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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表姑娘要造反全文阅读

作者:衣漪玳水     重生之表姑娘要造反txt下载     重生之表姑娘要造反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八十一章 筹资热潮

    “儿臣打算到江南后,号召当地富绅捐资筹款。”李净宇老实道,这是他与同僚讨论许久想出的法子,江南一带富庶,无论是百姓还是富绅,均苦水患久矣,只要他们的法子能得到赞同,就定然可以说动富绅筹款。

    “做事有始有终,朕心甚慰。”皇帝面上含笑,语气也没了方才的愤怒,“号召江南富绅捐资确实是个不错的法子,不过百姓皆有此高觉悟,朕为国君,岂能不为百姓之表率。”

    “朕出资十万两白银,从朕的私库中出。”说完,看向总管太监,“传令后宫,令众妃亦各凭心意,随意捐资。”

    “是。”总管太监答着。

    皇帝和众多妃子都捐了,底下的大臣岂能只在岸上看着,还不得一个个拿银子下水。

    当下,便有大臣出列奏禀愿捐银钱。

    皇帝大乐,吩咐李净宇总理捐资一事,还让吏部和礼部派人协助,将捐资官员进行登记录册。

    下朝之时,皇帝对这次朝上争论一事,也下了结论。

    “靖王在京城筹资结束后,便前往江南掌理江南水务。即日起,睿王离京返回封地,非宣召不得入京。”

    李文安是怀着满腔怒火返回的府邸,此时,出宫之时便派人去召唤的萧虚怀,已经在府里等着他。

    “殿下,王妃该怀孕了。”听完李文安对朝上所发生的重重怒骂抱怨,萧虚怀沉稳地开口。

    李文安瞪着他,“你把孕妇找好了?”

    “有来处的孕妇不易操纵,易生事端,属下寻着三个孤女,近日总算令她们孕育孩子。这三人,日后便是母子皆亡,也不会有任何人追究她们的去处。”

    “这三个,怀的你的小孩?”

    “属下不敢,这三个孩子的父亲,那三个女子亦不知道。”萧虚怀冷冷一笑,“花街柳巷流连的男人,只要身旁的女子够美,不会去管她们是什么身份,有什么来去。”

    “你办的很好。”李文安赞许,“王妃那边,本王会处理,你将孕妇养好,待得本王事成,少不了你的好处。”

    “臣,谢主隆恩。”

    李文安乐得哈哈大笑,仿佛他如今已登上了那唯我独尊的位置。

    一天后,正指使下人们收拾行李的睿王妃突然晕倒,府医瞧过之后,说是王妃已有孕两个月,因劳累而动了胎气,需得卧床养胎,不宜远行。

    睿王即刻进宫,向帝后报喜,并请求能延缓离京时间,让王妃能安心养胎。

    皇后自然帮着求情,这是皇帝头一个孙子,马虎不得,万万不能让睿王妃此时动身前往封地,她根本禁不起车马劳顿之苦。

    皇帝不置可否,命太医院组织了三名妇科圣手前去睿王府,为睿王妃诊断。

    男女有别,三个太医都是男人,查验之后,发现睿王妃果然身怀有孕,且胎像不稳,必须卧床保胎。

    禀报皇帝之后,皇帝同意睿王妃暂留京养胎,睿王爷为了妻儿,也跟着延缓离京。

    皇帝还下了一道命令,让睿王爷留居府内,陪伴睿王妃,定要让她肚子里的长皇孙平安健康降生。

    皇帝的命令赢得人纷纷赞皇帝仁德,但在知情的人看来,这是皇帝不信任睿王,变相地将他禁足在府内。

    这些,李净宇都没有关注。

    那一日下朝之后,众官员纷纷回家取银子,一箱一箱地往靖王府抬,既怕自己落在了后面,又怕自己出手太少落了下风。

    这等不寻常的行为,自然引得好事者打听,待知道是为江南整治河道捐款,皇帝都带头捐了之后,各个和官府打交道的皇商、想要借此露脸攀关系的钻营者,也纷纷抬银子上门。

    短短三天,筹集的银两便有三十万之数。

    护国寺门口,亦连续三天开了义诊。诊疗台旁边摆着一个木箱子,求医者随意往里投钱,可多可少,端看各人能力。这次义诊的组织者顾霜筠承诺,所有收到的银两都将捐去靖王府。

    应顾霜筠的邀请,苏雯玥也开了一个义诊摊子。

    最初,百姓们更加信任顾霜筠,大部分的人都在顾霜筠处排队,哪怕让他们到苏雯玥处排队,也没人去。

    但,就在这时,一伙锦衣华服的年轻人,领着一众护卫抬着一个人飞奔而来,那被抬着的,竟然是安平公主府的长公子,被皇帝封为郡王的萧若谷。

    一来,那伙年轻人便驱赶排队的民众,要求顾霜筠先给萧若谷治伤。

    “把闹事的统统打出去!”顾霜筠半点情面也不讲,直接下命令。那被霍禹分派来保护她皆维持秩序的众护卫,手起刀柄落,那些个块头看着下人的护卫一个个被敲晕了丢出人群。

    围观群众一阵较好,那些个公子哥则个个面如土色,他们担心萧若谷不能及时治伤,但又不敢对顾霜筠用强。

    这时,门前冷清的苏雯玥站起来,走到那被放置在地上躺着,疼得面色苍白一头冷汗却硬气半声不吭的萧若谷面前,蹲下。

    “臭丫头,你看什么看?”萧若谷呵斥。

    苏雯玥手伸向萧若谷那诡异弯曲的腿,铺开大小各异金针,捻起其中一根。

    “你想干什么?!”萧若谷尖叫。

    那群公子哥这才反应过来,冲上来要阻止。顾霜筠一个眼神,护卫们将那群公子哥轻易拦下,并为苏雯玥围出一个相对独立安稳的空间,方便她施为。

    “苏姑娘医术高超,若说在场有人能救下萧郡王那条腿,必然是苏姑娘。你们最好别打扰她,否则萧郡王成了瘸子,就是你们害的。”

    几个公子哥面面相觑,纷纷放下推搡护卫的手。

    他们几个相约护国寺隔壁的马场跑马,临时兴起往山上打猎,不想萧若谷的马突然受惊,将他重重摔在地,那腿眼瞧着折了,骑马送回城治疗肯定不定,马车又一时半会调不到。心慌意乱之下,有人提到护国寺这边正在义诊,几人立即将萧若谷抬着往这边赶,打的主意是若治得好,他们也能落个好,若治疗出了岔子,就把责任推到施救的大夫身上,他们自己也能减轻责罚。

第一百八十二章 义诊扬名

    萧若谷只觉得本已经痛得麻木的伤腿,猛然传来钻心的剧痛,他“啊”地痛脚,挣扎的同时,立起上身便挥拳向苏雯玥。

    他的拳头自然没有打中苏雯玥。

    那是在他的拳头将要碰到苏雯玥之时,他只觉手臂一麻,登时无力地垂下。

    “痛!”

    又是一阵阵疼痛传来,他忍不住喊痛,脸也龇牙咧嘴地痛到扭曲。

    “忍不了痛,这腿就废了。”

    清冷的声音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萧若谷望见一双琉璃似的澄澈双眸,顿时愣住。

    “忍不了?”苏雯玥再次开口问。

    一股不服输的傲气熊熊冒起,“小爷男子汉大丈夫,一点小痛,没有忍不了的!”

    苏雯玥的眸子里划过一抹笑意,低头继续专注在伤口上。

    “愿你如自己所言。”

    剧烈的疼痛,萧若谷猛烈吸气,双拳紧握,整个身子都僵硬着,压抑下挣扎的冲动。在苏雯玥看过来之时,他还昂了昂下巴,表现出浑不在意的模样。

    “你尽管弄,叫一声疼算我输。”

    苏雯玥唇角微勾,又埋下头。

    萧若谷猛地闭眼紧咬牙关,那一刹那,那痛仿佛令他的呼吸都窒住,胸口一阵紧缩的疼痛。或许,再疼感觉也会有适应的时候,不知何时,他竟然觉得疼痛在减轻,身体也渐渐放松,只是,意识也跟着模糊。

    在最后仅存的意识中,他看见自己扭曲的伤腿已经掰正,且她正拿着一根金针,绣花似的在他伤腿处来回穿梭,那低垂的眸子、浓密的睫毛、小巧笔挺的鼻尖、桃花瓣似的微微翘起的双唇,还有玉白额上沁出的细密汗珠,令他心中一阵荡漾。

    缝合好伤腿,又给伤处敷上消炎的伤药,苏雯玥站起身,对那几个紧张等待的公子哥说:“我给他用了麻药,他会睡一段时间。伤腿已经没有问题,只不便于搬动,你们最好就近找地方给他养几天再抬回去。”

    “就在护国寺养着。”一个低沉带着威严的声音,不是出自那群公子哥,而是一个不知何时来到的中年男人。

    在他旁边,那护国寺的僧人也点了下头,显然,在苏雯玥提出不宜搬动之前,这人便已经同护国寺说好留人在寺庙养伤了。

    在萧若谷被家仆和僧人联手小心抬走之后,那中年人走向苏雯玥,深深一揖,“在下萧松岩,小儿今日得以化险为夷,多亏姑娘施以妙手,日后姑娘若有用到萧某之处,请至安平公主府,萧某定竭尽全能以报姑娘大恩。”

    “我和霍夫人正为整治江南河道一事义诊,你若有心报恩,便捐助一些银两吧。”

    “在下将捐资万两银,送至靖王府。”萧松岩道,“姑娘大恩,非银钱所能报答,日后姑娘若有需要,尽管到安平公主府,姑娘永远是我府上座上宾。”

    “以后再说吧。”苏雯玥的目光投向那些默默往她义诊桌前移动的百姓。

    萧松岩立即会意,再说了声谢后,便不再打扰,吩咐家仆好生照料萧若谷后,他便骑马返回京城,当天便把银子送到了靖王府。

    与此同时,护国寺外的义诊也在进行,不过情势改变,换苏雯玥面前排起长队。

    顾霜筠对毒物在行,但说到治病,就逊色许多。苏雯玥则不同,任何疑难杂症在她手上都成了小毛病,用药立竿见影,名声越传越响亮。到了第三天,原定义诊结束的那个下午,到太阳西斜,苏雯玥面前依旧排着一眼看不到底的长队,不少人还是听说她之后特地从外地赶过来的。

    眼见太阳西沉,又听到说这是义诊最后一天,排在后面的人心便乱了,想要往前面冲,前面的人自然不愿让,原本秩序井然队伍渐渐乱了,甚至有大吵大骂、大打出手的。

    顾霜筠身边的众护卫原本是维持秩序,将闹事拉出来,但争抢上前的人太多,推推挤挤的顾了这个顾不了那个,很快,整个等待诊断的人群乱成了一锅粥,推推搡搡地,连苏雯玥面前的桌子也给推得倾倒,几乎要将她也推倒。

    一双手拉住她的手臂,将她扯到后面,随之,那桌子便不堪推挤,翻倒在地。

    “笨!自己不知道躲开么?”萧若谷一副不屑的模样。

    他这会子坐在轮椅上,后面有一个护卫掌着轮椅,身旁还有五个护卫将他与苏雯玥护着。

    这几天,苏雯玥得空便会去瞧瞧他,查看伤口并根据情况换药。每一次,萧若谷都要在言语上奚落苏雯玥,笑她医术不过尔尔,他的伤口始终在疼,不见好转之类的。苏雯玥从不理会他,由着他占嘴上便宜。

    这一次也不例外,才刚站稳,她便焦急看向顾霜筠的方向,瞧见顾霜筠被护卫护着,她松了口气。

    但下一刻,见百姓如饿狼一般,眼睛仿佛放着绿光地朝她们扑来,她不由自主地朝后退。

    “轰”地一声巨响,仿若平地惊雷,震得在场众人耳朵里嗡嗡地响,混乱的人群也安静下来,一个个愣愣地,不知所措。

    “一个个不识好歹的东西,义诊到现在结束,谁也别想治病!”萧若谷大吼。

    “凭什么结束,义诊三天,现在太阳还没下山!”人群中爆出一声大喝,顿时引得不少附和。

    “凭她是爷的人,爷说不诊,就是不诊,你们胆敢再冲撞,全都治罪藐视皇亲,诛九族!”

