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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脸滚键盘的熊     阿拉德之上流剑神txt下载     阿拉德之上流剑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七章:变乱

    在天空叫嚣的阿斯特罗斯尽展自身狂妄。

    但,这份狂妄的来源却是作为奥兹玛造物的她对于这片大陆的无知。

    抬手穷尽帷塔伦涌动的混沌能量,阿斯特罗斯幽蓝的眼眸放射出惊人的光芒,竟是意欲在此刻以这些能量播撒混乱之种,将帷塔伦的人类全数化作潜伏的伪装者。

    而这些伪装者造就的混乱,会产生更多的能量,为奥兹玛挣脱封印获取更多的余力。

    人类族群的魔法师根本就不被她放在眼中,因为比例实在是太低了,一点都没有作为智慧种族应有的样子,阿斯特罗斯并不知道,自己的举动有多么的天真。

    经过数百年,这片大地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任凭混乱鱼肉的地方,在奥兹玛极盛之时都能一路反推回去,几乎杀掉了这位使徒的人类,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的防护力量,米歇尔大教堂之所以能存在于帷塔伦中心区域,自是有着历史因素的存在。

    而且,这里也不是只有奥兹玛一个使徒看上了。

    比起将人类当做消耗能源使用的奥兹玛,这位使徒对人类有着更高的期许,相信并利用着人类的潜力。

    为此,她下放了自己造物而出的化身,扶植培养人类,怎么可能会让德洛斯这个辽阔帝国的中心,就这样化作混乱的坟场。

    “真是愚蠢。”

    不知何时来到赫伊德居所之中,手握晶球的艾丽丝,望着晶球内壁那带着点点荧光的络脉,伸出素白纤柔的掌心,缓缓抹过晶球的表面。

    在她放下手掌之时,帷塔伦的大地旋即发生了剧烈的震颤,配合此时天空的混乱压下,制造了一幕恍若天崩地裂的画幕。

    帷塔伦城市下方的地脉,属于阿拉德星球的血管,在不断地震荡怒吼着,自地面溢散出那几乎无尽的能量,自下而上罩住了地面的生灵与建筑,对抗着那不属于星球自身,而是外来降临的意志和灾祸。

    在城市各处铭刻下魔法阵,做好了准备的塔拉库沓成员,则是敬畏的跪拜在地上,念诵着团长艾丽丝的名讳,为她举手投足的磅礴伟力而感到震撼无比。

    只是跪拜于地的他们,看不见艾丽丝眼中那淡漠冰冷的神情。

    在第二使徒所掌握的元素当中,并没有地脉这一土元素的说法,因为这种能量是归结为星球本身的事物。

    使徒,并不需要这种不在控制之中,且能够给予人类开发以及挣脱自身意志的能量。

    像此时的情景,便是最好不过用于消磨地脉能量的手段。

    终究,都是为了保护人类,不是吗?

    而且,这场灾祸可不能这么快就结束了,艾丽丝选择了庇护在这帷塔伦,乃至于周遭的人类,并不代表她打算抵挡乃至于消灭这其中盈满的混乱与亡魂。

    这场灾祸,必须由人类去亲手战胜,只有这样,人类才能焕发原本属于他们自身的价值。

    这是人类自己所不知晓,记载于伟大石碑上的预言轨迹。

    谁也不能偏离。

    “一如既往的傲慢啊。”

    位于米歇尔大教堂最深处的礼拜室中,白袍金带的教宗门罗负手站在琉璃窗下,不同于外侧教堂所拜的米歇尔,这一扇七彩琉璃窗所绘出的,是名为雷米迪奥斯的神圣存在。

    即便是在昏暗的混沌,也无法遮掩雷米的光芒。

    嘴角勾勒起一个并不虔诚,甚至是有些飒然的笑容,门罗的面容在雷米的琉璃窗下,似乎回到了昔日年轻的时候,他与伪装者对抗过,也曾徒步跨过斯特鲁山脉,浏览过贝尔玛尔公国的景色。

    他登上过GBL教所在的天帷巨兽,也曾有去见识据说道路变化万千,无有定理的精灵居所——格兰之森。

    唯有以双眼去看过,才能明白生命的美好。

    也正是因此,奥兹玛所制造的灾祸,是绝不允许再度侵袭这片广袤瑰丽的大地。

    门罗虔诚的闭上眼睛,将双臂朝着眼前雷米所能照耀的帷塔伦合拢,在光芒的照耀下,有神圣的乐声在他的身畔响起,庇佑世间一切弱者,为他们可以得到安然和幸福而努力,便是门罗所践行的道路。

    在这股宏大纯粹的心愿下,数之不清的光属性魔力,自米歇尔大教堂之中涌来。

    圣职者们于此生活,祷告,开导民众,以及许多虔诚祈求世间朝着好的一面变化,在贵族高压下痛苦的人们,他们的希望尽数汇聚在了门罗的双臂之间。

    ——圣佑结界!

    像是拥抱太阳一般,门罗的身影缓缓飘至与雷米的面前,觉醒的光芒在他的怀抱聚集到极限,继而无垠的扩散至教堂的每一个角落,以教堂为中心化作巨大的神术阵,朝着穹顶逆推而上。

    下压的混沌气息被结界所封阻,澎湃的净化之力在门罗意志的引领下,甚至要涤荡帷塔伦那充斥着秽恶的死灵怨念。

    可是随着大地忽如其来的震颤,污秽的死灵怨念顿时被全数挤了出来,朝着帷塔伦中心的地方汇聚而去,腐蚀哀嚎的怨灵,带着地脉能量所提供的养份,竟是凝聚出了物质的骨骼。

    咯啦啦啦!

    成千上万的亡灵,撑着那带着地脉能量的莹黄色骨骼,自污秽的浪潮中站立而起,高举双臂狂暴的无声嘶嚎着,像是在控诉世间所有存有生机的事物!

    在这股残缺的亡者意志,所引领整合的嫉妒意志下,赫仑帝宫的阴影次位面中,汲取着源源不绝黑暗魔力的理查德意外的睁开了眼睛,旋即露出了欣喜若狂的表情。

    这原本他以为在之后两步计划内才能实现的场景,在此时居然就这么白给到了他的眼前。

    感知到地面那股纯粹到让地面阴影甚至都难以存在,以米歇尔大教堂为中心,足以倾盖整个帷塔伦的圣佑结界,理查德凭借着属于死灵术士的亲和力,发出了一个单纯到连亡灵都能明白的指令。

    来吧,来吧,来吧。

    来我身边吧!

    一切的污秽如旋涡般朝着赫仑席卷而去,不可抗拒的扭曲惯性,搅碎了圣佑结界那赫仑帝宫一侧的范围,将近帷塔伦三分之一的中心位置全数拢了进去。

    而在这足以腐化,秽噬一切的亡灵之中,赫仑帝宫内部的弗纳尔手中按着随身的佩剑,沉默的以自己的双手,推开了海因里希二世所在的寝殿大门。

    在这里,他那位已经垂垂老矣,甚至随时都可能死于咳嗽之下的父亲,正淡漠的用目光看着大门的方向,也等到了这场策划外围的天变,而打算掠取胜利果实的来者。

    父子之间,目光中没有半点亲情的残余,所留下的只有漠然与敌视这两个简单的词汇。

    “我来了。”

    在这帝宫外侧风起云涌,而寝殿内部平静到好似凝滞的气氛中,弗纳尔无视了心中那份对于那个位置,甚至是功业尽在眼前的急切,走到了距离海因里希二世十步之外,冷声道:“你想过,会是我吗?”

    寝殿的窗户外,天空中一道紫色的闪电轰然劈落,带着狂风粉碎了那精致的琉璃。

    海因里希二世目光深邃而平淡,苍老的面皮竟是浮起一抹笑容,反问道:“你觉得,我傻吗?”

第十八章:德洛斯

    海因里希二世当然不会是傻子。

    坐上这个位置的他,很清楚自己将弗纳尔软禁之后,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最好的是这个儿子心灰意冷放弃帝位,最坏的则是篡位谋逆,杀掉自己坐上那个位置。

    这半个月以来,帷塔伦的种种异象都在提醒着海因里希二世,弗纳尔选择的是后一个。

    “是吗,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等我,多活一会不是很好吗。”

    弗纳尔缓缓拔出腰间的剑刃,眼底泛起一抹血色,不属于人类的气息从他的身体上蔓延开来,海因里希二世却恍若未见,摇头道:“我随时都有可能会死去,人老了,懒得跑了,你是什么时候和奥兹玛关联上的?”

    “忘记了,可能是我睡了哪个女人,又可能是我杀了某个人,祂的权能范围非常广泛,与混乱沾边的都可以被祂所察觉到,再加上我是个大皇子,所以就注意到我了吧。”

    不经意的迈步前进,窗外雷光晃过弗纳尔手上的剑刃,晃的寝殿内部一片白茫茫,他望着海因里希二世,难得有耐心的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海因里希二世凝视着弗纳尔,他有很多问题,比如说尼尔向他报告的有关暗精灵的勾结,弗纳尔与格林公爵妻子的算计,但临到了却是一句都不想问,脸上的疲倦越发深重了起来。

    “既然你问了我,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能回答我。”海因里希二世没有问题,并不代表弗纳尔没有,他有最后一句话,想问自己这个曾经的父亲:“赫伦皇帝的获得精灵所赠予的秘宝,在哪里。”

    赫仑皇帝的精灵秘宝。

    海因里希二世听到这个问题,微微错愕,随即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意:“你想要?”

    “对,我想要,精灵拥有着万物的眷顾,较之暗精灵更为悠久的生命力,无穷无尽的知识,我在文献中曾经看到过,祖父他想要复活自己的家人,因此才去寻找格兰之森的精灵。”

    弗纳尔贪婪的目光,似是穿透了面前的海因里希二世,看到了那片广袤而深邃,道路永远在不停变化的格兰之森,即便是佩鲁斯帝国,也没有去招惹过那些精灵,可想而知,那些精灵究竟有多么的神秘。

    拿到秘宝之后,他就有了再度潜藏力量等待机会的来临,并这足以摆脱奥兹玛的本钱,弗纳尔从来都不是一个受制于人的性子,他谋划了这么多,自然不可能只是想要老实的当一条狗。

    可是,他这一次没有算准。

    “如果我告诉你,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秘宝,你该怎么做?”

    海因里希二世反问了弗纳尔一个根本未曾想过的问题,因为所谓的秘宝并非空穴来风的坊间传闻,而是确实存在于文献中,只是,那一本文献的后半部分,被人刻意的隐去了,将答案抹得干干净净,不给后人查阅的机会。

    可是这所谓的秘宝,使得帝国两代皇帝皆得长寿,这是德洛斯帝国不容置疑的事实。

    但此时弗纳尔却从自己的父亲,海因里希二世那里得到了一个叫做‘没有’的答案,这种遭受欺骗的感觉,让他心中怒气勃发,眼神愈发冷酷了起来,似是警告的道:“把它给我,我可以不杀你。”

    “你还是不懂,当初你的祖父赫仑,根本没有从精灵那里得到什么秘宝,他在那场旅程所获得的,不过是在格兰之森的湖畔,望见了一个精灵少女流泪而已,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宝物,又不是吟游诗人的故事,遇到就必然会有所收获。”

    晦暗开裂的指环,像是不起眼的废铁,萦绕在海因里希二世的食指上,没有人知道当时赫仑去格林之森时,戴的正是这枚戒指,而所谓的精灵秘宝——

    “不可能!”

    海因里希二世的思绪,随着弗纳尔一声怒吼而中断,锋锐的剑尖刺穿了他苍老的皮肤,粉碎了心脏那原本就十分微弱的跳动。

    殷红的鲜血打湿了海因里希二世的衣服,明明是生命中最为脆弱的时刻,但这位老迈皇帝的手掌却是一改衰弱无力,带着血迹抓住了弗纳尔的肩膀,眼神涣散的自嘲低笑道:“做的越多,便会失去越多,可若是什么都不做,就不会有任何改变。”

    无论再怎么延缓,所谓的眼泪注定是会干涸的。

    而他海因里希二世,因为这所谓眼泪蹉跎了多少的时光,为了心中那可笑的念头,浪费了多少次机会。

    而现在,他终于可以休息了。

    在不可阻挡的死亡笼罩下,海因里希二世毫无留恋的合上了自己的眼睛,与此同时食指上那个满是裂纹的宝石,彻底一分为二坠在地上,指环则是化作铁砂落了一地。

    任凭外界天摇地动,坐在书桌面前的赫伊德,都未曾去在意,而是取出了那本有关于精灵之泪的书籍,将其中夹有罗赫情报的书签取出来,继续看了下去。

    这对于有着过目不忘的记忆的赫伊德而言,不过是复习,但唯有拿着这本书的时候,赫伊德才能看见自己祖父,乃至于此刻变乱中心,赫仑帝宫中父亲的身影。

    不同于弗纳尔看过那本在中央图书馆内部,那被刻意隐下了关键部分的抄本手记,赫伊德这一本是源自于格林宅邸的书库中,赫仑皇帝手记的原本。

    抄本手记中的答案,被赫仑皇帝亲手撕毁灼烧,在烈焰中化作了飞灰,但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理,这位德洛斯帝国的建立者,将答案留在了格林宅邸书库关于人文一栏的角落里。

    赫伊德曾经指示巴恩,在无人发现的时候,将这本手记从格林家族的书库中带了出来。

    然后,他在其中赫仑最后的答案。

    我找到了精灵。

    在经历了迷宫树海的无限变化,打败了一堆劳什子牛头人,锤翻了那个叫什么乌塔拉的家伙,进入内围的时候,我终于找到了精灵。

    我问这些尖耳朵的家伙,是否有让人起死回生的药,亦或者魔法,但他们居然对我摇头。

    我拥有了力量,拥有了大陆上最为强悍的部队,昔日佩鲁斯的辉煌几乎尽握于我的手中,完成了觉醒的我,自认为世界上再也没有完不成的事情,至少,不会再像曾经那样无力痛哭。

    我认为有,那就一定要有,不可以没有,不可以拒绝我!

    我强迫他们,拔出了剑架在这些家伙的脖子上,看着他们那愤怒的眼神,我无比清晰的认识到,所谓的精灵也不过是与凡人无二的生物。

    他们会痛苦,也会愤怒,会因为族人被我用刀架在脖子上流血而悲伤,会无能为力。

    我从不惧怕争斗,跨越了诸多困难,无论什么样的敌人,终究都会倒在我的面前。

    所以精灵们的愤怒也好,牛头王的怒吼也罢,都是我最为熟悉的事物,如果打败你们就能让你们臣服我,交出东西的话,那么我就将你们全部打趴在地上好了。

    一遍不够就两遍,十遍,二十遍。

    无视了被我以刀架在脖子上那个女性精灵的痛苦,在众多‘敌人’的环绕下,我心中杀念已起,准备斩下这个女精灵的脑袋,用暴力让这些长耳朵明白,什么叫做服从。

    可是——

    “不要杀她,不要杀掉我的妈妈,姐姐说过这样是不对的,你们人类为什么永远只会用刀来解决一切呢!”

    挣脱了许多年长精灵的束缚,一个精灵族的小不点跑到了我的面前,他的个子很小,眼神里带着一股倔强的意味。

    “那么,交出让人复活的东西,无论是什么都好,我也想和我的家人团聚,可是这个世道让我除了刀以外,什么都没有了,我仅存的女儿也被魔法师杀掉了,你能懂我这个人类的想法吗,精灵啊!”

    我愤怒的,毫无理智的朝着无关的人发泄着,我自己甚至都不明白想要什么,真的是复活吗,真的是想杀掉这些精灵吗,还是说我只是想要找个对象倾诉,想要撒娇?

    不,我想要的只是作为一个人的感觉。

    我是一个人,一个强欲,

    与这个小个子的家伙相互对视着,我将手中这个精灵女性扔到一旁,在所有人惊呼和愤怒的情绪中,拎起了这个小家伙的衣领:“有吗,还是没有?”

    这些精灵那种躲藏的目光,还有想要守护什么的坚定神情,让我即便在不理智的愤怒中,也察觉了他们没有说实话。

    “我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姐姐应该能解答你的疑惑,你不要伤害大家,我带你去找姐姐。”

    在许多精灵的斥责中,小家伙正面回答了我这个问题,那种真挚和倔强,是我很久没有在别人眼睛里找到的东西了,除了罗兰,但那个蠢货只知道骂我脑子出现了残疾,老子和他没话可说。

    就这样,我随着小家伙走,格兰之森看上去很小,其实比我占据的帷塔伦行省领域还要大,用魔法师的词汇来说,就是一种叫做空间魔法的厉害技巧。

    从白天走到夜晚,连续了行进了七个日夜,我在小家伙的带领下,终于在一处不知名的湖畔,在月色下见到了他说的姐姐。

    我和这个少女精灵隔着大湖,依靠着比鹰隼还要锐利的目光,我可以看清对方的神情。

    我很意外。

    因为这个少女在哭。

    像是珍珠般的眼泪从她的脸颊滑落,犹如天上悠远清冷的月光。

    我很熟悉的把戏,有的魔法师在精神抵达一定的境界后,就可以化为实体拥有种种难以想象的能力,很擅长洗脑感化。

    但这种把戏对我无效,踏入觉醒的我早已超凡,意志几乎凝成实质。

    “我问你,你有能让死人复活的东西吗!”

    喝问声在湖面掀起圈圈涟漪,我的意志让平静的空气无风起浪,化作警告想要将那个哭泣的精灵少女吹倒在地。

    但没有人回答我,在我愤怒的那个时候,精灵少女随着我的意志化作了虚无,小家伙也从我的身边消失了,取而代之我在愤怒下所看到了,毁灭所能带来的真实。

    湖面中倒映着星星,星星放大便是广袤的大地,在大地上生活着很多生命。

    时光不断地转动着,这片大地出现了一个叫做赫仑的家伙,他挥舞着刀兵,在战争中随着自己的父亲起家,杀戮,征伐,享受着人类独有的那种胜利果实。

    他杀掉了魔法师的女儿,父亲,杀掉了无数与自己敌对的,佩鲁斯之人的亲人。

    铁蹄踏过草原长河,兵燹所到之处,一切都尽数化作了灰烬,而在那些灰烬之中有着无数的人重新站起,没有面貌,躯体不过是一捧灰而已,但赫仑知道他们在看着自己。

    无所谓,敌人而已,即便是死而复生,赫仑也不会有任何愧疚,他举刀继续杀了过去,他的心智不会被动摇,非我即敌,而敌人统统都该去死!

    灰烬中的人倒在赫仑的刀下,暴力就是可以摧残一切赫仑不愿意见到的事物,他所向披靡,被这片世界所钟爱,斩杀了无数的敌人。

    这一次他的女儿没有死,活了下来,他最早的妻子也陪在他身畔,可是赫仑与她们的距离却越来越远。

    没有人带走她们,没有人杀死她们,可是她们却无法与赫仑再站在一起。

    那个叫做赫仑的滑稽家伙,一个人在灰烬之中打滚,他将所有东西都杀了,看不顺眼的事物都毁掉了,可是他没有意识到一件事情。

    作为战士的他可以毁掉所有的一切,但从兵燹焚烧的灰烬中,是无法得到任何事物的。

    断绝了一切的循环,暴力冷对一切,在这片灰烬的土地上,没有一个人类敢接近他,无论是人类还是其他生活在这片大地上的生命,大家出生不会是只为蹂躏杀死敌人而存活。

    生活的本质,就是生活。

    当赫仑舍弃了生活,断绝了所有一切他认为是敌人的生活,那么最后生活也抛弃了他,他的妻子和女儿都是人,她们深爱着赫仑,却无法在灰烬中生存。

    赫仑在不断制造灰烬的过程中,同时也推走,并杀掉了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在复仇和杀戮的过程中,什么都没有诞生出来,就连原本爱自己的人那份心意,也被赫仑在无意间亲手杀掉了。

    “你是脑残吗,赫仑!”

    恍惚间,罗兰拉起了赫仑的领子,一双黑色的剑眉扬起,坚定不移的道:“我们起兵,是为了再造一个国度,粉碎过往的腐朽,给大家一个安静生活的地方,大家都失去了亲人,正因如此,我们才要终结战争。”

    “人,不是过去的奴隶!更不是仇恨的俘虏!”

    “我们是为了明天而战斗的!”

    说着,罗兰一拳砸在了我的脸上,将我直接从灰烬里抽飞了出去,重新扔在了那片湖泊的旁边,我的裤子和鞋子都被清澈的湖水打湿了。

    没有了干巴巴,还灼烧着我肌肤的灰烬,像是从窒息中得到了氧气,我大口大口的呼吸了起来,将整个人都投入了湖里。

    原本被杀戮冰结的眼眶,被湖水打湿,我那焦急而烦躁的心灵,像是终于得到了解脱。

    它们代替了我的眼泪,为我死去的妻子,为我死去的女儿流淌在这片大家都很悲伤的湖泊中。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飘了起来,平躺在湖畔的中央。

    手中那女儿赠予我的翠玉指环,倒映着周遭一切的景色,只是这里并没有什么精灵少女,小家伙还在担心的站在湖畔看着我,他嘟着嘴,脸上流露着对我的关切之情。

    脑海完全放松了下来,我在恍惚中听到了天地的声音,望向了手上那枚女儿赠给我的生日礼物,终于明白了我想要什么,明白了我的义务,是不是被安排好的,已经无所谓了。

    我要缔造一个帝国,一个镇压所有变乱的大帝国!

