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新的孩子已经出现
李嫂子拉着小周老师尴尬又恼怒地离开,院子里重新恢复一片安静。
只有大蛋拿着根树枝比比画画,企图拯救他的两根辣椒秧。
刘家宝左看右看,发现自己刚才精湛的演技并没有得到重视,这会儿想了想,也跟着凑到菜地旁,瞅瞅那两个已经救不回来的小苗苗,扭头就对他奶说道:“奶,咱家不是有菜苗吗?拿两颗过来吧!”
赵老太的便宜,整个基地至今都无人能占到。然而面对金孙,那是什么都可以商量的。
老太太甚至喜笑颜开,觉得孙子交到了朋友,格外的热情主动。
“那奶奶待会就送过来!”
大蛋看了看赵家宝,这会儿矜持的点了点头。
“不错,你好讲义气!”
…
(⊙o⊙)哇!
现在的小小少年,有几个被“义气”这么成熟的词夸赞过?刘家宝喜不自胜,越发想要表现自己了。
他已经开始想安排刘老太了。
而大蛋打断他:
“我们家现在有6个小孩,不过战斗力都没你强,你也看到了,我姑姑老是被人家欺负。你要是愿意来帮忙干活的话,可以算你第7个!”
至于被欺负和干活有什么关系……那谁管呢!
而六个小孩,是把小轩也算成家里一份子,毕竟,他都能教到四年级了,还有工资。
但刘家宝还没有敏锐到日常就能轻易算清楚10以内加减法,听了这话,仿佛立刻就能融入这个家庭,简直喜不自胜。
大蛋看他如此主动,心里也高兴两分,但仍是强调:
“不包吃住啊!”
开玩笑,姑的粮食又不是大风刮来的,怎么能平白无故就养小孩呢?
瞧,眼前的刘家宝身上还有堆堆肉,肯定伙食老好了,不能叫他占着便宜。
过于精明的大蛋在心里头将算盘打得噼里啪啦,而面对刘家宝,他还是那个可以轻易用“义气”点评自己的酷蛋!
刘家宝越发上头了。
……
对于从来没有朋友的刘家宝来说,这种承诺已经是极大的肯定了。
他甚至立刻点头:“放心放心,我肯定吃完了再过来……要干啥活,要打水吗?”
说完不等人答话,整个人直接扑到压水井的杆子上,上下就开始卖力了。
大蛋再看一眼刘老太,见她笑眯眯的,仿佛只觉得这是孩子们的三分劲头,并没有在这方面心疼自己的宝贝孙子,于是也放下心来——
“停下停下。”
大中午的打水干嘛?
也不能浇菜地也不到晒水洗澡的时候,浪费。
他想了想,干脆把刘家宝的后衣领一拉:
“走吧,我们该上课了!今天下午学写字。”
刘家宝豁出去是挺能豁出去,但是他脑子不太好使,为了以后不掉链子,大蛋也只能多带一个了。
刘家宝笑呵呵的进了屋,迎面就是一块并不平整的黑漆墙面,瞧着,仿佛,大概,也许是个黑板。
而底下两张长桌,上头摆满了各种作业本和课本……
刘家宝突然觉得腿有点凉,还有点抖。
“咱们……真要上课啊?”难道不是一句玩笑话吗?
跟着如此酷蛋,难道不应该打遍保育院,赶走周老师吗?
为什么还要学习?!
刘家宝瞬间就怂了。
…
但比他的怂来得更快的,是小轩的抗议。
“你怎么把刘家宝带过来了?”
“你知不知道他在保育院,根本连加减法都没有学会!”
大蛋诧异的扭过头来,盯着刘家宝,满脸的不可思议:“他不是在保育院上了两年吗?”
“是啊。”
小轩去保育院虽然没有几天时间,可已经大概摸清楚了班里同学的水平。
抛开那些拉裤子尿裤子的不算,刘家宝就属于资深学员了——他上两年半了!
