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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背砍刀诗人     华夏真相集txt下载     华夏真相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集 火烧新野

    太行山下,河内温县。

    司马朗奉了曹丞相之命回到家中,见到二弟司马懿,即以曹操原话相告。

    司马懿知道已被曹操识破前次之谋,此番定难装病躲过。虽昨日收到叔父司马徽密信,令其前往襄阳共辅卧龙,但因父兄皆在曹操手下,只得随兄长至许都就职。

    曹操见司马懿至,令与世子曹丕游处,任相府文学掾。但因水镜先生司马徽之故,非但不重用司马懿,且处处暗中寻他差误,每欲借机杀之。

    世子曹丕甚喜司马懿之才,每每于父亲面前回护,司马懿方才得以无事。

    司马懿自思:我少时曾在洛阳游学,向史子眇求教道术,及行兵布阵之学;又在蔡邕庄上习学儒经琴艺,因此与史侯少帝相熟。若被曹操一旦知道,必遭杀害。今即在其手下,只得暂行养光蹈晦之计,勤于职守,以使老贼安心。

    便即装呆充傻,常在曹丕面前称颂曹操大德。曹丕再转述于其父,曹操方渐释其疑。

    曹操自是文武大备,玄武池水军训练已熟,乃聚众将商议南征。此时曹操独揽朝纲,满朝文武再无人敢于反对,唯有附和而已。

    夏侯惇为报前番火烧博望坡之仇,第一个出班,踊跃请令。曹操大喜,即命夏侯惇为都督,于禁、李典、夏侯兰、韩浩为副将,领兵直出南阳宛城,前锋抵达新野。

    一面令人持密书潜至襄阳,入见旧友蔡瑁,劝其归降天子,合兵夹击刘备。

    新野探马得知曹操举兵南下,急似星火,飞马报知主公刘备,军师孔明、徐庶。

    孔明见说曹操来的迅急,只得放弃问罪蔡瑁,全力安排应付北军来犯。一面使人前往江夏,约会公子刘琦,召回汉寿亭侯关羽。

    正在此时,有信使自东郡琅琊至新野,为孔明带来三弟诸葛均家书。

    孔明打开看罢,叹息一声: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今后北伐中原,又少一强援矣。

    即将书信呈予玄德。刘备见那书中道:弟奉兄长之命潜返东郡故里,往投太守陈元龙,约定暗为皇叔内应。奈因陈登旧疾复发,终至呕血而亡,年仅三十有九,宁不痛哉。今长兄在江东,次兄在荆襄,皆为复兴汉室。弟则隐于山野,躬耕守分。书不尽言,专候瞻拜。

    刘备将书简掷地,掩面大哭道:陈元龙当年力劝陶公祖举徐州以让刘备,后又助某逃脱吕布迫害,并多次书信迢递,相约全力助我兴复汉室。今元龙即死,是天亡我一臂也!

    孙乾、糜竺在旁,闻说陈登暴亡,亦为之下泪。

    镜头转换,按下新野,复说襄阳。

    蔡瑁得了曹操密信,一时犹豫不定。正在此时,禁军来报:门外有故人梁鹄求见。

    蔡瑁急将密信拢在袖内,趋步迎出府门,与梁鹄携手而进,吩咐备酒相待。

    字幕:梁鹄,字孟皇,安定乌氏人,少与曹操、蔡瑁同窗,共拜书法大家师宜官为师。擅书八分字体,初任侍郎,后任选部尚书,又迁幽州刺史。因遭黄巾之乱,逃依刘表。

    蔡瑁置酒款待故友,因怀满腹心事,故此席间心不在焉,应答失据。

    梁鹄见此,开门见山问道:贤兄如此魂不守舍,可是为曹公将欲南下乎?

    蔡瑁:兄非外人,所言正是。弟不敢隐瞒,也正欲请教,当如何行止。

    即将曹操密信拿出,置之案上。

    梁鹄大笑,亦拿出一封密信来:曹丞相之书,弟亦得之,故此不揣冒昧造府来访。

    蔡瑁:若依贤兄之意,我当如何?

    梁鹄:孟德即是我等故人,又官居大汉丞相,雄才武略,连袁本初兄弟尚且不敌,何况区区荆州?若依愚计,蔡兄理当顺天应人,归于朝廷,则进可裂土分茅永镇荆州,退亦可为万户侯。胜于一旦落入刘备及公子刘琦之手,则举族受戮矣。

    蔡瑁听了,以为是金玉良言,心意遂绝,便急遣家人请来蒯越,共同商议降曹。

    蒯越也早与曹操互通款曲,闻蔡瑁要倒卖荆州,自是一拍即合。当夜三人密议已定,蔡瑁自去报知其姊蔡夫人。

    夫人喜诺,即令蔡瑁作书,遣人前往宛城求降。夏侯惇得书大喜,立即遣人引领荆州信使,前至许都拜见曹操,并向天子呈递降表。

    曹操得到蔡瑁降书,不由喜上眉梢。于是率领群僚上殿,奏请天子,南征荆州。

    献帝正欲准奏,太中大夫孔融出班谏道:丞相且慢,陛下不可!刘备与刘表皆乃汉室宗亲,平素又无大逆之行。丞相兴此无名之师,恐失天下之望。

    曹操怒斥道:刘表任荆州牧,董卓之命也。当年某兴兵讨董,故关东牧守皆都响应,唯独刘表不从,且杀死讨逆将军孙坚。其后割据荆襄,多行僭伪,郊祀天地,拟仪社稷。刘备附逆,亦为不臣,吾今讨之,何谓无名?有再谏者,必斩!

    献帝闻此,向孔融连使眼色,示意休再谏阻;即准丞相之奏,退朝回宫。

    孔融被斥下殿,未出午门便仰天长叹:你说刘玄德为逆臣,却不知天下万民却视之为至仁君子。你自以为大汉丞相得专征伐,却不知天下诸侯其实视汝为汉室之贼。今以至不仁伐至仁,安得不败?我可预见此番南征,其将片甲不回许都矣!

    只顾仰天长响应,却不料御史大夫郗虑正从身侧走过,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漏。

    郗虑向与孔融不和,听得此言,便直入丞相府中,添油加醋,将孔融之言告知曹操。

    曹操大怒,遂命廷尉:立即捕捉孔融及其家小,并皆斩于市曹。

    镜头闪回,叙述孔融与曹操结仇经过。

    河北之战时,曹操用许攸之策,决漳水淹冀州,城破后屠杀邺城居民,杀伤无辜甚众。孔融闻之,便怀愤怒,与同僚每论此事,便极说曹操暴虐,必遭报应。

    冀州陷后,世子曹丕私娶袁熙妻子甄氏。曹操本欲自己娶之,只因世子率兵占先围了袁宅,又兼张绣当时在旁冷观,这才只得割爱,将甄氏赐予世子,纳为儿媳。

    孔融得知,当即写信给曹操说道:司空此番出兵河北,挟天威以灭袁绍,譬如当年武王伐纣,得天应人。昔武王伐纣以得天下,即将妲己赏赐周公,亦今日明公之行也。

    曹操以为孔融是在夸赞自己,但不明其指,于是回书问孔融:此事出于何典?

    孔融答说:并无经典可循,只是按今事称量,想当然而已。

    曹操恍然大悟,孔融是以甄氏比于亡国之妃妲己,讽刺自己父子皆乃好色之辈。由此大怒,心内深恨孔融,早已伏下杀机,奈何孔融尚且不知。

    建安十二年,曹操依郭嘉之计北讨乌桓,兵出辽东。因连年用兵,河北之民迭经战火涂炭,军粮苦于不足,朝中文武百官皆恶远征,但无人敢于直言其非。

    孔融便又写信给曹操:大将军远征,萧条海外,仿佛汉武帝当年四海扬威。肃慎不进贡木苦矢,丁零偷盗苏武牛羊,皆为大罪,明公此去,可以一并伐之!

    书中讽刺之意,见于言表。曹操复又大怒,但顾忌孔融海内人望,只得隐忍不言。

    既征辽东得胜回京,因见许都府库匮乏,曹操上表奏请天子:今天下诸侯割据,饥荒战乱频仍,国人有冻馁之虞,军粮亦有不敷支出之患。特请禁酒,以节粮米。

    天子准奏,下令先于百官各府实施。孔融府中宾客常满,酒宴不休,岂能忍受此禁?遂多次写信给曹操,认为禁酒甚似禁色,言词之中多为傲慢无礼。

    曹操愈加恼怒,但亦忍住不发。

    孔融以为曹操奸雄诡诈、怀有不臣之心,便愈发说话偏激,常常触犯曹操。

    曹操自领丞相,且欲封侯。孔融上奏天子:遵照古制,京师千里以内不得封侯。

    意谓曹操封侯之后,自应滚出许都,不该位列朝班。曹操对孔融言论惧而且怒,因其名重天下,只得一再容忍,其实早起杀心。

    郗虑揣摩曹操心事,且因孔融屡次蔑视自己,这才借孔融长叹,前来相府诬陷。

    曹操正积满一肚子猜忌,加上郗虑诬陷,如何不趁机发作?于是指使祭酒路粹,枉奏孔融“招合徒众欲图不轨、谤讪朝廷不遵超仪”等罪,终将孔融处死,并株连全家。

    闪回结束。可叹孔融一代大儒,因多言废命,终年五十六岁。

    京兆人脂习与孔融相好,为其全家收尸安葬于市郊。曹操由此欲杀脂习,多亏荀彧告免。荀彧见杀文胆,斯文扫地,此时心中亦含悲愤,暗悔跟错了人。

    曹操既杀孔融,决意南征,便要辞帝出京,令太史占卜吉日。

    荀攸闻说要倾举国之兵南下,出班提醒:丞相多年用兵,战无不胜,自然通晓兵法。今倾国以出,当先除后顾之忧,方保万安。今一旦拿下荆州,必趁势直下江东,双方兵结,难以骤解,须防益州、西凉乘机袭我之后,惟丞相思之。

    曹操大为赞叹,深然其议,遂先亲自修书入川,与益州牧刘璋交好,拜为振威将军,以为羁縻荆州、江东。

    刘璋得书大喜,派张肃送上三百西南夷叟兵,皆作战勇猛之辈,并送大批军资到许都。

    安顿西南已毕,曹操又传天子旨意,派人往召西凉刺史马腾入都,任为卫尉。

    马腾得了圣旨,犹豫不决。

    司隶校尉钟繇当时督辖陕西,恐马腾生变,遂使部下张既传令河西诸县,储备粮食物资,以备不虞;复令二千石俸禄以上官吏,出郊迎接马腾入都。

    马腾逼不得已,只得率二子马休、马铁及侄儿马岱入朝,独留长子马超留守凉州。

    曹操大慰,表奏天子立封马腾为卫尉,马休封奉车都尉,马铁封骑都尉,马超亦封为偏将军、都亭侯。但马超拒绝入都,于是统领马腾旧部,割据三辅,屯兵槐里。

    字幕:马超,字孟起,马腾长子。有万夫不当之勇,被西凉诸羌称为战神。

    镜头闪回,叙述马超来历。

    马超自幼随父征战,从无败绩,声震陇右。建安元年,马腾和安羌将军韩遂反目,互相征伐。未及列阵,韩遂部将阎行已挺矛纵马,直向马腾杀至。

    马超时在父亲身侧,见阎行突施袭击,不及摘枪,自斜刺里纵马而出,挡在父亲马前。阎行挺矛直刺,被马超伸手捉住,虎吼一声,折为两断。

    阎行武艺精熟,长矛虽断,并不惊慌;反而迅即用断矛回掠,扎向马超面门。马超不及招架,急在马背上后仰。断矛呼啸而过,险些伤及马超脖颈。

    两人一个暗道侥幸,一个直呼可惜;然后错马而过,各自全身而退。

    其后西凉羌民发动三辅动乱,马超率军前往攻伐,一举攻破苏氏坞堡,由此名震天下。

    建安七年,袁尚部将高干、郭援联合南匈奴单于呼厨泉,进攻河东之地,大肆掠取关中。钟繇写信给马腾、韩遂,陈述利弊,请求二将出兵援助。

    马腾遂派马超为将,率万余人进入关中援助钟繇,讨伐郭援、高干。

    郭援率军渡过汾河,马超率部半渡截杀。激战之中,马超足部中箭,以布裹之,继续作战,大破敌军。马超部将庞德斩杀郭援,高干和单于呼厨泉投降。

    曹操早闻马超大名,初任丞相时便欲招揽其入朝为官,但马超拒不赴任。伐郭援后又借天子诏旨,拜马超为徐州刺史,马超依然不就。

    遂封马超为谏议大夫,将徐州刺史授予臧霸。

    闪回结束,按下马超,复说曹操。

    益州及凉州之事已了,再无后顾之忧。曹操即令大军起行,只留荀彧把守许都。

    刘琮在襄阳闻说曹操引兵而至,不由大惊,遂请蒯越、蔡瑁等商议。

    蔡瑁率荆州臣僚傅巽、蒯越、王粲等人出班,皆道应降曹操,归顺朝廷。刘琮见众口一辞,只得依允,遂令部将宋忠直至宛城,献上降书。

    曹操大喜,重赏宋忠,分付道:卿回襄阳,教刘琮出城迎接,我便着他永为荆州之主。

    宋忠拜辞曹操,取路返回襄阳。将欲渡江,忽遇关云长率领二十名随从,巡江而来。宋忠回避不迭,被关羽盘问不过,只得将刘琮降曹之事实告。

    云长大惊,随捉宋忠还至新野,来见兄长刘玄德,备言其事。

    刘备听了宋忠供述,这才知道兄长刘表已死,蔡瑁宁肯将荆州九郡平白送予曹操,也不令自己染指。当下放声痛哭,传令全军为刘表挂孝举哀。

    因将宋忠喝斥一顿,放回襄阳。随后请来孔明与徐庶二位军师,求问如何抵挡曹操。

    二人听罢亦皆失惊,未料事变如此之速。

    正在商议之间,门外忽报:公子刘琦差伊籍到来,正在府外候见。

    刘备听罢,急请入衙。伊籍登堂入室,见礼已毕,说与玄德:公子刘琦在江夏闻报刘琮已降曹操,欲尽起江夏水军至襄阳问罪,但恐力不能及,故使某前来,问计于使君。

    孔明遂问:若依先生高见,当如其何?

    伊籍:依某之见,刘景升既于临死之际托孤于玄德公,不如便以吊丧为名,率新野、樊城之众前赴襄阳,诱刘琮出迎,就便擒下,诛其党类,则荆州便属使君。

    孔明闻引,与徐庶皆都称善,力劝刘备,不如就此夺取荆州。

    玄德听了伊籍及二位军师之言,思索再三,不由垂泪道:先生们固是金玉良言,但兄长临危托孤于我,是欲求我保其妻子性命耳;今若执其妻子而夺其地,异日死于九泉之下,何面目复见吾兄?天下诸侯又怎样看待刘备?某与曹操所不同者,曹操专以奸诈取胜,我却是专以信义得人,今大业未成之时,失信于天下之事,绝不能为之。

    孔明想了片刻,叹一口气道:既主公拒行此不义之事,乃大德大善,我等岂不遵命?但今曹操十余万大兵已至宛城,新野小县兵不过万,何以拒敌?

    刘备想起前番火烧博望之战,毅然说道:不如弃了新野,将城中百姓尽数迁出,再烧他一把大火。我等退守樊城,以避其锋,如何?

    此计出口,众人齐声称妙。正商议间,探马飞报:曹兵前锋已到博望,离此不远。

    刘备闻报,发付伊籍先回江夏,助公子刘琦整顿军马,再与孔明商议具体拒敌之计。

    孔明说道:前番一把山火,烧了夏侯惇大半人马;今番不论何人领兵前来,也必教他还中这条计策。我等在新野住不得了,不如早到樊城去。

    于是擂鼓聚将,分别传令。

    第一支令:请伏龙先生徐庶前往樊城,会合赵云,派兵前来接应新野军民。

    徐庶应诺,接令而去。

    第二支令:差孙乾往河边调拨船只,救济百姓出城。

    孙乾应诺,驰马而去。

    第三支令:命糜竺、糜芳二将,护送各官家眷,前往樊城。

    二糜领命,自去布置安排。

    第四支令:命云长引五百刀手,去白河上流埋伏,遏住河水以淹曹兵,顺水杀下。

    关羽接令,大步出帐,点军而去。

    第五支令:命张翼德引一千军,去博陵渡口埋伏,就曹军被淹之后,乘势掩杀。

    张飞大声应诺,接令而去。

    第六支令:命关平、周仓带兵五百,于新野城外阻杀曹兵。许败不许胜,战之即退,绕城而走,去与关公合兵一处。

    二将领命,点军而去。

    第七支令:命陈到引白毦兵三千,伏于新野四门之外。先于城内各家屋上多藏硫黄焰硝引火之物,待曹军入城,于黄昏后乘风放火烧之。

    陈到上前接令,自往校场点军,退出城外。

    第八支令:命刘封带二千步军,于新野城外鹊尾坡前屯住。只望见城中火起之时,便可追杀败兵;然后会合诸将,收军回归樊城。

    八支大令发下,分拨明白,众将皆去。孔明乃与玄德出城登高了望,只候四方捷音。

    镜头转换,按下孔明派将,复说曹操发兵。

    曹仁、曹洪引军十万,前有许褚引三千铁甲军开路,浩浩荡荡,杀奔新野而来。

    午牌时分,许褚催军来到鹊尾坡。

    一声炮响,刘封率兵而出,扬声大骂:欺君篡国之贼,安敢侵犯吾境!

    许禇大怒,挥刀上前。刘封迎战三五个回合,回马便走。因仗地利,引着许禇三千铁甲军围着树林转圈,直到日已坠西,料必城中百姓已空,引火之物安放齐备,这才遁去。

    许褚寻路追赶厮杀,只见天色已晚,山高林密,并无敌军去向。

    曹仁领兵赶到,因见许禇还在山中乱转,遂命:先夺了新野,明日再追杀刘备。

    曹军领命,兵至城下。关平与周仓率军来战,稍战即溃,转眼间逃得不知去向。

    曹洪大笑道:此便是程昱先生所云,奇才徐庶所练之兵?不堪一击!

    曹仁亦笑,眼见城门大开,即命三军进城安歇,来日平明进兵。曹军行军一天,入城之后都已困乏饥饿,匆匆饭罢,便在民房中睡倒。

    是夜初更以后,忽然狂风大作。陈到在城外林中埋伏,因见时辰已到,一声令下,火箭如同飞蟥般射入城内。引燃屋顶硫磺,刹时满城火起。

    风响如雷,火借风势,刮刮杂杂,鬼哭狼嚎;未过片刻,新野城已化为一片火海。

    曹兵皆被从梦中烧醒,人不及甲,马不及鞍,遥望处尽是火焰,恨无生路。

    曹仁被侍卫从睡梦中唤醒,刚出院门,其屋已倒,千钧一发,好不吓人。曹仁懵怔转向,急命侍从寻着战马兵器,辎重粮草皆不能顾,引领众将突烟冒火,拼命奔出东门。

    喘息未定,背后喊声大起,陈到引军赶来混战;稍顷刘封又引一军来至,截杀一阵。

    曹军寻子觅爷,走投无路,乱成一团。

    直杀到四更时分,陈到及刘封各自得胜而去,只夺其军器良马以归,并不十分恋战。

    曹军好不容易冲出生天,一个个人困马乏,焦头烂额。奔至白河边上,因见水流浅缓,人马都下河灭火吃水,一时间人喧马嘶。

    关羽引本部五百校刀手,守在白河上游,已自睡醒一觉,人人精神百倍。眼见东方天空已现鱼肚白色,不见动静,怀疑军师计策不准,等得好不耐烦。

    正欲派人前去打探,忽听得下流头人喊马嘶,呼声冲天。关公知是曹军已经下河,遂将青龙偃月刀高举过顶,一声令下,军士掣起布袋,水势滔天,望下流冲去。

    曹军不料会陡然暴发山洪,只见白浪滔天,水墙扑面而至,更无躲处。登时大半被激流冲倒,数千人马俱溺于水中,只有近岸边者少数得命。

    曹仁引众军挣扎上岸,夺路而走,不辩东西南北;更兼草木皆兵,丝毫不敢回顾。

    行到博陵渡口,震雾渐散,一轮红日喷薄而出。

    只听喊声大起,大将张飞引军从下流杀来,刘封、陈到、关平、周仓三面齐至。

    曹仁、曹洪及许褚等拼死争战,夺路走脱。

    张飞等人也不追赶,接着玄德、孔明中军一齐渡河,尽望樊城而去。

    曹仁收拾残军,就新野城中屯住,扑灭余火,使曹洪去见曹操,具言失利之事。曹操大怒,传令大军分作八路,一齐去取樊城。

    刘备率军南下,至半路遇到徐庶与赵云前来相迎,接入樊城。坐未暖席,探马来报:曹军填塞白河而渡,前锋离樊城已不足八十里。

    孔明道:可速弃樊城,取襄阳暂歇。

    刘备随即率军离开,城中百姓大半号哭相随。半日之间,前面已至襄阳,却见吊桥高悬,城门紧闭。城外百姓号哭动天,城内却塞耳不闻。

    孔明大怒,再次建议:曹军至矣!何不强力攻打,擒捉刘琮,取而代之?

    刘备却又不忍,只在城河边上徘徊,军马聚在城外,进退不得。孔明遂令张飞运起狮吼神功,在城外大喊刘琮名字,声震云宵,十里之内皆闻。

    守城将官变色,只得报入府衙。刘琮不敢出来,回顾蔡瑁、蒯越,均已不见踪影。

    孔明见城内没有动静,又命张飞冲城内大喊:卧龙先生在此,魏文长何在?

    大叫数遍,只听城内吼声如雷:魏延在此,尔等要命的闪开!

    随着一片惨叫声起,城门突然大开,一骑红马自城内冲出。马上将军身长八尺,面如重枣,与关公倒有七八分相似。

    字幕:魏延,字文长,义阳郡人。

    魏延早依孔明布置,时刻等候刘备大军到来。不料刘琮降了曹操,自己便被蔡瑁兄弟夺了兵符,软禁在府中,不得自由。

    正在府中纳闷闲坐,忽听城外有人大喊“刘琮出来”,声如巨雷。魏延惊醒,知道事情紧急,抡拳将看守禁卫打倒几个,跨马抡刀,飞奔城门。

    将至门首,又闻城外叫喊自己名字。魏延答应一声,飞马来夺城门。

    守门将士前来阻挡,魏延大怒:尔等竟不怕死耶?

    遂一刀砍死门将,喝令军士打开城门,放下吊桥。因纵马上桥,扬声大叫:卧龙先生与刘皇叔快快领兵入城,共杀卖国之贼!

    孔明见城门大开,知道魏延已经得手,挥令张飞引领军民入城。

    刘备叫道:百姓先入,士兵断后,不得扰乱!

    百姓齐呼万岁,涌上吊桥。徐庶时立马高处,约束军兵,忽见城头旗帜大举,不由大惊,高声叫道:城中有埋伏,尔百姓人等速退!

    话犹未落,城头忽然有人喝令:放箭!

    刹时城上墙后立起一排弓弩手,对准城外箭如雨下。城外军士及百姓挤在一起,哪里躲得?登时倒了一片。百姓东躲西藏,挤落水中无数,哭声震野。

    命令放箭者非是旁人,正是蔡瑁;张允仗剑驱驰,传令众兵,关闭城门。

    刘备急令张飞:保护百姓后退,远离城头箭矢射程。

    张飞只得应命,一面昂首大骂蔡瑁、张允不止。

    魏延立在吊桥彼端,把住城门,只管招呼刘备入城,心头急如火焚。忽见城上箭落如雨,张飞指挥军民后退,便知陡生变故。正在纳闷之间,忽听背后马蹄作响。

    城内一将飞马引军而出,大喝:魏延反贼,安敢通敌造乱!认得大将文聘么?

    字幕:文聘,字仲业,南阳宛城人,刘表手下大将。

    魏延大怒,顾不得城外刘备,只得挺刀跃马,与文聘交战。

    正在此时,魏延府中亲兵数百人赶至,与文聘部众即在城边混杀。于是复又殃及城外平民,死伤无数,死尸填塞沟渠,血流成河。

    刘备见此,扭头对孔明、元直说道:本欲保民,此反而害民也。襄阳进不得了!

    孔明:江陵乃荆州要地,且粮草丰足,不如先取江陵。

    玄德允诺,于是引领百姓离开襄阳,择小路望江陵而走。

    襄阳城中百姓早知刘琮已经投降曹操,又多闻曹操徐州屠城、水淹下邳、水淹冀州残忍之举,便乘乱逃出城来,跟随刘备、孔明而去。

    魏延与文聘交战,见刘备离去,又怕城中再有大将杀出,只得弃了文聘,拨马而逃,率领数百家兵,自投长沙太守韩玄去了。

    镜头转换,按下魏延,单说刘备。

    刘备率领军民文武眷属,携带辎重数千车辆,向江陵逶迤而行。

    因老弱病残颇众,沿途又不断有逃难之民加入,只能日行十余里路程。到达当阳之时,回顾部从,竟有十万之众相随,前后连绵数十里远,尽是难民。

    糜芳督管众官家眷,因见队伍行进缓慢至极,纵马上前赶上刘备,说道:曹操得了樊城,率军渡江只需两日;刘琮若再献了襄阳,追兵则顷刻而至。为今之计,应迅速夺取江陵,岂容如此延挨?又兼民多兵少,曹操来了,如何阻挡?不如弃了百姓,急趋江陵为上。

    刘备怒道:偏你知道事情紧急!成大事者,须以天下万民为本。众人背井离乡,跟我一路随行,将父母妻儿全家性命相托,我怎忍心抛下他们,独自逃命!

    糜芳被骂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再无半语回答,只得望向孔明。(本集完)

第三十一集 兵败当阳

    自襄阳至江陵途中,十万难民携儿带女,随军逶迤而行。

    刘备呵斥糜芳,孔明在旁听得清楚,开口劝道:主公真乃仁人君子,后必天命攸归。但为保江陵无虞,不如某与关羽前往江夏,往见公子刘琦,就调彼处数百艘战船,尽起水军以下江陵,与主公在彼处会合,如何?

    刘备听到“天命攸归”四字,不由打个冷颤,说道:如此甚好,但凭军师调度。

    孔明即唤云长,点了三百名校刀手,就于江面上调了十条船只,与玄德、元直告别,弃马登船,急向江夏而去。

    镜头转换,按下刘备,复说曹操。

    曹操进入樊城,遣使前往襄阳,诏告刘琮前来迎驾犒军,并允其永镇荆襄。

    刘琮见了曹操手书,遍示群臣,半信半疑。蔡瑁、蒯越极力怂恿前往,众官各自无辞。刘琮作不得主,便与母亲蔡夫人赍捧印绶兵符,率领荆州文武百官,渡江拜迎曹操。

    蔡夫人因闻曹操喜纳降侯之妻,特意浓妆艳抹,拜于阶下。曹操不喜,抚慰刘琮已毕,进兵屯于襄阳城外,自率文武入城登厅,发落荆州百官。

    于是大聚荆州降臣,论功行赏:封蒯越为江陵太守、樊城侯;傅巽、王粲等皆为关内侯;以文聘为江夏太守,赐爵关内侯。命刘琮为青州刺史,即日起程前往山东,不许耽延。

    刘琮闻命大惊,却又不敢推辞,欲待众人替自己求情,荆州旧部皆佯作不见,无人开口;再寻母舅蔡瑁,却连个人影也见不到了,不知去向何处。

    蔡夫人见此,悔之不及。刘琮万般无奈,只得与母亲同赴青州。

    历史真相:刘琮在青州任上数年,倒也殷勤供职,政绩斐然,后迁谏议大夫入朝伴驾,爵封列侯,落得善终。不似《三国演义》中所云,为曹操所杀。

    封赏已毕,曹操见众官中独少蔡瑁,早知其意。于是散帐之后,便唤五十名随从,请梁鹄相陪,亲谒蔡瑁府第。

    到了门外,曹操止住随从,与梁鹄径直闯入蔡瑁私室,连呼:德珪何在,德珪何在?故人曹阿瞒求见!

    蔡瑁闻言惊起,见曹操直冲进屋,不由惊慌失措,拜倒于地,连称死罪。

    曹操大笑挽起蔡瑁,来至外厅,令梁鹄呼见蔡瑁妻子,说道:某和蔡德珪乃是故交,并与梁孟星相厚,非为外人。今日再见,实乃幸会,不必惊惧。

    于是敕封蔡瑁为从事中郎、司马、长水校尉,赐爵为汉阳亭侯,当场发给印绶。

    蔡瑁由此放下心来,急命夫人张罗盛宴待客,并于席间力荐好友张允,堪为重用。曹操即命唤来同饮,亦厚赐重爵待之。

    次日曹操升帐,忽然想起水镜先生,即命文学掾司马懿引路,亲往南漳水镜山庄携礼往拜。到了庄内看时,却见空无一人,连鸡犬之声也无。

    原来水镜先生闻知刘琮降曹,即与黄承彦搬进深山,与庞德公隐居不出。

    曹操寻找水镜先生不见,只得作罢,遂在汉水边设宴,款待荆州百官。

    王粲自恃才高,率先给曹操敬酒,谀词如潮:囊自董卓之乱后,袁绍崛起于河北,倚仗兵多将广,志在夺取天下,虽爱才却不能用,因此奇士终归离去。刘表盘踞荆楚,自以为可以仿效周文王,以待天下来归;避难到荆州者多为海内俊杰,刘表虽能善养之,却不善用,以至危难之际无人辅佐。丞相平定冀州之时,便收当地豪杰各尽其用,因此称雄天下。今平定江汉,再征贤才各居其位,使天下归心,英雄尽力,古之三代国君方能为之也!

    曹操大笑,遂命王粲任军师祭酒,接替已故郭嘉旧职。

    王粲由此志得意满,神采飞扬。宴罢回府,路遇药王门掌门张仲景,因此停车攀谈。

    张仲景向与王粲交厚,此时观其脸色,不悦道:贤弟醉心仕途,不听吾嘱,今观病已转重。如不及早就医服药,至四十岁眉毛即脱,半年寿终。某所赠良药,因何不服?

    王粲自认文雅高贵,身体轻健,且喜正获曹丞相之宠,闻此极为不乐,长揖而别。

    襄阳之事既定,曹操下令歇兵半月,放假三日。

    荀攸闻之,急来求见:今虽得襄阳,荆州大事未定,丞相不可歇兵于此。江陵乃荆襄重地,钱粮极广,若被刘备先据此地,则江南急难动摇,不归丞相所有矣。

    曹操大悟,于是下令取消放假,急选文聘引军开道,又教诸将各于部下精选五千铁骑,星夜前进,限一日一夜,赶上刘备。

    诸将闻命,急起三军离了襄阳,一路向南急追,日行三百余里,迅如狂风而来。

    此时刘备携民逶迤南下,并于路上算计:曹操占领襄阳,需要安民受降,封赏百官,歇军养马,至少也需二十余日;及其发兵南下之时,我已稳居江陵,则无所惧矣。

    故引十数万百姓,并不慌速,缓缓往江陵进发。

    荀攸向曹操所献之计,却早被伏龙先生徐庶料着。眼见前面进入当阳县境,徐庶当即整顿军马,重作分派:己与刘备、简雍、糜竺居于中军,命陈到率白毦兵卫护中军,赵云保护刘备老小,糜芳保护众官家眷,张飞断后。又恐曹操追杀,一路上紧催队伍趱行。

    刘备以为徐庶过于小心,便以不忍百姓颠迫为名,只管且走且歇。

    这日行至当阳,因见天色已晚,便命在长坂坡宿营,就便打火造饭,安顿休歇。

    当夜四更,军民正在熟睡之际,忽听得西北喊声震地,曹兵掩至,势不可当。

    刘备慌急上马,发现已经落入重围,后悔不迭。多亏陈到引军杀开一条血路,救了刘备及军师徐庶,望东而走。

    文聘望见刘备旗号,拼力追来,被张飞挡住,两下里对阵交锋。激战二十余合,文聘不敌,竟往东北而退;张飞不追,据住当阳桥头,接应众军及百姓过河。

    陈到保着刘备、徐庶且战且走,过了当阳桥后稍歇,渐渐军民复聚。

    刘备与陈到在路旁待至天明,忽见糜芳身带数箭,满脸血污,率领残军而来。文武众官家眷围裹在众军之中,唯独不见军师徐庶老母。

    糜芳拜见刘备,反手指向北面:三将军据住桥头,正在接应余军过河。赵子龙单枪匹马,反回身向北奔驰。想是见我败局已定,投降曹操去了!

    刘备闻言大怒,随手将掌中短戟掷向糜芳面门。糜芳将手一格,短戟落地,面如土色。刘备骂道:子龙是我故交,又是左慈仙长门下,从我于患难之际,心如铁石,非生死富贵所能动摇,岂能反我?你再要胡乱放屁,虽是我舅子,也必杀之!

    糜芳不敢再言,撅嘴捂脸,自寻医官拔箭治伤去了。

    徐庶寻找老母不见,心下大慌,遍问众军,皆不能答。众官家属中有人说道:昨于乱军中曾经见来,因其年高行缓,裹足不前,恍惚见被曹军挟持了去。

    徐庶闻此,大叫一声,昏晕在地。刘备急令救治,半晌方苏,却又恐乱军心,不敢放声大哭,只是暗自流泪不止。

    镜头闪回,按下当阳桥后,复说长坂坡前。

    赵云奉令保护主公刘备家眷,数日行军下来,操心费力,辛苦不堪。当夜宿营在长坂坡下,安顿主母已毕,犹不放心,巡营至半夜三更,这才舍鞍下马,枕枪稍憩。

    未料刚刚睡至四更时分,陡闻鼓角之声,继而马蹄杂沓,犹如奔雷。赵云奋然跃起,上马持枪,却见曹军已经围裹上来,身后不见了甘、糜二夫人,以及幼主刘禅。

    赵云大急,便于曹军阵中往来冲突,一边寻找主母、阿斗。

    一口气杀至天明,已经深入敌阵,回顾左右,只有三四十骑相随。正走之间,忽遇简雍负伤,卧于草丛。

    赵云急问:可曾见到两位主母,以及阿斗幼主?

    简雍向北而指,随即昏厥。

    赵云即令从人:你等护送简雍先生过桥,先去报与主公。我上天入地,好歹寻觅主母与小主人回来。如寻不见,即死在沙场上也!

    说罢拍马挺枪,直望长坂坡而去。恰逢糜芳率众南逃,叫声:子龙将军何往?

    赵云心中只有主母和幼主,哪里听得见他喊叫?只顾向北驰去。

    是以糜芳断定他是往投曹操,这才诬告,险些挨了玄德一戟。

    闪回结束。赵云逆流而上,只拣百姓聚集之处寻去。只见一伙男女数百人相携而走,于是大叫:内中有二位主母否?我乃常山赵云也!

    人群中果有甘夫人,听见赵云声唤,不由放声大哭。

    赵云下马插枪,跪地而泣:身为护卫,夜营不知警醒,使主母失散,赵云之罪也!

    甘夫人急令赵云平身,说道:睡梦之中,曹军骤至,岂又怪得将军。

    赵云问道:糜夫人与小主人安在?

    甘夫人道:我被军马冲散,随人群至此,糜夫人与阿斗不知何往。

    二人正说话间,陡听四周百姓发喊,哭叫连天,躲之不迭。赵云抬头看去,见迎面一枝曹军杀来,前面马上绑着一人,赫然竟是糜竺。

    赵云急翻身挺枪纵马,大喝一声,将为首曹将一枪刺落马下,从骑四散。

    于是救了糜竺,复请甘夫人上马,送至当阳桥头,遥见张飞正在桥头相候。

    赵云说道:糜子仲保护甘夫人先行,待我往寻糜夫人与小主人去。

    言罢拨转战马,再回旧路。此时长坂坡上杀声四起,放眼尽是曹操军马。赵云单身独骑,并无半点退心,只顾往来寻觅;但逢百姓,便问糜夫人消息。

    经过百姓指点,终在一面土墙后面,见糜夫人抱着阿斗,正坐于枯井之傍啼哭。

    赵云见状,下马伏地而拜,大哭请罪。夫人见之大喜,急令赵云解甲,将阿斗裹于怀内,一边说道:我夫厮杀半生,止存此点骨血。将军务必将此子救出,还于其父。

    交待已毕,见赵云背转身躯解甲,随即投井而亡。

    赵云见夫人已死,恐曹军盗尸,便将土墙推倒,掩盖枯井。拜了三拜,绰枪上马,复杀向南,直奔当阳桥首。

    是时残阳如雪,曹军无边无际,便如蜂攒蚁聚,杀之不尽,前赴后继。

    赵云大战整日,血染征袍,三出三入于乱军之中,一场好杀。共砍倒大旗两面,夺槊三条;前后枪刺剑砍,杀死曹营名将五十余员。

    曹操立马高处,指挥征战,见刘备人马大半归降,或溃败不堪,正在高兴。

    忽见军中乱成一团,便似开锅,一员大将在阵中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

    曹操大惊,便问左右:阵中身穿银甲,骑乘白马往来冲突者,是何人也?

    左右见问,皆推不知。曹洪说道:待某下去问他。

    于是飞马驰下高坡,来至阵中,高声问道:军中战将,可留姓名!

    赵云应道:我乃常山赵子龙也!

    答话之间,手中银枪不停,又有曹将中枪落马。三军见此,无不惊骇。

    曹洪观其枪法,自忖不是敌手,于是飞马回报曹操:冲阵战将,乃是常山赵云。

    曹操赞道:真虎将也!我闻其乃黄公山左慈之徒,向从袁绍与公孙瓒,不想如今保了刘备。不要放箭伤他,必要生擒。

    却是万幸!只因曹操不许放箭,赵云得以怀抱幼主杀出重围,被张飞接应过桥去了。

    赵云冲过当阳桥,就路边见到刘备,哭拜于地,诉说糜夫人尽节之事;并解开甲胄,献上阿斗,却在怀中睡得正香。

    曹军被赵云单枪独骑三入三出,如入无人之地,诸将皆觉面上无光。

    先锋文聘新降,欲在曹操面前建功,引军急追,直至当阳桥头。却不见了赵云,只见一员大将倒竖虎须,圆睁环眼,手绰蛇矛,立马桥上,正是张飞。

    文聘见他单人独骑,恐有埋伏,勒住战马,不敢近前。

    其后未久,曹仁、李典、夏侯惇、夏侯渊、乐进、张辽、张郃、许褚诸将都至,簇拥曹操向前,立在一射之地,驻马观瞧。

    张飞圆睁环眼,见曹操亲至,也自有些发慌,但见其狐疑不前,遂厉声大喝:我乃燕人张翼德也!谁敢与我决一死战?

    话音刚落,又运足内力,陡发长啸。那啸声如同山崩地裂,巨浪扑面,良久不歇。

    曹军闻得此声,无不体麻骨酥,几乎站立不稳。吼声未绝,张飞忽又吸气,直冲着曹操大喝一声,如同山崩。

    曹操不知何故,尚自懵懂,护驾官夏侯杰却知此功厉害,急忙纵马,拦在曹操马前。恰逢张飞一口真气喷到,直把夏侯杰击得肝胆碎裂,倒撞于马下,登时身死。

    夏侯杰尸身落地,曹操战马受到惊吓,转身而走,勒之不住。

    后面诸军见主公回马而走,大旗麾盖一齐反向,以为前方落败,一齐转身狂奔。数千军马齐败,一时弃枪落盔者不计其数,人如潮涌,马似山崩,自相践踏。

    张飞见曹军狼狈逃窜,不由呵呵大笑,即令拆了桥梁,去赶上兄长复命。

    曹操因马惊望西而走,张辽、许褚赶上,扯住辔环,这才驻足立定。曹操回头不见张飞追来,知道必有蹊跷,乃令张辽、许褚再回去探听消息。

    二将去了半晌,回马还报,说张飞已拆断桥梁而去。

    曹操笑道:彼断桥而去,乃心怯也,必无伏兵。传令速搭三座浮桥渡河,火速进兵。

    三军得令,搭桥过河。赶至汉津,远望江岸之上败散军马奔逃,为首者正是刘备。

    曹操下令:刘备乃是釜中之鱼,阱中之虎,走投无路矣。众将努力向前,擒此大耳儿者赏千金,封万户侯。

    众将领命,奋威追赶。刘备见曹操亲引大军赶至,在马上叫一声苦,不知高低。

    正在这时,忽听鼓声响处,山坡后一队军马飞出,当头大将正是关羽。

    曹操一见,大吃一惊,传令大军速止,以观动向。又忽闻南岸战鼓大鸣,舟船如蚁,顺风扬帆而来。一人白袍银铠,立于船头大呼:小侄来迟,使叔父受惊,其罪不小。

    刘备闻言大喜,见那船头之将正是公子刘琦,率引江夏水军来到。

    曹操大为惊异,急令摆开阵势,心中打鼓。正在此时,号角声闻,自江面西南又有一队战船乘风而至。船头一人纶巾道服,正是诸葛孔明,背后立着孙乾。曹操见接应之军前后汹涌而至,自己又无水军相助,只得下令退军,转往夺取江陵。

    刘备与云长、刘琦、孔明合兵一处,终得脱险。乃令关羽引五千军屯于夏口,自与公子刘琦回兵江夏,整顿战船,收拾军器,为掎角之势,以抵当曹操。

    回到江夏之后,刘备检点人马,陈到所率西凉精锐损失不多,随行百姓大半为曹军所掳,自己两个女儿和军师徐庶之母也被一并掳去。

    回想此生征战无数,唯此次之败最险,不由唏嘘泪下。

    刘备虽悲,不如伏龙先生徐庶心中之恸。徐庶至江夏之后,每日独处一室,不言不语,间或向北号哭,情不能禁。

    孔明知其心意,遂单独与其私谈:贤卿至孝,因思老母困于曹营;却又曾受水镜先生之托辅佐于我,实处两难之地,无以自遣。我有两全之策,唯卿择之。

    徐庶闻言止哭,问道:何谓两全之策?

    孔明:今有皇叔玄德及公子刘琦相助,又有兄长子瑜在江东呼应,天下大局已在掌握。唯有许都朝廷之中,尚无通风报信之人。卿不如即以母亲被掳为名,竟辞皇叔以投曹操。

    徐庶闻言大惊,再拜言道:某闻忠孝不能两全,则舍小孝以全大忠可也。殿下命臣往投曹操,得非陷臣于不忠之地哉!

    孔明:非也。古人云忍辱负重,为天下不能为之事者,今日是也。以卿之大才,曹操望之若渴,且为天下大业,连贾诩及张绣尚且能容,何况于你?卿此去投曹,只不为之设计可也,切记相助我弟刘协,不忘兴复汉室。此谓身在曹营心在汉,可得忠孝两全。

    徐庶听了,心中大定,次日即向刘备辞行:某欲与明公一起创造王霸之业,所凭恃者,唯此心也。但某现在方寸已乱,对主公已然无用,所以请求从此告别。

    刘备知道挽留不住,只好答应,乃置酒与徐庶饯行。徐庶因同郡好友石韬字广元,此番亦在逃难人群之中,请其与己同行,刘备允之。

    临行之时,孔明再三嘱咐,徐、石二人牢记在心,就此拜别北去。

    镜头转换,按下刘备,复说曹操。

    曹操见云长、刘琦及孔明三路接应刘备,自己因无水军难以阻挡,恐被玄德夺了江陵,便星夜提兵,赶赴江陵而来。

    江陵守将乃是荆州治中邓义,别驾刘先,自料不能抵敌,遂引荆州军民出郭投降。曹操入城安民已定,投降众官各有封赏,赐以重爵。检点当阳一战俘虏,见有二女颇具姿色,当场问之,竟是刘备亲生之女。

    曹操虽然好色,但因其父而厌之,随将二女赐予虎豹骑首领曹纯,令为其妾,以羞刘备。

    字幕:两年之后,曹纯便即病死,刘备二女又被送进铜雀台侍奉曹操,此是后话。

    封赏江陵降官已罢,曹操连日筵宴,庆贺得了荆襄,平定中原。这一日酒罢闲坐,却见程昱引一道人来见,禀道:丞相万千之喜!前因当阳大捷,徐元直老母为于禁所得,被在下供养私宅。元直乃天下至孝之人,为此辞了刘备来投丞相,尚请丞相委以重用。

    曹操直从座间跳了起来,冲徐庶一揖到地,说道:先生不弃来投,操之幸也!可暂为中郎将,参赞军事,待日后有功,再行封赏。

    徐庶谢过曹操,即到程昱府中,拜见母亲,母子抱头痛哭。从此即于曹操帐下效力。

    曹操在江陵歇兵一月,乃与一班谋士及众将商议:刘备已投江夏,势穷力孤,不足为患。但恐其向东结连孙吴,据大江之险抗我。若依诸公高论,当用何计破之?

    荀攸上前进言:荆州七郡,我今已得其半,大振兵威,江东孙权必定丧胆。丞相只需遣使驰檄江东,请孙权共擒刘备,许他共分荆州,则孙权必杀刘备来降。

    程昱谏道:某以为此计不然。孙权新任江东之主,自料不能独挡我军;刘备虽然新败,却向有英名于天下,兼其手下关羽、张飞、赵云皆是万人之敌。孙权手下亦有能人,必力劝联手刘备,以御我军。为今之计,当驰令徐州刺史臧霸,命其扼长江威镇江东,使孙权不敢轻动;丞相则尽全力攻取江夏,以擒刘备,然后沿江而下再取孙权,此万全之计也。

    曹操思之再三,听从荀攸之计。一面令陈琳撰写檄文,遣使赴东吴约会孙权;一面计点马步水军三十余万,水陆并进,船骑双行,沿江而下。

    最后转问徐庶:我欲令臧霸率徐州之众,以为合后,请先生为其军师,未知可否?

    徐庶:承蒙明公信赖,庶敢不从命!

    由中却是大喜,暗道今番非但自己可以免遭兵灾,连臧霸徐州之兵亦可全师幸存。于是欣领印绶,拜别母亲,引亲军十数人,往徐州而去。

    曹操派兵已毕,手抚程昱之背说道:当初兖州之败,若非听从先生计谋,舍命保住东阿三县,我又怎有今日?刘备孤穷之徒,孙权乃是孺子,不足当先生之忧。

    程昱献计,今番首次为曹操所拒,心中暗道:知足不辱,如今是我急流涌退之时矣。

    于是缴还兵符印信,托病不出。

    画外音:曹操帐下诸将,皆是陆战雄才,唯有臧霸经营徐州及东海多年,颇习水战,程昱故此力荐。但曹操却知臧霸与刘备交情匪浅,又怀疑前番徐州之战,臧霸有私放刘备之嫌;更因于禁曾杀臧霸部将昌豨,恐其二人内斗,故此不纳程昱之策。

    镜头转换,按下荆州,再说江东。

    孙权屯兵柴桑,闻报刘备新败,曹操夺取江陵,急忙召集谋士,商议御守之策。当时群英毕至,唯缺水军都督周瑜,在鄱阳湖训练水师未回。

    江东君臣正在议论之时,有中军护卫郎将报进,呈上曹操檄文。

    孙权见檄文出言狂傲,颇露威吓之辞,不动声色,当下遍传群僚,遂问对策。

    长史张昭率先奏道:曹操挟天子以征四方,我若以力抗拒,则名不正而言不顺。将军可以抵抗曹操者,长江天险也。今曹操占有荆州,长江已与我共有,而双方众寡,又不能相提并论。因此依我愚见,迎接曹操投降朝廷,方是万全之策。

    陆绩、步骘、虞翻、程秉等人随声附和,一齐称是。

    顾雍、诸葛瑾见此情状,因思及少帝所托,皆都紧张万分。诸葛瑾不宜当面反驳张昭,因见身侧便是鲁肃,于是提起脚来,轻轻踢其足跟。

    鲁肃明白诸葛瑾用意,奋然站起,上前奏道:诸君皆是误国之论,葬送江东三世基业之语!荆州与我江东邻接,江山险固,士民殷富。此乃帝王之资,焉可拱手让人?主公若与刘备联手,将曹操赶回江北,分荆襄而有之,则鼎立三分,其势成矣!

    孙权:好却是好。但荆州刘氏与我江东孙氏乃是世仇,如何联手?

    鲁肃:与将军为仇者是为刘表,并非刘备。今刘表已亡,公子刘琦尚在,全凭刘备相助。鲁肃请命往江夏吊丧,说刘备抚率刘表众将,与我江东同心一意共破曹操,此为上计。刘备为曹操所逼,处于孤穷之境,必然喜而从命,则大事可定。

    顾雍与诸葛瑾听罢,率先出班,附和称是。黄盖、韩当等武将更是大声叫好,张昭却气得脸色发黄。孙权闻言大喜,不看张昭脸色,当即派遣鲁肃为使,赍礼前往江夏吊丧。

    却说刘备至于江夏,一边招抚败散旧部,一边思念伏龙先生徐庶,兼且牵挂二女下落。这一日独坐衙署,忽报徐州有人到来,呈上臧霸密书。其书略云:

    今曹兵欲倾巢南下,某为后军总领,伏龙先生却为某之军师。若遇大战之时,定设法为皇叔提供方便,至不济亦可效徐州之战,于危急时放皇叔与卧龙先生一条生路。皇叔两位爱女为曹军虎豹骑所掳,曹操赐婚于虎豹骑统领曹纯,极为善待宠爱,亦请勿念。

    玄德观罢其书,泪流不止,命将诸葛亮请至厅中,将书信递与孔明,请其定夺。

    孔明:今江陵已失,曹兵倾巢南下,决战乃不可免。我欲联吴抗曹,公谓如何?