    我要让和平重新呈现在这个时间,我要让泪水不再流淌,我要清算自战争以来所有的一切!

    我,是赫仑皇帝!

    赫伊德手指摩挲过祖父的笔记,看向了下面一行,也是这本手记的末尾,那显然不同于之前笔记的文字,带着坚韧不拔,果敢勇毅的笔锋。

    和平诞生了那片湖,湖里是人们在战争中悲伤而蜕变的泪水,也是满载的无尽生命。

    湖水终究会干,就如同眼泪一般。

    和平会逐渐抚平人们心灵的伤疤,再度到来的伤害也会以高温,蒸干这片由我们曾经奋斗过的,象征着和平与繁荣的帝国。

    未来的孩子们啊,不要寄希望于不变的和平而寻求湖的力量以求长生,也不要妄启战端而毁灭和平。

    坚定自己的道路,相信着作为人的自己,一路走下去吧。

    ——罗兰·格林。

    就在赫伊德重新翻阅完这本手记,将之合起放好的时候,忽然他的书房被管家所敲响。

    “什么事。”赫伊德从容的将书放在桌案的最明显处,没有去隐藏,而是带着一份心灵的静谧询问。

    “殿下,皇帝陛下的使者,正在客厅等候。”

    赫仑帝宫之中,海因里希二世干枯的面容,流露出一丝笑意。

    弗纳尔与奥兹玛有所关联,泰伦斯拉拢掌握军队的大臣,虽然有些出乎了我意料之外,但终归都是我给他们放的权。

    唯有你,赫伊德,我从来没有专门给过你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去和他们争吧,我的小儿子。

    我们传承的血脉,从不因争斗而熄灭,如果你是真正继承了这个帝国的信念。

    那么——

    你必将胜利!

第十九章:强悍的罗赫

    闪电轰鸣,亡灵哀嚎。

    “这是教宗的神术,居然没能完全挡下亡灵吗。”

    经由刚刚大地的异变震动,尼尔巴斯身上多出了一种朦胧的沉重感,肉眼难以察觉,但在圣职者的目光下并不是什么秘密的土元素,附上了他的体表。

    带着源生之力的能量,代替尼尔巴斯阻隔了空气中会将人类腐化的肮脏事物,只是获得了这些的,并非只有人类而已啊。

    被巴恩乱入踢出战斗的尼尔巴斯,将目光望向了艾米丽。

    战斗此时已然进入了白热化的状态,原本被胜利之矛灼伤的艾米丽,身上涌起一层诡异的紫黄色,双臂自灵质转为精铁,连续格挡擦开了巴恩的刀背,叮当之声在宅邸内部响彻不绝。

    在土元素的流转之下,亡灵最为脆弱的防御部分获得了补足,进而成为了魔物一般的怪异。

    如果只是艾米丽的话还好,但尼尔巴斯却忧虑着他之前没能去查看的那几个工房仓库,帷塔伦内部的死灵术士早已不是什么绝密。

    要是能早下决断就好了。

    思及此处,尼尔巴斯目光一坚,扬臂再凝胜利之矛,对着前方的巴恩冷喝一声:“让开!”

    时不我与,既然局面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尼尔巴斯觉得自己必须先行除掉面前已经开始异化的艾米丽,随即立刻与教宗会和保全贵族高层,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尼尔巴斯将巴恩误会为了隶属其他势力,想要逮捕艾米丽的强功者,不愿再多内斗的他,在出手之前提醒了一身巴恩以免误伤,岂料巴恩和他想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住手!”

    鬼手化出森然之焰晃开艾米丽,巴恩转身冰冷的凝视着尼尔巴斯:“她不是你能碰的。”

    在战斗中正对着尼尔巴斯,同时将背部留给了艾米丽的巴恩,这种行为在尼尔巴斯的眼中简直是异常的疯狂,本能以为混沌气息入侵了巴恩的大脑,那毫不掩饰的鬼手,成为了巴恩犯有精神病的强力佐证。

    “冲昏了头脑吗,醒一醒,你身后那个是亡灵!”

    尼尔巴斯手中胜利之矛尖端微垂,警告巴恩不要犯糊涂,却迎来了巴恩不耐的驳斥:“这和你没有关系,你难道就没有自己的事要做吗,圣职者。”

    说话时,只听背后闷响袭来,巴恩手中剑刃挥动斩开气流,身形如劲风呼转,三段起落脱离了原先被击打的位置,伸出鬼手直接抓住了艾米丽的肩膀:“她是克鲁格侯爵的女儿,我要带她回去!”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尼尔巴斯眉头紧锁,他不是没有要做的事情,相反他现在应下的任务便是保护格林公爵的安全,同时引导或净化面前的亡灵,反倒是巴恩的到来将这里搅得一团乱,而且外面显然已经翻了天。

    不过顷刻间,尼尔巴斯上方的天空已经黑云压顶,如果不是圣佑结界的庇护,上面的混乱气息早已散播下来,制造出大批的恶魔伪装者。

    “不管她是谁的女儿,我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保证格林公爵的安全,在我离开之前,这里的事情必须得到解决。”

    胜利之矛再起,尼尔巴斯神色肃然,圣职者那凝聚的光之魔力让巴恩如芒在背,并非尼尔巴斯锁定了他,而是巴恩不能让艾米丽被神圣之矛贯穿,否则一切休矣!

    该死的,罗赫那个家伙在干什么?

    心中骂了一句罗赫,巴恩调转剑锋将艾米丽的身形拉到自己面前,背朝尼尔巴斯扛下压力,面色冷峻坚决。想让他放弃艾米丽?开什么玩笑!

    “我感觉,你好像在骂我。”

    打了个喷嚏的罗赫,站在格林公爵府门口,瞅了一眼在场纠缠不清的三人,没好气的揉了揉鼻子。

    一阵没回来,他还挺不适应这格林府里的空气。

    阿嚏!

    ————————

    砰!

    拳劲的对爆,将周遭被蛛网炸裂的石子一扫而空,罗赫闷哼了一声,经脉气血收缩回拢,脚下不退反进扎根撞出,而他对面的尼古拉斯一脸无所谓的笑着撞了过来。

    撞多少次,结果都是一样。

    咚!

    空气震动成环状扩散开来,尼古拉斯身体萦绕着一层神异的光泽,明明是漂浮在半空中,却将立足于地的罗赫弹飞了出去,如同拍皮球般轻松写意。

    “你的体魄不错,只可惜还在凡人的领域。”

    掸了一下衣袖的灰尘,尼古拉斯俯瞰着只能站在地上,无法迈足天空的罗赫,手掌平伸而出道:“肉体的力量,是有着极限的,所谓技巧也不过是用来延长凡人的终点线而已。”

    指节弯曲如钩回握,尼古拉斯眼眸黑光一闪,地面那蛛网状的回路迸发出强大的暗属性魔力,名为艾克洛索的蜘蛛尖啸着,从并不存在的地方凝聚降临,朝着罗赫所在的地点砸落下来。

    足以溃散血液的刺耳破空声,带着无与伦比的死亡恐怖轰落,在魔法的力量下,召唤魔法这一简单的契约仪式,在尼古拉斯手中化作了战锤。

    用不着所谓的力气,仅凭意志轻松操纵一切的尼古拉斯,愉悦的享受着战斗的过程,他说要给罗赫以最痛苦的死亡这句话,绝不是什么虚妄之言。

    双臂呈十字交拢,罗赫深吸一口气,踏地发力膨胀肌肉,涌动的血气将自身化作了赤红的钢铁,以三段斩发力交错身位,避过了艾克洛索那恐怖的正面轰砸,翻身一腿抽飞了这个紫红色的大蜘蛛,同时右臂当盾向身后搬拦,格住了尼古拉斯的掏心一击。

    冲击波的迸溅,像是钢铁摩擦的火花,让尼古拉斯眼睛一亮。

    真的是好力气,但距离‘改变’他尼古拉斯的姿态,还差得远了。

    像是被世界赋予了‘横行’这个概念,尼古拉斯仅凭手掌便将罗赫再度击飞出去,依旧是没有用任何力气,身形也无视了力的相互作用从而完成的古怪攻击。

    被击飞的罗赫空中旋身,手掌按在经过的黑曜石盒上,以半空受身的姿态压低重心,拉出一道笔直的轨迹,卸掉了那股来自于尼古拉斯,又或者更确切地说是来自于罗赫本人的力量。

    见尼古拉斯没有追击,罗赫也解除了卸力之时蓄劲反击的姿态,握着黑曜石盒站起身来,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尼古拉斯身上的光泽,以及那种不会被改变方向,也不会受力退后的状态。

    尼古拉斯嘲讽自己还在凡人的领域。

    这句话是自比超凡,解脱了一切束缚完成自我升华的状态。

    那么,尼古拉斯是超凡吗?

    答案是放屁,他尼古拉斯要是超凡,那还啰嗦个什么劲,起手就应该直接秒杀了自己。

    而且,有关于自己的攻击毫无作用这一点,罗赫也是不信的。

    也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无论如何都打不到的存在,但罗赫根本不信尼古拉斯有那个水准。

    还是那句话,如果尼古拉斯这么强,为什么刚见面的时候不秒杀了罗赫,超凡和蚂蚁纠缠很有意思吗?而且即便是超凡,也不能忽视基本力的作用,在罗赫知晓的使徒之中,也只有卡恩可以超越这个范畴。

    并不是罗赫自身发力技巧有问题,也不是蛮力有无作用的问题,而是这个蜘蛛王子通过某种方式,将某一刻的自我状态化作了表象的恒定外衣,盖住了真正的关键点。

    在接连的几次碰撞中,罗赫已经隐约察觉到自己面对的究竟是什么了,那并非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且同样是一种技巧所产生的状态。

    用地球上游戏的术语来讲,就是再简单不过的两个字。

    ——霸体。

    蜘蛛的本性并非实诚与温柔,而是狡诈和残忍,更何况这不过是对敌之中的小小话术。

    动摇信心必然是为了掩盖真实,掩盖真实的目的则是为了增加压力,从而让敌人崩裂变形直至死亡。

    那么尼古拉斯谎言中隐藏的真实,究竟在哪里呢?

    哪里,才是谎言的节点。

    “怎么,害怕了吗,为什么不继续攻过来呢?”尼古拉斯悠然的漂浮在那里,尽显绅士之风,不同于罗赫站在大地上,尼古拉斯是漂着的,他缓缓抬起手掌嘲讽的道:“你不过来的话,我就过去了哦。”

    罗赫没有回话,只是安静的观察着尼古拉斯,眼睛里倒映着这个漂浮在半空中的蜘蛛王子,以及他脚下那有如蛛网的地面裂纹,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原来如此。”

    “这一击,就让你明悟与我的差距,随后带着这份无力的不甘,痛苦的哀嚎并死去吧,人类。”

    挂着绅士笑容的尼古拉斯,身形凌空箭射而来,不祥的暗属性能量在他的掌心中盘桓,在浓缩到了顶点后,长出八只蛛矛朝着罗赫捕食而来。

    ——吸魂暗劲波!

    “就凭你?不够格啊!”

    在杀气凌身之时,罗赫昂首一语,手掌沉重的拍在了黑曜石盒之上,吐气开声沉然一喝,霎时间脚下那蛛网般的地面裂纹被全数震起,漂浮在罗赫与尼古拉斯之间的空气中。

    在地下潜藏吐丝,周身喷涌着毒雾的紫红色巨大蜘蛛——艾克洛索,被罗赫直接粉碎了藏匿之地,暴露在了空气中,四只暗绿色的复眼自动向着罗赫凝视而来。

    同时,周遭石子的碎片被无形细碎的丝线拦截下来,让尼古拉斯身上那层神秘的光泽露出了真实的本质。

    那便是艾克洛索喷吐出,经过毒素特殊加工,具有极强韧性与延展性,由蜘蛛丝织成的茧膜,让尼古拉斯获得了霸体的的神秘外衣。

    “哈哈哈,原来你看穿了,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尼古拉斯不再掩饰些什么,大笑中带着蜘蛛的残暴与狡诈,狡诈之中又夹杂着对罗赫的欣赏和兴奋,但这一切在吸魂暗劲波面前,都没有意义。

    绝杀的一击,配合艾克洛索的茧膜,便是尼古拉斯最为得意的组合杀手锏。

    “谁说来不及了?”

    抬腿一踢黑曜石盒,将之横向抛至空中,罗赫抓住了艾克洛索的丝线,在大蜘蛛凶恶的视线中手挥琵琶般撕扯而过,气息在体内鼓荡开闸,自手臂精孔溢出链接外界的大源,握了个劈斩的架子抡斩而出,

    ——裂波斩!

    崩崩崩,接连不断的弦断空响,以罗赫手掌为中心环绕的波动剑气周遭炸裂开来,数之不清的细丝被把住了源头,在克制了蛛丝坚韧与延展,旋回凌厉的气之波动下分崩离析。

    同时,尼古拉斯的吸魂暗劲波,已经来到了罗赫的眼前,距离他的额发不过短短一寸距离。

    但很多时候,一寸距离就决定了胜负。

    罗赫平视着眼前这吸噬着空气,似乎以此作为媒介便可以将他血液还有生命力汲取而出的吸魂暗劲波,自信笑了起来,再度喝到:“来!”

    随着罗赫一声叱喝,在半空中的黑曜石盒轰然锁链炸开,一把淡灰如岩,沉厚古朴的战刀从半空中直插而下,划过一道凛冽的轨迹,不偏不倚的落在罗赫的手中,如电掣斩落!

    锵——!

    电光石火的交锋,快到眨眼都不及的瞬息生死,在罗赫与尼古拉斯背对而过之时,落下了帷幕。

    在二人背后的空气中,撕裂大气的十字刀芒,涌动着狂暴的煞气,将尼古拉斯手中盈满的吸魂暗劲波一斩为四,八根蛛矛寸寸断裂,消散在空气之中。

    “结束了。”

    良久的沉寂被罗赫开口打破,他抬手接住了半空落下的黑曜石盒,将屠戮之刃重新归位,转过身朝着尼古拉斯停滞的身影走去,从容越过了这位蜘蛛王子的防线,迈入了格林公爵府内,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罗赫·格林。”

    无论是天际的雷鸣,还是大地翻涌的能量,都未曾影响到这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看着罗赫越过自己的背影,眉心处隐有暗影涌动,眼神绽放异彩的尼古拉斯,忍不住的赞叹道:“真是精妙绝伦的战术,刀法也有了觉醒的迹象,了不起,了不起。”

    一连夸赞了两次,尼古拉斯眉心处的暗影逐渐扩散开来,自额间绽放出黑色的光华,陷入了刚刚交手的回忆。

    在战术上,这个人类看破了他状态的神秘根本,揪出了他从最开始利用魔力,配合身份血契悄然于地下埋入的艾克洛索,紧接着扯过丝线抓在手中,斩裂的同时,以回旋的气劲将丝线卷在了半空的盒子之上。

    随后于交手最为关键的时候,那已经被尼古拉斯排除在危险要素外的盒子,完成了奇兵一样的埋伏袭杀,随着锁链爆开,蛛丝将战刀扯落纳入手中。

    可谓是豪放而大胆,却又不失细致的战术。

    而刀法——

    尼古拉斯闭上眼睛,仔细回味着那撕裂了吸魂暗劲波的十字斩。

    恢弘狂暴的斩击下,是细致而耐心的回气沉淀,于极尽的刹那间再迈出一步,圈刀粉碎蛛矛的同时,自下而上挥出了断绝他契约的一刀。

    尼古拉斯心中十分肯定,这个名为罗赫的人类,将来一定会有非凡的成就,哪怕是死了,也会在那满是亡灵鬼神的炼狱中,留下自己的姓名。

    “真是个可怕的年轻人啊。”

    尼古拉斯愉悦的笑着,任凭构成自身的黑暗魔力,随着那赫仑帝宫处引来的旋涡流逝,而隶属于他召唤来的艾克洛索,也支吾着爬到尼古拉斯的身畔,将他整个人围了起来,像是取暖一样,在黑暗中徜徉。

    这次,玩的也还算尽兴,既然如此那么最后就再送给你一个临别的小礼物好了。

    不知道亡灵的少女是否懂得何为爱情?

    哈哈哈,真是令人期待啊。

    黑暗的魔力尽数追随大潮而去,在悄无声息中,属于尼古拉斯影子的一角化作了蜘蛛的模样,消失在了地面的阴影中。

    今夜,尚未落幕。

第二十章:蝴蝶的翅膀,帝国的意志

    最怕空气突然陷入安静。

    在罗赫打着喷嚏出现的那一刻,场面原本沉重的气氛登时消散一空。

    最明显的就是刚刚还‘张牙舞爪’与巴恩交战的艾米丽,瞬间化作了断电的机器人站在原地,像是出现了程序故障般卡住了。

    “都看我干啥,该打打,我就是路过一下。”

    因为锁链被崩断只得拿着盒子的罗赫,努力露出了一个友善的笑容,却不料艾米丽又是一个后漂,谨慎的拉开了距离,让罗赫顿时觉得有些尴尬。

    不是,为什么嫌弃我啊,还有那边那个举着长矛的,那种眼神看着我是什么意思?

    罗赫懒得搭理艾米丽,转而看向尼尔巴斯,挑眉道:“怎么,你想试着扎我一下?”

    这句话并非是无端发出,因为尼尔巴斯的胜利之矛此时对准的,正是站在门口的罗赫,眼神异常的明亮警惕。

    尼尔巴斯并不认识罗赫是谁,但在他看见罗赫的时候,直觉便自动发出了让他远离的警告。

    再加上那只与巴恩无异的鬼手,还有今夜种种综合的因素,尼尔巴斯自然可以判断出罗赫与巴恩是一伙的,在局面不明的情况下,他自然是本能的将胜利之矛锁向罗赫这个最强的敌人。

    这引起了罗赫的不满。

    刚击败尼古拉斯的他本就战意未消,见尼尔巴斯想对自己动手,自然是不存在什么与人为善的想法,只不过比起这个,还有一件事让罗赫更为疑惑。

    “巴恩,你半天居然拿不下一个小姑娘?”

    尼古拉斯可不是什么简单的对手,罗赫用最短的时间解决了这个麻烦的敌人,进来却发现巴恩的进度和零没有区别。

    未来的四剑圣,这个时候有点水啊。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比巴恩多了一段机遇,在鬼灭世界闯荡历练过的罗赫,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嫌弃着尚未开始正式发育的巴恩。

    无言以对,巴恩陷入了沉默。

    艾米丽并不是那么好拿下的对手,这个圣职者尼尔巴斯更不必说,但不管如何艾米丽今日都必须带回去才行,交给魔法师看有没有拯救的方法。

    “帮我一把,拜托了。”

    干脆利落的发声请求,巴恩腰间短剑一转,将锋锐的剑刃朝向了艾米丽,心中已是有了决意,罗赫见到巴恩的短剑,顿时了然之前巴恩是手下留情了。

    罗赫阻止尼古拉斯已是完成了赫伊德的委托,他本是打算继续解决希尔顿还有莉莲的,没有替巴恩去擦屁股的打算,自己的事情就应该自己解决。

    不过这来自于巴恩的意外请求,却是让罗赫停了下脚步。

    罗赫是个从不求人的性子,唯一一次拜托,也只有将米兰达托付给赫伊德照顾。

    他很明白,巴恩此时开口的背后,是一种无力而自责的心情。

    扫了一眼那肤白如纸,没有半点生命气息,从见面时像小花一样的少女,变成此刻亡灵的艾米丽。

    罗赫不曾如前身那般对这个少女有过动心,甚至把对方看作是不经事的小姑娘,他可以在工房河畔对艾米丽的死去而无动于衷。

    但罗赫也很明白,艾米丽是他认识的人里面,唯一一个在这场纷争中,可以说是无辜的受害者。

    终究是发生在自己眼前的,能管就管一下吧。

    罗赫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平缓了那因为吸魂暗劲波而躁动的血液,漠然抬头锁定了在场仅剩的一个类敌对目标,尼尔巴斯。

    “———!”

    目光交接,意志与意志的碰撞。

    尼尔巴斯眉头猛地一皱,浑身肌肉忽然紧绷如铁,千锤百炼的身体即便隔着板甲,也不由得升起一股难以形容的寒意。

    还没等这股寒意消去,耳畔突闻风雷之声,罗赫的手掌已然按在了尼尔巴斯的板甲上,那双漠然的锈蚀银瞳,让尼尔巴斯不由得想起一个由他亲自带上鬼手束缚器,旁观主教为其洗礼的少年。

    即便是在净化神术,辅以之音的柔和光芒下,也没有半点回忆往昔的温情,

    尼尔巴斯见过不少被鬼手影响的存在,但这个少年那种近乎纯黑,却又被银色蚀去了大半的瞳孔,依旧是他印象最深的一双眼睛。

    神圣之力化作护盾自板甲升起,与罗赫掌心喷薄而出的透劲撞在一起,板甲之下的尼尔巴斯只觉胸口一闷,心脏些微的刺痛感,让他不由得退了两步,反手给自己加持了一个缓慢愈合的神术。

    相对的罗赫也是一甩手,以气血驱逐了附在掌心的圣光,抬手便要轰出第二拳,打板甲这种装备,最好的方法不是拿刀去劈,而是以钝器去砸。

    散去胜利之矛,以小臂上挑划出一记圣光十字,强行隔开了罗赫下面的连击,尼尔巴斯周身光芒澎湃涌动,视罗赫的答案做出下面的决断。

    “你是罗赫·格林?”

