一些启示。
既然我的路要接着走下去，现在我也要想办法救出汤烨。
那么，我为什么不借此机会，将两件事情同步进行呢？
我思索了片刻，脑海中初步整理出了一个计划。
我微笑着看向小瑾，对她说出了我的想法。
小瑾听完，不禁掩面笑了出来。
“和叶，你还真是有吸引怪物的潜质啊！”
微风徐徐，天清气朗。
看到苏恒发来的消息，蓝杉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驱车前往云桐的住处。
到了门前，蓝杉心里压着火，示意苏恒直接打开房门。
房门打开，一股刺鼻的味道向蓝杉迎面扑来。
看到云桐现在这幅模样，蓝杉的心里顿时升起了一丝厌恶。
蓝杉对着苏恒动了动手指，他随即会意，立刻拿来一大杯冰水，粗暴地灌进了云桐的口中。
在冰水和窒息的强烈刺激下，云桐终于有了反应。
云桐一边咳嗽着，一边不解地看向蓝杉，对她大吼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蓝杉没有理会云桐，转而将目光看向了躺在云桐身边的人。
苏恒没有犹豫，立即像拖着牲口一样，将那人拉出了房间。
苏恒随手在那人身上扔了一把钞票，冷淡地说道：“快滚！”
说完，苏恒便冷漠地关上了门。
蓝杉的目光回到了云桐身上，她立刻扇了他一巴掌。
“你要想死，我可以成全你！”蓝杉眼神透着失望和愤怒地对云桐说道。
云桐冷笑了一声，精神萎靡地躺回了床上。
他斜眼看着蓝杉，用着嘲弄的语气对蓝杉说：“好啊，如果你能做到的话，就来试试啊！蓝杉，我早就受够这一切了，你就权当我死了好不好？”
云桐点燃了手边的烟卷，翻了个身，一边抽着烟，一边双目无神地看着天花板。
面对现在的云桐，蓝杉心中多少有些无奈与遗憾。
蓝杉以为，云桐早已接受了江承泽离世的消息。
没有想到，当他见到江承泽的衣冠冢的时候，他居然崩溃了。
这个时候，蓝杉才明白，云桐虽然早已知晓江承泽的情况，但是，他的心里多少还是存了一些侥幸。
直到看见墓碑上的名字那一刻，他才终于清楚地意识到，江承泽真的回不来了……
蓝杉理解云桐的感受，但这不代表她能够接受云桐就此堕落下去。
这么多年的相识相知，两个人的感情早已超越了养兄妹之情。
他们是命运的共同体，是患难与共、守望相助的亲人。
蓝杉叹了口气，坐在了云桐身边。
她一边温柔地理着云桐被水打湿的头发，一边冷静地对他劝解道：“他是萧家第六十五代家主，怎么可能轻易折在萧家老宅。”
“杉杉，你别骗我了。萧家家主的传统，玉玦非身殒不离身。阿泽把玉玦和信物都给了和叶，她还给他立了碑，这些已经说明一切了……”
云桐反手拿起了散乱在地面上的酒瓶，狠狠地灌了自己一顿。
蓝杉没有办法反驳，得知江承泽的玉玦和戒指都在和叶手里的时候，她便已然明白，江承泽不是迫于无奈回不来，而是他选择了离开。
可是，这一切，她不能告诉云桐。
现在这种关键时刻，蓝杉必须要让云桐振作起来。
不然，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萧木瑶装傻充愣了近四十年，从江承泽九岁那年开始，她便有意识地培养他成为萧家家主，为今后的事情做打算。萧木瑶那么精明的人，就算她舍得了和叶这样的马前卒，她可放不下江承泽这颗花心车。”
蓝杉夺过了云桐手中的酒瓶，对他语气不满地说道。
蓝杉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她语气中却少了往常的底气。
听到蓝杉的分析，云桐像是从梦中惊醒一般立刻坐了起来。
他看着蓝杉，急不择言地问道：“真的吗？阿泽真的还活着吗？他现在在哪？我要去找他！”
“我现在还在查。江承泽的经济状况我很清楚，他一个人漂泊在外，需要强大的经济支持。萧木遥这么多年一直在资助海外的几个项目，据我推测，江承泽的经费来源应该和这些项目有关。周莹已经停了萧家老宅的调查，全面开始搜索江承泽的下落，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蓝杉的语气和缓了一些，对云桐语重心长地说道：“云桐，现在是关键时刻，你要做好自己的事情。你要明白，如果眼前的事情处理不当，即使江承泽回来了，你们也不可能再做兄弟了。就算是为了他，你也要振作起来，好吗？”
云桐点了点头，熄了手上的烟。
“杉杉，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云桐话音刚落，他便立刻起身，拿出了泡在酒杯里的手机，出门打起了电话，开始着手安排接下来的事情。
回到H市，时间已经接近午夜。
我和小瑾一起到了汤烨家楼下，看着窗户里透出来的灯光，小瑾握了握我的手，对我气定神闲地说道：“和叶，按照你的想法做就好，我会全力配合你的。至于安全问题，你不用担心，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伤害。”
“小瑾，谢谢你，一直以来都这么帮我。”
第十八章——渐进（31）
小瑾微微一笑，说道：“朋友之间不必说这些。我在附近找家酒店休息一会，等到你正式开始行动，我会密切关注各方动向。如果出现任何意外情况，我会出手解决的。行了，不多说了，你先上去吧！”
我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了入户大门。
敲门之后，没过一会，我爸便走过来给我开了门。
客厅里面，警察和汤漓正在密切追踪绑匪的位置。
我爸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不要干扰他们工作。
随后，他直接带着我走向了二楼的卧室。
卧室里面，我妈正坐在床上安慰着泪痕满面的谷芷汀。
我走到谷芷汀身边，想要安慰她几句。
我还没有来及开口，谷芷汀便一把将我抱住，带着欣慰而又紧张的心情，对我说道：“沐沐，你平安回来了就好。是爸妈对不起你们，连累了你们。沐沐，你告诉妈，你现在有没有关于汤烨的线索，能不能找到那枚印章？”
我深吸了口气，轻轻推开了谷芷汀，看向我妈，问道：“妈，我回来就是为了救汤烨的。不过，在那之前，你们必须要告诉我一件事。当年，你们是怎么得知乾藤印章在江承泽手里的？”
我妈听到我的问题，瞬间愣在了当场。
谷芷汀也停止了抽泣，卧室里面顿时陷入了一阵沉寂之中。
看我妈的神情，她想要回避这样的问题。
她坐在了我的身边，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安的情绪，语重心长地对我说道：“沐沐，现在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救出汤烨，其他的都不重要。我知道你想尽快救出汤烨，我们的心思和你是一样的。但是，你现在毕竟还年轻，没有足够的社会经验。这件事情你不要插手，还是交给爸妈吧！”
谷芷汀也接过了话题，接着对我说道：“沐沐，汤烨出事，最担心的就是你了。看你这脸色，想必是忧心汤烨，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吧？这样吧，我陪你去你们房间休息一会，这件事交给我们处理。等你醒来，汤烨就会回来了。”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都选择闭口不谈，但是，在开始营救汤烨之前，我必须要了解这件事情。
“妈，我不知道你们说那句话的根据在哪里。我知道你们有你们的难处，我可以不追问。但是，汤烨是我的丈夫，我无论如何都要把他找回来。你们只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汤烨出事以后，你们有没有和江家人联系？”
我妈眉头微蹙，她犹豫了片刻，对我回答道：“沐沐，汤烨的事情，江家不会帮我们的。”
我妈的话我算是明白了，他们曾怀疑印章在江承泽手中。
汤烨出事，他们却不联系江家，出现这种情况，无非是两种可能。
一，在P市，他们说印章在江承泽手中，根本就是根据现有线索进行的一种假设，根本没有事实依据。
二，他们了解到江东权知道印章的下落，可是，因为某些原因，他们笃定江东权不会告诉他们。
无论是哪种可能，只要他们相信印章和江家有关，那么我的计划便能顺利实施。
我抿了一下嘴唇，没有多说什么，直接离开了卧室。
客厅里面，我爸和汤漓正在与警察严密地监视着绑匪的动向。
我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其事地对我爸和汤漓说道：“爸，你们不用查了，我知道乾藤印章在哪。”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我的身上。
除了机器运作的声音，现场静到听不到一丝响动。
我爸沉思了片刻，率先开口说道：“沐沐，你不要瞎说，你怎么可能知道印章的下落！”
无论是出于现实考虑，还是身为父亲对女儿的保护，我爸这么说实在是无可厚非。