但这个资深学员每天不是撒泼打滚,就是搞小动作,也从来不好好做作业,真正要学的根本就没学到。
他看着刘家宝:“你说,3+7=几?”
刘家宝不服气的冷哼一声:“你胡说,我奶说,全天下没有比我更聪明的了!”
接着熟练地开始掰手指头:“1,2,3……”
然后又掰一遍手指头:“1,2,3……”
算来算去:“等于7!”
小轩:……我就知道!
大蛋:……
他心想:不成了不成了,这样的小弟我们要不起。
但刘家宝此刻反而倔劲儿上来了。
他是不爱学习,但是如果因为学习不好就把他淘汰,那这感觉又不一样了。
于是倔强道:“学习根本不重要!你看你们学习好,小周老师还不是上门来欺负你们姑。但是有我在就不一样了,我会打滚,还会哭,还会喊我奶……我奶你们晓得吧?她多厉害呀!”
“你看今天,都把小周老师欺负哭了!”
说着说着挺起胸膛,仿佛还挺骄傲。
众人:……
云宝妮细声细气的讲:“可你奶奶厉害也不是你厉害,她也不能跟着你上课啊!再说了,你连加减法都不会,你哪来的本事你肯定没学到!”
刘家宝:……
他无言以对。
小轩也一口拒绝:“不行,我们以后是要考大学的人,教课很辛苦的。刘家宝学习一般,我带起来太费力了。”
其实,他们几个也不过才学两三天呢,脑子里塞的都是些死记硬背的东西——大蛋的九九乘法表属于超前背诵,源自于他对算账的热爱。
之所以他们齐齐反对,是因为刘家宝对学习的抗拒那么明显,他们的小团队里,才不要成绩不好的。
但是……刘家宝不清楚啊!
他想了想,忍痛道:“我奶每天给我煮两个鸡蛋,我分一个给你,这是学费!”
小轩眉头一挑:
嚯!
两个鸡蛋。
啥家庭啊?
怪不得叫刘家宝呢,全家都把他当宝贝蛋。
大蛋则叹气——同样都是金孙,金孙跟金孙的待遇也是大不相同啊!
还好他现在跟着姑,已经不馋鸡蛋了。
……
刘家宝稀里糊涂给自己找了个学校,那么问题来了,大蛋他们每天干完活抽时间学习,是没有时间去学校的,因此保育院他们一个也没去。
但刘家宝怎么办呢?
这事儿,刘老太给出了答案。
她站在保育院门口叉腰怒骂:
“一个老师,天天涂脂抹粉,描眉画眼的,心里全想男人去了,哪顾得上我们家宝……”
“白白在这耽误几年,不然凭我们宝儿这聪明劲儿,早就上小学了!退钱!必须得退钱……”
刘老太凭借一己之力,成功从保育院撕下来三块钱的学费。
其实,保育院是部队组织为了免除军人们的后顾之忧的,因此靠学生们一学期三块钱的看护费用,根本就赚不回来,其他都靠补贴。
毕竟,小孩子不比有自理能力的大孩子,还要请人照顾,还要准备吃的,还要洗洗刷刷。
但刘老太何许人也?
一分钱他都能站在门口从早到晚的折腾,这事儿李嫂子等负责人理亏,小周老师经过调查也确实不合格,只能愧疚地将钱退了回去。
而刘老太则马不停蹄,将金孙打包到时队长家里了。
在她锱铢必较的小账本里,保育院一年一学期三块钱的学费,三块钱能干什么?供销社买鸡蛋能有60个!
够他们家宝补身子补一个月的!
当然,刘老太还不知道,刘家宝这个败家子,已经承诺每天一个鸡蛋交学费了。
这么算来,真不知道是亏是赚?
……
而这时,李嫂子又一次找上了楚河。
“小楚啊,嫂子是真不好意思来跟你说这个事儿……”
楚河对此心知肚明:“没事嫂子,你要不好意思就不说了。”
李嫂子心里一梗。
她脸皮也火辣辣的,实在不想来丢这个人。
但是……真没有合适的人啊!