    “嗯?”跨步一拳击碎了圣光十字,罗赫不认识眼前这个圣职者,但看来对方认识他的样子,见尼尔巴斯散去了胜利之矛,罗赫也就停了手:“是我,怎么?”

    “是你的话,就不用继续打下去了。”

    确认了罗赫的身份,尼尔巴斯失去了战斗的兴趣以及动机。

    对抗死灵是圣职者的应有之意,但与罗赫战斗就是另外一个说法了,帷塔伦这些纷乱的纠缠,不是圣职者应该参与的事情。

    无意义的战斗没有延续的必要。

    尼尔巴斯平息了自己的魔力,将手掌握住的圣十字重新放回了背后,沉声道:“我是尼尔巴斯·格拉西亚,奉教宗的指令来护卫格林公爵,现在帷塔伦出现了异变,既然你来了,那么格林公爵的安全就交由你负责,我还有其他的事要做。”

    “哦,你让我护卫格林公爵的安全?”

    嘲讽的念了一遍尼尔巴斯的吩咐,罗赫怒极反笑,冷晒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圣徒吗。”说罢,携带着风雷之势的拳头,再度轰至尼尔巴斯的面前。

    猝不及防的一击。

    尼尔巴斯双目绽放金光,像是雄狮一般凛然不可侵犯,低喝伸掌前推,右手直拳冲击擦过罗赫的胳膊,偏离这一击轨道的同时,身体灵活的矮身前进,抓住了罗赫的衣领抱摔而出。

    ——虎袭!

    但这一击却出乎尼尔巴斯的意料,竟是抓了空,罗赫在他眼中仿佛预知了虎袭的动向,左侧半身蓄劲一让避过了尼尔巴斯的抓去,反手呈刀下劈,压得尼尔巴斯一阵头皮发麻。

    ——崩山击!

    失去先手无法撤回虎袭,尼尔巴斯迎着罗赫盖顶压下的手刀,左臂板甲挥出上勾拳以作抵挡,右臂顷刻回拢成十字装发出纯白光芒,对此罗赫不过是冷笑了一声。

    于通透世界的心眼观察下,尼尔巴斯的举动在意动之时,便已被罗赫的五感所窥破,这也代表着只要没有心眼,无论是谁与罗赫交手,只要是肉搏,那么注定他将永远拿不到先手权。

    战斗中,慢一次就足够在死亡的边界起舞了。

    在最后交错的刹那,罗赫左手崩山击化作上挑,以单臂架住了尼尔巴斯回拢的右手,同时偏开了上勾拳的防御,脚下扎马开弓,以鬼手作连突刺之势直贯而入!

    哧。

    血光迸溅,染血的鬼手贯穿了尼尔巴斯的胸腹,暴涨的森然鬼气化作紫焰,将尼尔巴斯体内应激而出的圣光全数压制。

    “给我跪下!”

    无视了尼尔巴斯因吃痛而暴怒的神情,心眼扫视下察觉到了尼尔巴斯的右腿蓄力,罗赫抬腿旋落,踏在了尼尔巴斯膝盖后方的腘窝上,强迫这个圣职者单膝跪在了自己面前,完成了忏悔的仪式。

    而这对于尼尔巴斯来说,无疑是一种极致的羞辱。

    “罗赫·格林!”

    牙关紧咬作响,尼尔巴斯瞳孔化作纯金,源自格拉西亚家族血脉内蕴的力量,在他愤怒的意志下爆发而出,见尼尔巴斯打算爆种,罗赫眼神微敛,将原本刺入尼尔巴斯坚实腹肌的鬼手,突然朝后收拢了半寸。

    影响圣光的鬼气来源一断,格拉西亚家族血脉的光芒,登时解开了封锁倾泻而出,不再做内循环支撑尼尔巴斯且加强防护能力。

    殊不知罗赫也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以心眼观测尼尔巴斯气息变化,在血脉爆发还差一口气攀至巅峰之时,罗赫鬼手变掌成拳,以寸劲轰在尼尔巴斯的腹部,沉闷的一拳绽开冲击波的涟漪,轰散了尼尔巴斯那用来凝聚血脉的意志力。

    没有了意志力的圣职者,亦或者是魔法师,是无法驾驭魔力去呼唤元素的。

    “就这种水平,也配在我面前大言不惭吗。”

    罗赫冷眼打量着伏在自己身前,痛苦呕吐着的尼尔巴斯,起腿准确地击中了对方的下巴,将之嗑晕了过去,也就在这个时候,他身后的巴恩与艾米丽分出了胜负。

    如风狂舞的三段斩回旋,切开了艾米丽那因为地脉能量而衍生的防御,鬼气灼开亡灵缠绕的巴恩,向前突进而出,短剑一连闪出十二段标准攻击,最后以刃背划出十字,击碎了艾米丽那尚存的抵抗意志。

    “你带着她先回吧。”踢开被打趴下的尼尔巴斯,罗赫甩掉手掌上带着光属性魔力的鲜血,走到巴恩的身边:“我还要去杀两个人。”

    “希尔顿的话,应该已经逃到城外了吧,宅邸里那个散发着对应气息的,是魔法师玛蒂尔达制造的替身。”巴恩抱起艾米丽,生冷的语调稍微有了些温度,他继续道:“帷塔伦生变,帝宫那边应该出事了,泰伦斯应该也会提兵进城,你和他还有见面机会的。”

    “合着我打了半天,全白折腾了?”

    罗赫瞅了眼抱得美人归的巴恩,神情重新变得懒散了起来:“也行吧,那我回工房睡觉去了,恭喜你找回了睡美人,记得给她一个王子的吻。”

    “等等,赫伊德殿下那边。”

    巴恩话还没说完,便被罗赫挥手打断道:“怎么汇报那是你的事情,还有你不要搞错了,巴恩。”说到这里罗赫回过头来,冷然道:“我来这里,不是真的在乎你那点儿女情长,你要是个明白人,就闭上嘴巴带着艾米丽离开,懂了吗。”

    玛蒂尔达制作替身这个消息,显然是巴恩在来这里之前就已经知道的,之所以憋着不说,无非就是想要罗赫帮他完成目的。

    如果不是赫伊德牵的头,罗赫现在就能让巴恩和地上的尼尔巴斯一起躺在这里。

    赫伊德那个家伙,这是特意叫我过来给人做媒吗,巴恩知道的事情,没道理你不知道,不想让我这会就杀掉希尔顿吗。

    抬起头仰望着遮蔽一切的乌云,罗赫若有所思的眯起了眼睛。

    摆在他眼前的场景不过是一地鸡毛,这昔日奢华典雅的格林府,现如今和鬼宅也没什么的区别。

    帷塔伦的局势,实在是变幻的太过迅疾莫测了,这让罗赫不由得想起了地球的蝴蝶效应理论。

    站在风暴的正中心,他得以去掉了历史光环的滤镜,看见了呈于眼前的真实。

    这样剧烈的变动,真的是游戏所没能描写的历史上所经历过的吗?

    那个帝宫的皇帝是真的老迈到没有能力掌控局势,还是说有什么东西,被无形的风暴加速了,让局面失去了控制。

    如果没有罗赫·格林的话,哈哈哈哈。

    抓起屠戮的盒子,罗赫笑了一下,用鬼手分开涌动的亡灵死气,径自出府离去了。

    想通了一些事情,让他的心情好了不少,被赫伊德耍了也不再放于心上。

    说到底,可能算下来是他坑了赫伊德更多一些。

    而在罗赫的气息远去之后,巴恩抱着艾米丽投射在地上的阴影轻轻摇曳了一下,尼古拉斯所分裂出的那只蜘蛛,悄无声息的融入了属于艾米丽的影子内。

    变乱开始的夜晚,于此暂且告一段落。

    而在赫伊德府邸的正厅内,身披锦袍的帝国公爵,也是海因里希二世最为信重,世代与帝国结亲的尼尔·约瑟芬,在赫伊德那皱眉的注视下,缓缓站起身来卸去了衣袍,肃然的掏出一个厚重的剑冠玉盒。

    “殿下,我来传达德洛斯皇帝,海因里希二世最后的遗言。”

    轰隆!

    天际划过一道苍银的雷电,低沉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赫伊德却浑然不觉,脑袋里只剩下父亲那在他年幼时昂然沉稳的身影,以及那最后的留给自己的话语。

    他手里攥着那个剑冠玉盒,连约瑟芬公爵何时离去都没有注意到,在管家担忧的神情中,缓步走出了正厅,站在那阴沉的天幕下,抿着嘴唇,手掌按在玉盒的顶端摩挲着。

    这个问题,是每一位皇子在赫仑帝宫进学时,面对先祖赫仑雕塑所要回答的问题。

    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答案。

    赫伊德手掌揭开玉盒的剑冠,迎着如大海一般扑面而来的浩瀚气息。

    眼中仿佛倒映出了德洛斯的疆土,以及大海所环绕的这片阿拉德大陆。

    与暗精灵的王冠上的穹苍之心,虚祖玺印上那颗万年龙珠一样,曾经镶嵌在铁王冠上,那在赫仑皇帝逝去之后便遗失的徽章,端正的摆放在剑冠之下的正中央处。

    赫伊德将手指按在徽章上,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沉稳的念出当初说过的答案。

    “帝国的意志,即为所有人的意志。”

    “永不腐朽。”

第二十一章:捞私活的罗赫,不爽的赫伊德

    这个世界上没什么是永不腐朽的。

    比方说,这瓶药剂再不喝就要坏掉了。

    诺顿沉痛的用钳子掰开了凯恩那紧咬的牙关,一脸不忍的灌下去了半瓶他加入半枚无色小晶体勾芡而成的复魔灵药,之后重新塞上了口球。

    “怎么样,好喝吗?好喝你就吱一声。”

    “*)*!*!……”

    被箍在床上失去了左臂的凯恩,暴怒的来回挣扎,只是失血过多的身体根本就没什么力气,而且诺顿给床上拷的铁箍也不是吃干饭的。

    “哎,看来是好喝,不过咒力没有恢复过来啊,看来鬼神之力不能这么简单的再生,必须先给你弄一条手臂才行。”

    诺顿用笔端挠着头发,烦恼的在笔记本上又划掉了一个方案,完全不顾身后凯恩那吃人的眼神,他对天发誓,如果给自己一个机会,他凯恩绝对不会再找罗赫了,至少在找死之前,一定要先杀掉诺顿这个炼金恶魔。

    只是很显然他没有机会。

    当罗赫回到工房的时候,凯恩再度化为了一条等着晒干的咸鱼,失去了斗志不说,甚至对罗赫从怨恨之中产生了些许恐惧。

    “哦,回来了啊,怎么样,我看帷塔伦上边黑压压的,连带这边天色都异常了。”

    殷勤的给罗赫倒了一杯草莓汁,坐在椅子上打着哈欠的诺顿,询问罗赫有关于帷塔伦的现状,毕竟每一个帝都人都知道,只有第五大街之内的地方才能叫帷塔伦。

    其他的地方,嗯,那叫做郊外,除去个别的炼金工房,根本没有基建过的那种。

    “不怎么样,有人招出了亡灵淹没了城市,脑袋顶上还有混沌的气息,地脉能量也涌了上来,硬要形容一下的话,大概就是两片面包里的煎鸡蛋?”

    自认为给出了一个很适合的形容,罗赫同样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回了一趟帷塔伦之后,他觉得诺顿这个工房真是一个风水宝地。

    虽然回来顺道清理了一下护城河道的脏东西,但这并不妨碍罗赫在工房里享受生活,远离那些烦人的事情,如果不是两个大老爷们,加上一只实验用品不适合与女孩子一起住,罗赫觉得现在就可以把米兰达接过来。

    “吼吼!这么好玩吗,你有没有抓几只亡灵回来?”

    “没有,我讨厌只会嚎叫的东西,就如同你把凯恩的嘴堵上是一样的道理。”

    “哦,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嘴上说着可惜,实际上却很认同罗赫这番话的诺顿,眉飞色舞的道:“在你出去的时候,我重新画了一张分解机的草图,我觉得分解应该是更加广泛地,至少是不局限于导魔矿石的概念,没错吧。”

    “唔?没什么问题。”

    吸溜着草莓汁,罗赫很同意诺顿的这个概念,这也是分解机之所以万用的正确道路,各色小晶块乃至于元素结晶,甚至于所谓的史诗灵魂,都是分解机所缔造出来的产物。

    当然,在这背后是无数武器装备的泪水,以及分解机那个永远填不饱的大肚皮。

    “那,你能把那个黑曜石盒子给我玩玩不,如果可以的话能摸摸那把刀就更好了,赫伊德殿下给你送了把宝贝啊。”诺顿眼馋的看着罗赫身旁的黑曜石盒。

    这一个盒子少说就价值两千金币,里面那把卡赞用过的战刀更是无价之宝,诺顿很想知道是由什么构成的。

    “你是缺小晶块了吧。”

    罗赫点穿了诺顿的心思,他倒是无所谓这个盒子和战刀,但接下来的战斗不能缺少武器,所以暂时不能给诺顿拿去玩,但要说晶块的话:“我下次出门给你拿两把好武器回来玩就是了。”

    诺顿眼神一亮,知道罗赫的玩就是分解的意思,有些不好意思的搓手道:“两把,能不能再多一点。”

    炼金术师玩东西可是相当烧钱的,两把武器还不够给肚皮垫个底。

    “可以,不过你得自己去弄马车,跟着我在后面拉货,武器接下来肯定是不缺,反倒是粮食可能会紧缺一阵。”

    罗赫把玩着手里的琉璃杯,好奇的问诺顿道:“你手里还有多少钱?”

    一般而言谈情伤感情,但诺顿恰好是个不太在意钱的人,亦或者说他很喜欢花钱:“将近五千金币吧,你要用?”

    “嗯,打算雇一些胆大的人,和我们一起干一票,顺带把屯粮也做了。”

    像是掏糖果一样,罗赫从兜里拿出两个泛着诱人光泽,透明瑰丽的晶石扔给诺顿,笑道:“你猜猜我从哪弄的。”

    “哦哦,我瞅瞅。”将晶石放在灯光下仔细品鉴了一番,那种源自灵魂的光晕,让诺顿有些目眩神迷,他感叹道:“高纯度的灵魂结晶,魔法师的硬通货之一,你哪弄来的?”

    罗赫随手往工房大门一指:“外面遍地都是,砍一路掉一路,我只拿了两块纯度高的。”

    亡灵吗,诺顿饶有兴趣的摩挲着下巴:“有意思,真有意思,那人员从哪来?用你的说法帷塔伦现在已经没有秩序可言了,是否有活人都不一定,更不要说肯定是紧要的粮食。”

    “外面的地脉能量护住了居民,且帝国人尚武,我半个月内就能拉起一批会简单拳脚的人,何况只是需要他们和我一起捡东西,至于粮食,贝尔玛尔的商队可还没有走呢。”将计划全盘道出的罗赫,在诺顿眼里几乎可以说是点石成金的大师。

    做生意,一样是炼金的范畴,没有滚滚的财源,哪有搞研究的机会。

    诺顿可不是什么死板的人,相反他的脑袋瓜很灵活。

    只见这位未来的炼金大师大笑了两声,二话不说从兜里摸出一张紫金色的卡片递了过去:“帝国银行肯定已经停摆了,但你去换现金应该不成问题,之后就地招募流民购买粮食,将工房周遭直接打造成地堡,救人赚钱一举两得,啧啧,妙啊!”

    利人即是利己,诺顿再足不出户也知道外面正处于大乱之中,罗赫对他而言就是保障人身安全的底线,便是白给钱也是乐意之至,更何况这个合作伙伴和诺顿的节奏简直是完美搭配。

    至于花钱买不到粮食?被恶意抬价?

    这不是还有罗赫的肌肉在吗。

    收拢难民是有良心,懂得赚钱是不死板,再加上肯给自己投资,且做事有计划有手腕,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次的事情过去之后,这个家伙很可能就是下一任的格林公爵了。

    心里门清的诺顿从来是看破不说破。

    虽然那天赫伊德一来,他就紧闭房门置身事外,但那是诺顿没必要去参合这些麻烦事,而罗赫则是必须要争。

    被这么一个合作伙伴看上的皇子,怎么可能是一般的庸才,时局越乱,诺顿就越是看好罗赫,而且即便失败了,像是罗赫这种人也根本不会遇到什么彻底的败北,大不了打包袱走人去贝尔玛尔混。

    而且德洛斯帝国会在顷刻间就倒塌吗?诺顿怎么看都觉得不会。

    在他看来哪怕皇帝和皇子都死干净了,这个帝国也不会就此倒塌,顶多不过是洗一轮牌而已,只要能够在混乱中保全生命,那么洗牌阶段自然可以迎风直上,尤其是堪称不倒的公爵家系。

    现在应该着急的,是那些小贵族还有有野心的皇子才对,比如那个出了名的帝国黄金蠢蛋——泰伦斯。

    不过那就和他诺顿没什么关系了。

    给自己也续上一杯草莓汁,诺顿美滋滋的闭上眼睛,将整个人的重量都交给椅子来支撑,舒适的品味那贝尔玛尔公国野草莓的绝妙滋味。

    另一侧,赫伊德也开始了紧密的张罗,只是当他听到罗赫拒绝和巴恩一起回来的时候,脸黑的像是锅底,操蛋的当场把笔摔了。

    也就是爆粗口不符合赫伊德的人设,不然他绝对要张嘴骂娘了。

    罗赫你他娘的急个屁,希尔顿不迟早是你碗里的一块肉,这个公爵位置露兹一个女的根本扛不起来,同时除非直系死光,否则旁系根本没有资格去惦记爵位,这有什么好撂挑子的。

    这个节骨眼当然不能杀希尔顿,在赫伊德的谋算中,他还要靠希尔顿去鼓动泰伦斯直接拉军队进城,替他分担压力呢。

    巴恩现在的水平替赫伊德杀个人也许可以,但当左右手那是差得远了,有些事赫伊德还真就非得靠罗赫去完成不行。

    真就一点面子都不给我?

第二十二章:开马甲,练小号

    赫仑帝宫·议事厅。

    弗纳尔孤寂的坐在皇帝的位子上,两侧成列的大臣席位空无一人,外界的骚乱尚未平静,但他必须开始思考下一步了。

    坐上这个位置的他,目的当然不会是为了单纯的杀人,而是想要获得那至高的权力。

    “怎么了,这幅样子,获得了想要的东西却不开心嘛?”

    议事厅那窗沿下方的阴影,在模糊中化作了恶魔的人型,在帷塔伦上方散播混乱失败的阿斯特罗斯,脚下的高跟叩响了议事厅的地板,带着恐惧而魅惑的语调,走到了坐在帝王位置的弗纳尔身后,手掌暧昧的搭在弗纳尔的肩膀上。

    “支持我的公爵都反水了,其他的也不堪大用,我应该开心吗。”弗纳尔摩挲着座椅的扶手,语调冰冷的道:“我需要伪装者,一大批伪装者。”

    “哦?这自然是没有问题,只是奥兹玛大人的力量还在被米歇尔封锁着,想要一下制造那么大批的伪装者,有些难度呢。”阿斯特罗斯愉悦的离开了弗纳尔,透过窗户望向天空。

    弗纳尔此刻的情形用一句众叛亲离都算是轻的,确切来讲这位大皇子已经背离了人类的立场,即便杀掉了自己的父亲,也难以坐稳身下的帝位。

    没有人能孑然一身的存活,即便是再独的人,也需要一块用来生活的背景板。

    阿斯特罗斯想要做的便是给弗纳尔换一块新的背景板,不再是阿拉德大陆上的帝国,而是变成混沌中那位大人的阴影下生存的贪婪之骑士·弗纳尔。

    “有话就直说吧,要多少。”

    “先来一万人的血祭,如果可以的话十万人最好哦。”

    弗纳尔脸颊筋肉抽搐了一下,选择性忽略了十万的选项,眼睛之中红光愈发残暴:“不可能,这个时候再来一万人。”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光是外面的亡灵现在就已经杀了数千了吧,这座城市的人口足有百万之多,我所需要的不过是百分之一而已,有什么不可能的。”

    屈起一根手指,阿斯特罗斯眯着眼睛道:“制造足够的混乱,才会诞生能够让你支配的伪装者,没有付出就没有收获这个道理,应该不用我来教你吧。”

    弗纳尔沉默了。

    从单纯的收益上来说,阿斯特罗斯并没有说错什么,他从内心而言也并非真的在意那一万条人命,只是这样做的话,他就真的不要想摆脱奥兹玛的钳制了。

    但如果没有伪装者去代替贵族,稳固阶级的统治,他不要说摆脱钳制,便是连位子都坐不稳。

    这并不是一个难选的问题,至少弗纳尔不会有过多的犹豫,这是他最大的让步,也是绝对不能曝光的丑闻。

    现在帷塔伦这些席卷的亡灵,都是弗纳尔从斯特鲁山脉那边死去的矿工,亦或者是被他悄然献祭的士兵,少量多次,以至于无人发现他和奥兹玛有所交易。

    “一万人。”弗纳尔重复了这个价码,声音低沉的道:“只有这一次机会。”

    阿斯特罗斯脸上绽放笑容,宛如黑夜盛放的玫瑰,应声道:“这才对嘛,那么有想好献祭掉哪个区域吗,放心,这种事情不会让你动手的。”

    “哼,如果不是门罗阻止了你,你出来的那个时刻就想献祭掉整个帷塔伦,算了,不扯这些,外城区那些平民,你捡一万个制造灾祸便是,低调一点。”

    “是是,弗纳尔殿下,哦不,海因里希三世。”

    高亢而愉悦的女音,在阿斯特罗斯手掌潇洒抚胸的姿态下,随着她的身形一起消失在议事厅内。

    一万个人啊,他们滋生的绝望定然是无比的美味吧。

    在阿斯特罗斯离去后,弗纳尔神色阴沉的捏碎了扶手,站起身来长出了一口气,被人拿住把柄的滋味,让他异常的不爽。

    在新的伪装者到来之前,先忍耐一阵好了,不要以为我真的拿你没有办法,阿斯特罗斯!