汤漓拉住了我爸，眼神示意他，让他不要先入为主。
他将信将疑地向我问道：“和叶，汤烨现在生死攸关，这件事情你不能开玩笑的。”
“我没有开玩笑，我是真的知道。”我眼神坚定地说道。
看到他们依旧不可置否的眼神，我接着解释说：“不瞒你们说，乾藤印章确实在江承泽手里。八月的时候，我和江承泽去了一趟萧家老宅，他把那枚印章留在了萧家老宅。”
我爸和汤漓对视了一眼，双双沉默了下来。
一旁的警察看着他们二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我妈似乎察觉到了客厅的异样，她和谷芷汀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出来。
听到我的回答，我妈立刻走到了我的身边，皱着眉头向我问道：“沐沐，你刚才说什么？印章在萧家老宅？”
我点了点头，严肃地对她说道：“嗯，八月的时候，我们受朋友所托，去萧家老宅调查一些事情。在萧家祠堂里面，江承泽告诉了我很多事情，包括乾藤印章的事情。因为意外，我们不得不把乾藤印章留在萧家老宅。江承泽为了救我出来，也永远地留在了萧家祠堂。”
我本想等这一切都结束之后，再将江承泽的死讯告诉他们。
但是，为了汤烨，此刻，我不得不在萧家老宅的事情上做文章。
我心里暗自道着歉：哥，对不起，为了救汤烨，我只能在这种时候将你离世的消息公布出来了。
蓝杉和汤烨将萧家老宅的事情处理得很妥当，我们的父母根本不知道这段时间在我们身上发生了什么。
听到江承泽的死讯，他们的脸上显然露出了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为了能够让我的话更有说服力，我接着补充道：“前不久，我才刚刚给江承泽立过衣冠冢。如果你们不相信，可以打电话问蓝杉，她是知道这件事情的。”
我话音刚落，汤漓双手掩面，背靠着沙发，身体仿佛瞬间没了气力。
他声音里面满是悲怆地说道：“冤孽啊！我们的债不应该牵连到下一代啊！”
父母他们不知道萧家老宅的隐秘，通过我的描述，他们理所应当地认为江承泽是因为印章而身陨的。
第十八章——渐进（32）
我爸轻轻拍了拍汤漓的肩膀，对着他说道：“汤漓，如果印章真的在他们手里，事情反而简单了。”
听到我们的对话，谷芷汀突然冲了过来。
她抓着汤漓的衣服，大声威胁道：“汤漓，我不管你们怎么想，我只有汤烨这么一个儿子！你现在立刻给我联系江东权，让他交出那个狗屁印章！如果汤烨回不来，以后大家都别想安生！”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大家没有想到，一向谦和有礼的谷芷汀，为了儿子，在此刻竟变得如此疯狂。
我妈连忙拉开了谷芷汀，她一边宽慰着谷芷汀，一边对我爸说道：“原璋，现在是汤烨，接下来就会是沐沐。别让三十年前的悲剧重演，我真的再也经不起这样的打击了。”
我爸叹了口气，目光看向了汤漓，说道：“汤漓，我的态度和晋文一样。无论沐沐还是汤烨，我都不忍心再看他们受一丁点伤害了。”
“原璋，别说了，都是一家人，手心手背都是肉，我明白你们的意思。还要辛苦你，给江东权打个电话了。”
我爸点了点头，起身去了餐厅联系江东权。
安慰了谷芷汀之后，我妈走到了我的身边。
她语气有些低沉地向我确认道：“沐沐，江家那小子……真的不在了吗？”
虽然我妈因为江东权的原因不喜欢江承泽，但是，他毕竟是我妈拼了命保下来的。
得知这样的消息，她心里怎么可能没有触动。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我妈鼻子两翼抽搐了一下，眼神有些呆滞地自言自语道：“我早就说过，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他们一定要坚持那么做，报应，都是报应……”
江承泽的事情，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既然已经利用了他的死讯，我就要做好接下来的事情。
周围的警察弄不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一脸茫然地看着我们。
我定了定神，看向他们说道：“警察同志，可以想办法联系到绑匪吗？知道印章具体位置的只有我一个人，他们要想拿到印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放了汤烨，由我来交换做人质。如果他们不答应，大可以撕票，不过他们永远也别想再找到乾藤印章。”
“沐沐，你想干什么！我们会拿到印章的！”我妈听到我的话，一把拉过我，震惊地看着我喊道。
“妈，回来之前，我已经想好要这么做了。我们没有别的路可选，这是唯一救汤烨的办法。”
谷芷汀对我的话感到十分震惊。
她跌跌撞撞地走到我面前，语气焦急地问道：“沐沐，你不能这么做！你也是我们的孩子，我们怎么可能让你以身犯险！只要找到江东权，我们一定能够拿到印章的。”
我握住了谷芷汀的小臂，对她解释说：“妈，他们的手段你们已经见识了。一旦确认印章在我们手里，汤烨的死活对他们来说根本不重要。我做人质，没有拿到印章，他们不会轻易撕票的。况且，萧家祠堂，只有我进得去。”
听到我的话，他们集体沉默了。
二选一的问题，我做人质，生还的几率更大。
既然我已经做出了选择，他们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至于那枚印章，我怎么可能知道它的下落？
不过，只要能够救汤烨，其他的都不重要。
我相信小瑾的实力，但更相信我自己的计划。
现在，我还真要感谢一下绑架汤烨的那些绑匪。
如果不是他们，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名正言顺地前往萧家老宅。
外面的野猫开始夜嚎，惊了小区里的狗。
几声犬吠之后，小区内星星点点的灯光开始逐渐消失。
天空一直灰蒙蒙的，外面潺潺的风声也停了。
一滴滴水珠在冷空气的作用下，化成了一片片雪花。
小区的路灯映照在惨白的地面上，不知不觉间，道路上多了两串黑色的脚印。
汤家的大门一直开着，电梯间的冷风和房间里的暖气，在门口的位置形成了一道天然的隔离墙。
江东权和蓝仲期面色凝重，前后进了汤家。
江东权停在了门厅的位置，对着蓝仲期使了个眼色。
蓝仲期会意，径直走到汤漓身边。
蓝仲期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把钥匙，放在了汤漓面前。
看着汤漓沉重的表情，蓝仲期眉头紧锁，对他说道：“汤漓，请你理解东权，他承受的痛苦不比你少。如果不是原璋刚才告诉我们今晚发生的事情，我们也一直被蒙在鼓里。没有想到，孩子们已经牵扯的这么深了。”
汤漓眼神冰冷地瞥了一眼江东权，紧接着，他看向蓝仲期说道：“蓝总，我不管你们在策划什么，按照当年的约定，祸不及后代，汤烨和沐沐是我们的底线。只要他们平安无事，我们会继续装聋作哑，绝对不会干预你们的事情。”
蓝仲期看着汤漓，脸上露出了一抹难以言状的表情。
我现在可不管他们有什么安排，对于我来说，保汤烨平安是第一要务。
我粗鲁地从汤漓面前拿过了萧家老宅的钥匙，径直对身边的警察说道：“警察同志，时间不多了，联系绑匪吧！”
负责此次案件的警察本就不赞同我的计划，只是因为汤漓不反对，所以才没有多说什么。
现在他们的顶头上司江东权出现在了现场，他们更加不敢轻举妄动了。
他们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了江东权，等待他的指令。
我妈走到我的身边，满心不舍地拉着我的手，语气中充满着担忧地对我劝道：“沐沐，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我毕竟是我爸妈的女儿，他们怎么可能愿意让我以身犯险。
他们之所以没有提出明确的反对，不过是因为这个方案是我主动提出来的，而且，现在他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但是，我知道，只要我表现出一丝的不情愿，他们都会护我到底，绝对不会让我冒险。
我眼神坚定地看向我妈，对她说道：“妈，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汤烨平安回来之后，你要帮我看住他，别让他为我做什么傻事。”
第十八章——渐进（33）
我妈吸了吸鼻子，无奈地点了点头。
她掩面深吸了口气，转身对江东权说道：“江东权，只要我女儿能平安回来，从今以后，我秦晋文欠你江家一条命。”
“晋文，别这么说。没有你，徐阳和阿泽都保不住。现在是轮到我还债的时候了。你放心，我会全力做好部署，保证和叶的安全。”
说着，江东权走到了我的面前。
他肩膀微微抖动了一下，语重心长地告诉我说：“和叶，谢谢你告诉我承泽的事情。等你平安归来，还请你告诉我们具体的情况。”