    刘备:那江东孙氏与我兄景升乃是世仇,恐其不肯联手。

    孔明笑而不答,却又问道:这曹纯是何等人物,公可知道?

    刘备:乃是曹仁胞弟,可谓英才,远胜曹洪。其十四岁丧父,后继承家业,能以纲纪持家,督御仆从,管理家业不失条理,乡人谓其才干过人。又尚学敬儒,年未弱冠即任黄门侍郎,并非借其从兄曹操之势。曹操举兵讨董之时,曹纯到襄邑募兵,择其精良者编为虎豹骑,以为曹操贴身禁卫,河北之战时屡立大功。北征辽东时,在白狼山以虎豹骑冲击乌桓军阵,乌桓骑兵无法抵挡,蹋顿单于便被张辽斩杀。

    孔明:我闻曹纯经过长坂坡一役,因功受封高陵亭侯,食邑三百户,甚为曹操重用。公之二女为其所得,若蒙善待宠爱,倒也算得个收缘结果,明公勿忧!

    刘备听罢,低头叹息一回,遂重赏来使,使其回报臧霸,约为联盟,并致谢意。

    历史真相:曹纯后在赤壁之战中,为掩护曹操逃走华容负伤;回至南阳后伤重不治,遂于建安十五年去世。其后虎豹骑无主,即由曹操直接带领。魏文帝曹丕即位后,追谥曹纯为威侯,其子曹演即是刘备长女所生,得以继嗣父爵,官至领军将军,进封平乐乡侯。

    孔明见臧霸使者离去,遂命人请来公子刘琦,商议联孙抗曹大计。因对刘备说道:所谓孙刘世仇,因景升与黄祖皆殁,不为大事。我兄诸葛子瑜与师兄顾雍现在江东,皆为重臣,必能说服孙权与我联手抗曹,近日便有人来。

    正说至此,门军入报:江东孙权差鲁肃过江,前来吊丧,船已傍岸。

    孔明笑道:如何?大事济矣!公子可亲到江边,迎接鲁肃入城吊丧,后与我等相见。

    刘琦遵命,大张仪仗去了。

    刘备大服孔明,赞道:先生隐居深山,却是广积人脉,处处布置眼线。于荆州则有伊籍、魏延,江东则有子瑜、顾雍。伏笔千里,不动声色,虽姜尚、伊尹,不过如此也。

    鲁肃入府吊丧,致祭已毕,随公子刘琦到至正厅,与刘备、孔明相见叙礼。因见刘备形象奇伟,双手过膝,不由暗自称羡;又见孔明龙姿凤表,更是暗暗吃惊。

    又与孔明谈论天下大势,听其所论恢宏大量,字字珠玑。鲁肃喜不自胜,暗道:玄德有此大才相佐,若与其联手以抗曹操,大有胜算,真是天佑我江东!

    孔明亦暗赞鲁肃远见卓识,彼此倾慕。

    寒喧一番,鲁肃转入正题:今曹孟德大举南下,刘豫州当阳新败,此后打算何往?

    刘备依照先前与孔明所议,佯言道:苍梧郡太守吴巨是我老友,早有书来相邀,只因路途迢遥,未及起行。如今兵败失地,无处立足,只得前去投奔。(本集完)

第三十二集 瑜亮倾心

    江夏衙署,宾主会议。鲁肃发问试探,刘备言不由衷。

    鲁肃信以为实,急起身说道:皇叔此言失策矣。我主孙将军聪明仁惠,敬重优待贤能之士,江南之英雄豪杰无不乐于归附。现已占有六郡之土,兵精粮多,足以成就一番事业。若依鲁肃之计,亦为使君打算,最好前往江东,与孙权将军共议抗曹。吴巨凡夫俗子,位处偏远边郡,且无自保之能,必被我主吞并。一旦吴巨归为臣虏,使君彼时又往何处托身?

    刘备听罢,故作张口结舌,无语可答。

    孔明见状,于是插言道:皇叔苦衷,子敬有所不知。我主与刘景升本是兄弟,景升又与汝主孙权结有杀父旧仇,更添诛杀黄祖新恨,难以骤解。既我主刘豫州不计前嫌,欲与江东联盟抗曹,未知你主孙仲谋尚可相容否?

    鲁肃闻言不悦:我主仲谋宽容大量,迥非常人,天下尽知。若是记恨前嫌,焉能使某过江吊丧?卧龙先生小看我主,且多虑了。

    刘备:子敬既如此说,我可疑虑尽消,云开雾散也。

    于是起身敬酒,宾主尽欢。鲁肃又对孔明说道:孔明公,我乃诸葛子瑜朋友也。

    诸葛亮大笑,即与鲁肃定交,遂成莫逆。

    刘备即纳鲁肃之计,移兵进驻鄂县樊口,使孔明过江回礼,请见孙权商议联手抗曹之计。孔明答应,随鲁肃乘舟渡江,前至柴桑。

    孙权闻说诸葛瑾胞弟孔明到来,即命请至大殿,以两国交往之礼相待。

    鲁肃领命,亲引孔明冠戴齐整以入。到至大殿中门,对面正遇诸葛瑾。

    孔明急忙施礼,兄弟二人执手而泣:不想与兄长南阳一别,光阴似箭,竟已十载!

    诸葛瑾:贤弟既到江东,如何不来家中见我?

    诸葛亮:弟既已奉事刘皇叔,理宜先公后私。公事未毕,不敢及私,望兄见谅。

    诸葛瑾:贤弟说的是。且待见过吴侯,却来家中叙话。

    说罢与鲁肃招呼施礼,自去殿上叙班应差。

    鲁肃将孔明引至堂上,孙权降阶而迎,特赐孔明就坐,众文武分两行而立。张昭等人见孔明丰姿俊朗,但甚是年轻,便有些轻视,只看他如何讲话。

    孔明见孙权碧眼紫髯,堂堂一表,心中已有计较。

    孙权令鲁肃将江东文武向孔明介绍,孔明一一见礼。轮到顾雍之时,相视一笑。

    礼毕落座献茶,孙权问道:多闻鲁子敬谈论足下之才,今幸得相见,敢求教益。足下近在新野辅佐刘豫州与曹操决战,必深知彼军虚实。不知曹操今日南下,兵将共有多少?

    孔明答道:实不瞒将军,曹操部下能征惯战之将约有二三十员,马步水军三十余万。

    话音未落,张昭哂笑道:孔明先生何相欺也?避重就轻,惑我主公。

    孔明:何以见得在下谎言相欺?

    张昭:曹操灭吕布时,已有青州军二十万;平了袁绍,又得五六十万。中原新招之兵三四十万,今又得荆州之军二三十万。以此计之,举国之兵不下一百五十万。帐下足智多谋之士,能征惯战之将,何止一二千人?今举众以下江南,就算只带国中一半军马出来,亦有大军八十余万,何言其如此之少,欺骗我等?

    孔明见其说话无礼,肃然端坐,冷笑不答。

    张昭由袖中抽出一封书简,上前呈递孙权:这是曹丞相手书,昨日下在老朽府上。今主公陛见卧龙先生,故此未及上呈。请主公观之,便知孔明先生所言为虚。

    内侍接过,奉与孙权。吴主就案上展书看道:孤承帝命,奉词伐罪。旄麾南指,刘琮束手;荆襄之民,望风归顺。今统雄兵百万,上将千员,欲与将军会猎于江夏,共伐刘备,同分土地,永结盟好。幸勿观望,速赐回音。

    比之前番陈琳所书檄文,更为跋扈无礼,威胁之意跃然纸上。

    张昭:曹操虽谓豺虎,毕竟身为丞相,岂能虚言?其百万大军非为虚也。将军城不过六郡,兵不过五万,即联手刘备万余疲败之师,又何以当之?

    众官听了,哄然称是,降声一片。鲁肃一言不发,诸葛亮自在品茶,若无其事。

    孙权见张昭如此,不由一声长叹,对孔明说声少陪,起身如厕。

    鲁肃追到房檐下,拱手而立。

    孙权已知鲁肃心意,问道:卿有何说?

    鲁肃:恰才张子布与众人所言,皆深误将军。众人皆可降曹操,惟将军不可降也。

    孙权:却是为何?

    鲁肃:如臣等降曹,为民则可还于乡党,累官故不失州郡之牧守。将军若弃父兄基业以降曹操,欲安所归?位不过封侯,车不过一乘,骑不过一匹,从不过数人,岂得南面称孤哉!众人之意,各自为己,不可听信,将军宜早定大计。

    孙权:张昭为我兄托孤重臣,其论却大失孤望。子敬开说大计,正与孤所见相同,此天以子敬赐我也!但正如张昭所云,曹操新得袁绍及荆州之兵,恐其势大,难以抵敌。

    鲁肃:曹操所说百万之众,诈语也。现有诸葛亮在此,其随刘皇叔近与曹操数战,即未全歼,亦未曾大溃,以此便知其诈。主公何不即请问之?便知曹军究竟虚实。

    孙权深以为然,即回殿上,止住张昭等人议论,专问孔明:曹操南下,意在平灭刘豫州也,未见有吞并江东之意。我与其战与不战,愿闻足下高论。

    孔明见问,顺势相激:曹操芟除北方群雄,又新破荆州七郡,威震海内,自谓天下无敌。今倾巢以出南来,岂仅意在刘豫州,而不望江南乎?愿将军量力而处之,若能以吴、越之众与中国抗衡,不如早与之绝;若其不能,何不从众谋士之论,按兵束甲,北面而事之?

    孙权不悦:诚如君言,刘豫州何不归降曹操?

    孔明:昔田横者,区区一齐国壮士,犹守义不辱。况刘豫州王室之胄,英才盖世,又安能屈处乱国权臣之下!

    孙权勃然变色,便欲发怒。忽想起适才鲁肃廊下之语,却又释然,继续问道:曹操平生所恶者,无非吕布、刘表、袁绍、袁术、刘豫州与孤。今数雄已灭,独豫州与孤尚存。孤不能以全吴之地,受制于人;然豫州新败之后,尚能再战乎?

    孔明:将军既欲与曹操争衡,则请听在下一言。刘豫州虽然新败,关云长犹率精兵万人,未尝与战,更未折损;公子刘琦率领江夏战士,亦不下万人,皆荆州精锐水军。曹操虽有数十万之众,其实不难敌之也。

    孙权:何以言之?

    孔明:曹操所率许都及河北之军,远来疲惫,近为追杀刘豫州,驱轻骑一日夜行三百余里,此所谓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者,此其一也。北方之人向来不习水战,兼且水土不服,马军精锐在长江之中无施其技,此其二也。荆州士民归附曹操,皆是迫于蔡瑁威势,非其本心,此其三也。曹操有此三项短处,若将军诚与刘豫州协力同心,破之必矣。操军破,必北还,则荆、吴之势强,而鼎足之形成矣。成败之机,在于今日,惟将军裁之。

    孙权闻之大悦:先生之言,顿开茅塞。吾意已决,即日商议起兵,共灭曹操!

    遂命散帐,令鲁肃送孔明至于馆驿安歇。

    张昭出殿,犹不甘心,东拦西截,欲留下文武群僚,再劝主公投降。众官见主公已被孔明说服,于是不从,陆续拱手相辞,回府去了。

    张昭顿足叹息,于是独自入见孙权,再下说辞:曹操向日兵微将寡,尚能一鼓攻克袁绍;况今拥百万之众南征,岂可轻敌?将军若听诸葛亮之言,妄动甲兵,江东必致倾危。

    孙权听了,便似冷水浇头,低头不语。张昭愤然辞出,孙权坐于内宫,犹豫不决。

    鲁肃送走孔明,放心不下,又回来殿外,观看文武百官动静。正在此时,忽见一骑飞至,在殿门之外下马,向门官报说:水军大都督归来,专候主公赐见。

    鲁肃闻之,大喜过望,一面令内侍报予孙权,一面飞奔出宫,前去迎接好友周瑜。

    到至宫外,见周瑜刚刚下马。鲁肃上前接着,不及叙礼,先将前项诸事细述一番。

    周瑜:子敬休忧,我自有主张,可先拜见孙将军。

    鲁肃心下略定,便引周瑜进殿。二人刚抬步上阶,早见孙权张着双手迎出殿来:我母临终遗言,外事不决问周瑜。如今江东面临生死兴亡之际,公瑾速速为我一决!

    周瑜急忙双膝跪倒,即行参拜大礼。

    孙权见此,心中热浪翻滚,急伸手搀起,共入大殿。

    画外音:当时孙权虽为江东之主,但在朝廷却只是将军官职。张昭依老卖老,常对孙权直言喝斥,其他文武见孙权时也是长揖不拜。唯独周瑜与众不同,常以君臣之礼参拜孙权。可见其对孙氏忠心耿耿,故此孙权心怀感激,与鲁肃一并视若股肱。

    孙权于是命令击鼓撞钟,重新大聚群臣,使周瑜与张昭等一众文武相见,然后赐坐。

    周瑜即问众人:或战或降,诸公之见若何?

    张昭、黄盖、诸葛瑾等人见问,当下各执一辞,互不相让。

    周瑜冷笑不语,待众人说完,又问孙权:臣闻子瑜之弟孔明先生已来江东,其意是来做说客,借我兵力以抗曹操;还是要奉刘玄德之命,前来降我江东?

    孙权遂命鲁肃代言其事,鲁肃即将孔明在殿上所论,又说一遍。

    周瑜大惊,暗道:此人一眼便看透我主心思,并应我主脾性激而诱之,真乃纵横之士,其才不在苏秦、张仪之下!

    孙权见周瑜沉思不语,不免焦躁,问道:曹丞相来书如何作答?望公瑾教我。

    周瑜从座中奋起,慨然说道:孔明先生之言,皆为金石之论。望主公与刘皇叔结盟,共抗曹操。若能奋力一战,则非但必胜,连荆州诸郡,亦必为主公所有矣!

    一言即出,满堂皆惊。鲁肃、黄盖、诸葛瑾、顾雍等群情振奋,张昭等则默然不语。

    孙权精神大振:公瑾请坐,可详为在坐诸公言之。

    周瑜:曹操名为汉相,实为汉贼。将军神武雄略,凭父兄基业据有江东,地广千里,精兵足用,英雄乐于效力,理应持此横行天下,为朝廷除残去暴,以灭奸贼,又何疑焉!

    张昭:公瑾壮志,令人钦佩。然众寡难敌,奈何?

    周瑜:曹操今此南来,多犯兵家之忌。北土未平,马超、韩遂为其后患,一忌也;北军不熟水战,今舍鞍马仗舟楫与东吴争衡,二忌也;又时值隆冬盛寒,马无藁草,三忌也;驱中国士卒,远涉江湖,不服水土,多生疾病,四忌也。曹操犯此数忌,兵将虽多亦必败。

    张昭:虽如此说,然曹公麾下名将如云,其谁敌之?

    周瑜不理张昭,对孙权说道:我闻刘备手下关羽,曾云曹营诸将,皆如插标卖首者。今据长江水战,我江东英杰却又惧谁?瑜请赐精兵数万,进屯夏口,为将军破之!

    鲁肃听罢这番言语,不由奋然起身,抚掌赞道:公瑾之言是也。曹操此次是自己前来送死,将军怎可前去迎降?

    孙权听罢,血脉贲张,矍然而起,扬声道:老贼欲废汉自立久矣,所惧者惟二袁、吕布、刘表与孤耳。今数雄已灭,惟孤尚存。孤与老贼,誓不两立!

    遂拔佩剑,砍去面前奏案一角:自今日起,诸官有再言降曹者,与此案同!

    说罢当众解下剑鞘,连剑赐给周瑜,高声宣布:周瑜听封。孤今拜公为水步骑三军大都督,管领全吴六郡之兵,有先斩后奏之权,如文武官将有不听号令者,即以此剑诛之。

    周瑜:承蒙主公信赖,臣敢不尽心竭力,肝脑涂地,以报大恩!

    孙权:更命老将程普为副都督,鲁肃为赞军校尉,以助贤卿。

    周瑜下拜受剑,起身当众言道:我奉主公之命,率众破曹。公等诸将及各有司官吏,来日俱于江畔行营听令。如有延挨迟误者,定斩不饶。

    言罢拜辞孙权,起身出殿。众文武无言而散,心中或喜或忧。

    镜头转换,江边行营。

    周瑜回到中军大帐,鲁肃亦步亦趋,半步不离。周瑜见鲁肃如此,心中感动,回身笑道:子敬将我推上虎背,着实难下矣。速到馆驿,请孔明前来议事。

    鲁肃应诺,出营上马飞去,不一时便与孔明并骑而至,引入大帐。

    周瑜见孔明到来,执手相迎,叙礼入座,互道仰慕。于是吩咐军士献茶,不谈军事,先论学问。只闲谈数语,无不句句对心,便似多年故友重逢。

    孔明见几案上有古琴一张,笑道:久闻公瑾雅致,琴剑双绝,天下无对。向闻江东小儿云“曲有误,周郎顾”,信然有之也。

    周瑜:某也尝闻,先生曾就学于侍郎蔡伯喈,亦善此道?

    孔明:公瑾博闻,小可末技,不值一提。今遇长夜良宵,明月当空,左右无事,何不雅奏一曲,以娱我等凡夫之耳耶?

    鲁肃听了,自也跟着凑趣不迭。

    周瑜被孔明说的兴起,即命焚香,正襟危坐,抚弄了一曲,仙意盎然,炯非人间之响。一曲奏罢,双目凝视孔明,待其品评。

    孔明一直闭目聆听,直到曲终音缈,方才睁开双眼,又回味半晌不语。

    鲁肃急不可耐,身体前倾,似欲将孔明口唇撑开,等他发言。

    孔明见鲁肃此等情状,这才开口赞道:空谷传音,百鸟和鸣。此“凤求凰”古曲也。

    公瑾大喜,即让坐于孔明,请其附和一曲。孔明亦即兴而奏,叮咚成韵,连绵不绝。

    鲁肃赞叹,又目不转睛,直望周瑜。公瑾击节赞道:巍巍乎志在高山,汤汤乎志在流水。此俞伯牙摔琴谢知音之“高山流水”也。

    锵然一声,孔明罢奏而起,二人双手相握,相视大笑。

    鲁肃忽然惊醒,笑道:只顾抚琴弄曲,殊非待客之道,孔明先生恕罪。

    即命侍者摆宴,把酒言欢。

    酒过三巡,周瑜问道:尝闻先生隐居隆中,躬耕陇亩,与松鹤为伴,拜庞德公、水镜先生为师,与徐元直、庞士元为友,每自比于管仲、乐毅,好为《梁父吟》,此事有诸?

    孔明大笑:不敢,此小可之比,有辱尊听。何如公瑾**伯符,纳聘乔公得娶小乔,少年即英名扬于天下!

    瑜亮二人琴韵互答,两情惺惺相惜,各生敬佩之心,知音同感。

    孔明当即便欲拿出卧龙令表明身份,请公瑾助孙权为己所用,回思又恐刘备生忌,只得暂且隐忍,待击退曹操后再作道理,于是安坐,听公瑾高论如何。

    周瑜:卧龙先生此来,无非欲联吴抗曹,得胜后平分荆州疆土耳。我江东诸臣今日公议已定,孙将军命某率江东全军以赴决战。愿求破曹良策,请勿吝赐教。

    孔明:兄从讨虏将军,以数千人马平定江东,用兵之道十倍于亮,想必早有破敌良策。

    周瑜:既是孙刘联手,愿勿吝赐教。

    孔明:某回樊口,请我主刘豫州供兄驱使便是,并无高明良策教兄。但今孙将军虽以佩剑见赐,奈其迎战决心尚未稳决。此时至重者是坚其信心,然后方可用兵决策。

    周瑜:我主当众拔剑,斫案为誓,人皆见之,何谓决心不稳?

    孔明:孙将军斫案之举,是做给张子布看者,并未决心一战。兄宜连夜入府,单独拜见孙将军,以敌我双方强弱胜负之数开解,使孙将军无疑,然后方可成功。若以主公忧虑之心,驱部下狐疑之众,则此战必败。请兄速行,亮明日即至大帐听令。

    说罢起身,与鲁肃告辞出来,自回馆驿宿歇。

    周瑜将鲁肃和孔明二人送出辕门,复入将军府内,求见孙权。

    孙权闻报公瑾深夜又至,知道必有秘事相商,急忙迎进内厅,屏退左右问道:公瑾深夜复返,必有要紧事故?

    周瑜:某受将军钧命,来日调拨军马。未知主公心中,尚有疑虑否?

    孙权:公瑾真乃知我者也,一言道着要害。孤虽信卿之才能,但忧曹操兵多,寡不敌众,其他并无所疑。

    周瑜暗自赞佩孔明,笑道:臣特为此,前来开解主公。主公因见曹操来书,声言水陆大军百万,故怀疑惧,不复料其虚实。

    孙权:曹操军力,果然虚实如何?

    周瑜:据某连日打探,再加以实情较之。彼将青州之兵,不过十五六万,且已久疲;所得袁氏之众,亦止七八万人,尚多怀疑未服。加以荆州水军,亦三十万人罢了,而荆州水师多听命于公子刘琦,决不肯为曹操用命。夫以久疲之卒,御狐疑之众,又无水军之将,其数虽多,实不足畏。瑜得五万兵,自足破之,愿主公勿以为虑。

    孙权长出一口气,以手抚周瑜之背道:公瑾此言,足释我疑。子布无谋,深失孤望;独卿及子敬,与孤同心。卿可与子敬、程普即日选军前进,孤当续发人马,多载资粮,为卿后应。前军倘不如意,便还就孤。孤当亲与操贼决战,更无他疑。

    周瑜辞谢而出,暗忖道:孔明早已料着吴侯之心,计画高我一头。久后若为江东所用,我主大业可成矣。

    连声赞叹而回,一边寻思收买孔明之策。

    次日平明,周瑜升帐高坐,擂鼓聚将。鲁肃陪同孔明准时到至,与都督见礼。公瑾因请诸葛孔明坐于客位,聚集江东文武听令,分派众将。

    先命中军官宣读禁律,然后传令:差韩当、黄盖为前部先锋,领本部战船前至三江口下寨;蒋钦、周泰为第二队;凌统、潘璋为第三队;太史慈、吕蒙为第四队;陆逊、董袭为第五队;吕范、朱治为四方巡警使,催督六郡官军,水陆并进,克期取齐。

    调拨已毕,诸将欣然领命,散班出帐,各自收拾船只军器起行。

    孔明见周瑜调兵动止有法,心中赞佩,无以言表。因见散帐,即向公瑾告辞,欲过江回归樊口,分拨军马,以接应江东。

    周瑜挽留道:先生且留待一两日,待某让鲁子敬与先生治酒送行。

    孔明逊谢不得,只得从命,还归驿馆。

    周瑜于是叮嘱鲁肃:孔明乃是盖世奇才,若能为我江东所用,实乃主公之福。我今将其留下,公可邀至家中,置酒饯行,探其风色;我却在府中设宴,将诸葛瑾请来,使其以兄弟之情动之,两下夹攻,不忧其不能动心。

    鲁肃大喜,自回家中准备,盛排筵宴。当夜所谈之事,倒也不必尽述。

    周瑜支走鲁肃,复派中军,持柬前往诸葛亮子瑜府中,说要治酒小酌,有事相商。

    诸葛瑾不知公瑾用意,以为是军中有事调度,欣然领命赴宴。周瑜亲至府外迎接,携手入席,坐间如沐春风,主宾谈笑甚欢。

    酒至半酣,公瑾忽然言道:令弟孔明有王佐之才,如何屈身服事刘备?今欲烦先生不惜齿余,使令弟弃刘备而事东吴,则我主公既得良辅,先生兄弟又得每日相见,岂不美哉?

    诸葛瑾听了,这才明白公瑾治酒相请用意,不由心中暗笑:周公瑾啊周公瑾,你若知道我这位兄弟真实身份,莫说让他来保我孙将军,怕是你要拜倒在他面前,接受汉室爵禄也。实情早晚自知,此时倒也不必说破。你即敬佩我弟才学,此后之事便是成功一半。

    心中思想,欣然答道:某自至江东,枉食孙将军爵禄,愧无寸功以报。今都督有命,是抬举我弟,且成全我兄弟二人团聚,诚为美事,敢不效力?来日便可回报。

    当夜宾主尽欢,诸葛瑾酒罢别去。次日侵早便径投馆驿,来见兄弟孔明。

    孔明正在盥洗,忽听有人声唤,见是兄长到来,急忙接入,各诉别来之情。

    诸葛瑾见左右无人,复行君臣大礼,将周瑜命自己来意说明。

    孔明听罢大喜:周公瑾非但儒雅过人,实乃百年不世出将才。若能为我所用,可使为上将军,足以敌对曹操帐下诸将,如此兴复汉室江山易也。只是见今孙、刘刚刚结盟,若弟于此时亮明身份,未知两家对汉室忠诚如何,则必欲速不达,又恐横生枝节。我兄回见公瑾,只替我含糊遮过此番,如此如此回之。来日胜了曹操,却再另作别论。

    诸葛瑾领命,盘桓半日,回见周瑜:都督要我去说孔明来降,反被他差些便说了我去。有负都督重托,特来请罪,实在惭愧。

    周瑜惊问:此是如何说法?

    诸葛瑾道:某去见二弟孔明,见其情意甚笃,便以伯夷、叔齐故事说之。孔明却以君臣大义答之,谓曰刘皇叔乃汉室之胄,若我兄弟同事刘备,则上不愧为汉臣,而骨肉又得相聚,是为情义两全之策。说得某是哑口无言,实在是惭愧,有负都督所托。

    周瑜问道:即是如此,则公意若何?

    诸葛瑾答:某逃难江东,受孙将军知遇厚恩,定誓死奉之为主,安肯相背!

    周瑜慰道:公既忠心事主,不必多言。我自有伏孔明之计。

    诸葛瑾道:若果如此,自是妙极。全赖都督施展妙策,使我兄弟早日相会。

    孔明告辞吴主孙权,乘舟北还。见刘备报说,此去与孙权联盟成功。

    刘备大喜,加紧整顿兵马战备,驻军樊口,眺望孙权军队旗号,听候江东人马动静。

    不一日,巡江士兵回报:江东船队在江面扎下营寨,为首楼船打着大都督周瑜旗号。

    刘备闻报,即派孙乾、糜竺率五百军士,牵羊担酒,前去江东水寨劳军。

    周瑜逊谢,对孙乾二人说道:瑜早闻刘皇叔大名,常恨无缘相会。今即为盟军,又近在咫尺,理当拜见。但某军务在身,不能离队上岸,若委派他人代我前往,又失恭敬。若刘皇叔能屈尊前来船上与某会面,实慰我愿。

    孙乾与糜竺应诺,回营报知主公。刘备即留孔明镇守大营,亲乘一只大船去见周瑜,关羽、张飞二弟随侍左右。

    周瑜闻说左将军刘备来拜,急上甲板恭迎,请到自己座船相会叙话。

    宾主坐定,周瑜抬眼忽见关、张二人,在刘备身后叉手侍立,威风凛凛,恍若天神。不由心头一动,即问刘备:玄德公身后所立者,是何人也?

    刘备:某之二位劣弟。关羽字云长,张飞字翼德。

    周瑜大惊,急起身为礼:莫非当年桃园结义,扫灭黄巾,虎牢关三战吕布,斩颜良、文丑之关云长,当阳桥一声喝退曹操五千精骑之张翼德乎?

    刘备逊谢:正是。我兄弟三人一生败多胜少,何劳都督谬赞。

    周瑜脱口赞道:真乃当世虎将,万人之敌。有将若此,皇叔何事不成?

    关羽见周瑜连声赞叹,不由大生好感,急以军礼相见:久闻江东孙郎、周郎,一个威风八面号称小霸王,一个风姿俊雅名为儒将军,今观之果然,胜似闻名。

    周瑜向闻关羽孤傲卓绝,见其对己称赞有加,喜不自胜,便邀关、张同坐。二人因兄长在前,不肯就坐,周瑜只得作罢,复又夸赞一番。

    刘备观见江东战船旗号齐整,将士威武,大是钦羡,便问周瑜:孙将军率江东才俊,奋六郡之威,此时敢与曹操相抗,真乃不世英主。都督亲帅六军迎敌于长江,亦盖世英雄也。刘备冒昧请问,江东此次应战,不知有多少军马?

    周瑜:全军总有五万,用于冲锋作战者,约有三万余人。

    刘备:即如此,便是加上刘备及公子刘琦人马,亦不过五七万人,可惜太少。

    周瑜:将在智而不在勇,兵在精而不在多。皇叔且看我三万精锐,如何击败曹军!

    刘备:前蒙鲁子敬玉成我两家联盟,备不胜感激。不知子敬何在,可容一见否?

    周瑜:鲁子敬管领后军,兼筹全军粮秣,不在此间。皇叔见召,理当令其前来拜见,但重任在肩,不得擅离职守。可以另择吉日,皇叔前来江东,某令其倒履相迎。

    刘备:即如此,待战胜曹操之际,再见子敬不迟。好教都督得知,某与军师孔明已将水军训练精熟,只待都督一声令下,愿附骥尾,不敢落后于人。

    于是向周瑜告辞,回樊口收拾战具,整顿兵马。乃请孔明居于中军调度,自率关羽、张飞引两千人马,跟在周瑜水军之后,以为合后。

    周瑜整备战具已毕,这日正在寨中坐定,忽报曹操遣使送书,现在寨门外候见。周瑜传令唤入,接书看时,见封面上十个大字:汉大丞相付周都督开拆。

    周瑜大怒,叫声:可恼至极!

    更不拆看书中内容,几把扯碎,掷于地下,喝斩来使,将首级交付从人持回。

    遂命击鼓升帐,派将发兵:令大将甘宁为先锋,韩当为左翼,蒋钦为右翼,来日五更开船,鸣鼓呐喊而进。本督自领诸将,随后接应。

    曹使随从赍持主将首级,狼狈逃回本营,向曹操报说周瑜毁书斩使,如此无礼。

    曹操勃然大怒,便发将令:命蔡瑁、张允、文聘,引荆州水军为前部,催督战船到三江口下寨,准备决战。本帅自统中军,随后接应。

    三江口水寨,江上晨雾将散未散。朦胧之中,只见无数船只,蔽江而来。(本集完)

第三十三集 黄盖诈降

    两军江上相遇,列开战阵。

    江东水军中为首一员大将持枪立在船头,令人高声叫阵。

    曹操惊问左右:来将何人,如此气势夺人?

    旁有荆州降将识得,答道:此乃新降孙权荆州水军将领甘宁,字兴霸,人称锦帆贼者。

    曹操:既是荆州降将,你荆州水军,谁敢去战他?

    水军都督蔡瑁欲显本事,应声答道:可令我弟蔡熏,上前擒拿此贼。

    曹操点头应允,便拨二十只战船,令蔡熏出战。蔡熏踊跃出阵,命令军士荡橹上前。两船将近,甘宁早拈弓搭箭,望蔡熏射来,应弦而倒。

    甘宁射倒蔡熏,驱船大进。周瑜令旗挥处,右有蒋钦、左有韩当,直冲入曹军队中。

    曹军大半不习水战,在战船上立脚不住,一时中箭着炮者不计其数,任甘宁等三路战船纵横水面。周瑜虽一时得利,只恐寡不敌众,见好就收,下令鸣金,收住船只。

    蔡瑁、张允等约束船只,引军败回。

    曹操登上旱寨,唤蔡瑁、张允入帐责之,乘机撤其水军统领之职,贬其二人只管训练水军,令毛玠、于禁代领水军都督。又将文聘也编于后队,不复令为水军先锋,由此荆州降将皆被贬黜,罢了兵权。

    张、蔡二人满怀羞愧,自去训练水军;文聘却是暗暗不服,虽领后队军马,亦要寻机建功杀敌,非让曹丞相知道自己本事不可。

    于禁领了水军都督重职,倒也毫无惧悚,遂按陆军治法,一丝不苟,精心备战。

    遂传令三军,将战船沿江列阵,分为二十四座水门,大船居外以为城郭,小船居内以通往来。至晚点上灯火,照得天水一色,上下通红。江岸旱寨绵延三百余里,烟火不绝。

    曹营换了水军都督旗号,早有人报至东吴大营。

    周瑜初战得胜,正在犒赏三军,闻说曹军换了都督,当夜登高观望,只见西边火光接天,皆是北军营中灯火。欲就近探看曹营虚实,因江面上一望无垠,无处隐蔽,沉思无计。

    次日升帐,见外面天昏如夜,漫江大雾升起,对面十丈以外不能见物。

    周瑜大喜,散帐罢会,急命收拾楼船一只,带着鼓乐,随行健将数员,各带强弓硬弩,一齐上船,迤逦前进,往曹操水寨行来。

    众将不知何往,直至前哨报说前面已是曹操水寨,这才一齐惊慌,急请都督回船。

    周瑜不听,却命沿着曹寨外围缓缓行驶,一面默记水程远近。目力所极,透过大雾看那水寨轮廓,不由暗自赞叹:此必荆州水军都督蔡瑁所布之阵,颇得水战之妙。堪笑曹操却不信任荆州诸将,命毛玠、于禁做了水军都督,实我江东之万幸也。

    沿寨缓行,看了半晌,曹军并未发觉。直至巳时,江面上那雾下得愈发大了,对面曹营已是影影绰绰,看不清楚。

    船上诸将心慌,恐曹军出营来袭,又请都督速速回军本寨,不可久处险地。周瑜哈哈大笑,却命将楼船下了矴石,就此扎住,然后下令鼓乐齐奏,备酒欢饮。

    曹军在营中闻得江面上鼓乐齐鸣,不明所以,急派哨船出寨,至近方才发现江东楼船停在自家营寨门口,远不过一箭之地。

    巡哨军卒大惊,急回船归营,飞报曹操:禀丞相,大事不妙!现有江东水军偷看我寨,就在营门切近,鼓乐齐奏,旗上书着大都督周瑜名号。

    曹操即率众将出舱,见大雾垂江,冷笑道:此是周郎诱敌之计,不可出战。命军中弓弩手齐聚营门,乱箭射之,休使其近我营栅放火。再令岸上旱寨,亦调长矢助射。

    传令官奉命下了小船,一声令下,水寨抢先预备,旱寨弓弩手亦到,约一万余人,尽向江中鼓乐响处放箭,矢如雨发。

    周瑜听得弓响大作,即命众人将身隐于楼船弦墙之后,鼓乐不停,欢饮不歇。

    那楼船女墙高有丈余,曹军箭矢射在墙上,钉于船板,却是伤人不得。片刻之间,楼船左侧钉满箭矢,船只倾斜,舱内茶碗酒盏尽皆滑落,叮当乱响。

    周瑜即教起了矴石,把船调为头东尾西,逼近水寨受箭,命止鼓乐,换作擂鼓呐喊。

    待至日高雾薄之时,楼船右侧亦钉满狼牙,船只复平,只是吃水深了半尺。

    周瑜见曹操水寨中旗号磨动,放声大笑,急教收起两边一齐轮转橹棹,望江面上如飞而去。比及曹操寨中战船出来追时,楼船已离十数里远,追之不及。

    周瑜见后面曹营军舰追来,遂令船上所有将士齐声高喊:周都督多谢曹丞相赠箭!

    曹操闻之,懊悔不已,不敢深追,即令回军。

    周瑜回到水寨,笑谓诸将:今日天降大雾,某料曹操多疑,必不敢出营交战,故以鼓乐激他。此番探营,不费我江东半文饷银,却得三五万箭矢。用来回射曹军,却不甚便!

    江东诸将一齐拜服:都督真乃神人也。曹营中谁是敌手?

    周瑜手挥鹅毛大扇,笑声满江。

    曹操回营,计算所费箭矢,约有五七万支,一大半射中楼船,一小半落于江心。水军都督毛玠、于禁入帐请罪,曹操嘿然:是我命以箭射之,不许出击,与你二人无干。

    生了半天闷气,忽又失笑:周郎竟敢独乘楼船来窥我大营,且还带了鼓乐助兴,真乃是个风流奇才,天下无双。我闻其少年时曾在袁术治下为官,可惜归于江东,为孺子孙权效力。若能为我所用,替朝廷执掌水军,则孤平定天下诸侯,易如反掌矣。

    帐中诸将闻此评论,皆感惭愧不已。

    曹操感慨半晌,即问众将:你等诸公,可有人知这周郎来历根源?

    言犹未毕,帐下一人出班道:禀丞相,某自幼与周郎同窗交契,颇知其底细根本。

    曹操向下视之,见是九江人蒋干,字子翼,现为帐下幕宾。于是笑道:子翼与周公瑾既然同窗相厚,即请说说此公本事。也使我帐下诸将,做到知己知彼。

    蒋干:丞相容禀。周公瑾与某同为庐江舒县人,洛阳令周异之子,从祖周景官至太尉。性度恢廓,随孙策平定江东,厥功甚伟。孙策攻破皖城,得乔公两女,自娶大乔,使周瑜娶小乔。后孙策遇刺,孙权以周瑜为中护军,着实倚重。

    曹操听了,忽然问道:孤若差你去江东水军大营,劝说周郎来降,你可敢去?

    蒋干:臣自入丞相幕帐,未有尺寸之功,实在惭愧不安。即丞相有命,即赴汤蹈火,安敢不从?愿借一叶扁舟,明日即可起行。但若不成功,丞相休怪。

    曹操:卿于两军对垒之际,敢只身入于敌营,便是大功;那周郎降与不降,却与卿无干,说甚怪罪。未知卿去江东,要将何物去说周郎?

    蒋干:周郎志向高雅,俗物不能动其心也。只消一童随往,二仆驾舟,其余不用。

    曹操甚喜,置酒与蒋干送行。蒋干领命起程,布衣葛巾,率一童二仆,驾一叶扁舟,扬帆破浪,直至对岸江东大营。

    不一时到了,有江东水寨巡逻小船将蒋干拦住,盘问来意。

    蒋干:请报进周大都督,就说故人蒋干来访。

    遂即递上名帖。巡官即命军卒看住,自进中军大帐,禀报都督。周瑜闻是子翼来访,哈哈大笑,遂率左右将佐亲自出迎,营门外鼓乐喧天,如迎贵客。

    蒋干见周瑜亲自来接,自觉面上有光,趋前揖手为礼:公瑾兄久违,丰采如昔。与兄一别经年,今日相见,果真人生一大幸事!

    周瑜朗声大笑,上前执手相邀:子翼远涉江湖,为曹氏作说客,用心良苦。

    蒋干:吾与足下乃州里同乡,又有同窗之谊,中间隔别经年,天各一方。遥闻芳烈而近在咫尺,故乘便前来叙阔,并观雅规。而云说客,无乃逆诈乎?

    周瑜说道:吾虽不及夔、旷之聪,闻弦赏音,足知雅曲。

    蒋干哈哈大笑,以退为进,装作不悦:即足下待故人如此,便请告退。

    说着唤了小童,转身便向江边而行。周瑜笑挽其臂:弟不如兄之宽宏雅量,光风霁月之怀,但恐兄为曹氏作说客耳。兄既无此心,便当联榻夜语,不醉不休!

    挽手一同入帐,命置盛宴相待。

    江东诸将闻都督同窗来访,偏将及参军以上轮番相请,连饮三日,皆不涉及军国之事,蒋干始终不得开口之便。

    三天过后,周瑜又请蒋干参观军营诸寨,归来后帐设宴,只兄弟二人对饮。

    酒至半酣,周瑜这才敞开肺腑,对蒋干道:兄即不言,弟亦知真正来意。我不当众点明者,恐帐下人多口杂,于兄不利,且多说无益也。

    蒋干:说也无益,却是为何?

    周瑜:兄乃天下才辩之士,岂不闻良禽择木而牺,良臣择主而事?我不负孙权,如兄不负曹操,又何必多问?

    蒋干:君待臣以礼,臣事君以忠。贤弟与孙策总角之交,即是君臣又是弟兄,不肯相负是也。今伯符已亡,孙权与贤弟并无恩义,又何谈事之以忠?

    周瑜:你不知孙权为人性度弘朗,仁而多断,崇尚侠义。伯符将军平定江东之时,便常随左右参与军务决策;御下之才,令伯符自叹不如。十八岁时,随兄征伐庐江太守刘勋及江夏太守黄祖,皆获大胜,并收庐江、豫章二郡。如此大才,绝不可以纨绔子弟视之。

    蒋干:以上战功,皆孙伯符所建,与孙权何干!伯符死后,庐江太守李术反叛,庐陵太守孙辅通曹,孙暠谋逆,豫章、会稽山越土民作乱,江东四面楚歌,近乎分崩离析。若非贤弟力挽狂澜,此时孙权已亡身灭族矣。

    周瑜:是何言也!仲谋初掌江东,灭李术,平山越,谈笑间便即消除内忧外患。又设馆广招贤才,诸葛瑾、鲁肃、严畯、步骘、陆逊、徐盛、顾雍、顾邵等均至麾下,江东大族及旅寄之士无不拥戴。曹操早日来时,得江东必也,此时来攻,无能为矣。

    蒋干未及回话,周瑜又道:大丈夫处世,遇知己之主,外讬君臣之义,内结骨肉之恩,言行计从,祸福共之。假使苏张更生,郦叟复出,岂能移我之志乎?

    蒋干听了,脸上只是陪笑,终无一言回之。

    次日一早,周瑜即以重礼相赠蒋干,说道:大战在即,虽是不舍,弟亦不能留兄长谈叙旧了。请归见曹公,来日疆场相会,不必手下留情。

    蒋干不受其礼,拱手而别,回报曹操,称赞周瑜气度宽宏,情致高雅,非言辞所能间之。曹操赞叹不已,遂放弃招降周瑜之念。

    镜头转换,转眼秋去冬来,塞外朔风已起,江南草木未凋。

    建安十三年十二月,孙、刘两军逆水而上,行至赤壁,与正在渡江曹军相遇。

    曹军营中当时遭瘟疫流行,士气明显不足。因与江东水军遭遇,接了一仗,前锋便被周瑜水军打败,死伤数千,中箭落水者无数。

    曹操见不是头,急命将水军引次江北,与陆军会合一处,形成连营,使战船靠到北岸乌林一侧。一边令毛玠、于禁加紧操练水军,等待来年春暖花开,再寻决战良机。

    周瑜虽然又胜一阵,但见寡不胜众,实力相差太过悬殊,于是不敢紧逼邀战,遂令将战船停靠南岸赤壁一侧,隔江与曹军对峙。

    曹操南下时间既久,见军士大半因水土不服染疾,且与周瑜数次水战都吃了大亏,虽未伤及元气,但见士气大为受诅,军无斗志,不由心中甚为不乐。

    忽一日,曹操立在岸边,看于禁指挥军士在两船之间搭起跳板,往来传送军资。因跳板厚而且宽,非但军士,便是马匹也来回穿梭如履平地。

    曹操灵机一动,当即升帐,聚集水军大小头领,说道:大江之中潮生潮落,风浪不息;因我北兵不惯乘舟,受此颠播之苦,多生疾病。若以大船小船各皆配搭,首尾用铁环连锁,上铺阔板,休言人可渡,马亦可走矣。乘此而行,任他风浪潮水上下,复何惧哉?

    众将听了,一齐称善。曹操即时传令,画出木板及铁钉尺寸图样,唤军中铁匠连夜打造连环大钉,锁住船只。诸军俱各喜悦,数日后战船锁定,果然不惧风浪,行走坐卧自如。

    江东探报得知江北锁了战船,急报都督。周瑜又惧又忧,夜坐帐中苦思对策。

    忽报老将黄盖求见,已到帐外。

    周瑜急起身迎入让座,问道:老将军深夜至此,是有密事相报,或有良谋见教?

    黄盖请屏退侍者,低声道:前番虽然我军小胜,但彼众我寡,不宜久持。现闻曹操已将大船以铁钉锁在一起,此天助我江东也。何不用火攻之?

    周瑜大喜道:公真谋国之臣也,某也正欲如此。但江上信息不通,难以用计,奈何?

    黄盖以手自拍其胸:若都督不弃,某食孙氏俸禄三世,愿舍身以行此计。

    周瑜听了,将黄盖让于上座,纳头便拜:我苦思此策良久,未得其人行之,故在此与曹操相持,实是度日如年。若待来春,曹军水战训练精熟,我江东再无必胜之望。君若肯行此计,则我主之万幸,江东之万幸也。

    黄盖亦离座拜倒:若胜得曹操,保住江东,某死亦无怨。

    二人当即密议停当,黄盖遂辞谢而出,潜踪回到自己营帐。

    次日周瑜下令鸣鼓,大会诸将于帐下,号令三军:曹操引数十万众,连营三百余里,我江东只有三万人马,敌军绝非一日可破。今令诸将各领三个月粮草,以待来春御敌。

    言犹未了,班部中走出老将黄盖,激昂进言:若依都督这样畏敌如虎,莫说三个月,便支三十个月粮草,也不济事!若是这个月能够破敌便破;若是破不得,只可依张子布之言,弃甲倒戈,北面而降罢了,省得空费粮饷!

    周瑜勃然变色,怒道:这老贼,如此可恶。某奉主公之命,督兵破曹,主公前曾以剑斫案,说敢有再言降者必斩。今两军相敌之际,你敢出此言,慢我军心,不斩难以服众!

    即喝左右:将黄盖斩讫报来。

    黄盖亦大怒道:黄口孺子!某自随破虏将军,纵横东南已历三世,那时哪有你来?

    周瑜大怒,喝令速斩。甘宁求情,被乱棒打出,众官皆下跪哀告。周瑜不好驳了众人情面,喝令将黄盖拖翻在地,打了一百脊杖,尚自怒气不息,拂袖回归内帐。

    众官扶起黄盖,见打得皮开肉绽,鲜血进流;扶归本寨,昏绝几次。前来探问之人见了,无不下泪,皆说都督太过心狠手辣。黄盖怕走露天机,只是咬紧牙关,一语不发。

    当夜黄盖卧于帐中,呻吟不止,疼痛难消,忽报参谋阚泽前来问伤。

    字幕:阚泽,字德润,会稽郡山阴县人,任西曹掾,江东大儒。

    黄盖知其来意,便令请入卧内,叱退左右,以实情言之:此战胜负,只在一举。某为报答孙氏厚恩,受这一番苦楚,情实甘愿,只是无人前往江北下降书,奈何?

    阚泽:某观今日帐中举动,已料着八九分,果然不差。书信在何处?速交与我。

    黄盖大喜,当即付予降书。阚泽于是连夜过江,直奔曹操大营。是夜寒星满天,三更时分到曹军水寨,被巡江军士拿住,当作奸细,便欲杀之。

    阚泽说道:某有机密事要见丞相。事关重大,不得不夤夜而至,并非奸细。

    军士不敢作主,报入中军。曹操问知来者一人一舟,知是机密之事,便教引将入来。

    阚泽进帐,见过曹操,呈上降书:黄公覆乃东吴三世旧臣,今被周瑜无端毒打,不胜忿恨。因欲投降丞相,为报仇之计,谋之在下。某与公覆情同骨肉,由此不避艰险,径过江来呈献密书。丞相若得黄公覆归降,则江东六郡自必望风投附,不费刀兵之苦。

    曹操拆书,就灯下观看毕,忽然冷笑道:黄盖用此苦肉之计,令汝来下诈降书,以为某可欺耶!某自幼熟读兵书,深知奸伪之道。若是真心投降,如何不明约几时?

    阚泽听罢,大笑道:丞相大才,岂不闻背主作窃,不可定期?倘今约定日期,到时急切下不得手,这里反来接应,事必泄漏。但可觑便而行,岂可预期订约?

    曹操察言观色良久,又看一遍书信,哈哈大笑,改容下席相谢:曹某见事不明,误犯尊威,幸勿挂怀。若先生与黄公覆此番能建大功,某誓不相负。但烦先生再回江东,与黄公覆约定,起事之前先通消息过江,吾以大兵接应可也。

    阚泽闻此,佯作欣喜,再拜应诺。曹操即命取酒相待,席间赐以金帛,阚泽不受。

    酒饭已毕,阚泽辞别曹操,再驾扁舟,趁星光重回江东大营,见黄盖细说前事。

    二人密议已定,阚泽便又修书遣人密报曹操:黄盖今便欲来,因伤重无法动转,未得其便;他日但看船头插青牙旗而来者,即是黄盖来降。

    曹操得书大喜,即召集水旱三军将领,随时听令进军,要与周瑜决战。

    镜头转换,按下前线,复说后军。

    曹操分兵派将之时,徐庶亦随臧霸与会,令随旱寨跟随征进,以为合后。

    徐庶回营自思:此必是江东有细作将彼方军情报来,或是周公瑾用计诱敌,故此丞相要出兵决战。某若随之俱往,难保平安脱身,不免要遭池鱼之殃,玉石俱焚。

    当下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来见臧霸,说大战在即,宜如此如此,谋求脱身。

    臧霸闻计大喜,唤来手下心腹将校,并请徐庶教给一番言语,令其至各寨中暗布谣言。次日午时,曹军水旱各寨,军校交头接耳,纷纷议论,面有恐惧之色。

    探事人得知军中流言,往中军来报曹操:军中传言,西凉州韩遂勾结马超谋反,率十万大军杀奔洛阳,现已兵至潼关,将袭许都。

    曹操大惊,急聚众谋士商议:我此次南征,心中所忧者,唯有西凉。故于出征前诏令马腾父子到许都受职,软禁于邺城,却独忘了韩遂!今其引兵东来,如之奈何?