    伸出手打了个响指,弗纳尔脚下的影子不断蠕动着,膨胀成为一只长着翅膀的巨大怪物,最后从怪物的嘴里,吐出了一个黑不溜秋的人型。

    “去,传达海因里希二世的命令,暂时封闭帝宫,同时宣布帝宫被亡灵席卷,号召外部兵马进入帷塔伦清扫亡灵,约束各大子爵及以上者不得擅自走动,帷塔伦进入戒严状态。”

    弗纳尔有条不紊的颁布着命令,在阴影的人型脱下黑壳,露出英俊坚毅的样貌之后,突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哈哈哈,你就叫我——范恩·弗朗兹,嗯,这个名字真不错。”

    眨眼便为自己设计了一个佩鲁斯贵族遗脉,也是约瑟芬家族诸多通婚家族之一的姓氏,范恩·弗朗兹愉悦的道:“你进来时候杀的那些人里面,就有这具身体哦,也算是有据可查。”

    “不重要,去通知吧,之后潜伏在赫伊德的身边,按时给我递送情报即可。”

    “是是是。”

    范恩·弗朗兹耸了下肩,悠然的自议事厅走出,潇洒无比的穿梭在亡灵寄居的回廊当中,脸上全是期待和快乐。

    如果说弗纳尔是有欲望的话,那么范恩·弗朗兹便是这个欲望的集合体。

    现在,他要去实现他的贪婪了。

    赫仑帝宫的正下方,蜕变中的理查德悄无声息的张开了精神的眼睛,他不满的挥动了一下精神力,将自己和尼古拉斯的契约撕得粉碎。

    “这个放水的叛徒。”

    咒骂了一声尼古拉斯,将格林府邸发生的事情从头看到尾,对于情况了然于胸的理查德,自然知道尼古拉斯是力竭而亡,在极限的爆发中输给了罗赫。

    但不可否认的是,尼古拉斯主动摒弃了与理查德签订契约,可以使用的亡灵魔力,明明可以借助那些亡灵缠住罗赫自己撤退,亦或者凭借那些亡灵,快速让艾克洛索下崽,同时自己使用织网分身以多打少。

    就这么轻飘飘的死掉了,不是放水的叛徒又是什么?

    好在,艾米丽并没有死,此时行动不便的理查德还有足够的棋子可以供自己使用。

    “痴情的人,永远都是愚蠢的代名词。”鄙夷着巴恩那种短生种的软弱,作为长生种而言从来没有相信过感情的理查德,冷笑着将手里一根延展至艾米丽灵魂的丝线捻起。

    只要这根操控着艾米丽的幽魂之丝还是理查德炼制的,那么这个少女的灵魂即便是跑到天涯海角,也无法摆脱理查德的阴影。

    不过,也有很奇怪的一瞬。

    理查德精神微微一停,陷入了当时他将部分意识投入艾米丽灵质时,在看到罗赫之后那种整个身体都拒绝行动,强制陷入停滞的状态。

    如果说是因为感情,那么理查德还可以理解。

    最为诡异的是,当时艾米丽的灵魂并没有如何剧烈的波动,就像是受到命令的机器一样本能的停止了工作,等待罗赫的遥控。

    不过这种感觉极为短暂,在罗赫与尼尔巴斯交手时便消失无踪了,犹如幻觉一般。

    应该和鬼手的力量有关系,卡赞的意志影响了幽魂之丝的功效吗,选择性的找了一个相对合理的解释,并无视了艾米丽对巴恩并没有同样反应的结果,理查德对于罗赫在心中生出了相当强烈的忌惮。

    如果说贝德里安是为了对抗赫仑,参照吉格驾驭鬼神的方法创造了死灵术的话。

    那么卡赞以及其他鬼神,即为凌驾于所有亡灵之上的高位存在,说是亡灵的君主也不为过。

    “还是得除掉这个人啊,弗纳尔当时让我探测他的位置,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只不过那个叫做凯恩的人类实在是太过废物。”

    理查德的精神自大地之中遨游,赫仑帝宫周遭被亡灵改造并同化的地脉能量,简直是他最舒适的温床,思维化作的触须无止尽的延伸着,通过亡灵来探查帷塔伦的风吹草动。

    “在真正的我苏醒之前,就让这个亡灵少女陪你们玩下去吧。”理查德在心中冷笑着。

    那链接地面亡灵浪潮的虚幻之茧之中,缓缓飘出一个漆黑无比的灵魂球,带着死灵术士的部分传承,以及理查德在其中种下的命令,穿梭在意志的通道内。

    既然肯为了愚蠢的爱情而奉献,那么就替我去迎接生命对于死亡本能的仇恨吧。

    艾米丽·伯恩·克鲁格,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新的死灵术士了。

    作为你诞生的庆贺,去杀掉罗赫·格林这个缠人的家伙,利用你身边那个剑士,杀了他!

第二十三章:恶魔的低语

    亡灵尸骸铺满街道,无光的尘埃在空气中游荡着。

    不过是一天的功夫,帷塔伦的市民们就失去了自己和平的家园。

    取代之前温馨宁静生活的是那严防死守的门扉,用凝胶堵实的窗户,以及一双双对于现状惶然,却又不知该去往何方的眼睛。

    破落的景象,带着死亡与凋敝的气息。

    但在这残破景象的映衬下,依旧有人成群结队的在外行走,披着厚实的大衣作为防御,手里拿着菜刀或者草叉,用彼此的身体抵挡负能量逸散环境中,那种彻骨的严寒。

    他们是这帷塔伦外围生活的一位位住户,平日里生存的方式,便是在城市里打各种短工,亦或者去作为苦力在黄金草场与帷塔伦之间的中转站卸货,挤奶,剁肉,分管草料。

    尽管挣的薪金并不高,但生活总还是能勉强持续下去的,帷塔伦相对低廉的肉蛋奶,为这些民众撑起了坚实的身板,一点点的积累薪金,就可以送孩子去上学,上学学得好了,就有机会拥有文职工作,甚至是成为贵族的机会。

    帷塔伦这边的工资都是按日结算的,大家一般都会将钱存起来,只购买生活的必须物品,为孩子攒钱上学,又或者想要在帷塔伦的郊外买地。

    同时,普通民众没有冰窖去储存东西,也没有魔法师专门刻画阵纹用以大规模储藏的仓库,家里的食物一般只会留下两天的余量,再多就会腐坏。

    就平常而言而言,只要社会还在不停周转,那么市面上就不会缺少食物,相反多出盈余的部分还可以运输到帝国其他地区,如果是斯特鲁山脉的话,帷塔伦这边会直接掏钱将货物都买下。

    这也是黄金草场的农场主们能够赚的盆满钵满的原因,他们总是可以快速的在帝国将货物变现成金钱,再将金钱投资到其他地方,比如和贵族合伙做生意,前往贝尔玛尔出口原材料等,换回来对应的精美工艺品,继而在国内贩卖等赚钱方式。

    农场主过得好了,他们这些依靠农场主的平民就不会太差,多数时候他们购买肉蛋奶,都会在对应的农场内部直接消费,同时帮助农场主消化掉一部分从贝尔玛尔那边运过来的蔬菜和水果。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不过是短短一夜,整个帷塔伦便沦陷在了天灾之中,到现在帝国的军队都还没有清剿这些亡灵。

    封闭门和窗户,固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确保安全,那些亡灵现如今还只是在街道上转悠,并没有直接摧毁房屋乃至里面居民的打算,但人总是要吃饭的。

    不去农场干活就没有钱,不去农场买东西就没有饭吃,这个由人类组成的社会如果停转了,那么饥荒和疾病这两个与死亡如影随形的名词,就会降临到帷塔伦每一处。

    一但这种情况出现,摧毁的就不仅仅是秩序,还有最为基础的生活空间。

    为此,住在帷塔伦外围的这些民众联合起来,聚集了家里的青壮,准备自城内向着黄金草场的方向前进,在必须的时候以集体的力量开出一条路来。

    只是他们并不清楚,自己接下来将面对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恐怖。

    不仅仅是那些成群游荡的亡灵,还有那背叛了他们,许诺了一万人血祭这一事项的弗纳尔,以及迫不及待品尝绝望与恐惧的阿斯特罗斯。

    有识之人都知道帷塔伦的秩序不能乱,然而谁也拿这个局面没有办法。

    因为想要恢复秩序,手里必须要有兵。

    海因里希二世心存死志,此时可能已然身死的事实只有赫伊德知道,这是无法公开的消息,至少此时不能。

    赫伊德将笔尖点在帷塔伦外围,那黄金草场处拱卫的三万精锐上,这些精锐分属于帝国内部的各大子爵指挥,以季度为期实行轮换制,作为帷塔伦屏障的同时,在必要的情况下可以入城干涉防务。

    帷塔伦内部则常备一万军力,分别由帝国警备部队,狂龙骑士团,赫仑帝宫近卫军所组成,其外能使用的只有各大贵族所养的私兵。

    现在帝国警备部队在夜晚被直接打散,根本没有办法聚集兵力,形成相对应的建制,狂龙骑士团有专门的营地,此时建制理应完全,可是没有柯纳德的命令,赫伊德无论如何都调不动。

    仅剩的赫仑帝宫禁卫军,若是没有全灭想来也性质大改,无可臂助了。

    “看来,需要拜访一下克鲁格侯爵了。”

    赫伊德披上纹有驱散魔法的大衣,望向巴恩道:“艾米丽的检测报告没出来之前,不要泄露有关信息,其中危险....”

    “我明白。”巴恩应下声来,站起跟在赫伊德身后两步处,有些不太确定的道:“可是,若非如此克鲁格侯爵可能不会....”

    “那也要试。”

    打断了巴恩的犹疑,赫伊德笑了下道:“纵使身无长物,我还有正心诚意,不是吗?”

    巴恩难得的笑了下,握住短剑回应道:“那,就没问题了。”

    不,问题很大。

    至少银行职员是这么认为的。

    在赫伊德与巴恩准备拜访克鲁格侯爵,挽回此刻帷塔伦乱象的时候,罗赫正用肩膀扛起帝国银行的沉厚铁闸,在里面职员见了鬼的目光中,掏出从诺顿那里弄来的紫金卡:“我要取金币。”

    取金币有你这么取的吗,快点把门放下,一会外面的亡灵进来了可怎么办!

    银行职员的主管欲哭无泪的看着罗赫,完全搞不懂从昨天到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帝国银行规定日夜轮值共三十二人,魔法钥匙的印信则分为三份,分别保存在对应的主管手中,主管则由身家清白的贵族子弟担任,名字被魔法显现在正厅的名单镜上。

    帝国内部有戏言说:“银行出了意外,职员全家抵债。”

    但这次不是赫仑皇帝规定的,而是海因里希二世走马上任的第一把火,在负担责任的同时,把银行的部分权力也交给了贵族,上来先稳住钱袋子。

    同时银行内部有着强大的安保系统,由主管控制的触发式魔法陷阱就不说了,在这个魔法陷阱被触发的瞬间,帝国银行就会变成只能进不能出,且带有拘束效果的魔法阵,接下来一个火球都足以熔金煮铁的魔法师,便会出现在劫匪的面前,将之化作灰烬。

    当然,那是在正常时候,而且是面对劫匪的情况下。

    “你们不开门,我也没办法啊,都敲了半天了。”

    放下厚重的铁闸,罗赫走到主管跟前,将手里那张紫金卡递了过去道:“有多少取多少。”

    这不是有多少取多少的问题啊,外面那么多亡灵,在这种帷塔伦出现危机,且上面没有命令下达的时候,按照危机管理条例,他们这些职员是不能往外掏一个子的,哪怕罗赫手里拿了张马克西莫家族的紫金卡也不行。

    “不是我们不开门,您也看到了,外面那么多亡灵,谁敢开门啊,而且帝国内部有条例,这种情况是不允许取钱的。”

    看见紫金卡的主管,自然将罗赫纳入了自己人的行列,虽说那条不加遮掩的鬼手略微有点辣眼睛,但多少都是贵族,讲体面的嘛,外面亡灵这么多,能在这个时候走进来,还单手扛起闸门的猛男,主管还是给予了罗赫应有的尊重。

    但尊重归尊重,不能办的事就是不能办,不然事后万一查起来,会有人要找他算账的。

    古怪的看着眼前这个,一丝不苟·严肃认真·克己奉公·廉洁勤劳的主管,罗赫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宛如恶魔般低语道:“凡事可以商量的嘛,给你回扣好不好。”

    主管咕嘟咽了一口吐沫,眼角抽搐了两下,然后狠狠摇了下头,一副我真的要哭出来的表情道:“这不是钱的事。”

    真要给罗赫了,然后被身后的职员进行了有功举报,他真的会死的啊!

第二十四章:尼尔

    约瑟芬公爵府。

    尼尔在坐庄园的长廊上,毫无公爵的体面可言,一个人静静地发着呆。

    “父亲,您已经在这里坐了一夜了。”

    芙蕾抓着厚实的熊裘走到尼尔身后,有些心疼的看着自己的父亲,明明不过五十出头,面色却沧桑的像是个六十余岁的老者,尤其是自昨夜起,更是一个人独自蹲坐在这里,直至时钟指向正午。

    “没关系,还撑得住。”

    挥了挥手挡开芙蕾拿过来的裘衣,尼尔用手扶着柱子缓缓站起身来,聆听着公爵府外围那些亡灵路过的骨头剐蹭声:“你母亲她没事吧,有没有受到惊吓。”

    “没事,她很相信您,说是即便天塌下来,也有您来顶着,虽然衣服也是她让我送来的就是了。”

    俏皮的吐了下舌头,芙蕾抱着暖融融的熊裘,哈了口气道:“帷塔伦一下子变得好冷呢,明明之前都已经进入春天了,现在好像倒退了三个月一样。”

    “是啊,帷塔伦进入了寒冬。”

    尼尔感慨的看着因自己说话而产生的白雾,亡灵的负能量将温暖几乎都掠夺走了,而整个帝国在更高的层面上也僵在了那里,好在陛下最后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说起这个,我记得有不少女孩都打算在春天举办盛大的婚礼,与喜欢的人一起走进教堂之中,接受所谓天使的赐福,你今年也十七岁了,有没有看上的啊,有的话我去替你抢回来,别的人家争不过我的。”

    不想在家人面前聊起沉重的话题,纵然女儿之前转达过赫伊德的一些想法,还有罗赫那个混小子的狂妄言词,但在尼尔眼中,女儿始终都是那个长不大的小姑娘。

    哪怕她漂亮,骄傲,聪慧,富有能力和责任感,却始终都是自己的女儿。

    一定要为女儿选个她喜欢的,最好的人选风光嫁出。哪怕是弗纳尔提联姻的时候,尼尔都没有松口,夫人责怪他时也不过是解释说女儿还小,不用着急。

    这些趣事芙蕾也是有所耳闻的,当然她非常乐意自己的父亲给自己做挡箭牌,所以总是笑眯眯的一起和父亲应付着母亲的催婚。

    她从来没有听父亲问起过自己的婚姻,因为芙蕾非常清楚,如果她看上了谁只需与父亲说一声,那么几乎是必然会得到应允。

    那么,一向如此爱护着自己,甚至可以说是溺爱的父亲,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说起这个话题呢。

    “父亲是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芙蕾聪慧的大眼睛眨了眨,转到尼尔身前看着自己父亲那张略显沧桑的脸,伸出手将之捏扁搓圆,想要将上面的皱纹全部抹去,尼尔沉默抓住了自己女儿的手掌,没有隐瞒情绪,关心的道:“是啊,我不放心你的幸福,我和你母亲已经过了大半辈子了,但是你还年轻。”

    “这样啊,父亲的担心是对的,我这么年轻要是死了,就太可惜了。”芙蕾没有任何不悦,反而认真的点了点头,一副我很同意的样子道:“那父亲想让我嫁给谁?又打算去干什么呢?”

    “你觉得弗纳尔如何,虽然为人好色了点,但现在局面下帝位十拿九稳,嫁过去你多少可以捞个皇后当当,也能够给你父亲和家族增光添彩。”

    见女儿古井精灵意欲耍宝,尼尔心里倒是松快了不少,他将芙蕾的熊裘放到地上,拍了拍女儿和她并肩坐下,又将多余的裘绒披在女儿身上,就这么聊了起来。

    “不要,又老又脏,而且伤害过我姑姑,与格林公爵的二夫人祸乱了应有的规则礼法,父亲你让我嫁弗纳尔怕是老糊涂了,还是洗把脸为好。”

    芙蕾毫不犹豫的一口否了这个选择,那股子眼高于顶,且坚持自身主见的劲让尼尔哈哈大笑,又问道:“那泰伦斯呢,帷塔伦外面三万军队,近半都已经被他拉拢成了直属,剩余一半是城内子爵散管,也算得上是听我指挥,嫁给他的话,我与他合力可谓是帝位有望,你依旧可以当皇后,可满意?”

    “不要,又蠢又恶,为人没有底线和理想,早在十余年前便和自己的兄长彼此分裂相斗,野心勃勃却没有足以支撑的才华,帝国内部人送外号黄金蠢蛋,给钱就能忽悠他,父亲你让我嫁泰伦斯,那是鲜花插到牛粪上,欺负人。”

    这次芙蕾生气的拍开了父亲摸头的手掌,把脸转向了一旁,让尼尔又是哈哈大笑了起来,他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骂的带劲,听得他好生爽快。

    “这两个人就是帝国目前最有权有势的人,你不嫁他们俩,父亲我如何你能放得下心呢,你应该看到这个帷塔伦有多么危险了吧,而这里就是帝国的缩影,总要选一个的。”

    “谁说的,可是有人和我放过狂言,说是要去争一争那个位置,上次我不也和父亲你说了,帝国内部的狂人可是不少,都指着我鼻子骂人了。”

    芙蕾翻了个白眼,让尼尔倒是愣了下,好笑的道:“怎么,你表弟得罪你的事情,还忘不掉吗,他被卡赞感染,心性有所变化你应该多少理解一些,包容一下也就算了。”

    这才半个月,忘得掉才怪了,哪有完全不记仇的女人呢,芙蕾恨罗赫那是牙痒痒到捅一刀才能解气的程度。

    孰料尼尔突然拉下了脸庞,不悦的一挥手道:“这也不嫁,那也不嫁,还对表弟的一时失言难以释怀,看来我平时真的是太宠你了,来人,给我把小姐带下去。”

    也不知怎么,在尼尔一声令下,原本空无一人的庭院中凭空出现了八个手脚伶俐,动作凛然生风的侍女,直接将芙蕾架了起来,左右制住气血节点,让这位高门贵女连张口说话都是难事。

    “我不想再看见她,给我扔远点,从今日起她就不是我的女儿了,等你嫁了人再重新回来见我和你母亲吧,去去去。”

    尼尔又是一挥手,侍女齐声应是,眨眼便将芙蕾架出了尼尔的视线,短促的惊愕和意外后,芙蕾只觉脖颈后一痛,随即视野便天旋地转,再也不知事的晕了过去。

    “这样好吗,这么算计自己女儿,她以后怕是不会认你了。”

    在芙蕾离去后,庭院的隐蔽处走出一位中年妇人,面容举止雍容有度,迈步呼吸皆与天地相连,晶莹如雷的光芒在绸衣上环绕着,将周遭阴冷的空气重新涤化为柔和的暖风。

    “我还想你也不认我了,有什么办法推荐吗,你背井离乡跟了我,现在我却给不了你什么。”

    尼尔用手背托着下巴,熬了一宿没睡的眼睛变得通红无比,像是一只失去了很多,但不愿意失去更多的没牙老虎,提早把崽扔的远远的。

    “这就为难我了,云家没有教我这个,我师傅也没有教我这个,要不你教教我?”