不然当初也不会直接叫楚河顶上去了是不是?
再加上孩子们都念着小楚老师,甚至刘老太这么难缠的老大娘,她这边都能搞定……
李嫂子心说,这份工作还真的非小楚莫属了!
可是他们之前办事不地道,真把人当一颗螺丝钉呢,哪里用哪里拧,不需要了再拆下来扔一旁……
没这样办事的。
因此只好陪着笑脸:
“其实以前也是我草率了,我们大家伙做的都不对,没有经过讨论就把这事给办了。但是今天来找小楚你呢,一方面是给我们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另一方面,也是孩子们太喜欢你,实在舍不得错失你这样的好老师。”
楚河沾沾自喜:“还行还行……”
“你瞧,咱们部队出去的孩子,在小周老师手里一连耽误了小半年,再大点儿的孩子下学期就要去市里头上小学了,这要没有一个好老师教,他们在小学肯定要被人嘲笑的。”
李嫂子说得情真意切。
楚河也叹口气:“可不是嘛,这教孩子啊,也确实看缘分的,你看我,这方面就比较擅长,家里几个孩子也懂事……”
她这样自吹自擂,李嫂子却连连点头——
可不是嘛,几个孩子的精神面貌就跟其他小孩子不一样。
然而楚河画风一转:“不过我也就是教自家小孩子有点本事,别的孩子不一定的,要不还是算了吧。”
她刚才琢磨了一下,陪小孩子做游戏当然很快乐,但是,在家里躺着一样很快乐啊。
回头还要做车呢,晚上加班太辛苦了。
李嫂子一咬牙:“小楚,我给你露个底儿,这回请老师,请你那是咱们一致都同意的,直接给你转正,一个月30块钱!”
楚河:……
你这样我就不好拒绝了呀。
玩一玩就能拿30块钱,那不是天上掉钱吗?又快乐又富有。
她矜持地想了想:“那我问问孩子们吧。”
做游戏很快乐,但是教知识还是有一点难度的,不知道小轩能不能给她写个教案啥的。
李嫂子心头大定:“行,我等你的回信儿!行的话咱们明天就办手续开始上课了!这一回嫂子保证,就是市长媳妇儿来要这个岗位,我们都不给,绝对不会再出现之前的事儿了!”
…
李嫂子一走,楚河就又坐了下来,悠悠然地吹着凉风,顺带还张口问一句:
“一个月30块,你说我干不干呢?”
大蛋如今一分钱都不会错过,闻言理所当然的回答:“干!”
几个小孩子们想了想,也必须得干。
唉,当大人真好,工资都那么多。
30块钱,够他们攒半年了。
楚河点点头:“可这样的话,我晚上回来加班做车,是不是太辛苦了呀?”
大丫赶紧道:“确实让姑受累了,杂活我们会干的,最重要的工作姑在出手吧。大蛋,姑上班每天伙食得好点,不然身体扛不住。”
人间清醒小轩:???
你们在说什么鬼话?
你们姑教课的时候只有我去上学了,她那样当老师累吗?真的累吗?
还有加班做车——零件木匠做,刷漆大家也在学,组装更不用提,都会……
算来算去,也只有加金属板的时候才是小楚老师出马的时候——毕竟她力气大,只有她能拼得严丝合缝。
可是一批车也就只做那么一回吧?
到底哪里身体扛不住?
他想反驳,但是看大家一副“就是如此”的模样,再想想在时家每天吃的饭……
小轩聪明的学会沉默了。
……
“对了大蛋,你叫刘家宝干嘛?”
顾平不能理解:“他又脏,又不够聪明,家里活儿也不缺人干了,没必要。”
“你懂什么?”
大蛋一脸的高深莫测:“刘家宝吵架多会啊!让你在地上打滚,你能吗?让你鼻涕眼泪都糊在身上,你能吗?让你身上有尿不洗,你能吗?”