    言犹未毕,徐庶起身一揖:丞相休怪徐庶孤陋寡闻。袁本初占据四州之地,带甲百万,丞相谈笑间使其灰飞烟灭。韩遂何等样人,值得明公如此惊慌?

    曹操:韩遂原名韩约,字文约,原为金城太守殷华故吏。曾被羌胡叛军北宫伯玉举为首领,聚众十万,入寇三辅,先后打败名将皇甫嵩、张温、董卓、孙坚。某使钟繇持节总督关中诸军,劝降马腾、韩遂,大破袁尚部将郭援、高干、张晟、卫固等。因此战功,遂拜马腾为征南将军、韩遂为征西将军。那韩遂能征惯战,若引西凉兵攻我洛阳,则许都危矣。

    徐庶听罢,冷笑道:庶蒙丞相收录,空食俸䘵,正恨无有寸功报效朝廷。不是徐某在此说嘴,若是丞相信得过时,某请臧霸将军,只带本部五千人马,星夜前往散关把住隘口;量那韩遂便是十万人马齐至,也是徒劳无功。

    此言说得豪壮,诸将却并无一人谓是大语。尤其曹仁、夏侯惇等,更是连连点头。

    曹操见徐庶自动请缨,不由大喜:若得元直肯去,我后顾无忧矣!散关亦有军兵万余,再拨徐州马步军五千与公,命臧霸为先锋,星夜前去,不可稽迟。

    徐庶应诺,即和臧霸辞了曹操,出帐率军便行。徐州兵本来不愿与刘备为敌,无不欢声雷动,急急上马向北急驰,如释重荷。

    曹操遣发徐庶,心中大安,遂命众将:准备与黄盖里应外合,大破江东,生擒周瑜。

    字幕:建安十三年冬,十一月十五日。

    大江之上,天气晴明,风平浪静。曹操下令置酒设乐,于帅船之上大会诸将。

    天色向晚,东山月上,皎皎如同白日,长江一带如横素练。曹操坐在大船之上,见南屏山景色如画,东视柴桑,西观夏口,南望樊山,北觑乌林,四顾空阔,心中欢喜。

    饮至酒酣,曹操取槊立于船头,以酒奠于江中,口中作歌。其歌辞云: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惟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皎皎如月,何时可辍?忧从中来,不可断绝!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宴,心念旧恩。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无枝可依。山不厌高,水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众谋士击节和之,一班武将则呼卢畅饮,共皆欢笑。当晚众将皆醉,一夜晚景不提。

    次日侵晨,水军都督毛玠、于禁俱诣中军帐下,向曹操请令:禀丞相,今大小船只俱已配搭连锁停当,旌旗战具一一齐备,请丞相调遣演兵。

    曹操即令击鼓升帐,召集诸将,各各听令。先命水军寨中擂鼓三通,各营队伍战船分门而出,井然有序,遮蔽江面。

    是日西北风骤起,各船拽起风帆,冲波激浪顺流而下,稳如平地。北军在船上踊跃施勇,刺枪使刀,前后左右各军旗幡不杂。

    曹操观看水军调练得法,心中大喜,将毛、于二位水军都督夸赞一番,又谓众将道:我军大都是青、徐、燕、代之众,不惯乘舟。今我若非铁索连舟,安能涉此大江之险!

    众将闻言,俱都拜服。未料此一句话,却惹怒了河北两名降将,乃是袁绍旧部焦触、张南,挺身而出道:丞相休长南人志气,灭我北人威风。小将虽出生于幽、燕之地,经过这半年来辛苦训练,也能乘舟作战。愿借巡哨小船二十只,直至江口,夺其江东旗鼓而还,以壮军威。如若不能取胜,甘当军令。

    曹操甚壮其言,遂命拨付二十只快船,每只船上二十五人,共计五百精锐军士;又差文聘率领三十只巡船随后接应,出击江南周瑜水寨。

    焦触、张南领命,即率哨船二十只穿寨而出,望江南进发。

    南岸江东水寨听得江面上鼓声喧震,急往中营大帐报于大都督:有曹将来袭!

    周瑜闻说,即令韩当、周泰出战,各寨只需严加守御,不可轻举妄动。

    韩当、周泰领命,各引哨船五只,分左右两列而出。来至江面之上,焦触乘船先到,与吴船相并,捻枪欲与韩当交锋,却被韩当手起一枪刺死。

    张南随后大叫赶来,被周泰会斜刺里拦住,飞身直跃到张南船上,手起刀落,砍于水中。可笑两员陆战骁将,徒逞一时血气之勇,至此一世英名,化作南柯一梦。

    韩当、周泰催船追赶曹军,到江中恰与文聘相迎。文聘抵敌不住,回船而走。

    周瑜坐于山顶观战,恐二将深入重地,便将白旗招飐,急召韩周二将回棹。遂在营中设宴,与二将庆功,诸将作陪,唯独不请黄盖。

    黄盖佯作愤恨,遂遣心腹军士扮作渔人潜往江北,往见曹操,约定三日后携粮草军资来降,船上遍插杏黄旗为号。

    曹操大喜,重赏军士,命其回报黄盖。

    字幕:十一月二十甲子日,西北风息,东南风起。

    黄盖棒伤已愈,令选取蒙冲战船十艘,舱中装满干荻枯柴,在里边浇上桐油,外面裹上帷幕,上插杏黄色旌旗。又预先备好快艇,系在蒙冲战船尾部,从前面丝毫不见破绽。

    一切安排妥当,旭日东升,时值辰时三刻,东南风正急。

    黄盖将十艘战船在前面一字排开,到江心时升起船帆,其余各船在后,依次前进。

    曹营中哨兵见有战船乘风前来,报入中军大帐。曹操与众将齐上大船观看,见来船上遍插黄旗,即道:此是黄公覆前来归降,文聘可出营迎之。

    文聘答应一声,点手唤过三只小舟,出营迎接。旱寨中曹军官兵皆都出营来看,在江边指点来船,论说黄盖来降之事。

    曹操意气风发,下令大开营门,预备受降之礼。

    镜头转换,大江之上,风狂浪急。

    江东降船乘风破浪,快如离弦之箭,瞬间距曹营已不足二里。

    文聘不由陡起疑心,暗道:来船吃水甚浅,来得又快,必有蹊跷。某常年使船,岂有不知?那船上绝非粮草军资,怕是柴草引火之物!

    于是运足气力,冲着对面大叫:来船抛锚下碇,不可向前。待某验过,方可放行。

    黄盖见被文聘发现破绽,更不怠慢,大喝一声:点火,放船!

    军士应命,十艘草船同时点火,一时烈焰涨天,布满江面。黄盖与部下跳上船尾快艇,割断缆绳,使快艇与火船脱离。

    文聘看得清楚,大吼一声,张弓搭箭向黄盖射去。因为风大,射得偏了,正中肩窝。

    黄盖大叫一声,落入水中。虽然身穿铠甲,江水其冷如冰,但因黄盖水性极佳,以至随浪沉浮,一时不至于溺死。

    那十只草船带火顺风而行,便像利箭一般向前飞驶,纷纷撞进曹军水寨。

    文聘躲开火船,回到水寨,向帅船之上高叫:火来也!请丞相下到小舟,快快上岸。

    曹操只顾凝目向营外望去,以待黄盖来降。却不料迎来团团火山,又听咚咚大响,十只草船撞上大船,狼牙倒钩扎牢船头,再不分离,直至全都烧成灰烬。

    一刹那间,大船上火帆乱飞,刮遍水寨,便成火海。曹操这才着慌,急命从人以腰带相缀,捆在腰间,坠下小舟。

    文聘在下面接住,穿越大船缝隙,冒火突烟,直奔上岸。刚入旱寨中军大帐,坐犹未稳,张辽突然跑进,一把抱起曹操,往外就跑。(本集完)

第三十四集 巧夺夷陵

    赤壁江面,一片通红。

    文聘见张辽冲入帐中,抱起曹操便跑,惊道:文远将军,你疯了不成?

    张辽大吼一声:你也快跑。旱寨大营已经起火!

    言犹未了,大帐呼地一声倒了下来,火鸦乱飞,烧着文聘战袍。亏得文聘此时浑身是水,急将战袍甩脱,随张辽保着曹操,跑出大帐。

    曹操狼狈上马,望见江面上战船光势熊熊,旗帜船帆皆成火鸦,向陆地营寨乱飞。

    顷刻之间,浓烟烈火遮天蔽日,曹军人马互相杂沓拥挤,或被烧死在大营之内,或被迫跳江淹死,横尸塞江。沉于江底者,更是不计其数。

    吴军大都督周瑜率领轻装精锐战士,紧随黄盖之后而进,眼见漫江火发,曹营已乱,遂命擂鼓吹号,发动进攻。

    于是江面上鼓声震天,江东将士奋勇向前,纵船攻入火海。

    曹军已被烧得焦头烂额,如何当得江东将士冲击?于是纷纷乱窜,当即大败。

    韩当一船当先,正向前疾冲,忽听水中有人呼救:义公救我,义公救我!

    借着火光看时,见一人随波逐流,若沉若浮,口发呼喊韩当表字。吴军急用长钩将其拉上船来,未曾认出此是老将黄盖,便随手将其安置在厕床,继续催船前行,各要抢功。

    黄盖气若游丝,见无人前来救治,惟有在床上不遗余力,大声呼叫韩当表字。

    韩当听到呼唤,急过来后舱看时,这才发现竟是老将黄盖。见状流泪不止,急忙为其起下箭矢,解开铠甲,扎束伤处。再敷以金疮药散,换上干衣,黄盖这才得以保命。

    这一夜好杀!曹军水陆大败,火烧及坠水死者八万余人,三军伤亡过半。

    曹操率残败军马没命北逃,终于逃脱江东人马追杀,前至乌林。

    未及解鞍休息,徒听一声炮响,却是赵云奉了军师之命,引军候在这里,截杀一场。

    曹操魂飞魄散,再次上马逃至北彝陵,又被张飞截杀,夺了辎重。

    于禁赶至,救出曹操,因请罪道:臣被糜竺、糜芳、刘封三人,各驾船只,绕江剿擒,夺了全部水军器械。因此救驾来迟,望乞恕罪。

    曹操:这都是孔明妙计安排,趁火打劫,与将军无干。既是刘备沿途埋伏截杀,我等须避开大路,除上将及谋士之外,部众尽弃战马,从华容道步行撤退。

    于禁、张辽、文聘等遵命,收拢残兵,下令弃马,循华容小道前行。

    可怜这次行军,比前番征乌桓时更加艰难。华容小道久无人行,道路不通,到处泥泞不堪。偏偏大风不止,冷雨扑面,三军苦不堪言。

    曹操命令众军各背干草铺路,使骑者勉强通过。老弱残兵被马践踏,大部死于泥中。

    周瑜、刘备军水陆并进,一直尾随追击。曹操既过华容,便即追之不及。

    字幕:经此赤壁一战,曹军死伤过半,兼且士气大伤,军威尽失。

    曹操回到江陵,曹仁接入城中,在衙署置酒,与其解闷。

    众谋士俱都在座,虽然饥渴难耐,但皆食不下咽。曹操吃了几杯闷酒,忽将酒杯一放,仰天大恸,不可遏止。

    曹仁大惊,急问其故。

    曹操哭道:此番之败,某有两悔。一悔不该调陈元龙离开广陵,而任东郡太守;致使广陵为孙权所有,失我长江下游。二悔不听程仲德良言,致使孙刘联手,合力抗我。

    众臣听罢,皆沉默无语,面有愧色。

    曹操又向程昱谢罪:仲德,今若还你官职军符,幸不弃曹某,再为我谋,可乎?

    程昱大哭流涕,拜倒在地:只为丞相不纳我计,便于大战前纳还官诰,不进谏言,致有此败,臣之大罪也。主公既不见罪,反向为臣谢过,某岂敢当。丞相既然信任,此后敢不用命,惟粉身碎骨以报!

    曹操:此番赤壁失利,消息传入许都,朝中恐有孔融余党,联络邺城马腾父子叛变。荀彧一旦应对不及,我则大势去矣。来日我便自引虎豹骑还都,子孝为我把守江陵,可乎?

    曹仁:兄长重托,弟敢不从命。但恐我一人,非是孙刘敌手。

    曹操:不妨。我今留下五员大将,与你分别把守荆州五关,相互声援,可保无忧。

    曹仁:分派哪五员大将?把守哪五关?

    曹操:贤弟留守南郡,自不必说。其余五将,乃是文聘屯守夏口,乐进把守襄阳,李通镇守汉津,满宠扼守当阳;徐晃往来巡防,南北接应。连同贤弟,共是五关六将。

    满宠:丞相妙策,据此五关,可保荆州无忧。然则长江下游,派谁把守?

    曹操:伯宁所虑甚当。长江下游,合肥最为紧要,便令张辽守把,以当孙权。

    文聘、乐进、李通、满宠、徐晃、张辽:喏,末将遵命!

    曹操:除合肥之外,荆州诸郡皆托我弟曹仁管领,节制五关诸将。再将虎豹骑统领曹纯留下,务必保护你胞兄曹仁安全。

    曹纯:末将遵命。

    来日一早,曹操离开江陵,启程北还许都。曹仁送出城外十里,见左右并无旁人,遂私下问道:兄长所留六将,皆为旧部心腹,危时可以用命。唯那文聘乃是刘表旧部,荆州故人,今命其独自带兵把守夏口,倘与刘琦联手叛我,岂非危险至极?

    曹操:非也。张文远亦是吕布旧部,徐州降将,且与关云长交情莫逆,不也是为我所用,并无二心?我观文聘乃是忠义之士,在赤壁江上又有救驾之功,其忠不下于文远,可以放心用之。其余诸将倒也罢了,唯有文聘,此后当为我曹家东南长城干将,必可独当一面。

    曹仁:何以见得,其能如此?

    曹操:文仲业乃南阳宛城人,刘表故令其镇守荆北。刘备占据新野,后又夺樊城,常以刘景升宗弟自恃,文聘于是深恨玄德。刘琮欲献荆州与我,惟文聘坚拒不肯。某接收荆汉之后,文聘被迫来见,满怀悲惭,唏嘘饮泣。某谓仲业真乃忠臣,这才以礼相待,又以军权授之。后观其与曹纯长坂坡追讨刘备,以及赤壁所为,不负忠臣二字,汝勿疑之。”

    曹仁:论及识人,某不及兄长多矣。

    便即告辞曹操,自回江陵,以防周瑜。

    周瑜赤壁大胜,欲乘胜夺取荆州全境,于是上表孙权:请主公引军往攻合肥,以牵制张辽;臣则与鲁肃议取南郡、江陵,就此全据长江,以图大业。

    孙权览表大喜,复信从之,随即发兵,往攻合肥。

    周瑜得到孙权回复,立即升帐聚将,发出军令:命蒋钦为先锋,徐盛、丁奉为副将,拨五千精锐军马,渡江以取南郡;鲁肃随同本督管领中军,自后接应。

    众将领命,各率本部溯江而上,来攻江陵。

    曹仁闻报吴兵已渡汉江,自思新败之余,难敌其锋,意欲固守不出。

    骁将牛金出班:将军奈何怯战!正因前有赤壁之败,才应迎头痛击,以振三军士气。

    曹仁闻其所言有理,即令率引五百马军,出城迎战。两军对圆,吴将丁奉出战,十余回合之后便即诈败,引诱牛金深入,将其裹围于阵中。

    曹仁在城上望见牛金被困,披甲上马,引壮士数百骑出城,奋力挥刀,杀入吴阵。

    徐盛见状,拍马上前迎战,怎奈曹仁力大刀重,三五回合之后便即难以抵挡。曹仁接连战败徐盛、丁奉,救出牛金;回顾尚有数十骑在吴军阵内,复翻身杀入,救出重围。

    蒋钦大怒,迎头拦住,不放入城;丁奉、徐盛稍作喘息,复又杀来。

    曹仁落入江东诸将重围,与牛金左冲右突,苦不得出。正在紧急时刻,只见江陵城门开处,从城内杀出一彪人马,为首大将正是虎豹骑首领曹纯。

    曹纯大喝一声,冲进军阵,接出曹仁及牛金,乘势混杀一阵。

    蒋钦及丁、徐二将不敌曹氏兄弟之猛,只得引军败走,曹仁得胜而回。

    周瑜时在水寨大营,闻说初战江陵不利,冲冲大怒,便要亲自渡江,与曹仁决战。

    甘宁忽从班中走出,向周瑜施礼:都督,曹操在南郡留有重兵,一旦接战,即非一日之功。今有南郡西邻夷陵,益州刘璋派袭肃为县令,并无多兵把守,乃日后进入蜀中之大门。某于都督进攻南郡之前,敢请一千精兵,三日内可下夷陵。不知都督以为如何?

    周瑜闻之大喜:甘将军乃我江东第一猛将,却又如此多谋,真我主之幸也。

    当即应允,命点一千精兵,随甘宁星夜离营,直奔夷陵而去。

    当日散帐,鲁肃见诸将皆已离去,遂问周瑜:都督!我等来取南郡,本来军力不足;如何却又分兵去打夷陵?且夷陵今属西川,刘璋虽与江东有隙,但此番大战并未与曹操结盟,只紧守国门,作壁上观而已。今多此一举,无故得罪刘璋,却又为何?

    周瑜笑道:子敬果真不知此中真意?若真猜不出时,则见识当在甘兴霸之下矣。

    鲁肃细想片刻,这才大悟,于是哈哈大笑,回身便走,不再多言。

    画外音:周瑜战略思路,从来不是由荆州北上与强曹相抗,而是欲出奇兵先得西川,据守整个长江,与曹操成对峙之局,继之图谋中原,以平天下。先将夷陵拿下,则若在江陵与刘备之间龃龉争竞,自己亦可随时西进伐蜀,让刘备占据江陵,以为江东北藩。

    镜头转换,按下南郡,先说夷陵。

    甘宁引领一千军马,星夜赶到夷陵。探马来报,城中并无防备。

    甘宁大喜,吩咐五百军马在城前列开阵势,却使另外五百人在阵后骑马来回驱驰,趟起漫天尘土。从城上望去,便似有千军万马一般。

    安排已定,甘宁继又亲自修书,派遣军中能言之士持之,进城劝降。信使奉命前往叫城,进至府衙,来见夷陵县令袭肃,呈上书信,说明来意。

    袭肃自忖不是甘宁对手,一时犹豫不决。又闻说城外烟尘弥天,不知其有几万大军,岂敢与之为敌?只得令人捧了印信,府库帐册,大开城门,迎请甘宁入城主事。

    正如甘宁所料,兵不血刃,就此得了夷陵。

    益州之主刘璋时在成都,一味闭关锁国,两耳不闻境外之事。及至听闻夷陵归于江东孙氏,已是一年之后,悔之不及恨之不迭,却又不敢来争。

    甘宁袭取夷陵,早有细作报至江陵。

    曹仁闻说甘宁只率千人困守孤城,心想良机莫失,遂令曹纯与牛金引兵三千奔袭夷陵,自己亦亲提精兵两千随后救援,令弟曹洪守城。

    曹纯、牛金兵到夷陵,将甘宁紧紧围困,日夜攻打。

    甘宁丝毫不惧,在城楼上好整以暇,高坐吃肉喝酒,指挥军士加紧守城;心中却暗自着急,深恐夷陵得而复失。

    探马飞报周瑜:曹仁派重兵奔袭夷陵,甘宁被困,请令定夺!

    周瑜知道甘宁乃是主公孙权心爱大将,不容有失。便用吕蒙之计,留下凌统占据要道,以当曹仁,以十日为期;自己亲与吕蒙起兵往攻夷陵,解救甘宁之围。

    三军行至半途,忽见有一条小路,穿林度谷而过,正当要隘,形势极为险要。

    周瑜停下战马,询问向导官:可知此路通向何处?

    向导官答道:自夷陵通往江陵,除却甘将军所走官道,便只这一条小路。乃是商旅为偷运蜀锦井盐,到荆州贩卖所开,因逢战乱,废弃不用。

    周瑜闻说,扬鞭大笑:曹仁今番若来,即便不为我擒,也当留下战马与我。

    吕蒙:都督此言何意?

    周瑜:我今前往夷陵,必败曹仁。其若不被我擒,则必骑马由此逃回。将军可令军士,将山上树木伐倒,填塞道路;再留二百步兵,在林中埋伏把守,则必大有斩获。

    吕蒙恍然大悟,立即安排妥当;然后三军起行,兼程直奔夷陵而来。

    当时曹纯、牛金引兵来袭夷陵,刚至城外。未待攻打,背后探马来报,说周瑜亲自领兵而至。曹纯大惊,急使人往南郡报知曹仁,一面与牛金分兵拒敌。

    是夜四更天气,周瑜引兵赶到,命吕蒙催起战鼓,奋力攻击。两军在城外亮起火把,交相攻杀,一时不分胜败。

    甘宁正在城头高坐,见城下火光烛天,杀声四起,知道必是都督领兵来救。于是下令大开城门,引一千精兵全部突出,与吕蒙里应外合,并力攻击。

    曹纯虽然兵众,但不敌两面夹击,奋力杀透重围,回奔南郡便逃。

    因大路皆被吴兵阻住,只得往投小路而走,却见道路皆被大树巨木阻塞不通,又见林中旌旗晃动,显是伏有军马,不知数量多少。

    曹纯失惊,只得下令弃马,翻山而逃。直到天亮,方得下山,走上坦途。

    一班残兵败将,正在饥渴交加之时,只听前面喊声大震,又有一支军马杀来。曹纯大惊道:此乃天丧我也!

    正欲抖擞精神,勉力再战,前面军士欢呼起来。细看对面旗号,却是曹仁引军来救。

    吴军大胜,检点战果,计得战马三百余匹,辎重无算。

    周瑜留兵驻守夷陵,自引得胜之军至汉江北岸下寨,再次围逼南郡。

    镜头转换,按下夷陵,再说南郡。

    曹仁将曹纯救回江陵城中,眼见周瑜亲自率领大军来攻,便与众人商议对策。

    虽然城池此时被重重围困,城中形势危急,但因曹操所留守城诸将,皆是曹氏子弟以及心腹,故此皆不畏惧,并无一人提出弃城逃跑。

    曹洪奋然说道:目今势危,并无善策,只得背城一战,死保南郡而已。

    曹仁深以为然,遂命中军为使,出城至江东寨中下书,与周瑜约期大战。

    周瑜在来书背后批复“来日决战”!令来使回报曹仁。

    次日五鼓,周瑜亲为先锋,引军径取江陵南门。又命凌统、甘宁:你二人各率一军,分为左右翼。如我前军得胜,只顾向前追赶,直待鸣金,方许退步。

    再命程普:老将军督押后军,接应前军及左右两翼。若我万一兵败,不要上前接战,只需引强弩射住来军,稳住阵角,接应诸军回营。

    安排已毕,众将声诺,遂于营前列阵。见对面城门大开,鼓声响处,曹军出城列阵,射住阵角,曹洪当先出马搦战。

    周瑜提马至门旗之下,使韩当出马,与曹洪交锋。战到三十余合,曹洪败走。

    曹仁亲自出阵接战,周泰纵马相迎,斗了十余合,曹仁亦败走,曹军阵势错乱。

    周瑜高举令旗,喝令催鼓。凌统及甘宁闻令,即麾两翼杀出,曹军大败。周瑜一马当先,亲自引军马追至南郡城下。

    曹将陈矫隐在楼上牙旗之下,往下看到银盔白马,知道周瑜亲至,喝令弓弩齐发,势如骤雨。周瑜急勒马时,被一箭正射中左助,哎呀一声,翻身落马。

    牛金眼见周瑜中箭落马,欢呼一声,率军从城中杀出,其快如风。

    徐盛、丁奉二人并马上前,舍命救起都督周瑜,往后败走。

    城中曹兵突出,势如潮涌。吴兵此时群龙无首,自相践踏,伤损颇重。程普急令收军,又被曹仁、曹洪分兵两路杀回,吴兵大败。

    正在危急之间,幸得凌统、甘宁各引一军,从刺斜里杀来,敌住曹兵,两家复又混战。眼看天色向晚,双方鸣金,曹仁引领得胜之兵进城,程普收拢败军回寨。

    丁、徐二将救得周瑜回到帐中,唤行军医者,用铁钳子拔出箭头,将金疮药敷掩疮口,疼不可当,饮食俱废。

    军医见那箭头上有毒,皆束手无策,只言且宜静养,不得发怒而已。

    副都督程普只得下令三军紧守各寨,不许轻出,又不敢就此回军。

    至第三日,曹仁派牛金直至寨门外叫骂,声声只道活捉周瑜。程普只作塞耳不闻,固守营寨不出。牛金直在营前骂了整日,方才勒兵回城。

    又次日,曹仁自引大军出城,到吴军营前擂鼓呐喊搦战。

    周瑜闻听外面沸反盈天,遂唤众将入问:营外鼓声大作喊声如雷,必是曹兵前来骂战。程德谋既掌兵权,何故坐视不战,又不使人来报我知?

    程普:我见都督伤重,医者嘱言勿触公怒,故此不敢报知。

    周瑜听罢,于床上奋然跃起,披甲上马,率诸将驱出营门,列于阵前。

    曹军众将见周瑜出战,无不骇然,吴军却是欢声雷动,士气大振。

    程普见机不可失,遂将令旗挥动,鼓声大振、号炮齐发。左有韩当、蒋钦,右有周泰、潘璋,前有徐盛、丁奉,中军陈武、吕蒙,一齐上前杀来。

    曹仁见势不可敌,急引军逃回城中,吊桥高起,乱箭射下。

    程普不敢迫近城池,急令鸣金回军。周瑜伤情加重,旧疮迸发,流血不止。程普遂与诸将商议,料曹军新败不敢出城,遂乘胜兵退汉水之南下寨,与曹仁隔岸对峙。

    如此过了数日,周瑜伤情好转,见南郡一时难下,苦思无计,心中转忧。正在帐中换药疗伤,忽中军进帐,报说鲁肃大夫求见,已在帐外。

    周瑜立即转忧为喜,急披衣起迎,并对众将说道:子敬此来,必有妙计教我。

    镜头闪回,叙述鲁肃与周瑜交情由来。

    周瑜任居巢长时,营中军粮不足。因闻鲁肃慷慨大度,便带数百人拜访,请其资粮。

    当时鲁肃家中有两个圆形大仓,每仓装有三千斛米,可谓当地首富。周瑜进门与鲁肃通名叙礼,刚说出借粮之意,鲁肃毫不犹豫,立即手指其中一仓,赠予周瑜,不动声色。

    经此一事,周瑜确信鲁肃与众不同,主动与其订盟,时人称为囷米之交。

    中原诸侯纷争,群雄混战,鲁肃为避战乱,举家迁居东城,乃为淮南袁术辖地。

    袁术当时亦闻鲁肃大名,遣人请其出任东城长。鲁肃应召领任,因见袁术法度废弛,知道不足与成大事,弃印离职而去,率全家百余族人南迁居巢,投奔周瑜。

    为防袁术派人追赶,鲁肃命令老弱在前,自率敏捷强悍青年于后。

    袁术得知鲁肃离去,果派兵急速赶来。

    鲁肃下令回军,排开阵势,张弓搭箭对准追兵首领,高声喝道:你等皆为好汉,当知大势所向,民心所归。方今天下离乱,袁公路对下有功不赏,有过不罚,不足为鲁肃之主。英雄各择其主而事,尔等奈何相逼?若要相并,且看某箭法如何!

    即指百步之外盾牌,远远开弓射去,如流星赶月,正中靶心,连盾牌都被射穿。

    追兵头领细思鲁肃之言,又见其箭法精奇,自忖不是对手,只得率军退回。

    鲁肃到达居巢,与周瑜相会,一同投奔孙策,将家眷留在曲阿。孙策因周瑜之故,亦很赏识鲁肃,待以客卿之礼。其后未久,鲁肃因祖母去世,回东城理丧。

    在此期间,孙策被刺客所杀,部众多有离散。鲁肃闻知,便即心灰意冷,不欲再出。好友名刘子扬得知鲁肃闲居东城,写信相招。其书略云:

    今天下离乱,豪杰蜂起,正当大丈夫建功之时。以兄之才干,正宜大展抱负之际,奈何老死桑梓?今郑宝在巢湖拥众万余,庐江志士皆往依附,其都喜纳委用。如兄大才,去则必得重用。机不可失,我兄应速去,稍后某亦来与兄相会。

    鲁肃因好友来约,不便违拗,安葬祖母已毕,返回曲阿去取母亲。

    不料到至曲阿,方知老母已被周瑜接到吴郡。鲁肃转投吴郡,将刘子扬书信呈与周瑜观看,说道:如今孙策即死,我兄弟二人不如一起去投郑宝。

    周瑜:兄言谬之极矣。郑宝不过乱世草莽,有何前程?今孙伯符虽死,其弟孙权尚在,统领父兄遗众。仲谋虽幼,亲信贤人智士,接纳奇才异能,志向才能有过于孙伯符也。以兄之大才,岂能明珠投暗!不必理会刘子扬之言,与弟同保仲谋可也。

    鲁肃即从周瑜之言,回书拒绝刘子扬之邀,就与周瑜共保孙权。

    当时张昭为孙策托孤重臣,多次于孙权面前非议鲁肃,说其年少粗疏,不可重用。

    孙权却不理张昭之言,反而对鲁肃异常器重,又加厚赐,使其家中再至巨富。

    鲁肃亦尽力辅佐孙权,每遇大事都参赞谋划,且思深虑远,常有力排众议之能。

    闪回结束,江东南郡城外大营。

    周瑜愁云顿扫,出帐迎接鲁肃,携手入帐。因命从者献茶,急不可待问道:子敬何来?

    鲁肃:闻都督伤势好转,一来探看病情;二来相问,如何攻打南郡。

    周瑜:南郡城高池深,易守难攻,城内粮草充足,兵马精壮,且守城者皆为曹氏子第宿将,多战不利。故此还师江南,正在为此忧闷。子敬即来,必有妙计教我!

    鲁肃:都督怎地忘了刘备、孔明?即是两家联手抗曹,他手下又有关羽、张飞,皆为当世猛将,若与我并力攻打,量一南郡,有何难哉?

    周瑜闻言恍然大悟,心结顿展,遂道:即请子敬休辞劳苦,来日前往樊口,请刘备和孔明先生前来商议军情。

    鲁肃欣然领命,次日便带三五仆从,一叶扁舟,竟投樊口而来。

    舟泊江渚,弃船登岸,却见刘备早已在江边恭候,只是不见孔明。

    刘备满面春风,与鲁肃携手进入大帐,叙礼落座,从者献茶。鲁肃不及寒暄,张口即问:为何不见孔明先生?

    玄德笑道:多亏子敬一力撮成,致有赤壁大胜,孙刘两家皆安。好教子敬得知,某以左将军、豫州牧身份已上表朝廷,请敕封孙仲谋为车骑将军,张昭为军师;又表奏公子刘琦为荆州刺史。朝廷俱已答复,天子即日下诏。

    鲁肃见他答非所问,不由疑云大起。左顾右盼,复再问道:某代孙将军及公瑾大都督,多谢皇叔厚谊。只是孔明先生,因何不见来会?

    刘备大笑,告以实情:孔明先生已随公子刘琦,率翼德、子龙南下,去收荆南。武陵、长沙、桂阳、零陵四郡,原是我兄刘景升旧地,守城之将闻公子来到,皆望风降归。某请孔明责督零陵、桂阳、长沙三郡,调其赋税,以充军实,故不在此。

    肃听闻说刘备得了四郡,不由既赞且悔。于是假作喜欢,向皇叔道贺,并将周都督相请过江,共夺南郡之事说了。

    刘备欣然应命,遂令关羽、张飞留守樊口,自带陈到随鲁肃过江,来会周郎。

    鲁肃引刘备来至军营,面见周瑜。故人相见,不免一场客套,宾主叙座,礼毕献茶。

    刚欲论说军情大事,孙权令使来到,传达朝廷任命:奉天承运,大汉天子诏曰。自刘表死后,荆州无主。诏拜周瑜为南郡太守,程普为冮夏太守,全柔为桂阳太守。

    刘备闻听,暗暗吃惊,只得假作欢喜,与都督贺喜。周瑜心中愉悦,送走使节,便置酒款待刘备,席间甚是客气,宾主交欢。

    周瑜问道:皇叔驻军樊口,有何打算?

    刘备:今虽获赤壁之胜,但被文聘占了江夏,备于江北实无立锥之地。只得暂居樊口,唯都督之命是听。

    周瑜回首对鲁肃道:我与皇叔即为同盟,当祸福以共。子敬代某致书主公孙将军,樊口不堪歇足,可暂借公安县城给刘皇叔,以屯驻军马。

    鲁肃应诺,当即索笔修书。刘备大喜,再三致谢。

    周瑜不由暗笑,乘机问道:如今曹仁固守南郡,攻之不下,皇叔可有甚良策?

    刘备知道周瑜此时有求于己,腹中早有对策,于是答道:我闻曹操临回许都之时,留曹仁留守南郡,文聘守江夏,乐进守襄阳,李通守汉津,满宠屯于当阳,徐晃往来巡防接应。此六将皆为曹操心腹,如此布置,进可整兵再下江南,退可相互接应,颇称兵法。你我既为同盟,自当并力攻打曹仁,但须防备其他五将随时来援。

    周瑜:皇叔所言是也。但江陵以北诸郡,皆在曹军之手,如何阻其支援南郡?

    刘备:依某愚见,需遣一能征惯战之将,且为曹军六将皆畏惧者,率一支精兵沿江而上,绝其江陵北面通道,使其首尾不能相顾,方得保南郡之战全胜。

    周瑜击节称赞:皇叔妙论!却不知这断绝北道之将,派谁前去为好?

    刘备不答反问:都督手下甘宁、黄盖,皆世之猛将,可否去得?

    周瑜:此二人虽则勇猛,却不为曹军六将所惧,奈何!(本集完)

第三十五集 绝兵北道

    江东大营,周、刘会议绝兵北道,夺取南郡之事。

    刘备:若依都督之见,则何人足称其职?

    周瑜:足称其职者,除非皇叔二位兄弟,关云长和张翼德,无论哪个都可去得。

    鲁肃接口赞道:妙哉,我谓除非云长将军不可。其曾当着曹操所有诸将之面,斩颜良、诛文丑,又在古城之外三通鼓未歇,便杀蔡阳,哪个不惧?

    一语方罢,三人齐声仰天大笑。周瑜拍案叫道: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也。

    刘备见窗户纸已被捅破,于是说出心中之意:南郡江陵城中粮多,易守难攻,足为疾害。某可使三弟张翼德领其部下千人,愿为攻城先锋。那曹仁、曹纯、曹洪兄弟虽勇,翼德一人亦足当之。二弟关羽率兵断绝曹军北道,亦不在话下。只是其手下只有五百校刀手,兵少不足以当此重任。周都督可分二千军马,仍由江东大将管领,交付云长使用,从夏水渡过江北,截取曹仁后路,使与徐晃等五将断绝联系。则南郡便为孤城难守,曹仁岂有不走之理?

    周瑜点头称是,即点二千精兵,使苏飞为将,随刘备还归樊口,听从关羽号令。

    刘备告辞,率苏飞二千兵回,吩咐二弟关羽领兵登船,顺夏水北上;又唤三弟张飞,领部下一千人马至江东营寨,与周瑜合兵,共击江陵。

    画外音:虽然周瑜机变百出,在与刘备此次斗智之中,却输半筹。刘备如此布置,是因自己兵少,赤壁战时未出大力,若于攻打江陵时再不出些力气,则战后江陵必归东吴,自己仅得荆南四郡,绝非己愿。但若与周瑜并力攻打江陵,与曹仁拼起消耗,便即得不偿失。由是自动请令,使关羽迂回夏水以抄曹仁后路,只需袭扰徐晃等五将,便可建大功。

    关羽虽是马上战将,但因曾随公子刘琦在江夏管领水军经年,此时已是水战高手。又深知兄长如此派兵用意,于是欣然领命,率本部五百校刀手,及苏飞两千水军,就此登程。

    刘备叮嘱再三:弟孤军深入敌后,此去务须在意,休要逞勇恋战,自陷险境。

    关羽心下感动,说道:不劳兄长挂怀,弟定不辱命。

    于是别了刘备,率战船百只,每船军士二十五人,在樊口沿夏水而下,转驱东北。

    眼见离得江陵远了,关羽即命苏飞率水军沿江而行,己则乘赤兔马上岸,率五百校刀手沿江岸巡哨,水陆并进,彼此护卫。

    这日正溯汉江而上,探马来报:前面已近汉津,曹将徐晃沿江而来,约有一千人马。

    关羽暗道:徐公明本驻樊城,怎生到了这里?想是来援江陵,只得拼力一战。

    遂命五百人马一字排开,自己纵马上前,手挺青龙刀拦在当路。

    徐晃奉令巡防北道,闻报南郡恶战方酣,于是率军南下,来援曹仁。一路之上讨灭中庐、临沮、宜城沿途山贼,清理行军道路,不想在此与关公相遇。

    昔为故友同袍,今为两国仇敌,无话可说,只得开打。二人见面,于马上施礼道劳已毕,徐晃先遣副将出战,只交马一合,便被关公劈于马下,身首两分。

    徐晃无奈,只得放下面皮,亲抡大斧上阵。

    关公因未参与赤壁之战,憋着一腔气力,将刀法展动,战有三十回合,徐晃遍体流汗,渐感不支。关公暗喜,正欲刀斩其马,力擒徐晃,却听西北角上马蹄声疾。

    马蹄响处,一员大将飞驰而至,高声叫道:关云长,休得逞威,某来也!

    话音未落,弓弦响亮。关公俯身急躲,一支利箭掠背而过。起身甩脸看时,却是满宠带着当阳守军而来,一箭解了徐晃之危。

    徐晃得救,回马再战;满宠也弃弓挥刀而上,与关公三人做丁字形厮杀。

    关公毫无惧色,力敌二将,又战了二十个回合,不分胜败。正在此时,只听喊声大作,却是吴将苏飞率领水军登岸,杀将过来。

    满宠此次出城所带兵少,眼见众寡不敌,自己二人又战不过关公,遂向徐晃递个眼色,虚砍一刀便走。徐晃会意,紧随其后,退入当阳,闭门不出。

    关公见此,并不恋战,与苏飞分兵北上,直趋襄阳。

    满宠不知关公之意,怕当阳县城有失,不敢追击,只是派出探马,远近探听动静。

    徐晃在当阳待了十数日,知道关公已经远离,不会再来攻城,倒底放心曹仁不下,遂告辞满宠,率所部千人南下江陵。

    此时关公已至襄阳,将二千五百军尽列于城下。

    守将乐进听闻关公到来,以为江陵与当阳皆失,不由大惊,便与副将李典列阵城外。那乐进是员悍将,在许都之时,惟他与蔡阳不服关羽。

    此时见面,乐进不忿,上前便搦关公交战。

    苏飞纵马上前,却被李典当住,二人交马,双枪并举。

    鼓声响处,乐进不顾生死,只管猛冲猛杀,转眼间与关公已战十个回合。

    关公爱惜其勇,且想起曹操对自己许多好处,不愿伤其爱将,战够多时,未下毒手。

    正斗到紧要之处,陡听那边厢李典一声大喊,苏飞肩上鲜血迸现,已经带伤。苏飞不敢再战,呐一声喊,向后便逃。

    关公见此,怕军士溃散,只得撇了乐进,与苏飞断后掩护,缓缓而退。

    乐进不知进退,正要赶时,却被李典拦住:能得这位尊神退去也就罢了,赶他做甚?

    乐进这才止步,与李典收拾军马进城,紧闭城门不出。

    关公受兄长之命,正要他闭门不出,只要不去支援江陵。此时见目的已经达到,便不计较胜败,与苏飞及军士都上了战船,在襄阳城下停留数日,又折而向东。

    船队刚至寻口,见一只船队自汉津逆流而上,旗上大书:江夏太守文聘。

    原来文聘闻听关羽与乐进战于汉襄,特率江夏水兵前来助战,故在此相遇。因素知关公之勇,自己逆流而上,故此先下手为强;两军甫接,便令急放火箭,射向敌船。

    当时已是仲春,江上东南风正盛,关公船队一船着火,就近船只即刻烧着一片。江东军士纷纷跳入江中,争抢上岸逃命。

    关公不防文聘有此一手,止喝军士不住,只得下令将船靠岸,骑赤兔马登上陆地,五百校刀手左右相随。

    苏飞就便带着船队避开火船,顺流而下,掠过江夏船队,沿着汉水北岸直下汉津。

    文聘见关公上岸,自己本不愿与其交战,即率水军截击苏飞,命令继续放射火箭。

    不料苏飞所率江东人马极善水战,且又会看风头,当即变换队形,迅速与江夏水军形成交插之势。文聘由此恐怕误烧己兵,不敢再放火箭。

    关公立马高阜,拟令夺船杀敌,忽听上流有人高声喊喝:关羽休走,乐某来也!

    文聘在江中正与苏飞对垒,恐被关公夹击,忽见乐进前来助战,不由大喜,精神倍增。

    苏飞见襄阳兵出,亦怕被曹军合击,急令船队退出纠缠,冲往下游汉津渡口。文聘怕江夏有失,命船队紧紧跟上敌船。

    岸上就此只剩关羽和乐进二人,各自引兵相对。

    关公恼怒乐进对己轻视无礼,心中杀机顿起,大喝一声,抖开丝缰,倒拖青龙刀,赤兔马似泼风一般冲下高坡,直奔乐进,便似一道红色闪电。

    乐进见关羽迅如狂风,自高坡冲下,忽地想起其在白马坡斩颜良之时,于万马军中如出入无人之境;只吓得一下子斗志全无,愣在马上呆若木鸡,直如引颈待死之状。

    说时迟,那时快!一阵风过,乐进头盔落地,滚入江中。

    关公叫道:乐进!曹营诸将之中,哪个不惧关某?偏你这厮不知好歹,屡次欺我。今次看在曹丞相面上,先寄你项上之首,下次再战,绝不相饶!

    说罢引马自去,去追前面战船,并不回头。乐进呆愣在江岸之上,不敢再来纠缠。

    关公赶至汉津古渡,招呼己船近岸,登船仗刀,直至文聘之前,喝道:文仲业!你久食刘荆州之禄,却随刘琮降曹,宁不自愧?看在旧日面上,某不杀你。今荆襄七郡将重归公子刘琦之手,某劝你速回江夏,向公子纳降,是你便宜。如若不然,早晚青龙刀下作鬼!

    文聘见关公如此快速即至,以为乐进已然被杀。又闻说江陵将被孙刘联军攻陷,心中更是不安,暗道:若非江陵被围,关羽如何敢率孤军,深入荆襄腹地?

    想到此处,自思不是关羽对手,落得尚有旧日情面,不至反目,遂就坡下驴:文聘无礼,君侯休怪。公子刘琦来时,某即举江夏之地迎降!

    于是挥动令旗,命水军撤出汉津,缓缓向江夏而退。回头望时,关公果然并不来追。

    关公大言吓走文聘,不由舒一口气,暗道:又一个不敢去救南郡的了!既当阳、襄阳、江夏皆不敢动,我绝兵北道之命已自完成。这便全军南行,有何不可?

    于是召来苏飞,将本意说了。苏飞大喜,与关公依旧兵分两路,向江陵徐徐进发。

    再说乐进,被关公削落头盔留命不杀,追又不敢,退又含羞,心实不甘。忽见江面上横着三二十只江东快船,全是被文聘用火箭烧坏了的,俱都飘浮于岸边,七零八落。

    于是灵机一动,命人找来引火之物,将那些船只聚拢起来,再放一把火,烧个精光。又命随从:回去之后,只说关羽被我战败,烧其大半战船,不许对外泄露真情。

    众军见说有功无过,自然满口应诺。

    乐进引军回城,对李典说已尽烧孙刘联粮船辎重,关羽及苏飞狼狈而走,追之不及。

    李典信以为真,拜表入于许都,替乐进报功。曹操得表甚喜,遂封乐进为延寿亭侯,加讨逆将军,李典及文聘皆有升赏。

    画外音:关公与苏飞率军游击于襄阳与当阳之间,沿江南北袭扰曹军,前后长达一年之久。其间数度与乐进、徐晃、文聘、满宠交战,历尽艰险,几经危难。苏飞携水军游曳于汉水、蛮河、竹皮河、丰乐河、敖河、南北湖河、长滩河等水路,行走于汉津,皆是河路纵横之地,与关公互相照应,牵住樊城、襄阳、当阳、江夏、寻口五关诸城之兵,使之不敢轻易南援曹仁。于此观之,刘备绝兵北道之策甚为英明,孔明、周瑜、鲁肃皆都赞叹佩服。

    镜头转换,汉水南岸、江陵东北。

    关公在此扎营,以当北道前来救援之兵。周仓忽然入帐报说:禀君侯,大事不妙。有一只军马自东北沿江而来,旗号上书汝南李通。其来甚速,离营不足五里!

    关羽闻报,急披甲出帐,上马挺刀迎敌。

    未出营门,早见一员大将突至寨前,下马砍拔护营鹿角,旁若无人。

    关公高声喝道:大胆李通,何敢乃尔。关某在此,还不速速退去!

    李通闻是关公,并不惊慌,飞身上马,挥众前行,五百校刀手当之不住。

    关公大怒,突至李通近前,劈手就是一刀。李通横担枪杆,以力磕挡,便听喀嚓一声,枪杆被青龙刀劈为两段,刀头不停,又劈开李通护心宝甲,将及皮肉。

    李通哪里知道,关公此刀足有八十二斤,凭空劈下来时,怕不有千斤之力?虽然未受外创,但已受了内伤,当即喷出一口热血,一个跟头跌下马来。

    关公欲要上前,复加一刀。曹军人多,将李通救起上马,绕营而逃。后面曹军大队人马赶来,关羽令周仓让过中军,击其后队,诛杀一千余人,但曹军已穿营而过。

    正在此时,苏飞在江中听到喊杀之声,率军登岸赶来,见曹军已然走远,悔之不迭。

    李通仗着人多突破关公防线,向南郡进军,傍晚之时已见江陵城墙。因见天色已晚,又觉身体伤痛难挨,遂下令当住要道下寨,以防关羽前来劫营。

    安顿已毕,李通感觉胸腔内热血上涌,难受至极,勉强卸了盔甲,连晚饭也不吃,躺卧在床。当夜晚间内伤发作,竟死于军营之中。

    可怜一代悍将,竟因一时大意,被关公青龙刀震裂内脏而死。

    副将见主将已死,不敢举哀,将李通尸体用软甲裹了,置于木匣。

    又令探马:前去江陵探听动静。若得便时,便进城面见曹仁将军,约期合兵突围。

    探马得令而去,直奔江陵。

    却说曹仁牢据江陵坚城,仗着城内粮多,与孙刘联军打打停停,相拒年余,未被攻破。这日升帐,令粮官查库,报说存粮已不足三日军用。

    曹仁大慌,不知所措。门军忽然入报:今有李通将军麾下哨马,衙外求见。

    探马登堂拜见曹仁,报说:我家主将带两万兵马前来解围,因冲营时与关羽交战受伤,昨夜死于军中。副将用事,令小人进城面见将军,请令定夺。

    曹仁闻说李通死了,不由大恸。但闻说两万兵马来援,这一喜非同小可,便道:你且回去报知副将,即刻起营,前来江陵城外,与周瑜决一死战。

    探马得令,飞马而去。曹仁即派使者出城,前往周瑜营中约期决战。

    周瑜见曹仁忽肯求战,亦自大喜,批回明日决战。即请刘备、张飞商议,布置人马。

    刘备说道:彼城中兵力约有五万,我两家四万余人,故此势力均衡,一年来相持不下。曹仁忽然求战,其因不外乎有二。一谓城内粮尽,欲以进为退,打完这一仗即趁势弃城退兵;二谓北面救援已至,要与城外援兵合击我军。

    周瑜:皇叔所言甚是。云长及苏飞将军并无战报,则非救兵到来,而是彼粮将尽矣。明日必是决战,曹仁城破军溃,在于此时也。

    刘备:即请都督布兵。备与三弟翼德,敢不听命而行?

    周瑜大喜,于是升帐派将:命大将甘宁率军五千,与张翼德部军千人为先锋;程普、韩当为左翼,黄盖、周泰为右翼,各领兵五千。本督与皇叔率引大队人马为中军,明日四鼓饱餐战饭,五更列阵出兵。各去点兵,不得违误!

    刘备见周瑜用兵得当,与张飞赞叹领命而去。江东诸将,自也各去预备。

    次日一早,两家部众皆都盔明甲亮,擂鼓而进。曹仁令牛金为先锋,自为中军,曹洪、曹纯为合后,只留陈矫领些少军士守城,其余军兵尽起,列阵于城外。

    三通鼓罢,周瑜不与曹仁斗将,直接挥动令旗,发出暗号。

    陡听三声号炮,只见甘兴霸在左,张翼德在右,两股骑兵一齐向前,直冲对面中军。

    曹仁大惊,急令曹洪当住甘宁,牛金当住张飞。四匹战马相交,不到三合,张飞大吼一声,如同惊雷,将牛金挑到半天云里,复又将尸体甩向曹洪。

    曹洪吃了一吓,被甘宁一枪扯下半幅战袍,只得回马便走。却冲动自家阵角,曹兵人马似浪潮一般,往后便退。

    吴军阵中复又三声炮响,程普、韩当自西边杀来,黄盖、周泰自东边杀来,中军将佐凌统、徐盛、丁奉、蒋钦、潘璋、陈武、吕蒙齐至。

    曹兵由此大败,三路军皆被冲散,不敢回入江陵,只得绕城而走。

    曹仁十数骑被困重围,多亏曹洪从斜刺里杀入;李通副将率两万汝南劲卒亦至,混战一场。曹仁由此得以透围而出,引败军奔走,径投襄阳。

    周瑜在江陵城下受了一年窝囊气,且挨了一箭,全拜曹仁所赐,焉肯舍放?