    伸出手环住尼尔的腰际,雍容的公爵夫人蹲下身来,同样舍去了自身仪态,抱着丈夫温声道:“海因里希二世已经走了,龙脉的能量散而不乱,是有厉害的魔法师出手,将地脉的部分戾气都斥了出来,最大限度保全了气运和能量不被腐损,同时隔开了混沌。”

    说到这里,她话语微微一顿,声音也低了下来道。

    “但一举两得的同时,也葬送了教堂那边的安排,间接推动了皇帝的死亡,你应该很明白吧,那个赫伊德并不是什么善茬。”

    “哈,想要当皇帝的人,怎么能是善茬,不是才好。”

    尼尔握住了腰际的白皙手掌,用力的握了握,沉声道:“陛下已经决定放手了,在临了命我进入帝宫,并拜托我传递最后的遗物与命令,这是他选择的继承者,而既然是他的选择,那么我就必须去完成。”

    “还是这么倔,那么你就去给帝宫内那位心中无底,急需援手的叛逆者递上投名状吧,想要做大事,那么就不要怕身家被别人握在手里,更要有宁为玉碎的觉悟,我云若的丈夫,可不能当瞻前顾后的人。”

    伸出手拍了拍尼尔的背,云若站了起来,没好气的用裙摆给自己的丈夫擦了一把鼻涕:“行了,别这幅样子,又不是什么真的生离死别,决定了就去做,哭个什么。”

    “啰嗦,用得着你个女人管我。”

    尼尔嘴硬的站起身来,原本因为负能量而冻僵的老腰,在念气下舒活了血液,笔直的挺起腰板道:“那我去了。”

    “哼,回来之后你只配睡地板,滚吧。”

    硬气的一甩袖子,云若转过头不去看尼尔的身影,微不可查的低声道:“若是事不可为,你也不要倔,就给弗纳尔当个磕头虫便是,虚祖那边我求一求老祖宗,还是能继续过日子的。”

    “那样的日子,有什么好过的。”

    尼尔抚了一下刚刚妻子起身时,以念气御风为自己整理好的衣领:“以后我要带着你风光的回到那个家里,抱着将来的孙女见见那个老货,让她认识一下什么叫大陆第一强国。”

    “为此,我要让这个国家恢复稳定。”

    “罗赫·格林有句话说的没什么错,放任了妹妹死去的我,不是他的亲人,不过是有着血缘的陌生人而已。”

    “我牺牲了那么多,又怎么会在这最关键的一步退让。”

    尼尔自失一笑,向着门外预备好的马车走去。

    一位背着巨剑面容坚毅的女剑士,已经在那里旁边等候多时了,鬼手与自身的意志威压,让街上游行的亡灵根本不敢靠近她周身三尺之内。

    见尼尔·约瑟芬缓步行来,女剑士的目光微闪,对这位通过自己寻找父亲,以及庞大的贵族内部关系网,强行联系上自己的约瑟芬公爵,心中存了一份敬意。

    这是一个很有胆量的男人。

    “洛巴赫·尤因,接下来这段路程,就麻烦你们年轻人胡伟我一程了,毕竟是老胳膊老腿,经不起震荡。”尼尔踏上马车,看着门口的洛巴赫,饶有深意的感慨了一句。

    “还请安心,公爵。”

    洛巴赫坐上车夫的位置,抓起辔头低叱一声驱马前行,笑了下道:“我很笨,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本事,唯有开路算是长处之一。”

    “既然您相信我,那么我定然会让你安全见到殿下,这也是侍卫的本职。”

第二十五章:来意

    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成为上古之神。

    也不是每一个上古之神都能逼疯死亡之翼。

    在劝人向善的这个方向上,罗赫还有很长的一条路要走,好在他口才虽然算不上好,但这些银行职员的处境更差。

    “有件事你不要搞错了,这件事的决定权不在你的手里。”

    罗赫将卡放到主管手里,走到接待厅的正中央,也不见抬脚用力,地上那些需要操控者主动触发的魔法陷阱便一一崩裂开来,内里用于完成术式构造的元素爆出点点火星。

    其中尚存的阵纹回路挣扎了一下,最终无奈的化作了罗赫脚下的些许灰烬。

    魔法阵本就是极为精细的东西,被这么摧残了一番之后,怎么看也无法做到防卫作用了。

    主管忍不住后退了两步,原本就不坚固的心理底线,顿时与这崩溃的魔法阵一起化为乌有,其余的银行职员更是大气都不敢喘。

    “去取钱吧,只要金币。”

    “作为帮我干活的报酬,我可以把你们送到安全的地方。”

    “当然,如果你们还是宁死不从,那么我也就只能成全你们的愿望了,考虑一下吧。”

    将利益和条件全部摆出,罗赫不再关注这些人的选择,而是抓了把椅子坐下养神,开始推衍起剑气的种种诀窍。

    金币注定会落到他的手里,首先,罗赫这是提款而不是抢劫,其次这些人既然躲在这里,便是不想被亡灵杀死,都到这样的境地了,再死在自己的手里岂不是非常冤枉。

    这种简单的事情,自然是人人都想得通。

    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堆成小山的金币袋子全部垒在了罗赫的面前,铛铛作响的钱币碰撞声,以及空气中魔力溢散而来的惰性,无不证明这确实是足量的金币。

    五千四百枚,诺顿全部的私人财产都在这里了,成为罗赫用来收拢流民之用的启动资金。

    “我记得,你们有专门用来运输财货的车子吧。”对如山的金币面不改色,甚至是压根就没有兴趣的罗赫,转过头问向旁边的主管,这么大一笔钱自然是需要车辆装载的。

    “有,不过马匹畏惧亡灵,无法在外面行走。”

    “无妨,你们装完货给自己留出空位坐上去即可,亡灵我来解决。”

    接下来罗赫还要去贝尔玛尔的商行交易,从商行里兑换大批的物资,之后开始自己的赚钱计划,现在帷塔伦内涌动的亡灵,在他的眼里看来和摇钱树没有什么区别。

    主观也没有多说什么,一挥手的开始招呼人搬运金币,形式比人强这点他还是明白的,这种灾难下既然无法在银行内部当缩头乌龟,那么跟随强者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多少过渡掉这最混乱的时刻,保全自身性命。

    不知道,帝国是否已经在准备出兵平定动乱了。

    主管的想法,正是这帷塔伦之内几乎所有人共同思考的一个问题,只是能决定这个问题的人,都没有给出自己的答案。

    又或者说,他们给出的答案是否定的。

    “我不可能去调动狂龙骑士团平乱。”

    墙面隐有裂痕,四处被火烤黑的克鲁格侯爵府内,在正厅与赫伊德会面的柯纳德,很明确的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回绝了赫伊德那请求出兵的答案。

    赫伊德的神色非常严肃,重复道:“为何?狂龙骑士团的战斗力足以铲除第三大街以内的亡灵,拉起阵线恢复秩序,借此联通城内的警备部队,进行失地的收服,配合圣职者逐步清剿净化现在的态势。”

    “并不是战斗力的问题,赫伊德殿下。”

    端坐不动的柯纳德,手里按着剑柄,神色同样严肃的道:“这里面并不单单只有民生和秩序,常人的性命固然重要,但帝国的法令,以及出兵接踵而来的问题,你有想过吗。”

    怎么可能没有想过,狂龙骑士团与近卫军相似,是一支直属皇帝的军队,与近卫军拱卫帝宫,又或者警备部队处理防务不同,狂龙骑士团的地位更为崇高,具有最高等级的优先权。

    这支骑士团只会听从柯纳德的指示,而柯纳德则是只会听从皇帝的命令。

    纵使是那天围剿洛巴赫的时候,柯纳德也没有去调动狂龙骑士团,而是去找尼尔借了警备部队的精锐,凭借稀薄的兵力,去碰洛巴赫的剑锋。

    这是他的操守。

    赫伊德很明白这一点,但是他还是想要试一试,除去艾丽丝的力量外,赫伊德手里握有的牌并不是很多,与他的两个兄长简直没有办法相提并论。

    但是他想要平定此时动乱的心态,却是非常认真的,也是站在民众的立场去考虑。

    可是,柯纳德显然与赫伊德意见有所不同。

    现在这个时候,赫伊德找自己出兵,就相当于是想要行使属于皇帝的权力,去平定一场危害帷塔伦的动乱。

    这个目的当然没有任何问题,但是程序行不通。

    因为赫伊德现在还不是皇帝,且在这场显然是人为的灾祸阴谋中,近卫军和警备部队都已沦陷,帝宫内部危险重重,而外部则有着一个随时都可能收到消息,并准备带兵入城的泰伦斯。

    这个时候毫无章法的冒进,无疑是葬送一切的愚蠢之举,只会将自己暴露在危险当中,而不会有任何的收获。

    更直白一点说,这并不是以胜利为目的而做出的决策,不是一个德洛斯人应有的思维。

    而且——

    “恕我直言,殿下,我已经老了。”

    柯纳德深深地看了一眼赫伊德,又扫过他身后的巴恩,摇了下头:“抛却立场以及法律,仅凭个人感情而言,即便我担上干系冒险出兵,也没有平定这场动乱的能力,你现在需要的不是我,而是一位能够帮助你披荆斩棘,粉碎所有正面困难的将军。”

    在这片大陆最广袤的国土上,只有所向披靡的人才能够成为将军。

    其中最符合这个称号,也是铭刻于历史的男人,就是佩鲁斯帝国的大将军——卡赞。

    “将军吗。”赫伊德略作沉吟,明白了柯纳德的意思,毫不避讳的诚挚请教道:“你看巴恩如何。”

    柯纳德笑了下道:“他很不错,我一直知道他和艾米丽交往的事情,有上进心、天赋绝佳、且踏实肯干,并没有贵族子弟的浮华气息,经历十年的打磨假以时日,必然是帝国的栋梁之才。”

    栋梁之才,从一向以严苛闻名柯纳德口中能得到这个评价,无疑是对巴恩的承认,而且这是在这位侯爵先说了巴恩与艾米丽交往的事情。

    只是巴恩并不感到高兴,而赫伊德的眉头更是紧锁了起来:“侯爵,这是为何?”

    为何,问的是柯纳德的评语,假以时日和栋梁之才无疑是极高的评价,但这也代表着柯纳德不看好现如今的巴恩,不认同对方此刻的能力足以帮助赫伊德去开辟未来。

    “他现在还是个年轻人,眼光看不到更长远的目标,决心和手中的剑刃虽然锋利,却太过脆弱偏薄,而且他有一个在帝国背景下无法忽视的致命缺点。”

    赫伊德问,柯纳德就说,当面评点巴恩的长短缺陷,最后总结道:“现在的他做一名剑士尚且不够,如何去成为统合诸方的将军。”

    坦诚的将自己的所有见解给出,柯纳德像是赫伊德的老师一样,为他解答目前的困难和疑惑,并为他指引道路。

    赫伊德略一思衬,便明白了柯纳德的意思。

    抛开远见不够,决心等柯纳德的主观意见,单就在帝国背景下无法忽视的致命缺点,巴恩其实已经被筛出名单外了。

    这个所谓的致命缺点,指的是巴恩的身份。

    在帝国内部就是有着身份政治,有着派系和门阀,不管愿不愿意接受,这都是帝国的客观事实。

    没有名望,就没有人听你的。

    没有身份,就没有人会服你。

    武力只是一个硬标准,但在此之上想要成为将军,名望与身份是断然不可或缺的。

    从贵族子弟内部选拔的狂龙骑士团,远不是武力能够降服的那么简单,赫伊德也不可能单纯凭借自己去争那个位置,要团结足够的门阀,稳固许许多多的派系。

    这些巴恩一样也做不到,帮不上赫伊德的忙,顶多用剑助他铲除挡路之辈,无法解决真正的问题所在。

    而且论武力,巴恩与洛巴赫没有可比性,鬼手是需要时间消化的。

    他在现阶段无法做到不败,更无力去追求常胜。纵使于常人之间再如何优秀,在需要的时候无法成为中流砥柱,那么这些优秀就毫无意义,没有转化为实力。

    所以柯纳德给巴恩的评价是假以时日,必成栋梁之才,现在还是太过青涩,无法挑起责任的重担。

    “我明白侯爵的意思了。”

    赫伊德点了点头,并未再问其他,而是选择了起身告辞。

    在赫伊德离开后,正厅侧面的墙壁后方,海恩提着一把长枪走了出来,疑惑的看向赫伊德离去的方向,问道:“他怎么就走了,不再说些什么吗?”

    柯纳德皱眉看着儿子手里的长枪,他拄着一把剑是因为外面亡灵动荡用以防身,但海恩这把枪却是用来防范赫伊德与巴恩的,敌意异常的明显,像是野兽一样凭借直觉去办事。

    “还能说些什么呢,他本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到我这里来,现在外面的眼睛还不多,但再过两天,这里就热闹起来了,他担心民众是对的,但并没有找准自己的身份和定位。”

    示意海恩收回手里的长枪去给自己泡杯茶来,柯纳德将身体的重量托付给沙发,眼睛望着赫仑帝宫的方向,似是能看到接下来的画面。

    这件事,从最开始就不是赫伊德能够解决的,赫伊德也不会知道尼尔在给他送完东西之后,并没有立即回家,而是来到了柯纳德这里,彼此交换了一下意见。

    否则今天柯纳德不会见赫伊德,更不会说这么多推心置腹的话。

    有一件事柯纳德没有挑明,但他心里很清楚,狂龙骑士团远没有到不能动的程度,他个人也没有迂腐到唯皇帝之命是从,在海因里希二世预计已死,新帝没有确立的情况下,他当然想要尊重二世皇帝的意见,也想要选一个英明,贤能,没有伤害过艾米丽的君主。

    但是,好钢要用在刀刃上,这张狂龙骑士团的牌,柯纳德只有打一次的机会。

    而现在争夺的焦点,已经不在于城内了,城外的局势现在估计是暗流涌动,甚至到了一触即发的程度。

    “不知道,你能把握住大局吗,老朋友。”

    想起那天夜里尼尔·约瑟芬与自己道出的计划,柯纳德手掌用力地捏住腰间的剑柄,像是在等待着那个大局的到来。

    赫仑帝宫,议事厅内。

    依靠洛巴赫驱散亡灵,一路长驱无阻直入帝宫腹心的尼尔,知晓此时在帝宫里的那个人,正在等候自己的到来。

    他没有犹豫,双手一推撑开了这议事厅的门扉,看到了在昔日海因里希二世坐着的那个位子上,用一双淡漠眼睛打量着自己的弑君者。

    ——弗纳尔。

    心脏低沉的在胸腔里回响,尼尔忍受着那种错乱荒谬,甚至是想要杀人的愤怒,淡淡的道:“很久不见了,大皇子殿下。”

    听到这声大皇子,弗纳尔倒也不恼怒,脸上反而多了一丝淡薄的笑意:“确实是很久不见了啊,约瑟芬公爵。”

    “那么,道出你的来意吧。”

第二十六章:过渡

    道出来意。

    听到这四个字,尼尔嘴角勾起一个冷淡的弧度:“我是来见陛下的。”

    “那可真是遗憾,父亲他现在病得很重,躺在房间之内已然神志不清。”似乎是觉得这样挺好玩,弗纳尔与尼尔打起了官腔道:“他在昏迷前吩咐了,让我统管目前帝国的一切事务。”

    “是吗。”

    尼尔不置可否,因为他很清楚真相是什么样的,海因里希二世在最后的时间内,提前散去了帝宫之中的魔法师,甚至没有去找圣职者来守护自己,这样的决心自然不会是一个神志不清可以说明的。

    保留更多的有生力量,在当天将近卫军散去三分之二,这些举动无不是做好了铺垫。

    如果不是因为身体实在是支撑不住,而且没有能拿到那最关键的证据,此时弗纳尔哪里能坐在这个位置上。

    临来之前告诫自己忍耐,可是事到临头,尼尔才发现想要做到忍耐二字究竟是有多难。

    他略微抬头看向议事厅内那纯白浮雕的拱梁廊柱,出自大师手笔的艺术浮雕铭刻下在这里记录的每一个事件,乃至于建立帝国之前的故事。

    历史之中较之现在情况更为恶劣,更需要忍耐的情况不在少数,却一一化作这浮雕上的史诗篇章。

    如果心中有着真正想要去做的事情,那么该低头就要低头。

    尼尔眼帘一合,松开了攥成拳头的手掌,重新睁眼道。

    “我来,是因为帷塔伦已经陷入了混乱之中,既然陛下让殿下接管一切事务,那不知此刻的亡灵暴乱,殿下准备如何处理。”

    “当然是剿灭。”

    没有任何犹豫,弗纳尔给出了一个再标准不过的回答,他欣赏着尼尔那种挣扎的表情,同时对于这位约瑟芬公爵保持理智的态度,略微感到了意外。

    没有别的,只因为这位公爵乃是自己父亲的死忠,在弗纳尔想象中他在质问完之后,应该会去要求见证海因里希二世状态才是。

    不过,这样更好。

    弗纳尔并不是什么身处顺境会感觉浑身难受的人,尼尔态度能稍微软化一些,可以有效帮助他分担很多压力,换言之就是有拉拢的可能性,至少不会跳出来反抗。

    剿灭,轻飘飘说出两个毫无实感的字眼,尼尔摇了摇头:“如何剿灭,此刻警备部队难以聚集,近卫军也被冲得七零八落,如果不是帝宫本身的魔法防护,想来殿下此刻也难以如此轻松吧。”

    一句帝宫本身的魔法防护,带过许多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见的疑点。

    虽然话语还是有一些冲,但尼尔的态度倒是让弗纳尔十分受用,他手掌抚着座椅道:“没错,所以我已经让人去调动帷塔伦外面的军队入城,用以剿灭亡灵,公爵可有什么别的见解。”

    “见解不敢当,但既然陛下昏迷不醒,且托付殿下掌握帝国大小事务,那么想必泰伦斯殿下多少会有些担心陛下的身体状况,若是着急看望耽误了陛下的病情,恐怕会有所不妥。”

    尼尔四平八稳的说出了问题的中心,表情没有任何波澜,帝国人尽皆知两个皇子争夺位置,虽然话说的相对隐晦,但也几乎算是挑明矛盾了,回答了弗纳尔的问题。

    这一番话即是见解,也是尼尔的询问,他在问弗纳尔要如何去解决泰伦斯手里的人马,哪怕帝国承平已久,武备可以说是几乎废弛,外面那些部队有很多都是吃空饷,连穿装备骑马驰骋都勉强的废物,但再废物那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仅凭马匹和装备这两大优点,配合人数上的优势,配合帝国内部的圣职者,摆平亡灵不是什么大问题。

    弗纳尔并没有反驳或者说些什么,这确实是一个摆在他面前的问题,即便他心里有一个底稿,但具体如何实行,乃至于完成最终的目的都是一个未知数。

    为了提高这个未知数的下限,弗纳尔才肯在这个时候见这位约瑟芬公爵。

    “不妥是难免的,可是我的弟弟也会思念父亲,亲子之情如何能够阻拦,不知就耽误病情这方面,公爵有什么要教我的吗?”

    弗纳尔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尼尔,他从对方的话语里听出了一些别样的味道。

    而尼尔接下来的建议,更是让他肯定了这个答案。

    “很简单,减少纷乱的骚动让陛下好好养病即可,部队行伍之风难免粗疏,我作为军事大臣可谓是责无旁贷,只是此时无人可用,还需殿下派遣得力人手随我出城,用以引导外围人员秩序。”

    尼尔的话说的很直白,直白到弗纳尔都有些想笑的地步,他想不通的问道:“为何找我要人?赫伊德身边的巴恩不是很能干吗,哦,还有那个罗赫。”

    嘲讽了一句巴恩,连带捎上罗赫的弗纳尔,一副对于局面尽在掌握的模样,直接将这个话题带到了另一个层面上。

    “赫伊德殿下是不错,但是这件事他没有能力去完成,想要快速恢复秩序、平定混乱,我还有别的选择吗,要知道他还没有成人。”不急不缓的回应了弗纳尔的嘲讽,尼尔的表情比起最开始的愤怒,已经变得淡然了起来。

    弗纳尔闻言当即大笑出声,没错,赫伊德不过是一个尚未举行成人礼的孩子而已,即便是之前与自己作对的尼尔,也很明白必须要尊重现实的道理。

    至于尼尔的动机,弗纳尔倒是没有什么怀疑,因为这位约瑟芬公爵确实就是一个这样的人,不贪财,不擅权,只为理想而行动的高尚贵族,这种人有时候会执拗的难以打动,但有时候又会因为理想而拜倒在现实脚下,故而为了稳定,而选择与自己和做什么的,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公爵阁下的意思我明白了,这确实是作为军事大臣的责任,我也会派出人手去维护贵族应有的安全,除去这些,就从个人角度而言,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弗纳尔同意了尼尔的观点,紧接着又把话题抛了回去,有德行固然不错,但这还是无法代表尼尔全部的真心,至少弗纳尔必须弄明白一点,那就是尼尔的所求是什么,而界定这个答案的唯一标准,则是弗纳尔本人的直觉。

    对此,尼尔自嘲的笑了下,精致开口建议道:“有,从私人角度而言,我建议殿下趁早处理掉格林公爵的二夫人,以免丑事暴露以至于尾大不掉。”

    丑事,自然指的是弗纳尔让莉莲怀孕的事情,尼尔的态度表达的很明确,明确到让问这个问题的弗纳尔脸色沉了下来。

    格林公爵拥有以法罗湾为中心的封地,法律允许的私兵足有五千,私底下招募了多少那是个未知数,一般贵族都会逾倍的蓄养私兵。

    无论从领地还是兵力,亦或者影响力,弗纳尔都需要把格林公爵握在手里,但此时尼尔旧事重提,弄得他好生不痛快。

    格林公爵与约瑟芬公爵二选一,这个选择题弗纳尔是得不出答案的,至少他不可能放弃到了嘴边的肉,而去相信一个从心里其实并不

第二十七章:麻烦缠身的罗赫

    走出赫仑帝宫,重新回到马车上,尼尔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虽然这场对话总体并不令人满意,甚至可以说是突兀结束,但至少有两点结果是可以肯定的。

    第一:他成功缓解了弗纳尔剑拔弩张的敌意,将局面控制在一个可以接受的程度,代价是他要帮弗纳尔去城外竖起一杆不同于泰伦斯的旗帜,收拢那些子爵,这也是尼尔本身就想做的。

    第二:他的家人,从今天开始起就是弗纳尔手里的人质了,关于这点尼尔没有去说,弗纳尔也不曾提起,但那是双方都有默契的事情。

    用家人作为人质,用要求打消疑心,最后让这位强大的女剑士洛巴赫跟在自己身边,连带还有一个卫队的兵力监视着自己。

    尼尔付出了自由的代价,换来了一个掷骰子的权力,作为一枚位高权重的棋子,将自己扔在了弗纳尔和泰伦斯之间的争斗中。

    而这个掷骰子的权力,最终能扔出几点呢。

    马车缓缓动了起来,朝着与赫仑帝宫相反的城外行驶而去,坐在车辕上的洛巴赫没有说话,这位女剑士从来都是一个聪慧的人,有着缜密而冷静的心思。

    她明白尼尔为什么会把芙蕾拉出旋涡,更懂得这位公爵究竟是为什么而前来帝宫。

    只是,洛巴赫永远不会多嘴,她懂得缄默的美德,也敬佩在这场只有胜者能生存的争斗中,去努力挽回并托举自己选中之人的尼尔。

    那个叫做赫伊德的皇子,还真是走运啊。

    洛巴赫凛然的眉峰一扬,手中马辔怒摧,血统优良的战马轰然踏碎了前方挡路的亡灵,向着帷塔伦城外行驶而去,那里便是她下一个所执行任务的地点。

    巨剑上隐约闪动,由魔力织就的文字,清晰的告诉了洛巴赫她要做些什么。

    这场争斗,就好比一场游戏。

    而唯有强者才能成为玩家。

    范恩·弗朗兹张开双臂,对着大街前方的亡灵做出了一个拥抱的动作,澎湃如潮的魔力像是被塞入水潭的炸弹,在拥抱合拢的瞬间,随着弗朗兹的意志炸裂开来,带着沁染一切的血色,淹没了前方的亡灵。

    滴答——

    融化的灵质似晶莹的水滴坠地溅开绚丽的花朵,原先地表的怨气在弗朗兹的魔力下,像是笤帚清扫垃圾一般被扔进了死亡的筐内。

    “哈哈哈哈,真是难得的体验!”