顾平:……
他真不能。
在老家,他恨那群人恨的想要扑上去咬下他们一口肉,但是撒泼打滚……那真是想都没想过。
大蛋还接着说:“咱们姑心地善良,叔叔又不怎么为自己争取利益,生活中肯定要吃亏的!”
“有刘家宝……不是,有他奶在,谁能占到我们家便宜?”
“就为这也值得!”
“就是!”大丫可知道,在村里,越讲道理的人反而越容易受欺负,有时候就是得蛮不讲理,才越能享福占便宜。
“脏了让他洗,不聪明就慢慢学……是我们要考大学,又不是他一定要考大学。”
就是辛苦小轩了。
但是想想一天一个鸡蛋……小轩又不觉得艰苦了。
他跟爷爷天天吃食堂,每个月粮票都见底,在小楚老师这里吃的好,不需要这个鸡蛋,但是可以给爷爷补身子。
在牛棚好几年,爷爷的身体都没那么好啦!
至于说爷爷会不会发现……开玩笑,他爷爷连每天吃的啥都搞不明白,只晓得他的研究,多个鸡蛋他根本不会怀疑。
而楚河也听完了他们的讨论,赶紧趁热打铁:“小轩啊,反正你要教刘家宝,不然也给我整个教案啥的?”
“毕竟我只会做游戏,教什么文化课,那真是有点难。”
她说的好理直气壮,小轩一时竟不能拒绝。
……
不多时,刘家宝就带着一颗鸡蛋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得,刚换的衣服,又是一身臭汗。
大蛋严肃道:“下回你得洗了澡,洗干净了才能过来,不然不合群!”
刘家宝:……
行吧。
楚河看他们快要开始上课,刚好茶杯见底,又扯着嗓子呼唤一声:
“大丫啊,来给我再倒杯水!”
大丫还没动作,只见云宝妮已经声音清亮的应了一嗓子,接着迅速跑出来:
“姑,天热,墙根那儿种的有几棵薄荷,我给你用薄荷泡水吧。”
想了想又补充道:“再放一颗冰糖。”
好主意!
这要再配上一碟瓜子儿,多美呀。
楚河欣赏的看着她:
“宝妮,你现在真不一样了。不错不错。”
云宝妮喜不自胜,这会儿拿着杯子就去摘薄荷叶了。
而刘家宝出来乍到,看着眼前的场景,总觉得之前大蛋说他们小楚老师被欺负,好像不是那么有道理。
但具体问题在哪里?
他也想不明白。
反而是等云宝妮回到屋子,他也叫了一声:
“我也渴了。”
大蛋抬头瞧他一眼:
“门口压水井自己去接。”
他们男孩子,都是对着压水井直接伸头喝的,只要嘴唇别碰上就行。
谁知刘家宝还委屈起来:
“为啥没有人给我放薄荷放冰糖?宝妮,你也要给我倒水。”
啥?!
大家眼睛都瞪圆了!
还放冰糖?糖有多贵不知道吗?他们这可是高价糖!
刘家宝一屁股坐到地上:“我不管,我就要喝!丫头片子还不给我倒茶去!不然我让小楚老师揍你!”
好家伙!
大蛋这回都不能忍了,揪着刘家宝的后衣领就怕他带出门来。
“姑,他瞧不起丫头片子,还骂宝妮,还要喝你的冰糖!”
楚和:……!!!
她瞪着刘家宝:“你啥意思?”
“大蛋跟你说了吧,不包吃住,知道什么意思吗?喝口水就行,不要想我的东西!”
“还有,凭啥叫宝妮儿给你干活?你发工资吗?”
刘家宝也委屈:“我奶说了,丫头片子就是不值钱,只有我这种能传宗接代的才最重要。丫头就得多干活!”
他在家,也是三个姐姐照顾着的,渴了立刻就得送水,不然奶奶肯定会骂他姐的。
为啥在这儿不行?