江东权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是他强行忍住了。
紧接着，他便转身向负责案件的警察安排起了相关事宜。
虽然江东权和江承泽关系不睦，但是，两人毕竟做了三十年的父子。
在这种情况下得知江承泽离世的消息，现在的他即使表面没有流露出任何感情，内心想必也是十分复杂的。
江东权有条不紊地为即将展开的行动做着安排，有他坐镇指挥，似乎所有的人都很放心。
不久之后，经过交涉，绑匪同意了交换人质的要求。
不过，绑匪同时要求，一切都要按照他们的流程进行。
按照他们的要求，我需要独自一人前往M市的码头，乘坐特定的船只，前往他们指定的地点。
在我上船之后，他们会告诉我们汤烨的位置。
在汤烨的身上，绑有十公斤的遥控烈性炸药。
在我到达目的地之后，他们会将密码告诉我，由我向他们通报解除炸药的密码。
为了保证顺利接回汤烨，江东权连夜联系了M市的警队，由他们确保汤烨的安全。
与此同时，江东权联合两市的警队，为我的安全保驾护航。
做好一切准备，天已经蒙蒙亮了。
出发前往M市之前，我找了个借口，出门与小瑾见了一面。
从我这里听到他们的安排之后，小瑾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
她取出了里面的东西，对我说道：“和叶，根据我的推测，他们应该会在你身上加一层保险。萧家老宅的情况我不清楚，所以我需要给你提供一层保障。这是一个微型非核电磁脉冲武器。你进入萧家祠堂之后，即刻启动它，你身上所有的电子设备都会瘫痪。”
“它不仅能够破坏你身上有杀伤力的武器，同时也会切断你与外界的所有联系。萧家老宅那边情况复杂，我也不能贸然前往去接应你。所以，等你在萧家老宅完成你要做的事情之后，我们需要约定一个地点，我会在那里等你出来。”
我收下了小瑾手里的武器，谨慎地对她说道：“小瑾，我明白你的顾虑。在萧家祠堂那边，我也不想有额外的麻烦。等我进去以后，还要麻烦你以我的名义，告诉江东权他们，我一切安好。只是出于安全考虑，我还需要留在萧家老宅一段时间。”
小瑾点了点头，说道：“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善后工作。我会保证你在萧家老宅期间，没有任何人能够打扰到你。对了，你打算在哪里见面？”
“我们在陇涂镇见吧！那里人多一些，不会有人注意到你的存在。”
“好！你自己注意安全，我会在陇涂镇等你回来。”
说完，我和小瑾便分开行动，各自为接下来的行动做着准备。
早上九点，我独自一人上了他们指定的船只。
按照系统内设定好的路线，小船带着我自动驶向了下一站。
整个过程进行的比想象中还要顺利。
在警方的积极部署下，汤烨毫发无损地顺利脱险。
按照他们的指示，我扔掉了江东权给我准备的装备，甩开了警察的追踪，到达了他们指定的目的地。
出于安全考虑，在他们的指定地点，只有几个无关紧要的成员等在了那里。
对我进行控制之后，他们将一个对讲耳机递给了我。
绑匪在对讲机里用着沙哑的机器样声音向我问道：“印章在哪里？”
“印章我可以给你，只是需要你派个人跟我去萧家老宅取。”
“放你去取，这不是放虎归山吗？”
“谈判的时候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只有我能进到萧家祠堂。如果你们不信，我可以把钥匙给你，也可以告诉你印章的具体位置，看你能不能拿得到？”
说完，我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把钥匙扔给了他们。
“年轻人，你真的能进萧家老宅？”
大约是因为看到了钥匙，对方对我的话产生了些新的想法。
看来对方不是没有怀疑过印章被藏在萧家老宅，只是因为萧家老宅的保护措施到位，他们根本无法靠近而已。
不过，此时此刻我倒是觉着有些奇怪，知道萧家老宅的人屈指可数，他们怎么可能知道萧家老宅的存在？
“这个世上，除了我，你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能进萧家老宅的人了。”我冷笑了一声，向对讲机说道。
我话音刚落，脖子的位置便传来一阵针扎般的疼痛。
瞬间，我眼前的景物开始渐渐模糊，我的意识也随之消失。
再次醒来，我已经躺在了萧家老宅大门前的空地上。
看着眼前的景象，我不禁好奇自己究竟是怎么到了这里。
我缓缓站了起来，突然觉着身上沉甸甸的，像是绑了铅块一般。
我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在我昏迷期间，我的身上被绑了和汤烨同款的遥控炸药。
这时，耳机里面传来一阵嗞啦的声音。
对讲机里的人用着机器般的声音，接着说道：“年轻人，你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两个小时后，拿印章换你的命。”
我深吸了几口气，随口说道：“知道了，我现在要进去了。”
说完，我定了定神，打开了萧家老宅的大门。
我越过花园，前厅，穿过主屋，后花园，径直来到了录传林。
我没有立刻进入萧家祠堂，而是在录传林里，找到了属于萧杉的那棵枫树。
萧家人离世，都应该有一块玉牌记录他们的生平事迹。
第十八章——渐进（34）
为江承泽安葬的时候，我便已经准备好了玉牌，只等有机会回到萧家老宅的时候，为江承泽完成这最后的仪式。
我从衣服里面拿出了江承泽的玉牌，埋在了萧杉的那颗枫树下面。
看着眼前这棵光秃秃的枫树，我苦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哥，对不起，我没法给你再种一棵枫树了。不过，我想你应该是愿意和萧杉共用一棵枫树的吧？”
一阵清风扑面而来，冬天山茶花的味道瞬间在录传林里弥散开来。
这帮匪徒没有耐心，见我还没有进入萧家祠堂，耳机里面立刻传来了他们威胁催促的声音。
我没有理会他们，转身走到了楠木前面，打开了阴世的通道。
看着前方幽冥的七生路，我笑了一声，对他们说道：“谢谢你们的帮助，我们下辈子见吧！”
说完，我启动了小瑾给我的武器，所有的信号在一瞬间全部消失。
看着身上所有失效的电子设备，我冷笑了一声，直接进了阴世间。
在七生路的尽头，我打开了关闭入口的机关，随即封闭了进入后花园的入口。
看着七生路的火焰逐渐熄灭，我面带微笑，脚步轻快地走进了萧家祠堂。
再次来到这里，我没有了之前的恐惧。
不知为什么，走在昏暗的道路上，我总觉着很安心，好像江承泽就陪在我身边一样。
走进堂屋，这里的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
江承泽就是在这里离开的，我一边轻抚着玉榻，一边在心里默默说道。
看着面前的景象，一桩桩、一件件的往事像是走马灯一样在我面前闪回。
“哥，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你让我好好活下去，但是我似乎天生就被死神的镰刀锁住了喉咙。事到如今，我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了。”我独自一人坐在玉塌上，看着周围的摆设，囔囔自语道。
我摆弄着手中的萧家玉玦，静静地躺在了玉榻之上。
我摩挲着那奇怪的萧家花纹，缓缓闭上了眼睛。
随即，一阵眩晕袭来，我突然失去了意识。
醒来的时候，我再次来到了那片奇幻的水域。
看着水域边那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我的嘴角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时机已到，我的计划终于可以开始了！
冬日，阳光和煦，寒风微拂。
收到和叶传回来的消息之后，江东权终于放下了心。
既然现在汤烨夫妇都已经平安脱险，他也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
接下来，他便要开始正式解决历史遗留问题了。
“东权，承泽已经离世，我们真的不能再坐以待毙，是时候该动手了。”蓝仲期在他的书房里，面色凝重地对江东权说道。
江东权点了点头，眉头紧锁着回道：“原本一直不敢动手，无非是顾忌着孩子们的想法。既然他们已经向孩子们下手了，那我们也没有什么可犹豫的了。仲期，这段时期我会做好相应的安排，把该保护的人都先保护起来。至于……”
江东权的话还没有说完，书房的门应声而开。
蓝杉和云桐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径直坐在了两位长辈面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们，好像想要将他们生吞活剥了一样。