    “你是皇亲国戚又怎么样?咱们只是想治病,想活命。”

    “就是,说好了义诊三天,一刻都不能少!”

    “就是就是,一刻都不能少。”

    “必须给我们治!”

    ……

    一声声呼喝从人群中传来,愤怒与不平在人群中蔓延,眼瞧着乱子又要起,还会越来越乱,苏雯玥的心里一阵担忧,正要开口,表示愿意接着诊治病人以平息愤怒时,一个男人威严的声音先响起。

    “把那个、那个、那个……”连点了有六个人,“抓起来!”

    护卫们立即动手,将那几个转身想逃,却因为混在人群中奔跑不便的人拖出人群。

第一百八十三章 逮到刺头

    “你们想干什么?咱们只是来看病的,难不成说两句话都不成?”

    “皇亲国戚仗势欺人,大家给评评理呀!”

    ……

    几个人叫唤着,意图激起其余百姓的愤怒。

    “看病?说说看,你们都有什么病?”霍禹冷声质问。

    “咱……咱头疼。”一个人犹豫了下,高声道。

    “咱腰疼。”

    “咱肚子疼。”

    “咱……咱胸口疼。”

    “咱腿疼。”

    “咱……咱……”最后一个,“咱”来“咱”去,急得满头大汗,说不出哪里不对。

    “屁股疼?”

    “对,屁股疼。”那人顺着大声说。

    霍禹“呵呵”冷笑,“原来本将军也能做大夫,给人诊病了。”

    那人立即白了脸。

    “说吧,谁让你们来闹事的?老实交代,本将军可以从轻发落。”

    六人不敢再狡辩,指向同一个人,“是她给银子,说今天是义诊的最后一天,排队的人还很多,让咱们混到人群里,引排队的人暴乱。”

    六人指着的,乃是蒋青萍。

    “表哥,我没有做这种事,我每天都在帮表嫂给百姓拿药,根本不可能去找这些地痞流氓闹事。”蒋青萍辩解着,眼睛里已经有泪花滚动,那委屈的可怜模样,引得围观的人都心生同情。

    “是啊,蒋姑娘一直在帮着取药。”

    “她那么温柔的一个人,不可能做这种事啦,肯定是这些坏蛋怕霍将军,故意乱指陷害。”

    “霍夫人每次义诊,蒋姑娘都在帮忙,她要捣乱早就做了,怎现在才做?肯定是冤枉的啦。”

    ……

    围观人群中,传出不少为蒋青萍说话的声音。

    那六人见无人站在他们这边,一个个急得面红耳赤,指天赌咒发誓他们说的不假,是蒋青萍收买他们捣乱。

    “苏姑娘,请你瞧瞧,她那怀里藏着东西。”霍禹突然对苏雯玥道。

    苏雯玥信任顾霜筠,便信任霍禹,当下便上前要查看,蒋青萍脸色煞白,紧紧抱着胸,不让苏雯玥看。

    “去,掰开她的手。”萧若谷向他的护卫下令。

    两个护卫立即上前,一左一右强硬掰开蒋青萍双手。

    苏雯玥从蒋青萍怀中摸出一个小纸包,打开已查看,脸色大变。

    “这是未经炮制的乌头,指甲盖大小便能致人死亡。”而她拿着的从蒋青萍身上搜出来的,足足有一指长。

    “说说看,你身上带着毒药做什么?”霍禹冷声问。

    “……”蒋青萍说不出话来。

    “你原本想将这毒药混入给百姓治病的药中,陷害霜筠用药错误致人死亡,但取药抓药完全不经你手,你找不到机会下毒,眼瞧着义诊将结束,便另谋出路,找了这几个蠢货来闹事。”

    “你怎会知道?”蒋青萍大惊。

    “你跟在我夫人身边,摆明了心存不良,我难道会由着你?早在第一天,你身边便随时有人监视。”

    蒋青萍目光震惊,但随即,又狂乱,“你让人盯着我,那你知道这不是我干的,是有个人来找我,是他给我乌头,要我找机会下在义诊的药里,我是冤枉的……”

    蒋青萍哭喊着扑向霍禹,却被他一脚踹开。

    “胡言乱语!把她和这些人送去京兆尹府衙,按律论罪!”

    霍禹话一出,无论蒋青萍怎么哭怎么喊,都被那些一点也不怜香惜玉的护卫拎小鸡一般抓起拖走。

    众百姓瞧着这一幕,也反应过来方才自己被利用,羞愧之余,却也抵挡不住内心的忐忑与期望。

    “两位姑娘大夫,咱们方才犯了错,给您们陪不是,只是义诊……”一个老人期期艾艾地开口。他的身旁靠着一个脸色蜡黄的孩子,一双本该清澈的童眸一片浑浊。

    “义诊在今天结束。”霍禹和萧若谷异口同声。

    “你们是人,她也是人,三天没好好休息,还不许她歇一歇?”萧若谷道。

    “本将军在京城各医馆请来了大夫,你们将由这些大夫先行诊治,有大夫们治不好的疑难杂症,再由苏姑娘进行诊治。”霍禹道,转向苏雯玥,“苏姑娘认为可否?”

    苏雯玥立即点头,“如此甚好。”

    萧若谷愤愤瞪着霍禹,突然扬声,“送爷回京,爷要入宫奏请皇帝舅舅拍太医来义诊。”

    众人诧异地瞪着他。

    萧若谷挺起胸膛,一副傲慢模样,“怎么?你们认为爷做不到?”

    “不,萧公子有此心意,令我感动。”苏雯玥轻声道。

    这般温和的语气,还是第一次从她嘴里听见,萧若谷不禁看着她愣住了。

    “萧公子要进宫请太医就得赶快,否则病人都让我家夫君找来的大夫和苏姑娘治了,你请来太医的一片苦心就白费了。”顾霜筠凉凉提醒。

    “对,我这就进宫去。”萧若谷一拍手,催促着手下的家仆和护卫们赶紧行动起来。

    就在他走出护国寺山门之时,原本混乱的人群被分流成四股,井然有序地开始由萧若谷带来的大夫进行诊治。

    苏雯玥和顾霜筠则被安排进了禅房。

    原本,按照霍禹的安排,只有重病难病才会进入禅房,但他忽略了一件事,医药之道,并非非黑即白,面对一个病症,哪怕是风寒,大夫们也不敢担保自己绝对不会出错,毕竟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即便是风寒也会有不同的症状,需要不同的药材不同的剂量。

    因此,在霍禹想来能减少一大半的病人,实际上进入禅房的,依旧络绎不绝,还有不少人手里捏着外面大夫拟定的药方,说是请神医瞧瞧时不时对症用药。

    “外面的有没有好好做事?”眼见两个人面前又排起长队,情况根本没变化,霍禹怒了,就要往外走。

    顾霜筠一把拉住他,“用药关乎人命,急不得也怒不得,就这样吧。”

    霍禹摸着顾霜筠在这几天里明显消瘦的双颊,手指划过她泛着淡淡青色的眼窝,双眉紧锁。

    顾霜筠的手盖在他手上,笑道,“我没事,好着呢。”

    霍禹哼了一声。

    顾霜筠咧嘴笑得开心,知道他心疼自己,也会尊重自己的选择。

第一百八十四章 再次启程

    萧若谷从太医院借到四名各有专精之处的御医,四人又各自带了药童和宫里的上好药材,比起霍禹找的民间大夫,御医们高超的医术让诊治的效率大大提高。最终,义诊在原本三天的基础上再延续了两天。

    如果说,顾霜筠和苏雯玥的义诊是民间行为,那么御医的加入便让这次义诊有了官方的支持。如此关心百姓疾苦的皇家,老百姓感激涕零,最直接的表现,便是在这次义诊的目的——捐款上。

    一时之间,从官到民,从富到穷,多的上万两银子捐,如顾霜筠、萧虚怀,少的一两个铜板,京城上上下下掀起捐款救江南的热潮,引得大儒大贤盛赞国君仁德,百姓纯良,盛朝何愁不万年兴旺。

    一些原籍江南的人士将京城发生的事传回故乡,江南地方的官员亦带头发起捐款,至六月中,江南各地官员上报筹得银两共二十万两之巨。

    如此,各方筹得的银两超过了五十万,李净宇召集人手,着手出发前往江南。

    就在他收拾妥当将要出发之际,江州传来奏报,近日上游连下暴雨,江州地段长江水位上涨,换作往年便有决堤的危险,威胁沿岸数千亩已经临近收割的农田,以及百姓的安危,幸得靖王在江南巡察之时,与江州官员和百姓对河道进行疏通,并修建了上万公里的引水道,将江州地区的河湖连接在一起。在水位上涨之时,水流经挖凿的水道流入水田与湖塘,缓解了堤坝的压力,同时,也有利于当地在丰水季储水,来年开春枯水季便能用这些水灌溉农田。

    这无疑证明了李净宇的法子有效。

    随奏报一起来的,是江州百姓的万民伞,这伞越过千山万水,一路招摇地来到京城,送到靖王府,将李净宇的声望推到了顶峰。

    李净宇不领这样的盛名,在接万民伞、在遭遇任何嘉奖的地方,都将功劳给皇帝,是因为有圣明天子,上苍才不曾降下大难,让这水道能保住一方百姓安宁。若真是大水发来,单是这一州整治的成果,根本经受不住。

    他越是不领功劳,越令人敬佩,不少文人更写诗做文章,赞扬他谦逊。

    对此,李净宇依旧是谦虚,出发的准备也没停,在七月初,出发前往江南。

    与上一次仅仅有于洪发和两个护卫相伴的冷清相比,这一次可说是浩浩荡荡。

    有工部派出的二十名水务上的能人,两百名护卫的精兵,以及十辆满载银两的马车,浩浩荡荡地,在京城百姓的夹道欢送中,离开京城。

    苏雯玥到京城之后,原本住在靖王府,在李净宇离京之后,顾霜筠原本想邀请她到自己府上,还能向她讨教医药之事,却发现苏雯玥已经离开京城,而且,那个腿上还没好全的萧若谷,据说同苏雯玥一起离京,为此,安平公主府上还好一阵争吵,安平公主甚至气得入宫,要皇帝收回给萧若谷的郡王封号,她也不认这个儿子。

    顾霜筠记得前世苏雯玥是几年后与萧若谷两情相悦后,随萧若谷到的京城,当时她已经有女神医之盛名。且当时安平公主很满意这个儿媳妇,两人的婚事没有出现波澜。

    今世苏雯玥在默默无闻的时候提前到京城,又是与李净宇一起来,才会导致她与萧若谷的关系也发生改变吗?今世李净宇到江南是自己的建议,这在前世不曾发生,那么,归根结底是自己的改变导致他们的命运也发生改变?

    顾霜筠很喜欢苏雯玥,几次接触下来,她发现苏雯玥依旧是前世那个涉世不深、单纯善良又医术高超的女神医。她也发现苏雯玥与李净宇之间只是朋友,没有男女私情,反而是萧若谷在护国寺养伤时,明显地对苏雯玥动心,费尽心思又藏着掖着、别别扭扭地对苏雯玥好。

    前世,哪怕这两人两情相悦,顾霜筠也认为纨绔萧若谷配不上苏雯玥。但这次,看着萧若谷的所作所为,还有苏雯玥总是被他逗乐,顾霜筠抛开了狭隘偏见。

    两个人相爱就是相爱,与外貌、家世、能力……这些外在的因素全都无关。

    苏雯玥一个弱女子,带着腿脚不便的萧若谷离开京城,顾霜筠只要想想就觉得辛苦,得到消息后便拜托霍禹派人去找,想着多少帮他们一些,结果,那两人如石沉大海,一点消息也没有。

    与此同时,趁着夜色,萧虚怀带着一个身披斗篷、头戴帷帽的神秘人,秘密来到睿王府。

    一个时辰之后,萧虚怀领着人出来,将那神秘人送到专为外国来使下榻的国宾楼。

    接下来三日,萧虚怀拜会了朝中多位高官,送出去不少贵重礼物。

    在第四日早朝,来自成国的使节团,称成国皇帝年高体弱,恳请盛朝放还他们的大皇子,让大皇子得以返回成国,继承大统。

    不少大臣亦纷纷道如今两国友好通商,从官方到民间皆往来密切,俨然已经是兄弟盟友。在成国国内出现风险时,继续留下成国大皇子,非大国所为。

    以霍禹为首的武将不相信成国,但他们非但辩不过文官,反而被指控挑起两国争端。

    最终,皇帝同意放还成国大皇子,甚至,为了所谓的大国风范,还赠送不少盛朝特产的丝绸布匹、瓷器等礼品。

    锦绣坊内,将军府的一个护卫急匆匆赶来找顾霜筠。

    说是霍禹下朝回来后便进了练武场,找了护卫们对打练武,且今天下手特别重,众护卫都快顶不住了,赶紧来找她救命。

    还未来到练武场,远远的便听见霍禹在训话。

    “太平日子过久了,你们练武便荒废了!一个个的如今成什么模样,软脚虾!面团团!拿不动刀剑的将士,谈何上阵杀敌、保家卫国?在你们松懈的时候,别人在厉兵秣马,随时准备再掀战事,你们一个个……”

    来到练武场,只见众护卫七零八落或坐或躺地散在练武场四周,霍禹吼着要人站起来,再打,再练。

第一百八十五章 我陪着你

    “我陪你打!”顾霜筠上前。

    霍禹双眉紧锁,“别闹!”