第52章:丫头片子没啥用
“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比丫头片子值钱?”
楚何好奇的看着他,认真问道。
刘家宝愣了一愣——这不是理所当然了吗?他也挺起胸膛回复道:“因为我有小唧唧,他们没有!”
楚河眼神往下看了看,那脏兮兮的裤衩已然是洗不出来的样子。于是也认真点头,好像接受了这个答案。
下一刻。
“来,大蛋。”
她从旁边大丫的针线篓里抽出一把剪刀来:“刘家宝这孩子不靠谱,天天疯玩疯闹的,万一一不小心把他宝贝伤到了怎么办?”
再长叹一口气:“到时候,他就不是最宝贝的金孙了。”
“来,你去帮忙给它剪下来,好好保存着。这样以后刘家宝在玩的时候就不用那么担心了。”
大丫赶紧举手:“姑,我剪子使得好!”
在老楚家,丫头片子那可是要赔命的!她四叔跟四婶商量偷摸带她去卖血,她永远记在心里!
眼神传杀气,寒光照唧唧!
而刘家宝心想:我也没小心翼翼啊?
我还和其他人一起比谁尿得远呢!
但是眼看着大丫已经拿着剪刀咔嚓咔嚓走过来,他下意识双腿一夹:
“小楚老师,你,你不能剪!”
为啥?
楚河问他:“你都说了,你之所以宝贝,是因为你比他们多了小唧唧。可你看,你天天不是摔跤就是打架,这东西在你身上真的不保险。剪下来吧,剪下来保存比较安全。”
谆谆善诱,温情感人。
有那么一瞬间,刘家宝都快被说服了。
但是剪刀上的寒光闪烁刺痛了他的眼,他疯狂大叫道:“我不要我不要,会流血的……”
楚河安抚道:“没事没事,保存好,它还是你的……”
刘家宝越发摇头:“我不要!我不要!我没了宝贝就要变成丫头片子了!”
就像他三个姐姐一样,要一直干活,还没有吃的,也没有新衣服和小伙伴。
他东躲西藏,企图逃开大丫手中的剪刀。
……
“当丫头片子……有哪点不好啊?”
楚河看他抗拒的实在厉害,好奇的问。
哪点不好?
哪里都不好啊!
刘家宝掰着手指头细细数来:
“丫头都是赔钱货。当了丫头片子,不仅要每天干活,从早做到晚,如果做得不好,还要被奶奶和妈打骂。”
“吃饭的时候不许碰鸡蛋,也不能吃肉,只能喝粥,配粗饼子……而且还得会洗衣服,会照顾我。如果我不开心,她们就要挨打。”
刘家宝细细数完,又加了一句:
“丫头还不能上学。”
“我奶说了,赔钱货学得再好也是便宜别人家,我们家以后全指望着我生孩子传宗接代,光宗耀祖呢!”
楚河同情地看着他:“你真可怜,以后还一定要传宗接代光宗耀祖……这个任务真是太艰巨了,你瞧,我们家孩子没有一个敢接的。”
刘家宝:……
他迷茫地看着身边几个朋友,却见大家都用同情的眼光看着他。这让他年幼的心灵不禁烙下一个疑惑——
是啊,他的任务……是不是太艰巨了?
凭啥非要他来,不让他姐来?
刘家宝抽了抽鼻涕:“你们不懂,我才是金孙,我是最宝贝的!我到时候不想传宗接代,我奶肯定会让我姐她们去的!”
这肯定是个好累的工作啊。
“那可不一定。”
顾平冷笑一声:“都天天吃不饱饭了,以后年纪大了,凭啥还要听你们的?你姐她们就不传宗接代,我看你们能怎么办!”
小小少年受尽苦楚,抗争意识一直很强。
所以,尽管这个话题一知半解,但是他只要一想到自己的亲戚,还是迅速有了回答。
刘家宝:……
是啊。
他姐姐们确实是这样的,到时候要是不干,咋办呢?