蓝仲期对蓝杉如此表现甚是不满，碍于云桐的身份，他不好批评云桐，只好把枪口对着蓝杉，语气严厉地对她批评道：“蓝杉，蓝家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吗！你现在给我站起来！”
蓝杉根本不为所动，她没有理会蓝仲期的责备，转而语气低沉地向江东权质问道：“你们怎么可以让她进萧家老宅！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难道你们不知道吗？他们两人孰轻孰重，你们心里没数吗！”
蓝杉的话已经说的非常委婉了。
明眼人都知道，他们这么做，无异于是拿和叶的命去换汤烨的命。
即使现在他们两人平安脱险，也不能抹杀他们牺牲和叶的事实。
蓝仲期一把握住了座椅的扶手，语气丝毫没有妥协地说道：“蓝杉，注意你说话的语气和态度！我们是你们的长辈，我们的决定不需要你们来过问！”
蓝杉把目光转向了蓝仲期，声音丝毫不带感情地说道：“其他人我不管，但是，和叶的事情，我必须要管！已经三天了，和叶还是没有出来，难道说，你们希望和叶永远留在萧家老宅陪江承泽吗！”
“杉杉，我知道你担心和叶的安危。乾藤印章非同小可，和叶这么做，无非是为了求一个两全。绑匪知道自己被骗，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至少，萧家老宅能够保证她的安全。和叶是个成年人，她会照顾好自己的。”江东权叹了口气，语气平和地对蓝杉说道。
蓝杉轻哼了一声，对江东权反问道：“江伯伯，你不会真的以为印章在江承泽手里吧？”
此话一出，江、蓝二人立刻眼神锐利地看向了蓝杉。
“杉杉，承泽到底出了什么事？难道说，承泽的死和他们没有关系吗？”江东权随即向蓝杉质问道。
和原璋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江承泽是因为印章而身陨。
如今听蓝杉的语气，显然江承泽的死因是另有蹊跷。
云桐坐在蓝杉一侧，一边闭着眼睛听他们说话，一边单手揉着太阳穴，缓解自己的焦虑。
期间，他一直闭口不言，似乎已经对眼前的局面感到了厌倦。
听到江东权问及江承泽的死因，云桐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轻蔑地看向江东权，淡淡地说道：“江叔叔，对于你们来说，阿泽的生死真的重要吗？”
“云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江承泽离世，你江叔叔比你更难过。你要知道，我们做了这么多，牺牲了这么多，忍辱负重这么多年，究竟是为了什么！”蓝仲期似乎有些看不过去了，他随即对云桐批评道。
蓝杉眼神轻慢地看着蓝仲期，说道：“爸，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奶奶宁可萧家断代，都不愿将萧家交给你继承了。你们根本不知道，你们究竟做了些什么。自以为是的‘正义’，只会招致更多的伤害。”
第十八章——渐进（35）
蓝杉叹了口气，看向江、蓝二人继续说道：“爸，江伯伯，我和云桐这次回来，不是来跟你们吵架的。我们只是想要提醒你们，老爷子已经回来了。如果不想大家一起在地下团聚，你们最好就此收手，不要再做无用功了。”
听到这个消息，江、蓝顿时愣住了。
对于他们的反应，蓝杉并没有感到惊讶。
她瞥了他们一眼，没有多言。
说完该说的话，她便起身准备离开蓝仲期的书房。
走到门口，蓝杉回头对蓝仲期提醒道：“哦，对了，爸，萧家的事情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江承泽之后，我才是萧家名正言顺的正统家主。所以，麻烦以后请不要随意将萧家老宅的东西，交给不相干的人。如果因此给我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蓝杉用一声清冷的笑声，代替了没有说完的后半句话。
云桐对着他们二人冷笑了一声，随即跟着蓝杉回到了她的房间。
外面的阳光在积雪的反射下异常刺眼，蓝杉望着窗外的风景，陷入了深思。
过了片刻，她看向云桐，缓缓说道：“云桐，乾藤印章不过是个信物而已。既然汤烨想要，那就给他便好。”
“杉杉，如果汤烨只是想要印章，为什么不直接向你开口，非要布这么一个局呢？”
“因为他的目标根本不是印章，而是为了借此掩盖老爷子回国的消息。这几年，江东权他们一直盯着他的动向，老爷子想要悄无声息地回来，难度很大。汤烨已经为他的回归做了周全的准备，但是，事关重大，汤烨不敢假手他人，只能亲自到机场把老爷子接回来。”
蓝杉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至于印章，不过是顺带的一场离间计而已。只要能够成功离间他们父母与江东权之间的关系，不管能不能拿到印章，他都是赚的。”
“离间计？”
云桐似乎有些不解。
“和原璋和汤漓都是聪明人，当年和江东权他们切割的也很干净。江承泽离世的消息瞒不了太久，江东权他们迟早会动手的。江承泽在和叶家‘逼宫’之前，为了照顾和叶的情绪，他提前联系了汤烨，要求把她带走。”
“那个时候，汤烨偶然发现，江东权在利用他和叶子的安危，逼迫和原璋与汤漓从中立转向他们。如果江东权的计谋真的得逞，以汤烨现在的身份来看，他必然会站在自己父母和岳父母的对立面。当然，汤烨是成大事者，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束缚得了他？”
“但是，对于和叶来说，情况就不是那样了。一边是她的父母，一边是她的爱人，都在水里，该先救谁呢？面对这样经典的问题，按照和叶的性格，她不仅不会做任何选择，而且还会用伤害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汤烨把和叶宠上天了，他怎么可能会让她面对那种局面。”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汤烨很清楚，汤、和二人的底线是什么，也很清楚他们究竟在担心什么。所以，他以乾藤印章为名，利用自己做局，制造了这么一场看似惊险的绑架案。汤、和二人为了救他，自然会全力寻找印章的下落。”
“等到合适的时间，他便派人放出印章在江东权手中的消息。汤烨应该并不知道印章的下落，但是，他知道，印章左不过是在我们这些人的手里。至于在谁手里，他根本不在乎。就算江东权真的有印章，无论他交与不交，有言缅的事情做例子，汤、和二人都不会再偏向江东权了。”
“试想一下，像汤、和这样的聪明人，怎么可能相信一个为了权利和地位，不择手段牺牲昔日同僚的人呢？如果能够借此得到印章，他等于是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呢？而且，就目前的情况看，就算此举没有拿到印章，他应该也会留有后手。”
“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还要将印章交给汤烨？汤烨找那枚印章，无非是为了满足老爷子的心意。如果这么轻易地交给他，那不是等于便宜了汤烨吗？”云桐皱了皱眉头，不解地问道。
蓝杉看向了外面，语气透着些许无奈地说道：“对于我们来说，印章没有任何价值。但是，对于老爷子来说，印章却有着独特的意义。这件事情，无论汤烨怎么做，总归是帮了我们一个忙。我们将印章给汤烨，一是还他的人情，二是向老爷子示好。你成为云会长之后，有老爷子的支撑，很多事情能够简单很多。”
云桐眼睛微眯，接着问道：“既然一切顺利，事情都在朝着我们所期望的方向发展，那你为什么还要特意赶回来，将老爷子回来的消息透给江东权？”
蓝杉一边转着手上的戒指，一边忧心忡忡地对云桐解释说：“我回来主要还是为了见萧木瑶。不过，我只是觉着，这个过程，似乎有些不太对劲。汤烨做事周全，他不可能不考虑和叶的反应。汤烨把和叶留在机场，显然是不希望她参与其中。”
“但是，从结果看，和叶不仅参与了，似乎还扰乱了他原先的计划。汤烨对和叶了如指掌，我相信他一定对和叶做了最妥善的安排。蓝仲期没有萧家老宅的钥匙，显然他的那把是从萧木瑶手里得到的。我现在怀疑，三十年前那件事情，萧木瑶很可能也有参与。”
“反正老爷子已经回来了，江东权知道也是迟早的事情。所以，我索性提前将这个消息透出去，借此看看萧木瑶的反应。这个老狐狸要打这方面的主意，必然是为了萧家的事情服务。不管她是不是真的插手这件事情，我们都有必要断一断她的后路了。”
“从结果来看，整件事情，萧木瑶很可能一直参与其中。为了防止她再做出什么不必要的举动，我们真的需要限制她一下了。”云桐顺着蓝杉的思路说道。
第十八章——渐进（36）
蓝杉语气不无焦虑地说道：“你说的没错，但是，现在我真正担心的还是和叶那边。乾藤印章一直在你手上，江承泽怎么可能有？和叶明知汤烨深处险境，她还能编出那样的瞎话。在我看来，她不单是想要救汤烨。担着这么大的风险，我担心和叶真正的目的是重返萧家祠堂。”
“萧家祠堂？她为什么要回那个地方？”