    “我说认真的,忘了么,我的弓弩还是你教的。随你上战场,我到弓箭队里总行吧。”

    “女子岂能上战场?你别闹了,回房去。”

    顾霜筠挑眉,“你瞧不起女子?我记得你说过,婆婆当年便随公公上过战场,立下的战功不比男人差。”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顾霜筠上前一步,紧盯着他追问。

    霍禹本就不是善于言辞的人,顾霜筠却尤其擅长歪理正说,黑的也给说成白的,当下,他满心里不赞同,却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

    顾霜筠吩咐众人都回去,该抹药治伤的去抹药治伤。

    霍禹要阻止,顾霜筠狠狠瞪他。

    “你把他们全都打伤了,咱们府里的安全谁来护卫?要练兵,不是你这样练的!”

    众护卫各自站起,即便被打的地方还痛着,一个个也站得笔直,没有将令,他们不会退。

    顾霜筠紧抿着唇,瞪着霍禹。

    “都回去,从明日起,遵照军中规矩,每日练兵四个时辰。今天的怂样,我不想再看见一次!”

    “是!”声音响若震天。

    顾霜筠伸手,包住霍禹紧握的拳头。

    望着已然空荡荡的练武场的眸子垂下,那是一双盛满愤怒与悲伤的眸子。

    顾霜筠心中一窒,下一刻,她被紧紧抱住。

    许久许久。

    霍禹开口,将皇帝决定送还成国太子的事说出。

    “咱们成亲之时,爹便同我提起成国心不诚,边关时有小冲突,后面不乏成国朝廷的手笔,他们从来没有忘记战败之耻,从来没有放弃入主盛朝,这些,明明早就向皇帝禀报。那些文官不懂,他一个做皇帝还能不懂?放返成国大皇子,成国再无顾虑,好不容易得来的几年太平……”他声音有着压抑的哽咽。

    “多少将士舍生忘死,浴血奋战,永远留在那片风沙,换来和平,换来家人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可如今……几个文官动动嘴皮子,他们甚至还要厚礼送往成国,多么讽刺,究竟是成国战败,还是我们败了?”

    顾霜筠能感受到他的愤怒与悲伤,却也说不出任何词句来安慰他。应该说,所有的安慰在这一刻都是苍白的,她能做的,只是抱着他,紧紧抱着,让他能感受到,来自于她的支持。

    直到他,重新恢复平静。

    “当务之急,是将这里发生的事告诉爹,让他能早做准备。”顾霜筠提醒霍禹。

    “我知道,从宫里出来,我便命人立即赶往边关,提醒爹早做准备,我只是……气不过。”霍禹咬牙,压抑不住愤怒。

    “文官们高居庙堂,哪里知道和平来之不易?尤其现在,皇上久久不立太子,靖王离京,睿王禁足。”顾霜筠冷笑,“他们一个个的,都盯着从龙之功呢,便是真起战事,他们也是想着从中表现自己,捞取好处,哪管战场上以命相搏的将士啊。”

    “对!就是这个。”霍禹猛地一击掌。

    “什么?”

    “成国国君除了大皇子这个儿子,还有三个儿子,年岁相差无几,都已经成年。我们安插在成国宫中的探子传回来的消息,这几个皇子对帝位同样有企图,而且,也如那使臣所言,成国国君此时时日无多,朝政把持在几个皇子手里。在这种时候,按理说,那些皇子该不愿意名正言顺的大皇子回国。”

    “你的意思是,那些使臣在说谎?”

    霍禹摇头,“使臣手里有成国的国书,他们确实是成国来的使臣,但迎回大皇子,就不一定是他们最初的目的了。”

    霍禹双眉紧皱,感觉有什么东西将要破茧而出,但总差了点。

    “成国使臣以缴纳岁贡的名义到盛朝,每年都会来,来人亦总不相同,与成国大皇子也仅仅是君臣之间的礼貌拜会,按说,那几个皇子掌理政事,他们不会派与大皇子交好的大臣来盛朝。无论如何,成国使臣都不会在这时候要求迎回大皇子……”

    “事出反常必有妖。”顾霜筠道。

    “不错,只是这妖,究竟是谁?”

    “妖怪就是你身边的这个女人!”一声暴喝,霍老夫人坐在软轿上,由四个粗壮仆妇抬着过来。

    “你表妹被这个恶毒的女人送进大牢,你知不知道,那京兆尹判了她流放之罪!”

    “只是流放?不是秋后问斩?”霍禹不满。

    霍老夫人气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吼叫,“那是你的表妹,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我不管,今天你必须到京兆尹府上,让他把你表妹放出来。”

    “祖母冷静些吧,便是我在这边能及时救你,你也别总是不控制脾气,气急攻心的次数多了,当心就嘴歪眼斜,瘫痪在床上动也动不了。”顾霜筠凉凉地道。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和我孙儿说话,你少插嘴!”

    顾霜筠耸了下肩,不再开口。

    “你必须把你表妹救出来……”

    “她是我命人押到府衙,也是我命人将她的罪状呈告京兆尹,我怎么可能去给她脱罪?”霍禹冷笑,“祖母年纪大了,就该好好在你院子里颐养天年,少出来管小辈的事。”

    霍禹下令将老夫人送回院子,让她在院子里安生养老。

    这种变相禁足,老夫人当然不能接受,但随她怎么大吵大闹,府里没有一个人敢违抗霍禹的命令,依旧要把她抬走。

    如此折腾,老夫人不负众望地又给气晕了。

    顾霜筠及时出手,老夫人再次被救活。

    靠在床头,老夫人一挥手差点将老嬷嬷手里的药碗掀翻,就这么一下,她便累得呼呼喘气,还在断断续续地骂。

    “小贱……呼呼人,别想用药……呼呼骗……我,这种毒药,我……呼呼……一口都不会喝!”

    “老夫人,这药是奴婢到外面药堂买,又亲自守着熬制好的,您放心,奴婢紧盯着,少夫人下不了手。”老嬷嬷一边说着,一边帮老夫人顺气。

    老夫人瞥了老嬷嬷一眼。

    “老夫人,您不喝药,身体情况越来越差,少夫人只会越来越猖狂,这是亲者痛,仇者快呀。”老嬷嬷劝道。

    老夫人总算将气喘匀,恨恨道:“没错,我不会让那小贱人舒心,她想气死我,我就偏不死!”

    “老夫人这样想就对了。”老嬷嬷说着,将那药碗端过来,一勺一勺喂老夫人喝下。

    喝药之后,老夫人便昏昏沉沉地睡着了,老嬷嬷端着药碗出去,来到隔壁的小厨房,细心地将药碗冲洗的干干净净。

第一百八十六章 猜不透

    顾霜筠站在书房外,犹豫了好半晌,终究推门进去。

    屋内,霍禹正盯着沙盘思索着什么,听见门响,他抬起头,见是顾霜筠,朝她伸出手。

    顾霜筠走过去。

    霍禹拉着她并肩看那沙盘。

    “你瞧,这是成国,这是盛朝。”霍禹边说边在沙盘上指点,“成国国君病重,三个在国内的皇子、一个在咱盛朝为质的大皇子。我朝如今同样面临夺位争斗,靖王同大皇子相似,如今远离都城,睿王在京中,宫中还有一个小皇子。单纯从如今的情势看,成国的局势,对三个在国内的皇子有利。而我朝,此时是睿王最好的时机。”

    “但我朝国君身体康健,瞧着再活十年二十年都不是问题。”顾霜筠道。

    “不错,皇上已经下令睿王去封地,如今虽因睿王妃有孕而留在京中,但孩子生下来,就怕皇上要他立即离京。届时他远离朝堂,一旦发生变故,国不可一日无君,他从封地赶来,已经无力回天。”

    “与其等到以后无力回天,不如现在背水一战。”顾霜筠执起代表睿王的旗子,掀翻代表盛朝皇帝的旗子,插进皇帝的位置。

    “你是说,睿王会逼宫?”

    “如果我是他,会。”

    霍禹摇头,“不可能,宫里宫外有十万禁军,执掌之人均是皇上信赖的心腹,睿王逼宫,是自寻死路。”

    “若,他与成国大皇子合作呢?”顾霜筠执起那代表成国大皇子的棋子,“你曾说过,成国国内的三个皇子都有意角逐大位,大臣也各有依附,在国内情势正焦灼之际,派往盛朝的,不会是成国国内举足轻重的众臣,极有可能是边缘之臣。”

    “为官者,谁不想平步青云呢?而历来,平步青云最好的路径便是认对主子,那么,在国内的三个皇子面前排不上号的这些人,拥立作为质子、跌到尘埃的大皇子上位,是一桩以小博大的冒险买卖。若这买卖又有盛朝王爷的支持……”顾霜筠将大皇子与睿王的旗子并在一起,“这买卖的赢率便大大增加,值得他们赌一把。”

    “朝中那些文官,看似是站在盛朝的角度,冠冕堂皇地赞同放成国大皇子回去,实际上,怕是私底下早就得了睿王的招呼。”顾霜筠将那两面旗子递给霍禹。

    霍禹接过,盯着那两面旗子,缓缓开口,“我曾猜想朝中人被成国大皇子收买,只是睿王……他如今不过一个被禁足的王爷,在京城,他能为成国大皇子离开京城提供助力,对成国国内的局势,他能如何?他帮不上半点忙。”

    这,也是霍禹想不通的地方。

    此时将大皇子迎回国内,除非未来是大皇子登位,否则成国使团这些人都会为新帝厌弃。而离开国内快五年的大皇子,在成国的势力远远弱于他的兄弟,逆势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皇子离京的三年里,睿王去的正是成国所在的西北方向,会不会这三年里他们在成国布下足以影响成国局势的势力?”

    霍禹猛地抬头,瞪着顾霜筠,把她吓了一大跳。

    “你怎么啦?”

    “多谢夫人提点。”抱住顾霜筠重重亲了一口,“睿王在成国,确实布下有势力。”

    “真的有?他就不怕被皇帝知道涉嫌通敌之罪?”换顾霜筠惊讶了。

    “他可聪明呢,那势力不是以他的名义,表面上看起来也与朝政无关。”霍禹道,“大概六年前,成国便兴起一个名为新月阁的商号,主要做杂货生意,初始小打小闹,无人关注。四年前,随着成国与盛朝的商贸开通,成、盛两国与西方诸国贸易往来畅通,新月阁涉足多国贸易,逐渐做大。在成国内部,新月阁已经成了成国最大的商号,从粮食、布匹这些民生必需用品,到赌场、勾栏院等下九流的行当,新月阁都有涉足,且是鳌头地位。”

    “新月阁扩张速度太快,我们曾派出探子查访,发现新月阁与成国朝中多数高官权贵均有牵连,每年将大量营收分送当权之人,得到成国官府的庇护。再进一步查探,发现这新月阁幕后的老板,乃是萧虚怀,可以说,如今萧虚怀掌握着成国的民生命脉,与成国权贵利益攸关。”

    “萧虚怀现在给睿王办事。”顾霜筠道。

    “若萧虚怀表明自己是新月阁的老板,以新月阁在成国的势力,确实足以扶持大皇子登位。”

    “这也算是个好事吧。若你的猜测无误,成国大皇子将依托睿王登位,至少他不会出兵攻打盛朝吧,否则,睿王岂不是给自己将要管理的国家制造麻烦,他应该也不想要一个动荡不安的国家吧?”