    飒爽的一扫金发,弗朗兹优雅的手掌按胸,对着前方那富有虚祖风格的华美车架行了一礼道:“你没受惊吧,美丽的小姐。”

    车厢内没有人说话,外侧驾车的美貌侍女则是一言不发,只是警惕的看着一招扫完挡路亡灵的弗朗兹。

    亡灵对于有实力的人而言,并非是什么值得恐惧的灾祸,除非出现类似亡灵聚合体,亡灵之中的领主,乃至于死灵术士一般的存在,否则战斗力还不如一个训练有素的士兵。

    有能力解决亡灵,修炼有格斗基础,以及基础念气感知的侍女,她的脑海中对于弗朗兹这个存在,其中代表危险的讯号不断放大循环,一方面难以控制自身出手的冲动,一方面又明晰出手即会死亡的事实,矛盾的焦灼几乎让侍女吐出血来,忍耐着这种诡异的扭曲感。

    前脚刚刚将芙蕾小姐从家中带出,后脚就遇见了弗朗兹这样的强者。

    是祸非福。

    “虽有救援之举,但你和女性随意搭讪只会招致恶感,不知名的先生。”

    突兀一语解开凝固的气氛,芙蕾的声音从车厢之中透出。

    弗朗兹眼神微闪,豪迈大笑道:“我没想那么多,只是单纯的想要搏小姐欢心而已,如果小姐开心的话,那么我想问个路,不知可否告知一二。”

    问路?车厢内部皱着眉头,刚从眩晕中醒来不久的芙蕾,揉了揉自己酸涩的脖子,表情写满了不信,不动声色的道:“问路总要有个目标,不知你想要去哪里?”

    “我想去——”

    弗朗兹拉长了声音,充满恶意与戏谑的挑起了所有人的紧张感,在眼睛内倒映出芙蕾的马车之后,装潢朴素的马车驶来之际,朗声道出自己的目的:“第三皇子,赫伊德的宅邸。”

    咔。

    马车的钢铁车轮停止了转动,充作车夫的巴恩勒住马辔,停在前方这辆没有家徽,装潢华丽的马车后方,恰好听见了范恩·弗朗兹的话语,目光一闪,手掌探开外袍问道:“殿下?”

    “世上没有巧合,巴恩。”

    车内的赫伊德拿着一本书,在元素灯的照映下,眉目间看不到分毫在柯纳德面前的青涩,比起之前那似乎拳拳诚心为了帷塔伦民众的热情,此时的赫伊德神情淡漠,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少年,他手指划过书页,冷晒道:“去教教他常人问路的方式吧。”

    巴恩无声一笑,身影携带狂暴的风息,从车架上朝着弗朗兹突进而去,在鬼手掌握下的短剑嗡声鸣动,带上了一抹紫黑色的火焰,随着巴恩拔剑出鞘而迎风猛涨,撩动着巴恩那苍银的发丝。

    不过刹那,空气便被鬼神力量灼高了一度有余,燃烧起体内的气血,巴恩挥出一道难以逼视的青色弧光,向着范恩·弗朗兹直斩而去!

    侍女的惊容,疾风的呼号,都在范恩·弗朗兹的眼中停滞了,他望着巴恩这一剑,手掌蒙上了一层混沌不明的光芒,冷笑了起来,自语道:“有意思。”

    这一侧,巴恩对阵弗朗兹,而另一侧罗赫也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同样是车轮停下,罗赫望着大街尽头那涌动的负能量风暴,以及手中拿着草叉菜刀之余,向着帷塔伦内部逃来的民众,眼神微微一凝。

    “怎么了,罗赫阁下。”

    躲藏在运金车厢内部的职员惶惶不安,主管大着胆子询问了一声罗赫,却只听见风声猎猎,像是有无数小锤子从四面八方敲击车厢一般,眼中带着惶恐与不安。

    “没事。”

    罗赫探手朝空一抓,握住那柄在负能量风暴弹反下,向着自己面门直飞而来的菜刀,反手一斩挥出明黄之色的地裂波动剑,撕裂了前方的负能量旋涡,让那在逃的三十余人得以来到自己身畔,眼瞳倒映出那在风暴中忽隐忽现,掀起这场杀戮之人的真面目。

    不,确切点说,这玩意并不是人。

    连绵的空爆下,怪异的尖啸响彻大街,被地裂波动剑撕开了负能量的幕布,露出狩猎者那结实狰狞的身躯,它咧开血盆大口,沉重身躯下方的碎石四溅。

    如拳头大小的狰狞鳞片,坚硬欣长的锋锐犄角,还有那狂暴贪婪地红色目光,吐息中带着浓郁的恶意和暗属性魔力,像是弯刀一般的利爪对着罗赫缓缓虚握。

    虽然不是十分确定,但根据罗赫从前身所获得的知识来看,眼前的怪异,是一种名为恶魔的生命。

    被打扰了猎杀进程的恶魔,满盈杀意的目光似是要将罗赫嚼碎吞下。

    足以在异次元生活的坚固身躯发出类似钢铁摩擦的声音。

    收到阿斯特罗斯命令,自负能量之中以核心塑形的它,唯一目的便是不断的杀戮人类完成血祭,同时散播恐惧与混乱。

    无所谓是否有人打扰,敌人也是血祭目标物的一种。

    血祭!血祭!

    连声轰鸣的剧烈地动,双爪扬起的恶魔骤然提速,几乎与声音等同的速度,带着地面飞溅的乱石朝着罗赫冲了过来,同时意欲收割前方那些逃跑之人的性命,完成高效的杀戮。

    越是杀戮得多,它的智慧和力量就会变得更强,作为收割血肉的兵器,它会忠实完成阿斯特罗斯的命令。

    哪怕,创造它的权力,是泰玛特所持有的领域。

    恶魔的狰狞与强悍是毋庸置疑的,逃跑的民众望着地上那覆盖了自己阴影的犄角恶魔,露出了绝望而悲愤的神情。

    在自己都没察觉到接受了这份命运的情况下,他们瞪视着眼前的罗赫,眼中写满了临死之人的善意警告。

    跑,快跑,哪怕能活下来一个人也好,赶紧跑啊!

    在逃跑民众的催促,与恶魔不加掩饰的恶意注视下,罗赫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缓缓扬起手中的菜刀。

    在罗赫的认识当中目前帷塔伦主要的反动者是死灵术士,他想做的也只是车翻死灵术士,以及完成一些副业目标而已。

    为什么麻烦总是会找上他呢?

    罗赫很不理解。

    以至于他甚至放弃了理解这种操蛋的事情,选择用更为直接的方式,将这些问题统统归零。

    凄厉的尖啸声,在一道似河流横贯而至,冷光森然的刀锋下停滞了,犹如被掐住了嗓子的公鸭,取而代之的是震耳欲聋的金属噪音。

    “明明只是想去一趟贝尔玛尔的商铺而已。”

    被淹没在噪音中的低语,在暴力的填充下充满了实质性的说服力,爆炸般的肌肉笼上一层赤红的光芒,罗赫单手擎刀,在一息不到的时间内,跨越了足有五十米的距离,动也不动的硬扛住了恶魔双爪的强劲攻势。

    被力量碰撞掀起的尘埃,环绕在罗赫的身畔形成漩涡,随着他每一次的呼吸的停顿的无形力量,不断地变化磋磨着,像是河流里的暗沙,神异之景让周遭那些险死还生的民众,几乎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魔,魔法师!?

    还没等他们惊呼出声,恶魔怒吼踏地,犹如金属的臂膀沉重压下,想要将罗赫这个只有它胸口高度的人类压成肉饼。

    咚咚咚!

    剧烈震颤的地面,自罗赫与恶魔的交锋中心处荡开一层层圆环状的冲击气浪,但无论恶魔如何加力,罗赫始终都稳稳地站在那里。

    不过凡铁,甚至不一定通体淬过火的菜刀,在民众眼前的这个青年手中,宛如神兵利器,一把菜刀如影随形,也不见怎么挥舞,但就是能准确的格住恶魔的每一次爪击。

    眨眼空爆十余次,恶魔看着自己那仍然无法碾碎罗赫的手爪,露出了怀疑魔生的表情,就算它智商再怎么低,也本能的明白事情似乎有点不对?

    “用点劲,没吃奶吗。”

    以肩膀扛着菜刀,不断偏斜卸力于地,在全数接下攻击的同时,愣是保住菜刀没被打成废铁的罗赫,抬起头来对着恶魔不耐道:“就这种水平,也敢出来杀人?”

    感受到来自于罗赫蔑视目光的恶魔,愤怒的再度咆哮,负能量在他的犄角上聚集,形成一个纯黑色的能量球,带着蒸干水汽的高热,对准了下方的罗赫。

    它坚信,只要这一击打实了,不要说是罗赫这小身板,便是地面也要被熔出一条岩浆的道路。

    只是,太慢了。

    冰结的霜花自刀锋飘落,奔涌而至的横贯一击,带着令人难以置信的低温,斩过了恶魔的那对犄角,尖端部分凝结的能量,像是气泡般被湛蓝的刀光划破,随后笔直落下!

    咯啦啦。

    被一分为二的恶魔身体那空缺的界限中,浮现出罗赫冰冷的表情,还有那摧枯拉朽解离能量核心的冰冻菜刀。

    没有挣扎与反抗,恶魔就像是一条被罗赫剖成两半的鱼生,干脆利落的倒在地上,化作犹如融蜡的一摊不明物体,软倒在那些被他追赶到此的民众面前。

    而没有随之溶解,作为恶魔核心的一缕带着绝望气息的魔力,在失去构成的形体之后,在崩溃的状态下朝着罗赫撞了过来,混乱涌动着其中的能量,想要爆裂开来。

    对此罗赫做出的回应,就是伸出自己的鬼手向前一握,在陷落在鬼手掌心的瞬间,蕴含绝望气息的魔力就像是被扔进了火焰的枯叶,连挣扎都来不及,就被抽离了所有能量,化作了毫无意义的灰烬。

    嗯,也不是完全没有意义,罗赫握了握鬼手,觉得其中那股潜藏的卡赞意志壮大了一些,只是这对他来说应该算不上是好事。

    说到底,这种奥兹玛画风的东西,就不应该出现在帷塔伦,明明一个死灵术士加上大皇子就已经很麻烦了,现在连恶魔和混沌使徒都要插一脚,卡赞肯定也不甘寂寞啊。

    虽然没有上帝视角,知晓阿斯特罗斯已经降临的事情,不过罗赫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使徒的暗涌,而他本人只要还有这条鬼手,那么就与卡赞脱不开关系。

    作为封印奥兹玛的关键,卡赞与这位昔日的同僚无疑是敌对关系。

    也就是说。

    罗赫的麻烦又变多了。

第二十八章:打完收工

    不过再大的麻烦,也是以后的事情了。

    罗赫拎着菜刀走到这些惊魂未定的民众面前,仔细一看,竟是一群成年男性,里面甚至还有四五十岁的大叔。

    说好的帝国民风彪悍呢。

    当然,吐槽的罗赫也知道,即便帝国民风再怎么彪悍,也不可能是这种生物的对手。

    他将菜刀甩了过去立在地上,自己走回有着宽大货箱车辆的运钞车旁边,拍了拍受到惊吓的马匹,准备继续完成自己的固定线路。

    “这位小兄弟,还请等等。”

    “嗯?”

    罗赫疑问的转过头去,见刚刚被自己救下的那些人诚挚的朝自己聚了过来,然后在罗赫讶异的目光下,二话不说便是一个鞠躬。

    “谢谢你杀了那个怪物,并救了我们的性命。”

    “不用谢,只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

    这是实话,就算没有这些人,恶魔也会主动找罗赫的茬,左右都是要杀,罗赫自认谈不上有救死扶伤的美德

    “那么,我们告辞了。”

    领头那个中年人,眉目中带着惊慌过后的坚毅,他再度向罗赫致谢,同时转身带着剩余的人离开。

    他们是打算出城前往郊外与黄金草场的中转站,被追了这么一路,已然是偏离了原有计划,还得加紧赶路才行。

    罗赫点头应下,颇有些意外,原本他以为这些人会来求自己帮忙,结果倒是够硬气。

    不过罗赫喜欢够硬气的人,不是别人的问题就不要麻烦别人,凡事努力去自己解决,像是求生这种事情,本就不该操他人之手。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罗赫也不会上杆子凑过去帮忙,但事情往往很巧,贝尔玛尔商行有关于日常货品的交易之地,并非开在城内,而同样是在黄金草场上,城内只有珠宝的奢侈品交易行。

    送他们一程,顺带晒晒太阳好了,嗯,如果有太阳的话?

    躺在车辕上的罗赫,看着头顶那一望无际的阴云,神色难得的浮现出一抹严肃,连奥兹玛都出现的话,那就麻烦了。

    他现在的水平在凡俗之中不输于人,但碰见超凡十有八九要送菜。

    在游戏的剧情中,奥兹玛的封印有好几个版本,分别是根据游戏发展出现的吃书,其中还有一个外传的漫画版本。

    第一个版本,原始版本——

    在血之诅咒中以佩鲁斯帝国和虚祖抗魔团为主力,在其中起到关键引领作用的各国初代圣职者们联手击败了奥兹玛,并因为米歇尔是使徒,且强调使徒不能毁灭这一观点,盖过了血之诅咒日后再度蔓延的危害性,而选择不杀奥兹玛,将之封印于异次元中。

    第二个版本,时空之门版本——

    在冒险家通过时空之门完成暗黑圣战的游戏剧情中,可以得知是艾丽丝这位仅次于魔法源头,集元素魔法之大成者封印了奥兹玛,根本就没有奋斗的普通人什么事情。

    第三个版本,漫画版本——

    米歇尔打败了奥兹玛,但是并没有封印他,而是犹豫不决,在这个时候艾丽丝突然出现封印了奥兹玛,自此以后米歇尔就一直守护着奥兹玛的封印,在剧情上为前两者圆了尾巴。

    之后,就是罗赫地球前身在穿越死亡之前,游戏刚刚展开的那个版本。

    第四个版本,正统版本——

    卡赞才是封印奥兹玛的主力军,以鬼神之身将这位使徒拖下了地狱,米歇尔是个划水的牢头,艾丽丝的成分则是不明。

    而奥兹玛麾下的三骑士,自然是想要让这位曾经的使徒复活。

    也就是说,这个帷塔伦城之中,至少应该有一位骑士主持大局,而有这个脑子的,应该是三骑士之中的恐惧骑士——阿斯特罗斯。

    心中思绪瞬转,罗赫表情依旧面瘫,不管敌人强大与否,他的整体水平是不可能爆种增长的,再怎么蹦也没法跨过一觉的界限,更遑论可以与使徒交手的二觉了。

    就正常而言,此时罗赫应该是远离帷塔伦城比较好,但无论是自身的因果,还是寄托在赫伊德那里的米兰达,都容不得罗赫有一走了之的念头,而且罗赫本人也不想走。

    使徒又不是什么必胜的代名词,有什么非走不可的。

    混沌,毁灭,恐惧,绝望,这些都是要大规模死人,将秩序完全撕碎才能诞生的概念。

    唯一能够实现这些的,除去刚刚恶魔那种基础的杀戮外,重点应该放在大规模的兵燹上才对。

    看来还是必须要辅助赫伊德啊,这才是真正的关键节点。

    罗赫无声的叹了口气,嫌麻烦的咧了咧嘴。

    从鬼灭回来拥有足够实力的罗赫,比起家国天下的伟岸抱负,其实更想当一个摸鱼的贵族混汤。

    就目前而言,貌似是没什么希望了。

    既然知道阿斯特罗斯很可能在这座城内,那么他就必须加快进度,在已知的范围内卡住奥兹玛复活的条件和仪式。

    “我要去一趟贝尔玛尔商行。”

    躺在车上在行驶并肩之时,罗赫对这些茫无目的,很可能被路上三五成群的亡灵继续消耗,乃至于再碰到恶魔干掉的大叔们发出了组队邀请:“不嫌弃的话,可以跟在我的车辆后面。”

    这有什么好嫌弃的,听到罗赫的话语,所有人的反应都是先呆滞了一下,之后是难以掩饰的欣喜。

    德罗斯人骨头很硬,自祖先传下来的风骨让他们与好吃懒做,还有胆小怕事等词汇无缘,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是铁人,相反这些帷塔伦的大叔们,也是各自家庭的顶梁柱,迫切需要能对抗这场灾难的军队,以及强者的帮助。

    他们纳税,为这个国家奠定根基,努力的想要活的上进一些。

    只是随着时间过去,这个国家并没有人选择站出来对抗这些灾难。

    罗赫是他们所遇见的,第一个愿意帮助他们的强者,至少对于他们来说,罗赫很强。

    之前感谢罗赫的那个大叔,表情略带诧异的睁大眼睛,随后高高的仰了下头,收住那险些落泪的感动,他并不是一个没有见识的人,相反之前服过役的他,是这些民众之中难得的明眼人。

    刚刚出手为他们解围的罗赫,无疑是出自贵族家庭,而他身下的马车则是运载财货专用的车辆,再加上这种单纯用出色已经难以去形容的身手。

    绝对不要去尝试得罪一位贵族,这是普通民众的铁律,他真的没有期待过罗赫会帮他们,对之前的出手相帮更是发自内心的感谢,只是没想到,此时的罗赫还愿意再拉他们一把。

    唯有抵达黄金草场的边境,他们才能弄到食物,才能养活家里人多支撑一段日子,等待那不知何时会到来的救援。

    大叔,不,应该说是叫做阿拉克的男人,扶起自己的同伴,跟在了罗赫所驾驭的车厢后方。

    无论将来会怎么样,至少此刻,并不是他生命的终点。

    有人活着,自然便有人死去。

    赫伊德宅邸的一处房间中,米兰达坐在窗边用手支着下巴,静静遥望窗外的景色出神,她从来没有过这种可以安静思考的时光,每天都是忙忙碌碌,或者跟在罗赫的屁股后头跑来跑去。

    在这位第三皇子的命令下,米兰达于此生活的好似一位贵女,只需吩咐一声便能吃上美味的事物,想看书的话可以与管家说,随后珍贵的书籍会从皇子的书房来到她的手中。

    除了不能出门,可以说米兰达在这里几乎是心想事成的。

    可是,她并不快乐。

    第一次体会到贵族的生活,方方面面皆有人尽数替自己考虑好,脱离了生存压力的她,就像是失去了翅膀的小鸟,没有了独立自主的能力,原先可以停泊在罗赫肩头的她,现在只能独自一人待在这个不是监牢,却好似监牢的地方。

    少爷,是不是已经忘记我了啊。

    低声嘟囔着就算高喊也不会有人听到的话,米兰达抱着那柄罗赫托付给她,古朴锋锐的短剑‘米粒’,心中惶然却坚定的坐在这里。

    一天等不到就一个月,一个月等不到就再来一个月。

    可是,要是两个月之后少爷还没有来接自己,又或者少爷...呸呸呸,少爷是最强的!