    即率全体吴军在后追赶,并下达悬赏令:必要追到襄阳,不可停步。凡生擒曹仁者,赏万户侯,杀死以首级来献者,升三级,赐千金!

    江东军马闻令,追之愈疾。曹仁狼狈至极,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忽见一哨人马驰来,马上将军正是徐晃。曹仁喜极而泣,高叫:公明救我!

    徐晃立命列阵,让过曹仁,拦住吴军去路。甘宁奔袭在前,便待上前,与徐晃放对。

    周瑜率领大军赶到,正要下令展开围击,忽听西北角上杀声大起,有两支军马驰来。定睛看时,却是曹将满宠、文聘,前来接应曹仁。

    正在这时,忽见苏飞驰马而至,叫道:都督且请回兵,关羽趁乱夺了江陵。

    周瑜大惊,急令鸣金回兵。回首呼唤刘备、张飞时,却早已不见踪影。

    曹仁见吴兵回军,自是喜出望外,遂弃南郡、当阳、寻口,渡过襄江,回归樊城。

    周瑜、程普率军径到江陵城下,只见城门紧闭。

    敌楼上站立一员大将,赤面长须,正是关羽,向城下叫道:都督少罪!关某奉兄长将令,已取此城。某率孤军断绝曹军北道,历尽艰险,也理合得一城池歇马,你去取别城罢。

    周瑜哭笑不得,命令甘宁引数千军马,径取荆州;凌统引数千军马,径取南郡。

    正分拨间,鲁肃自外而至,对周瑜道:我与刘备、张飞共击曹仁,你道他们半途而走,去了何处?却是一个夺了南郡,一个袭了荆州。

    周瑜:这个大耳贼,直如此惫赖!

    鲁肃:不关刘备之事,全是那孔明早就安排下的。伊籍和马良早入城中,以为内应,献了城门,兵不血刃。孔明早就预为之计,真乃天下奇才!

    周瑜:子敬是为孙氏,或为刘氏耶?事已至此,竟夸起诸葛村夫,真乃令人气煞。

    鲁肃:岂有此理。某与你莫逆之交,又蒙孙将军知遇之恩,岂能心向刘备?不过是赞孔明多智,不择手段耳。

    周瑜:小人行径,可笑至极。我欲与刘备、诸葛亮共决雌雄,复夺城池。你看如何?

    鲁肃:都督是气糊涂了,此计万万不可。今我孙刘两家联手与曹操相持,未分成败,曹仁在襄阳、樊城之军远多于我;主公又攻合淝不下,屡为张辽所阻。若我两家互相吞并起来,倘曹兵乘虚而至,其势危矣。公瑾且耐,容某亲见玄德,且看他怎么说。

    众将闻言齐赞有理,周瑜只得听从。

    镜头转换,荆州城外。

    鲁肃引十数从者径至,命人叫城,求见刘备。

    军士报入城中,顷刻城门大开,刘备、孔明迎出,接鲁肃进城入衙,叙礼请座。

    鲁肃怒道:大战未决之时,孔明先生跑得好快,带赵云乘虚取了荆南四州。刘皇叔更是机灵,趁我周都督追杀曹仁之时,又令云长袭了江陵,你与翼德袭了荆州和南郡。作为同盟之军,可有如此精于算计者乎?前者曹操引十万之众,破皇叔于当阳长坂,眼看走投无路;不是我主倾江东六郡全力杀退曹兵,皇叔与孔明先生何在?曹兵败走,荆州七郡合当归于东吴。皇叔向以仁义之名布于天下,用诡计夺占荆襄,使江东空费钱粮军马,于理不合罢。

    刘备听了鲁肃之言,并无一字可答,只是低头掉泪,一语不发。

    鲁肃惊问:就算某言语重了一些,皇叔何至于此?

    孔明在一旁道:我主公烦恼,并非因子敬言重,而是中年丧妻,故此心中悲痛。子敬于此时提起荆州之事,岂不是令我主烦上加烦,恼上加恼?

    鲁肃即问:请道其详。

    孔明:我主向有二妻,正妻糜夫人,是阿斗之母,糜竺之妹,死于当阳之败。次妻乃甘夫人,被赵子龙从万马军中救出,但因惊吓过度,一直有病在身。今经赤壁、南郡之战,居无定所随军颠簸,于前日病重而亡。故此我主心伤,请子敬莫怪。

    鲁肃闻此,忽然心中一动,起身向刘备道:某知皇叔向依刘表于新野,并无存身之地,着实难为。鲁肃现有一计,可使两全其美,不知皇叔尚肯纳否?

    刘备听了,句句打动自己心事,不由回思往事,悲从中来,放声大哭。明哭自己无有存身之所,兼怀中年丧妻之痛,其实更悔当初不听孔明之言,未先夺取荆州以为己有。

    鲁肃被刘备哭得六神无主,于是眼望孔明:某之拙计,皇叔不以为可听否?

    孔明自知刘备心事,遂劝止住悲声,对鲁肃说道:子敬乃高明之士,所言甚善,只是有些欠通。我主乃仁厚君子,不愿直言子非,故此只哭不答耳。

    鲁肃奇道:某皆据理而言,有哪些不通?卧龙先生高才,请试言之,某愿闻高论。

    孔明笑答:常言道物必归主,又云完璧归赵。荆襄七郡本是刘景升基业,其子刘琦尚在;我主以叔辅侄而取荆州,有何不可?若说此番联手驱曹,东吴立有大功,自是不假,但我主并未袖手壁观,也曾出过力来!若非我主令关云长孤军渡江,以绝荆州北道,何有今日南郡之胜?汉家城池我大汉皇叔无份,反是你孙吴理所应得?某说子敬所说欠通,便是为此。

    鲁肃未料孔明竟说出这一番言论,其理堂堂正正,实在无可辩驳,不由一时语塞,暗道:这孔明巧言令色,如此惫赖,殊非君子所为。

    孔明察言观色,轻轻将话头收回:虽然如此,只是孙刘两家乃为盟友,不可坏了脸面,荆州之事也未必不可商量。适才子敬云有两全其美之策,何不说说,与我主共同商榷?

    鲁肃见孔明说话滴水不漏,暗道:公瑾,你枉称聪明冠绝天下,此番遇到对头了也。

    遂顺水推舟答道:我两家既协力抗曹,理应祸福共之。今皇叔丧妻,理当续弦;我主孙权有妹名仁,字尚香,不但聪慧,且是女中豪杰,堪配英雄。若皇叔随某前至江东,向孙将军求婚,将军亦必欣允。两家既为秦晋之好,则以荆州为嫁妆陪送皇叔,此计若何?

    刘备静听鲁肃所说,尚未答言,孔明早就击案称妙。刘备早知孔明之意,也自半推半就,由得孔明和鲁肃商量议论,自己借口心绪不宁,请辞避归内宅去了。

    孔明吩咐重开筵席,与子敬呼卢欢饮,就谈结亲固盟大事。

    次日一早,鲁肃告辞,回归江东大营,回报都督周瑜:既然公子刘琦尚在,刘备又用诡计占了荆州,此刻不宜反目,更不能以刀兵相向,供曹操有可乘之机。今刘备甘夫人新丧,不如劝孙将军趁机与其结亲,令刘备为我东吴北方屏藩,以当曹操。公瑾亦休养箭伤,再练水兵,与主公平扫东南交趾、西南苍梧之地。若有余力,则进兵西川,吞并益州,开疆拓土独霸江南,其后再讨回荆州不迟。若担心刘备趁机做大,则不妨请其到江东吴郡就亲,借此扣留在彼,不使其回荆州,割断刘、关、张君臣之义,又绝其与孔明鱼水之情,则关、张、孔明等久必生疑见疏,此时荆州亦归我东吴矣。

    周瑜听罢,虽然忿气未消,但也不由赞叹:子敬思虑长远,胸襟阔大,我不如也。

    正在议论之间,忽报孙权由合肥遣使至营,周瑜即令请入。

    使者进帐,与周都督、鲁大夫见礼毕,说道:情况万分紧急!主公率军久围合淝,累战不捷,损兵折将。由此特令在下前来告知都督,宜请刘备率其部下挡住襄阳及樊城曹兵,都督则收回江东大军,拨兵赴合淝相助主公,以夺江淮之地,预为北伐之基。

    周瑜见此,与鲁肃互视一眼,正好就坡下驴。乃升帐聚将,分拨军马,令甘宁镇守巴陵郡,凌统把守汉阳郡,并于二处分布战船,听候调遣。如此安排,其实是待合肥战胜之后,随时引得胜之兵,进军西川之意。

    又令副都督程普,率黄盖、韩当、周泰等全部将士,到合淝听主公孙权调用。请鲁肃也随军前去,向主公分说刘备占据荆州之事。自己班师,且回柴桑养伤。

    分派已罢,老将程普率兵移军合肥。

    鲁肃致书孔明:请皇叔暂居南郡,以御曹兵;荆州归属问题,尽可以后协商而定。

    孔明得书大喜,向刘备道:孙仲谋全力攻打合肥,大兵一交,非骤时能解。我可趁此难得之机,加紧经略荆襄诸郡,寻机复向益州,实施某隆中所对宏图大业。

    刘备自是喜欢,于是尽得荆州江汉之地,并与孔明、伊籍、马良等商议久远之计。

    伊籍:人云马氏五常,白眉最良。今主公问策,季常当知无不言。

    马良:荆南四郡皆为小郡,且位处偏僻,诸蛮杂处,无以与天下诸侯争锋。今皇叔宜纳鲁子敬之议,先去江东就亲,向吴主借得荆州聚众养兵。则北可直取中原,西可进兵西川。若得西川,再引得胜之兵北取汉中,此为长远之计也。不知孔明军师以为如何?

    孔明抚掌大笑,极言称善。

    刘备大喜,遂用马良为从事,伊籍副之,与公子刘琦协理荆州政事。请孔明率魏延、黄忠,分兵抚慰荆南,并调零陵、桂阳、长沙诸郡赋税以充军实,扩军备战西川。

    镜头转换,按下荆州,复说合肥。

    程普引赤壁得胜将士,竟投江淮而来。乃命鲁肃为先锋,率五千精兵直趋合肥。

    孙权自从赤壁鏖兵之后久在合淝,与曹兵大小十余战,屡遭挫败,离城五十里外屯兵。闻鲁肃已至营外,不由大喜,亲自出营,下马立待鲁肃到来。

    鲁肃骑马到营,远远见到主公孙权立在辕门以外,慌忙滚鞍下马,施以君臣大礼。

    孙权请鲁肃再次上马,与之并辔而行,侧身问道:孤闻说子敬到来,亲到辕门外下马相迎,足以彰显公之荣耀否?

    鲁肃却摇头道:主公此时此地,如此礼待于我,非为荣耀,反使某惭愧无地。若待明公威德加于四海,总括九州,克成帝业,使鲁肃名书竹帛,那时方始为显赫之功也。

    孙权抚掌大笑,不由深赞,更觉张昭非议鲁肃,便是嫉贤妒能。

    鲁肃见主公高兴,遂将刘备令关羽以奇兵断绝北道,南郡一战大胜曹仁,周都督暂借荆州与刘备歇马之事详细说了,又献联姻之策。

    孙权审时度势,一一应允,说道:尽依卿议,合肥战罢,即可结亲。

    君臣二人还至中军大帐,正说话间,门军报说程普引领大军已到。

    程普到至,下令安营扎寨,携诸将同至中军帐中,参见主公,请求布军发令。孙权心中欢畅,在帐中大设筵宴,犒劳赤壁鏖兵将士,并商议击破合淝之策。(本集完)

第三十六集 江东就亲

    江东添兵之事,早有细作报入合肥。

    曹军把守合肥首将,乃是扬州刺史刘馥。张辽虽于曹操自南郡北归时奉令往守合肥,但因袁术旧将陈兰、梅成起兵反于南阳,因而羁留于彼,并未准时到任。

    刘馥苦守合肥经年,力阻孙权已是勉力而为。此时陡闻江东增兵,且皆乘赤壁之胜盛气而至,领兵者又皆为惯战宿将,不由大惊,急派快马到许都告急。

    曹操自从闻报曹仁失了江陵,退守襄阳,便知合肥必危,于是早在刘馥使者到来之前,已派将军张喜带兵前往解围。

    刘馥急报至都,曹操不由大惊,便遣来使且回,还报刘馥务必坚守旬月,以待援军;一面又发使者南下,于路催促张喜兼程进兵,可令辎重在后,先率轻骑往救合肥。

    信使快马加鞭,于宿县之南赶上张喜,宣布丞相旨令。张喜领命,急选精骑一万先行,眼见距合肥尚有五六百里,恐违战机,不由心中叫苦。

    按下张喜,单表孙权。

    程普援兵即至,孙权设宴接风已毕,因一时气盛,次日便聚将升帐:孤今不用新到之将,只率旧部轻骑突击攻城。程德谋与鲁子敬等,为我合后声援可也。

    长史张纮出班谏道:夫兵者凶器,战者危事也。今主恃盛壮之气,忽强暴之虏,欲亲冒矢石突阵冲锋,徒使诸将丧气,三军寒心。斩将搴旗,威震敌场,此乃偏将之任,非主将应为之事。愿主公抑制孟贲、夏育之勇,应怀霸王之计,则臣民有主,三军幸甚。

    孙权:先生休急,是孤之错,今当改之,不逞匹夫之勇便是。既是如此,命太史慈为先锋,宋谦合后,率一万兵马攻城。程普、鲁肃,以为后继。

    众将应诺,出营列阵。太史慈率军攻打一日,城中刺史刘馥及别驾蒋济多方防守,率满城军民上城,奋勇还击。

    天色将晚,江东兵马将合肥城墙撞得伤损多处,眼看便要成功。忽然乌云密布,天降大雨,天色黑如锅底,对面不能见人。太史慈无奈,只得率军退回。

    孙权罢兵,聚众商议来日攻城之计。

    正在此时,张昭派人送来战报,说九江当涂之战失利,孙权闻而不喜。

    原来孙权围攻合肥之时,另派张昭率军进攻当涂,以为东西呼应。此时接到张昭战报,方知东线之军未获成功,合力北上江淮计划就此落空。

    合肥城经过吴军数月攻击,又逢此大雨,南门城墙堪堪将要崩塌。

    刘馥夜间巡城,见城墙损坏严重,怕次日天明后被吴军看出破绽,急令守军连夜以茅草棕叶补上城墙,又令于城墙上点起灯火照亮城外,观察敌人营中动静,以作防备。

    安排已毕,刘馥枯坐衙中,寻思危城将破,而张喜援军仍未到达,心中不安,急令人请别驾蒋济进府商议。

    字幕:蒋济,字子通,楚地平阿人。胸怀锦绣,足智多谋,是为刘馥智囊。

    蒋济听闻刺史召唤,早知其意,急忙进衙献计:如今大雨如注,城危将崩,待雨停之日,便是城破之时。但我城墙重损将倾之事,吴军并不知晓,此乃万幸之事。现城外孙权有三万人众,我城中守军只有万人,若守此城,惟有援军大至,吴军则闻之必退。

    刘馥:先生之言,我岂不知?但吴军雨停便即攻城,我何来援军拒之?

    蒋济:援兵已至城外矣。

    遂请屏退侍者,俯耳低言,如此如此。

    刘馥急从座中弹起,一揖到地:若非先生如此妙计,合肥必为江东所有,我等皆死无葬身之地矣!别不多说,全依先生之计而行。

    次日雨过天晴,孙权即派太史慈、吕蒙各率二百人,往合肥城外哨探,以便用兵。

    将近午时,太史慈捉来两个曹军细作,向孙权汇报:本有三人自北方快马而来,溜进合肥城去,走脱一个,捉住两个,解与主公讯问。

    孙权:你三人自何处而来?入城何事?实话实说,饶你不死。

    二俘希图饶命,争相招供。一个说道:某二人是合肥城中守将,扬州刺史刘馥将军部下。昨夜刘刺史接到密报,说刘喜将军率四万援军前来,已至雩娄。

    另一个道:刘刺史派我三将护送主簿陈雷趁夜出城,前去迎接张喜将军,约定于三日后里应外合,全歼吴军。

    先一个道:不料我等三人回城之时,遇到太史慈将军。只有一个跑入城去,我二人不敌,被太史将军捉来。此报是实,望将军免死。

    孙权却未全信:你二人所说,以何为凭?

    其中一将道:现有张喜将军批回公函,藏于小将内衣之中。

    孙权命小校搜出公函,见已被雨水侵湿,但扬州刺史大印依晰可辨。其书背后批有一行大字,乃是张喜回文,道是:陈主薄已达均命,望照计而行。

    孙权得信,遍传众将,阖营尽皆失惊。

    张纮谏道:自赤壁战后,主公率军攻打合肥,迁延日久,军士俱疲。程普和鲁肃带来兵马,也是久劳之师,不堪再战。今曹军有四万人来救,加之城中近万兵马,已多于我军。兵法云:十则围之,倍则战之。魏军今据坚城而战,我军野营无依,必为其所乘。不如趁其援兵未到,全军而退为上。

    众人听长史如此分析,一齐称是。

    孙权攻城数月不下,也已疲惫,即令放了那两员曹军守将,烧营撤退,回归南徐。

    那二将得了性命,暗道侥幸,跑回城中,向主将报说孙权已经退兵。

    刘馥极力赞叹:此全靠蒋济先生妙计通神,竟然骗过孙权,使合肥之围不战而解。

    画外音:本次合肥之战,乃是孙权攻取江淮最佳机会,可惜因中蒋济瞒天过海之计,失之交臂。此后终其孙权一生,四战合肥,再也未能饮马淮水。

    镜头转换,按下合肥,复说荆州。

    刘备在荆州整顿军马,积草屯粮,欲为长久经营之计。忽见孔明自荆南而回,报说公子刘琦病故。刘备不由放声大哭,痛心不已,连日不食。

    便在此时,探马来报:孙权自合淝撤兵,目前已回南徐。

    刘备闻报,更添忧虑,急问孔明:孙权回兵,必使鲁肃来讨荆州,奈何?

    孔明说道:生死分定,刘琦主子寿短,夫复何言!公子即亡,江东近日必有人来,但未见得就讨荆州,或请主公前往江东议亲,亦未可知。

    话犹未了,人报江东之主孙权,遣彭泽太守吕范前来吊丧。

    孔明闻言,以手加额道:孙仲谋遣此公过江来吊丧议亲,好事必谐,主公大喜。

    刘备:先生据何而言?

    孔明:据我所知,吕范乃江东重臣,深得孙权信任,仅次于鲁肃,甚至超过张昭。若是遣鲁肃来时,必是为讨要荆州;此番换作吕范前来,则必为联姻佳事也。

    刘备闻言大喜,遂与孔明亲自出城,迎接吕范。

    字幕:吕范,字子衡,汝南郡细阳县人。年轻时为汝南县吏,后避黄巾之乱携家迁居寿春,入袁术幕府为宾,因而结识孙策。

    镜头闪回,叙述吕范事迹。

    孙策当时在袁术手下效力,吕范看出其非久为人下者,便毅然将自己百余名门客交由孙策指挥,自此跟从孙策,平定江东六郡。

    孙策向袁术借兵起事,先派吕范前往江都,迎接母亲吴夫人回曲阿,归于母舅吴景。

    不料吕范至江都之事,为徐州牧陶谦得知。陶谦认定吕范是袁术帐下谋士,此来徐州必是为其内应,便下令各县通缉捉拿。

    吕范并未惧怕逃走,反以重金招募武功高手,带领门人,巧施托梁换柱之计,偷偷将吴夫人接到曲阿,再回到孙策之处,自此追随小霸王征战江东。

    当时孙策还未建立功业,手下只有吕范和族人孙河跟随左右,不避危难。孙策由此视吕范为至亲,每请其赴宴,便与母亲同食,不执君臣之礼。

    吕范后随孙策攻破庐江郡,率军在横江、当利击败扬州刺史刘繇部将张英、于麋,又南下攻陷至丹杨、湖孰。孙策克秣陵、曲阿,吕范亦收丹阳,升任都督。

    时有下邳人陈瑀自号吴郡太守,屯于海西,并与豪强严白虎勾结,欲与孙策为敌。

    孙策兵分两路,自己亲征严白虎,另遣吕范与徐逸攻打陈瑀。

    吕范设计大败敌军,并斩大将陈牧首级,夺了吴郡。陈瑀无法在江东立足,败投河北袁绍。严白虎失了羽翼,由此亦为孙策执杀,吴地遂平。

    此后吕范追随孙策,又攻打陵阳祖郎及勇里太史慈,先后平定七县,拜为征虏中郎将。又出征江夏郡,击败黄祖,回军时顺手平定鄱阳。

    孙策平定江东之后,叙论战功,首属周瑜,其次便是吕范。若论资历之老,吕范也与张昭差相仿佛,远在诸葛瑾及鲁肃之上。

    来壁大战之时,吕范又立大功,孙权曾其比之于东汉开国元勋吴汉。

    卧龙先生对江东诸臣皆知底细,故闻说此次孙权派吕范前来,料定必是好事。

    闪回结束。刘备与孔明亲迎吕范于荆州城外,备极仪仗,请其进城。

    刘备请吕范先到府衙,行完吊丧之礼;然后回到厅中,献茶叙话,置酒相待。

    吕范乘机说道:昔日皇叔当阳受难,鲁子敬引孔明先生渡江见我主公,两家定盟联手,方有赤壁之胜。周都督追击曹仁之时,皇叔却用计袭了荆州;公瑾因此大怒,欲与皇叔武力相向。又是子敬一力担承,说服我主,愿与皇叔结为秦晋之好;并借荆州与皇叔歇兵,待取得他处城池后还我江东。未知皇叔及孔明先生,意下如何?

    刘备闻言大喜,又见事事皆如孔明所料,不由钦佩至极。遂当场亲笔写成暂借荆州文书一纸,签了花押,付予吕范收讫。

    说完荆州之事,宴上气氛一变,吕范将孙仁小姐八字奉上,回讨刘备庚贴。

    刘备自思比孙小姐年长近三十岁,大了一倍有余,不禁脸红过耳,扭泥半晌。孔明哈哈大笑,叫来纸笔当场写了,装入封皮,递予吕范。

    吕范亦不由婉尔失笑,双手接过,放入囊中。

    宴罢吕范辞回,先到柴桑来见周瑜,将刘备写下借据,及答允结亲之事说了。

    周瑜喜道:子衡此事办得不差!有了借据,便不怕他来日混赖。有刘备、孔明率关、张、赵云等在荆州抵住曹操,某即可放心用兵交广之地,以及进军益州西川。你去回见主公,即请玄德过江就亲,若得其便,最好劝主公扣留刘备于南徐,以声色娱其耳目,不放其归。那刘备出身贫寒,辛苦征杀半生,一旦掉入温柔乡中,定不思归荆州。待得一年半载,某得了西川回军,顺江而下即便拿下荆州,岂不两全其美哉!

    吕范闻听大笑,连赞妙计。

    周瑜即在帐中设宴款待吕范,在营中歇了一晚,次日使其回归南徐,见主公孙权复命。

    吕范将刘备所写借据上呈,并把都督周瑜之计说了。

    孙权亦喜,回头对鲁肃笑道:某借荆州与玄德,子敬便是中保;复嫁小妹与皇叔,子衡便为媒人。以后在这两桩事上若有差误,你二人却是托辞不过。

    吕、鲁二人听罢各自唬了一跳,面面相觑。孙权却是开怀大笑。

    字幕:建安十四年十月,秋去冬来。

    眼见婚期将至,刘备依照孔明吩咐,打扮得乔模乔样,又以墨漆染了花白须发,命赵云、陈到率五百军士左右护卫,孙乾为伴郎傧相,驾快船十只离了荆州,前往南徐就亲。

    临行之时,再三叮嘱关羽、张飞:荆州之事,皆听孔明裁处。二位贤弟协助军师守城,听候分派指令,不得有丝毫违拗。

    关、张二人满口答应,随孔明送到江边而回。

    刘备意气风发,率队来到南徐。早有鲁肃及吕范率人在江边接着,安顿玄德一行歇于馆驿,先以盛宴相待,来日与吴主孙权相见。

    孙权之妹孙仁当时着了男妆,隐在随从之中,已把刘备从头到脚,看了个饱。

    因见兄长为自己所定夫君颇有英雄气象,孙尚香不由芳心大喜,自率侍女回宫,见母亲吴国太撒娇去了。国太犹恐刘备年长,此时见女儿乐意,心中也便跟着喜欢。

    国太:早闻刘玄德大名,我倒不曾认得。告诉你兄仲谋,明日便约皇叔在甘露寺设宴,我可要好好相看相看。如不中我意,我还舍不得把女儿嫁他!

    孙仁怀嗔含羞,佯作不依,内宫满室皆春。

    孙权见母亲如此吩咐,随即应承,唤吕范来日甘露寺设宴,并请国老乔公相陪。

    吕范便去馆驿报知刘备:皇叔大喜!来日吴侯、国太设宴甘露寺,亲见贵婿。

    刘备听罢,忧喜参半;孙乾、赵云及陈到闻此,却齐向主公道喜。次日玄德早起装束,孙乾相陪,前往甘露寺来,赵云与陈到引五百军随驾保护。

    吴国太、乔国老在甘露寺方丈坐定。孙权引一班谋士来到寺前下马,先与玄德相见。孙权观齐备仪表非凡,心中便有畏惧之意;刘备见孙权相貌不俗,也生敬畏之心。

    孙、刘二人在寺外叙礼已毕,遂入寺中方丈青室,一同拜见国太、国老。

    国太见了玄德大喜,谓乔国老道:我观刘玄德英雄气概非凡,真是吾之佳婿也!

    国老笑道:玄德公有龙凤之姿,天日之表,且是当今天子皇叔,更兼仁德布于天下;国太之女亦是诸侯令妹,贵胄之后,此番佳偶,可谓龙凤呈祥!

    字幕:乔国老,庐江郡皖县人,经书满腹,又极善风鉴之学,所生二女,皆有国色。史册未传其名,与汉末名臣桥玄(曹操忘年之交)并非一人。

    乔国老因看出刘备日后有称王称帝之相,故以“龙凤呈祥”四字评之。孙权听了国老此言,心中便怀不快,孙尚香在帷后却是窃喜。

    刘备见国太及国老皆都首肯,再三拜谢,当即施以子婿大礼。孙权虽然心怀不快,也只得请众人出于方丈,共宴于偏殿之中。

    彼时东吴公卿贵族皆至,坐有百席,幸得甘露寺建筑宏伟,殿中丝毫不显局促。江东众卿皆闻刘备皇叔大名,今日一见,果然相貌不凡,于是人人钦羡,个个称奇。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国太下令暂停雅乐,众宾离座稍憩。

    刘备更衣如厕,走出大殿之前,见庭下有一怪石,类似卧虎。玄德仗着酒兴,拔出肋下佩剑,仰天暗祝:若刘备此番能回荆州,成就王霸之业,愿一剑挥此石为两段。

    祝罢手起剑落,铮然一声,将那卧石砍为两段。恰逢孙权跟出殿来,见状惊问道:玄德公如何痛恨此石?

    刘备见是舅兄,不敢吐露实情,遂诡称道:备今蒙国太招为女婿,乃平生之际遇也。恰才是我问天买卦,如能除灭曹操以兴汉室,则砍断此石。不想果然天意如此。

    孙权明知他鬼话连篇,也从腰间拔出佩剑,暗暗祝告:某若能再取得荆州,兴旺东吴,成就王霸之业,便砍此石为两半!

    手起剑落,巨石亦开。旁观众人不知他两个斫石为了甚事,但见宝剑锋利,膂力惊人,不由齐声叫好称赞。自此之后,便呼此石为“恨石”。

    二人还剑归鞘,相携入席。又饮数巡,各生相钦相忌之感,当日酒宴尽欢而散。

    吉期已到,吴国太下令鸿胪寺卿,在宫中大排筵宴,举国士大夫皆与佳会,作成女儿孙尚香与刘玄德结亲大典。说不得公卿满堂,仕女成列,道不尽花团锦簇,盛举非常。

    刘备酒量虽宏,亦不敢开怀痛饮,唯恐失仪;孙仲谋虽处东道,亦只好应付故事,半含苦酸。至晚宾客皆散,说不得两行红炬接引玄德入房,重新做个半百新郎。

    愁闷昼长,欢娱夜短,转眼新婚三日佳期已过。

    玄德先教孙乾回荆州报喜,为答报讨好舅哥孙权,又饱醮浓墨亲书奏章,令孙乾回荆州后派专使到许都呈报天子,表奏孙权为车骑将军,张昭任江东六郡军师。

    孙乾回到荆州,见到军师孔明,先说孙刘两家亲事已成,又将主公奏章呈报审阅。

    孔明暗赞玄德心机深沉,大为激赏,即命简雍为使,到许都拜见天子上奏。

    简雍到了许都,未上朝堂,先拜丞相曹操,呈上玄德奏章。

    曹操赐见简雍,看过刘备奏章,暗道:如此伎俩,无非是想讨好孙权,并令曹某得知,警告某莫打荆州主意罢了。

    提笔在奏章下批了“准行”二字,顺便问道:刘玄德不在公安,却如何驻兵荆州?

    简雍答道:我家主公前日已与孙将军之妹结亲,孙权作为陪嫁,将荆州赠给我主。

    曹操闻言大惊,手一哆嗦,落笔于地。

    次日,简雍上朝参见献帝,天子便依刘备所奏,封孙权为车骑将军,张昭为军师。

    曹操又另奏请封周瑜为南郡刺史,领江陵太守。天子便知曹操之意,是为了挑起周瑜与刘备之争,于是暗自点头,亲笔照准施行。

    天子诏令下到南徐,孙权心中甚喜,对妹夫刘备防范之心大减。于是下令全体文武,放假三日,皆随自己到郊外射猎。

    孙权敬慕父兄英勇无敌,最爱骑马射虎,每逢狩猎之际,往往冲锋在前,奋不顾身。

    这一日郊外射猎,孙权援弓发矢,射中一虎。那猛虎受了重伤,临死一搏直往前扑,前爪已搭到孙权马鞍。身旁太史慈看到,急冲过来复加一枪,那虎才大叫一声,倒地而死。

    张昭紧随其后,改变脸色,上前对孙权说道:适才若非太史慈,将军以何物抵挡此虎?为人君者,应驾御英雄驱使群贤,平定天下定鼎乾坤,岂能效那草莽之辈驰逐于原野,骁勇于猛兽?将军父兄,皆因逞勇丧身,今将军复亦如此,若一旦不幸,岂不被天下耻笑?

    孙权见他当众如此教训,不由着恼,便要发作,却见旁边鲁肃轻轻摇头,连使眼色。于是只得压住怒气,向张昭请罪道:某年少虑事不远,请先生息怒。

    张昭也觉自己言辞颇重,便不复言。

    此后孙权便令军中工匠做射虎车,车中不设盖,令一善御者在前驾驭,自己则站在车里射兽。但有脱群猛兽扑向射虎车,孙权便持戟亲手搏斗,常常以此为乐。

    张昭每见此举,必然正言厉色苦谏。孙权笑而不答,只是越来越讨厌张昭。

    假期已毕,孙权升厅,聚集文武理事。柴桑郡有使者参见孙权,递报周瑜奏书。

    孙权拆书视之,见书中奏道:刘备以枭雄之姿,有关、张、赵云之将,更兼诸葛用谋,必非久屈人下者。愚意莫如软困之于吴中,盛筑宫室,以丧其心志;多送美色玩好,以娱其耳目;使分开关、张之情,隔远诸葛之契,各置一方,然后以兵击之,大事可定矣。今若纵之,恐蛟龙复得云雨,终非池中物也。愿明公熟思之。

    孙权看毕,以书示张昭、吕范及鲁肃等人。

    张昭及吕范皆奏道:公瑾之谋是也,正合愚意,主公可依公瑾之计行之。

    孙权又看鲁肃,鲁肃却不言语。孙权知其与周瑜交情莫逆,定无他论,也自不以为意,即日修整东府,广栽花木,盛设器用,又增女乐数十余人,并金玉锦绮玩好之物,供妹夫刘备与妹子享乐。国太见了,只道孙权是好意,喜不自胜。

    刘备果然被声色所迷,全不想回荆州之事。

    赵云与其五百军士住在东府之外,终日无事,只去城外射箭走马。

    看看将近年终,猛然想起军师行前嘱托,又见主公毫无返回江陵之意,不由大急,便到鲁肃府上求见。

    鲁肃:子龙今日未去城外射猎,缘何光临敝舍?

    赵云:恳请鲁大夫劝谏孙将军,放我主公回归荆州。

    鲁肃:却是为何?

    赵云:我主若在江东迁延日久,恐曹操定然生事,则与江东,亦大不利也。

    鲁肃:请子龙先回,我自有处。

    于是送走赵云,直到宫中来见孙权:江东危矣,将军犹耽于射猎也?

    孙权:此言何谓?

    鲁肃:近闻袁术旧部陈兰、梅成,以淮南六县归附我江东,此事有诸?

    孙权:有也。

    鲁肃:曹操派于禁、臧霸伐梅成,张辽领张郃、牛盖讨陈兰。梅成诈降于禁,却又率众与陈兰会合,转入灊中天柱山。臧霸屡败韩当于逢龙、夹石口,又击退凌统数万援军;张辽更入天柱山击灭陈兰,可有此事?

    孙权:确有此事。因是公瑾全盘调度,是以孤及卿等未及商议。

    鲁肃:若果如此,张辽与臧霸必引得胜之兵攻我江东,以报前番赤壁之仇。如今周都督伤势未复,若曹仁再引大军来夺荆州,望谁来救?

    孙权:若非子敬提醒,孤尚未计及于此。若依贤卿,该当如何?

    鲁肃:将军固然神武,但曹操势力太大,仅凭江东数郡之力,绝非其敌。为今之计,莫如放刘备归荆州,命其安抚荆襄百姓,抵挡曹仁南下与张辽合兵,此为上策。

    孙权:然公瑾数月前来书,教我羁糜刘备于江东,卿不知乎?

    鲁肃:公瑾说留刘备于江东,当时并不为错;此时主公放其还归荆州,宜是明智之举。此一时也,彼一时也,望主公详之。

    孙权:子敬所云,甚为有理。只是却将得罪公瑾重任,转嫁于孤,可谓狡猾。

    当即准允放归刘备夫妇,并令鲁肃及吕范送至江边,为其饯行。

    镜头转换,按下江东,复说荆州。

    孔明得报刘备将归,即率关、张及群僚赶至江岸,迎接主公及主母夫妇。刘备还至荆州府衙,阖城官吏皆来庆喜,于是大开府库,赏赐众将,连日筵宴,乐不可支。

    周瑜得知玄德回到荆州,闻是鲁肃向主公孙权进言劝谏,至此有苦难言。

    转思曹军近来频频南顾,东吴诸将皆非曹仁、文聘、徐晃、满宠、张辽敌手,放刘备前去屏藩江北,亦觉利大于其蔽,也就只好作罢。

    遂令诸葛瑾携礼过江,代己向皇叔贺喜,并致意孔明,共拒曹操之意。

    孔明与兄长再次得见,自是不胜之喜,公事已罢,请兄至自己私宅,令妻黄月英亦即唐妃出见。原来自曹仁退回樊城,假岳父黄承彦已将唐妃送至荆州,令与孔明夫妻团圆。

    黄月英以弟媳之礼参拜大伯,诸葛瑾却以君臣大礼回拜唐妃。

    孔明遂设家宴,招待兄长,并与席间打听孙权及周瑜真实动向。

    诸葛瑾道:自赤壁大战之后,孙将军似怀称霸天下之意,公瑾则有图占西川之谋。

    孔明点头,做到心中有数。诸葛瑾回馆驿歇了一晚,次日向刘备拜辞告归。此时刘备即成东吴女婿,便是半个主子,需行君臣之礼了。

    刘备还礼不迭,赐以重金。诸葛瑾谢赏,自回江东,还报都督周瑜。

    吴郡南徐城中,谋士顾雍进奏:主公即使刘皇叔镇守荆州,须让曹操知道。曹操知我两家和睦,则惧而不敢加兵于东吴,我好专心用兵于南,开疆拓土。为今之计,莫若使人赶赴许都,表奏刘备为荆州牧,以惊曹操之心。待交趾与苍梧平定,周都督再得西川,然后可使心腹用反间之计,令曹、刘相攻,我乘隙自后而图之,斯为得耳。

    历史真相:顾雍本是诸葛瑾及鲁肃挚友,且遵奉卧龙令卧底江东。今献此计,其实全为请孙权表奏刘备为荆州牧张本。若刘备果然受了朝廷敕封,永掌荆州便成铁论,所书借据便为空谈。此计似为孙权,实为刘备,细思便知。

    孙权赞道:元叹之言甚善。但曹操新为我所败,深恨我帐下群臣诸将,此去许都,必然难保性命安全。不知谁可为使?

    顾雍:俗云借牛耕田,不费己力,无需我江东大臣前去,亦可成此大功。

    孙权:究遣何人前往,有此功效?

    顾雍:有一人寄居南徐多年,乃是曹操平素最为敬慕者,主公岂忘之耶?

    孙权闻言大喜,便知顾雍所说之人乃是华歆,立命请来,宫中相见。

    字幕:华歆,字子鱼,平原郡高唐县人。与卢植、郑玄、管宁同拜太尉陈球为师,又与管宁、邴原共称一龙。曾任豫章太守,举郡投降孙策,被孙策奉为上宾,使居南徐。

    华歆闻召入宫,与孙权相见叙礼,分宾主落座。孙权甚加礼敬,令人献茶已毕,便即开门见山问道:公可愿为江东之使,去许都面君,并见曹操?(本集完)

第三十七集 巴丘之殇

    吴郡南徐,孙权官邸。

    华歆闻说出使许都,欣然领命,便请赍表而行。

    孙权至此反悔,却又有些不舍。

    华歆看透孙权心思,笑道:将军因能遵奉皇帝,方得车骑将军之封。但因赤壁之战,却与曹公结怨,其实便是背叛朝廷。某此去许都,于公深有两便,将军何必犹豫不决?

    孙权:不知何谓两便?愿闻其详。

    华歆:其一加深天子之宠,其二以释曹公之怨。有此两便,岂不是好?而今江东人才济济,文武皆备;将军留我一个无用之物,何如遣去许都,以为江东喉舌?

    孙权闻而大喜:既是如此,一切拜托先生。望在曹公面前,为某多多美言。

    豫章士子听说华歆欲进许都,乃聚宾朋好友及昔日同事千余人,都来贺喜,并集资数百金相赠,以为程仪。

    华歆来者不拒,暗中却在赠金上一一作了标记,写上某某所赠。

    来日临行之前,众亲友在江边摆酒,与华歆饯行。

    华歆将赠金全部摆于案上,对众友说道:某本无拒绝诸位馈赠之心,故昨日所赠皆受。但思此次孤车远行,路上盗贼蜂起,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望诸位为某设计周全。若无良策,则请收回高谊,便如同救某性命一般。

    众人见此,知其拒礼之心甚决,只好收回各自所赠,复赞叹华歆高尚品德。

    华歆与众友宴罢相别,径赴许都来见曹操。

    曹操大喜召见:某思见先生久矣。前屡次相请不至,今受孙权之命来使,却是为何?

    华歆:名为吴使,实为应丞相之召,前来效命朝廷。某居吴地,若不奉命而私自前来,必为孙权所害。

    曹操:则孙权命公来使,究为何事?

    华歆:孙权令某来见天子,是为表奏刘备领荆州牧,以汉上九郡大半归之。

    曹操大惊:如此鼎足之势已成,某终不能平定天下!那刘备今得荆州,困龙入海,是我大敌也。况复又与孙权结亲同盟,互相表奏!

    华歆:天子今在明公掌握,是否准奏,倒不需为难。

    程昱忽插言道:他有表奏,丞相岂不更以天子之名敕封,离间其盟?

    曹操:此言何意?

    程昱:东吴所倚仗者,无非是大都督周瑜以及老将程普。丞相前番表奏周瑜为南郡刺史、领江陵太守,今可更封程普为江夏太守,并派使者赍持印信到江东赐发,命周瑜、程普克期到任。则其二人必与刘备为仇,动用兵马争其封地。我乘其火并而图之,不亦善乎?

    曹操大喜赞道:仲德之言,正合孤意。

    遂铸印信,遣使送去南徐;又封华歆为议郎,兼司空从事、大理少卿,留在许都。

    天子使命到了东吴,周瑜、程普各自拜受职印,并遣部将护送天使还都。

    周瑜既领南郡,遂上书吴侯,乞令鲁肃去讨还荆州。

    孙权以周瑜书信让鲁肃观看,鲁肃笑道:此虽是曹操离间之计,但某也正想往荆州走上一遭,观看刘皇叔和孔明下步动静。

    说罢即调快船三只,率二十名水手,直奔荆州而来。

    刘备与孔明在荆州广聚粮草,调练军马,忽闻鲁肃渡江来到,遂迎入府衙,落座献茶。此番未待鲁肃开口,孔明先问:子敬远来,可是为了讨还荆州?

    鲁肃惊问:先生何以知之?

    孔明笑道:孙仲谋表奏我主为荆州牧,曹操将计就计,却又封周瑜为南郡刺史,程普为江夏太守。此欲令我两家自相吞并,他好于中取事也。此中奥妙,不但子敬晓得,公瑾也自深知。子敬此来非为讨荆州,是来探问我主今后行止罢?

    鲁肃大笑:人道孔明多智类妖,果然不虚。那倒省我多此一问,即请明言。

    刘备答道:前经赤壁一战,我两家虽胜,但若与曹操抗衡,尚有不能。需进取西川,联巴蜀与吴越之地,据长江以拒曹操,尚保万安。

    鲁肃惊问:如此说来,皇叔有进取西川之意耶?

    刘备:某在借荆州之时,便有兵进西川之意,但仔细想来,却于情理上有些不妥。

    鲁肃:未知有何不妥?

    刘备:那刘焉向任冀州刺史,与我同宗。今若取其子刘璋城池,恐被外人唾骂;若要不取,还了荆州,何处安身?事出两难,还望子敬与公瑾为我谋之。

    鲁肃听他说得在理,便安慰道:皇叔即为我江东贵客,便是我半个主人,岂敢相逼?不如某回去与周都督商议,皇叔与孔明紧守荆襄,抵住曹操北来之兵,我江东发兵替你去取西川。若是得了西川,便赠予皇叔作为陪嫁,皇叔却交还荆州与我江东。此计若何?

    言犹未了,孔明早已鼓掌称善,刘备也转忧为喜,起身施礼相谢。乃盛排筵宴,厚加款待,宾主尽欢。酒宴已毕,礼送鲁肃下船,直到江边拱手而别。

    镜头转换。鲁肃未回南徐归报孙权,先到柴桑面见周瑜。

    鲁肃入帐,具言借给皇叔荆州使拒曹操,并允替其攻取益州,以为陪嫁之事。

    周瑜笑道:都说子敬乃是实诚君子,不想也这般狠辣,用此一石二鸟之计。

    鲁肃惊问:都督何如此说我?

    周瑜:休谓我不知,你这是以曹操拖住玄德,不使其与我争西川罢?待我取了西川,引得胜之兵顺江而下,则取荆州易如反掌,还拿甚么益州与其交换荆州,以作嫁资?子敬,休道你这老实人上了孔明之当,我谓是刘备与孔明,上了你鲁子敬大当也。

    鲁肃原是一副忠厚老实面孔,又轻易不使诈计,未料此时被周瑜一语便即道破,不由惊奇万分,张大嘴巴合不拢来。

    周瑜:既是如此,你我可谓英雄所见略同,默契至甚。子敬也不必回南徐去见吴侯,再劳尊步辛苦一番,去荆州对刘备说知。孙刘两家既结为亲,便是一家,我这便起兵去替他取西川。路过荆州之时,却问他索要钱粮,以供军需。

    鲁肃大喜,便再往荆州,入见玄德、孔明:公瑾闻皇叔顾念同宗之情,甚是称赞皇叔盛德,遂与诸将商议,起兵替皇叔收川。但军马经过荆州,却望接应钱粮,以供军需。

    孔明听了,连忙点头:难得吴侯好心,周都督厚情。雄师到日,即当远接犒劳。

    鲁肃辞回,再到柴桑,回报周瑜。

    周瑜大喜,上书吴主孙权,言明借道荆州出兵西川,得胜回军时,便以假途灭虢之计夺回荆州,并将取川计划说明。

    孙权看罢周瑜来书,即刻回书批准施行,令周瑜与鲁肃两个月内呈报作战方案,三个月选练兵马分拨将领,待来春发兵溯江西进。

    周瑜得令,便与鲁肃夜以继日筹备从征军事。却不觉旧伤复发,病体渐渐沉重。

    转眼年尽春来,孙权在南徐为周瑜治酒壮行,再次亲付佩剑,许其先斩后奏之权。

    周瑜遂仗一股豪气,勉力支撑病体,赶回驻地柴桑,次日发兵西进。

    大军行了数日,周瑜便觉身体沉重,旧伤处痛不可当。鲁肃见都督如此,与众将商议,便令暂时扎营巴丘,一边遣人就近四处遍访名医,来与都督治伤。

    名医未得,鲁肃见都督面色不佳,急令军医入帐调治。军医却均不知病源,束手无策。

    甘宁向鲁肃进言:何不请神医华陀到来?则不论是何重病,那是手到病除。

    鲁肃:我闻赤壁战前,华佗因得罪曹操,已被下狱而死,兴霸何作此梦呓之言?

    甘宁:是诈死也,以此脱身。据末将所知,华佗现居吴郡某巷。

    鲁肃大喜,急遣使携重金返回江东去请华佗,自己衣不解带,在帐中侍候公瑾病情。

    次日申时,周瑜忽然醒转,并从榻上坐起,精神转旺。自知是回光返照,死期已至,即于榻上遗书于主公孙权,交付鲁肃之手,再三叮嘱。

    又召大小将佐入帐,安排后事:我幼从伯符,后保仲谋,非不欲尽忠报国,奈天命已绝!我死之后,子敬可代掌三军,引师回吴。汝等应随子敬善事吴侯,共成大业。

    言罢,昏绝于榻。诸将闻此大悲,齐跪于床前,却不敢恸哭出声。

    过了半个时辰,周瑜又醒,环视诸将,仰天长叹:孔明乃是不世英杰,某生不能与其联手灭除曹操,此生大憾事也。天何不公,付亮以生,令瑜以死?即死瑜,何生亮!

    连叫数声而亡,寿止三十六岁。

    三天之后,华佗方至,周瑜已停柩在帐。可惜周瑜与孙策自幼结交,未料命运亦是一般,都是身中毒箭,又皆因错过神医华佗,以至英年早逝。

    只因大军在途,鲁肃不敢举哀,即令中军书记官庞统率五百人马,护送周都督灵柩先回吴郡向主公报丧,自率大军转回柴桑。

    又写私书,派心腹星夜前往江陵,向刘备及孔明告变,请其防备曹兵乘丧南来。

    庞统领命,扶柩先发,同时令人先骑快马回归南徐,飞报主公凶信。

    字幕:庞统,字士元,号凤雏,襄阳人,名士庞德公之侄。

    不则一日,信使飞驰南徐入宫,向主公报哀。

    孙权闻报大悲,亲着丧服为周瑜举哀,每日望北而哭,寝食俱废。

    左右无不感伤,又恐主公哀毁逾恒,只得整日劝解。五日之后,庞统又使人回京来报,都督灵柩已运回吴郡,等候旨意措置。

    孙权遂率群僚,亲迎至丹阳郡芜湖县,扶柩而返,命倾举国之力为公瑾治丧。

    过了三日,鲁肃至柴桑安顿大军,复到南徐拜见孙权,呈上周瑜遗书。孙权拆视其书,乃是推荐鲁肃以自代,为江东三军大都督之意。其书写道:

    瑜以凡才,荷蒙殊遇,委任腹心,统御兵马,敢不竭股肱之力,以图报效。奈死生不测,修短有命;愚志未展,微躯已殒,遗恨何极!方今曹操在北,疆场未静;刘备寄寓,有似养虎;天下之事,尚未可知。此正朝士旰食之秋,至尊垂虑之日也。鲁肃忠烈,临事不苟,可以代瑜之任。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倘蒙垂鉴,瑜死不朽矣。

    孙权览毕又哭,即命鲁肃为大都督,总领江东兵马;一面教发周瑜灵柩,回葬柴桑。

    周瑜夫人小乔正在柴桑,因闻众军自巴丘还归,却不见夫君同返,便自有些疑惑。后又闻报说夫君病死于途,尚自似信不信。

    然而夜间入睡之时,却又屡发恶梦,见丈夫周瑜便坐在榻侧,似喜非喜,似忧非忧。欲与交谈,却又开口不得。次晨醒来,便见衾枕尽湿,泪流成溪。

    这日直待周瑜灵柩自南徐运至,方信夫君病故是实。小乔于是全身重孝,接了夫君灵柩入葬,只是泪已哭干,镇日里只是面如槁灰,一言不发,便似呆傻一般。

    仆妇侍女皆都惊惧不已,急报入乔府。大乔便从南徐赶来,细心呵护妹子,却被小乔勉作欢笑,又劝回去归奉父亲乔国老,休使老父挂怀心伤。

    周郎下葬已毕,小乔携琴出城,独自于夫君墓前弹奏数曲,皆为夫君生时所教。

    当琴声响起之时,林中鸟雀尽出,盘旋于暮顶空中不去,便如硕大帐幕。小乔奏曲已毕,即焚古琴于墓前,周郎所谱之曲自此便成绝响。

    小乔对着暮碑拜了三拜,便要挥剑自杀。忽见一道白影自墓前掠过,夺其手中长剑,复又还于匣中。小乔惊视来人,见是一个绝美女子,似比自己大有十来岁许,却是不识。

    来者说道:夫人休惊,我乃骊山老母门下貂蝉是也。因闻周郎殒于巴丘,奉师父之命,接你去汝南花果山修行。此乃天意,不可有违,夫人休要轻生殉夫,随我去罢。

    小乔随侍周瑜日久,也熟知江湖上诸子百家门派,对于貂蝉巧施连环计除去董卓之事,更是耳熟能详,钦佩不已。

    今闻此言,遂顿然了悟,即舍了家私侍婢,对周瑜之墓拜了三拜,随貂蝉飘然而去。

    镜头转换,按下江东君臣为周郎治丧,复说荆州。

    孔明久等东吴大军不至,心中疑惑不已。这一日在荆州夜观天文,见将星坠地,又自袖占了一课,顿足失惊道:噫!公瑾死矣,我可奈何!