    “按理说是这样。”霍禹还是觉得不对,“可睿王,能从中得到什么呢?”

    “会不会成国大皇子承诺他登位之后,将对睿王统治的盛朝永远称臣?这样睿王未来做了皇帝,就不必担心成国挑事。”顾霜筠猜测。

    “帮助别国派来做质子的皇子离开,一个不小心,睿王便落得通敌卖国的罪名,若只是承诺以后不生事端,睿王未来不一定能做盛朝之主,现在他帮助成国大皇子,风险太高获得太微小。”

    “是啊,睿王现在最关注的,应该是他自己坐上盛朝皇帝的位置。”

    萧虚怀看着手中拿着的那两面代表睿王和成国大皇子的旗子,想着两人方才的对话。

    “他们之间的交易,应该是成为彼此登位的助力。如今瞧来,睿王确实有能力助成国大皇子继任成国国君,但成国大皇子……他能如何助睿王呢?”

    顾霜筠垂下眸子,盯着沙盘。

    是啊,李文安可没有“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奉献精神,在当下这种时刻,他绝不会为了以后不知道是谁的盛朝皇帝,冒险换取成国的和平誓约。他现在最关心关注的,只会是他自己做皇帝。

    “算了,如今只有盯紧睿王和成国大皇子等人,等他们自己漏出马脚。”说着,霍禹将手中两面旗子一起插在沙盘上成、盛两国的中央。

第一百八十七章 只要吊着命

    顾霜筠紧抿着唇。

    从前世来看,李净宇是在隆武二十年江南水患时赈灾不力,被皇帝厌弃。李文安接手之后完美完成,得皇帝看重,封为太子。隆武二十二年,李净宇前往封地时遇刺,伤腿后就此不良与行。隆武二十三年秋天,先帝驾崩,李文安登基为帝。

    如今是隆武十六年,距离皇帝死还有七年,江南水患也会因为李净宇提前整治河道,应该不会有前世那般的大灾发生。只是,今世的许多事都与前世不同了,前世李净宇因江南水患有过,在前往封地时遇刺,今生,他提前涉足江南水务,在返回京城途中遇刺,这难道是所有事情都在往前推移的征兆?

    之前靖王遇刺,皇帝令彻查幕后主使,但霍禹抓到的刺客活口,在某一天突然死在刑部大牢,仵作查验后发现是中毒而亡。那些刺客身份特殊,刑部派了十五个人,分三班轮番严密看守,也不许任何人探望,那些刺客的毒药不知从何而来。只是他们死后,查幕后主使的线便断了,而皇帝也不再过问,这事被不了了之。

    而靖王这一次离京,皇帝发话让霍禹精选两百名精兵,又派出他自己身边的一品侍卫贴身保护靖王,看来对靖王的安危十分看重。

    “霍禹,跟在靖王身边的人是你亲自挑选的。”

    “他们都是我精挑细选,足以以一当十,有他们护卫着,靖王一行人不会有事。”

    “其中可有你的亲信?”

    “亲信倒谈不上,他们中一部分原本都是京中的禁军,一部分是我从边关带回来的兵。我返京接掌禁军已经一年多,大家每天一起操练,都是兄弟。”

    “前段时间彤姐姐给我来信,说她和莫离如今买下良田千倾,雇佣佃农种地,是当地的大地主了。我想现在将要入冬,农田上也没什么可忙活的,不如让莫离到靖王身边,也不用做别的,他和你从边关带回来的兄弟们想必十分熟悉,感情很好,让他带着他们,在看顾靖王安危的同时,注意着一点整治河道的事,别让人在整治河道上使坏,那些银钱可是汇聚了千万百姓的心血。”

    霍禹脑筋转的很快,“你担心有人破坏河道整治,让靖王心血白费?”

    “不止是靖王心血白费,还能让朝中百官和民间百姓对靖王失望。”顾霜筠瞥了下嘴,“之前靖王被抬的越高,如今他就越不能出一点差错。”

    霍禹懂了,笑道,“也好,我们在京城每日里不得安生,莫离那小子却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做起了舒舒服服的地主翁,是得给他找点活干,免得荒废了一身好武艺。”

    此时,远在江南的莫离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差点将怀里抱着的才一岁的小女儿摔在地上。

    “妹妹来。”四岁的小男孩牵妹妹的手,带着她出去的同时,还在细心叮嘱,“娘说打喷嚏就是得了风寒,咱们离爹远一点,不要被他传染了。”

    莫离一脸黑线,看向一旁忍笑的妻子,“这小子,是咱们捡来的吧?”

    许彤颜笑着站起身,作势要往外走,“我也得离你远一点,不要被你传染了。”

    “你休想。”莫离闪电般站起,快手将她拉进怀里,“咱们夫妻一体。”

    说着,一张大脸便往她玉嫩的脸上凑,新生的胡茬引得许彤颜又是笑又是推,可惜力量悬殊太大,根本躲避不开。

    回到霍府,说完了朝中的事,顾霜筠提起自己最初犹犹豫豫,不知道如何开口的那件事。

    “祖母的身子,越见不好了。”

    霍禹脸色一沉,手掌握紧了桌沿,“祖母病逝,我与爹丁忧三年,若成国借机起事……”

    顾霜筠的手压在他手上,“咱们成亲还不到一年,府中接连发生变故,祖母更多次被气得晕倒,如今身体每况愈下,和气闷郁结有关。”

    霍禹沉默了下,冷漠道:“她的气闷郁结,来自于她自己的偏执,她若能放开将蒋家女拉入霍家门的执念,便不会有今日的气闷。”

    “其实,我有法子,不敢说完全将她治愈,至少恢复以前的八成,能行走自理没问题。”只是,她并不想出手救霍老夫人,眼看着她一天比一天衰弱。

    “用不着,咱们就算给她治,她也会认为是要害她,从蒋家嫁入霍家四十年,她始终是蒋家的女儿,我和我爹两个霍家男人不遵从她的意思,就是要害她。她一直在让她身边那老嬷嬷请医问药,就让她们依旧如此,咱们医药银钱给到,其他的,随她们去。”

    顾霜筠正要点头,霍禹又补充,“只是现如今情势复杂,边关不能离了我爹,至少要让祖母撑到盛朝与成国之间局势稳定的时候才行。”

    “这个容易,我暗地里帮她们一把就是。”顾霜筠一口答应。

    “别帮太多,有口气吊着就行,否则她精神了,又该作天作地。”

    顾霜筠乐得点头。

    只是想到远在边关的霍海,她有些迟疑,“之前爹回京城,我瞧着他对祖母还算恭敬,他若知道咱们明明能治好祖母却不出手,会不会怪你?”

    “他是祖母的儿子,祖母于他有生恩养恩,所以他即便心里再恨,一个孝字便压得他只能逃避。而我……”霍禹眸中一片冰冷,“祖母逼走我娘,不认我为霍家子孙,另我屡次陷入危险,几乎小命不保。我与她早就没了祖孙情分,将她留在霍府,不过是全我爹的孝心,已经仁至义尽。别的,她于我还不如大街上随便一个陌生老太太。”

    “造成今日这种情况,归根结底,在于我爹的软弱逃避,未来,他若要怪我,随他去。”

    顾霜筠想到了自己的爹。

    从理上,她知道为了香火传承,爹必定要续弦生儿子。但从情上,她无法原谅背叛了娘亲的爹。即便是现在,后娘对她很好,爹也对她好,她也无法发自内心地喊他们爹娘,只能是维持一个面子情。

    创伤一旦形成,再多的弥补也无法痊愈如初,尤其霍老夫人,还执迷不悟,不愿弥补。

第一百八十八章 参加宫宴

    成国大皇子一行将要离开盛朝,朝议之时,皇帝提出,要派军队沿途保护成国大皇子一行,直到他们回到成国国都。

    此时的成国,国内的三个皇子正疯狂地扩张势力,而盛朝派军护送大皇子,便是打定主意涉入成国国君之争,将成国大皇子扶上皇位。且不说成国百姓及官员对外国涉足本国国政的痛恨,便是成国国内的三个皇子,亦不会甘愿即将到嘴的鸭子飞了,必定奋起反抗。换言之,护送成国大皇子必定凶险,一个不好就会客死异乡。

    朝堂之上,不少武官,包括霍禹自告奋勇。文臣之中,一个年轻官员大胆站出,自请为使臣前往成国。

    皇帝大喜,定下霍禹手下副将为此次护送成国大皇子的将领,点三百兵马护送成国大皇子。文官之中,以那年轻官员为首,礼部再择选三人为辅,为使节团前去成国。

    三日后,成国大皇子一行人离开京城,皇帝特派睿王为代表,送出十里亭。

    霍禹与边关一直通着讯息,知道半个月之后,成国大皇子一行人来到两国边界,而在他们跨过边界线之前,霍海已陈兵百万,横列边境线之前,日日操练的刀枪声、喊杀声,响彻云霄,威慑对面的成国官兵。

    又是一个新年到。

    这是霍禹和顾霜筠成亲后的第二个新年。

    相比于第一个新年,霍禹带着顾霜筠到庄子上去过两人世界,这一次新年,顾霜筠作为当家主母,不能再如前一年那般任性。不说年前年后的送节礼、拜年,那些有经验老到的福嬷嬷帮衬着,只一点,年初一宫里大办宴席,五品以上官员及家眷至宫中饮宴,就足够顾霜筠忙活。

    如今的她,不是多年前那个十三岁的女孩,她现在是霍夫人,在礼仪规矩这一块,要学的太多。

    到了宫宴当天,傍晚时分,顾霜筠和霍禹联袂来到宫门口,进到宫里,自有小太监过来领路,将两人带到宴会之处。

    此时,官员及家眷已经来了大半,帝后没有到,大家都很放松,三三两两站在一起说着话。

    瞧见霍禹两人到来,便有与霍禹相熟的官员过来,聊起近日从成国传过来的消息。

    成国国君没熬过年节,在过年前几日薨了,成国大皇子登基,令三位皇子不服,挑起宫变,被镇压之后,那成国原大皇子、新国君,以乱国之罪将他三个弟弟全部处决,连他们的家眷也没有放过,还有不少与三位皇子交好的官员,也在清扫之列,成国可说是血流成河。

    这些,在盛朝官员嘴里,也就如同看了一场戏,啧啧或赞或贬两句。他们更关注的,是据说成国大皇子之所以能压制住另三位皇子,乃是在宫变当日,成果皇宫冒出数千盛朝将士,是盛朝的将士击败叛军,成国大皇子才得以保住皇位。

    “少将军,咱们都想着,皇上从禁军里只拨了三百人护送成国新君返回国内,现在说的成国皇宫里冒出的数千盛朝将士,肯定是边关过去的,这事你听霍将军提过没有?”