小小金孙内心生出了一股惶恐。
但是很快他又横起来:“她们怕我奶,肯定会听话的!”
“那可不一定。”
大丫嗤之以鼻:“我们现在年纪小,打不赢大人。等再过十年,你奶都老了,你姐都大了,还能打不过?”
刘家宝:!!!
他瞬间想起三个姐姐,大姐姐深夜劈柴,斧头使得贼有劲儿!
二姐姐每天挑水,扁担挥的虎虎生风。
三姐姐——三姐姐拿刀特别稳,杀鸡的时候把鸡脖子一拧,刀就上去了!
这一刻,他仿佛就是奶口中不下蛋还吃粮食,最后被吃了的大公鸡!
他惊恐地吸了一下鼻涕。
楚河眼睛斜瞟着他,仿佛有些瞧不起似的。
“再说了,你在家过得真的是金孙的日子吗?我们家虽然不讲究什么金孙丫头片子,但是我们中午吃的炖鱼,昨晚上吃的炖排骨,前天吃的炖野鸭……你在家能这样吃吗?唉呦,好东西肯定都被藏了起来,你这个金孙该不会是假的吧?”
刘家宝在家待遇肯定也不错,但是这年头,储存粮食是所有人根植在心里的本能,楚河盲猜,刘老太藏的好东西不止一点半点。
……
一想起美味,大家又都有些咽口水了。
刘家宝瞬间被吸引注意力——都是肉啊!
他羡慕的口水都快出来了,好想吃肉啊,他们老刘家都没有这么阔绰过呢。
再看看小楚老师瞧自己的眼神,还有其他几人点头认同的样子,刘家宝又有了一个小问号——
是啊,他过的到底是不是正经金孙该过的日子?
想了想,到底还有最后一丝挣扎要倔强地展示出来:“你,你们给丫头片子吃这些就是浪费。”
这会儿恨恨一拍腿,学着刘老太的架势:“让她们享福,那就是亏本!”
“毕竟,丫头可不能给我们家传宗接代!”
“吃的再好,以后也是便宜别人家!”
“为啥不能传宗接代?”
大丫认真的问道:“你姐姐姓刘,就是刘家的孩子,刘家的孩子再生孩子,那还是刘家的孩子!”
“因为孩子是从她肚皮里蹦出来的,错不了。”
“但是你虽然姓刘,可以后肚皮蹦不了娃娃,得靠别的丫头来帮忙蹦——刘家宝,你可长点儿心吧!”
“你奶现在对你好,等以后你长大了,她发现你还得靠别人才能传宗接代……啧啧啧,你完了。”
刘家宝:……
他哇的一声哭出来——“我能自己传宗接代呜呜呜……”
“不可能!”大丫打断他的妄念:“你看从小到大,都是丫头自己生孩子的,肚皮鼓鼓的——你们男的就啥也不会,可没用了。”
刘家宝哭着跑走了。
……
大丫看着刘家宝哭哭啼啼跑跑走的背影,此刻冷哼一声,头也不甩的就进屋了。
“我要好好学习!”
她大声表示:“以后我要找一份好工作,挣得比你们所有男孩都多!”
楚河立即鼓掌:“好,大丫有志气!记得到时候多买点好吃的给我!别让我累到了。”
大丫也重重点头:“嗯,不会忘了姑姑的!”
云宝妮看看两人,这会儿也细声细气地握住了拳头:
“小姨,我明天家里活干完,就去找李婶婶,让她找人教教我织毛衣吧。”
如今家里的活她已经干得顺手了,每天收拾起来要不了多久。天气又热,家属区也多的是人闲下来,正是她学习的好时机。
只不过由于她性子胆小又害羞,做了决定,一直都没走出去。
如今……不能拖了!