蓝杉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那里的秘密实在太多了，我无法预料和叶去那里的真实目的。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都和萧家脱不了关系，我们还是要谨慎一些。”
“既然这些事情是汤烨惹出来的，那干脆拿他作饵好了！和叶重返萧家老宅，我想，最不愿看到这一幕的就是他了。”云桐沉思了片刻，对蓝杉建议道。
听到云桐的说法，蓝杉的眼神里面不免充满了一丝欣慰。
“说的也是，不管和叶是因为什么目的选择重返萧家老宅，汤烨都可以成为我们的饵，帮我们查清背后的真相。且不说汤烨的眼睛里面根本容不下江承泽，如果知道和叶是因为江承泽的缘故而为萧木瑶做事，我想，他一定会全力阻止的。”
“从她只身一人进入萧家祠堂到现在，已经三天的时间了，她还是没有任何音讯。以汤烨的聪慧程度，他应该已经想到和叶的目的并不是那么单纯。这种情况下，只要给他一点点提示，他的目光自然会转向萧木瑶的。”
蓝杉轻笑了一声，看了看表，说道：“云桐，时间差不多了，汤烨的事情就麻烦你了。我该去见见我的那位奶奶了。”
云桐点了点头，起身离开了蓝杉的房间。
云桐离开之后，蓝杉随即向萧木瑶的房间走去。
蓝杉敲了三下门，得到回应后，她径直打开了门。
蓝杉没有着急进入房间，而是站在门口，谨慎地打量着萧木瑶。
萧木瑶坐在窗户前宽大的摇椅上，静静地沐浴着和煦的阳光。
看到来者是蓝杉，她似乎并不惊讶。
她微微一笑，示意陪护离开。
蓝杉看到无关人员已经离开，她淡然一笑，走进房间的同时，顺手反锁了房门。
她用着一如往常平淡的语调，轻声在萧木瑶耳边问道：“奶奶，我一直都想不明白，您为什么这么讨厌我这个孙女呢？”
听到蓝杉的问题，萧木瑶掩面笑了出来。
她细细回道：“杉杉，你这话怎么说啊？奶奶对你不好吗？萧家家主留下来的宝贝都给你了，你还想要什么？”
“您是给了我钥匙，可是锁在哪里，您可是半个字都不肯透露呢？”
说着，蓝杉走到梳妆台前，拿起了一把桃木梳子。
她回到萧木瑶身边，轻轻替她取下发簪，动作轻柔地梳理着她的银丝。
“杉杉，其实锁一直在你身边。是你自己不知道珍惜，把锁弄丢了，现在却来怪奶奶，没这种道理吧？”
蓝杉轻笑了一声，说道：“四百年前，萧家家主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将一件重要的东西交给了齐老太太的先辈，由她代为保管。第六十一代家主萧澎过世之前，齐老太太的先辈按照约定，将它存在了一隐秘之处。他们二人过世之后，世上再无人知晓那件东西所在。”
“世人只知道笙幽玉佩的重要性，却不知道真正重要的是它后面所代表的东西。萧澎很聪明，为了防止宝物被他人取走，他将锁和钥匙分开保存。就算外人取得了作为钥匙的笙幽玉佩，不知道锁的位置，玉佩也不过是一件死物，没有任何用处。”
“萧澎将宝物的所藏之处，刻在了一串翡翠珠串之上。他临终前，将珠串藏于萧家老宅，目的便是为了让萧家后人取得那件东西。既然我是您的孙女，也是萧家的实际管理人，那也算是萧家后人。珠串交给我，合情合理。您说是不是啊，奶奶？”
年近耄耋的萧木瑶，头发却依然光泽顺滑。
在蓝杉轻柔的动作下，她的发丝更显光彩。
“我老了，耳聋了，眼花了，脑子也不好使了，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萧木瑶缓缓闭上了眼睛，微微笑着，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对蓝杉说道。
蓝杉随手为萧木瑶挽起了发髻，用她翠绿的发簪固定住了她的头发。
蓝杉目光清冷地走到萧木瑶面前，挡住了萧木瑶面前的阳光。
她满不在乎地微微笑着看向萧木瑶，说：“奶奶，你这么做无非是想和我谈条件。但是，我现在没有那个心情。我之所以能够耐心地给她时间，不过是看在我和她往日的情分上，而不是因为你的缘故。我们毕竟十多年的感情，我也不想她最后会有什么遗憾。”
蓝杉突然话锋一转，阴沉着脸，接着说道：“不过，如果我的计划因为你出现任何意外，我会立刻杀了和叶，再等二十年。不过，我不知道您还有没有那个耐心呢？现在医疗科技也发达了，我相信，您一定能够长命百岁。”
“孩子，你们也是身不由己，奶奶能够理解。这样，奶奶给你指条明路，你过来。”
萧木瑶微微睁开眼睛，从怀里拿出了一条翡翠珠串。
她一边摩挲着珠串，一边对蓝杉轻轻招着手。
蓝杉犹豫了一下，身体前倾，靠向了萧木瑶。
萧木瑶在她耳边轻声耳语了几句，蓝杉听罢，没有多言，直接离开了萧木瑶的房间。
见蓝杉离开，萧木瑶心满意足地晃着摇椅，继续悠然自得地沐浴在这冬日的阳光下。
冬日寒冷，烟风飒飒。
“沐沐，你不要走好不好，沐沐！”
汤烨突然从病床上惊醒，噩梦里的场景仍让他心有余悸。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
这时，他才注意到自己的手上正在打着吊针。
汤烨醒了醒神，用着谨慎的目光向自己的周围打量了一圈。
在H市某医院的特护病房里，自己的母亲和岳母正守在自己的身边，悉心照料着自己。
第十八章——渐进（37）
看到门口特警走过的身影，汤烨的思维能力瞬间恢复到了正常。
汤烨立即坐了起来，看向谷芷汀问道：“妈，今天几号？沐沐在哪？”
看到爱子醒来，谷芷汀的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她紧紧地抱住了汤烨，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秦晋文一边给汤烨倒着水，一边对他回答说：“汤烨，你醒了就好。你好好休息，什么都别想，剩下的事情有我们呢！”
醒来的第一眼，没有看到和叶在身边，汤烨的心里已经七七八八有了答案。
秦晋文的回答，让他更加确信自己的想法。
现在的情况，与他原本的计划有些偏差。
但是，他不确定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
在事情脱离他的掌控之前，他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妈，我没事，你把手机给我。”汤烨从谷芷汀的怀抱中抽身出来，对她直接要求道。
谷芷汀愣了一下，她没有想到，儿子平安归来，第一件事居然是要看手机。
看着汤烨一副心神不定的模样，她没有多问，直接从抽屉里拿出了他的手机。
汤烨顺手拔了输液管，不顾身边人的阻拦，直接走进卫生间，把自己锁在了里面开始打电话。
汤烨自动忽略了门外的动静，他现在没有心情照顾别人的情绪。
他随手打开了浴室里的所有水管，水管里哗哗的水流声，完全遮盖了汤烨的声音。
电话那边传来的消息，让汤烨瞬间血脉贲张。
他看着流动的水柱，嘴里不停地重复着“不可能”三个字。
打完电话，汤烨用冷水洗了把脸。
他双目失神地看着头发上低落的水珠，陷入了沉思之中。
渐渐的，外面的声音渐渐消失。
汤烨注意到了外面的变化，但是他没有立刻去理会。
他眯着眼睛看着镜中的自己，嘴角慢慢浮现出了一抹异样的弧度。
汤烨恢复到了正常的状态，他脚步轻缓地走出了卫生间。
病房里面静悄悄的，听不到一丝响动。
时至黄昏，房间里面有些暗。
不知道什么时候，病房里的灯都已经被关掉了。
冬日里阴冷的阳光斜照进病房，阴影的位置，伫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汤烨，好久不见。”暗处的身影转向汤烨，语气阴沉地对他问候道。
汤烨走到病床前，拿起了眼镜。
他一边擦着镜片，一边微笑着向那人说道：“云少，好久不见。偶染微恙，还要劳烦云少亲自跑一趟，汤某心里真是过意不去呢！”
“汤律师的手段真是高明，令人叹为观止。蓝总愿意出手帮你稳住局面，可是，自己惹出来的烂摊子，还是要你自己收拾的。”
汤烨慢慢戴上了眼镜，看向云桐，用鼻子轻哼了一声，说道：“蓝总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汤某有一事不解，蓝总和云少一向分工明确、各司其职，这件事情上，蓝总怎么会愿意出手呢？”
云桐走到汤烨面前，随手扔掉了药盘里的针剂，把萧家老宅的钥匙和乾藤印章放在了药盘上。
他冷笑了一下，声音中不带丝毫情感地说道：“蓝总做事一向很有分寸，汤律师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其中的原因。”
看到钥匙和印章，汤烨的呼吸开始有些不稳。
他低头深吸了口气，快速调整了一下呼吸，再次回到了正常的状态。
“云桐，我可以去找萧木瑶，按照你们的想法，限制她所有的行动。但是，麻烦你转告蓝总，这件事情上，萧木瑶不可能帮到和叶的。她是怎么回来的，你们自己想清楚了！”
云桐瞥了汤烨一眼，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我会如实转达。对了，见到老爷子的时候，顺带帮我问个好。”