    大家都好奇,想要从霍禹这半个“当事人”口中得到更多更详细的消息。

    “我不曾听我爹提过。”霍禹目光纯正。

    “咱们的将士上千人轻轻松松从边关到成国都城,成国人没有一点察觉,他们果然已经是拔了牙的老虎,与我盛朝相比,太弱太弱。”一个官员得意洋洋的。

    “我说啊,那不是拔了牙的老虎,那是一只猫,还是被咱盛朝剪了爪子的。”

    此话一出,微聚的官员们哈哈大笑,那得意的模样,仿佛盛朝已经将成国捏在掌心,可随意搓圆揉扁。

    但,与成国打交道多年的霍禹,知道成国人素来生得比盛朝人高大,又擅于骑猎,骁勇善战,性格亦骄傲,他们不会忍受自己低于盛朝。只要有机会,他们一定会反攻盛朝。

    霍禹看向空荡荡的高位。

    成国内乱,此时是攻下成国的最好时机,偏偏朝中这些人自以为是,不把成国当回事。便是他们父子心急如焚,也只能应皇帝的旨意,助成国大皇子继任成国国君,而非趁机拿下成国。

    小庄氏也到了,她向嫡母辅国公夫人见礼之后,便亲亲热热地拉着顾霜筠说话。哪怕顾霜筠少少地回应,小庄氏也说得热络,在旁人眼里,这对表妹表嫂的感情很好。

    柳氏也到了。

    她是继室,又是商户女,与这些出身官家又嫁与官家的夫人们合不来,一个人坐在位置上,挺直的腰杆维持她的尊严。

    “我去同顾夫人打声招呼。”顾霜筠打断小庄氏的滔滔不绝。

    “也是,名义上她算是你的母亲,我们一起过去吧。”小庄氏勾着顾霜筠的手臂。

    论各自男人的官位,顾廷烨官位最高,正二品,其次霍禹,正三品,许二郎弱一些,从三品。但从各自的品级来看,定国公是世代罔替的一品国公,小庄氏这个国公夫人位份最高,从亲戚的角度看,又是柳氏的辈分最高。

    顾霜筠简简单单地朝柳氏屈膝行了礼,问候了句“顾夫人好。”

    柳氏很欢喜顾霜筠过来找她说话,忙忙地站起,让顾霜筠坐。

    顾霜筠在柳氏旁边,本属于顾廷烨的位置上坐下。此时的顾廷烨,也如同霍禹一般,被一帮同僚包围着谈论政事。

    小庄氏原本等着柳氏给她见礼,她自认为自己是一品国公夫人,在三人中地位最高。见柳氏只顾着顾霜筠,同顾霜筠说话,心里暗骂了句“果然是上不的台面的商户女,一点规矩都不懂”,面上还要笑着插进两人的谈话中,营造出和乐融融的假象。

    丝竹声起,太监大声通报皇上、皇后、皇贵妃驾到。

    众官员及家眷纷纷站起迎接。

    在帝后及皇贵妃落座之后,众人行跪拜礼,在得到“平身”后站起落座。

    而,就在落座时,下意识抬头望一眼高位的众臣,不少人愣住了。

    皇帝居中,一左一右伴着皇后和皇贵妃,两人的位置的高低前后,没有丝毫区别。

    而一般而言,皇贵妃的地位要低于皇后,在宫宴这样的正式场合,位置需要比皇后的退后半步。

第一百八十九章 你是假孕

    这时,许玉颜的身子往后一挪,虽然那两张椅子依旧是并行的,她的身子却比皇后的退后一步。

    皇后嘴角上扬,心头横亘的怒气,在这一刻得到安抚。

    终究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小丫头,哪怕皇帝抬举,她自己也撑不起与本宫平起平坐的尊贵。

    皇后得意洋洋地想着。

    视线落在正下方距离帝后最近的位置,那里站着睿王,扶着大腹便便的睿王妃。

    “皇上,让众卿入座吧,您瞧睿王妃挺着肚子一直站着。”皇后轻声朝皇帝说。

    皇帝点了下头,命众人入座。

    在丝竹声响起,舞姬翩翩舞动着柔美的身姿,宫人们亦从御膳房将一道道美味的宫廷御菜送到各桌。

    每一桌旁边,垂手侍立着一个宫女,给贵人们倒酒,以及旁的服务。

    顾霜筠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正小口优雅用餐的睿王妃。

    打从睿王妃传出有孕后,便以胎像不稳为由,断绝了所有到府的探望以及出府的应酬。是以,这是睿王妃传出有孕后,顾霜筠第一次瞧见她。

    睿王当初的身体状况,顾霜筠十分清楚,即便是用了她给的那虎狼之药,令女子受孕也只是一时,孕育的孩子会因为先天不足,不出三个月便会流掉,且睿王的身子也会受戕害,逐渐衰弱。

    所说苏雯玥被请去睿王府,顾霜筠不敢对自己的诊断结果如此自信。但她深知苏雯玥在京城期间与睿王府没有丝毫交集,因此,睿王妃肚子里的孩子能活到现在,要么是假的,要么是睿王喜当爹。

    “夫人放心,咱们会有孩子的。”

    酒气扑面而来,顾霜筠一转头,看见霍禹那张被酒气熏得通红的脸。

    “你喝了多少酒呀?”顾霜筠扶额。

    “不多,只是一小壶。”霍禹手执酒杯,又喝下一杯。

    一旁的宫女立即执壶上前满上。

    顾霜筠手盖住酒杯,不许他再喝。

    倾身在他耳边低声说:“这是宫宴,你要是喝醉了,我被人耍手段害了你都不知道。”

    霍禹学她的样子,在她耳边低声说:“为夫兜里揣着夫人做的极速解酒丸呢,已经吃了一粒,醉态是装出来让人降低戒备的,夫人放心,为夫绝对会好好保护你。”

    顾霜筠放下心来,嗔了他一眼。

    霍禹皮皮地咧嘴一笑。

    “霍卿和夫人在说什么悄悄话?如此开心,说出来让大家都乐一乐。”皇帝突然扬声,令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霍禹和顾霜筠身上。

    “想必是在聊孩子呢。”许玉颜掩嘴轻笑,“臣妾瞧着打从宴席开始,霍少夫人的眼睛就时不时地瞧睿王妃,想来霍少夫人与霍少将军成亲一年还没有身孕,心里想着向睿王妃讨教生子良方呢。”

    “霍少夫人自己就是医术高明的大夫,岂会需要向旁人讨教?”皇后笑着,目光带了些许恼怒。

    “臣妾曾听说医者不自医,便误会了。”许玉颜从善如流地认错。

    皇后心头稍安。

    皇帝却又提起旧事,“霍卿,你来说说,你们方才在聊什么。”

    霍禹起身,抱拳行礼后回答,“夫人担心末将喝醉了,伤了身子,劝我少饮酒。”

    “此乃枣集送来的美酒,入口甘醇,酒味悠长,霍卿是识货人,这等好酒可不易得。”

    “早就听过枣集酒的美名,近日托皇上的福,终于喝到,果然名不虚传。”霍禹端起酒杯,“为美酒,为盛朝千秋万代、繁荣昌盛,臣请痛饮此杯。”

    “说得好,朕陪你!”皇帝大乐,拍桌而起,双手举杯遥敬天地,一饮而尽。

    霍禹紧随其后。

    那些大臣忙不迭地站起,口里诵着祝词,饮尽杯中酒。

    睿王也扶着睿王妃站起,正要饮酒之际,突然被许玉颜叫停。

    “美酒虽好,有孕之人却不可饮用。”她望着皇帝,“皇上,臣妾请给睿王妃将美酒换下,以百花蜜汁代之。”

    “有孕之人不能饮酒?”皇帝看起来有些诧异,随即大发雷霆,“今日之宫宴是何人准备?睿王妃有孕在身竟奉酒,岂非有意毒害我皇孙?”

    “皇上息怒,臣妾本已安排宫人为睿王妃准备鲜果渴水,想是宫人疏忽了,稍后臣妾下去彻查,严办失职渎职之人。”皇后倾身道。

    皇帝“嗯”了一声,说:“这件事就交给皇后了。”

    这时,一个宫女端着托盘碎步上前,称给睿王妃送上林檎渴水。

    皇帝抬了下手,那宫女即刻上前。

    她在睿王妃身旁跪坐,放下托盘,双手端出盘上的玉白瓷壶,再取睿王妃桌上的酒壶放回托盘,端起,起身。

    就在这一刹那,她似乎脚下一滑,连人带托盘倒向睿王妃,在一片惊呼声中,整个人压在睿王妃身上,而那双手,清清楚楚地按在睿王妃的孕肚,那原本高高隆起的孕肚,此刻被她按下一个坑。

    空气,在这一刻凝固。

    还是睿王反应快,跳起来一脚踹开那宫女,扶着睿王妃,另一只手还轻按在她肚子。

    在睿王踹开那宫女之时,睿王妃的肚子也神奇地弹回原状。

    “爱妃,你可有不适?咱们的孩儿可好?”睿王语带惊慌地问。

    睿王妃抱着肚子,高声叫痛。

    “根本没有孩儿,老天爷长了眼,你这种丧尽天良的,就不配有孩子。”那宫女被踹得倒在地上,捂着被踹的肚子,恶狠狠地笑。

    “哪里来的疯子,还不快押出去!”皇后厉声呵斥。

    “太医院医正可在?”皇帝开口,语气愤怒。

    “臣在。”老医正走出自己的座位。

    “给睿王妃瞧瞧去。”

    “是。”老医正走向睿王与睿王妃所在。

    “皇上,睿王妃守到重创,还是先送到臣妾宫里好生修养着,再让医正诊断吧。”皇后急急地说,“今日乃新年之喜,别让大家坏了兴致,睿王妃和这胆大包天的宫女就交给臣妾来处置。”

    “皇上,睿王妃有孕论私,乃皇家私事,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许玉颜话只说了一半,看似是为睿王妃说话,言语里已经坐实了睿王妃假孕。

第一百九十章 不辱使命

    “这件事,交给你来办。”皇帝这句话,是对许玉颜说的,不假思索地,将皇后请求的两件事交到许玉颜手上。

    “臣妾定不辱使命。”许玉颜欣然接受。

    皇后虽有不满,但也松了口气。

    在她看来,许玉颜多年来独享皇帝恩宠,却始终对自己恭敬有加,与自己儿子之间也没断关系,可以说,就是自己人。

    许玉颜命人带着睿王妃离席,那个行刺睿王妃的宫女,也被两个粗壮的太监押进牢房,严密看守。

    余下的大臣们,继续该吃吃,该喝喝,丝竹歌舞不停歇,至子夜,方才散席归家。

    霍禹喝了酒,回程时便不再骑马,而是同顾霜筠一起乘坐马车,熏得马车内也是酒的味道。

    顾霜筠给霍禹塞了一粒解酒丸。

    霍禹枕在她腿上,晃悠的马车令他昏昏欲睡。

    顾霜筠伸手,打开车窗让冬日的凉风吹散弥漫车内的酒气。

    回到府里,下人送来温度适中的热水,顾霜筠令人都退下,方去唤回去后便不胜酒力睡倒在软塌的霍禹。

    结果,才刚转过屏风,便见霍禹已经坐起身来,清亮的双眸,没有丝毫醉酒的迷糊。

    “你……”顾霜筠刚喊出一声,便醒悟,“装醉哦。”

    “是夫人的解酒丸效果绝佳。”霍禹笑嘻嘻的,走过顾霜筠身边时,十分自然地拉住玉白的小手将她带往净室。

    “这身酒气得尽快洗去,稍后,我要返回宫里,府里这边,夫人得为我遮掩一番。”

    顾霜筠脚步一顿,拖住他的手臂。

    “今晚宫里有变?”

    霍禹倾身在她颊畔落下一吻,“以防万一而已,夫人不必担心。”

    顾霜筠双唇紧抿。

    睿王妃被那宫女整个人压在身上,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睿王妃的肚子有古怪,而睿王妃假孕,无疑将睿王架上了火堆,难保他不会孤注一掷。

    “你要当心。”心思千回百转,终究只化作了四个字。

    “我会。”霍禹轻抚着她满是担忧的脸,柔声答。

    审讯那宫女,包括睿王妃是否真的怀孕,都在宫宴还未结束时,便结束了。

    许玉颜瞧着宫宴将结束,命人看守住那宫女,准备去见皇帝,禀告查讯的结果。

    半途,与皇后的人不期而遇。

    许玉颜恭敬地向皇后行礼。

    “起吧。”皇后挽住许玉颜,一个眼色,那些宫女太监自然地缓下脚步,留下一个相对独立的环境给两位主子。

    “玉妹妹这是要去见皇上?”皇后脚步轻缓,语气也柔和。

    “是,已经审讯清楚。”许玉颜回答,面露浅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结果如何?睿王妃肚子里的孩子可还好?”