    没好气的吐了吐舌头,米兰达将胡思乱想,以至于有些发热的额头撞在冰冷的窗户上,小小的惩罚了一下胡思乱想的自己,却不经意间看到了窗外的景色。

    那是,凌厉到寒风都为之褪色的剑光。

    天天看罗赫练剑,虽然不会剑术,但鉴赏水平有着显著提升的米兰达,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回忆起了罗赫与她闲聊时说过的话:“一个入门的剑士,他的斩击应该做到光是观看,便让人心生胆寒。”

    剑并不是什么需要内敛的事物,作为兵器的它,诞生出来的意义就是用来斩断眼前挡路的障碍。

    人也好,物也好,在剑锋的面前都不过是目标罢了,没有任何的区别。

    标准的突刺起步,紧接着是破灭一切的鬼斩。

    自败于洛巴赫之后的巴恩,剑术较之以前空心的华丽多变,其中填充的意志与力道变得朴实而刚直了起来。

    不能将自己的胜利与失败,寄托于对手的不足之上,每一次挥剑,都应该全神贯注并压上自己的性命。

    这就是巴恩从洛巴赫身上,学到的一个极为浅显,但不经历实战挫败就无法明白的道理。

    嗡嗡嗡。

    奔腾的气流在此刻,也随着巴恩的这一剑燃烧了起来,发出了恐怖的尖啸!

    但弗朗兹神色毫无慌乱,他迎上巴恩这一剑,魔力自衣物延展,搅乱了生命的能量立场,扭曲了周遭的大气:“见识一下幽冥之火吧,旋火盾!”苍蓝色的火星虚凝而出,化作实质的火球环绕于身,高速的旋转向前形成一面盾牌,挡在了巴恩攻击轨道的前方。

    砰!

    两股截然不同的火焰爆冲开来,如海浪一般溅射四散的气流,粉碎了周遭墙壁的表面,刮的马匹惊啸不停连连后退,交锋中心的地面则是化作为了直径五米的熔火炼狱,岩石在高温下呈现了熔化的现象,蒸腾的水汽更是隔绝了外部一切视线。

    “嘁,被你占了便宜啊,剑士。”

    随着水汽逐渐散去,弗朗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眉目不爽到了极致,脖颈上不知何时被巴恩以短剑锋锐的刃身架住,只需持剑的那只鬼手稍稍一动,弗朗兹的生命就会划下一个句号。

    巴恩不置可否,因为他确实在刚刚的碰撞中占了便宜,拥有实体的短剑与只是元素构成的魔法,在后者与卡赞的鬼气相互抵消之后,短剑的优势就会无限的扩大。

    但,这并非是什么不好意思的事情,赢了就是赢了,战斗本就不存在所谓公平一说。

    被洛巴赫教育过的巴恩,早已不是前些日子那个尚显青涩的剑士,无论心态还是剑术都在挫折,以及周遭情况的变化中快速成长着。

    “你最好安静。”

    没有什么声色俱厉的威胁,握着剑的巴恩等待着赫伊德进一步的指令,但在此之前如果弗朗兹有挣扎反抗的威胁,那么给上一剑就是了。

    剑都架到别人脖子上,还需要放狠话威胁的弱智行为,不是巴恩的风格。

    “好吧,你说了算。”弗朗兹耸了一下肩膀,分毫不担心自己的脖子会被巴恩抹了,在这尴尬的气氛当中保持了一份诡异的幽默感。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被岩浆焦灼的空气,与足以窒息的氛围夹杂在一起,让驾车的侍女冷汗打湿了衣衫,有着念气基础的她,比之常人更能清晰明白巴恩与弗朗兹的可怕。

    就在她即将昏迷过去的前一刻,一双白皙的手掌忽然从车内探出,将这个快要窒息的侍女拉了进去。

    “当街斗殴,不怕帝国律法吗。”

    毫不畏惧的稳定声线,随着从车内走出的那道利落大方的身影,打破了在场那没完没了的诡异寂静,站在车辕上,芙蕾那明媚如春的少女面容微沉,认真的道:“不要太过分了!”

    哦哦!

    弗朗兹吹了一声口哨,表达了自己的赞叹之意,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巴恩一如既往的无动于衷,面瘫属性有着朝罗赫那个程度发展的嫌疑,短剑依旧稳定的卡在弗朗兹的脖颈上,他认识芙蕾,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此刻真正能叫停这个局面的,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赫伊德。

第二十九章:恶名昭彰

    车厢内,听到芙蕾说话的赫伊德,眉毛不经意的上扬了一下,终于是合上了手中这本有关于童话故事的书籍,有些意外的看向那声音传来的地方,总是被前面马车挡住,他也听得出女子声音里的勃勃怒气。

    律法吗。

    赫伊德冰冷的面色舒缓了一些,眼眸中略带欣赏。

    在这种时候还有人能尊重规则,哪怕只是拿来作为说话的砝码,也能多少让他心生安慰。

    既如此,那就没必要继续僵持了。

    “巴恩,该回去了。”

    一句话结束了场面的僵持,巴恩收剑返回车辕处,任凭背部朝向弗朗兹,分毫不担心偷袭的样子,驾车驭马绕过前方芙蕾的车架,准备返回离此不远,不过半条街的皇子宅邸中。

    只是,弗朗兹忽然身形一闪,挡住了前方的路口。

    还没等他开口,巴恩又是一剑斩了过来,弗朗兹笑着高举双手,让过短剑的尖端,一脸无奈的道:“让我讲一句,就一句好吧?喂,三皇子赫伊德,你不能这么对待一位想要投靠你的人!”

    见巴恩完全没听,只是再度迅疾的展开攻势,弗朗兹干脆大声呼喊了起来,没有半点贵族风范。

    投靠我?

    赫伊德手指疑惑的敲了一下书本,站起身走出了车厢,在他出来的瞬间,巴恩也再度停了手回立赫伊德的身旁,冷静谨慎的环顾四周。

    吃过艾米丽那个亏的他,本能的将弗朗兹定义为刺杀阴谋的一环,充满了不信任。

    事实上弗朗兹的行为也确实称得上离经叛道这四个字,如果没有过硬的实力,却用这种找上门花哨应聘的方式,下场至少是一个鼻青脸肿。

    “你说要投靠我,是吗?”

    赫伊德并不是第一次见这种类似无赖,却十分开门见山的行为,只不过比起当初在图书馆见面之前,于夜宴上多少有给过暗示铺垫的罗赫,弗朗兹可谓是无中生有的典型案例。

    “没错,我师从暗精灵,自贝尔玛尔公国学习了魔法归来,本来做上了帝宫的近卫军,结果却碰上了这么一档子事,费了老大劲才从那片区域跑出来,来到这个相对安全点的区域。”

    一口气说了个长句的弗朗兹,叹了口气道:“大皇子被圈禁了,二皇子不在城里,我除了找你投靠,还能招谁呢,多少我也是个近卫军吧。”

    “哦?”

    赫伊德听完弗朗兹的叙述面色不变,心里压根不信对方所讲的任何一个字,与其说弗朗兹的故事有所破绽,倒不如说这个故事从根本上就不成立。

    强大的实力,恰好的时间,只有傻子才会信他讲的是真话,但信与不信,在这个时候却也不是那么重要了,并非只有忠诚之人才可任用。

    “既然你要投靠我,那么就要给出你的投名状,无功无誉之人是被帝国所不齿的。”赫伊德从容的给弗朗兹设下一个再明确不过的陷阱,也是考验。

    “那你说,怎么才算给出投名状。”似乎毫不担心,亦或者说本就是以加入为借口,不怕被看出来的弗朗兹,很直接的应下了赫伊德的考验。

    “很简单。”

    赫伊德哈了口气,似乎是有点想笑,又似乎是有点不爽,摇了摇头道:“你去帮我在这个帷塔伦城里,找一个人就可以了,找到他带回来见我,我就接受你的投靠。”

    “谁?”

    弗朗兹眼睛一亮,打开内心之中那个链接弗纳尔的情报开关,将此时的情报传输了过去,他不怕赫伊德骗人,就怕赫伊德压根不买账,毕竟在这个时间点,讲信任无疑是一件极为奢侈的东西。

    赫伊德眯起眼睛,意味深长的道:“罗赫·格林。”

    仿佛有着别样的魔力,在赫伊德说出罗赫的名字后,在场无论是巴恩,还是弗朗兹,乃至于马车上的芙蕾以及车内的侍女,都集体露出了极为复杂,难以形容的古怪表情。

    巴恩就不说了,刚刚在格林公爵府和罗赫合作了一波,然后被相较于正常人而言,可以说是喜怒无常的罗赫喷了一通。

    但喷归喷,罗赫的事情做的很是漂亮,帮他抓住了艾米丽,还揍了一顿尼尔巴斯。

    怎么说呢,感觉很复杂啊,就算巴恩被卡赞有所影响,性情较之前淡漠了不少,但罗赫这种极度操蛋的作风,也让他印象十分之深刻。

    用更直白的话说,就是巴恩想揍罗赫这个混账,却苦于很可能打不过。

    就算打得过,他和罗赫彼此目前能并没有什么无法解决的矛盾,从巴恩的个人角度而言,并不存在交手的可能性。

    弗朗兹,亦或者说是弗纳尔,对于罗赫的印象也是相当的深刻。

    这个深刻度并不是欣赏或者痛恨,高高在上的弗纳尔是不屑于去恨一个他所认为的蚂蚁之流。

    但不可否认的是罗赫在夜宴上打了他的脸,随后化作车轮轨道上的一颗石子,借助希尔顿的一时脑残,直接撬动了整个帷塔伦,引发了一系列后续事件。

    原本按照弗纳尔自己的想法,也是会发动亡灵,但那是用来污染帝宫的外围,在保持自身光鲜形象下制造危机,让皇帝加速死亡,在泰伦斯绝对想不到的时间内,迅速平定亡灵灾祸,直接把控帷塔伦继任帝位。

    然而罗赫这个在弗纳尔眼中微不足道的卡赞感染者,却是一手崩了他的盘,就算弗纳尔再怎么看不起罗赫,也必须直视这个真的妨碍他大业难成,甚至于要绕一个弯路,被迫与阿斯特罗斯虚与委蛇的现实。

    至于芙蕾和侍女,罗赫羞辱了芙蕾这件事情,在约瑟芬公爵府内不说是人尽皆知,也是十个人里面有九个人多少都听过那么一耳朵。

    其次有关艾米丽的事情,也在帷塔伦内闹得沸沸扬扬的,作为很多时候要处理情报递送的武婢,罗赫的恶名说没有听过那绝对是假的,更不用说想知道什么,基本都可以顺利得知的芙蕾。

    在场众人,罗赫唯一没真正得罪过的,大概只有赫伊德了。

    嗯,哪怕前些天他刚撂了赫伊德的挑子。

    一时间场面陷入了尴尬,唯有赫伊德老神在在。

    虽然他也没有想到罗赫的名字这么好用就是了,简直堪比深水炸弹。

    “那么,就这么决定了。”

    弗朗兹没有二话直接应了下来,若有所思的最后望了一眼赫伊德,化作一阵魔力的旋风消失在了原地。

    “贝尔玛尔的魔法师,可不会有这种阴暗深沉的魔力啊。”

    似是讥嘲对方毫不掩饰的赫伊德,对于弗朗兹行为举止的哗众取宠风格并不以为然。

    他觉得这个人与其说是人类,倒不如说似是某种有缺陷的机器,性格并不完整。

    这种诡异奇妙,集合自大、自傲、开朗而隐含暴戾的心性残缺,赫伊德似乎是在哪见过,只是还没等他随着这个印象继续深思,一只纤白的手掌,很突兀,却也坚定的拦在了他回车的路径之上。

    “你就是,罗赫所说的那个第三皇子,狂妄的赫伊德吗。”

    毫无掩饰直言的芙蕾,声音肯定中带着疑惑,疑惑中又带着些许自己都说不明的情绪,因为眼前这个少年实在是太年轻了,哪怕习武强身,让他的体魄较之同龄人更为笔直挺拔,但芙蕾还是一眼看出,赫伊德其实还很小。

    至少比起他那两个哥哥来说,他并不具备什么竞争力。

    就这么一个人,也想要当皇帝吗?

    “嗯?”

    察觉到芙蕾那种带有隐意的目光,赫伊德眉头一皱,一双鹰隼般的眼眸,盯住了眼前的这个少女,方才没有注意看芙蕾样貌的他,此时心中微凛,这位帝国极为出名的贵女,他自然是认得的。

    可是芙蕾·约瑟芬怎么会在这里,尼尔公爵呢,难道不要女儿了吗。

    对比回忆之前柯纳德说的那些话,赫伊德思绪一顿,心中若有所悟,明白了其中内蕴的关窍。

    他的目光像是能透过芙蕾,看见那位尼尔公爵的努力

    “罗赫说的?狂妄的第三皇子?”明白尼尔一片良苦用心,却有些接受不能的赫伊德,与身高还比他略高半头的芙蕾平静对视,语气莫名,在芙蕾略显不好意思,忍不住想要侧过目光的时候,眼神幽深的道:“我讨厌名字前面加上别的前缀,不过如果你要找赫伊德的话,那你没找错。”

    “我,就是赫伊德·巴登。”

    “阿嚏!”

    躺在车上的罗赫,在赫伊德与芙蕾对话的时候,猛地打了一个喷嚏!

    完蛋,肯定是感冒了,这些亡灵的负能量真是讨厌,搞得他老有种被人惦记上的错觉。

    罗赫没好气的仰了仰头,无视了那些完全是绕着他走,让开足有三丈宽道路的负能量,完全没有自己屁股后头已经得罪了一大帮子人的自觉。

    “哎,还是少一个嘘寒问暖的人啊。”

    轻踢了一脚马屁股,罗赫开始怀念米兰达在的时候,那种吃饭喝水都有人伺候的感觉,当然被伺候不是重点,重点是有一个始终懂得欣赏自己的小侍女,是一件非常舒心的事情。

    想到这里,罗赫的表情就不由自主的拉了下来。

    最近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和各色的男人打交道,已经很久没有听到米兰达那种可爱的夸赞了。

    心中叹着气的罗赫,在胡思乱想的同时,脑海中还分别研究拆解着各种剑术模型,将气息在心眼的预演下,流动在身体各个不同的经络内分别试验效果。

    对于罗赫而言,发呆就是他用来变强的方式,无论什么剑术和战技,只要被他看过一遍,在脑海里拆解完毕,那么无需任何演练,他自然而然就能获得对应的那份强悍。

    在发呆的同时,无时不刻都在进行的呼吸法,会不断地于内循环的流程中,跟随气息搬运气血,锤炼自身那相对脆弱的脏腑。

    可以说就从战斗而言,罗赫迄今为止都没有看见自己的底力极限何在,他不断打磨着自己的身躯和剑术,只是越打磨就越是茫然。

    因为他实在是搞不明白一件事情。

    那就是,所谓的剑魂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从鬼灭之刃他隐约察觉到那扇大门,到窥见大门之后的风景,乃至于最后他面前的大门已经薄的犹如一张白纸。

    但就是这一张白纸的厚度,罗赫却怎么都无法洞彻,依旧徘徊在门外,任凭战斗力不断上涨,却无缘所谓剑魂的境界。

    拥有着足以让任何一个魔法师为之惊叹的奇异灵魂,可以说是天赋异禀的罗赫,唯独在这点上心里没有底气,而没有底气的具体表现,就是他一直不敢从赫伊德那里将米兰达接回身边。

    他的剑,还差一些东西。

    不是实际上的力量和速度,而是一些更为虚无缈缥,却必须要参透的事物。

    这样的他,凭什么去和那些超凡去争,但不和超凡去争,他又凭什么去完成自己想完成的事情。

    察觉到了自己的瓶颈所在的罗赫,最近脾气愈发不好,甚至是有些急躁,只是就算他想破脑袋,也无法想明白游戏里只需要进行一个转职选择就能搞定的职业,究竟在现实中是一种什么样的境界。

    运载金币和人员的车轮咕噜噜的前进着,一路上毫无风波。

    自从车辆自帷塔伦那被赫仑帝宫撕裂的一角,进入教宗门罗的圣佑结界之中,亡灵的负能量就显著的消弭了不少,这种相对的温暖感,让之前被恶魔驱赶的成年人们,纷纷兴奋的低呼出声。

    “我说,阿拉克大哥,这个小兄弟真不一般,咱们从帝宫西北侧的外围被追到内围,现在虽说绕了个圈子,但一路穿过帝宫主干道,来到东侧的中间区域,竟是没有一个亡灵敢扑上来。”

    气氛好了起来,大家就有了调侃的心思,一个成年男人走到阿拉克旁边,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打从心底里羡慕罗赫的实力,要知道每个德洛斯帝国的男人,都有着一个剑士梦。

    但实际上一个合格的剑士,远不是普通民众的家庭所能供养得起的,他们从来就没有见过剑士出手,更遑论亲眼目睹那种近距离的战斗。

第三十章:突如其来的事件

    阿拉克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示意不要打扰到罗赫,他们是被人帮助的对象,哪里有叽叽喳喳的道理。

    只不过,阿拉克心中也是同意这个邻居的话的。

    他也注意到了罗赫那不加掩饰的鬼手,以及其上沉重的锁链。

    阿拉克见过不少鬼剑士,有的狂暴气息更甚于罗赫,有的堪称力大无穷,肌肉盘虬鼓胀嗜血如狂,但是那些剑士的感觉,都没有罗赫给他来的莫名。

    帷塔伦城很大,即便众人畅通无阻,也足足花了三个小时才走到了帷塔伦城的外侧,距离贝尔玛尔商行莫约还有两公里左右的地方。

    而这里。

    已经化作了满目赤红的修罗炼狱。

    当车轮停下的时候,所有人的脚下都已经被干涸的鲜血所沁染,一队一队的圣职者正在这里净化打扫土地上的残余,面目表情无比凝重。

    “停车!”

    身披板甲的圣职者谨慎的拿长枪对准了罗赫一行人,厉声喝止他们继续前进的同时,眼睛里带着些许茫然的惧怕,以及战胜这二者的愤怒目光。

    这三种情绪都并非对罗赫一行人所产生,而是因为现场实在是太过惨烈了,即便经过打扫,也有一种让人难以忍心直视,血脉偾张的悲怒交加之感。

    “这是,怎么了。”

    阿拉克身旁那个刚刚还羡慕罗赫,做着梦的三十余岁的大哥,全身都在本能的控制下颤抖着,死亡与血腥交织的气息倒灌进他的鼻腔,那种焦臭的肉味让他猛地捂住了嘴,痛苦的弯下腰来,眼眶盈满了泪水。

    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不仅仅是他,同行而来的这些人身体也在本能与理智的应激下,做出了类似的反应。

    血味涌入鼻腔,赤地映入脑海深处,没有打扫完被烤成焦炭的尸体满目皆是。

    阿拉克瞳孔缓缓缩小,拳头有力的攥成一团,直至深入掌心流出殷红的鲜血,他并没有吐,比起悲伤,更多的是极致的愤怒。

    从地面的灼烧,还有尸体上那种爪切的伤痕,无疑这里也遭到了之前猎杀他们那些恶魔的屠戮,而且数量不止一只。

    就算是罗赫救了他们,也不能改变之前死伤十数人的事实,而现在这些怪物竟然直接屠光了部分外围街区。这些畜生,把人命当什么了!

    有所触动的不只是他们。

    罗赫眼眸深处闪过一抹冷意,拉停了运钞车,之前随手杀掉恶魔的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这种东西竟然会不止一处的出现,而且还在大肆杀戮。

    杀戮本身是一种解决事情的最终手段。

    即便为人算不上善良的罗赫,也从来不杀手无寸铁、心无恶意之人。

    阿拉德也好,鬼灭也好,还是这次回来也好,这是他极少数没有越过的底线,

    滥杀无辜与弱小,为了杀戮而制造杀戮,这种极端血腥残忍的行为,让他想起了鬼灭之刃里那些食人无数,张嘴满是腥恶之气的鬼类。

    检查的圣职者看见这些人的反应,紧绷的精神稍微放松了些,却仍是小心翼翼对着罗赫问道:“把车打开,我要检查。”

    却不料罗赫没有搭理他,而是径直反问道:“贝尔玛尔商行有出问题吗?”不容置疑的问话,来自罗赫眼眸中那股锋锐的压迫感,让圣职者心中一顿,本能回答解释道:“没有,只是这一片区域遭到了屠戮而已。”

    “哦,那行。”

    罗赫跳下车来,当着圣职者打开了车厢,将里面的银行人员拉了出来,然后道:“我答应这些人,要把他们待到安全的地方,既然你是圣职者,你那么就交给你了。”

    “啊?”展开太过迅速,罗赫的一连串安排,让圣职者有些眼花缭乱:“等等,我必须检查你的车——”

    “车我就放这里了,等下回来取,里面的财货别给我弄丢了。”

    既然他能碰到那只恶魔,那就说明这里的屠杀没有发生太久。

    改变了原先的计划,罗赫从地上抓了一把染血的土壤,鼻子略微一动,在心眼的视界中登时出现了数条由气味所构成的细丝,在大气的背景中延展指向圣职者防线的右侧。

    味道的丝线虽细,可是却没有断绝,这代表以心眼判断目标处于他能力所及的追击范围之内。

    在那边吗。

    罗赫张口猛地吞了一口气,强劲的气流拂过在场众人的脸颊,随后身体发出气孔喷鸣的声音,整个人犹如化作一道闪电,瞬息奔行而去,只留下一堆因为展开发呆的普通人,还有满脸懵逼的圣职者。

    阿拉克倒是捕捉到了罗赫启动前那一刹那的速度,本来想说些什么,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罗赫便消失了。

    滋啦作响的电流,引动了原本布置在这里的神术防御,连环的光芒自大地绽放开来,构成了一副以十字纹状为中心的巨大圆阵。

    在圆阵的中心伴随着神圣光芒升起,身披金甲手持胜利之矛的天使,降临在众人的面前,原本要降服恶魔的祂,视线环过却未曾发现恶魔身影,声音沉肃,以人类的口吻道:“这里发生什么事情了,恶魔可有再度来袭。”

    “马杰洛大主教——!”