    一夜无眠,至晓将凶信告于刘备,一面泪流不止。

    刘备不信,使人往江东探之,回报周瑜果然死于巴丘,吴主正在吴郡为其治丧。

    便在此时,江东使者亦至,呈上鲁肃亲笔书信。玄德览书叹道:周瑜既死,江东栋梁折矣。我两家既然结盟,礼当前往吊丧,是军师亲去,还是我去?

    孔明:你是荆州之主,不可轻动,还是我去。某料江东代周瑜领兵者,必是鲁肃。我来日若取西川,尚靠鲁肃牵制曹操,此去也需当面计议。另有凤雏先生被困江东不知何在,某亦欲寻来,好与主公共同统兵入川。

    玄德听他如此说,不敢拦阻。

    孔明乃与赵云引五百军,具礼前往江东吊丧。于路探得孙权已令鲁肃为奋武校尉,接替周瑜,统领江东三军。遂不去南徐,先来柴桑吊丧,并会鲁肃,商议大事。

    鲁肃接任都督之后,部属剧增,孙权又命为汉昌太守、偏将军,数日三迁其职。正欲移兵下驻陆口,尚未成行;忽闻孔明到至,率众以礼迎接。

    孔明教设祭物于灵前,亲自奠酒,跪于地下,读祭文已毕,伏地大哭。泪如涌泉,竟至目中出血,哀恸不已。

    江东众将见此,相互交耳私语:我等朝夕与周都督相处,反不如孔明外人一面之交!人言知音难求,今日始信有之。

    鲁肃见孔明如此悲切,亦为感伤,自思道:孔明自是多情,公瑾亦叹缘浅。天妒英才,公瑾死后,孔明再无知音,可称寂寞。

    孔明祭毕止悲,鲁肃便于大帐设宴相待,再固前盟,商定共同抗曹大计。当时宴罢,孔明含悲辞归;鲁肃率江东诸将,送出营外十里方回。

    诸葛亮来到江边,方欲下船,只见一人道袍竹冠,皂绦素履,正在渡口相候。趋步上前,见是同门师弟庞统,不由大喜,携手登舟,屏退左右,入舱密议。

    孔明问道:我出山之时,便请令叔庞德公前来江东寻你。贤弟因何至今滞留于此?

    庞统叹道:臣当初浪迹三吴,因避战乱居于深山,实不曾见到舍叔。直到公瑾使人相请出山,臣方屈就帐下书记,直至今日。今闻殿下前来吊丧,故至江边,希图一会。

    孔明乃留书一封,对庞统说道:我若今日载你同还荆州,便失信孙权。孙仲谋因周瑜新丧,心智大乱,卿若语触其怒,其必逐之不用,彼时即可前来荆州。我已遣孟公威、石广元入川,游说刘璋部下法正、张松、孟达诸人,使为内应。届时我需镇守荆襄不能擅离,卿若随玄德入川,则大事成矣。取西川大任非足下莫属,兄休负我心!

    庞统应诺而别,上岸回至大营,求见都督鲁肃,要求辞归。

    鲁肃惊问:先生欲往何处去?

    庞统:周瑜都督即亡,某留此无用,请求致仕回乡。

    鲁肃知其大才,如何肯放他去?遂亲引庞统至南徐,漏夜面见主公孙权,推荐重用。

    及至吴主府外,天已昏黑,鲁肃请庞统在门厅稍候,自己入见主公。

    孙权惊问:子敬不在柴桑练兵,来此何事?

    鲁肃答道:公瑾新亡,江东急需贤才,助主公重振国威,以成王霸大业。某举一个治国之才,乃是襄阳人,姓庞名统字士元,道号凤雏先生。

    孙权:此人才能如何?

    鲁肃:庞士元上通天文,下晓地理,谋略不减于管、乐,枢机可并肩于孙、吴。往日周公瑾多用其言,孔明亦深服其智。因扶公瑾灵柩而归,现在江东,主公何不重用!

    孙权尚在悲痛之中,心不在焉道:凤雏先生今既在此,可即请来相见。

    于是鲁肃出殿,相请庞统入见。孙权见其浓眉掀鼻,黑面短髯,形容古怪,心中不喜。问答数语,却是一个问的无心少虑,一个答的不知所云。

    孙权:卿既跟随公瑾日久,以为其才若何?

    庞统:某之所学,颇与公瑾不同。

    孙权好不耐烦,便令鲁肃:子敬替我送客!卿须速回柴桑,以防曹军乘丧来攻。

    庞统向孙权一揖,转身下殿而去。

    鲁肃留下未走,便问孙权:襄阳水镜先生曾云,伏龙凤雏,得一而安天下。今伏龙徐庶已归曹操,主公何不重用凤雏庞士元?

    孙权:水镜为其门下弟子自夸之语,岂能轻信?庞士元乃一狂士耳,我誓不用之。

    鲁肃知道再劝无用,只得出来,问庞统道:虽然吴侯不肯用公,足下抱匡济之才,何往不利?可实对我鲁肃说,将欲何往?

    庞统:即江东不留,某欲投许都,与老友徐元直共事曹丞相。

    鲁肃:不可!伏龙先生因老母为曹操所擒,才不得不去。公去许都,则是明珠暗投,元直也必不喜。我即写一封荐书,公可持往荆州投刘皇叔,他求贤若渴,必然重用足下。

    庞统:我实欲往投玄德,前言相戏耳。

    鲁肃:公往辅玄德,必令孙、刘两家无相攻击,同力破曹!

    庞统:此也是某平生之素志,敢不从命。

    乃求得鲁肃荐书,与军中好友作别。陆绩、顾劭、全琮等东吴名士,闻说凤雏先生欲去,遂齐至昌门设宴,为其饯行。因知庞统喜评当世人物,亦为求其评语。

    庞统亦知其意,遂在席间逐个点评:我观在座诸公,陆绩可谓驽马,有逸足之力;顾劭可谓驽牛,能负重远行。全琮好施慕名,却似汝南樊子昭,虽智力不足,但亦一时佳人。

    众人闻言大笑,皆以为所评甚为得体。

    顾劭闻说将自己比为驽牛,心下颇有不服,因仗三分酒兴问道:先生既善知人,且论与某相比,孰长孰短?

    庞统说道:若论陶冶世俗,分析人物,我不如公;但若论王霸之馀策,览倚仗之要害,某似有一日之长。

    顾劭闻言遍体汗出,由衷叹服。遂与陆绩、全琮举杯敬酒,齐声说道:若当来日天下太平之时,望与先生便如今日把酒临风,一起品评四海名士。

    于是皆与庞统倾心结拜,定交而还。

    当夜月朗星稀,庞统待众人走后,乘着酒兴,便令舟子开船。

    不料那舟子也是个趣人,竟问庞统:先生适才所评,某已全部听在耳中,一字不落。但若依先生之言,陆绩似马,顾劭如牛,则陆公其才高于顾公乎?

    庞统斜眼看着舟子,微微笑道:你会错意也。那驽马虽然精良,乘坐者无非一人而已。驽牛虽缓,即便日走三十余里,但所负载者众,岂只一人哉?

    舟者大悟,拜揖受教。

    夜色渐隐,晨光初露。庞统过江,径至荆州。先到孔明府上,闻说已去按察荆南四郡,未在江陵。又至府衙,令门吏传报:请说与刘皇叔,就说江南庞统来投。

    却不报凤雏道号,亦不提有孔明先生荐书。刘备闻报,一时想不起庞统为谁,便教请入相见。庞统见了玄德,长揖不拜:江南庞统,闻皇叔招贤纳士,特来相投。

    刘备见庞统貌陋,已有几分不悦。又见其疏狂无礼,遂道:今荆楚稍定,百官俱备,苦无闲职。此去东北有一县名耒阳,便委先生往任县宰,如后有缺,另当重用。

    庞统见孔明不在,不是争论显能之时,故作欣然,领命而去。

    到于耒阳县任上,却不理政事,终日饮酒为乐,专等孔明自荆南回来。

    镜头转换,按下荆州,复说江东。

    周瑜死于西征途中,吴主举丧,早有探马得知,飞驰成都,报与益州牧刘璋。

    刘璋闻说周瑜既死,由是心中大定,不复以江东为念,愈加纵情声色,以为天下太平。部下百官上行下效,法度纲纪颓败废弛,对下重利盘剥,全州之民面有菜色。

    巴东之地流民不堪蜀主盘剥,由是纷纷涌入夷陵,大多投靠东吴。

    大将甘宁当时镇守夷陵,一边收抚益州流民,一边即将此事上报鲁肃,请都督上劝主公孙权,借机发兵攻取蜀地。鲁肃信以为然,于是修表,请求伐蜀。

    孙权览表,心为之动,但思西进益州需过荆州,便使人致书刘备,问其意见如何。

    刘备见孙权来问取川之事,吓了一跳,暗道:人言英雄所见略同,果不其然。

    因思孔明经略荆南未回,便依己意回书孙权:备与刘璋同为皇族后裔宗亲,望借先人英灵以匡救汉室。刘璋得罪将军,前番欲使公瑾攻之,某心已惊惧不安。但因大军已发,不敢复有他议,恐惹公瑾不快;若其以南郡刺史之名来讨荆州,则某无栖身之地矣。公瑾固执攻蜀之计,不幸殒丧半途,此亦天意不从其愿,无可置疑。当此之后,某不敢再闻攻蜀之语,望君侯宽恕刘璋之过,令其自醒。若此请不得君侯允诺,某当披发,归隐山林。

    孙权见刘备书中如此请求,以为是其真意,便罢攻蜀之议。

    十余日后,孔明自荆南四郡回至荆州。刘备接入府衙,施礼已毕,孔明便问:庞士元军师何在,近日可无恙否?

    玄德听到此问,猛然醒悟:庞统原来是冲着军师来的?某却不知。此人来时只说求官,未提先生之名,某即以常人待之,使其赴耒阳县宰之职。近闻在任上十余日不理县政,好酒废事,吏役皆怨。

    孔明笑道:庞士元号称凤雏,与伏龙徐元直齐名,胸中之学,胜我十倍。某往柴桑吊丧时将其觅到,才命来荆州,岂可以百里之才任之。士元来时,未曾出示我荐书耶?

    刘备:某令其去做县宰时,欣然而去,并未出示先生荐书。

    孔明:大贤使处小任,往往任酒隐智。欣然赴任,是观主公用人气度,故意如此。

    玄德听了,面红耳赤,急令三弟张飞:速往耒阳县,敬请凤雏先生前来荆州相见。

    张飞领命,遂亲赴耒阳,引庞统来见。刘备率先下阶相迎,连连打拱作揖,请恕怠慢贤士之罪。庞统还礼不迭,亦请恕己在耒阳无状。

    只听哈哈大笑,屏风之后转出诸葛孔明,调侃二人前倨后恭。庞统这才拿出孔明及鲁肃所荐之书,交给刘备。两封书中之意,均言凤雏到日,宜即重用。

    玄德喜道:伏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伏龙虽去曹营,凤雏归来,则汉室可兴矣。

    遂拜庞统为副军师中郎将,与孔明共赞方略。

    春秋交替,时光荏苒。

    这一日刘备与孔明、庞统在江陵衙中闲谈,忽地想起一事,便问庞统:先生即曾任周瑜之功曹,应尽知其来往文书。闻说某前番到南徐就亲之时,周瑜曾密书与孙权,让仲谋扣留我于江东,不使放回。是否果有此事?先生可如实告我,不必隐瞒。

    庞统即刻答道:确有此事。非但公瑾,吕子衡也曾如此上言,奈孙权未听。

    刘备失惊,慨然叹息:当时我有求于孙权,不得不往。不料竟险些落到周瑜手中!可谓天下智谋之士,所见略同。若非孔明提前设计,令子龙求鲁子敬向孙权极力陈说利害,恐某今日已为江东所害。如今想来,某过江就亲是谓险棋,并非万全之计。

    正闲话之间,忽报赵云派人自桂阳来书,言降将太守赵范挂印逃走,不知所踪。

    刘备叹道:子龙果有先见之明。也亏得孔明夺他兵权,才不致有举城反叛之失。

    庞统不明其指,便问:子龙所云赵范之事,所为何故?

    刘备:当南郡之战正酣,某表荐公子刘琦任荆州刺史,孔明率子龙辅其南征荆州四郡。公子到处,武陵太守金旋、长沙太守韩玄、桂阳太守赵范、零陵太守刘度都望风而降。孔明令子龙取代赵范任桂阳太守,赵范有寡嫂樊氏,国色天香之姿,为讨好子龙,即以同姓同宗为由拜子龙为兄,请将樊氏改嫁赵云。子龙亦以同姓同宗为由,力辞不允。

    庞统:自古以来,弟纳兄孀,亦不为过。

    孔明:当时我也是如此想法,便问子龙,如此美貌女子,何不顺水推舟纳之?赵云却答说赵范被迫投降,其心不测,此后若反,既为亲属,则必受连累,故此拒之。今赵范果然叛逃,以此观之,赵云实怀远见,乃是个奇男子也。

    刘备摇头道:二位军师不知,赵云不纳樊氏,实因难忘师妹貂蝉也。(本集完)

第三十八集 锦衣马超

    京师许都,丞相府中。

    江东大举为周瑜发丧,曹仁在襄阳闻之大喜,具表申报许都。其表略云:

    周瑜死于巴丘,孙权令鲁肃代行大都督职权;凤雏庞统投了刘备,与军师诸葛亮共赞军机,招兵买马,积草屯粮。臣观其志不小,早晚欲连结东吴,兴兵北伐。请丞相预为之备,不如趁此南征,以报前番赤壁之恨。

    曹操览奏,惊喜不置,遂聚众谋士商议,欲意再次南征。

    荀攸献计:今周瑜新死,鲁肃非是孙氏故吏,不为张昭所容,江东三军亦不心服,皆怀狐疑之际。我可兵出合肥先取孙权,再以得胜之兵,次攻刘备。

    徐庶即从座起,说道:我若远征,恐韩遂闻之,率兵来袭许都。前在赤壁,便因军中讹传西凉入寇,丞相方令某与臧霸前去潼关布防。其实那韩遂当时果有兵进中原之意,因见我增兵防范,这才息念。西北不宁,不可先征东南,前车之鉴,望明公思之。

    曹操:元直之论的确,乃是公忠体国之言。前番赤壁之败,便因某顾虑西凉,心思不凝。今若大举征南,西北不可不防。

    荀攸却知徐庶阻止南征,是为其故主刘备着想,但不点破,又献一计:即如此说,愚见不若以天子明诏,加马超为凉州牧,令擒韩遂以献朝廷,事成则以韩遂所部军马及封地赐之。同时加封马腾为征南将军,使讨孙权;以此为由诱入京师拘之,并使致书马超。则马超因其父在于我手,必全力以攻韩遂。马超及韩遂两个,无论哪个被除,则我南征无患矣。

    徐庶看了荀攸一眼,拱手赞道:子远高见,庶不及也。

    但心中暗道:曹营人才济济,程昱多勇,荀攸多谋。此子往往临事而出奇计,极不好斗。但观其面色,恐不久于人世矣,皆殚精竭虑之报耳。

    曹操听罢荀攸之计大喜,说道:公达真知我者。

    忽有一人自班中向前叫道:“丞相且慢,臣以为此计不可。

    字幕:高柔,字文惠,见任丞相仓曹属。

    曹操:高文惠有何高见?

    高柔:以离间之计令马超与韩遂相攻,看似妙策,但此事危险至极。若西凉有能者将此计看破,则韩、马必联合以向关中,则西北乱矣。为今之计,可先以高官厚禄,以结西凉诸将之心,安定三辅,三辅苟平,汉中可传檄而定也。

    曹操因有荀攸之策先入为主,不听高柔之谏,即日遣人赍诏,至邺城往召马腾,说要使其为前锋大将,率军南征。

    复又上奏献帝,为荀攸请爵:军师荀攸,自起兵讨董卓始辅佐臣下,无次出兵不曾跟随。外愚内智,外怯内勇,外弱内强;不炫己长不夸己功,其智别人可及,其愚别人却不可及,即使颜子、宁武不如。前后多次谋算,均以奇计胜敌,殊堪嘉奖。

    献帝览奏,便封荀攸为陵树亭侯,增其食邑至七百户,转为中军师,掌管刑罚之责。

    镜头转换,天使至邺,来召马腾。

    马腾奉诏,不疑有他,即遣天使还报天子,欲率次子马休、三子马铁进京见驾,留侄子马岱在邺城府宅,管带五百亲兵。

    马岱多智,苦苦阻谏:以侄儿观之,此非天子要召叔父,必是曹操之意。那曹操心怀叵测,图谋我西凉已久,叔父若往,恐遭其害。不如趁其诸将都在许都,邺城并无大将镇守,我父子叔侄凭着手中四杆枪,五百军马,以出城围猎为名,杀回西凉去罢。

    马腾:我即为汉臣,天子有诏不遵,即为反叛。现有你长兄马超统十万羌兵保守西凉,又有韩遂相助,其焉敢加害于我?然为防万一有变,你在邺城可及时遣人往返许都打探动静。若我一旦遭遇不测,曹操帐下猛将如云,你不可妄自送了性命,应立时带这五百亲兵速返西凉,与你兄马超联合荆州刘备,两路夹击许都,除了曹操,与我报仇。切记,切记。

    马岱拗不过叔父,只得应诺。带兵送出三十里而回,派出连环哨探,布于沿途。

    马腾乃引马休、马铁二子,只带二十名随从到了许都,先见曹操。

    曹操授予平南将军印信,令马腾写书与长子马超,即刻调派西凉兵两万,前来许都随军南征孙权。对于已下天子诏书,令马超讨伐韩遂之事,却瞒过不提。

    马腾见朝廷果派自己率兵南征,便不怀疑,当即写书,令曹操看过,派人送回西凉。

    曹操大喜,安置马腾住于昔日关公府宅,令饮食不使有缺,等候西凉两万兵到来。然后升厅,与诸谋士商议,欲出兵以定关中,并灭韩遂。

    正商议间,忽荆州探马入府来报:刘备命孔明署理荆南四郡赋税军粮,自与庞统在江陵调练军马,收拾器械,将欲西取益川。

    曹操闻报大惊:我闻西川刘璋暗弱,军武不备,官多聚敛,边民多投江东。若刘备仗凤雏先生谋划收川,又凭关、张、赵云及降将黄忠、魏延等,皆世之名将,攻之必下。刘备乃世之英雄,若是得了益州,则羽翼已成,不能复治矣。我将何以图之?

    话犹未了,阶下走出一人,进言献策:丞相可命上将提兵,约会合淝之众径取江南,则孙权必求救于刘备;刘备意在西川,必无心救孙权,则江东之地必为丞相所得。若得江东,则荆州一鼓可平;荆州既平,然后徐图西川,如此天下定矣。

    字幕:陈群,字长文,颍川郡许昌县人。大鸿胪陈纪之子,见任治书侍御史。

    曹操闻言称善,于是下令:某自为统帅,亲起大兵三十万,往征江南。命马腾父子重归邺城,以待两万西凉之兵,随后赶来;令张辽自南阳直下合淝,至樊城向曹仁请调李典、乐进为副将,沿途州县准备粮草,以为供给。

    命令即下,分别行动。先说张辽受命,遂到樊城,向曹仁出示丞相将令。曹仁便令乐进、李典引七千人马,随张辽前去屯守合肥。

    张辽与乐、李二将到达合肥,事有凑巧,闻说扬州刺史刘馥已于日前病亡。遂亲往坟前致祭,表其前番守城退敌之功。

    早有江东细作闻说张辽率军已到合肥,紧急过江,报知孙权。

    孙权闻报聚众将商议,环顾左右,想起大将太史慈已死,不由叹息道:曹操前有刘馥,后有张文远,均有固守坚城之才。孤若得太史慈不死,岂容彼等猖獗!

    张昭见孙权发此感叹,怕伤了江东诸将之心,便献计道:如今孙刘联盟,刘玄德又做了江东女婿,本当休戚与共。主公不如令鲁肃相请刘备,助我抵抗曹军。

    孙权即依张昭之策,谕令鲁肃,使其作书,求救于刘备。

    鲁肃随即修书,使人至江陵呈送玄德。刘备观书,差人往南郡请孔明回来商议。

    孔明回到荆州,与刘备、庞统议道:张文远已至合肥,曹操必继其后而来。依某而论,此次不消动江东兵马,也不必动荆州之兵,自使曹操回军,劳而无功。

    于是回书鲁肃,教其高枕无忧,若有北兵侵犯,皇叔自有退兵之策,发付使者回去。

    玄德问道:曹操起三十万大军,会合淝之众一拥而来,先生不与子敬商议如何应战,只教其高枕无忧。却有何妙计可退曹兵,莫不是再烧他一把大火?

    庞统笑道:军师此时无暇对付曹操,是意在益州刘璋也。故此欲借他人怒火以烧曹操,不必我来动火搬柴。

    孔明:士元所论极是。借人之牛,耕我之田,有何不可?

    刘备:何谓借牛耕田?

    庞统:若我所猜不错,军师定要借西凉之兵,以阻曹操南征。

    孔明:正是。曹操自灭袁绍以来,志得意满,所虑者唯有西凉之兵。今曹操以马腾为征南将军,必令其子马超统领西凉之众,兵出关中前来助战。马超若起兵前来随父,则西凉必为韩遂所得,此非马氏父子之愿。马超不来,则曹操定以离间之计使与韩遂相攻,以除西凉之患。主公在许都之时便与马腾相厚,今可作书往结马超,使与韩遂联合一处兴兵入关,则曹操又何暇兵下江南?那西凉军马兵强将勇,天下闻名,与曹兵一旦相接,又是一场官渡之战,非两三年间不可骤解。我趁此机会,正可兴兵西进以夺益州。

    刘备听罢大喜,连称妙计,即时作书,遣使径往西凉州投递。

    信使去后,刘备又问庞统:先生与孔明军师意在益州,本来不错。但刘璋乃汉室宗亲,与某同宗,又各守疆土,并无侵犯。我此时若兵出西川,恐非伐之无名,令天下笑骂?

    庞统摇头道:主公只道刘焉系汉室宗亲,却不知其正是汉室倾颓、群雄割据,致天子失位之罪臣也。刘焉虽死,其子刘璋割据益州自立,不敬社稷,不尊天子,天下诸侯皆以其为始作俑者,均仿效之,致天下大乱。此人不伐,今后谁奉天子?

    刘备:竟有此事?请道其详。

    孔明接口道:你却不知,我汉室江山不是坏在黄巾贼寇及董卓、李郭之乱,却正是坏在刘焉身上!刘焉历任雒阳令、冀州刺史、南阳太守,屡为黄巾之乱所败,丧城失土。因益州刺史郄俭在益州大肆聚敛,刘焉欲取西川以为安身立命之所,便向朝廷求为益州牧。我父皇当时以为好意,便即诏允。郄俭为黄巾乱军所杀,刘焉带兵进入益州,从此独立割据,与朝廷贡奉往来不通。刘焉为巩固自身势力,使益州独立于朝廷管辖之外,不是逆臣而何?

    刘备闻此,方才大悟:既是如此,入川之事,惟请两位军师谋之,备无有不从。

    孔明应诺,遂派同门好友孟公威、崔州平,前往西川暗中行事,专等二人还报。

    镜头转换,按下荆州,再说西凉。

    却说偏将军、都亭侯马超,自父亲马腾应诏进京之后,统其父旧部镇守西凉,割据三辅屯兵槐里,每月使人来往邺城、许都与西凉之间,探问消息。

    曹操引兵南征,与孙刘联军战于赤壁之际,闻说徐庶、臧霸引数万人马屯于潼关,似有平定关中之举,西凉军由此惶惶不安。

    此时又闻曹操欲征东南,使马腾为征南将军,只因道途迢遥,未知准信。马超不知父亲及三位兄弟下落,不由心中狐疑,常与心腹校尉庞德一起议论。

    字幕:庞德,字令明,南安郡狟道县人。原随马腾四处征战,屡立战功,勇冠三军,武艺精熟,多负谋略,可谓文武双全之将。

    这日马超与庞德二人正在帐中闲话,忽报京中天子圣旨到,并附老将军家书。马超闻报,急命请进。

    天使面南而立,宣读天子旨意:令马超讨伐韩遂,并派精兵两万,随父马腾征南。

    马超拜受圣旨,再看父亲书中之意,亦是如此。于是设酒款待天使,允诺来日发兵。

    天使宴罢告辞,马超与庞德送至官道方回,遥望西边天际,龙挂垂地。

    马超回到大帐,便要分兵而动,令庞德率两万马军入关,自己亲率大军进击韩遂。

    庞德立在案旁,再三观看马腾书信,忽对马超道:将军且慢,某恐此中有诈。

    马超吃了一惊,接过信来又看一遍,见并无破绽,遂问:诈在何处?

    庞德:老将军与将军乃父子至亲,书中口气怎地如此生硬,如同公文?另老将军以往与将军家书,都是签署何款?

    马超:俱是签个花押,左书“父字如面”而已。

    庞德:却又来!你看此书,却用征南将军大印,尚是新铸之印,头次使用;私章却谓“西凉马腾”。岂有父子之间,以名讳自称者?此必是老将军因曹操在旁监视,非出本意也。又怕将军看了上当,故此露个明显破绽在此,令将军自行详之。

    马超听了,啊呀一声,如中雷击。

    便在此时,门外又报:荆州刘皇叔遣人赍书至,见在帐外恭候。

    马超早闻刘备大名,且曾听父亲说起与其在许都时为友,遂礼待来使,拆书视之。

    见刘备书云:伏念汉室不幸,操贼专权,欺君罔上,黎民凋残。备昔与令尊同受密诏,誓诛此贼。今令尊被曹操禁执,及二子皆囚于来邺城为质,迫令将军出兵,为其所用。备为将军详之,若不听曹操之命,则令尊必为其所害;若奉命出兵,则西凉先为韩遂所有,终被曹操所图。将军若能以利害说服韩遂,共同联手,率西凉之兵,以奉旨出兵中原为名,攻击曹操之右;同时寄书于令尊,使其在曹操军中内应。备当举荆襄之众,以遏曹操之前。如此则逆操可擒,奸党可灭,汉室可兴矣。书不尽言,立待回音。

    马超看毕,再兼庞德方才之论,这才大悟曹操之谋,不由冷汗遍体,暗道侥幸万分。

    于是回书玄德,发付使者先回;又写家书一封,令贴身校尉马灵:日夜兼程至邺城见老将军,能为内应共除曹操则可,若是不能,即保父亲及三弟返回西凉,勿使有失。

    字幕:马灵,马腾随身侍卫之子。使一把浑铁点钢枪,自幼随马超一起习武,也有万夫不当之能,又通中原之语。是以马超此番委以重任,命其救出父弟。

    马灵领命,怀揣密书,选一匹踢雪乌骓良驹,星夜出城东行,如飞一般去了。

    马超遣走马灵,便令庞德持了自己名帖,去请韩遂前来商议。

    庞德领命,正欲出发,门人忽报:西凉太守韩遂,使人请少将军往见。

    马超遂暗带天子圣旨,即率庞德及二百部从,随来使至韩遂府第,看他有何言语。

    韩遂亲迎到府,叙礼落座,不待马超开口,先拿出一封曹操密书,递予马超道:贤侄请看,此是曹丞相来书,信使现在门外,立等回复。

    马超展书看道:曹某当初在大将军何进帐下,与韩将军乃故人也,曾相约共伐董卓,同扶汉室。今马腾父子谋反,阴谋败露。公若将马超擒赴许都,即封西凉侯,绝不食言。

    马超见已落入韩遂手中,不免使个以退为进计策,拜伏于地道:如此,即请叔父绑缚了俺兄弟二人,解赴许都,以免戈戟争战之劳。

    韩遂急忙离座,将马超扶起:贤侄说哪里话来!吾与汝父结为兄弟,安忍听信曹操离间之语,害汝性命?若要擒拿贤侄之时,也不用将曹公书信先示之矣。我请贤侄过府,是为商讨下步行止如何。贤侄若有兴兵伐曹之意,某当率全部军马相助。

    马超见韩遂肯相助,大喜拜谢,这才拿出天子诏旨,请韩遂观看。

    韩遂怒道:叵耐曹阿瞒此贼,如此奸恶。谁不知他挟天子以令诸侯?此非天子之意,全是他居中挑唆,欲令我二人相争,其可就中取利,占我甘凉。

    马超点头称是,遂与其约好起兵日期,与庞德辞回。

    韩遂亲送马超到府外,又当着马超之面,令将曹操使者推出斩之。乃请侯选、程银、李堪、张横、梁兴、成宜、马阮、杨秋,共八部羌帅头领到府,命各引一路兵马随征。

    西凉八将随着韩遂,合马超共起十万大兵,挂起“奉旨讨贼”旗号,浩浩荡荡杀奔长安。

    长安郡守钟繇闻报马超与韩遂率十万西凉兵而来,吃这一惊非小。一面使人飞报曹操,一面引军拒敌,布阵于野。

    马超见城内出兵相拒,便问韩遂:此长安郡守何人?

    韩遂:此人不可小觑,亦与令尊大有渊源。名唤钟繇,字元常,颍川长社人,书法极好,堪称大家。用兵也极具韬略,为曹操所重。

    马超:我道是谁,原来是他。此人某却认识,并曾助其杀掉河东太守郭援。如今闻我兵来,竟然列阵以待,真是可恶至极。

    朝遂:孟起休要轻敌,钟繇聪慧过人,曹操曾写书赞其为萧何再生。

    马超:叔父不必长他志气。某与叔父不必出战,便是令明一人,亦可胜他。

    庞德:韩将军与少将军放心。钟繇老儿与某有仇,我若不杀他,早晚也要被他惦记,说不定哪一天落于其手,后患不小。某愿杀此匹夫,夺取长安,以建首功。

    韩遂:你即曾助他杀了郭援、降了单于,是有大恩于彼,怎地却说有仇?

    庞德:当年我阵斩郭援,至钟繇大帐献上首级,本想讨一个头功,不想那钟繇见了首级非但不喜,反而大哭!某便悄悄问他帐中长随,方知郭援竟是这老儿外甥!末将吃惊不小,只得低声下气,向他谢罪。你道那钟繇老儿怎样说?

    韩遂、马超皆问:他怎样说?

    庞德:这老儿擦干老泪,故作大度道,“郭援虽是我的外甥,但随袁尚反叛,便是国贼,将军杀贼系为国除害,又何须谢罪?”即不追究,放我出帐。待某出帐之后这才醒悟,即说他外甥为贼,某杀贼又是为国,则因何不赏?故说他必视我为仇人矣。

    韩遂和马超听了,俱都大笑不止。

    马超即命庞德出战,杀向敌阵。钟繇出马,本欲以言辞劝降,未待开口,庞德大刀已当面劈至。钟繇怎是庞令明对手?回马即走。马超、韩遂挥令大军追杀,围住长安。

    长安乃西汉建都之处,城郭坚固,壕堑险深,西凉兵一连围了十日,不能攻破。

    庞德夜入帅帐,向马超献计:长安城水碱,甚不堪食,更兼无柴。今围城十日,军民饥荒。不如暂且收军,只须如此如此,长安唾手可得。

    马超称善,便与韩遂商量,依计而行,尽教各部军马退去,马超亲自断后。

    钟繇见马超军皆退,便令军民出城打柴取水,放人出入。至第五日,人报马超又到,军民竞奔入城,仍复闭城坚守。却不料被庞德引数十将校混进城来,尚不自知。

    约近三更,城门火起,庞德一刀斩了守门之将,斩关断锁,放马超、韩遂军马入城。

    钟繇不及顶盔贯甲,出东门弃城而走,退守潼关。

    镜头转换,长安城中。

    马超得了长安,便与韩遂商议,要乘胜兵发潼关。

    韩遂见胜了钟繇,心满意足,便对马超说道:你我久居西凉,世代皆为汉臣,并无争夺天下之心。只因曹操施以离间,令我二人相攻,这才一怒之下发兵。今既得长安,曹操知我无隙可乘,此后必不敢轻觑我等。莫若就此罢兵,据长安以控关中,斯可矣!

    马超:侄儿已与皇叔刘备有约在先,商定南北夹击曹操,解救天子脱困,奈何罢兵!

    韩遂:贤侄不知,你我倘若就此罢兵,你父马腾在许都尚得安全。但若要就此东进洛阳,南下许都,凭我十万人马,其势尚不能也。另某之幼子及贤侄父弟,皆在曹操手中;若我兵进潼关,其必皆遭曹操所害,如之奈何?

    马超见韩遂有反悔之意,不由大吃一惊。因自思道:凭我掌中银枪及庞德手中大刀,虽可纵横天下,但若无韩遂及八部健将相助,要说打下许都,那是痴人说梦。此时马灵或将我父弟已经救出,若得韩遂相助,以狂风扫落叶之势破潼关下洛阳,其后直击邺城,则可与父弟里应外合,夺取冀州,易如反掌。其后再以西凉精骑自洛阳直下许都,不但中原可得,天下亦可平定。今若回兵,则前功尽弃,父弟被诛,自己必要落个逼死亲父骂名也。

    想到此处,马超屏退左右,向韩遂慷慨说道:叔父,你与我父征杀半生,无非是为天下霸业!今汉室已衰,群雄并起,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叔父只一子质于许都,某却家有百口质于邺城,孰重孰轻?某且不惧,叔父因何惧之?钟繇前曾命我谋害叔父,曹操今又令我二人相攻,关东之人不可信也。今我弃父,如亲父待叔;叔亦应弃子,如亲子待我。如何?

    说完匍伏于地,拜了三拜。

    韩遂见此,亦激发雄心,急将马超扶起:孟起即有此志,某便决心助你。但仅凭我等十万兵马,固守西凉有余,图取中原却是不足。今有一人,若是请来相救,则破曹必矣。

    马超:未知叔父所云何人,有此本事?

    韩遂:蓝田虎将刘雄鸣,现拥一万五千壮卒落草山中,离此不足百里。此人年轻时以采药打猎为生,常居覆车山下,每天出入云雾之中,从不迷路,人云其已得道。李傕、郭汜为乱时,关中人皆入山中以求归附,至今兵强马壮,钟繇亦不敢剿,只得任其所为。若得此人来投,我不仅可得一员虎将,又多万余壮卒,可使为前锋,一路东进,必势如破竹。

    马超问明去处,即遣庞德率二百骑兵,持自己亲笔书信,前去招降。

    不到半日,庞令明肩头带伤败回,说那刘雄鸣不肯出山,且在寨前放对,被他伤了。

    马超大怒,次日点了三千兵,令庞德带路,直到覆车山下叫阵。

    刘雄鸣亦带三千兵下山,出马单挑马超。

    马超观看来将,见其身高丈二,长须飘拂,俨然有神仙之态,心中喜爱,纵马上前喝道:刘雄鸣!关中人都号你为神仙,应知天下之势。某今奉天子明诏进兵中原,内除朝中奸贼,外平不臣之乱,使庞令明前来相召。你不应召也罢,为何下手伤人?

    刘雄鸣大笑道:钟繇镇抚关中,屡次来招,我尚不降,怎肯降服于你?早闻你有万夫不当之勇,人称为“锦马超”。今若胜得某时,随你处置;胜不得我,拿你去许都问罪!

    马超虽恼他说话无礼,但愈爱其勇,叫道:如此便好,某若一百回合之内胜不得你,便割此首,随你拿去许都请赏;若胜你时,却要随某出征中原!

    刘雄鸣笑道:哪有这许多废话!先大战三百回合再说罢。

    话犹未毕,抡起开山大斧,劈头砍下。马超见他来势甚猛,急忙谨慎抵挡,一边寻隙反击。战了三十回合,刘雄鸣精神愈长,势如奔雷,将板斧抡得风车一般,并无力衰之象。

    两人比拼至此,马超见他全凭一副神力,招式却是粗陋之极,不由哈哈大笑。原来这刘雄鸣乃是天生神力,所使斧法招数却是在山中自行琢磨出来,并非名家所传套路。

    再战三五个回合,马超丢个破绽,待对方大斧放空劈过,回手一枪,在他右肩上扎个洞儿,鲜血渗出,伤得与庞德一般无二。

    背后西凉军马见主将胜了,一齐擂鼓纳喊。

    刘雄鸣见斗马超不过,在部众面前挂之不住,顺着山道逃走,瞬时不见了踪影。

    马超不曾留意他竟会有这么一手,想要追时,已自不及,遂举手中银枪,冲那些山贼喝道:尔等知我马孟起否?降则免死!

    山贼见自家主将如此威猛,尚自败逃,遂一齐跪倒,齐呼愿降。

    马超即令庞德押了五百山贼回寨,将那万余人一起招降,返回长安城中。韩遂迎进府中,问明战事,见平空多了这一万五千兵马,也就不再究问刘雄鸣去向。

    刘雄鸣怀羞,一直向东而逃,单马独骑直过潼关,要去投许都。前至洛阳,闻说曹操亲引大军前来征伐马超,于是报关而入,要见丞相。

    曹操问明来者是刘雄鸣,亦知其名,遂命请入,亲出帐携手而入,赐坐说道:曹某在洛阳之时,便早闻公之大名,说南华老仙亦当退避三舍,关中人皆奉为神仙。刚在前来洛阳路上,又于帐中梦见神人,容貌宛然如公。这个神人,莫非便是阁下乎?

    说得满帐将佐谋士,无不掩口而笑。

    曹操以礼相待刘雄鸣,任为将军,并命其引五百兵士,回去招揽部属。刘雄鸣虽然害怕再遇马超,但被曹操左一句神仙,右一句神仙恭维住了,只得引兵前去。

    马超尽得刘雄鸣万余部众,西凉军声势大振。于是号为关中联军,推举韩遂为都督,马超为副都督,八大健将为诸部首领,陆续离了长安东进,屯聚于渭河、潼关,建列营寨。

    扎营已毕,韩遂手下大将阎行入帐进谏:当年在邺城之时,某劝将军以质入京,臣服天子。我父及将军之子,因此皆在许都为质,今已十年,音信不通。若今随马超举兵东向,稍有跌蹉,奈我老父及将军之子何?趁大兵未接,依某之意,莫如上表求和,不战也罢。

    韩遂答道:先前某也作如此想法,并劝马孟起止兵长安,西控关中。但如今诸将不谋而合,皆听孟起之命,似有天意,不可违之。

    阎行见韩遂不听自己之谏,怏怏不乐而退。

    按下关中联军,复说曹操遣走刘雄鸣,便命就地扎营,待其回报。忽然探马来报:钟繇已失长安,今退守潼关。西凉大军将至,请令定夺。

    曹操闻报大惊,于是不敢复议南征,急檄令河北留守诸将,严把西进要道,防备马腾父子叔侄逃走;另遣曹仁、曹洪、徐晃为前部,率一万人马前往潼关,协助钟繇拒守关隘;自引大队人马,随后西向而来。

    因忌惮西凉兵精悍难敌,临行之时,曹操又密嘱曹仁:贤弟率诸将到潼关后,只需坚壁固守,不必出战。如十日内失了关隘,诸将皆斩;十日外失之,则不干众将之责。

    曹仁领了将令,让曹洪与徐晃引二千精骑兼程而进,先至潼关。

    曹洪、徐晃刚到关上,闻报马超已领军来至关下,乃知兵贵神速,果不其然。

    马超见关上旗号,知道许都援兵已至,要趁曹操大兵到来之前夺取关隘,并不歇兵,就关下排开阵式,讨敌搦战。

    曹洪听徐晃之劝,紧守不出。

    马超便令五百大嗓门军士列队于关前,日夜轮流,把曹操三代毁骂。曹洪在城墙上听了勃然大怒,每要提兵下关厮杀,皆为徐晃所止。

    到第九日上,西凉军士骂得累了,解甲于关前,横躺竖卧于地,口中兀自漫骂不止。

    曹洪怒道:贼忘八,直是欺我太甚!

    因见徐晃不在身侧,便教点起三千兵马,杀下关来。

    那些骂战军士见关门忽开,便弃了盔甲,上马便逃。曹洪怒发万丈,哪里肯舍?一口气追出二十余里,撞入了埋伏圈内,左有马超,右有庞德,混杀一阵。

    曹洪抵挡不住,奔回潼关,却被韩遂部将围裹上来,折军大半,只得弃关东走。

    徐晃正在营中巡哨,见西凉兵直如潮涌一般来至,只得引军与曹洪断后,向东狂奔。恰逢曹仁引大军而至,这才止住脚步,合兵一处。

    庞德直追过潼关,撞见曹仁军马,救了徐晃。马超追至,接应庞德上关拒守。

    曹仁见曹洪失了潼关,只得寻回归路,来见曹操,诉说经过。曹操大怒,喝斩曹洪,众官告免,曹洪服罪而退。曹操亲领大军西进,与关中联军在潼关相遇。(本集完)

第三十九集 抹书间敌

    滔滔黄河,巍巍雄关。

    曹操军马驻扎于蒲阪,想要西行渡河,主动出击关中联军。

    马超闻之,便与韩遂商议:曹操今欲渡河西来,若依侄儿愚意,我等则可以静制动,只需在渭河北岸据守,他便过不得渭水。两军如此相拒,不到二十天,河东粮食用尽,曹操必然自行撤军。彼时我乘机随后击之,曹操必为我擒矣。

    韩遂仗己兵多于马超,不欲用其所议,便道:不然。兵法云半渡击之,使其于渡河之时出击,一战即胜,何用长久相持?

    马超见不用其计,又不想争议,只得声诺,不悦而出。

    韩遂看出马超不悦之意,心中亦有些着恼,自去与八大健将商议。不料马超与韩遂争议,却被细作侦知,飞报于曹营。

    曹操闻罢大惊,对诸将道:那韩遂妄称兵法,老而无用。倒是这个马孟起,不愧名将之后,颇晓军机。若用马超之计,我军必败。马儿不死,某无葬身之地矣。

    过了几日,细作报来:马超因韩遂不用其计,遂添凉州二万生力兵前来助战,尽是羌人部落,极其善战。

    曹营诸将听了,无不惊惧;曹操闻知,不忧反喜。三日过后,又报关上再添军马,诸将更慌,曹操却命就于帐中设宴作贺。

    饮宴之中,徐晃进言:今贼众即已全部屯兵关上,河西必无准备;某请率一军暗渡蒲阪津,先截贼归路,丞相再径发河北之兵以正面击之,则西贼两不相应,势必危矣。

    曹操大喜道:公明之言,正合我意。今被贼众占据潼关,若我初到之时便取河东,贼众必以各寨分守渡口,则河西绝不可渡。我故盛兵皆聚于潼关之前,使贼众南守而不备河西,正为公明所言之计也。又关中边远,若群贼各依险阻,征之非一二年不可平复;今皆来聚在一处,其众虽多,人心不一,易于离间,一举可灭,我故此闻其添兵而喜。此间妙处,他人不知,唯公明知我心意,真上将军也。

    众将拜道:丞相神谋,众所不及!

    曹操见众心一致,便于席间传令:教徐晃引精兵四千,和朱灵径袭河西,伏于山谷之中,待我大军渡过河北,同时击贼。

    徐晃、朱灵领命,引军而动。却为马超侦知,急请韩遂派将阻止。

    韩遂不以为意,只遣梁兴领五千兵,前去阻截徐晃。

    那梁兴如何是徐晃对手?且因是马超之请,而非出自主将韩遂本意,作战时便不出全力。两军相遇,梁兴被徐晃一击便退,回营复命,韩遂也不怪罪。

    徐晃由此兵渡蒲阪,占据河西,设立营寨,令人回报丞相。曹操便亲率军从潼关北渡,欲与徐晃形成犄角之势,对西凉兵实施夹击。

    当日曹操坐于渭河南岸,亲自监督军士过河。许褚及虎豹骑百余人断后,随侍曹操左右护卫。兵渡逾半,忽听背后呐喊声大起,号角动天。

    侍卫急呼道:主公速起,锦衣马超来也!

    许褚回头看时,见岸上尘头大起,马超当头飞驰而来,后面紧跟步骑万余杀到。

    曹军此时尚有三成未曾渡河,见西凉兵如风而至,不由全军大乱,争相上船不及。那曹操许是被惊得呆了,或者故作姿态,仍然坐在胡床上,并不起身。

    许褚、张郃等见事情紧急,便将曹操架起,带入船中强行渡河。

    马超率骑兵自后而至,边追边射,箭如雨下,曹军纷纷中箭落水。曹操无处可躲,只可趴伏在许褚脚边,狼狈至极。

    许褚见身边并无盾牌,只可一手举着马鞍挡箭,一手撑船槁猛力前划。拼死到了对岸,救出曹操,看许褚身上,中了七八支狼牙利箭,若不是有铠甲护身,早已不幸。

    马超不舍,率兵渡河,沿岸紧追。

    曹操帐下校尉丁斐见事情紧急万分,忽心生一计,遂仿效主公当年延津战败文丑之策,急命在河岸上放出营中牛马,遍布河滩。

    马超所率士兵果然不顾追击,皆去抢捉牛马,控制不住。

    曹操故得逃脱,与诸将复聚。

    马超见对方兵将聚拢,而己无援兵,只得恨恨而去,对韩遂不用其计痛悔不已。

    曹操手下诸将见到主公被马超逼得窘迫万分,无不心悸,终见被许褚救回,便纷纷聚拢过来,大都喜极而泣。

    曹操却仰天大笑,安慰诸将道:某身经百战,无有不胜,今竟险些为小贼所困!今既得渡,破马儿必也。

    便与徐晃军马会合,沿河南行。

    西凉联军此时两面受敌,已是被动万分,只得移至渭口防守。曹操又令设置多队疑兵,以分散西凉军兵力,却另派一军乘船渡过渭水,架起浮桥,乘夜间在渭南结营。

    马超恐其立起营栅,率兵不停攻打。曹军在河滩上立营不成,屡遭西凉铁骑冲跨。

    时值冬深,滴水成冰。曹操见立营不成,正在帐中愁闷,心中已萌退兵之意。

    忽军士来报,说有故人娄圭求见。曹操不由愁眉顿展,急命请入,并令摆酒相待。席间笑道:子伯夤夜前来,必有奇谋教我。

    字幕:娄圭,字子伯,荆州南阳郡人氏。

    镜头闪回,叙述娄圭来历。

    娄圭少年时便有雄才大略,尝与曹操、许攸为友。因藏匿亡命之徒,被官府逮捕,当作死囚关押。不久便即设法越狱出来,为官吏急追。

    眼见逃之不脱,娄圭急中生智,暗地换了衙役衣服,跟于其后贼喊捉贼,一起往前追赶,后趁官吏不觉,得以逃脱。其急智如此,无人可及。

    初平年间,娄圭在荆北招募军队,聚众依附刘表,并为刘表接纳北方流亡避难之人。

    时有流民王忠率众逆击娄圭,并夺其所募人马,俘获千余人,往北投奔曹操。

    娄圭不敢回见刘表,于是便也投靠曹操,被曹操任命为将,参与谋划军国大事。后随曹操平定冀州,屡立大功,又随曹操南征荆州。

    刘琮不战而降,派王忠往南阳呈递降表,诸将皆疑有诈。唯娄圭却力排众议:如今天下纷乱,荆州诸将各都贪图身家性命以自保,由此力劝刘琮归顺,其意必诚。

    曹操赞同,遂进兵接受投降,娄圭因此被加以厚禄。

    闪回结束。此次西征,娄圭夤夜求见;曹操知其必来献策,故此设酒相待。

    娄圭见问,于是笑道:某来教明公如何筑城,以败马儿,可乎?

    曹操:愿闻高论。

    娄圭:丞相带兵久矣,乃不知天时乎?今天气寒冷,滴水成冰,何不以土沙筑城?边筑沙城边以水浇灌,水结成冰,则坚如铁石,城池一夜可就!