说完，云桐转身离去。
云桐离开以后，汤烨独自坐在病房里，手里不住地把玩着钥匙。
按照汤烨的计划，在他取得乾藤印章之前，和叶根本没有回来的机会。
且不说依据和叶的性格，遇到这种情况，她不会不考虑最坏的结果。
为了寻找汤烨的下落，她定会留下，向使馆和警方求助。
就算和叶没有多想，直接上了飞机，航班也会因为安全问题返航。
在他的安排之下，不管是哪种情况，和叶都不可能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回到国内。
二十四小时时限一到，不管他们是否会交出乾藤印章，汤烨都会派人将和叶接回来。
汤烨根本不想和叶掺和这些事情，也自然不愿意她面对这样的局面。
用合理合法的理由，绊住和叶的脚步，是最简单的方法。
等到和叶回到H市，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在他的想法中，当和叶看到平安脱险的汤烨，说不准出于愧疚和激动，和叶还会满足他一些不合理的愿望。
可是，汤烨万万没有想到，和叶居然能够如此顺利地提前离开机场。
以和叶的能力，她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他之前以为，和叶去LV的档案室，是江承泽的安排。
毕竟江承泽也算是青年才俊，加上他的出身背景以及和言家、萧家的关系，被他们盯上也不足为奇。
但是，现在看来，和叶的背后应该还有其他人在帮她。
然而，这个人不会是萧木瑶。
就算萧木瑶有能力将和叶带回来，她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毫不留痕地安排和叶回来。
况且，如果真的是萧木瑶在帮和叶，在和叶采取这种方法营救自己的时候，她根本犯不着向蓝仲期要萧家老宅的钥匙。
从萧木瑶那里拿，不是更简单吗？
这些情况叠加起来，汤烨只能得出一个结论：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出于什么特殊原因，正在暗中帮着和叶。和叶重返萧家老宅，不单是为了营救他，应该还有其他什么更为真实的目的。
和叶进入萧家祠堂，已经三天没有出来了。
不管她在里面到底有什么打算，汤烨都要立刻把她带出来。
萧家老宅的情况太特殊了，那种地方，汤烨一分一秒都不想让和叶多待。
尤其是现在连戒指都没有戴的她，汤烨更加不希望萧家的人或物与她有任何接触。
第十八章——渐进（38）
汤烨的目光看向了药盘里的印章，看着上面的花纹，汤烨自言自语道：“颜彧这只狼，算盘打得不错啊！”
汤烨非常清楚蓝杉的心思。
蓝杉将这两样东西交给他，目的已经不言而喻了。
她根本是利用了自己对和叶的心思，逼他去限制萧木瑶的行动。
不管萧木瑶有任何安排，只要他想，他就有能力粉碎掉萧木瑶的所有计划。
蓝杉和云桐不是没有能力达成这一步，只是现在的他们不敢这么做。
萧木瑶是披着羊皮的狼，她很懂得利用人性的弱点为自己保驾护航。
那件事情还没有结束，老爷子也刚刚回来，他们断然不可能随意暴露自己的进度。
但是，如果按照她的想法，自己去找了萧木瑶，其实就等于变相地告诉萧木瑶，他和蓝杉是一伙的。
萧木瑶扮猪吃虎这么多年，现在又能够轻松地利用三十年前的案子为自己做掩护，让蓝杉投鼠忌器，不敢对她出手。
可见，萧木瑶绝对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柔弱可欺。
如果萧木瑶将自己列为了敌对的一方，自己的计划可能难免会多出很多不必要的阻碍。
可是，如果不去找她，在萧木瑶的蛊惑下，和叶那边又不知道要出现什么变故。
而且，蓝杉这种人，为了达成目的，定会不择手段。
虽然现在自己和她是合作关系，但是，他根本信不过蓝杉。
帮云桐成为云会长，不过是汤烨的平衡之术。
此时此刻，汤烨很清楚，一步错失全局，所以，他不敢轻举妄动。
但是，一味地小心谨慎，只能为人鱼肉，坐以待毙根本不是办法。
沉思了片刻之后，汤烨心里似乎有了答案。
他轻笑了一声，收好了钥匙和印章，转身离开了医院。
月色华美，城市微光。
H市某酒店内的知名连锁咖啡店里，一个银发中年男人坐在窗边的位置，看着酒店里川流不息的人群，神情悠闲地等着什么人。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端起咖啡杯，快步走向了酒店大堂的休息区。
银发男人将咖啡放到了那人的面前，一脸戏谑地向他调侃道：“汤律师，看你神色憔悴，是为老爷子的事情操劳过度，还是因为新婚燕尔啊？”
汤烨没有理会他的挑衅，他看着自己的手表，目不斜视地对他说道：“古总监，老爷子已经安顿好了？”
古辰中翘着二郎腿坐在了汤烨的对面，一边转着自己的戒指，一边不假思索地说道：“汤律师交代的事情，古某人自然要尽心竭力。老爷子喜欢我，就算有什么不合心意的地方，他也不会说什么的。”
听到古辰中三分女里女气的声音，汤烨的心口直犯恶心。
本来安顿老爷子的事情，他已经对杜凌做了安排。
没有想到，不知出于什么目的，老爷子居然让古辰中在中间插了一脚。
不过，这并不会影响汤烨接下来的计划，反正都是要见面的，见几次都一样。
“江承泽过世了。”汤烨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手表上，目不转睛地对古辰中语调平淡地说道。
听到这样的消息，古辰中显得十分震惊。
他瞬间弹坐了起来，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汤烨。
过了片刻，古辰中身体微微前倾，向汤烨压低了声音问道：“云桐，他…还好吗？”
“我只是来给老爷子传递消息的。”汤烨皱了皱眉头，身体微微向后移了一些，对古辰中语调平缓地说道。
古辰中嘴唇微微抖动，身体瘫软地靠在了沙发上，嘴里喃喃自语道：“绕了这么大一圈，最后还是回到原点，云桐这到底是图什么啊？”
说着，古辰中的手颤抖着从衣服里拿出了一包定制烟，准备点上。
汤烨瞥了一眼古辰中手上的烟卷，他立刻起身，一脸嫌恶地从他手中抢过烟盒，随手扔在了他的身上，对他斥责道：“你疯了！这是什么地方，别TM给我惹麻烦！”
在汤烨的提醒下，古辰中似乎缓过神来，立刻收起了烟盒。
他轻笑了一声，对汤烨说道：“汤律师的麻烦事还少吗？老爷子想要落叶归根，这么大的事情，汤律师都能搞定，不知道那件事情，汤律师处理的怎么样了？老爷子可是很期待汤律师的表现呢！”
“印章已经找回来了，老爷子随时都可以开始安排晚宴了。”
说着，汤烨顺手在手机上给古辰中发了一张图片。
古辰中瞄了一眼，脸上立刻浮现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不愧是汤律师，找了这么多年都不见踪迹的东西，汤律师一出手就得到了。放心吧，老爷子答应你的事情不会食言的。汤律师打算什么时候去看望老爷子，我好提前做好准备啊？”
汤烨没有理会他的问题，他直接打开了手机上的软件，在里面输入了一长串数字。
“帮我个忙。”汤烨放下了手机，对古辰中冷淡地说道。
汤烨话音刚落，古辰中的手机随即响了一声。
古辰中瞄了一眼短信的内容，一丝贪婪的笑容立刻在脸上浮现了出来。
“汤律师，我们之间不用那么客气。能帮上汤律师的忙，是我古某人的荣幸。”
“萧木瑶在海外的部分投资，是由昆仑基金管理的。让你的人在做账的时候，制造点麻烦就行。”
古辰中是这个行业的老手，他瞬间明白了汤烨这么做的用意。
古辰中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一脸坏笑地看着汤烨说道：“我当什么事呢，这个容易。汤律师，其实你想见萧木瑶，用不着那么麻烦。我认识萧木瑶的设计师，这段时间，他们正好要更新合同。如果汤律师有需要，这个单子我可以交给汤律师来做。”
“不用，你那边先按我的要求做着。如果有需要，我会联系你的。”
古辰中愣了一下，他突然一下不明白汤烨这是想做什么。
汤烨没有解释，说完，他便起身离开了。
第十八章——渐进（39）
机场大厅，熙熙攘攘的人群在蓝杉周围穿梭着，广播里面不断地播报着航班的动态。
在这种嘈杂的环境中，苏恒的表情越发难看。
在安检入口前，蓝杉看着表情别扭的苏恒，声音轻柔地对他命令道：“苏恒，时间差不多了，把包给我。”
苏恒嘟着嘴，像是没有得到糖果的小孩子一样，紧紧抱着蓝杉的背包，怎么都不肯交出去。
“苏恒，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遍。”
听到蓝杉的语气开始认真了，苏恒才极不情愿地将手中的背包交了出去。
他扭扭捏捏地对蓝杉说道：“杉杉姐，你真的不带我去啊？”
蓝杉一边固定着背包，一边云淡风轻地对苏恒说道：“我需要你留在这里，把自己的事情做好。这段时间我不在，你和严莳听云桐的安排。”
“杉杉姐，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至少、至少让我送你……”