    “睿王妃的肚子无恙。”

    肚子无恙,与肚子里的孩子无恙。这细微的差别,皇后听出来了,脸色顿时沉下,低下的声线里含着威胁。

    “你该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睿王妃肚子里的孩子不能有事。”

    “我当然知道,睿王妃本该是我。”许玉颜咬牙切齿,十指掐入掌心。

    皇后心中的大石顿时落下,又恢复温和,“睿王妃愚蠢至极,一点小事也办不好,留着她,不过是还有些用处罢了。不过现在,她那颗肚子藏不住,你记得,睿王妃为了争宠,买通府医假作怀孕,更秘密准备了孕妇,意图混淆皇室血脉。”

    “睿王妃不会认罪。”

    “她会畏罪自尽。”

    许玉颜没有丝毫犹豫,“我会如此向皇上禀报。”

    皇后悠悠叹了口气,“如果当初没有意外,你嫁给我儿为睿王妃,本宫也不必如此劳心费力了。”

    “是臣妾没有福气。”许玉颜低着头,掩饰自己忍不住的讽刺。

    “咱们的福气在后头。”皇后拍了拍许玉颜的手背,“睿王妃走之后,我儿不会再立正妃,如此,待得他登基为帝,立谁为皇后,便是我儿一句话的事,届时……”

    后面的话,皇后没有明说,但许玉颜知道,她是在暗示到时候的皇后会是自己。

    “臣妾谢皇后娘娘。”顿了一下,又道,“太后娘娘千岁。”

    皇后眉目带笑,十分快意。

    许玉颜心下不屑,面上却是恭敬的模样。她不会傻到相信皇后,再说了,如今的形式,她手里有皇子,扶持小儿子登基,自己做太后,垂帘听政,岂不比做那依旧被人左右的皇后强。

    依附皇后和李文安,不过是她的实力不够强,手里的筹码太少太轻。娘家爹爹还在的时候,尚与朝中大臣有些交情,爹爹一走,二哥继任定国公,娘家在朝廷上便没甚号召力。加之两个皇子已成年,又各有功绩,自己的儿子却还是个小娃娃,大臣们根本不会支持小娃娃登基。

    各怀心思的两人,来到皇帝居处。

    太监回报说皇帝已经歇下,让皇贵妃留下伺候,皇后自行回宫。

    皇后嘴角的微笑僵了一下,“按照祖制,初一十五,皇帝将宿于中宫。你去禀告皇上,平时这祖制不遵守便罢了,今日乃是新年初一,请皇上遵照祖制行事。”

    那太监不敢得罪明显愤怒的皇后,但又不敢去见皇帝,进了门之后,便在那屏风后晃悠,引得皇帝身边的贴身总管太监过来询问,他将皇后的话和盘托出。

    总管太监将话传给了皇帝。

    初一与十五留宿中宫的祖制,在封了皇贵妃后,便被当今的皇帝抛到脑后。即便初一与十五皇后都会盛装等待,也会派人询问,但等来的,总是皇上命皇贵妃伴驾,每一次,皇后都没有丝毫怨言,不过是得到确切的消息后,褪去华服,摘去首饰,洗净铅华,自行安睡。

    “拿祖制来说话,要朕说,她这是怕皇贵妃对朕说了不受她控制的实话。”皇帝冷笑,命总管太监,“就说朕已经睡下,让她们两个都在外面等着,你传话给霍禹,让他拿朕的令牌,把睿王妃和那个宫女秘密带过来。”

    总管太监答应着,吩咐那小太监去给皇后和皇贵妃传话,他自己则转到另一边,从一道小门出去,向霍禹传达皇帝的命令。

第一百九十一章 人面兽心

    皇后原本是怕许玉颜在自己没有盯着的情况下说了不该说的,如今皇帝歇下,没有皇帝的新命令,小太监遵照皇帝之前吩咐的,要许玉颜入内室服侍,请皇后至偏殿等候。

    皇后自然不愿意,扯了许玉颜一起往偏殿去,说是一起等着皇帝醒来。

    小太监只能诺诺称是,退了出去。

    另一边,霍禹将那宫女和睿王妃带到,按照总管太监的指示,秘密藏着,没有惊动前边的皇后和许玉颜。

    此时,皇帝躺在龙榻之上,双眼紧闭,似乎已经睡熟了。

    总管太监探头瞧了一下,正要出去,便听见皇帝的声音。

    “霍禹把人带来了?”

    “是,正在后面等着。”

    “皇后呢?”

    “皇后和皇贵妃都在偏殿等着呢。”

    “把皇后和皇贵妃叫来。”

    在总管太监吩咐之前那个小太监去叫人后,转回房内,便见皇帝懒懒起身,他立即上前伺候。

    不多时,皇后和许玉颜到。

    此时,已经是卯初,换在平常,这是皇帝起身准备早朝的时间。

    “事情都查清楚了?”皇帝靠在龙椅上,姿态慵懒。

    “皇上,玉妹妹能耐,已经将事情都查清楚。”皇后回答着,给许玉颜递了一个眼神。

    许玉颜咚的跪下,“请皇上恕罪,臣妾……不敢说。”

    “在朕面前,你有什么不敢说的?”皇帝冷嗤。

    许玉颜依旧跪着,声音颤抖,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恐惧。

    “经太医院医正查明,睿王妃并未怀孕,睿王妃供述,睿王性喜渔猎,于美色上不加节制,早就掏空了身子,不能使女子受孕……”

    “你胡说!”皇后大惊失色,扑过去就要打许玉颜。

    “拦下她!”皇帝一声令下,太监们一拥而上。

    可怜皇后养尊处优几十年,发髻散了,华服乱了,被几个太监拉手的拉手,按腿的按腿,连嘴里也被塞进一条臭烘烘的汗巾。

    “你继续说。”皇帝向许玉颜说。

    许玉颜一直低着头,没有看皇后如今的惨状。

    “睿王为了得到大臣们的支持,也是不想离开京城,便说服睿王妃假孕。当时宫里派去给睿王妃诊治的太医,实际上查看的脉象是睿王早先准备好的有孕妇人,故意使那孕妇动胎气,再使太医诊脉,骗过皇上您。”

    皇帝咬牙的声音清晰可闻,许久之后。

    “那宫女是怎么回事?”

    “那宫女自称姓程名梅,庆州人氏,一年前流落到京城,西市荞面店的老板听她口音亲切,便收留了她。半年前宫里选宫女,她便由那面店老板作保,进了宫里。”

    “她为何行刺睿王妃?”皇帝不耐烦地催促。

    “她自称与睿王有仇怨。”许玉颜抬眼看了下皇帝,深吸口气,说出程梅的供词。

    原来,程梅在老家庆州,家境优渥,是一个熟读诗书的才女兼美女,嫁给了打小便定下婚约的青梅竹马,还顺利怀上孩子,原本可以拥有幸福的人生,却在两年前毁了。

    那一日,她带着婢女到尼庵为将出生的孩子祈福,返程途中被人打晕掳走,待得醒来,已经在一个陌生的黑暗地方,一个陌生的男人强行侵犯了她。事后,她再次晕倒,醒来之时,已经在距离庆州千里之外的一个村子,而她肚子里那不到三个月的孩子,也在这次灾劫中死去。

    她悲痛欲绝,无颜回乡见父母丈夫,也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报仇,绝望之下,本想一死了之,又气不过。想着那男人既然能掳走她,对旁的美丽女子必然也会下手,便一路行乞,打探别的地方是否还有如她一般莫名失踪,或是被糟蹋的女子。

    程梅本是个弱女子,仇恨使她坚强。而这一查之下不打紧,她走过许多地方,发现如她一般遇害的女子,单是庆州所在的山南地区,便有十几人之多,而这些女子要么如她最初一般自尽,即便活着,回到家里,也成了家族的耻辱,被人所唾弃。

    惨遭糟蹋的女子这么多,也有人报案,可黑暗的环境中,她们连犯人的脸也看不见,唯一有记忆的是那人的声音,这让官府如何查?再则,这些被掳的女子分布各个地方,可见那犯人是流窜作案,官府要抓要查,涉及的地方及衙门太多,也无从查起。他们唯一做的,只有提醒家中有年轻女孩的注意防护。

    程梅不一样,从她自己,从被害的女孩们,她发现一个不寻常的地方。

    每一个发生女孩被掳的地方,无一例外都有睿王李文安的踪影。

    女孩们被掳失踪的时间,总是发生在睿王离开当地的两到三天之内,而女孩被丢弃的地方,往往是睿王之后停留的地方附近。换做旁人,或许不会察觉到这中间的时间差,但程梅不一样,太多的巧合,触动了她敏感的神经。

    人人赞颂的睿王,难道是个表里不一的色中恶鬼?

    程梅急于报仇,但她也不想冤枉好人。怀疑睿王之后,她本想伺机接近睿王,查探他是否就是犯人,这时的睿王却因为三年之约到期,回京了。

    程梅追到京城,继续一边行乞,一边找机会接近睿王。之后,便发生了被面店老板收留、入宫为宫女的事。她入宫之后,因为面容姣好,行为举止端庄有度,被分配到尚膳局伺候。她曾借着送膳的机会故意撞到睿王,发现睿王完全不记得她,却再次对她生起兴趣,甚至在她推拒之时,对她威逼利诱。

    如此行为,哪是人人赞颂的为民洗冤的仁义王爷,分明是个色中饿鬼!

    至此,程梅依旧不能百分百确定伤害自己的恶人就是睿王,她拼着一股恨意,假意委身睿王,在闭上眼,听见那刻在她脑子里的男子喘息声时,她恨不得当场杀了这人面兽心的畜生。

    但,她手无寸铁,若是盲目出手,非但杀不了睿王,反而会暴露身份,失去报仇的良机,所以,她继续忍,寻找时机下手。

    睿王妃怀孕,令她的恨意和忍耐达到顶点。她想到自己那个早夭的孩子,若不是李文安,她的孩子如今已经能跑会跳了。

    于是,便发生了宫宴上那一幕,她要李文安也失去孩子。

第一百九十二章 真真假假

    沉默,久久的沉默。

    就连一直挣扎着想要为自己儿子辩驳的皇后,也在这一刻安静下来。

    皇帝摆了下手,令太监们放开皇后。

    一得到自由,皇后便扑倒哭喊。

    “皇上,这些全是阴谋,是一面之词呀,皇上,您绝对不能相信他们,睿王是您的儿子,您看着他长大的,他是什么样的人您清楚知道的……”

    “这些全是污蔑?”皇帝打断她。

    “是污蔑,全都是污蔑,这些人就是见不得我皇儿好,随便什么样的脏水都想往皇儿身上……”皇后不假思索,斩钉截铁。

    “旁人污蔑便罢了,你倒是说说,睿王妃为何污蔑他?”

    “睿王妃成亲数年无孕,连带着睿王府里的侧妃、侍妾等全都不能先正妻有孕,臣妾心里盼着抱孙儿,曾对睿王妃名言,若她再怀不上孩子,便要停了侧妃和侍妾们的避子汤,谁若生出儿子,便升谁的位份,若是侧妃先于王妃生下儿子,那么王妃便换个人做。睿王妃一定是因为自己怀不上,又不愿被侧妃和侍妾们压过,才会假作怀孕,妄图懵逼臣妾。”皇后眸光坚定,暗自计算时间,此时派出去的人一定已经把睿王妃解决了,那么,死无对证之下,将所有罪名推到她身上,把自己儿子从这罪名中摘出去。

    “如此说来,这一切全是睿王妃自作主张,连你和睿王也被蒙蔽?”

    “是,若非今日这场意外,臣妾也不知睿王妃竟然是假孕。”

    皇帝冷哼,命将睿王妃和程梅带上来。

    皇后瞳孔剧震,不敢置信地瞪着走进来的霍禹,再瞧见霍禹身后被禁军押着的睿王妃和程梅,以及被禁军押在最后、自己派出去解决睿王妃的心腹嬷嬷,她顿觉大势将去,跌坐在地。

    “呸!”睿王妃一走过来便朝皇后唾了一口,愤愤地瞪着皇后,“皇上,我有证据证明假孕的事是睿王策划的。他当初为了说服我,带我去见了他找的三个孕妇,她们全都养在西市东头,院子里有一棵大榕树的院子里。安平公主府的萧虚怀是睿王的人,那栋宅子就在他名下,孕妇也是他找来的。”

    “你说,安平公主府的萧虚怀投在睿王门下?不是靖王?”