    曹操大悟,将酒杯掷于地下,急命曹洪入帐:便趁此寒夜,在河岸立城,不可违误。

    曹洪领命而去,冰城一夜而就。

    次日西凉铁骑又来冲击,冰城岿然不动,攻城机械无施其用。西凉兵皆大惊,谓有神助,遂生怯战之心。曹操稳坐城中,得意至极,遂命厚赏娄圭,封以侯爵。

    字幕:潼关大战之后,娄圭因为功高而骄,终与当年许攸一般,被曹操借故所杀。许攸、娄圭皆是曹操故交,终遭横死,世人由此皆称曹操乃为奸雄。

    镜头转换,关中联军大营。

    马超在潼关屯兵日久,见曹军据险而守,由是心浮气躁,几乎每日出营,诟辱骂战。曹操只是传令教军士坚守,如有乱动出战者斩。

    诸将不服,纷纷求战道:西凉之兵悍勇,且尽使长枪,使我短兵无以为用;然我当选弓弩以迎之,则其必败也。

    曹操却道:不是这等说法。如今战与不战,主动权皆在于我,非在贼众。贼虽有长枪,我等只需稳坐城中,其安能便刺?诸公但坚壁观之,贼将自退矣。

    诸将私相议论:丞相自来征战,向是一身当先;今一旦败于马超,何如此之弱?

    却不敢公开言讲,曹操也就故作不知。

    韩遂眼见曹操大军分批渡过渭水结营,西凉军粮草不继,形势与己大为不利,即与马超商议,可派使向曹操议和,要求割让河西之地,就此罢战。

    马超因见西凉兵军令不一,大半皆听于韩遂,无可奈何,也只得听从此论,随他之便。韩遂即修求和之书,令人送至曹营。

    信使到至曹营,献上韩遂书信。曹操欲待不允,贾诩止住,附耳悄献离间之计。

    曹操喜而从之,便与来使约定:书不尽言,来日与你家主将相见于阵前便了。

    信使应诺,以此还报韩遂。次日两军对垒,韩遂纵马向前,与曹操相见。马超因不愿与曹操和谈,则便隐于门旗之后观之,不肯露面。

    曹操见韩遂纵马来会,扬鞭大笑,高声寒暄:故友多年不见,将军风采如昔,着实可贺。

    韩遂见此,只得挂起铁枪,与曹操问候。

    马超见他二人在阵前马头相交,说了半晌,时复欢笑,不由大疑。关中联军阵前围观,前后重重叠叠,指指点点。

    曹操提马向前,向西凉军笑道:你等欲看曹操乎?某亦平常之人,只是颇多智谋。

    西凉兵无不大笑,战场上杀机顿消。

    曹操大笑不已,又去与韩遂闲谈,既不罢兵,又不开战,诡异至极。

    马超隐在阵中门旗之后,心中疑惑不定。又见曹操离其军阵已远,相距自己只有一箭之地,暗思:何不趁曹操不备,驰马过去,将其擒来?

    暗中测度曹操体重,连铠甲在内,不过一斛米重量。于是令人在马前放置六斛米囊,骑马来回奔走,在马背上舒腰展臂,轻轻将米囊提在手中,模拟擒捉曹操之状。

    不到一刻,只见百发百中,如捉婴孩,毫不费力。

    马超大喜,绰枪在手,轻提战马,自门旗下暴然突出,似一阵狂风,直扑曹操。

    对面阵中忽见马超出阵,一齐惊呼:丞相转来,小心马儿来也!

    曹操亦抬头看见,惊得面无人色,待要回马走时,却已不及。

    陡听曹营阵中一声大喝:马儿休得偷袭我主!

    话音未落,一员大将泼风般向前,挡住马超,正是许褚。

    马超勒住坐骑,见来者正是前日力救曹操渡河猛汉,喝道:来将为谁?

    许褚答道:某乃谯人许褚是也!

    马超早闻许褚勇猛过人,自忖并无得胜把握,遂道:公即人称“虎侯”之许褚么?今日两军谈和,非交战之时,你且回阵,某不追杀,来日约期再战可也。

    许褚本欲上前放对,因未得军令,只得回马归阵,双方各自收兵。

    曹操听说马超闻许褚之名而退,不由心有余悸:马儿亦知我军中有虎侯乎?若非许仲康,今日孤又差些为其所迫!

    自此之后,曹营上下皆呼许褚为“虎侯”。

    曹操采纳贾诩离间之计,故意在两军阵前与韩遂畅叙旧情,料想已引起马超猜疑,于是当夜又亲写密书一封,却将关键词句多处涂改,令人送至韩遂营帐。

    信使到至关中联军大营,到处打听韩遂帅帐何处,故意使马超知道。

    马超得知曹操有信送来,便至韩遂营中讨看。韩遂心中无鬼,坦然拿与他看。马超观书,心中大疑,即问:因何书中多有涂改之处?

    韩遂只能含糊应对:恐是曹操一时粗心,将草稿误送来也。

    马超更是疑云大起,愤愤离了韩遂大营,高声扬言韩遂通敌,满营将士皆闻。

    关中联军诸将闻之,于是相互猜疑,各怀异心,便已有擅自移营西去者。

    曹操闻报关中联军移营,知道时机已到,遂令各军趁机发动攻击,在渭南发起决战。

    一阵下来,西凉联军不能相互接应,于是被曹军各个击破,大败亏输。马超、韩遂武艺高强,杀透重围逃走,成宜、李堪等将战死于乱军之中。

    潼关大战后,曹操令人清理战场,闻报军民死伤十数万计,不由大悔:恨我当初不听高柔之谏,逼反河西诸将,以至关中破败。虽说终胜韩马,但亦两败俱伤,甚不划算。

    镜头转换,按下关中,复说西凉。

    韩遂、马超兵败,反而丢失关中地盘,只得逃回凉州,二人而且就此反目。马超于是独自退回上邽,郡人任养率领部众迎接进城,奉之为主。

    曹操欲求斩草除根,一劳永逸,率军随后紧追不舍,直到安定。

    正待寻机与马超决战,忽有哨马自中原来报:马超部将马灵偷出潼关,已至冀州,鼓动河间苏伯、田银反叛,欲与马腾里应外合,夺取邺城。

    曹操大惊,即命撤军东返,拜曹仁为骁骑将军,都督七支大军前往河北,讨破田银。

    又怕许都有失,遂留夏侯渊、张郃把守关中,以防韩遂、马超复来,亲率大军回京。

    安排已毕,座中忽一人起身道:丞相若此时回兵许都,则西凉不复为朝廷所有矣!

    曹操视之,见进言者乃是凉州参军杨阜,字义山。

    镜头闪回。杨阜早年就与同郡尹奉、赵昂齐名,一起在凉州担任从事。官渡大战之前,杨阜为凉州牧韦端所派至许都,曹操命为安定长史。

    韦端见杨阜返回,便即征为太仆,使辅其子凉州刺史韦康,并留州中为参军。

    曹操此番西征,杨阜作为凉州使节,随征军中,见丞相说要回兵,故而起身谏阻。

    闪回结束。曹操见杨阜阻己回兵,即问其因。

    杨阜谏道:马超有吕布之勇,又深得羌人之心。今丞相若不乘势剿绝,他日养成气力,陇上诸郡,非复国家之有也。望丞相且休回兵,应一鼓作气平定西凉,勿致后患。

    曹操闻言点头,深表赞许:孤本欲留兵征之,奈中原多事,南方未定,不可久留。今留夏侯渊及张郃在此,公当相助二将,为孤力保凉州。

    杨阜领诺,推荐韦康领兵屯扎冀城,以防马超。曹操允准,打发杨阜去了,遂留夏侯渊屯兵长安,升新丰令张既为京兆尹,以为夏侯渊臂助。

    安排已毕,下令班师。忽听人报:刘雄鸣聚众数千,扼守武关道口,拦住大军归路。

    曹操大惊,便问是何缘故。

    探马禀道:前番刘雄鸣奉丞相之命前去招揽旧部,因见山寨一空,便权住旧寨,观看双方交战动静。由春至冬,因见马超败于潼关远走上邽,刘雄鸣便分路下山招抚旧部,不日间重聚万人,声势复振。却不知因何占了武关,阻我归路。

    曹操惊道:那刘雄鸣武艺仅次于马超,若与马儿联手,凉州危矣。且据关扼守,使我军进退两难,这便如何是好?

    话犹未了,夏侯渊出班,自告奋勇:末将愿去擒此反贼,献于丞相。

    曹操壮之,遂派夏侯渊前去讨伐,命张郃与张既留守长安,自带大队人马回师许都。

    结果曹操兵马尚未回到许都,已得长安飞马来报:夏侯渊率军奇袭武关,大获全胜,刘雄鸣率残部南奔汉中,投奔张鲁去了。

    曹操闻报大喜,复怒张鲁竟敢收纳反叛,自此已有收复汉中之意。

    献帝闻报丞相平定关中还朝,遂率阖朝文武大排銮驾,出郭迎接。还归京师,又在宫中大设筵宴,犒赏慰劳出征将士,诏许曹操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依萧何故事。

    夏侯渊大破刘雄鸣,威震关中,西凉探马报至上邽。马超闻说曹操班师回兵,猜测必是后院起火。于是重整雄威,再率各部胡人首领,带兵攻击陇上诸郡。

    各郡纷纷响应,刹时间陇上尽归马超,只有冀城一郡坚持固守。

    马超派人前往汉中,向汉中太守张鲁借兵,许之复夺凉州后,表奏张鲁为汉宁王。

    张鲁亦欲结好马超,遂派大将杨昂率三千人出汉中相助。

    马超声势复振,约集万余人马,日夜攻打冀城不息。凉州刺史韦康见马超前来攻打,不由体如筛糠,急令杨阜设计退敌。

    杨阜即率满城官员,及宗族子弟中能战者千余人,又让从弟杨岳在城上修筑偃月营,与马超苦苦相持鏖战。从正月一直守到八月,眼望救兵不至。

    韦康又派别驾阎温沿水路逃出求援,结果被马超截住诛杀,将首级在城下示众。韦康见之大惊失色,于是请来杨阜,计议向马超投降。

    杨阜流泪谏道:我率父兄子弟以节义相勉,死守不降。昔田单守即墨之时,尚无此城坚固,犹不投降!而今刺史弃即建之功,蒙不义罪名,某不敢从,惟愿以死相守。

    于是号啕大哭,在阶前叩头流血。

    韦康不听,使人将杨阜牵出府门,派人出城求降,将马超放进城来。

    马超因围城八月损兵数千,心中恼怒不可遏制,进城见了韦康,破口大骂道:某攻城之前,亦曾招降你来。今事急而请降,非真心也。来人,将其全家尽行斩之,不留一人!

    韦康父子世守西凉,至此献城反而被杀,吏民皆为叹息,切齿痛恨马超。

    庞德见马超杀了韦康,进言说道:此番我等损兵折将,苦战八月之久,非关韦康之事,皆因杨阜率其族人坚守冀城,且哭劝韦康休降之故。此等逆贼,将军可擒而斩之。

    马超:我谓不然。此人守义,不可轻斩。

    于是非但不斩杨阜,反而复拜其为参军。庞德心中不悦,以为马超只是一介莽夫,又怀妇人之仁,自此便有背叛马超之心。

    杨阜谢过不斩之恩,又向马超荐梁宽、赵衢二人。马超皆予重用,收留帐下。

    冀城即降,陇上诸郡皆平。马超以重礼遣回杨昂,令回汉中,即命休兵一月。

    杨阜趁此求告:小将之妻前不久死于临洮,至今未殓。乞告假归葬舍妻,月余便回。

    马超不疑,当即放杨阜去了。

    字幕:杨阜此去,马超只落得家破人亡,再无争霸天下机会。

    镜头转换,按下马超,再说韩遂。

    曹操回到许都,即令许褚率五百甲士,将韩遂子孙在京师者百余口尽皆擒来,牵至街口,全部当众诛杀;又寄书给阎行,以其父相胁,令擒拿韩遂来京复命。

    韩遂质子府中有一小厮,许褚搜府之时因事不在家中,就此逃脱。闻说主人全家被害,急乔妆出了许都,一路逃回西凉,面见韩遂,哭诉前情。

    韩遂闻说全家百余口被害,惊悲欲绝。听说阎行之父尚在许都,忽然思得一计,欲令阎父亦为曹操所杀,以激阎行同反。

    计议已定,便使人去请阎行到府,要将己之小女嫁之。

    阎行人在屋檐下,焉敢不低头?不得已只得应了,择日娶韩遂之女过门,成了韩遂女婿。

    韩遂由此大为放心,即令阎行为西平郡守,即日携妻赴任。

    阎行既得自由,立杀韩遂之女,纠集部下,转而攻击韩遂。但因人少,最终无法得胜,反为韩遂所败。阎行遂带家人逃出西凉,一路辗转到了许都,来投曹操。

    曹操见阎行归朝,深为嘉许,封为列侯。并立即释放其父,使其天伦团聚。

    于是聚集诸将,置酒大会,公卿满座,独请阎行坐于上首。

    诸将皆惊,阎行亦不自安。曹操与众畅饮,对诸将说道:诸公皆为名将,个个横勇无敌,立下赫赫战功。但阎公之勇,似不为世人所知。早在建安元年,阎公时为韩遂部将,曾与马超彼交战,用断矛险些夺其性命。自吕布之后,公等皆知马超勇猛,但阎公似乎又勇于马超。今日来聚者皆为武将,故使阎公独居上座,以赞其勇也。

    众将凡经潼关大战者,谁不知马超之勇?闻言大惊失色,至此方知阎行之能。

    阎行既降,曹操又传令世子曹丕及冀州曹仁,教休走了曹腾父子,需一并拿至许都。

    镜头闪回,就此叙述世子曹丕。

    曹操进位丞相之时,便命世子曹丕留守邺城,使程昱参赞军事。

    前因袁绍旧部田银、苏伯等造反于河间,曹操派大将曹仁自关中回兵讨伐,就此经略冀州。然而曹仁未至,曹丕已派遣将军贾信征讨,一战而胜,再战而平乱。

    田银及苏伯战死,部众千余请降。

    曹丕召集群僚商议如何处置,议者皆以为宜如旧法,尽行诛戮。

    程昱独持异议,谏道:诛降不仁。天下扰攘之时,围城而后降者不赦,以示威天下,开其利路,使此后不至于有围城而拒降者。今天下已定,且在我邦域之中,此必降之贼,杀之无所立威,非同于前日诛降之意也。臣以为不可诛降,纵欲诛之,宜先启闻于丞相。

    曹丕听了,便问群僚如何。

    在座诸将不以为然,纷纷言道:世子代理本郡军事,享有专权,丞相并且曾许以便宜行事。此处置叛降战俘小事,何需请示而行?程先生多虑了罢?

    程昱见众人皆如此说,闭口不答。

    曹丕借口起身更衣,特请程昱出厅相问:某观适才情状,先生似乎言犹未尽?

    程昱答道:众人所议谬也。专命之权,谓有临时急于呼吸之间,不得不决,方可用之。今降贼已在贾信之手,并无朝夕之变。故老臣不愿将军行以专权,宜请丞相待命行之。

    曹丕:君虑甚善,某即告白丞相,请其示下。

    即回厅堂,宣布罢会,专折遣使前往许都,请示父亲。曹操回信,果然说不准诛降。曹丕暗道惭愧,急向程昱道谢。

    曹操亦寄书程昱,赞道:君非徒明于军计,又善处人父子之间关系,真大才也。

    闪回结束。曹丕接到父亲檄令,见说令擒马腾父子,于是请来程昱,商议方略。

    程昱:公子可知那田银及苏伯,乃袁绍旧部,因何于这许多年后,忽然起兵造反?

    曹丕:未知也。想是先生知之,愿闻其详。

    程昱:原来如此,皆是马腾背后指使之故也。

    镜头闪回,数月之前。补叙田银、苏伯造反原因。

    马灵奉了马超之命,前至邺城,欲图解救老将军马腾,以及马休、马铁、马岱兄弟。不则一日进城,至夜潜入府中,与马腾相见,说了少将军意思。

    马腾亦想趁机举家逃出邺城,因见马灵到来,遂召集诸子侄说道:邺城今有世子曹丕坐镇,且有程昱相辅,将我府宅看得甚紧。须待我打听的确,有隙可乘,方可行动。

    这一日马腾至公衙朝会,忽闻同僚说起:有袁绍旧部田银、苏伯聚众上万,隐于山中,时时出山抢掠,官府禁止不得。

    马腾记在心里,回府后遂得一计,密令马岱:你可到携带重金,假作到冀州采办模样,命马灵扮作马童,陪你摸进山去,收买田银人等,起兵叛乱。若能成功,我等既可引兵南下洛阳,再向西与你兄长马超汇合,两面夹击,则必得关东。

    马岱领命,自与马灵假作客商,进入山中,联络叛军。那田银早思为袁氏报仇,今日有了军饷,自然一说就着,就便举起义旗,冲撞府县,劫掠仓廪府库。

    马腾派走马岱,便对二子马休、马铁说道:田银既有万人之众,必致吸引曹丕,举全军与其混战。我等父子三人,既可保着家眷杀出,杀向洛阳。就算其事不济,亦可返归西凉。

    马休:我父子三个,又有马灵和马岱在外接应,凭着五杆神枪杀出冀州,万无一失!

    父子们正商议间,前随马岱外出仆从狼狈还家,入府惊报:老大人,大事不好。

    马腾:何事惊慌?

    家仆:那田银和苏伯抢掠府库仓廪,倒是行家里手,真打起仗来,却是稀松平常,甚不禁打。被程昱指挥贾信等五千军围攻,半日间便溃不成军,田、苏二人被杀,余众皆降。

    马腾:田、苏虽败,马灵、马岱何在?某料区区一个贾信,绝非其二人敌手。就算是程昱亲自出马,亦不及我马家神枪也。(本集完)

第四十集 西川来使

    冀州邺城,马家府宅。

    家仆见主人如此自信,摇头叹道:少将军与马灵虽勇,无奈手下无兵,两杆枪济得甚事?杀到半夜也近不得邺城,只得向西落荒而逃,已不知往何处去矣。

    马腾闻此,半晌作声不得。

    正在这时,只听府外人喊马嘶,门军入报:程昱带领数百人马到来,围定府宅。

    马腾:是来擒拿我父子乎?

    门军:程昱虽带兵来,却不动武,只命小人入报老大人,说是世子曹丕有要事相商,特来相请将军父子三人,一并前去。

    马腾暗思:马灵、马岱既已逃走,便是死无对证。倘若动武,反露形迹。

    当时不容犹豫,只得着了官服,率二子随中军出门。三人刚至府门之外,马腾正欲寻程昱说话,贾信跨步上前,大喝一声:奉令捉贼,众军与我动手!

    马腾未及反应,众军一齐前前,早将其父子三人捆倒在地。

    军中早已备好槛车十数辆,贾信令将马腾父子及夫人囚于车中,其余仆众皆绳捆索绑,尽数押回府衙,向世子曹丕缴令。

    曹丕也不审问,对贾信说道:皆都置于牢中,来日送往许都,请丞相发落。

    次日午时,忽有许都使者到至:丞相手令,马腾父子不必解京,就地正法。

    曹丕惊问:马腾世代名将,又身居侯爵,何至于此?

    来使未答,程昱接口道:是我见马腾父子三人皆在,唯独不见马岱。因恐其纠集反贼,于路劫夺囚车,故派人连夜骑快马至许都,向丞相奏报,请将马腾就地斩决,以免后患也。

    曹丕无话可说,于是命将马腾父子三人,与家人百余口驱至庭院,尽行开刀问斩。

    可怜一代名将,死得糊哩糊涂,不明不白。

    镜头转换,按下马腾父子受诛,复说马灵与马岱。

    二人因见田银、苏伯事败,不敢进城,惶惶如丧家之犬,抛了马匹兵器,尽拣荒山野岭向西狂奔。于路听得老将军全家已被杀害,好不心伤。

    马灵、马岱囊中颇有余金,出长安后买马西行,这才费尽千辛万苦到得冀城,见到公子马超,伏地大哭,诉说老将军及太夫人、二位少公子被害之事。

    马超听了,大叫一声昏厥于地,被从人救醒,手指许都大骂,与曹操誓不两立。

    由是即派使者,前往汉中,再向张鲁借兵,欲报父仇。

    复说汉中张鲁,前番为结好马超,派大将杨昂率三千兵往助,帮他夺了冀城。

    杨昂领得胜之兵回到汉中,报说冀城战事。张鲁大喜,以为今后得一强援,汉中永固,并可借助西凉兵马,就此南下益州。

    字幕:张鲁,沛国丰县人,张道陵之孙,父名张衡。张道陵字辅汉,乃创汉功臣张良第八世孙,史称其名为张陵。

    镜头闪回,补叙张鲁割据汉中故事。

    张鲁祖父张陵生具奇赋,七岁时即能诵《道德经》,并能达其要旨。长成后身材高大魁梧,庞眉文额朱顶绿睛,隆准方颐,目有三角,伏犀贯顶,垂手过膝。

    张陵又极好学,天文地理河洛图纬,皆极其妙;诸子百家三坟五典,所览无遗。青年时往来于吴越之地,从其学者有千余之众。

    张陵之父张刚,炼制贩卖香油为生。

    当地时有乡绅地主,请风水先生为其先人选穴。风水先生为其选了一处绝好阴宅,曰为天门穴,若葬此必出神人,子子孙孙无穷尽时。

    张刚一日卖油回来,适逢大雨如注,误落地主所挖墓穴。泥土冲入坟坑,将其埋葬。

    大雨下了数日,天晴后地主埋葬先人,却再也找不到坟坑,只好另择吉地下葬。

    画外音:张刚无意中占了天门穴风水之先,其后人方为天师,世代不绝。此谓民间坊言,列位看官可只作玩笑,当不得真。

    永平二年,张陵赴直言极谏科举,汉明帝拜为巴郡江州令;不久退隐北邙山中,修持炼形合气辟谷,渐通长生之道。

    建初五年,诏举贤良方正不起,复征为博士,封冀县侯,朝廷三诏不就。因爱蜀中溪岭深秀,遂入蜀中,隐于鹤鸣山,修炼神丹符咒之术,自此便改称张道陵。

    张道陵有弟子王长、赵升,随其习学黄老之道,助炼龙虎大丹。

    仙丹炼成,张道陵服之返老还童,遂云游天下,参访仙源。忽一日,张道陵游于北岳嵩山,在山顶遇到一位绣衣使者,飘然若仙。

    绣衣使者见到张道陵,甚是喜欢,便指点说道:在这嵩山中峰石室内,藏有《三皇秘典》及《黄帝九鼎丹书》,乃是太上老君所遗。公若得而修之,可以升天为仙。

    张道陵信之不疑,斋戒六十日后进入石室,果然得到丹经道书。遂赴云锦山精思修炼,而得分形散影之术。云锦山者,即后人所谓龙虎山也。

    某日夜半,似醒似梦之间,忽见太上老君下降,对张道陵谕示:近来蜀中有六大魔王,狂暴生民,尔等前往治之,则功德无量,名录丹台。

    说罢,乃授以正一盟威符录,三五斩邪雌雄剑、阳平治都功印、平顶冠、八卦衣、方裙朱履,以千日为期,约会于阆苑。

    张道陵拜领老君所授,日昧秘文,能集三万六千神灵,以供驱使。

    随即入蜀,在青城山上设置琉璃高座,供元始天尊及三十六部尊经,立十绝灵幡,鸣钟叩磬,布龙虎神兵,施起法力。

    魔王、魔鬼不敌张陵师徒法力,同声哀求,尽被收服。

    张道陵共收八部鬼神,歼灭六大魔王,群妖就此绝迹。张道陵遂与弟子王长、赵升前往川中云台山,卜居其地,继续修炼。

    太上老君命使者下降来告:以子之功业,合得九真上仙之位。但灭鬼过多,未免杀气秽空,非大道好生之旨。子须再修三千六百日,吾待子于上清八景宫中。

    张道陵奉命,乃偕弟子王长、赵升复往鹤鸣山,精修二十余年。

    永寿元年正月,太上老君与众真复降,为张陵说北斗延生真经及三八谢罪法忏。

    次年春,会三界万神于青城山黄帝坛下,盟五岳四渎,立二十四治,福庭鬼狱。定三十会真坛与六十通真靖,七十二福地,命人处明阳、鬼处幽阴,各治设祭酒与男官、妇官,以赞玄化。至此,道教始有教团。

    张道陵率弟子复游各地,斩妖巷孽、夺盐池,建功立德,造福蜀民。

    永寿二年九月九日,张陵至云台山上,蒙太上老君册封为正一天师。遂将余丹及印、剑、都功符录授于儿子张衡,嘱道:我遇太上老君亲传至道,此文总领三万都功,正一枢要,世世一子绍吾之位,非我宗亲子孙,不得传授。

    传授印剑符箓已毕,因在蜀境设二十四治,为布化行道机构,凡入道者交五斗米为信,称为“五斗米道”。张道陵称“祖天师”,子张衡为“嗣师”,孙张鲁为“系师”。

    道教共分正一、全真、真大、太一、正明五大派门,只有张陵一脉是将“天师”神职亲族相授,非张氏宗亲不可承袭。张陵死后,天师道由子张衡行之。张衡死,张鲁行之。

    张鲁为五斗米道第三代天师,又通过其母得到益州牧刘焉信任。初平二年,刘焉任张鲁为督义司马,使与别部司马张修带兵,同击汉中太守苏固。

    张修击杀苏固,张鲁又杀张修,夺其兵众,截断斜谷道,杀朝廷使者,绝朝贡之道。

    兴平元年,刘焉病死,子刘璋承袭益州牧之位。因听信部下谄言,以张鲁不服从益州调遣为由,斩杀张鲁之母,及其留在成都家室。

    既然反目成仇,便为敌国。刘璋又遣上将庞羲进攻汉中,但为张鲁所破,劳而无功。

    张鲁奋起反击,由此袭取巴郡,割据汉中,自号为“师君”。其来学道者皆号为“鬼卒”,为首者号为“祭酒”,部下徒众多者,便号为“治头大祭酒”。教众所在之地并无官长,尽属祭酒所管。如此张鲁雄据汉中之地,已有三十余年。

    闪回结束,书归正本。

    马超派遣使者来至汉中南郑,面见张鲁,说明要求结盟,共伐曹操,以报父仇。

    张鲁闻说曹操杀了马腾,尽得关中之地,乃聚众商议:马腾遭戮,马超又新败于潼关。今关中及凉州难民皆入我汉中,自子午谷逃归者即有数万户。我若不纳,殊非上天好生之德,亦违天师道之规;倘若纳之,朝廷岂肯容我?观其动向,曹操必将侵我汉中。即已获罪于朝廷,我不如自称汉宁王,督兵以拒曹操,诸君以为何如?

    功曹阎圃出班谏道:汉川之民十万余众,财富粮足,四面险固。今将军承制自立,亦可设置官署,势力足以决断事务,何用称王?愚意益州刘璋昏弱,不如先取西川四十一州为本,然后称王未迟。

    张鲁闻言大喜,遂与胞弟张卫商议起兵。

    巴西太守庞羲探知张鲁欲兴兵取川,急报知刘璋。

    刘璋闻讯心中大忧,急聚众官商议拒敌之策。班中一人昂然而出,声如洪钟:主公放心。某献一计,可使张鲁不敢正觑西川。

    字幕:张松,字子乔。蜀郡成都人,官拜益州别驾。

    刘璋见张松说得轻易,遂问道:别驾有何高见,可解此危?

    张松:某闻曹操扫荡中原,又派钟繇、夏侯渊出兵关中,破马超,败韩遂,天下无敌。臣愿亲往许都,说曹操攻取汉中,以图张鲁。则张鲁拒敌不暇,何敢复窥蜀中?

    刘璋大喜,即令收拾金珠锦绮,遣张松进许都朝见天子,并请曹操兴兵来取汉中。张松领命回府,将西川地理图本藏于身上,一面命令家仆:你速至城南龙泉寺,请崔州平先生至府相见,就说有要事商议,无需多言。

    家仆:可是那个自荆州来的云游道士崔州平?

    张松:咄!你还认识几个崔州平?休要废话,速去,速去!

    家仆领命,于是骑马出府,直奔城南龙泉寺中,来见崔州平。

    镜头闪回,叙述崔州平之事。

    字幕:崔钧,字州平,博陵安平人。父为汉太尉崔烈,兄名崔均,字元平,曾任议郎,举家世为汉臣,忠烈满门。

    崔钧少年时即喜交结英豪,颇有名望,历任虎贲中郎将、西河太守。

    献帝之初,崔钧与袁绍起兵于山东,共讨董卓。正因此故,其父崔烈为董卓部下杀害,死于兵乱。兄崔元平一直想要替父报仇,却不久因病去世,遗恨千古。

    崔州平见父死兄亡,遂弃官诰,挂印于堂,带领妻子仆从避乱南下襄阳。

    后受水镜先生及史子眇道长以伏龙令所托,崔钧即与石韬字广元、孟建字公威、徐庶字元直四人结为兄弟,亦称“水镜四门徒”,皆乃鬼谷门人弟子。

    四人皆奉伏龙令,以徐庶为长,明为诸葛亮之友,实为少帝贴身侍卫,以替少帝探查忠臣义士及汉室宗亲,以重扶汉室为第一要任。

    当时诸葛亮在隆中自比管仲、乐毅,荆襄之人大都不予认同,惟有崔钧与徐庶等四友知其根本,且认为孔明之才也确实可比管乐,甚有过之。

    其后徐庶因老母在当阳长阪被曹纯所掳,遂与石韬北投许都为官,孟建及崔钧则奉孔明之令潜往成都,为刘备入川内应。

    孟公威入青城山为观主,崔州平则下榻龙泉寺为火居道人,以此结交益州士人。

    经过年余奔走,二人分别结下张松、法正、孟达等人,与其暗通关节,密议已定,欲将益州卖于刘备、孔明。

    闪回结束。张松家仆到至龙泉寺,向崔州平呈递家主书信。

    崔州平览书,见是“当面详谈”四字,便知必有要事相商,即随来人至张松府上。

    张松将崔州平迎至内室,叙礼落坐。于是开门见山,即将张鲁欲兵伐益州,自己献计刘璋,欲请曹操进军汉中之事说了,问崔兄有何见教。

    崔州平:张鲁仅据汉中、巴郡,兵不过十万,车不过千乘。欲攻益州,岂非笑话!

    张松:道长明鉴,所言不差。刘璋闻其来攻,便即慌急,可见益州易主,是迟早之事。

    崔钧:我闻自刘焉死后,旧部赵韪、庞羲皆都怀有异心,只因刘璋温仁,才上书推其继掌益州刺史,以利于自己大权独揽。上将军沈弥、娄发、甘宁等不服刘璋,率兵起事,被赵韪驱至荆州,转投江东孙权。赵韪其后叛乱,幸得东州兵拼力死战,才得平定,并杀赵韪于江州。如今东州兵老弱,又无人统领,张鲁来攻,刘季玉不借外兵而何?

    张松:正因如此,某进言去向曹操借兵,故此一说便准。

    崔钧:子乔兄只说去朝见天子,请曹操引兵攻汉中,却不提请皇叔刘备助兵之事,以免引起刘季玉之疑,真大智也。

    张松:虽然如此,为掩人耳目,也只得往许都走上一遭。依道长之见,曹操肯发兵否?

    崔钧:曹操经过潼关大战,刚从关中退回中原,其意不在汉中,而在江南孙权。我料子乔兄今去许都,一定空去白回,曹操必然不允所请。

    张松:崔兄仅来成都半载,便尽知蜀中之事,实乃天下奇才。但兄既已料定曹操必不发兵汉中,则我去许都何为?某今在朝堂上发出狂言,若空跑白忙一回,枉费主公珠宝金银,又不能退汉中之兵,有何面目面见蜀人哉?恼了刘季玉,杀某全家性命,亦未可知。

    崔钧:依子乔兄大才,焉有空跑白忙之理?若此行不留有余地,何必怀中藏掖川蜀地形图?怀璧出国,不知是要献于何人?

    张松大笑,低语道:道长悄言!我请先生前来舍下,便是请借信物,以通荆州耳。

    崔州平见张松说出底细实情,点头称是,自怀中拿出一枚令牌,递予张松,再三嘱道:不瞒我兄,弟非出家道人,实为鬼谷门弟子。此乃本门掌门信物伏龙令,号令江湖诸派及汉室旧臣,无有不从。刘玄德及其手下关、张、赵、陈等辈,全都识得。我兄可先到许都探察曹操虚实,观其动向,休露蜀中实情;自许都回经荆州之地,则必有人迎送,不必担心。兄生性耿直,口快辞利,到许都需要小心,切莫惹恼曹操。贫道在龙泉寺中,专候佳音。

    张松谢过,将伏龙令贴身藏好,在内室置酒相待崔钧。二人又详细计议一番,崔州平酒罢辞归,暗派从人兼程前往荆州,先报孔明得知。

    孔明接报大喜,使人潜入许都打探消息,并派人暗中卫护张松一行安全。

    镜头转换,按下崔州平,专说张松。

    次日早朝,张松告辞刘璋,带领从人数骑,并精骑二百,押运珍宝贡物。刘璋令众官送至十里官亭,设宴饯行。张松立饮数杯,与法正、孟达打个暗语,各自会意。于是辞了众官,取道上庸,直奔许都而去。

    曹操时在许都,因关中已定,遂一边筹谋再下江南,一边使人打探马超及韩遂消息。

    这日接到夏侯渊遣使报捷,言说大破马超于蓝田,并斩其余部梁兴于鄜县。曹操大喜,令来使详为述之,使者即将蓝田之战来龙去脉向丞相禀明。

    镜头闪回,蓝田之战。

    曹操自潼关退兵当年,马超趁机借兵汉中张鲁,聚众猛攻冀城,围城半年有余。

    夏侯渊坐镇长安,接到凉州刺史韦康告争求援,以为马超新败,手下无甚兵马,初时不以为意。后冀城屡屡差使告急,这才惊慌,决定起兵西征。

    援军未到,探马来报:韦康已举冀城投降马超,并为其所杀。

    夏侯渊闻报,催促疾速进兵,日夜兼程。

    相距冀城二百余里,马超领兵前来攻,势不可当。夏侯渊交战不利,便有退兵之意。

    恰在此时,探马来报:汧氐太守杨千万反叛,引万余兵马响应马超,屯于兴国。

    夏侯渊大惧:如我后路被叛军截断,则腹背受敌矣!

    于是下令撤军,回归长安。七月初秋,关中联军八部中梁兴复起兵叛,响应马超,驻军蓝田、鄜县、夏阳,寇略左冯翊。西凉军由此声势复振,再次威胁关中之地。

    冯翊各县官员十分惧怕,皆将县府移到郡府治所,以避西凉叛军。此后依旧惴惴不安,每日聚议,俱论此地难以抵挡马超、梁兴、杨千万,应迁至险要之地据守。

    左冯翊郡丞郑浑不从众议,抗声言道:梁兴等河西联军前经潼关大败,军伍已经破散,逃窜至高山深谷。虽还有人跟随,但多为胁迫,非真心也。我等应广开招降之途,宣扬朝廷威信;若是据险自守,是示弱于敌,我不为之。

    于是退归己衙,聚集官吏百姓,修整城郭,严加守备。又招募百姓,发给军械,使组织民兵以攻击叛军,许诺凡获叛民财物妇女者,以十分之七赏赐给俘获之人。

    民众由此大喜,皆愿追捕叛众,搜其家眷。

    叛军失其妻子,纷纷归来请降,郑浑即令还给请降者妻子,并复令其攻击未降者。于是叛民互相攻击,梁兴党羽纷纷离散。

    郑浑又令官民进山,宣扬朝廷旨意,由此而出山投降者络绎不绝。各县官吏见此,皆都响应郑浑,复将县府迁回本地治所,募集资金,安抚降叛。

    梁兴因见部众日渐零落,不由大惧,只得率引残部,聚集于鄜城。夏侯渊闻报,即率大军征讨,催督徐晃率部围剿,一战而胜,斩杀梁兴于鄜城。

    徐晃乘胜而进,复斩杀夏阳贼靳富,救出夏阳长、邵陵令诸官吏,收降三千余户。

    捷报呈送许都,曹操闻奏大喜,遂奏请天子献帝,敕封夏侯渊为博昌亭侯,随征徐晃及郑浑诸将,亦都封赏有差。

    闪回结束,封赏蓝田功臣已毕。

    门人报入相府:西川使节别驾张松,奉刘璋之命前来进贡天子,已至许都。

    曹操闻报,不以为意,听过之后便将此事忘于脑后。

    张松见朝廷并不派人接待,心中不忿,自去相府门口候了三日,方得近侍引入。遂以外臣之礼拜见丞相,站立阶下,等候问话。

    曹操见张松人物猥琐,貌不惊人,已有五分不喜;又见其神情倨傲,更增三分厌恶,于是便任其挺立阶下,既不赐座,亦无寒暄慰抚之语。

    张松在府外等候三日,本已怒火满胸,此时又见曹操盛气凌人,心中愈加不喜。曹操打起官腔,随意问了数语;张松回答几句,不卑不亢,但语中多含讥刺。

    曹操大怒,便欲发作,要令人将张松轰出府去。转思其远来为使,怕人议论自己不能容物,便借口有事,拂袖离去,令主薄杨修替己待客。

    杨修领命,遂邀张松至外面书院中叙礼落座,先通姓名。

    字幕:杨修,字德祖,太尉杨彪之子,现为丞相门下掌库主簿。

    张松察言观色,见杨修单眉细眼,貌白神清,便知是个舌辩之士,于是暗中戒备。

    杨修令人献茶,开口说道:蜀道崎岖,子乔公远来劳苦。

    张松:奉主之命,虽赴汤蹈火,弗敢辞也。

    杨修:蜀中风土何如?

    张松:蜀为西郡,古号益州。路有锦江之险,地连剑阁之雄。回还二百八程,纵横三万余里。鸡鸣犬吠相闻,市井闾阎不断。田肥地茂,岁无水旱之忧;国富民丰,时有管弦之乐。所产之物,阜如山积。我观天下诸州,莫可及也!

    杨修:蜀中人物如何?

    张松:文有相如之赋,武有伏波之才;医有仲景之能,卜有君平之隐。三教九流,出乎其类拔乎其萃者不可胜记,岂能尽数!

    杨修:方今刘季玉手下,如公者还有几人?

    张松:文武全才,智勇足备,忠义慷慨之士,动以百数。如松不才之辈,车载斗量,不可胜数,何劳德祖先生下问。

    二人随问随答,并无一字迟滞。

    杨修大惊,急入见曹操道:丞相不应慢待张松。

    曹操:却是为何?

    杨修:属下有意向其问难,其则口似悬河,辩才无碍,博闻强记,世所罕有。此人地处偏邦,自以为是,臣谓丞相可使面君,教见天朝气象,以挫其锐。

    曹操:既如此,来日我于西教场点军,你可先引他来,使其见我军容之盛。也要让他知晓,孤即日下了江南,便来收川。

    杨修领命,至次日与张松同至西教场。曹操见张松到至,遂命曹仁点起虎卫雄兵五万,布于教场,教练阵法,势若奔雷。张松斜目视之,毫不惊奇。

    演阵已罢,曹操即唤张松至前,问道:你川中曾见此英雄人物否?

    张松笑道:我蜀中不曾见此兵革,但以仁义治国。

    曹操闻言变色,即令:将此狂妄无礼匹夫,与我乱棒打出场外。

    张松冷笑不止,回到驿馆,收拾行李,带了从人,离开许都。于路口中咕哝道:曹阿瞒,狂妄无礼匹夫,说得正是你自己也。你却不知,某怀揣西川八十一郡地形之图,此番出川,是专为货卖识家而来。虽有崔州平嘱我卖与刘备,毕竟某谓刘玄德实力不足,恐其难以并吞益州之地;只想给你曹操。为此一顿乱棒,曹孟德,你却打落一个偌大益州也!

    字幕:晋史家习凿齿评及张松献图之事,为此叹息,“昔齐桓一矜其功,而叛者九国;曹操暂自骄伐,而天下三分。”果系精辟之论。

    镜头转换,南阳官道。

    张松出离许都,即令仆从望荆州界上而来。前至郢州界口,忽见一队军马旗幡招展前来迎接,为首一员大将,乃是常山赵云。

    赵云敬礼备至,将张松护送至襄阳,关云长早在城外相候,迎至府衙,排摆酒筵相待。

    席分宾主,关云长与赵子龙二人殷勤相劝,饮至更阑方始罢席。张松暗道:真是奇哉怪也!某未曾拿出伏龙令牌,他们倒早已来接,如待故交。

    次日一早,关、赵二将陪张松出离襄阳,乘舟而行,只一日一夜,已到江陵。

    关羽命赵云相陪张松,自己弃舟登岸,乘骑赤兔宝马入城,前去通报。未至片刻,只听三声炮响,继而城门大开,鼓乐齐鸣,早见刘玄德引着孔明、庞统,亲至城外来接。

    张松见刘备如此礼待,感动之余,决心已定。

    刘备将张松迎至府衙,盛排筵宴款待。孔明问询崔州平近况,张松说了,并拿出伏龙令牌,交付孔明收下。

    酒过三巡,张松遂将川中虚实,尽情与刘备说知,劝道:某观荆州,东有孙权,常怀虎视;北有曹操,每欲鲸吞,非是称霸之地。

    刘备:先生所言极是。然备自起兵以来,时乖命蹇,十余年来寄人篱下,无有立足之地。既便是区区荆州,亦是借自江东孙氏,并非久居之地也。

    张松:益州险塞,民殷国富,刘季玉暗弱,不能任贤用能;朝中人心离散,思得明主。皇叔若起荆襄之众长驱西指,可先取西川为基,然后北图汉中,收取中原。明公果有取西川之意,张松愿施犬马之劳,以为内应。未知钧意若何?

    刘备:若果能如此,某之愿也。但闻蜀道崎岖,恐不易取。

    张松闻此,即于袖中取出一图,递与玄德:某受崔州平所托,且与好友法正、孟达相约,有意将西川献予明公。今感明公盛德,敢献此图,蜀中道路险阻,一看便知。

    刘备拱手谢道:公真乃有心之人。某欲取西川久矣,怎奈出师无名。

    张松:今因张鲁欲兵伐西川,某特奉刘季玉之命来请救兵。本欲请曹操出兵汉中,以解益州之危,奈其轻贤傲士,目中无人。某回成都,即请我主来荆州相请皇叔入川,如何?

    刘备大喜,再三致谢,并以厚礼相赠。张松坚执不受,刘备乃再三款留,命荆州文武众臣轮留作东,盛情相待。至于兵取西川之事,却是绝口不提。

    第五日上,张松不肯再住,再三告归。孔明遂命云长率军护送,至数十里外方回。

    张松回到益州,夜入成都,未去回复刘璋,先来见友人法正,密议献川之事。

    字幕:法正,字孝直,右扶风郿城人,名士法真之孙。建安初年天下饥荒,与同郡好友孟达入蜀。刘璋不善用人,令为新都县令,后任军议校尉,始终居于下僚。

    法正怀才不遇,又被州邑中人诽谤,遂与张松为友,便生背主之心。

    这日闲坐府中,正在计算张松归返日期,只听院中脚步声响,张松已随管家入宅,登堂入室。法正起身相迎,当头问道:兄此去辛苦,将西川许与何人耶!(本集完)

第四十一集 截江夺斗

    西川成都,法正府宅。

    二人落座密谋,张松说已将益州许赠刘皇叔,其事如此如彼。

    法正大喜,即命家人将好友孟达请来,三人一起商议。

    字幕:孟达,字子敬(后因避刘备叔父刘敬之讳,改为子度)。扶风郡郿人。

    孟达应召而至,直入密室,共议迎刘备入川之事。

    三人议毕,张松说道:与刘皇叔及孔明先生所议,并无差误。我三人既为内应,各有分工。我明日见刘璋,便荐二公为使前往荆州。兄等见到玄德,如此如此,大事谐矣。

    二人应允,告辞而去。

    次日张松来见刘璋,添油加醋,将在许都所受冷遇羞辱说了,然后道:曹操名为汉相,实乃汉贼,挟天子而令诸侯,常怀篡逆之心。此次一见为臣,便责主公不进京纳贡,说要以兵伐川。若请他去征张鲁时,其必以得胜之兵伐我,益州不复为主公所有矣。是以为臣只向天子献贡便回,未提求兵助伐汉中之事。

    刘璋不悦:卿离成都之时,所说甚来?如今没有救兵,倘若张鲁伐我,谁可敌之?

    张松:主公休慌,某举一人可救西川,且使曹操不敢来犯。

    刘璋:纵观天下,何人是曹操对手?除非周瑜,亦有取我西川之心,万幸死于巴丘。

    张松:主公只知周瑜在赤壁大败曹操,却不知有一人在南郡大败曹仁,夺了荆州七郡,令曹操闻其名而胆裂魂飞。

    刘璋:何人如此厉害?

    张松,此人非别,便是皇叔刘备,与主公同宗,仁义布于天下。若请皇叔带兵入川,量一小小张鲁,何足道哉?主公何不遣使往荆州结好玄德,使为外援?则西川固若金汤,主公可高枕无忧矣。

    刘璋闻言大喜:妙哉!孤怎地忘了这个同宗兄长?卿即为使,前往荆州。

    张松推辞道:不可。臣自许都而回,那刘备定有细作在许都,知我去拜曹操。某再出使荆州,恐至误会。臣举法正、孟达,二人可为正副使节,往通皇叔,以释其疑。

    刘璋依从张松之荐,即召法正、孟达二人入殿,令为正副使节前往荆州,迎请刘玄德入川为援。法正听罢,故意以位居下僚,力不能及相辞。

    张松则在一旁假意再三相劝,法正方始领命,出使荆州。

    法正与孟达领了刘璋指令,各率兵两千,出使荆州。前至南郡界口,法正使孟达将兵马扎住,自己率本部两千军士,皆佩腰刀,直奔江陵而来,先使人叩城通报。

    刘备闻报法正前来,心中狂喜,急率孔明及庞统出城二十里相迎,将法正接至府衙。即令摆设盛宴相待,竭力以恩意接纳,尽其殷勤。

    法正见刘备具有雄才大略,是可辅佐之主,便决心背叛刘璋,于是向刘备献策:早闻皇叔大名,今日一见,真乃命世英才!昔日新野携民渡江之事,无人不知,恩义布于天下。刘季玉无明主之能,某即引皇叔带荆州兵入川,可以张松为内应,就于刘璋出城劳军时夺取益州。以益州之富庶为基,凭蜀道之险阻以成大业,易如反掌。

    孔明与庞统在旁听了,相视大笑。

    刘备想起孔明在隆中所对,说欲夺天下,必先据荆益二州。此时法正、张松倒戈来降,实乃天赐良机,于是便应法正所请,答允带兵入川。

    当日席散,孔明亲送法正回归馆舍,商议进军细节,并问蜀中人物。法正一一细说,不厌其烦。

    刘备见孔明送走法正,便在府中独坐沉吟。

    庞统看出刘备心怀犹疑,进劝道:事当决而不决者,愚人也。今荆州东有孙权,北有曹操,难以得志。益州户口百万,土广财富,可资大业。今幸张松、法正为内助,此乃取川天赐良机,某观主公尚怀犹疑,却是何故?

    刘备:军师说的甚是,备岂有不知。只是此去若以欺诈手段取川,恐坏了某向日仁义之名,反令天下人耻笑耳。

    庞统惊问:主公因何如此断言?庞统不解,愿请道其详。

    刘备答道:与我水火相敌者,曹操也。某能立于世间为天下诸侯认可,皆因与其反道而行之,方不为其所灭。曹操行事以急,我以宽;曹操待民以暴,我以仁;曹操对人以诡谲,我以忠义。因行事皆与曹操相反,方使今日荆州事成。今若因取川而失信义于天下,必为诸侯所弃,我不忍为也。

    庞统笑道:主公之言,过于拘泥。凡临大事者,需变通以应天命,今当离乱之时,宜从权变。且兼弱攻昧、逆取而顺守,乃汤、武之道,天下谁说不仁?况大事既定之后,明公可报刘璋以恩义,封为大国之公侯,又何负信于天下?

    刘备:当初天下三分,文王已据其二,尚不忍反商。备威德未立,安敢伐人之国?