苏恒似乎还想再坚持一下，严莳急忙拉住了苏恒，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苏恒像耍小孩子脾气似的咬着嘴唇，一脸的不甘心。
这时，云桐拿着两份登机牌和护照走了过来，对蓝杉说道：“我知道你的行程需要保密。这个人的身份从来没有被启用过，等到了中转机场之后，你可以放心地用这个身份。”
蓝杉接过了云桐手中的文件，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我知道了。云桐，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千万不能放松警惕。不管出现什么状况，都等我回来再说。”
看着整装待发的蓝杉，云桐走到她的面前，一边给她整着衣领，一边温柔地说道：“杉杉，一直以来辛苦你了，内勤外勤都是你在做。”
“我们之间不必说这些。只要我们的计划能够顺利实施，其他的都不重要。云桐，你自己要多加小心，可不要因为他年轻，就轻视他的力量。他愿意出面找萧木瑶，未必是件好事。汤烨不是那么轻易被别人当刀使的人。”蓝杉看着比她高出一截的云桐，眼神复杂地看着他说。
“关于这件事，我想问问你的看法。按照汤烨的说法，萧木瑶不可能在这件事情上帮到和叶。我探查了一下那天的情况，萧木瑶确实没有任何行动。那天在机场，所有的手续都是和叶一人办理结清的。我对和叶了解不多，她真的有能力挣脱汤烨留给她的绳索吗？”
说着，云桐轻轻握住了蓝杉的手腕，重新替她紧了紧袖口。
接着，云桐在她的手腕上，套了一个像是运动手环一样的东西。
“以防万一而已。”云桐看着蓝杉解释道。
蓝杉微微颔首，看了看手上的手环，接受了云桐的好意。
她思忖了片刻，接着说道：“我实在想不出来，除了萧木瑶，还能有谁在帮她。除非她……”
说到这里，蓝杉的神经突然紧张了起来。
云桐面不改色地说道：“不会的，如果真是那样，江承泽就不会永眠于萧家老宅了。”
提到江承泽的名字，云桐不免心痛了一下。
如果早一点认清现实，早一点醒悟，江承泽的命运也许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了。
蓝杉的话是有道理，但是他明白，那不过是蓝杉劝他认清现实的白色谎言。
也许连蓝杉都没有意识到，珠串一直被藏在萧家祠堂，如果江承泽还在世，那串珠串是绝对不会落到和叶手上的。
萧木瑶选择交出笙幽玉佩，不过是权宜之计而已。
不然，以萧家人的固执，他们怎么可能将先祖遗留下来的重要物件，这么轻易地交到外人手上？
和叶看似是萧木瑶无奈之下选的马前卒，但是，从现在的结果来看，和叶可能才是萧木瑶真正的花心车。
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他不能将这些告诉蓝杉。
江承泽的死对他是打击，对蓝杉又何尝不是。
她的隐忍和坚持，现在也只有他能理解一二。
云桐拍了拍蓝杉的肩膀，微笑着对她说：“前路艰险，多加珍重！”
蓝杉微微笑了一下，转过身，背对着云桐挥了挥手，大步走向了安检入口。
小镇宁静，风光自然。
“小瑾，你快点帮我拆了啊！这玩意死沉死沉的，我带着它走了三天三夜的山路，现在真的快累死了！”我带着一身烈性炸药，蓬头垢面地出现在小瑾面前，一脸委屈巴巴地看着她抱怨道。
在陇涂镇招待所的房间里，小瑾看到我这幅模样，立刻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在她反应过来我经历了什么之后，她立刻捂着肚子，扶着桌角，哄堂大笑了出来。
走了那么远的路，现在的我根本没有力气和小瑾继续开玩笑。
我直接坐在了地上，一边揉着酸痛的小腿，一边对小瑾有气无力地说道：“小瑾，差不多就行了。我现在真的好累，只想立刻倒头睡个三天三夜。”
过了好一会，小瑾好不容易收了那肆无忌惮的笑声，她顺手从桌子上拿过背包，从里面掏出了工具盒。
她一边掂量着工具盒，一边走到了我的面前，颇为玩味地说道：“我真是没想到，你居然会选择走到这里？我真的是没有见过像你这么可爱的人，早知道这样，你为什么不让我在芽村等你啊，非要自己傻乎乎地带着炸药徒步到陇涂镇？萧家老宅附近眼线太多不安全，但是，芽村那么荒废，他们不会在那边布防的。”
小瑾似乎说的没有问题，我出来的时间大概能够推算出来。
我顿时感到好奇，既然如此，我为什么没有选择让小瑾在芽村等我，反而是选择了路途遥远的陇涂镇呢？
想到这里，我只能咧嘴傻笑了一下，算是对小瑾的回应。
小瑾小心翼翼地掀开了我的外套，她一边打量着我身上的炸药，一边若有所思地说道：“和叶，这种类型的炸药，其实你自己也能拆……”
我低头看了一眼，一脸无奈地说道：“小瑾，你见过哪个普通人会拆炸药？上面的线路那么复杂，又不是游戏，剪断红线就能解除的。虽然我用你给我的东西破坏了它的电路，但是，万一还有什么物理引爆装置，我不是自寻死路吗？”
第十八章——渐进（40）
小瑾看着我无辜的眼神，轻笑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直接拿起工具，开始拆除我身上的炸药。
如同小瑾所说，炸药并不难拆，三下五除二，小瑾便轻松地拆掉了我身上的“束缚”。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小瑾随即出门处理了炸药。
没了这份沉重的负担，我直接躺在了地上。
此时此刻，我真的很想不管不顾地直接倒头睡去。
但是，在我休息之前，有些事情必须要和小瑾交代一下。
所以，我立刻坐了起来，强打着精神等着小瑾回来。
过了片刻，处理完炸药，小瑾神色自若地回到了房间。
看到靠在床边昏昏欲睡的我，小瑾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走到了我的身边，缓缓蹲了下来，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声音温柔地对我说道：“和叶，我知道你很累，先去洗个澡吧！”
虽然我现在因为疲劳思维迟缓，但是，小瑾的意思我还是明白的。
我神情木讷地点了点头，随手接过了小瑾递给我的洗漱包，和她一起走进了浴室。
浴室里面，没有特定频率却又嘈杂的水声，是最好的掩体。
听到我打开了水管，小瑾隔着浴室的玻璃门，轻声向我问道：“计划还顺利吗？”
“很顺利，该做的事情都做了，该说的也都说了。我想，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不过，以防万一，等计划正式实施的时候，小瑾，我还需要你帮我盯着一点。”我一边洗着粘连在一起的头发，一边对小瑾回答着。
“我知道了，他信用极好，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食言。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只要有我在，我一定会保证让我们的计划顺利实施的。和叶，你真正应该担心的应该是其他人。你是知道的，我们的计划一旦顺利实施，会影响很多人的利益，尤其是颜……嗯……你知道这么多年，他们为此付出了很多。人被逼到极限，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谁都无法预料。”
“我相信他知道怎么处理。有他在，没什么可担心的。”
小瑾咯咯地笑了出来，带着些许自嘲的语气说道：“说的也是，是我想太多了。孙悟空再厉害，也翻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他做事就是顾虑太多，等到那个时候，没了顾虑，也就没什么能难倒他了。”
小瑾顿了一下，语气有些低沉地向我问道：“算了，不说这些了。和叶，我想知道，你在同意实施我们计划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万一你因此回不来了怎么办？”
“有啊！我欠了你那多么钱没有还，要真是回不来了，我想你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把我找回来，逼我还账的。”我一边涂着肥皂，一边满不在乎地对小瑾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
小瑾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略显苦涩的微笑，她耸了耸肩，顺着我的话接着说道：“都说傻瓜没烦恼，我现在是信了。”
“小瑾，你就别打趣我了！如果我真的有回不来的风险，你就不会提出那种方案了。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都明白现在时机还不成熟。为了能够弥补那个错误，他不会做出任何不理智的举动的。对了，小瑾，汤烨他还好吗？那件事情…最后是怎么解决的？”