    皇帝突然厉声喝问,吓了睿王妃一跳,待反应过来,她立即指天发誓,“萧虚怀确实是睿王门下,他经常到睿王府,和睿王在书房一聊,往往便是大半天。还有皇贵妃的兄长,如今的定国公,也是睿王一派,经常到睿王府,睿王手里很多事情都是他们两人经手去办的。”

    许玉颜立即跪下,“皇上恕罪,臣妾不知道兄长竟然参与结党,臣妾不敢求皇上宽恕兄长之罪,只求皇上能看在我兄长从不做伤天害理之事的份上,能从轻发落。”

    皇帝亲手扶起许玉颜,“爱妃不必如此,你那兄长接定国公的爵位不过三年,在朝中也未担任要职,他便是帮睿王做事,也做不了多少,朕自会宽恕他这点小错。”

    “臣妾替兄长谢皇上。”许玉颜感动地泪涟涟,屈膝下拜,自然被皇帝及时扶住。

    “霍禹!”皇帝突然大喝一声。

    “臣在。”

    “立即带人,抄了睿王妃所言之宅子,将那些孕妇统统带回来。”

    “臣遵旨!”霍禹领命离开。

    皇帝又下命令,让人到睿王府和安平公主府传旨,要安平公主夫妇、萧虚怀及李文安立即进宫来见。

    睿王不认罪。

    霍禹倒是找到了睿王妃所言,西市东头上有大榕树的宅子,但里面住着的是一对老夫妻带着小孙儿,而且,从左邻右舍口中得知,这对老夫妻在这里居住已经有几十年,靠着卖烧饼为生,从来没有住过三个孕妇。

    为防万一,霍禹命人找来巡防司,将西市上所有院子里有树的宅子全都查了一遍,没有查到任何一家临时住宿又有两三个孕妇的。

    一番折腾,瞧着天色已经大亮,霍禹别无他法,只得回宫覆命。

    睿王、萧虚怀拒不承认策划假孕以及妄图混淆皇室血脉。

    而那程梅所控诉的,睿王也辩解称他有一晚在宫里饮了酒,程梅刻意引诱,两人发生关系。之后,程梅便以此要挟,一直要他给名分,但……

    “此等心怀不轨的女子,儿臣万不敢纳入后院,只可恨儿臣因酒误事,沾染了他,儿臣愿听任父皇处置,只是这些满心只有荣华富贵,对儿臣没有丝毫情谊的女人,儿臣恳求父皇,准许儿臣休妻!”

    这话一出,直把睿王妃和程梅震得懵了,怎么也没料到,李文安居然能如此狡辩。两女争先恐后地辩解自己所言是真,李文安所言是假,但两人的慌乱与李文安的冷静相比,反倒更显得她们有误。

    “皇上,皇上,睿王伤害了那么多的女子,他的手下人掳走咱们这些女子,您查他手下人,肯定会查到那采花贼就是他。还有被他伤害的女子,她们也定然能指控……”

    “本王行得正做得直,不怕查。”李文安打断她,躬身向皇帝道:“父皇,为还儿臣清白,儿臣请父皇彻查此事,若山南一带真发生如程梅所言之危害无辜女子的采花贼,定要将其捉拿,还山南百姓安宁。”

    他这般义正词严,加之程梅本就是靠着声音认定的李文安,如今一来,她不禁有些迷茫了。

    “真的不是你?”

    “本王贵为皇子,什么美人没见过?即便是要美人伺候,只要我一句话,多的是人自己女儿也送到本王面前。便是离京的那几年,本王身边也一直有王妃相伴,若是本王当真命人掳走美人玩乐,王妃不会不知道。她现在就在这里,你大可以问问。”李文安冷哼,“王妃假孕一事曝光,如今恨本王进骨子里,你可以放心,她绝对不会偏袒本王。”

    程梅惶惶地看向睿王妃。

    睿王妃看她的眼里,满是恨意,都是因为她,自己假孕才会败露。一转念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睿王妃再多的怨恨也全化作了惶恐。

    她想不明白,那明明住着三个孕妇的宅子,怎么会成了一对老夫妇的?即便李文安能先知先觉地将孕妇转移走,也不可能连同老夫妇及周边居住的人也一起收买,套好说辞吧?

    如今,没了最重要的证据,皇帝可还会相信她说出的话?

第一百九十三章 假假真真

    “皇兄,既然睿王妃称假孕的原因是睿王不能使女子受孕,刚好太医院医正还在宫里,就让他给睿王瞧瞧吧。”安平公主突然插进话来。

    皇帝瞥了她一眼,点头,命人请医正过来。

    睿王脸上还是淡定的笑着,手心里已经汗湿,不着痕迹地瞥向站在安平公主夫妇后边的萧虚怀。

    萧虚怀朝他微微点了下头,睿王心下一定,顿时昂首挺胸,一副行得正做的真不怕被查的模样。

    医正本就候着的,很快便来了,听皇帝命他给睿王检查,便立即动手,仔细查探,又细细思索了一会,方才向皇帝禀报。

    “睿王殿下身子略有些虚空,但还不到无子的地步,正常来说,是可以令女子受孕的。”

    “父皇,一切都已经明了,求父皇为儿臣做主。”睿王立即大声喊冤。

    “皇上,这些人胆敢陷害皇子,可谓目无尊长,胆大包天,一定要严惩不贷,维护皇室声誉!”皇后也跟着。

    “睿王或许是被冤枉的,你却不然。”皇帝盯着皇后,“这个嬷嬷是你的心腹吧?她被抓到试图勒死睿王妃,你怎么说?”

    “臣妾对睿王妃素来爱护,她却假孕欺瞒臣妾,臣妾实在气不过,做了错事,臣妾甘愿领罚。”

    “你确实该罚,好好一个皇子,被你骄纵成一个色中恶魔!”许玉颜不屑冷嗤。

    “玉妹妹,方才已经证实,我儿是被冤枉的。”皇后咬牙,这许玉颜是怎回事?处处与她作对。

    许玉颜走到皇帝面前,跪下,“臣妾向皇上请罪。”

    “哦?你何罪之有?”皇帝嘴角带笑,连身子也坐正了些。

    “臣妾的堂妹是睿王府的侍妾,在睿王离京之时,也陪伴在左右。她曾很是忧虑地向臣妾的二嫂提到,睿王在外地其间,极少命王妃和侧妃伺候,反而常与护卫们相伴。臣妾的堂妹心中疑惑,也存了争宠的心,便暗中观察,发现夜里那些护卫会从外扛着东西回来,进一步查探,发现那些都是女子。往往前一晚扛回来,第二日一早天未亮便又扛走。臣妾的堂妹心知知道了不得了的事情,日日战战兢兢,不敢对人说半个字,直到回到京城,见到娘家人,她才忍不住心里的惶恐,对二嫂说了。”

    许玉颜重重地磕了一个头,“二嫂心知此事事关重大,六神无主,进宫来求臣妾的主意,臣妾不敢听信堂妹的一家之言,命二哥暗中派人到睿王所到之山南、陇右、关内等地查探,又注意着跟随睿王离京的众护卫,查访到的实情,确如程梅所言。臣妾的二哥还救下了睿王要灭口的护卫性命,从他口中得知睿王每到一地,便借寻访民情为由,于大街上物色美貌女子。他为了个好名声拒绝官员富绅送上的美女,却在离开之时留下护卫,伺机将看重的女子掳走,糟蹋之后再随意丢弃。而且,据护卫交代,对每一个被掳回的女子,睿王都从她们身上取下了一件物品收藏起来,如今,那些东西就放在睿王书房的密室内,睿王时不时地拿出来把玩一番。”

    “这些事,为何以前不说?!”皇帝怒吼。

    “臣妾不敢说。诚如方才睿王与皇后娘娘所言,臣妾若是说了,他们也能辩称这些是臣妾的栽赃陷害。只是如今,臣妾没料到还有程梅这个受害者在,若是臣妾依旧隐瞒,不止是助纣为虐,还让这位令人敬佩的姑娘伤上加伤,臣妾……实在看不过眼了。”

    “父皇,她胡说!儿臣没有做过这种事!”睿王大吼。

    “臣妾将二哥查到的所有证据都锁在宫中,那护卫如今也被秘密安排在一个农庄里,还有睿王书房密室的东西,皇上看过之后,便知臣妾所言全部为真。”许玉颜只对皇帝说话。

    “既然有证据,就拿上来吧。”皇帝面上带笑,似乎等的就是这时候。

    许玉颜出面,皇后和睿王心里七上八下。他们一直将许家兄妹视为心腹,许多不为外人道的事这兄妹都知道。

    在惶惶不安中,霍禹去而复返,带回许玉颜所称的装着证据的木箱,以及从睿王府里搜出来的东西,也由许二郎带路,带回三个护卫。这三人,也确确实实是跟随睿王出京,明面上,这三人在回京之后,一次睿王外出遭遇匪徒,这三人与另外几个护卫一起,被匪徒杀害。

    “你还如何狡辩?”皇帝将那箱子扔向睿王,里面的东西也散落一地。

    那里面,有女子的珠钗佩饰,甚至还有兜儿。

    程梅突然大叫一声,扑上前去抢过一件红色绣牡丹的兜儿,脸上赤红。

    很明显,那应该是睿王从她身上取走的收藏品。

    “来人,将睿王带下去,打入天牢!”皇帝大吼。

    “哈哈哈哈……”突然爆出的大笑,出自萧虚怀口中。

    原本面如死灰的睿王,面上又浮现一线希望。

    皇帝则是冷笑连连,“笑得好,朕倒是忘了,你与睿王一丘之貉,睿王做下的恶事,也有你的一份!”

    “皇上要杀要剐,不过是一句话的事,罪名不罪名的,都不重要。”萧虚怀“哼哼”冷笑,“只是可惜啊,杀了一个睿王,这李姓的江山,未来不知道是姓李,还是姓许?”

    “皇上,臣妾绝没有不臣之心,求皇上明鉴。”许玉颜反应迅速地自陈清白。

    皇帝面上阴晴不定,瞪着萧虚怀。

    “今日之事的起因,乃是昨晚宫宴之上,这宫女意图谋害睿王妃,而宫宴是由皇后和皇贵妃一起办的,皇贵妃负责的,恰好是宫宴之上伺候的宫女太监的筛选,让一个入宫不过半年的宫女伺候地位仅次于皇上的睿王和睿王妃,皇贵妃真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呀。”

    萧虚怀意有所指,不管许玉颜的连连辩解,又道:“也是巧了,事情发生之后,负责处理这事的是皇贵妃,眼瞧着睿王将恢复清白,跳出来说有新证据的也是皇贵妃,而这新证据,居然出自一直在睿王鞍前马后低眉顺眼伺候的定国公。”

    萧虚怀“呵呵”,“栽赃陷害做到此等地步,在下着实佩服,若非在下与睿王相交多年,自认为了解他的为人,都要信了他真是一个色中饿鬼了。只可惜呀,一个人沉迷酒色,免不了在体态上表现出异样,若如睿王妃所言睿王掏空了身子,倒也可以说明他确实沉迷女色,可惜,医正证实,睿王身子无恙。”

第一百九十四章 紧急军情

    “你说的这些话,才是一面之词。”皇帝冷声道。

    “当然,我又没想着要算计谁,自然做不出这么多证据来。倒是定国公对睿王的奴颜卑恭……”萧虚怀哼哼两声,“京城里随便拉个人,都曾见识过。”

    “皇上,臣妾的兄长是曾与睿王交好,但这件事绝对不是……”

    “闭嘴!”皇帝一声叱喝,许玉颜不敢再吵。

    皇帝的视线,从下方一张张脸上划过。

    这些人的话,他全都信,也全都不信。只因归根结底,这些人要的都是自己屁股底下的这张椅子,而那些栽赃陷害、恶意毁谤,甚至暗杀绑架之类的,全是当年他曾耍过的手段。

    底下这些人,唯一还能信得过的,似乎只剩下……

    “霍禹,朕将此事交给你。在场所有涉案人员,统统关押起来,待你查明真相,再做处……”

    “报!!!!启禀皇上,边关有紧急军情!”皇帝的话突然被闯进来的太监打断。

    皇帝正要发火,一件那太监高举在手中朱砂封口的信件,腾地站起。

    “快递上来。”

    那太监即刻将手中的信件递上。

    皇帝撕开信封,一目十行地看完,命那太监。

    “把报信的人叫进来。”又吩咐霍禹,“敲震天鼓,召集群臣立即上殿议事。”

    说着,抬脚便往外走,留下殿内众人面面相觑。

    “遵照皇上所言,在场的所有涉案人员,一个也不准走,全都留在这里,等着!”皇后唇角微勾,高声吩咐。

    “本宫无所谓。”安平公主拖了两把椅子,和驸马一人一把,又吩咐伺候的太监,“送膳食过来,本宫大清早的被叫进来,早膳也没来得及吃,饿了。”

    “安平倒是自在。”皇后嘲讽。

    “比不得皇嫂。”安平公主不甘示弱。

    萧虚怀则走向李文安,“王爷放心,小人招数不会得逞。”

    李文安点头,“今日多谢你。”

    “在下只是不愿看着好人遭算计,恶人却得逍遥罢了。”

    程梅走向李文安,眸子里有恨也有不确定,“是不是你?”