    庞统:不然。譬如荆州之事,主公初念乃同宗刘表基业,当年刘景升让与主公时不肯受,至被曹操所得。至今身经百战得之,亦本来是物归原主,反而犹向江东孙权打了借条,岂非悔之不及。臣观今之西川,即前之荆州,主公不取,终被他人所得。且刘璋若落于曹操之手,最终必是身死国灭,主公只能望洋兴叹,又何谈同宗之义哉!主公幸熟思焉。

    玄德听了庞统这番宏论,不由浑身汗出,啊呀一声跃起,恍然大悟道:不是军师剖析明白,险些误了大事。先生金石之言,当铭肺腑。

    次日升堂,遂安排出兵。刘备自率庞统、黄忠、魏延、刘封、关平前往西川;孔明与关云长、张翼德、赵子龙固守荆州。

    于是孔明总守荆州,令关公拒住襄阳要路青泥隘口;张飞领荆南四郡巡江,赵云屯守江陵,镇守公安。

    安排已定,刘备即将孟达留下,与赵云同守江陵。请法正引两千川兵为向导,庞统为军师,黄忠为前部,魏延为后军,自与刘封、关平统领中军,马步兵五万,起程西行。

    临行之时,门军忽然入报:廖化引军来降。

    字幕:廖化,本名淳,字元俭,襄阳郡中卢县人。向从刘表,为蔡瑁部下,刘琮降曹后赋闲在家。襄阳为曹仁所占,廖化闻刘皇叔现在江陵,于是率领部曲来归。

    刘备闻报大喜,便教廖化为行军主薄,前往青泥隘口,辅佐关羽,北拒曹操。

    镜头转换,建安十六年冬十月,刘备引兵溯江而上,自巴郡入川。

    到至涪城西门以外,刘备下令安营歇马,先请法正遣使报入成都。

    刘璋闻报大喜,便欲远出成都亲迎。主簿黄权、从事王累力谏勿纳刘备,刘璋皆不听,只依着张松主意,领三万人马,满载资粮钱帛,往涪城来与刘备相会。

    玄德闻说刘璋来至,按下军马,只率千余亲兵及十余名部将,入城与刘璋相见,各叙兄弟之情,相谈甚欢,亲如手足。

    张松跟随刘璋前来,因见时机难得,遂密见法正,令其说服军师庞统,劝刘备待来日再会刘璋之时,就席间将其袭杀,夺其兵符将印,然后直袭成都。

    法正信以为然,便将张松之计说与庞统。庞士元击节称善,便与刘备商议。

    玄德听了,思索关晌,谓初到蜀地,人心未服,坚决不肯。庞士元见此,嗟叹而出。

    次日刘璋大赏荆州三军,大宴诸将群臣,即将所带兵马分一万给法正统领,称白水军,令助刘玄德北击张鲁。

    犒军已罢,刘璋便回成都,向朝廷表荐刘备代理大司马,兼领司隶校尉。

    刘备遂以白水军为先锋向导,引荆州军北至葭萌,来御张鲁。进入葭萌关之后,先出榜安民,却又驻军不前,只在城内厚树恩德,以收众心。

    刘璋只求刘备能挡住汉中来犯即可,对其所为不闻不问。

    刘备引兵入川之事,早有细作报入东吴。

    孙权闻听大怒道:当初公瑾力主收川,要以其为陪嫁送与刘备,换回荆州,那大耳贼却以不欺同宗之名拒之。此次他却带兵入川,是欲独吞益州也。如此奸滑,实属可恨!

    张昭献计:刘即分兵远涉山险而去,未易往还。主公可令都督鲁肃趁此出兵以取荆襄,有何不可?

    孙权闻言大喜,却不愿先以刀兵相见,蒙受破坏联盟之讥,即差人往陆口传书,令鲁肃去向孔明讨要荆州,此计唤作先礼后兵。

    信使领命,赍书而去。孙权却忽然想起一事,顿锁愁眉。

    张昭看出主公尚有心事,遂问:即令鲁子敬先礼后兵,主公又有何忧疑?

    孙权:孤非忧子敬讨不回荆州,只是怕一旦文讨不成,便要动武,岂不害了舍妹尚香性命?是以忧虑。

    张昭:主公可差心腹之人,只带五百军潜入荆州,下一封密书与郡主,只说国太病危,欲见亲女,取郡主星夜回东吴。另刘备平生只有一子,名唤阿斗,就教郡主顺便带来,作为人质押在江东。若鲁子敬讨不还荆州,就让刘备以荆州来换阿斗,岂不妙哉?

    孙权:如此最好,免为曹操所乘。只是郡主居于江陵府衙之中,如何进得去?

    话音未落,班中走出吕范,上前施礼:怎地主公尚不知晓?孙夫人与刘备不甚和睦,早已分居另住他处,不在府衙之中。若要私下请见,倒不易为刘备部下所知。

    孙权:竟有此事?人家夫妻私事,你这个媒人倒是知道。

    吕范:夫人随刘玄德初到荆州之时,尚且如胶似膝。但其后刘备日与孔明及关、张等人计议军国大事,夫妻亲情渐疏。孙夫人才智敏捷,刚强勇猛,身边百名侍婢人人执刀,日夜守卫在侧。即是刘备戎马半生,每次进入内室亦内心恐惧,战战兢兢。孔明因此缘故,常劝刘备远离夫人,关张二人亦持此说。如今刘备府衙设于江陵,夫人却独居公安。前日有夫人侍女回吴省亲,曾向微臣禀报夫人近况,臣故知之。

    画外音:刘备与孙尚香交恶分居之事,吕范只是道听途说,据情猜测,其实未知其根本原因。当刘备娶回孙夫人时,困居江陵一隅之地,艰难窘迫,北畏曹操之强,东惧孙权之胁,而孙夫人就如闺中敌国,故一切军国大事只与孔明商量,不敢令其闻知。孙夫人依仗己是孙权之妹,常刁蛮跋扈,非但百名侍女每日利刃在手,便是其从吴国带来数百官兵,也大多不遵荆州法度,刁蛮无理、横行无忌。刘备因为赵云忠义,又不似关张二人需避欺嫂之嫌,于是命其管理内苑。孙夫人以为刘备是令赵云监视自己,由此报怨,便请于公安城西又建孱陵城,与侍女及卫队长居于此,兼养阿斗,荆州人称为“孙夫人城”。

    孙权即知其妹孙仁未在江陵居住,由此大为放心,遂命内禁统领周善前往公安,以母亲国太病重为由,去将孙夫人接回。

    字幕:周善,吴郡人,原是江洋大盗。

    孙权因周善自幼穿房入户,轻功了得;且随从孙策多年,可谓孙氏忠仆,故此派他前去行此密事。又恐路遇荆州军盘诘,更诈修国书,令周善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周善即领孙权密令,遂带五百水军扮作商人,分乘五艘快船,渡江前往公安,舱内暗藏兵器。一路之上并无阻碍,趁夜来至北岸,船泊江边,皆令隐入芦苇丛中。于是安顿好兵马,自入孱陵城来见孙夫人,呈上主公孙权密书。

    夫人展书细观,见说母亲吴国太病危,心中如何不慌?于是便将七岁孩子阿斗载在车中,随行护卫、侍女各跨刀剑,上马离了公安孱陵城,便来江边上船。

    见夫人下至船中,与众人坐稳,周善便即下令开船。

    众军士荡浆摇橹,刚离江岸,忽听马蹄声响,荡起尘土,见岸上一员大将,带二十骑迅如疾风般赶来,扬声叫道:是何人敢劫我主母少主?且休开船,某有话说。

    周善视之,正是曾陪刘备往江东就亲的大将赵云。因知此公极不好惹,口中答道:某乃江东吴侯部下,因国太病危,特来接夫人回省。今有国书在此,需不是强盗劫掠。

    口中说着,却暗打手势,令军士一齐开船。风顺水急,船皆随流而去。

    赵云沿江追赶,见江滩斜缆一只渔船,弃马执枪,跳上渔船,令随从驾船急追。

    离大船悬隔丈余,吴兵居高临下,用手中长枪往下乱刺。赵云掣出胁下所佩青釭宝剑,将枪尖皆砍落水中,向前涌身一跃,早已跳上大船,稳立甲板之上。

    赵云站立船头,见夫人抱阿斗于怀中,遂插剑为礼:主母今欲何往?何故不令卑职得知,亦未知会军师?

    夫人怒道:我母亲病在危笃,无暇报知。你是何等样人,敢如此逼问主母?

    赵云:某奉主公之命署理内苑,保护少主职份当为。主母自管回去,须将小主人留下。

    夫人懊恼,厉声斥道:我即嫁你主刘备,阿斗便是我子。留在荆州,无人看觑照顾,如何不能带去?

    赵云:夫人若在荆州一天,便是小将主母,若回江东时,却是外国对手。我主一生只有这点骨血,是小将当年在长阪坡百万军中救出,今日却被夫人抱入虎口,是何道理?只留下小主人,待夫人回荆州时,赵云任凭发落。

    夫人喝令侍婢:一齐向前,将此狂徒与我拿下!

    侍婢遵命上前,却均被赵云推倒,就夫人怀中夺了阿斗,抱向船头。却见自己来时所乘渔船尚远,自己怀抱少主,进退不得。

    夫人喝令侍卫复夺阿斗,赵云仗剑大喝:谁敢近前,某便是一剑!

    侍卫哪个不知赵云勇不可当?只是虚声恫吓,却无人敢于近前。

    正在危急万分之际,忽见下流港内驶出十余只战船,当头船上一员大将,手执长矛,高声大叫:嫂嫂留下侄儿去!

    原来是张飞巡哨江岸,闻赵云随从报说消息,急来截住吴船。船打对头,张飞提剑跳上吴船,周善提刀来迎,被张飞手起一剑砍倒。

    夫人惊道:叔叔何故无礼?

    张飞答道:嫂嫂私自归家,还要抱走侄儿,才是无礼!俺哥哥是大汉皇叔,也不辱没嫂嫂。今日相别,若思哥哥恩义,早早回来。

    说罢与赵云回船,放孙夫人五只船去了。

    孔明得知阿斗复被抢回,又惊又喜,自申文书前往葭萌关,报知刘备。

    孙夫人回吴,见母亲国太没病,知道是被骗归,心头转恨兄长孙权,只得留在南徐。

    孙权闻说张飞杀了周善,由此大怒,唤集文武,便要令鲁肃起军攻取荆州。

    正商议调兵之际,忽许都有细作来报,说曹操起大军四十万,欲来报赤壁之仇。孙权大惊,只得按下荆州,商议拒敌。

    便在此时,长史张纮家人前来报丧,说张纮病故,并有遗书上呈,劝孙权迁居秣陵,以为万世基业。孙权览书,即命迁治秣陵,修筑石头城,改称建业。

    吕蒙请于濡须水口筑坞以拒曹兵,孙权许之,差军数万修筑濡须坞,刻期竣工。

    迁治筑坞已毕,孙权再次派出细作,往许都打探曹操动静。

    镜头转换,按下孙权,复说曹操。

    自大败马超、韩遂联军,平定关中以来,曹操在朝中威信日长,势压群僚。长史董昭劝进魏公之位,宜加九锡以彰功德。

    侍中荀彧闻此不悦,以“臣子宜守谦退之节”为由上书曹操,进行阻止。曹操尊重荀彧,力辞魏公之爵,即以曹侯爵位,请立魏国。

    献帝从之,使曹操建都于邺城,并命崔琰为魏国尚书。

    曹操既立魏国,因临菑侯曹植极有才华,欲立为太子,发函求问崔琰。

    崔琰立即回信,书不封口,令人持之呈报:臣闻《春秋》有云,长子当立。且五官中郎将曹丕仁孝聪明,理应承继大统。其余之论,臣冒死不愿与闻。

    曹操见书,不由喟然赞叹,便调崔琰为中尉,暂罢议立太子之事。

    字幕:崔琰,字季珪,清河郡东武城人,出身清河崔氏。体态雄伟,相貌俊美,美须髯,师从于大儒郑玄。初随冀州牧袁绍,拜骑都尉。

    镜头闪回,叙述崔琰与曹丕交情。

    曹操平定河北后,授崔琰为冀州别驾,后迁丞相东曹掾,使其教导世子曹丕。又为三子平原侯曹植求娶崔琰侄女,故此又为姻亲。

    建安十一年,曹操征讨并州,留崔琰在邺城辅佐曹丕,二人即为朋党。

    曹丕当时不理政务,专喜着华服乘豪车,外出游猎。崔琰上疏规劝,其疏略云:

    臣窃闻周文王不以打猎为乐,《尚书》明载其事。鲁隐公外出观鱼,《春秋》因其非礼而刺之;夏桀无道,《诗经》云为“殷鉴不远”讥之。王者疾日不应举乐,《礼记》以为忌戒。得失成败之事,不可不深思明察。袁氏富强而公子放纵,游乐极奢,正义之举天下不闻,明哲君子远离,勇士不为尽爪牙之用。故袁氏虽拥百万之众,地跨四州,终无立足之地。今国家衰败,恩施不广,民思德政。曹公以丞相之尊尚亲与戎马,上下操劳辛苦,世子亦当遵循正道谨言慎行,思治国大略,对内鉴戒,对外高节,深思重责,自贵己身。今着卑贱之服,四方急驰身临险地,志于猎获鸡兔之乐,忘国家社稷之本,实令识者痛心。望世子即毁猎具,弃行旅戎服,以孚众人之望,不让老臣获罪于天,则天下幸甚!

    曹丕见此奏章,惊得遍体流汗,立即烧了猎具、丢弃戎服,亲向崔琰认错服罪:公若此后见我再有类似之错,定要随时给予批评教诲。

    崔琰见曹丕如此谦卑,从谏如流,故此认定其有君临天下之质。是以曹操来书问,便毫不犹豫,放弃自己侄女婿曹植,转而推荐曹丕为太子。

    曹操统一北方后声威大振,又立魏国于邺城,于是西北各游牧民族部落纷纷依附。匈奴亦派使者入贡许都,送来大批奇珍异宝,请求面见魏侯。

    曹操因自己身材矮小,恐被来使轻视,急将崔琰召来,要其代自己接见匈奴使者。

    崔琰不从,曹操固请,最终只得应命。崔琰于是居中端坐,接受匈奴使者拜贺,曹操却扮作侍卫模样,手握钢刀,挺立在坐榻之旁。

    接见礼毕,曹操即派从人去问匈奴使者,对魏侯印象如何。

    使者不假思索说道:曹公虽长相俊美,丰采高雅,而不如榻侧捉刀之人气度威严。此人绝非常人可及,是为真英雄也!

    从人以此话回报,曹操大喜,尝以此为笑谈,说与群臣。

    闪回结束。建安十六年,曹操欲报赤壁之仇,兴兵再下江南,命荀彧到谯县劳军。

    荀彧正然抱病,但恐曹操误会,只得带病而行。曹操见到荀彧大喜,将其留在军中,并令统领后军,自率前锋军马先行。不料未至濡须,荀彧病死于寿春,终年五十岁。曹操览书大哭,为之废食三日,便令回兵许都,为荀彧治丧,命以王公之礼厚葬,谥曰敬侯。

    曹操回首荀彧自背弃袁绍,追随自己一生,所建大功无人能及,不由悲不自胜,向群僚叹息道:文若一死,某之子房休矣!

    遂令军中史官,叙论荀彧生平之功。史官领命,按察薄籍,乃叙荀彧所建大功曰:

    兴平元年,曹公东征徐州,张邈、陈宫乘机谋反,迎吕布入据兖州,乃为祸乱。荀彧与程昱定计保全范县、东阿及鄄县三城,待曹公回师击败吕布。此荀彧保魏第一大功。

    兴平二年正月,曹公大败吕布于定陶,欲趁机夺取徐州。荀彧劝曹公北返,割麦存粮,大败吕布,兖州遂平。此荀彧保魏第二大功。

    建安元年,荀彧力劝曹公首倡义兵勤王,迎请皇帝至许都,奉天子以令天下不臣,并以此扫平诸侯,一统河北诸州。此荀彧保魏第三大功。

    荀彧善于识人,更善举荐人才。十余年间,先后举荐戏志才、郭嘉、陈群、杜畿、司马懿等人共辅曹公,皆为当时名士,亦各称其选。此荀彧保魏第四大功。

    建安三年,定计降张绣,诛吕布,平定中原。次年献策杀眭固,占射犬,控制河内。于是曹公由弱变强,据有兖、豫、徐三州。此荀彧保魏第五大功。

    建安五年,官渡之战爆发。曹公军粮将尽,欲退守许都。荀彧劝阻,谓北军锐气已竭,正是使用奇谋之机。曹公纳之,果败袁绍。此荀彧保魏第六大功。

    建安六年,曹公欲南击荆州刘表。荀彧认为应乘袁绍部众离析之机,一举平定河北。曹公纳其计,遂于四月挥军北进,乘势平定河北。此荀彧保魏第七大功。

    曹操看罢,甚为满意,以此上奏天子,命荀彧之子荀恽嗣爵,并将爱女安阳公主配之。

    荀彧即死,董昭复提曹操宜晋魏公之议,朝中众臣再也无人阻碍,献帝自然依奏。

    次年,为荀彧治丧已毕,曹操进封魏公,加九锡,自此位极人臣。

    魏公曹操心系一统天下大业,再次商议南征,以讨不臣,兼雪赤壁之恨。遂令军谋祭酒阮瑀作檄,遣使送至建业。

    魏使来至建业,拜见孙权,呈上魏公檄文。孙权见其檄文略云:

    前番交恶用兵,某知皆非将军本意,乃刘备、周瑜、张昭等居中挑唆,以至祸乱天下。今周瑜已死,若将军能内取张子布,外击刘玄德,以效对朝廷之赤心,并复前好,则江表之任长以相付,高位重爵坦然可观。否则,必致刀兵相见,亡国灭嗣也。

    孙权览书,明知是曹操借刀杀人,岂肯上当?当即回书拒绝,并且语含讥刺。

    曹操大怒,遂亲率大军二十万,诈称四十万,南征孙权。

    字幕:建安十七年十二月,曹操再次南征,大军进至濡须江口。

    镜头转换,东吴濡须口大营。

    孙权早料曹操必要再次渡江伐吴,遂依吕蒙之谏,并令其带兵在东兴修筑左右二城,名为濡须坞,以屯战船兵马。

    吕蒙领命,先在濡须山上筑城立关,又在七宝山上建立西关。两关对峙,中有石梁,凿石通水,为险关津道,并筑坞堡,因其形似偃月,故又称偃月城。

    将士军民万众一心,旬月而就,上覆吴主。孙权率领文武群臣前往视察,众人见其雄关坚堡,固若金汤,无不交口称赞。

    孙权观罢濡须坞堡,还至建业,升坐新都宫殿。探马来报:曹操大军已至濡须,破我江西大营,俘获都督公孙阳;曹操劝降不成,下令斩杀。吕蒙将军由此告急,请令定夺!

    孙权闻报大惊,立即亲率大军七万以出建业,前往濡须口与曹操对峙;命甘宁为前部都督,领兵三千,先去支援吕蒙。

    甘宁去后,孙权自知寡不敌众,又急修书一封,令人日夜兼程,赶赴益州葭萌关,交付妹夫刘备亲启,请其即刻从益州退还荆州,从侧面袭击曹军以策应东吴。

    发使去讫,于是亲提大军前至濡须,在关前扎营列阵,摆开与曹操决战架式。

    扎营已毕,甘宁来报:周泰率军一千遇敌,击破曹军前部。

    孙权闻报大喜,抚慰嘉奖周泰、甘宁,犒赏三军,准备大战。

    便在此时,曹操遣使到营下书,约请决战。孙权应诺,背书“来日决战!”

    次日一早,双方对阵。孙权将水军列于江面,曹操军陈于北岸。

    曹操出阵,见江东军马队伍严整,进退自如,无懈可击,心中赞叹。又遥望江东战船依次摆列,当中大船上坐着孙权,左右文武侍立。遂以马鞭指着孙权,对手下诸将说道:生子当如孙仲谋!若刘景升儿子,真豚犬耳!

    话音未落,忽听一通战鼓齐鸣,江南战船一齐飞奔过来;濡须坞内又一军出,两下里冲动曹兵。继又听得一阵呐喊,仿佛天崩地裂,却是孙权自引一队马军,亲来攻击。

    曹操大惊回马,东吴大将韩当、周泰两骑马直冲将上来。曹兵溃散,败回大营。

    江东小胜一阵,孙权下令收兵回营,与韩当、周泰二将贺功。

    长史张昭于席间献计:曹操先杀我江东水军都督公孙阳,使我士气不振。今乘其小败,须令一有胆气上将夜间劫营,挫其三军锐气。

    孙权深然其说,即令人往前锋营中,密将甘宁召来,令其率百名精锐将校夜袭曹营,挫其锐气,特赐米酒五十坛,羊肉五十斤。

    甘宁领命回营,教一百人皆列坐,将银碗斟酒,于座中说道:今夜奉命劫寨,请诸公各满饮一觞,努力向前。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皆有难色。甘宁先自吃两碗酒,然后斟给手下前军都督,令其先饮。那都督跪伏在地,却不肯接酒。

    甘宁拔刀,放置膝上,厉声喝道:你受主上知遇之恩,但与甘宁相比怎样?我身为上将且不惜命,你却为何独独怕死?

    前军都督见甘宁神色严厉,施礼道:将军即不怕死,某愿随鞍马,以效死力!

    恭敬接酒,一饮而尽。甘宁壮之,又斟酒给其他士兵,将酒肉与百人共饮食尽。又取白鹅翎一百根,分赐给百名将士,令各自插于盔上为号,以便夜间相互识辨。

    当夜二更,甘宁率百名勇士披甲上马,潜出濡须坞,飞奔敌营。(本集完)

第四十二集 议取西川

    百骑狂奔,鼓角全息,呐喊不闻。

    甘宁率百名将士冲到曹操寨边,各用长矛大戟拨开鹿角,这才扬声大喊,杀入曹营。曹军毫无防备,顷刻间被斩下数十首级,犹如砍瓜切菜。

    魏军从梦中惊醒,听得营中大乱,不由极度恐慌,以为东吴大军来袭,于是起身备战,纷纷举起火把擂鼓呐喊,却又不见敌军在何处。

    曹操出帐,喝令列阵歼敌,众军才反应过来,紧急列队迎战。当列成阵势之时,甘宁却已率百人从东南角上杀出,回到濡须口军营。甘宁回见孙权,天方五鼓,东方未明。

    孙权见百名勇士全数归来,不折一人一骑,只有三两个着了皮肉轻伤,不由大笑,以手抚甘宁之背道:将军此一番冲杀,足使老贼惊骇欲死。非孤狠心相舍,只是正欲一观卿之胆魄!曹孟德虽有张辽,但孤有甘兴霸,足可相敌。

    于是赏赐甘宁绢一千匹,战刀一百口,并增兵二千,令其管领。

    曹操被甘宁劫了旱寨,虽然全军损折不多,但军中士气大丧,各怀惊惧。次日令人暗至江南打探,昨夜究系何人为将,率领多少军马前来袭营。

    暗探奉命过江,扮作渔人上岸打听,便闻吴人争相传说,吴主孙权正为大将甘宁庆功,亲口赞其只出一百人马,便将曹军大营搅得天翻地覆,杀人无数,足堪匹敌张辽云云。

    探马听的明白,问的清楚,复渡江回营,归报丞相。

    曹操不由大恼,决定以牙还牙,即令水军出濡须口,扮作渔船模样,企图夜渡洲上。

    不料孙权营中张昭早已防到此招,使吴侯遣董袭、陈武等水军将领,提前于洲前苇丛中埋伏,围攻曹操水军。

    曹操水军始料未及,又不如吴军精于水战,经此一役,竟被俘获三千余人,沉没溺亡者亦有数千之众。原为报复前仇,反而又添新辱。

    孙权水军大胜,设宴与董、陈二将庆功,大赞董袭为“江东虎臣”,进级为荡寇将军,陈武进位为偏将军。

    曹操见水军失利,便令坚守营寨不出。孙权闻报曹军坚守不出,甚以为忧。

    这日孙权出营观阵,见江面晨雾大起,如幕垂江。忽想起当年赤壁战时,周郎率鼓乐花船江面探营之事,即命开寨门,亲率百人,乘楼船去探曹营。

    众人大惊,但因无重臣大将在场,皆不敢谏,只得从命,驾船而出。舟行五六里远,前面接近曹营,隐见号旗,人声可闻。

    孙权便命军士停浆止橹,就船上擂鼓奏乐,左右侍酒。

    曹军兵士就浓雾中听到水上鼓乐,一时摸不到头脑,急忙报进中营。曹操因不知到底有多少吴军前来,遂下令弓弩齐发,不敢出寨迎战。

    孙权哈哈大笑,就令调转船头返航。回营后方见楼船两侧中箭极多,便如刺猬一般。

    众人齐呼万岁,诚心悦服。孙权玩了一把心跳,亲身体验孤船探营盛举,愈加佩服怀念当年周郎儒雅风度,将军胸襟,感喟不已。

    历史真相:前有水军都督周瑜,今有吴侯孙权,江东君臣,均可谓善于以船借箭者。至于《三国演义》中关于诸葛亮草船借箭典故,却是假借此两件事,纯属张冠李戴。

    曹操见两军相持即久,不能胜敌,心中已有退兵之意。却恐被东吴耻笑,进退未决。

    两边又相拒月余,直至来年正月,春雨连绵,水港皆满,曹营军士多在泥水之中,无法生炊,困苦异常。曹操心中甚忧,与众谋士商议,程昱乘机力劝收兵,曹操犹豫未定。

    正在此时,门军忽入帐来报:东吴有使节,赍送孙权书信到来。

    曹操令来使入帐,呈上书信,见书中写道:孤与丞相,彼此皆汉朝臣宰,且无私恨。丞相不思报国安民,妄动干戈,残虐生灵,岂仁人之所为哉?即日春水方生,公当速去。如其不然,复有赤壁之祸矣。书不尽言,公宜自思焉。

    看罢翻过书皮,见背后又写两行大字:足下不死,孤不得安。

    曹操看毕大笑:都说江南春雨连绵,经月不绝,今日方始见之。孙仲谋不欺我也。

    即命重赏来使,令全军拔寨起营,班师回许都。又使中军官至各营传令:命庐江太守朱光镇守皖城,张辽引本部兵马退守合肥,臧霸退守徐州。

    中军官领命出了大营,沿江前去各营传令。

    镜头闪回。臧霸与张辽同为前锋,远离曹操中军大帐,扎营于江岸。

    相持既久,因遇上连日春雨不歇,江水增涨,将至营边。此时东吴敌船横布江面,随江水向岸边稍进;曹军见此,满营将士不安。

    张辽连月不战,已知丞相有退兵之意,只是未见将令传来。又见吴兵趁江水暴涨逼近大营,恐被围歼,便与臧霸商议,欲先退军。

    臧霸闻之,急阻止道:曹公是何等英明之人,焉能舍弃我等独退?将军休启抗命之端,丞相若要回军,将令必然即刻下达。

    张辽见说言之有理,遂令众军加强警戒,暂不拔营。

    闪回结束。次日辰时,使者果然到营,向张辽发出撤军命令。

    张辽松一口气,下令起寨,北返合肥。路遇曹操大军,张辽拜见,以臧霸之言告之。曹操对臧霸大加赞扬,拜为扬威将军,赐假节。

    孙权闻报曹操退兵,不由喜出望外,暗道:曹操引二十万大兵前来,本欲决死一战,要报赤壁之仇。不料数次小挫,被某一纸书信便即吓退。枉费又低声下气,去求刘备。

    遂令吕蒙继续镇守濡须,自收大军回归建业。

    镜头转换,按下魏吴罢兵,再说益州战事。

    刘备自入西川,在葭萌关拒住汉中入川隘口,屯兵不战。连月来只是树恩立德,收买人心,其实准备随时袭取益州,只是未得其便。

    正在此时,江东使节至,呈上吴侯孙权亲笔手书,称受曹操攻击,请刘备回兵相救。

    刘备早闻夫人孙尚香已被孙权派人接回,心中固然不满,但见其求救之书,还是满口应诺,厚赏来使,令其回报孙权:某先令二弟关羽,引荆州之兵袭击青泥关,以牵制曹操军力;次后即率大军亲回,顺江而下,以救濡须。江陵虽远处千里之外,一两日间便可到达。

    江东使者大喜再拜,暗道:常言道是“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大难来时,还是自家亲女婿上心也。

    千恩万谢,代吴侯再三致意。休息一晚,次日打马扬鞭往江边而去,下船转回建业。

    刘备见江东使者去了,即请军师庞统商议,如何行止。

    庞统说道:蜀道艰难,我军来之不易。某料曹操虽起二十万大军,因其不知天时,于此江南春水大涨时节交兵,必然无功而返。主公无需往救,只需发书于孔明,请其调子龙、翼德陈兵江岸,观其动静即可。

    正商议之间,忽报孔明军师遣使到来,说有军情急报。

    刘备令使者进帐,问道:荆州有何紧急军情?

    信使:曹操大军南侵,荆襄振动。只因主公出兵益州年余不归,襄阳军力空虚,曹仁便令乐进率军出离樊城南征,连下临沮、旌阳两城,二县长吏杜普、梁大被杀。

    刘备惊问:军师如何应对?

    信使:孔明军师使关公北上,拒战乐进于青泥关。关将军不肯多带军马,只带部下五百名校刀手前往,正与乐进相持不下。

    刘备闻报大慌,急问庞统:孔明之意,是要催我回兵,相救襄阳乎?

    庞统笑道:非也。军师派使前来,其实是提醒主公,襄阳有关羽阻住乐进,不足为忧;但主公入蜀经年,却要兵贵神速,休要迁延日月,致使荆州军心有变。

    刘备:则我将奈何。

    庞统:荆襄有孔明与云长、翼德等镇守,固若金汤,主公勿虑。但既有孔明来书,倒是探听刘璋对我态度之最佳缘由,主公可如此如此。

    刘备听了大喜,即遣使持书至成都,函告刘璋:今闻曹公亲率四十万大军征吴,孙权危急,差使求救于刘备。孙氏与某本为唇齿之盟,又有乐进在青泥关与关羽相拒,亦望刘备还救。备蒙贤弟重托以拒张鲁,本不当轻离益州,奈何若不回救云长,则其必为乐进所克。如此曹操便会乘胜南下,转侵我荆州,其忧又甚於张鲁。备屯兵葭萌经年,已知张鲁乃自守之贼,诚不足虑。望允我回兵荆州,并求助一万兵马及粮资十万,立等答复。

    刘璋看罢刘备书函,令来使至二门相候,便召群臣商议。

    从事刘巴出班奏道:恶客离门,西川万幸。但猛虎不可资之以饱,饱则伤人。刘备自从入川,广布恩德以收民心,其意不善。今求军马钱粮,如若相助,如同把薪助火。

    刘璋犹豫道:孤与玄德有兄弟之情,其助我镇守川北经年,多负辛劳。今他荆州有难,某岂可不助?

    刘巴免冠苦谏:刘备世之枭雄,久留于蜀而不遣,如纵虎入室,早晚是个祸患。荆州现放着孔明之智,及关、张、赵云之勇,谁敢动他分毫?今以荆州有事求助于主公,敢莫就是个计谋。主公若更助之以军马钱粮,何异与虎添翼,使来噬我?

    刘璋犹豫未决,黄权又复出班,跟随刘巴苦谏。刘璋是个没有主意的,见众人皆反对助军资粮,张松及法正又不在朝中,乃私作聪明,取个折中之策,拨老弱残军四千,米一万斛,随来使还报玄德。又命杨怀、高沛紧守涪城,休令刘备兵马进关。

    使者到葭萌关回见刘备,呈上刘璋回书,说其部下文武如此无理。

    刘备大怒,扯毁回书,大骂而起。

    庞统笑道:主公自入蜀以来,与刘璋以仁义为重。今日毁书发怒,岂非前情尽弃?

    刘备猛醒:既然如此,却当若何?

    庞统:某有三条计策,请主公自择而行。阴选精兵,径袭成都,此上计也。杨怀、高沛二人据守关头,主公可遣人报与二将,说欲还荆州。二将喜我离去,必来与主公饯行。主公可乘机执二将杀之,进涪关尽取其兵乃向成都,此中计也。退还白帝城,连引荆州之兵以相呼应,再等时机徐徐图之,此下计也。若沉吟下去,将致大困,连回荆州也难。

    刘备思索半晌,便道:先生上计太速,下计太缓,某欲取其中计。

    正在商议之间,法正忽闯入帐,大哭道:张子乔为了主公,将一家三百余口死于刘璋之手!主公何不趁此举兵,与张松报仇?

    刘备大惊:子乔因何被杀?

    法正:主公前日遣使到成都见刘璋,称欲回兵荆州,借兵借粮。张子乔当日并未上朝,不知实情。后闻此事以为是真,便修书一封与我,称大事垂立,不可释此而去。张松之兄乃广汉太守张肃,因事至弟府中,却于书房中见到书信草稿,恐祸及己身,即见刘璋,揭发胞弟之谋。刘璋大怒,即刻收斩张松,灭其三族,又敕令各关戍诸将,不令主公匹马入关。连文书皆勿复与主公相通,违令者斩。唉也,惜哉张松;痛哉子乔!

    刘备闻之大怒,即刻依照军师庞统所献中计,令人入关,相告白水军都督杨怀、高沛二将,因事欲返荆州。

    二人不知是计,果然欢天喜地,前来与皇叔送行。

    刘备待二人入帐,便令执下,怒道:某不远千里,来与汝主刘季玉把守北门,抵御汉中张鲁。全是你等,离间我与刘璋兄弟之情,又无君臣上下之礼!左右与我推出,斩了!

    帐外武士早已埋伏停当,闻声闯入,将二人执下,推搡而出,砍下首级。可怜两员蜀中名将,死得不明不白!

    庞统见刘备斩了二将,即请法正引本部两千兵马为向导,勒兵进据涪城。

    城中兵将见法正引本国兵前来,知道大势已去,遂皆归顺。

    镜头转换,消息传到成都。

    刘璋闻说刘备杀了二将,夺了涪关,不由大慌,即派大将刘璝、泠苞、张任、邓贤等,点起五万大军,前往迎击,但皆被刘备杀败。

    刘璝等退保绵竹,向成都告急。

    刘璋又派护军李严为都督,女婿费观为参军,率兵到绵竹督军抵抗。

    字幕:李严,字正方,南阳人;费观,字宾伯,江夏人,皆被刘璋视为心腹。

    费观虽小李严二十余岁,但与李严却平辈论交,其情甚密。二人到了绵竹,扎寨未稳,便被法正闻知,即写劝降信,于夜间秘密射入李严营中。

    李严见到法正射书,即请费观前来帐中密商,次日便率众投降刘备,倒戈反攻刘璝。

    刘备得李、费二人降附,军势大盛,命二人皆为裨将军,分军平定附近属县。刘璝、张任等见反了李严,只得弃了绵竹退守雒城,分调人马,守把各处隘口。

    刘璝:雒城乃成都保障,失此则成都难保。我四人应兵两路,着二人守城,二人去县前依山傍险下寨,互为犄角之势,勿使敌兵临城,待彼粮尽退兵,就而掩杀。

    泠苞、邓贤闻听,主动请兵,愿往城外山前结寨。刘璝即分兵二万与泠、邓二人,离城六十里下寨,自与张任坚守雒城,整顿守城战备。

    刘玄德既得绵竹,与庞统商议进取雒城。

    便在此时,探马来报:川将泠苞、邓贤在城外扎下两个大寨,挡住去路。

    刘备:众将何人敢任先锋,前去打寨?

    黄忠出班:末将愿往。

    刘备壮之,便将先锋印赐予。

    字幕:黄忠,字汉升,南阳人。

    镜头闪回,叙述黄忠来历。

    黄忠年轻时曾拜名师,习得一身武艺,兼且箭法如神。因遭逢黄巾之乱,南迁荆州,初随刘表任中郎将,随从刘表之侄刘磐驻军长沙,曾与孙策战于艾县,立有战功。

    曹操下荆州时,刘琮举荆州七郡以降,遂以黄忠代理裨将军,归长沙太守韩玄统属。

    赤壁一战,曹操大败,率众北归。刘备使公子刘琦与孔明率赵云南征长沙,黄忠便随韩玄向刘备投降,与魏延同在帐下为将,去岁随主入川。

    自二刘交恶,刘备自葭萌关发兵以来,黄忠与卓膺奉令率兵南进,每战常先登城陷阵,勇冠三军,一路攻到雒城。

    闪回结束。因见主公刘备点将,黄忠便即主动出班,请为先锋,获准。

    黄忠领了先锋印,犹未下堂,便听一人大叫:主公若使老将出马,需让蜀将以为我军无人,一旦跌挫,反失锐气。可将先锋印让我,此去定斩上将之首,来见主公。

    众人看时,正是猛将魏延。

    黄忠见魏延说自己年老,不由大怒:魏文长焉敢小觑于我?

    魏延不服,二人在帐中言语相争。军师庞统急忙喝阻,即分派黄忠与魏延为左右先锋,分打泠苞及邓贤二寨,二将领命而去。

    魏延欲争全功,遂抢在黄忠之前先去打泠苞寨。不料泠苞有备,邓贤又引本寨军来助泠苞,两面夹攻,魏延不敌。

    正在危急,黄忠赶到,一箭射死邓贤,又舞刀直取泠苞。

    泠苞两头无路,只得弃了战马,取山僻小径逃回雒城。

    刘备闻说走了主将,便令立起免死旗,但川兵倒戈卸甲者不许杀害,不愿为兵者,准放其还家。川兵欢声动地,大都倒戈弃甲,声称愿降。

    镜头转换,再说雒城。

    泠苞弃马逃命,得回雒城,来见刘璝、张任,遂说折了邓贤,二寨俱失,连带去的两万人马也全军覆没,特来请罪。

    那刘璋治军,是有名的有功不赏,有罪不罚。似此等失机损兵大罪,刘璝听罢,也只说声“罢了”,便令泠苞回帐休养,自去修书告急,再遣人往成都求救。

    刘璋观其奏本,闻知降了李严、费观,又折了上将邓贤,不由大惊,慌忙聚众商议,便要放弃抵抗,举全城以降。

    话犹未了,阶下一人挺身而出道:父亲何至于此?那刘备兵不过五万,且不说现有雒城之险阻挡,其无力飞跃,便是兵临成都,我城中亦有雄兵数万以迎之,其有何惧?父亲休慌,儿愿领兵前去把守雒城,定使刘备丧身此关,片甲不回。

    刘璋视之,乃是长子刘循。回思不战而降,亦忒丢人,只得许之,并问:既我儿愿敌刘备,不知何人可以为辅?

    一人出班,声称愿往。刘璋视之,却是舅兄吴懿。

    字幕:吴懿,字子远,兖州陈留郡人。吴懿之父因与刘焉交好,故携全家随其入蜀。

    画外音:刘焉为益州牧时,有自立之意,因闻善相者说吴懿之妹吴氏日后有大贵之相,于是为子刘瑁迎娶吴氏。不料刘备平定益州后拜吴懿为护军,并应孔明、法正之请迎娶吴氏。其后刘备称帝,吴氏果应相者之言而大贵,此是后话。

    刘璋见吴懿请令,不由大喜,准令即行。吴懿又保吴兰、雷铜二人为副将,刘璋一并允之,遂点二万军马,随世子刘循来到雒城。刘璝、张任、泠苞接着,具言前事。

    吴懿颇通兵法,于是献计:此间北临涪江,水流湍急,我观刘备依山脚下寨,地形最低。可令泠苞带三千军去决涪江之水,可尽淹死刘备之兵。

    刘循听从其计,即令泠苞半夜引军前往决水淹敌,吴懿自与吴兰、雷铜引兵接应。

    泠苞领命,自去点军准备。因决水器械不足,即令全城收购铁器,统交于城内各街巷铁匠铺户,限令三日打造完备,迟则问罪。

    一声令下,满城铁匠铺户皆奉命而行,炉火烛照盈天,丁当打造之声日夜不息。

    城东张氏铁匠铺间壁,却是一所小小道观,只有一墙之隔。因官兵限令紧迫,张铁匠连夜打造,敲打铁器声沸反盈耳,观中大小道士无法安睡。

    这一通喧嚷倒不要紧,却惊动一个在此挂单的道士,正是诸葛亮好友孟公威。

    镜头闪回,一年之前。

    孟公威与崔州平同奉孔明之命,前往西川充当卧底,扮作游方道士,居于青城山。

    及闻崔州平说反张松、法正,引刘备进入西川,孟公威便安心等待庞统设计夺取益州。后闻张松传书事泄,全家被诛,这才急忙下山,欲亲至葭萌,相助刘备。

    行至雒城,却因两军交战被阻,由此挂单城中道观。

    闪回结束。夜已定更,月挂中天。

    孟公威坐在藏经阁中,听得隔壁铁匠铺叮当作响,即命随身道童:你可下阁,往门房去打问一番,何事如此喧嚷?

    小童应诺而去,不一时上楼来报:因刘益州世子刘循前来雒城督战,命城中所有铁匠铺要日夜兼工,三日内需赶出掘土铁具三千件,谁家若不能完工,吃罪不起。张铁匠受了官家逼限,只得连夜锻打,说若是吵了各位仙长清修,还望宽恕些个。

    孟公威听了,遂不在意,笑道:你可用棉絮搓成团子,塞住两耳,自去睡觉。

    小童依言,以棉塞耳,自去睡卧。孟公威却不睡眠,只依道家法术盘膝而坐,运起五行吐纳之术,很快入定,于凡间诸等杂音听而不闻。

    二更刚过,松涛声起,想是城外江面上起了大风。那道观名唤松竹观,院内遍植翠竹,墙外江边尽是高大古松,微风一起便是松涛阵阵,那是丝毫不奇。

    孟公威虽然听在耳中,但身心俱寂,如如不动,便似山岳。

    又过片刻,忽听楼外院墙哗哗作响,公威知是水拍江岸之声,亦不以为意。约至三更时分,耳中听到水声状如牛吼,有水沫溅入窗台。

    此时于冥冥渺渺之中,孟公威忽然想到隔壁张铁匠连夜赶造掘土铁具之事,陡然福至心灵,“啊也”一声,收了功法,跳下地来,惊出一身冷汗。

    于是出门下楼,欲唤醒童儿,连夜出城。忽见楼梯拐角处睡倒一人,挡住自己去路。

    孟公威不知此人何来,立在那里,不知抬足跨过,还是叫醒那人让路,有些沉吟。

    正在此时,那人竟似脑后有眼,忽地坐了起来,轻笑道:道长出定了?你在楼上修行,某在楼下为你护法,倒是前世修来福缘,只可惜了庞士元三万军士性命。

    虽然声音不高,但在孟公威耳中却如雷霆万钧,惊天动地。听那人话中有话,便将手一抬,略作揖首,返身上楼入阁。

    那人会意,紧随入阁。上楼时不闻足下有声,可见其轻身功夫了得,足为诧异。

    孟公威反手关上房门,就灯光下仔细看时,见其人身长八尺,形貌甚伟,但尘土满面,边幅不修。又见他一头乱发七长八短,像是被刀剑之属切割过一般,胡乱披于颈上,即未以丝带扎束,也不用竹簪相挽。再看身上衣服,虽是上等丝绸织就,但不甚齐整,又将袍襟撩起,掖在衣带之间,想是走了不少长途,跋山涉水至于此处。

    那人见孟公威打量自己,往榻上一坐,笑道:道长既与伏龙、凤雏为友,今观果然气度不凡。但明公既已出家,复为汉室跋涉奔波,恐此条路不好走也。

    孟公威:某本惧路途艰难,今有豪杰自投我门,即可为某代行其劳。阁下若为皇叔和凤雏立下如此大功,何忧功名不立?子虽失意于刘璋,但复得意于刘备,亦足以为偿也。

    那人听了此言,失声问道:如此说来,明公知我是谁?

    孟公威颔首微笑:知道,知道。公乃广汉人氏,姓彭名羕字永年,蜀中豪杰之士,大名天下谁人不知。公姿性骄傲,轻忽天下名士,惟敬同郡秦子敕,荐于太守许靖。只因直言触忤刘璋于先,又为众人谤毁于后,便被刘季玉髡钳为徒隶,因此短发。复越狱而逃躲避追捕,故此尘土满面,衣衫不整。不知贫道所说可是?

    来人从榻上一跃而起,施礼说道:道长目光如炬,法眼无差,某正是彭永年。

    孟公威:彭公深夜前来见我,必有所为。方才所说可惜庞统数万将士性命,究为何故?

    彭羕:那刘璋将某羞辱囚禁,却不知某曾得遇异人,尝学轻功之术,从监中逃出,一路往北。途中得知刘皇叔入蜀,某故溯流北行,欲往投效,助其取川。即至雒城,听那泠苞奉了世子刘循之令,要掘涪水淹灭荆州军。却逢道长遣童儿也去铁匠铺中打探,这才尾随尊仆而来,来见道长。时逢道长入定,故此卧于梯角相候。彭某冒昧,尚请道长恕罪。

    孟公威:某是化外之人,本不应参与两军争战,只是碍于卧龙及凤雏之托,不得不为。今即遇先生同道,某请代劳建此大功,不知先生心下如何?

    彭羕:道长送此功名与在下,敢不从命。时刻不早,某即便去。

    孟公威一把扯住:阁下若是这样出去,则未至城门,便为蜀兵所擒矣。

    彭羕笑道:某早闻庞士元、徐元直、孟公威、石广元,乃是鬼谷门四大门徒,个个身手不凡;今日也请道长看某末技,是否值得道长所托。

    说罢推开窗棂,侧身从窗中斜掠而出。

    孟公威知道阁楼下面便是百丈悬崖,不由吃了一惊,便要上前相救。

    到至窗前,却见那彭羕身在半空,早从肋下扯出一条软索,向外甩出,挂住墙外巨松枝丫。继而扯动软索,稍一借力,便即鸿飞冥冥,跃出城外去了。

    孟公威见其轻身本事非常,又知他在江边系有轻舟,遂大为放心,放心去睡;次日即与小童离了雒城,转回青城山去了。

    镜头转换,按下雒城,复说涪城。

    刘备令黄忠、魏延各守一寨,自与军师庞统驻军涪城。因见雒城易守难攻,二人每日商量运筹,一时不得良策。

    这一日,庞统自公廨退归馆舍,门吏忽报:门外有一怪客,特来相访。

    庞统:姓甚名谁?

    门吏:形容怪异,不肯自报其名。

    庞统心中纳闷,只得说声有请,出厅迎接。只见来者已经进入庭院,短发长须,衣衫不整,又非故人,心下犹疑,只得请入客厅,叙礼寒暄。

    正在此时,门人来报:法正先生来访。

    庞统知有军机大事,但有不速之客在场,一时进退两难。

    前面所来客人正是彭羕,径入内室,往庞统床榻上一躺,说道:某为见凤雏先生,夜间破浪行舟八十余里,又舍舟徒行三十里,方至贵府。累之极矣,先借公之床榻暂歇。军师自去会客,会罢再来可也。某睡醒之后,当与先生善谈。

    庞统见此情状,知道来者必为异士,遂令从人在房外侍候,自己出厅来见法正。

    法正此来果有机密之事,乃献诱敌出城聚歼,后分兵奇袭雒城之计。

    庞统大喜,当即表示同意。送走法正,已过晚饭之时,想到还有怪客在自己房里,遂直奔卧室。见那怪客已经睡醒,正坐在榻上喝茶。(本集完)

第四十三集 雒城落凤

    涪城军师府邸。风狂雨骤,大战前夕。

    庞统入卧,见怪客已醒,遂坐于床榻对面:请问先生尊姓高名,何事玉趾光降?

    彭羕不答,反责备道: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某一日夜行百里来投,不赐酒肉,先盘根底,何为乐也?

    庞统大奇,连忙致歉,遂命从人治酒,与彭羕到客厅分宾主叙坐,把酒共语。

    那彭羕也是个趣人,任凭庞统如何动问,只不说姓名,只管先生兄弟乱称,却于闲谈中纵论天文地理、医卜星象、治国之道及用兵之法,直说得天花乱坠,以显己才。

    庞统愈听愈奇,因留之住宿,至于明日。

    次日晨起,庞统请彭羕盥洗早膳,彭羕又索酒讨肉,夸夸其谈。庞统大敬其才,但因不知来路,愈加疑惑不定。

    正在此时,门人来报:主公久不见军师至营议事,故使法正先生来请。

    彭羕听有客到,使庞统自去会客,自己却又回庞统榻上,躺倒便睡。

    庞统哭笑不得,忽心中一动,出厅迎接法正:有一人如此如此,不知孝直可识得?

    法正稍一思索,哈哈大笑道:此必彭永年也,却跑到军师这里来装神弄鬼,混了一夜。你若昨日说时,某早已揭其本来面目也。

    遂与庞统直入卧室。彭羕听到法正之言,从榻上一跃而起:法孝直别来无恙!

    又向庞统作揖:某以怪诞行止,专为试探凤雏先生心胸。如此无礼,先生却是不怪,态度愈加谦和,真乃国士,不负凤雏之称也。彭羕得罪,尚请休怪!

    庞统既知来者是蜀中名士彭永年,整装再拜:先生休怪慢待。永年究竟所为何来?

    彭羕:事已紧急,在这里是来不及说了。我是奉你好友孟公威所托,特来救你数万大军性命。这事需见到刘皇叔方可说得明白,快走,快走!

    庞统见他说的严重,不再耽误,忙令法正去报刘备,己与彭羕骑了快马,随后赶来。

    二人到了府衙,刘备与法正已立在门外迎接,到堂上叙坐,献茶道乏,请问来意。

    彭羕此时却来不及装模作样,也来不及客套寒暄,一反在庞统府中之态,直截了当问道:请问皇叔,现有多少军马在涪江前寨?

    刘备以实相告:有魏延、黄忠,各领一万五千兵马在彼处。

    彭羕蓦然起身,转向法正厉声道:为将之道,岂可不知地理?况你还熟知兵法,又在蜀中多年为官!那前寨紧靠涪江,今连日大雨,江水大涨,壮若牛吼,十里皆闻。倘若刘循令人决开江水,再前后以兵围住,荆州兵将无一人可逃生天也!

    此言一出,法正脸上失色,惭愧无地。刘备恍然大悟,也吓出一身冷汗,手足无措。

    彭羕又道:庞军师久随水镜先生习学道术,当知星象。今罡星在于西方,太白临于此地,当有不吉之事,岂不知之?