小瑾一边看着手机里的邮件，一边对我随口说道：“他很好，活蹦乱跳的，一点都闲不下来。你进入萧家老宅之后，他们手里没了人质，自然也就收手了。那件事情，从你的角度考虑，应该算是解决了吧！”
我舒了口气，接着对小瑾说道：“只要他没事就好……既然这件事情已经牵扯到了我们的人身安全，小瑾，我想在我们的计划正式开始之前，我有必要先调查一下三十年前的那件案子。”
小瑾没有回应我的提议，而是颇有深意地向我问道：“和叶，所有人都选择牺牲你，难道你不难过吗？”
我随手用手擦了擦眼睛，手上的泡沫一下子迷了眼睛。
清洁剂的刺激让我的眼睛一下子红了起来。
我一边用水冲洗着眼睛，一边对小瑾解释说：“小瑾，他们都是聪明人，不会感情用事。数学问题，大家都会算。我跟他们不一样，我是个大傻瓜，不会算数学题，只知道谈恋爱。那个时候，我只是一心想要汤烨平安，至于其他的事情，我真的没有考虑。如果不是你在我身边，帮我理清了思路，也许我根本想不出这个一箭双雕的计划。”
小瑾收起了手机，透过水汽氤氲的玻璃门，向里面看了我一眼。
沉默了片刻，她换了种轻松的口吻，对我打趣道：“你数学还不好啊？你的论文我可是一个字都看不懂呢！行了，换洗衣物给你放外面了，我先出去了。”
说完，小瑾转身离开了浴室。
洗完澡出来，我咣叽一下直接扑到了床上。
躺在久违的床上，我闭着眼睛，一边舒展着身体，一边疲惫地对小瑾说：“小瑾，我有点不舒服，得睡一会，你自便啊！”
我刚准备翻身睡觉，小瑾立刻把我拉了起来，略显无奈地说道：“路上睡吧！事情已经解决了，从你进入萧家老宅到现在，时间已经够长了。如果你再不回去，他们就该怀疑你的真实目的了。”
小瑾的话让我恍然大悟，现在可不是休息的时候。
小瑾说得没错，事情已经解决，我在萧家老宅里的时间也够长了。
如果我再不回去，就很难找到借口，解释我在萧家老宅所做的事情了。
我连忙坐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脸，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焦急地对小瑾说道：“你说得对，我们现在就出发。”
小瑾掩面一笑，顺手将一个背包递给了我说：“我的休假结束了，还有别的任务需要我执行。和叶，你自己好自珍重。”
我明白了小瑾的意思，接下来的事情，她不想参与。
小瑾已经帮了我很多，我确实不应该再麻烦她了。
接下来的路，还是让我独自继续走下去的好。
第十八章——渐进（41）
我从小瑾手中接过了背包，彼此之间给了对方一个拥抱之后，我们便在陇涂镇分别了。
新年将近，小镇上逐渐热闹了起来，处处披红挂彩，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
经过一路颠簸辛苦，我终于赶在傍晚时分回了家。
我没有带家里的钥匙，在门口敲门敲了好久，里面都没有人应答。
我看了看时间，按照一般情况，我爸妈现在应该在家啊？
我反复给他们打电话，却一直无人应答。
我转而将电话打给了汤烨和他父母，可是，他们同样也没有任何回应。
小瑾告诉我，事情已经顺利解决。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似乎也没有发生其他意外情况。
那么，我现在为什么联系不上他们呢？
难道说，因为之前的事情，他们有了新的安排，所以一时间顾不上我？
有小瑾的情报加持，已经疲惫不堪、而且身体感觉异常不适的我，根本没有理由往任何坏的情况上想。
一月的H市已经很冷了，外面的积雪还没有融化，新的雪花便再次覆盖了上去。
不管回家的心有多么热烈，都无法抵御这刺骨的严寒。
这段时间我已经够辛苦了，身体也因此响起了安全警报。
难得能够回来稍微休养生息一下，我可不想在门口吹着冷风干等他们。
找家酒店先住下来，对于我来说，似乎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在去酒店的路上，我的目光不由地被路边的一家养生馆吸引了。
既然他们现在有其他事情要做，我估计一时半会他们也顾不上我。
与其在酒店里面干巴巴地等着，还不如找家养生馆放松一下。
等我身体恢复一些的时候，也许他们就有时间联系我了。
我怀着这种美好的想法，脚尖的方向立刻转向了养生馆。
理想与现实往往有着天堑般的差距。
养生馆的自助餐都撤了，我还是没有等到他们的回电。
躺在养生馆舒适的沙发椅上，我不由地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
我告诉他们，出于安全考虑，我会在萧家老宅待一段时间。
算算日子，我在那里也待了不短的时间。
难道说，因为事情已经解决，所以他们专程去萧家老宅接我了吗？
要是他们真去了萧家老宅，发现我不在，那岂不是要引起误会？
想到这里，我再也坐不住了。
我连忙换了衣服，结了帐，脚步飞快地向江承泽家的方向赶去。
他们要去萧家老宅，必然少不了蓝仲期的安排。
他们和蓝仲期不熟，中间肯定要通过江东权联系。
我没有江氏夫妇的联系方式，虽然有些唐突，但我也只能直接上门找他们了。
到了江家所在的小区，从外面看，他家屋内一片漆黑，似乎没有人在家。
我在入户门前尝试着按了他家的门铃，可是根本没有人应答。
奇怪？
就算江东权和徐阳不在家，江家的小保姆也应该在呀？
这时，一丝不安在我心间油然而生。
刚刚经历过汤烨被绑架的事情，现在三家人又同时失联，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我相信小瑾的情报，他们不会出什么大事，更不会有什么安全问题。
但是，毋庸置疑，就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们应该是遇到了什么其他棘手的事情。
如果真是这样，蓝家显然不可能置身事外。
那么，现在我要去蓝家打听消息吗？
去蓝家，就算见不到蓝氏夫妇，也能见到萧木瑶，或许她能给我一个解释。
可是，刘传生见过我，如果我贸然前往蓝家，很可能会让江熙的身份暴露。
我一边往家的方向走着，一边在冷风中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
既然和蓝家有关，为什么我不直接打电话向蓝杉问问情况呢？
我这么想着，手不自觉地按下了那串熟悉的号码。
“您所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
电话里传来的提示音让我颇为震惊，为什么连蓝杉也失联了？
他们集体失联，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但是，只要没有涉及人身安全，就算报警也没什么意义。
我想，最好的办法，还是先联系熟人，打听一下情况，再做打算比较好。
我看着手机通讯录，一时间竟不知道应该先联系谁才好。
现在这个时间，如果联系亲戚朋友，他们显然会追根溯源，事情反而会变得麻烦。
那么，现在我能联系的人，也只有云桐和严莳了。
可是，电话打了过去，他们两人都没有接听。
身体的不适阻碍了我继续调查的脚步。
我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稍安勿躁，先找家酒店住下来，再慢慢调查他们的行踪。
如果到明天还没有线索，那我再前往蓝家，找萧木瑶一问究竟。
在酒店的房间里，我在社交软件上搜寻着他们的蛛丝马迹。
按照我妈的习惯，她是一天一条朋友圈。
可是，自从汤烨出事那天起，不仅是我妈，所有人都好像约定好了一样，社交软件全部停止了更新。
我手指不停地敲击着大腿，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他们集体失联。
不管怎么样，如果明天早上还是没有他们的消息，我就去蓝家调查情况。
外面的雪越飘越多，风越刮越大。
房间里面暖洋洋的，在精神和身体的双重压力下，不知不觉中，我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了进来，在光线的刺激下，我惊醒了过来。
迷迷糊糊的我，没有多想，第一件事便是查看手机。
可是，手机里面空空如也，既没有来电，也没有微信消息。
到底出了什么事？
为什么他们会集体失联？
不管发生什么，今天我一定要找到他们。
前往蓝家之前，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在手机上按下了汤烨的号码。
电话那边依旧是同样的提示音，没有任何应答。
按照汤烨的办事风格，就算他们要去萧家老宅，也不会不考虑我自己回来的可能性。
他怎么都会给我留一条联系他们的方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