    “本王不该醉酒之后占有你,这是本王的错。但你所谓的掳掠,本王不曾做过。”

    “你胡说!就是你……”

    那出声斥责李文安的侍卫被他狠辣的眼神震住,不敢再说。

    李文安转而盯着许玉颜,“曾有人提醒本王,你有了儿子,便会为你的儿子打算,你和你的兄长对本王不会忠心。”

    “王爷说笑了,臣妾与兄长忠于皇上。”许玉颜淡然道。

    “是本王自以为是。”

    这屋里人虽多,在最初的吵吵嚷嚷之后,很快便分成了派别,各据屋子一角。

    不一会儿,外面来了一个太监,让安平公主的驸马萧瑜到前殿议事。

    萧瑜在成为安平公主的驸马之前,是一个足以另敌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军,因为做了驸马,多年来安居京城。此时被叫走,可以预见那军情不止是紧急,还是危急,安平公主顿时慌了,几乎想随驸马一起去,却被守在门外的禁军拦下,称没有皇帝的旨意,屋内的任何人不得离开。

    安平公主只得无奈回转。

    随着时间的过去,皇帝始终没有回来,屋内的人心里各自打起了小鼓,最初的淡定越来越无法维持。

    尤其是安平公主。

    “这事跟本宫有什么关系呢?不等了。”安平公主不耐烦地站起,一把拉开门。

    两个禁军立即长剑出鞘,交叉挡在门前。

    “请公主回屋里去。”

    “本宫就是要走,你们能怎样?”

    “末将只能不客气了。”说着,长剑直接指向安平公主。

    安平公主吓得往后一退,差点跌倒,幸好萧虚怀及时在她腰后托了一把,令她稳住身形。

    “公主,给珍妃送个信,让她帮忙打探驸马的消息吧。”萧虚怀道。

    安平公主咬着唇犹豫着,终究对驸马的担忧战胜所有,给在一旁的伺候的太监下令,要他去找珍妃帮忙。

    皇帝要求将人关在屋里,可没禁止他们往外递信。

    珍妃亲自来了。

    安平公主拖着萧虚怀过去。

    “朝堂上议事一直没结束,现在探听不到消息。”珍妃对安平公主说这话,一双眼却紧紧盯着萧虚怀。

    萧虚怀神情淡漠,看着远方天空。

    “反正驸马早就离了军营,尚公主者不得在朝为官的规矩还是皇兄自己定下的,他要是敢给驸马派活,我就闹得他不消停!”安平公主霸气道,一只手还紧紧揪着萧虚怀的衣袖,另一只手则拉着珍妃,“我被困在这里烦死了,你来陪陪我,咱们下棋玩。”

    “好。”

    珍妃立即答应下来。

    安平公主不能出,珍妃可以进。

    “你在旁边守着,少去和那些心怀不轨的瞎掺和。”安平公主不许萧虚怀离开身边半步。

    皇后冷哼一声,不置一词。

    许玉颜、睿王等人则有意无意地打量这在宫里最神秘,据说也最得皇帝宠爱的妃子。

    末了,撇嘴表示不屑。

    不施脂粉的清丽脸庞,看得出年轻时是个大美人,可惜上了年纪,眼角已经有了细纹,发式服装也十分普通,没有一点宠妃的尊贵模样。

    萧虚怀低垂眉眼,很没形象地歪在安平公主旁边的椅子上,唯有那藏在袖中紧握的双拳,显示他内心不平静。

    “啧,又输了,你就不能让一让我?”安平公主将棋子一甩,宽袖拂乱桌上棋子。

    珍妃浅笑不语。

    “你来下,帮我赢她。”安平公主突然起身扯萧虚怀,将他按坐在自己的位置。

    “不想下。”萧虚怀木偶一般开口。

    “必须下,快点!”

    “他不愿意就算了,不要勉强。”珍妃伸手,似乎想拦安平公主揪萧虚怀的衣襟,但她也只是伸出手。

    “本公主命令你必须下!”安平公主加重语气。

    萧虚怀脸颊抽搐了一下,深吸口气,取出一子赌气似的,啪地拍在棋盘角落。

    “嘿?你……”

    安平公主正要发作,被珍妃惊喜的声音打断。

    “出其不意的一招,真好!”

    “是吗?这是好棋?”安平公主不敢相信。

    “你接着往下看就行了。”珍妃浅浅笑着,落下一子。

第一百九十五章 蔑视皇权

    你来我往之间,原本心不在焉的萧虚怀渐渐坐直了身子,就连站在另一边的许玉颜,也被吸引不由自主地走过来。

    “你们在做什么?!”突然一声大喝,出自突然出现的皇帝。

    众人回头,便见他几步上前,一把掀翻棋盘。

    “皇兄这是做什么?我不过是等的闷了,让珍妃过来陪我下棋玩耍。”安平公主不悦道。

    “你让她过来?你有这本事,她便不会入宫二十年从不踏出宫门半步!”皇帝狠狠瞪着珍妃,突然出手掐住她的下巴,令她低垂的头抬起。

    对上珍妃那双淡漠的眼,皇帝火气更盛,“你不是很有骨气?出来作甚?”

    “你知道为什么。”

    在场众人,清清楚楚听见皇帝磨牙的声音。

    然后突然,他笑了。

    “来人,萧虚怀蔑视皇权,对朕不敬,即刻押入天牢,明日午后问斩!”

    这惊天的反转,令在场众人都不敢置信地忘了礼仪,瞪着皇帝。

    “草民不解,请皇上明言,草民何时对皇上不敬了?”萧虚怀不急不慢地问。

    “此刻,你敢质问朕,就是对朕不敬。”

    萧虚怀默然。

    “皇兄,你真要做的这么绝?”安平公主语气里充满痛苦。

    “二十年前,朕就不该心软。”

    珍妃突然朝门外走。

    “站住!”皇帝喝道。

    珍妃充耳不闻,继续朝外面走。

    皇帝咬牙切齿,正待上前,萧瑜一个箭步在前跪下。

    “皇上,此间事还未解决。”

    “杀了萧虚怀,一切就都解决!”皇帝冷哼,越过萧瑜,大步走出去。

    “想不到我的作用这么大。”萧虚怀大声笑,朝一旁愣愣站着的禁军走去,“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几位,押我入天牢吧。”

    “你这是做什么?皇帝发疯,你也跟着疯?”安平公主扯着他臂膀,眉头紧锁,怒声叱喝。

    萧虚怀推下安平公主的手,“我一条贱命,能换得这许多人的安稳,算是死得值了。”

    话落,举步往外走。

    两个禁军立即上前,不过在安平公主的怒视下,他们只是跟在萧虚怀身后,没有真如押解犯人一般。

    “你们还站在这里作甚?因为你们的争权夺利、勾心斗角,倒要我的儿子丧命,要是虚怀死了,告诉你,你,你……”她挨个指向皇后、许玉颜和睿王,“你们想做太后,想做皇帝,门没有,窗都没有!”

    话音一落,气冲冲地冲出去,萧瑜也立即跟上。

    殿内,一片安静。

    “皇儿,今日天晚了,你就在中宫住一晚,明日再回王府去吧。”皇后打破安静。

    “是,儿臣遵母后懿旨。”睿王唇角微勾,跟着皇后走向门口,又回转头,对睿王妃呵斥,“愣着作甚?还不快跟过来!”

    “我……”睿王妃瑟瑟发抖。

    “跟着你们去了,怕是明日就得给睿王妃办丧事,这大过年的可不吉利。”许玉颜挽住睿王妃的手,“今晚,睿王妃就在我宫里歇着吧。”

    “好好好。”睿王妃忙不迭地答应。

    睿王冷哼一声,跟着皇后走了。

    “你也到我宫里来吧。”许玉颜对程梅道。

    程梅沉默着跟着。

    这一晚,在中宫的皇后与睿王,少不得商讨一番如何打击报复倒戈相向的许玉颜等人,而许玉颜宫中,也没有安睡,商量着对付睿王母子的法子。

    至于珍妃那边,安平公主在一回去便跪在观音像前诵经的珍妃身边团团转。

    任她说破了嘴皮,珍妃一径垂目敲着木鱼,口中诵念着经文,就是不答应安平公主所说的去向皇帝求情。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虚怀被砍头?”安平公主又气又急地大吼。

    回应她的,依旧是木鱼及诵经。

    “好好好,他已经是我的儿子,我的儿子我自己救,你就继续念,瞧这石雕木塑的观音能帮你顺心遂意!”

    冲出去,差点撞上门外的萧瑜。

    安平公主一把扯住他,“走,回去把人都召集起来,明天随本宫劫法场!”

    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始终沉默着站在珍妃身后的一个已至中年的宫女,满眼忧虑地上前。

    “夫人,萧大公子……您……”

    两滴泪水从珍妃低垂的双目中流出,滴落在木鱼上,随后,三颗、四颗、五颗……她已经泪流满面,但木鱼声没停,诵经声也没停,就连跪着的身子,也是一模一样。

    唯有那连续不断滴落在木鱼的泪滴,还有带着颤音的诵经声,显示她此刻的悲痛。

    “你若是求朕,朕可以考虑放了萧虚怀。”随着说话声,皇帝走进来,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一个眼神,那中年宫女退出去,屋内,只剩下珍妃与皇帝。

    珍妃没有丝毫举动,依旧垂泪诵经。

    皇帝双眉一皱,加大音量,“朕在同你说话!”

    珍妃依旧不理会他。

    皇帝一个箭步上前掐住珍妃脖子,令她必须抬头看着自己。

    “说话!”皇帝命令。

    “二十年前我便说了,他活我活,他死我死。”珍妃平静地说,被泪水浸湿的双目,在看着皇帝时,一片死寂。

    皇帝咬牙切齿,手上的力道失了分寸,珍妃的脖子被越锁越紧,她不得不张大嘴企图吸入更多的空气。

    但,她没有试图反抗,也没有丝毫求饶。

    就在她眼前发黑,几乎窒息之时,突然,脖子上压力放松,她自己也被甩出摔倒在地。

    “很好,明日午时,你就和他一起死吧!”

    说完,转身出去。

    皇帝一走,那中年宫女立即跑进来,一见跌坐在地的珍妃,她立即上前,瞧见她脖子上浮现的指痕,泪水便落了下来。

    “别哭,这何尝不是一件好事。”珍妃喃喃道。

    “夫人……”

    “扶我起来。”

    在宫女的帮助下,珍妃撑起身子。

    “明日,给我换上那件白色暗绣祥云的衣衫吧,还有我这脖子,多上一点粉,把这勒痕盖住……”珍妃顿住,叹气,“你跟了我这许多年,我走了,你怕是也……”

    “奴婢情愿随夫人去,好过苟活于世。”

    “是我们夫妻对不起你,来生,若有来生,再回报你吧。”

    “能伴在夫人身边,奴婢已经知足了,奴婢只求菩萨开眼,不要总让好人遭罪。”

    珍妃看向那尊她供奉多年的观音像。

    观音低垂双目,满面慈悲,仿佛正看着世间众生疾苦,聆听信徒祷告。

    可惜,多年虔诚供奉,观音听不见她的心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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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3682/ 第一时间欣赏重生之表姑娘要造反最新章节! 作者:衣漪玳水所写的《重生之表姑娘要造反》为转载作品,重生之表姑娘要造反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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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表姑娘要造反介绍:
前世,顾霜筠深信舅母和表姐待自己好,甘愿为陪嫁媵妾随表姐嫁入睿王府,成为借刀杀人的那把刀。
重生归来,看清丑恶嘴脸,她再不做乖巧懂事、循规蹈矩的大家闺秀。
阴谋诡计不消停?
不怕不怕。
来明的,顾霜筠霸道蛮横,礼仪规矩全抛九霄云外,脸皮厚吃个够。
来暗的,顾霜筠左手箭无虚发、右手自制奇毒,谁嫌命长尽可来战。
不小心成了某王爷的救命恩人,有了千宠百宠唯恐漏宠的哥哥;不小心挖掘了个商业天才,成了腰缠万贯小富婆;不小心投喂了英武少将军,得了王朝上下横着走的底气。
顾霜筠:嗯……花开蝶自来,我也很无奈。
1V1,甜宠。重生之表姑娘要造反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之表姑娘要造反,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之表姑娘要造反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