    庞统亦大惊而悔,只因近日事忙,却忘夜来观星,致有此疏虞,便被问住,无言可答。

    彭羕挨个训斥,张扬了个十足十,这才对刘备等三人说道:某前日在雒城,所见所闻,实在惊心。又得见孟公威,受其委托,故冒雨兼程,前来提醒诸位,避免刘循水攻也。

    玄德又惊又喜,即拜彭羕为幕宾,赠以厚礼,答报送信之德;又使人飞马密报魏延、黄忠,教二将朝暮用心巡警,以防敌军决水。

    黄忠、魏延得报,不敢大意,随即轮流值日,到江岸林中埋伏。

    这一夜风雨大作,该着魏延当值,正伏于堤下,果见泠苞引军循江而进,安排决江。

    只听一棒锣响,魏延引军自林中忽出,驱杀川兵。泠苞当时已然下马,正在指挥众军掘堤,毫无防备,听到马蹄之声,刚然抬头,魏延已至,寒光闪处,泠苞头已落地。

    正在此时,只听喊声大震,却是吴懿督率吴兰、雷铜,引军前来接应泠苞。

    魏延被三将围住,急将泠苞首级装入囊中,左右支吾;蜀军又去决水,顾此失彼。

    正在危急之间,忽听一声暴喝:文长休慌,老将前来救你!

    闻声便知,定是黄忠引军到了。

    三员蜀将见不是头,急忙下堤而走。未走上十里,前面一军拦住,为首之将乘骑的卢宝马,手擎双股锏,正是大汉皇叔刘备引军亲到。

    玄德坐于马上,以双锏指三将喝道:某应刘季玉三请,弃家舍业,来为你抵挡张鲁,全以仁义相待;尔等不思回报,怎生撺掇我兄弟反目,刀兵相见!

    蜀中三将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法正见时机已到,急呼吴懿:将军身为国戚,应知益州之蔽。刘季玉名为益州之牧,其实已成傀儡,令不出宫门。其身侧更有何人忠心为主?哪个不具私心?益州有识之士,思得明君久矣。刘季玉亦愿将益州让与皇叔,自己不失封侯之位,胜受臣下挟迫。又不见皇叔自入西川,百官望风而降,百姓迎之如父母?势至如今,公不降而何?

    吴懿听了这番当头棒喝,又见前无去路,退后无门,遂长叹一声,弃枪下马;回首唤吴、雷二将,罗拜于玄德马前:我等愿降。求主公若取成都,勿伤刘璋性命,休杀蜀中百姓。

    刘备允诺,令将吴懿扶起,命为中护军;吴兰、雷铜各依原职,待有功之后封赏。

    因大获全胜,于是收兵回营。魏延前来报功,说斩了蜀中名将泠苞,江堤得保。

    刘备下令重赏魏延、黄忠,设宴管待彭羕,及吴懿等新降之将。

    筵宴已罢,军师庞统便即催促趁热打铁,进军雒城。玄德见庞统再三催促,乃引军前进,同至前寨,与诸将商议攻城方略。

    庞统便问法正:前至雒城,道路险易如何?

    法正画地作图,答道:此去雒城,有两条路可通。山北有条大路,正取雒城东门,最是近便,并无险阻;山南有条小路,可取雒城西门,只是密林丛杂,艰险难行。两条路皆可进兵,惟请军师自择。

    庞统问得明白无误,即与刘备商量:建议分兵两路,齐头并进。自统魏延为先锋取山南小路而进,请主公玄德率黄忠作先锋,从山北大路而进,合围雒城。

    刘备准从其议,但心中陡觉不安,便道:既是如此,某半生戎马,最是不惧艰险,愿取山南小路而进,请军师自山北大路进军,可保万无一失。

    庞统:岂有此理。主公乃三军之首,一旦履险,将士何从?臣行小路,何需再议。

    刘备拗不过他,只得说道:小路难行,非宝马不可,军师换我的卢宝马而乘可也。

    庞统见亦拗不过他,只得依了。于是传下号令,来日五更造饭,平明上马出发。

    次日凌晨,三军传餐已毕,披挂妥当,黄忠、魏延领军先行。刘备与庞统各押后队,相别分道而去。玄德心中甚觉不快,怏怏而行。

    镜头转换,雒城之中。

    刘璝听知折了上将泠苞,降了吴懿等三人,不由惊怒欲狂,骂道:两军相遇未见输赢,连皇亲国戚均率先降敌,是何道理!

    正发怒间,又闻细作报来,说刘备兵分两路来攻,遂与众将商议对策。

    张任说道:刘备不来,是他的便宜;若来时,便令其葬身此地,再不得还荆州!

    刘璝:将军有何妙策,以敌刘备?

    张任:某请领三千精兵,埋伏山南小路;请将军当住大路之敌,是为上策。

    刘璝从之,当即分派兵马,调拨三千精卒付之。

    张任领兵而出,命令副将:叫军士多备弓弩,伏于山南密林,令放前队兵过去,休得惊动;待其后队来时,与我万箭齐射,必先歼其一半,使其前后不能呼应。

    副将应诺,传令下去,各自准备。

    埋伏已定,天色将明,只见影影绰绰,无数荆州兵马来至,进入伏圈。魏延打头,纵马昂然而过,蜀军佯作不见,放了过去。其后未久,庞统骑着的卢马,率后队迤逦而来。

    蜀军中有人见过刘备平时爱骑白马,即对张任报说:领头骑白马者,必是刘备!

    张任闻报大喜,暗道:苍天佑我益州,方令此贼荒悖,走此小道。

    当即回身吩咐:专门对准白马之将,与我攒射!

    令出如山,山坡前一棒锣响,登时箭如飞蝗。其中一箭直中庞统左肋,大叫一声,摔于马下。那匹的卢马却甚是机灵,飞身钻入山林,转瞬不见。

    随身侍卫拼死救起庞统,见军师血染征衣,已然无可相救。

    庞统忍痛喘息片刻,叹了一声:我闻的卢马不堪骑乘,专门妨主,今日果然。

    因见有本地军卒在侧,便问:此处何名?

    军士答道:地名落凤坡。

    庞统复又长叹一声:我道号凤雏,名犯此地,莫非天意亡我?可惜某胸怀经纶,不能随少帝平定天下,重兴汉室!的卢的卢,今日妨吾。刘玄德,你非要与某换马,却是何故?

    言犹未毕,遂瞑目而亡,年止三十六岁。

    庞统身死,早有军士趋至前军,飞报先锋大将魏延。

    魏延闻报,惊骇莫名,知道中了埋伏,忙勒兵欲回,又被张任截断归路,在高阜处用强弓硬弩射住。只得急聚随军全部盾牌,抵住山上弩箭,拼尽全力杀回。

    幸好当时天色尚昏,魏延借着夜色并山林掩护,最终抢回庞统尸首,败归本寨。又遣亲随自山北大路飞马急追主公刘备,报说祸事,请其回兵。

    刘备此时已兵临城下,忽闻报南路失利,急忙回兵。

    刘璝在城上见刘备不战而退,知道张任一路伏兵已经得手,遂令开城,自后面追击。

    便在此时,张任亦引得胜之军赶到,率蜀兵四面围裹上来。

    刘备几陷绝境,多亏陈到一杆长枪保护,舍命杀出;复回马救了黄忠众军,败回涪关。

    刚刚回至关上,魏延来报:军师在落凤坡中箭身亡,末将救应不及,请求治罪。

    刘备听罢此报,啊呀一声,一头栽下帅座,未知气息如何,先见四肢不举。诸将急忙救起,连声呼唤。

    过了半晌,刘备悠然而醒,痛哭道:苍天何夺我凤雏太早?折我一臂,大业难成!

    诸将见此,苦苦劝慰。刘备这才起身理事,命在城中筑台立坛,遥为招魂设祭。诸将皆哭,刘备更是几度昏迷,饮食皆废。

    黄忠与法正商议:军师阵亡,主公如此哀毁,不能理事。若长期顿兵坚城之下,前有张任,后有张鲁,恐我军将陷于大困。先生不若劝谏主公,差人往荆州请诸葛军师,更带精兵前来,商议收川之计。

    法正深以为然,入见刘备,将利害分剖明白。

    刘备这才罢哭,一面令黄忠、魏延谨守城池,一面亲自写书,交付关平,令其星夜前往荆州,请孔明军师率兵入川。

    关平领命,飞驰而去。

    镜头转换,按下西川,复说荆州。

    诸葛孔明时在荆州,与关云长等众官庆祝中秋,并议主公玄德与庞军师收川之事。

    关羽、张飞、赵云在席间谈论,闻说主公及庞统军师自兵出葭萌以来节节胜利,蜀将非死即降,无不谈笑风声,惟有孔明愀然不乐。

    正坐谈间,门军入报:关平自蜀中来到,在门外立等召见。

    孔明大惊,手中酒盏落地,变颜变色,手足失措。

    关羽见军师慌张如此,心中不解,即命罢宴,让关平进来回话。

    关平登堂,先拜孔明,再见父亲及诸叔父辈,呈上伯父刘玄德书信。孔明开信视之,见其开头便说:本年七月初七日,庞军师被张任在落凤坡前箭射身故。

    孔明不待看完,早觉头脑昏沉,双眼发黑。于是掷书于案,蒙面大哭道:痛哉凤雏,惜哉士元,你死得冤枉。大业未成,先折我一臂也!

    关公拿过书信看了,这才明白就里,当下传于众官诸将,无不垂泪。

    孔明哭了片刻收泪,对众将说道:庞士元既死,主公在涪关进退两难,度日如年。所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某便不得不去,与法孝直等议取西川。

    关羽:荆州亦为重地,军师若去,谁来镇守?

    孔明:主公即差关平为使前来,其意甚明,欲使云长公保守荆州也。荆州乃军事重地,又是我主根本基业,干系非轻。云长当思桃园结义之情,可竭力保守此地。

    关羽闻罢,更不推辞,慨然领诺。

    孔明交割印绶,又叮嘱道:这天大干系,自此都在将军身上。

    关羽:大丈夫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军师放心,某既领重任,除死方休。

    孔明听他说个“死”字,心头一颤,已感不吉。欲要换人把守荆州,寻思刘备须又多想,以关公脾性,亦定不喜。

    左思右想,最后暗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奈何!

    遂令云长跪地接印,叮嘱道:这荆州乃是汉室半壁江山,重如泰岳,非易承担。某有十六个字,望将军牢记,并深自意会,则非但可保荆州,并终能平定天下。

    云长见军师说的如此郑重,即问:未知是哪十六个字?

    孔明俯耳低言:东和孙权,北拒曹操;玉溪白马,兴汉根苗!

    云长道:前面八字,某亦知之;其后八言,尚望指教。

    孔明叹一口气:此乃天机,岂可轻易泄露?将军但记住襄阳南璋水镜山庄、玉溪山白马洞即可,以后若是能从曹仁手中拿下此地,你到水镜山庄探看便知。

    云长遂不再问,拜了八拜,双手接过印信:军师之言,关某当铭肺腑,绝不敢忘。

    孔明交付大印,遂即划派人马,分作两拨:令文官马良、伊籍、向朗、糜竺,武将王睿、糜芳、廖化、关平、周仓、傅士仁,一班儿辅佐云长,同守荆州;自带文官简雍、蒋琬,武将张飞、赵云,一班儿随自己统兵入川。

    又将入川兵马分作两路:令张飞领军一万,取大路杀奔巴州、雒城之西;赵云领兵一万为先锋,溯江而上。水陆并发,齐头并进,会兵于雒城。

    两路先锋先发,孔明自统领中军两万,命简雍、蒋琬等随中军起行。

    字幕:蒋琬,字公琰,零陵湘乡人。荆襄名士,现为书记。

    分拨已毕,令来日校军场点军起兵。众将散去,各自归家准备行装。

    孔明回府,令将赵云请来,顷刻而至。孔明将赵云约于内室命坐,与其促膝长谈。子龙先不敢坐,孔明让之再三,这才坐了,聆听军师有甚机密吩咐。

    孔明问道:子龙自随主公玄德,有多少年了?

    子龙答道:某初在河北公孙瓒处,识得主公。因主公时应北海太守孔融之请,向公孙瓒借兵去救徐州,某带兵同行,以此初识,至今二十年矣。若论追随主公,却是在其寄居冀州袁绍之时,至今亦有一十四载。

    孔明:子龙此非实言。据某所知,你奉尊师左慈道长之命,于黄巾乱起之时便下山到了涿州,代师传艺于关云长和张翼德。他二人一个是贩枣草莽,一个是操刀屠夫,若无子龙,何有今日力敌万人的武艺!你在那时便已与玄德相识,何必瞒我?

    子龙大吃一惊:军师那时不过是个幼童,又不在河北,如何得知此事?某奉师命,曾与刘关张相约,三人至死不得泄露此事!

    孔明微笑道:你道为何?自是从你师父那里得知。你师父乃兵家掌门,亦为伏龙令主,谨守前辈掌门密传之责,待天下大乱时延揽江湖英雄,以扶危主,兴复汉室。而刘备乃尚书卢植之徒,又系皇族后裔,尊师这才看上他;而关、张二人与其结拜,这才令你下山传艺。不但如此,待你传了关、张二人兵法武功之后,尊师复命你扶保公孙瓒,却为何于他将与袁绍决战时却令你回山,七年不出?

    子龙不禁问道:却是为何?某实不知。

    孔明:只因尊师见那公孙瓒及袁绍皆具私心,不尊天子不服汉室,岂能让你助纣为虐?是以将你召回山上。直到公孙瓒兵败自焚,刘玄德又败走徐州北依袁绍,尊师恐刘备跟从袁绍对抗朝廷,这才命你再次下山投奔玄德,并以其为主。其后尊师又率你师妹貂蝉至许都,携刘备家眷出京,助关羽回归其兄;复令刘备前来襄阳,保朕复兴汉室也!

    这个“朕”字出口,只惊得赵云啊也一声,跳将起来:军师,你究系何人?因何知道我鬼谷门这许多密事?

    孔明:子龙复坐,稍安勿躁。某今令你为先锋入川,此战必捷,并无疑问。但恐你此去蜀中失了本来面目,受他人蛊惑背叛师门,酿下终身大错,故此唤你到府,将某之来历说明。我且问你,你的枪法武功,比之胡车儿如何?你可实对我说,不必隐瞒自谦。

    子龙:若论枪法,某自忖可胜得胡师弟半筹;但若论轻功异能,末将则差之远矣。

    孔明:正是如此。尊师见关、张二人武功大成,皆为万人之敌,又各自练就夺魄大法及狮吼之功,怕你一人无力敌对,这才求鬼谷掌门史子眇道长,令弟子胡车儿改名陈到,率宛城西凉兵马投降刘备。实为掌握禁军,以防刘、关、张三人对朕不忠,图谋自立也。

    子龙愈听愈奇:某既与关、张为同门师弟,因何相互敌对?主公三请军师于隆中,情如鱼水之欢,世人皆知,又何有不忠之说?某是越听越糊涂了。

    孔明:子龙休躁,稍刻即知。刘备与云长、翼德起兵之时,结拜誓欲上扶汉室,下安黎庶。正因如此,尊师才选中他三人辅佐朕躬,先夺荆州为基,再下西川;后降孙权,终驱汉贼曹操,复兴汉室。尊师令你下山,史道长令胡车儿率西凉兵相投刘备,皆为此也。胡车儿自幼便相随于我,早知某之身份;你却不知,皆因你二人使命有别,一个在明,一个在暗而已。若非有今日凤雏先殒,朕亦不言。

    子龙:朕,朕,朕?我,我,我……

    孔明:刘备初到新野之时,我师水镜先生、庞德公等早将朕之身份告知,令其往隆中参驾,他却故意迁延。朕以为玄德疑惑不信,这才令徐元直自投帐下,打败夏侯惇、曹仁二将,又夺樊城。刘备拜服,元直这才将朕真实身份说出,令玄德三拜茅庐。朕观其意殷切忠诚,这才于隆中说以天下大计,并令刘表让荆州于刘备。刘表奈何早死,被其子刘琮将荆州献于曹操,使朕几乎陷于狼狈。子龙,你道朕是何人?

    说罢,由怀中掏出卧龙令来,轻轻摆在案上。

    赵云拿在手中,看了半晌,复跪倒大礼参拜:恕赵云眼拙无礼。阁下究竟是谁?

    孔明受了子龙之拜,双手扶起:朕乃灵帝之子,当年被国贼董卓所废,少帝刘辩是也。

    赵云:可据我所知,少帝当年已被李儒毒杀了也!

    孔明:李儒奉了董贼之命,委实要毒杀于朕。多亏胡车儿将毒药偷换鬼谷门死灵丹,又蒙史道长和蔡中郎相救,我这才得至东郡琅琊,冒为诸葛珪次子,改名诸葛亮,字孔明。

    赵云听罢,伏地而泣:数载相随,今日方知陛下才是赵云真正之主!某尝有疑,军师因何与同胞兄弟瑾、均字号相悖,今亦知之。

    孔明令赵云平身:子龙即知某来历,只可深埋心中,不准对外人称道,泄某天机。我今后仍为刘备军师,君臣逆称,直待平定天下之时,再将实情大白于天下。某既退位多年,此生亦绝不作复位称帝之想,只要天下一统,令我弟刘协得专权衡,汉室复兴,某便心愿已足。今日出征在即,却为何要将这机密之事说与你,子龙可知晓否?

    赵云:臣实不知,望陛下赐教。

    孔明:某已说过,再无复位之念,以后这陛下称呼不要再提,某亦不自称朕。

    赵云:然则,臣当如何自处?

    孔明:我今日透露真相与你,实因怀疑凤雏庞士元之死,是刘备有意为之耳。

    赵云又复大惊,却不敢再问,静等孔明自说。

    孔明顿了片刻,果然说道:某曾细问关平当日落凤坡详情,便生疑惑。既曰进兵,自是兵贵神速,区区数十里路程驰马即到,何用分兵攻之?此疑惑之一也;即是法正提议秘密进兵,城内蜀将何以知之,先行埋伏?此疑惑之二也;即是埋伏,当然是两条进兵之道都要伏兵,因何只有小路伏兵,大路无防?此疑惑之三也。另出兵之前,玄德又因何固请士元换马乘骑?须知战马不同平日坐骑,若上阵交兵之时,不服主人管制奈何?

    赵云:如此说来,怕不理其中果有阴谋?

    孔明:有此三惑,更兼换马,便知此是先卖放消息于蜀将,必欲致庞士元死命。若非玄德之计,则必是法正之谋。惜哉士元,竟死于自己人之手!

    赵云:若是刘备阴谋,自断股肱,却又为者何来?

    孔明:是因其见雒城必下,成都难保,益州将得,私心生矣。害死庞士元,其有三便。其一可斩某一臂,彼称帝时便少一人相阻;其二调某入川,置于掌控之下,以免某坐镇荆州与其抗礼;其三恐我借鲁肃及诸葛瑾之力东联孙权,北伐许都清除曹操于朝,则彼之霸业休矣。子龙,某亦不愿做此猜测,奈情势如此何!你不见玄德二子,各取何名字?

    赵云口中念道:刘封,刘禅……封,禅。封禅!

    不由大骇,心头顿时雪亮。遂再拜问道:殿下即于大军将发之时,对末将说明此中原委,可是要末将入川之后,与胡车儿师兄率领禁军,擒拿刘备问罪?

    孔明:非也,非也。刘备虽有野心不假,但反情未显,且以复兴汉室为号,天下尽知。我若于此时擒之,荆、益两州皆不为我所有,大事去矣。你我此番入川,必得益州,并无疑惑。因你有长阪救孤及长江夺斗之功,必被刘玄德视为心腹,封为禁卫统领。此后子龙只要替某看紧玄德,若他不反,某与其终生不必反目。若果能一统天下,复兴汉室,某必奏请天子,将其裂土封王,有何不可?只可惜凤雏先生,如此大才,不得施展而死!

    赵云听罢,也为叹息。孔明密嘱已罢,即命赵云归府,依令而行。

    镜头转换,大军出征。

    先说张飞领兵上马,径取汉川路,不一日前至巴郡江州。

    探马来报:巴郡太守严颜,乃是蜀中名将,有万夫不当之勇,闻我兵来,据城不降。

    张飞:差人入城,下书与严颜,令其早早来降,可饶满城百姓性命,并封高官。若是不降,待某打进城去,必要屠城,鸡犬不留!

    当即派出使者,往城中下书。使者奉命,叫开城门,往府衙求见太守严颜。

    字幕:严颜,表字不传,籍贯不详。初随刘焉入蜀,刘璋命守江州。

    当刘璋差法正请刘备入川时,严颜在巴郡拊心而叹:此所谓独坐穷山,引虎自卫者也!

    后闻玄德据住涪关,攻打雒城,愈加叹息。于是料定荆州援军必来,早就整顿兵马,加强防备。这一日,正在帐中闲坐,门军入报:张飞引军到至,遣使送来劝降书信。

    严颜立即升坐,唤进来使,问其何来。使者呈上张飞书信,严颜看也不看,立即撕毁,斥退来使,教军士尽数上城,以待敌军。

    信使回报,张飞大怒,自引数百骑兵来巴郡城下搦战。城上军士与之对骂,从早至晚,却无一人出战。接连五七日骂战,无奈对方坚守不战。

    到第六日上,张飞思得一计,传令诸将:教军士四散上山砍打柴草,顺便寻觅路径。兵贵神速,某要绕城而过,不与此老儿在此消耗时日。

    诸将领命,照计行事而去。

    严颜在城中连日不见张飞动静,又闻说敌军尽着便服上山砍柴,心中明白,遂命十数个心腹,也着便服杂在张飞军内,探听动静。

    心腹扮作樵夫打听明白,至晚回报严颜:那张飞是个急性子,见将军不出交战,遂以打柴为名,荙要寻山路,绕城过去哩。

    严颜哈哈大笑:这个鲁莽匹夫,不懂天时,更不察地理,行军全不依兵法。常言蜀道艰难,焉有绕城飞渡之理?此番管教他有来无回!

    次日又派心腹扮作樵夫模样,吩咐如此如此,诓骗张飞。十数个心腹军士领命而去,故意被荆州兵捉去,来见张飞,称是本地樵夫,请求饶命。

    张飞故作不识,只说欲绕城而行,命樵夫等为三军向导,并予以重赏。

    那些军士亦故作见钱眼开,详为指点绕城山路,并说愿为带路。张飞佯作大喜,便趁天空中明月朗照乾坤,教全军拔寨都起,人衔枚马去铃,悄悄而行。

    有尾随探事者回到城中,报与主将。严颜大喜道:无谋匹夫,中我计矣!

    即时传令,便教军士出城;自引十数裨将,伏于林中。等了半夜,约摸三更过后,遥见张飞亲自在前,横矛纵马引军前进,背后车仗人马陆续进发。

    严颜待张飞引领前军过去甚远,呐一声喊,率领伏兵尽起,便来抢夺后队车仗辎重。依其之计,那张飞必回马来救,届时便可袭而擒之,毫不费力。(本集完)

第四十四集 妙才征西

    江州城外,荒僻山道。

    一声呐喊,伏兵尽起。荆州军不防此处竟有埋伏,不敢抵敌,弃下辎重,四散奔逃。

    严颜骑在马上,督促搬运所获军资,一边防备前方,只等张飞回来,预备突袭。

    陡听背后一声大喝:老家伙,看样子倒是个积年做贼的。偷劫他人货物,还亲自在这里望风。严颜休走,我老张等的你恰好!

    严颜猛回头时,却被那人撞将过来,一把扯住勒甲绦,生擒过马,掷于地下,命人捆了。抬头看时,见来者豹头环眼,燕颌虎须,手使丈八矛,骑乘乌骓马。不是张飞,却是哪个?

    原来先前骑马过去的张飞,却是令军士身形相似者假扮,借着夜幕骗过了严颜。

    严颜枉费一番心机,原本要擒张飞,未料却遭张飞所擒。又听四下里锣声大震,却是荆州众军杀来,将川兵前后夹击,四面围住。

    众川兵见主将落在敌人手中,只得放下辎重军资,弃甲倒戈而降。

    张飞即令降兵为前队,后以刀手利刃加颈,杀到巴郡城下。然后逼令降兵大叫:太守战胜归来,速速开城迎接!

    城上见是自家兵马,于是并无怀疑,立即大开城门。张飞纵马而进,抢占吊桥,便引荆州军入城。

    严颜被绑缚在马上,眼见张飞不需张弓搭矢便得江州,只得摇头无语,哭笑不得。

    张飞率军进城,天已大亮,遂令行军主薄出榜安民,自己入衙升厅而坐,令刀手把严颜推至,亲自劝道:事已至此,老将军还不归降,更待何时?

    严颜叫道:我蜀中但有断头将军,无降将军!

    张飞大怒,喝令左右斩来。

    严颜喝道:贼匹夫!砍头便砍,何必发怒?

    说罢回身出厅,往外就走。这里本来就是自己公廨衙门,自然无需他人引路。

    张飞本来俨然高坐,怒发如雷,见严颜真不怕死,面不改色,乃回嗔作喜,急下阶喝退左右,扶回严颜,亲解其缚,以礼劝降。

    严颜虽然年老,却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又自思刘璋即非明主,连国舅吴懿等亦且背叛,自己一个外姓之臣,何必为其效死?且感张飞恩义,乃欣然请降。

    张飞见严颜肯降,不由劳累皆忘,欢然大叫:如此,某与老将军即是一家人也。这便借用你家厨房,再劳贵府庖师,炒几个小菜,你我共酌同饮可好?

    严颜笑道:将军如此信任在下,不怕老将给你下毒乎?

    张飞大笑:我闻蜀中只有好客将军,绝无下毒将军耶!

    严颜大悦,便命家人整治佳馔,搬出上好泸州老窖,与张飞据案对饮。酒过三巡,并献计道:败军之将,荷蒙厚恩,无可以报,愿施犬马之劳,随将军径取成都。

    张飞更是大喜,当夜大醉,便即睡倒衙中,对严颜毫无戒备之心。兵不血刃即得巴郡,遂令在巴郡歇兵数日,在此等候军师大军。

    五日之后,诸葛亮与赵云沿江而上,前来会兵。

    张飞引严颜出城,将军师迎入城中,诉说严老将军献城之功,请求封赏。

    孔明闻说张飞未损兵士智取坚城,不由大喜,对严颜深加抚慰,令其依旧为巴郡太守,只将守军换了荆州将士,令守城蜀兵编为前队,以作向导。

    随后又令张飞、赵云分兵二路,先后攻占江阳、犍为、巴西、德阳。

    建安十九年八月,张、赵两路兵马皆至雒城城外,与刘备会合,随后孔明大军亦至。

    刘备见到军师,痛而且悔,哭诉凤雏先生中伏经过,屡加自责。

    孔明忍悲抚慰玄德,亲到庞统灵前哭祭一番,下令撤了灵堂,命庞统部将扶柩还于荆州,请关羽为其举丧入葬。部将领命,扶灵去了。

    镜头转换,三日之后。

    孔明吩咐升帐聚将,分派兵马,主理军事。

    此番既有孔明居中谋划,刘备亲为先锋,率张、赵、黄魏诸将并力大举,终于占领雒城,杀刘璝、张任,并降蜀将张翼。

    刘循见机得快,率一千兵竟出南门,逃回成都,来见父亲刘璋。

    刘璋大惊:我儿因何如此狼狈?

    刘循:雒城已陷,刘璝、张任殉国,余将皆降刘备。孩儿无能,请父亲降责!

    刘璋:我原说要献西川给他,是你坚执不肯,以至如此。今反目为仇,如何是好?

    慌聚众官,商议应对之策。从事郑度进言道:刘备虽然攻城夺地,其锋甚锐,然兵不甚多,士众未附,野谷是资,军无辎重。今成都屏障尽失,主公不如尽驱巴西梓潼之民,令迁徙过涪水以西。其仓廪野谷尽皆烧除,深沟高垒坚壁清野,静以待之。彼刘备所领荆州兵久无所资,不过百日自走。那时我再乘虚击之,则刘备必可擒也。

    刘璋虽然怯懦,并不愚傻,也知此是一条可行之策。思之再三,毕竟于心不忍,说道:我只闻为政者应拒敌以安民,未闻动民以备敌者。此计虽可使敌陷于大困,但先使移民流离失所,我绝不能为。

    话犹未完,阶下一人出班奏道:主公以民为本,真乃仁者之主也。若不坚壁清野御敌,则某有一计,可退刘备。

    字幕:董和,字幼宰,南郡枝江人。现任益州太守。

    刘璋闻奏大喜,问道:未知幼宰有何妙计,以退荆州之军?

    董和:今凤雏已死,卧龙率军入川,荆州必然空虚。主公何不遣使至许都请降朝廷,令丞相曹操出兵襄阳以下荆州?荆州危急,刘备必退兵还救,彼时我以成都之兵自后掩杀,孔明即有通天之能,亦无计可施,必为我所擒矣。

    刘璋:果然妙策,当即行之。

    于是即修国书,便问何人可以为使。群臣闻言,因皆知目前东北两面皆为刘备之兵,此去九死一生,于是充耳不闻,低头不语。

    刘璋见无人答言,正欲发怒,忽殿角一人升阶而前,施礼道:主公前番不听臣与刘巴之谏,致使引虎进门,今噬脐何及!但为人臣者,君忧则臣死;即无人敢去,臣独愿往。

    众人视之,见说话者非哵,正是前番苦苦阻谏,休令刘备入川者刘恢。

    字幕:刘恢,字德昂,南蛮建宁郡人。独身在蜀为官,家眷尽留原郡。

    刘璋闻言,既羞且喜。虽恼他出言无状,但也感其一片忠义之心,当下即遣李恢为使,往许都请降,借兵以下荆州。

    李恢讨了国书,带十数个心腹出得北门,回头向成都唱一个大喏:主公,休怪某今日要卖了你的成都,实是你不听我前日一番好意,自将猛虎请进门来,驱之不得了也。

    说罢便率从人上马,直奔雒城,径投刘备。

    刘备闻说李恢到来,不知何意,因问孔明:某引兵入川之时,这李恢与刘巴、黄权均极力反对,从事王累更以自杀相谏刘璋。今日来求见我,却是何意?

    孔明回头,与法正相视一笑,却不回答。

    刘备恍然大悟,急命摆开执事仪仗,率众官亲迎至城门。

    李恢见刘备亲自迎出,不由受宠若惊,暗道:谢天谢地,看来果然不虚此行。

    刘备上前,一揖到地,亲自牵马,迎李恢进城。

    入衙之后,先分宾主落坐;略作寒暄,命献香茶。又命侍从,请法孝直、彭永年出来,使与李恢相见。三人见面,俱各欢喜。

    刘备欲擒故纵,不问李恢来意,先命在帐中摆排盛宴,与李恢接风洗尘,并请军师孔明居于主位,孝直、永年两侧作陪。

    当下水陆毕陈,宾主虽然谈笑风声,但许久话不及意。李恢席间几次要表白忠心,均被刘备以酒相劝,截住话头。

    孔明见李恢额头青筋都已暴起,便知时机已至,执酒问道:某向闻德昂先生耿直忠义,前番力谏季玉不听;今不顾误会,亲来雒城,则必有良策,以教我主公乎?

    李恢见孔明主动来问,心下大乐,于是笑道:某前番力谏刘璋,是为尽臣子本份,即不见听,便是他自取其祸。某今来投皇叔,亦是为使益州之民免于涂炭也。

    刘备装傻问道:先生此言何意?

    李恢:皇叔虽得雒城,但成都城高池深,尚有精兵三万,存粮足支三年。凭皇叔这数万之兵,半年内急难下之,且军粮亦不足支。某来之时,有从事郑度曾向刘益州进言,要尽驱巴西梓潼之民过涪水以西,尽焚仓廪野谷,坚壁清野以待皇叔,孔明军师以为如何?

    孔明大惊道:如此我军休矣!但想那刘季玉虽然怯懦,但本性善良,必不用此毒计。

    李恢赞道:诚如军师之言,乃深知刘季玉者。但又有益州太守董幼宰献计,要遣使到许都向天子请降,令曹操兵下荆襄,逼令玄德公退军,却自后掩而杀之。此计却又如何?

    话犹未了,刘备忽从座中跃起,叫道:危乎殆哉!季玉若从此计,则我无家可归矣。

    李恢:皇叔望安,荆州稳如磐石。

    刘备:此话怎讲?

    李恢:刘季玉果从董和之计,并问何人为使。益州诸臣,哪个敢于此时出城?是某自告奋勇,领了国书,即直奔主公这里来也。

    一句话未了,孔明及法正等皆抚掌大笑。

    刘备却道:那刘季玉见先生不归,亦会另派他人为使,荆州仍是难保万全。

    李恢:主公勿忧。某今空手来降,自愧无功可献,这就去干一件大功,令曹操无暇南顾,必保荆州无虞。还要使云长公趁此机会率兵北伐,拿了襄樊,袭其许都,亦未可知!

    说罢,即将酒觥轻推,向厅中诸人拱手为揖,传令唤马,向外转身即走。

    刘备惊问:先生哪里去?

    李恢停步回身,正色道:某闻主公在许都时,曾与西凉讨逆将军马腾为友。公却不知,某与马寿成亦乃莫逆之交。今马腾全家为曹操所杀,其子马超及大将庞德尚屯冀州,占据陇上诸郡,拥数万西凉铁骑。某若不去许都,反至冀城,说服马超出兵长安,那曹操将重蹈当年潼关之危矣,又何暇南顾荆州乎?

    刘备及孔明闻之,皆大喜过望,即备下厚礼,请李恢持往,以结交马超使用。

    李恢只取些许盘缠费用,说道:以某与马腾情义,那马超必具晚辈之礼以迎之,金银徒累我身,无用也。

    说罢揖首相别,出帐而去。刘备送至营门而回,即与孔明商议,暂且息兵不出,固守雒城,单等李恢冀城消息报来,再作计较。

    镜头转换,按下刘备,复说马超。

    十数骑马向北奔驰,绕过汉中西行。李恢一行日夜兼程,赶到冀城,向门军递上名帖,请其入报马超,就说故人求见。

    门军请其稍候,赍持名帖报入。未至片刻,马超果然率引诸将出迎,并施晚辈大礼。

    李恢双手挽起,也不多言,飞身上马,与马超并骑入城。进到府中,未待叙礼,李恢忽然泪流满面,向马超喝道:马孟起!你父及二弟全家遭害,你尚于此纳福?某要你但借兵马一万,某自与马寿成报仇,那时看你羞也不羞!

    马超闻听此言,哭倒于地:灭门之恨,无时敢忘。叔父肯助我时,某即日起兵!

    李恢复将马超扶起,说道:曹操以上将夏侯渊守住长安,此人智勇双全,不可轻敌。某恐你一人势单力孤,不如再去汉中借兵。你自写书,我与你为使,去见张鲁。

    马超深然其说,当即修书,遣使陪同李恢前去南郑借兵。

    李恢只讨些干粮清水,酒也不吃,即率从人,往汉中南郑而去。马超即唤众将,与从弟马岱及大将庞德商议,再次起兵,东征关中。

    门将忽然入报:杨阜从表兄姜叙处借得精兵五万,声言来攻冀城,要与韦康报仇。

    马超大怒,即令:休等他来,我先出兵,去杀此背义之贼!

    镜头闪回,补说杨阜去向。

    前番杨阜请假回乡,为妻理丧,全是子虚乌有之事,只为借口脱身,去搬兵报仇。

    因见马超准假,杨阜暗道侥幸,当即离了冀城,放马奔驰。一气走出三十余里,知道已远出城头哨兵视线之外,乃望明方向,直奔卤城,来投外兄姜叙。

    字幕:姜叙,字伯奕,天水郡冀县人。西凉名将,官封抚彝将军,率军镇守卤城,素为胡人所畏。杨阜与姜叙是姑表兄弟,姜叙之母即其姑母。

    杨阜单骑进了卤城,至府衙中拜见姑母和表兄姜叙,不由放声大哭。

    姜母大惊,急问何故。杨阜详细叙说冀城陷落,韦康使君本已举城归降,却全家马超被杀之事。说毕,便请表兄发兵,前往冀城报仇,兼替朝廷除贼。

    姜叙听了杨阜之语,说道:锦衣马超之勇,不下于当年吕布,陇西甘凉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诸羌氐人,更皆以“神威天将军”呼之。我弟既然得保性命,脱身而回,正应庆幸。又何必如此悲恸,非要与韦康报仇,不惜得罪马超?

    杨阜怒道:表兄是何言耶!弟食朝廷俸禄,领受曹丞相重托,不能守住其城;至城破君死,又不能与其同命,还有何面目苟活于人世?马超乃伏波将军马援之后,世为汉臣,今为一己之私,不顾父弟及全家性命,不念天子朝廷厚恩,叛国逞肆,烧杀黎民,涂炭将士。又枉杀朝廷封疆大吏,全州士大夫皆蒙其辱。兄带兵专管一方,久食朝廷俸禄,却拥兵袖手,并无讨贼之心,正是史书所谓“赵盾弑其君”者。反劝我罢休,是何道理!

    姜叙:马超之勇,曹丞相亦深以为惧,在潼关为其所迫,我兄弟恐难图之。

    杨阜:不然。马超虽强,却无视信义,部下矛盾重重,大将庞德亦有背叛之心。且其有勇无谋,甚易图也。我已约下梁宽、赵衢,兄若肯兴兵,二人必为内应。

    姜叙终为表弟忠义所动,但又担心母亲老迈,不愿其为己担心受怕,犹自沉吟。

    正在左右为难,姜母早已看出儿子心事,厉声喝道:我儿即食汉禄,又与韦使君为友,为国除贼谓忠,为友报仇曰义。马超为你表弟所骗,以请假为由离开,至今无备。我儿手握重兵,今不早图,更待何时?人谁不有死?死于忠义,得其所也。我知儿孝,但勿以我年老为念。你若不听表弟义山之言,我当先死,以绝汝念。

    姜叙见此,决心已定。遂命中军持己名帖,请同乡姜隐、赵昂、尹奉、姚琼、孔信,武都人李俊、王灵等到府,排摆酒宴,并与席间一齐歃血结盟,约定共同讨伐马超。

    与此同时,姜叙又派从弟姜谟,身穿便服潜至冀城,联络韦康旧部梁宽、赵衢、庞恭等人。告知起兵日期,使诸将届时倒反马超,开门献城。

    打发走姜谟,众人歃血盟誓已毕,各回家中,集聚私兵,响应杨阜。于是杨阜和姜叙便在卤城扯起讨逆大旗,厉兵秣马,准备进攻冀城,为凉州刺史韦康报仇。

    闪回结束。卤城起兵之事被探马侦知,报至冀城。

    马超闻而大怒,便即披挂,亲率大兵而出,令马岱、庞德为前锋,杀奔卤城。

    姜叙、杨阜闻马超杀到,引兵出城,两阵对圆。

    杨阜挺枪大骂马超:叛君无义之贼!只知杀戮,毫无人性。韦使君仁德爱民,既已率城归降,因何非要杀其全家?今日某要替朝廷除害,为韦使君报仇!

    马超大怒,也不答话,只顾纵马冲将过来,白马银枪,迅如狂风。

    姜叙、杨阜二人不敌,回身大败而走。

    马超驱兵赶来,却被尹奉、赵昂引军赶至,拼力抵住混战。马超奋起神威,四将亦不得近身,如走马灯一般,只办得遮架,手忙脚乱。

    正斗之间,刺斜里大队军马杀到,却是夏侯渊接到杨阜密报,率领关中精锐到来。

    马超虽勇,奈何兵少,如何当得三路军马厮并?多亏马岱及庞德接应,拼力杀出重围。于是大败,奔回冀城。

    奔至城下,天已昏黑。马超刚要命人叫门,却听城上梆声响亮,乱箭射下。马超大惊视之,见梁宽、赵衢、庞恭立在城上,妻子家人皆都绑缚,罗列城楼。

    马超大叫:尔等贼子,焉敢反我?

    梁宽:我等皆为朝廷命官,韦使君部下世僚。今为朝廷讨逆,更为韦使君报仇,何谓反你?你不顾父弟及全家性命,只为一己之私欲图自立,才是反叛。来啊,与我砍了!

    一声令下,左右刀手应声上前,先将马超之妻杨氏从城上一刀砍了,又将其幼子三人,并至亲十余口,都从城上一刀一个,剁将下来。

    至此西凉马氏一门净尽,只剩得马超和马岱兄弟两个。马超气噎塞胸,几乎坠下马来,又见背后尘头大起,夏侯渊引兵追至。

    马超血贯瞳仁,还要回身再战,被马岱一把抱住,与庞德连夜奔走,不分南北。

    当晚四更时分,三人带数百残兵,眼见前面一座城池。

    马岱抬头看时,见是卤城,仗着深仇大恨及满腔血气,纵马上前叫道:城上听着,姜将军现今被马超战败回城,后有追兵,速开城门!

    守门之将听得真切,往下看不清楚,但闻是姜将军回,不敢怠慢,急开城门接入。

    马超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即从城南门边杀起,尽洗城中百姓。天色大亮,认清道路,即至姜叙府宅,搜出姜叙老母。

    姜母闻听面前之人便是仇人马超,不但全无惧色,反而手指大骂。

    马超大怒,抽剑杀之,另有尹奉、赵昂全家老幼,亦尽被马岱、庞德所杀。

    日上三竿之时,满城百姓几被屠杀净尽,马超犹自怒恨不息。忽听城外征鼓震天,庞德跑入来报:夏侯渊大军已至,离城不到五里。

    马超自料不敌,引残众弃城杀出,望西而逃。

    行不二十里,前面一军摆开,为首之将正是杨阜。马超切齿痛恨,拍马挺枪上前,杨阜及宗弟七人一齐将马超围住。

    马超奋起神威,那支枪若舞梨花,顷刻间杨氏宗弟七人皆被刺落马下。

    杨阜身中五枪,犹然死战。马岱、庞德敌住后军,见夏侯渊大军赶来,只得保着马超且战且走。一口气奔出五十里,见只十余骑随后。

    这一番大败,更甚于潼关之战。马超心下凄惶,自不必表。因见终于杀出重围,一口气松了,在马上摇摇欲坠。回首来路,征尘又起,想是夏侯渊追至。

    马超勉强打起精神,对庞德道:经此大变,马氏一门只剩伯瞻一人。望公保我弟逃命,至一隐蔽所在改名换姓,度此一生,为我马家留一根血脉。则我马超即死,亦不忘公之大恩。某来断后,你等去罢!

    庞德稍作犹豫,不肯独去。马岱则掷刀于地,放声大哭。

    当此危急之时,忽见南边尘土遮天,鼓声如雷,又一彪人马泼风般滚地而来,让过马超等人,直杀入对面夏侯渊阵中。

    曹军不知是哪里来的人马,以为中了马超埋伏,前锋返身而逃,与后队冲作一团,全军大溃。夏侯渊喝不住,只得回军,心想又不曾杀绝马超,怀恨不已。

    那支飞来之兵击退夏侯渊,追出十里而回,与马超兄弟相见。却是李恢自汉中借来人马五千,带队将官正是汉中名将杨昂。

    经此一战,马超、庞德均已累病,只得随杨昂往汉中来投张鲁。

    张鲁闻马超来投,因他也是一路诸侯,遂以礼迎出三十里,待若上宾,分与大宅,令与庞德、马岱同居养病。

    张鲁得到马超,以为霸业可成,便欲招其为婿。大将杨柏谏阻,且欲阴图马超。

    李恢得到信息,急劝马超外出避祸,向张鲁自求出镇葭萌之北各县,以防刘璋。张鲁议婚不成,只得许之,便分给马超三万兵马,赴任守边去了。

    镜头转换,按下马超,复说夏侯渊。

    夏侯渊彻底击败马超军团,扬名天下,威震西凉。遂一面安抚陇西诸州,一面命人用车载重伤杨阜,前赴许都,见曹操报功。

    曹操见说陇右平定,不由大喜,封赏功臣,以杨阜厥功甚伟,加封为关内侯。

    杨阜不受封赐,再三推辞。曹操说道:卿与表兄姜叙共创大功,西部百姓传为美谈。当年子贡辞让封赏,孔子认为不妥。卿尽心报国可嘉,亦不可推辞。姜叙之母劝子起兵,前汉杨敞之妻不过如此。卿之姑母,实在贤能!朝廷自有良史记录忠义之士,岂能忘哉。

    杨阜遂受封爵,请回卤城,为姑母守丧三年。

    曹操封赏功臣已罢,即遣使前往长安,传令夏侯渊,使其追歼韩遂余众。

    夏侯渊领命,引兵七万复出长安,再奔西凉。因闻韩遂自前番潼关兵败,又与马超反目,引领败军进入氐王千万部落,占据显亲,于是长驱直入,径直袭取显亲。

    韩遂闻报,自忖只余三万军马,定然不是夏侯渊敌手,只得弃了显亲逃走。

    夏侯渊兼程赶来,击溃韩遂后队人马,缴获军粮无数,紧追再至略阳。

    韩遂便依地势之险牢扎营寨,任凭夏侯渊百般毁骂,只不出战。

    夏侯渊见韩遂固守军营不出,因知韩遂部众羌人极多,忽思一计。于是不去冲击韩遂军营,却留部将守卫辎重,亲率精锐步骑突袭诸羌之地,焚毁长离羌屯,斩首七千余级。

    韩遂军中羌兵闻说老巢被袭,纷纷离开韩遂军营,回援各自部落。

    韩遂恐军士尽散,迫不得已,只得离开营垒,率军来救各屯,而与夏侯渊对阵。羌人于是复聚,众至十万,声威再振。

    曹军诸将眼看韩遂军力庞大,皆劝主将扎营挖堑,以做持久之计。

    夏侯渊:我军转战千里,若扎营与彼相持,士气衰矣。韩遂乌合之众,不难破之。

    遂令士兵在营前挖堑,以麻痹西凉众军;却于夜间聚集众将,全军击鼓奋击。于是再次大破韩遂军,并夺其帅旗。

    韩遂被夏侯渊用计劫营,仗着马快落荒而走。奔出三十余里,回头看时,见部众皆已离散,唯有一人相随,乃是心腹大将成公英,不由失意至极。

    二人见背后再无追兵,遂进密林,解开马鞍,稍歇马力。

    韩遂即问成公英:此次被夏侯渊杀得只剩我两个,在西凉无能为也。听闻刘备正与刘璋战于雒城,我欲从羌中撤至蜀地,去依附刘备,若何?

    成公英答道:不可。将军纵横西凉数十年,天下无对。今虽经挫折,但若弃西凉而转投蜀州客军,是重蹈当年冀州牧韩馥覆辙也。将军虽败,威信犹存。今宜先躲入羌氐部落,重揽部众,等待机会卷土重来。曹操南方未靖,不可能长期专注于西凉。待其再败于孙刘联军,将军随势再起,天下谁能制之?

    韩遂被他说的雄心复升,于是放弃投靠刘备念头,骑马出林。却见林外竟有数千名羌人列队立候,大惊视之,却正是自己所离散部下。

    于是韩遂死中得活,便纳成公英之策,率部退走羌中。因曾有恩于羌人,故得羌人保护,隐藏下来,就此蜇伏不出。

    夏侯渊派出细作四处打探,却不知韩遂哪里去了,便如平地消失一般。如此月余,军中粮食将尽,夏侯渊只得回军长安。

    画外音:后至建安二十年,夏侯渊为征张鲁前往汉中,留下阎行镇守西凉。韩遂闻夏侯渊远离西凉,趁机再次结集羌胡数万兵众,攻破阎行,连得数城。此战之后不久,韩遂便即得病而死。部将田乐等不欲再与朝廷为敌,便斩下韩遂头颅,至许都送于曹操。

    夏侯渊击溃韩遂,回师途中,乘胜围攻兴国。

    兴国氐王阿贵、百项氐王杨千万虽然骁勇,但不敌夏侯渊关中铁骑猛攻,数战皆败。阿贵旋被击灭,杨千万亦逃奔汉中,依附故主马超去了。

    夏侯渊又挥师转击高平、屠各,皆获大胜,收其军粮牛马物资无数。

    甘凉就此全部平定,捷报送至许都。

    曹操览表大喜,因遣来使赍持相令,传檄夏侯渊:今有陇西人宋建占据枹罕,称王置官,割据三十余载,根深蒂固,实为朝廷大患。贤弟休辞辛苦,可率张郃、张既,讨伐枹罕。

    夏侯渊领命,遂约会张郃、张既,自兴国迅速进军,数千里长途奔袭,围攻枹罕。

    直至兵临城下,宋建犹且丝毫不觉。夏侯渊乃先以老弱之兵将枹罕军诱出城来,再与二张兵分三路,趁夜发起突击,攻破其城。

    由此大破数万彪悍兵马,自宋建以下,及其所置官员,一概斩首。(本集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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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夏真相集介绍:
中国华夏文明,不仅仅是上下五千年这么简单。
自从上古传说,中间的故事和人物,或许汗牛充栋,穷此一生也不可能通读全知,但其间并非无规可寻。
休说各种野史轶闻,评话传说,便是二十五史,堂堂史册,正正典籍,也有太多修饰,欺骗,或者篡改。
有多少历史真相,被埋没在故纸堆中,或被现代影视剧改得面目全非?
好吧。我如果告诉你,所有的历史真相,全在本书之中,亲爱的你以为如何?
如果不信,那就拭目以待吧。华夏真相集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华夏真相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华夏真相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