    刚刚那个要盘查罗赫的圣职者低呼一声,单膝点地汇报起了刚刚的事情,心中满是崇敬与安心。

    马杰洛·罗什巴赫,圣职者教团的大主教。

    五圣者之一,米兰·罗什巴赫的子孙。出生于圣骑士名门罗什巴赫家族,自幼就在圣职者元老的期待中茁壮成长,显示出了非凡的才能。

    在现今百年之内,作为圣职者教会中首屈一指的人物,即便是门罗的资历也与他差了不少,且门罗并非五圣者的后代,按道理来说他才是应该成为教宗的圣职者。

    这里的神术防御便是现场的圣职者,以专门录好的‘正义审判’纹路铭刻于此。

    听完圣职者的汇报,天使的神圣目光一凝,朝着罗赫离开的方向看去,在祂赤金色的视野中,远方漂浮着一缕极为浓郁,却难以察觉的黑气,以及混淆黑气踪迹,大面积覆盖帷塔伦的混乱气息。

    如非罗赫给出了方向,同时以这种姿态降临,马杰洛也难以发现黑气的踪迹。

    神术侦查与单纯的五感侦查,分有优劣,但无疑着重混淆神术侦查的敌人,并没有隐去,亦或者做不到隐去鲜血气息,被罗赫以嗅觉配合心眼,直接锁住了位置。

    这也为马杰洛提供了目击者被尽数灭绝之后,有关于敌方行踪的重要情报。

    “那个方向,有着敌人。”

    马杰洛沉声一语,四周空气犹如回音壁,将神圣之力充斥的声音回荡其中,涤荡着土地上的邪恶与血腥,也安抚着众人的心灵。

    只是马杰洛虽然给出了结论,但却并没有追击的意思,作为神术以光芒所化出的天使,用一种无有悲喜的目光望着脚下的这片染血的土地。

    只是作为人的声音,却露出了与天使神圣的不相符的一面,低声叹息道:“圣佑结界并非是绝对意义上的安全之所,恶魔拥有异次元的力量,我已经戒谕各处严加提防,在进行伪装者甄别后,将民众妥善安置,若果有愿意的,可以前往米歇尔大教堂周遭的避难所居住,纵使害怕,也切忌不可因惊惶而带有敌视。”

    “难以彼此相信的心灵,才是人类真正的敌人。”

    说罢,天使的身影弥散开来,重新化作地面的神术阵纹,其上神圣金辉化作一阵温暖的风儿,自心灵的高处抚下,将在场所有人心中原先因血腥和死亡刺激而产生的恐惧、愤怒消弭了大半,控制在一个不会伤害到自己的范围内。

    米歇尔大教堂之中。

    马杰洛睁开了原先闭合的双目,神圣之力在静室内荡开温煦的光芒,只是无人知晓他的心中却是悲凉中带着哀伤。

    异次元穿梭并非是没有条件的,尤其是在门罗教宗张开的圣佑结界之内,如非有着人类回应了混沌之中的呼唤,确立了圣佑结界内部的坐标,恶魔怎么可能肆意屠杀近千生命。

    而且在清扫的过程中,根据米歇尔大教堂内部的神术通信,竟然发现了一批已经被腐化的士兵,还有对应充斥着邪恶与混沌力量的魔法阵。

    贵族,不,甚至是更高层次的诸如大贵族,乃至皇子亦或者皇帝,才能有这样的手笔,无论是那夜一应即合,显然事先准备完善的邪恶节点,与暗精灵脱不开关系的死灵术士,还是此时的恶魔。

    这些灾祸,与其说是外来的邪恶入侵,倒不如说是内在人心的腐坏所引起的。

    马杰洛·罗什巴赫身披红衣起身,径自穿梭在米歇尔大教堂内,在三年前,他的妻儿已经全数被伪装者拉去了即便是神明也无法拯救的领域。

    死亡、亵渎,还有在异次元中无孔不入的混沌,已经从盛年踏入年迈的门槛,仅剩一身信仰与神术的他,来到了米歇尔大教堂中,这个门罗才能进入的礼拜堂外。

    “教宗。”

    一声教宗,礼拜堂的门扉无风自动,没有神圣的光芒,没有任何异象,平淡无奇的于马杰洛面前打开了,他走进礼拜堂,朝着那个站在雷米迪奥斯琉璃窗下,比自己还要小上二十余岁的门罗颔首见礼。

    哪怕,二者的须发都早已在与伪装者的争斗中苍白如雪,但门罗依旧是史上最年轻的教宗。

    门罗不曾理会身后的马杰洛,他已经在这里站了不知多久的时间,略微泛红的双目一直仰望着雷米迪奥斯,似乎是在缅怀着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雷米迪奥斯的琉璃窗下,灰尘在光芒中静谧的流动着,宛如那正在沿着痕迹追击,心生杀机而怒然暴起的罗赫。

    这些灰尘看似无比渺小,但却是可以在时光之下,遮蔽住任何的光芒,可以将任何丑恶与光辉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

    相比起来,他们这些站在琉璃窗下的人,就犹如是光芒与尘埃之外的看客,即便伸出手去,也抓不住二者任何之一。

    “大主教,为何而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罗忽然开口了,他泛红的眼眶处沾满了灰尘,与其说是所谓的教宗,倒不如说是一个伤心的老者。

    这个问题很好回答,也很难回答,换做任何一位贵族或者圣职者,或许便会因为深思和顾虑,而错过原先想问的问题,但马杰洛却是坦率直言道:“为了那些死去的人。”

    死去的人。

    死去的人又是谁呢。

    不过三天,帷塔伦内已经死了超过两千人了。

    如果换算成亡灵,那么足以淹没两条街区,即便是人头也足以垒成山丘,尸身的鲜血足以淹没河流。

    门罗再度恢复了沉默,像是从来没有问过这个问题,只是这次马杰洛却是没有再等门罗开口发问,而是问道:“在帷塔伦我们有为数一千的圣职者,为何对什么都不管不问,若是加上异端审判者.....”

    说到这里马杰洛忽然也如同门罗那般沉默了,只是门罗却替他说完了这些话。

    “若是加上异端审判者,集合各地的信众,以五圣者家族的影响力,再度发动一场小型圣战,便可以涤荡此刻帷塔伦的邪恶,拯救他人了吗。”

    门罗背负在腰间的右手,缓缓握成一个攥紧的拳头,他收回了仰望雷米迪奥斯的视线,转过身来直视着马杰洛道:“你是想这么说吗?马杰洛。”

    马杰洛那本就苍老的面容,在门罗的质问下,其上的皱纹愈发明显了起来,他退后半步手按胸口,但目光却是执拗不肯退让的道:“是的,我们可以去救人,为何要等在这里。”

    每多等一秒,都有许多人死去,这场灾难之下不知道有多少个家庭将会失去亲人,有多少的人被伤痛淹没,他们可以救人,为什么要等,他要问门罗一个答案,要让门罗去集合圣职者救人。

    张开圣佑结界,不过是应急之策,真正的大害是每一个在结界中的漏网之鱼,是那些杀人盈野的恶魔与亡灵。

    门罗没有躲避马杰洛的提问,相反他认真而严肃的给出了一个不能插手的答案,沉声道:“因为,我们是圣职者。”

第三十一章:你敢动吗?

    门罗与马杰洛的视线相对,深沉有如湖面的双眸之中,带着毫不动摇的坚定:“圣职者,只能做圣职者应该做的事情,贵族和帝国的事情,绝对不能与救人混为一谈。”

    “如果今天我作为教宗,可以去使用职权影响帝国的政治舆情,发动一场圣战。”

    “那么明天,我便大可以去成为德洛斯帝国的皇帝,去改变更多的东西。”

    “再往后,建立了威信的我,亦或者是在我之后的教宗,便可以去讨伐任何异端,无限的扩张自身,权力与欲望会在圣职者和信仰的大旗下肆意膨胀,去建立所谓的地上神国,背离最初的愿望。”

    听着门罗描绘了一幅宛如天使征伐地狱,却最终化作恶魔的场景,马杰洛面色终究是产生了变化,表情中充满了作为人类的无奈,忏悔着自身心灵,洗去不应有的杂念。

    罪恶根植于人性之中,没有人能保证自己永不腐朽。

    马杰洛固然没有错,但门罗说的却是比之如今现状更加可怕的事实。

    讲完这个可谓是真实预言的故事,门罗摇头:“能力与责任永远是相对的。所以,我不能去干涉他们,只能在默许范围之内救人。”

    有后半句话门罗没有说出来,刺激眼前的这位大主教,但他心中却不曾有过半分遮掩。

    人,终归是要自救的。

    距离血案发生地,莫约十公里处,一身神秘法袍的瓦拉带着从异次元裂缝步出,他皱着眉头用白色的帛巾擦拭着手掌,明明其上白皙如许,却还是不停地擦着,像是没有杂色的手掌,污染了他的视野。

    摩擦将皮肤下方的血管搓破,当鲜血从手背涌出的时候,瓦拉舒适的长出了一口气,享受着铁锈的气味,还有那种终于在画布上多出了点什么的感觉。

    他,讨厌一切干净的事物。

    和平是干净的,所以要用死亡点染。希望是干净的,所以要用绝望勾勒。

    便是瓦拉自身,也要时刻不停地变化,将周遭所有的事物,化作一种崭新的姿态呈现在他眼前。

    就在瓦拉愉悦的时候,他腰间镶嵌着宝石的挂坠护符突然亮了起来,他厌烦的哈了一声,不爽的拿起来输入魔力联通了某个频率:“怎么了?”

    “次元术士,我应该提醒过你干一票就走吧。”

    阴沉的声音,隐约带着虫子的悉索声,那种细碎吵耳的感觉,让瓦拉的脸一下就变得满是暴戾之色:“你是想死吗,叫做狄桑的小虫子!”

    “哼,想死的是你,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根据我的虫子反馈,有个敌人正在沿着你的踪迹追赶,速度快的连尝试阻拦都做不到,就这样,你自便吧。”

    护符挂坠上的光芒熄灭了,瓦拉的脸色几乎皱成一团,并不是紧张,而是极度的扭曲和暴戾,焦躁的磨着自己的牙齿:“追我?追我!竟然敢追我!”

    法袍无风自动,瓦拉的魔力自体内向外涌出,他回头望向刚刚屠杀过一场的方向,阴森冷哼道:“能追上我的人,还没有出生呢!”

    魔力的乱流在大气不断纠缠凝结着,像是画笔一般在无形的空间幕布上,拉出名为异次元缝隙的事物。

    而在异次元缝隙之中,刚刚吃饱喝足,身体泛着不祥红光的六只狰狞恶魔,用坚韧的抗魔皮肤从异次元步出,嘶吼着来到帷塔伦城荒芜的街区之中。

    瓦拉做好了迎战的准备,罗赫也抵达了这片荒芜的城区门口。

    心眼自嗅觉之线的反馈,将不远处目标停止移动的情报汇往罗赫的脑海中。

    追击过程中自四面八方围来的蜜蜂,亦或者地上自缝隙蹿出的蝎子和蜈蚣,都被罗赫那划出残影的极速直接摧成了数段。

    但很显然对方已经发现了罗赫的踪迹,刚刚那些莫名袭来的昆虫,应该有着眼线的作用。

    以逸待劳吗。

    罗赫眼睛一眯,明知对方有所埋伏,却依旧不为所动。

    只见他踏步前跨,劲爆的力量引动狂风,不断吞吐物质的毛孔上方凝成许多小漩涡,将大气中的风元素吸引了过来,全数鲸吞而下,在血管壁之中不断的循回摩擦,随着氧气游走在血液当中,包裹住一个个细胞。

    最后,以风元素化作涡轮引擎,周身穴道自内而外绽放雷光,单手掌缘横刀于身侧。

    “雷之呼吸·一之型·霹雳之舞!”

    看也不看的将所有拦路的障碍直接撞碎,拉出一条刚直无比的轨迹,朝着瓦拉所在的方向扑去,打得空气砰砰作响,似是摇曳悲鸣的沙袋。

    也就在罗赫踏入街区的刹那,空气中的魔力像是被巨石砸入湖面的波澜,一圈圈的魔力将空间以奇妙的方式层叠,将不过两百米的路程,拉成了二十公里的长度。

    瓦拉漂浮在半空,俯瞰着下方的街区,冷笑一声。

    随后在这段路程中央,六只恶魔轰然探出自己的手臂,自各个方向朝着贸然进入的罗赫抓去。

    但这堪称毫无死角的抓击,同样打了个空,只触碰到因罗赫速度而爆开的劲风。

    无论是罗赫还是瓦拉,都不知道彼此的底细,罗赫以雷之呼吸意欲秋风扫落叶,将埋伏的敌人在迅雷不及掩耳之间斩首,而作为次元术士的瓦拉,采取的则是自己的标准做法,延展空间层层重叠,之后以召唤物伏杀对方。

    初一见面,竟是将将打了个平手,但接下来罗赫的反应与战斗本能,便彻底压倒了瓦拉。

    蹭!

    甫一见面无意间躲过埋伏的罗赫,想也不想反身三段斩直迎而上,手臂如长柄大刀朝着恶魔剁来,风雷交加之间,空气被高热模糊蒸腾开来。

    六只恶魔的吼声尚且回荡在这片区域,但下一秒就只剩下五个兄弟了。

    沐浴着脏污的恶魔鲜血,罗赫鬼手捏碎了这只恶魔构成的核心,仰天长啸一声,在短暂发力过后,以鬼手使出破军升龙击,强行驱动身体,冲锋的气势宛如实质,当头劈下撕裂第二只恶魔的胸口核心,完成双杀!

    眨眼间六只恶魔,被削掉了三分之一。

    这是瓦拉完全没有想到的,魔法师强在法术或奇妙,或带有极强毁灭性的效果,但多数都并不精擅于战斗一道。

    一手一个头颅,悍勇无比的罗赫,把瓦拉直接吓傻在了当场,但恶魔也并不是好惹的。

    也不等瓦拉的命令,剩下的四只恶魔一拥而上,如巨熊般硕大的身躯,却拥有比猎豹还高的敏捷与眼力,准确抓到了罗赫再难发力的这一刻,利爪撕挥而下,将罗赫胸膛几乎整个劈开,伤口深可露骨,侧边的恶魔则是一拳砸在了罗赫脑袋上,打得他当空横飞而出。

    “Fou-ki-ra!”

    晦涩吟唱,咒语叠加,四只恶魔犄角溢散混沌的魔力气息,在音节的混合下形成了共振之势,凝出直径足有二十余米的漆黑火球,对准了此时尚未落地,仍旧在半空倒飞的罗赫,直接推了出去!

    好似黑色的熔炉,满载着毁灭的熔火魔能,将地表化作岩浆的通道,焚尽面前一切所有的事物。

    即便他在失重的状态下,能凭空长出一双翅膀,但这直径二十米的范围,也足以让任何自由的鸟儿绝望,根本不给罗赫半分回避的机会。

    元素在混乱的魔力狂暴下枯竭,罗赫咳出一口血,双眼恰好对方半空瓦拉那已经镇定下来,鄙夷罗赫的不自量力的视线,带着嘲弄讥讽的呸声道:“泥腿子。”像是要把刚刚的害怕全部还回去。

    对于法爷而言,战士不过是满载痛苦与汗水的桩靶,更何况是自出生以来,便能听到空间的低语,虽然心智因此有所变化,却凭借这独一无二的天赋,成为次元术士的瓦拉。

    漆黑火球的温度,已经将罗赫肌肤烤的通红,衣衫冒起了火苗舔舐着他的伤口,整个人像是包裹在火焰之中。

    好热啊。

    热到血液都要燃起来的程度了。

    左手将上身的衣服撕扯扔至一旁,自鬼手源源不断传来的力量脉动,像是子弹上膛般填充进罗赫的四肢百骸。

    伤口喷涌的鲜血随着肌肉的线条流淌,在抽干大气一起水分元素的火焰下,为罗赫勾勒出代表力量与战士的图纹。

    在漆黑火球越来越近的死亡压迫下,罗赫不急不慌,想起了一个与他有过交锋的敌人。

    在战斗中,他从对方那里学到了很多技法。

    直至如今,罗赫都没有见过能在空手拳法上超过这个对手的人。

    ——猗窝座。

    这是个败于罗赫刀下,却也是唯一一个以空手和罗赫对敌两次的恶鬼。

    “被这种愚蠢的攻击打死,怕不是要让这个发我狗粮的家伙笑破肚皮。”

    旋身扬臂朝着身后地面轰下,将体内剩余的气量和风元素,全数击了出去,加速靠近地面以五指勾地,罗赫于危急之间再度接触到了身下的大地。

    比猿猴还要灵活的翻滚,罗赫脚掌踏在地面的青石上,几乎要被灼出血来的呼吸道,深深地吸了一口满是火元素的空气,零星残缺的氧份,随着火焰灼伤了罗赫的肺脏,也为他提供了崭新的力量。

    他没有躲也没有逃,面对这犹如一轮黑日的火球,肌肉完全松懈了下来,踏地推掌于前,摆出一个再古朴不过的拳架。

    罗赫没有猗窝座的血鬼术,无法使用破坏杀·罗针这一术式,但他几乎囊括周遭一切的心眼,乃是远胜罗针的感知境界。

    猗窝座的拳法之所以一定要感知,便是将一切因素握于手中,以自身的动作去改变,以最大的力量去击溃对手最薄弱的地方。

    嗒。

    无畏的迈出一步,罗赫身影霎时间消失无踪,当再度出现的时候,他与火球的距离已经完全归零。

    闭着眼睛的罗赫举起了自己与火球比例足有二百比一的拳头,低声念出了两个字。

    ——重击!

    这有如蚍蜉撼树的姿态,让半空中的瓦拉几乎笑掉了大牙,用讥嘲二字已经不足以表达他对罗赫感官的描述,他觉得罗赫根本就没有脑子。

    没有理由,因为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试图去用拳头撞由绝望之泰玛特衍生而出的恶魔火焰。

    找死不是这么找的。

    果不其然,在下一秒罗赫的身影便被火球吞噬了进去,虽然他进去之前貌似还说了什么,但瓦拉根本就没有在意,甚至杀掉罗赫都不觉得有任何的满足感。

    一个傻子而已。

    漆黑的火焰在瓦拉的眼前冲天爆散开来,将周遭的一起水分蒸干,这荒芜的街区层叠空间中甚至禁制不住这股能量,让之溢散到了外面,引动了圣佑结界的能量,将这里封印了起来。

    但这些都不重要,圣佑结界对于作为次元术士的瓦拉而言,不过是一扇无比坚硬宏伟,却任由他穿透来去的大门而已。

    “结束了。”

    伸出手打了个响指,落回地面的瓦拉取消了用于维持层叠空间的魔力,接下来圣职者教团会很快反应过来,所以他必须离开了,那些在神术领域中的佼佼者,可不是他此时能够正面碰撞的存在。

    就在他准备拉开次元裂缝,将这些恶魔收入先行撤退的时候,一股恐怖到让瓦拉手指凝固的压力,自火焰的余烬之中扩散开来。

    轰隆声在火焰中回荡不绝,通体赤红如血,右手被烤成焦炭的罗赫缓步自火焰中踏出,汹涌澎湃的余烬火浪在他的脚下臣服,让开了一条常人无法行走的熔火之路。

    “我劝你不要动。”

    声音言犹在耳,瓦拉背后涌起一股寒意,牙关打颤的他那零碎的声音,将自身的恐惧暴露的一览无遗,有那么一瞬间,瓦拉很清晰的感觉到自己会死。

    可是他终究还是没有死。

    代替他倒下的,是那四只头颅像是西瓜一样滚落在地。伤口像是镜面般光滑平整,带着光灼热量的恶魔身躯。

    而站在它们面前的罗赫,就像是火焰之中走出的君王,手中握着一个瓦拉看不懂,却在吞吐着让生命为之颤栗的光芒握柄。

    这一刻,瓦拉首次领略到什么叫做生杀予夺。

    他,真的不敢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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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德之上流剑神介绍:
作者语:本书开头有毒,为新人练笔之作,请谨慎观看。
阿拉德(暂停)——鬼灭之刃(完结)——阿拉德(进行时)
“今天,也是充满希望的一天。”
清晨的赛丽亚愉快的伸了个懒腰,拿起昨日未曾看完的,由新泰拉·天界·魔界·阿拉德联合出版的《罗赫·格林传》,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喂,赛丽亚,来碗鸡蛋面,多葱,加蛋!”
“好嘞,来了!”
因为有工作到来,赛丽亚只能拿着书走到柜台处,看着那没有分毫衰老,实际上年龄早已不可计数的老朋友,笑了下道:“罗赫,你出传记了哦,要看看吗。”
“啊?”
名为罗赫·格林的青年,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看向了赛丽亚,随即拿过对方手里的那本书,翻开了第一页,然后脸瞬间就黑了下来。
“这书凭空污我清白,怎么能这样呢,我什么时候开后宫了?”
故事,从这里开始。阿拉德之上流剑神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阿拉德之上流剑神,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阿拉德之上流剑神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