楚河点点头:“好,去学吧。记得到时候给我织个花的毛衣。”
如今的衣裳灰不溜秋的,实在没什么看头。
云宝妮心想:那得看毛线有没有彩色的呀?但也乖巧的点头。
大蛋和顾平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心中却暗自警惕——以后他们可也得保持住,不能再说什么丫头了。而顾安一条腿还支着,这会儿童言童语:“什么叫传宗接代啊?”
小轩老成的点头:“就是再生个男孩。”
“那我不要。”
顾安摇摇头:“养小孩子好难的,我爸爸养到一半就不见了,他们都还说他不是故意的。我妈妈也不要我们了……有了小孩,我以后万一也不小心不见了怎么办?我不要让他断腿饿肚子。”
他说的都是他经历过的生活。
顾平第一个站出来支持弟弟:“没事,以后我小心一点,咱们两家一起养。”
楚河也出主意:“那最好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男孩能干活能做饭,女孩还能帮我做衣服洗衣服……”
顾平:……
顾安:……
兄弟俩对视一眼,发现这说的不就是大蛋和大丫吗?他们兄弟的作用半点没体现……
真是的!
又输了!
为今之计,也只能靠学习碾压他们了!
兄弟俩盯着桌上的课业本,此刻暗中咬牙。
……
而小轩听着这一家子三不着两的对话,此刻深沉叹了口气,转移话题道:
“其实我也不喜欢刘家,刘家宝的三个姐姐天天在家里干活,也不让上学,也不让吃饱,名字叫什么招娣来娣引娣,这个思想太封建了。”
“刘家宝的爸也是,他总是回来的时候夸他们听话懂事,可三个女儿在家干活不上学,他才不管呢!”
楚河纳闷的看过去:“小轩,你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小轩抬高下巴:
“很简单呀,我在食堂给爷爷打饭的时候,她们姐妹三个在捡别人剩的菜汤喝呢!”
“唉呦!”楚河叹了一声:“他们家好穷啊……对了,菜汤好喝吗?”
大蛋当机立断:“姑,我今天中午打丝瓜蛋花汤。”
小轩:……
这边楚河还在出主意:
“吃不饱还干活这个事吧,我有经验!”
“以前我也吃不饱,差点死过去。后来我掀了桌子,打了人,砸了家具,他们就都听话了,不仅让吃肉,还给我钱呢!”
她一本正经的传授自己的经验:“小轩,你下回再碰到她们姐妹三个,教教他们。”
小轩一时无语。
小楚老师的人生经验,真是过于丰富了些。
但仔细想来,三姐妹天天干粗活重活,力气肯定有的……这事倒真不是没可能啊!
这年头,啥名声啊啥乱七八糟的,能有吃饱饭重要吗?
他此刻看着小楚老师,忍不住反省道:
小楚老师如此有生活智慧,莫非是大智若愚?
唉。
都怪我,我让表相蒙蔽了双眼。
小轩叹口气——今晚,还要再看一本书才行!
……
与此同时,刘家宝一边抹眼泪,一边往家里跑,着实惊呆了在家的刘妈和刘老太。
两人大发雷霆:“怎么回事?!宝,谁欺负你了?妈奶去教训他。”
刘家宝看着平常疼自己跟眼珠子似的奶奶,和亲妈这样维护自己,忍不住放松了一下。
可随即又想到:是啊,现如今是好,可万一等他长大以后,他奶和他妈发现他不能自己传宗接代,还得靠别人……
“哇……”
他扭头钻进屋子里,哭得更大声更心虚了。
这孩子……他还从来没有受过这么大委屈还不吭声呢!
刘老太怒不可遏。
这会儿气势汹汹就准备往外走——甭管哪家欺负了他们金孙,一家一家骂过来就知道了!
而这时,刘家宝又跑出来:
“奶,你别去!”
他带着哭腔呜呜咽咽,恰巧看着大姐挑着一担煤灰正在墙角活煤饼,忍不住又呜咽一声——
现在是大姐干,以后……就是他干了!
那东西多重啊,大姐在那里摔得还那么有劲,万一再大一点想打他了,岂不是一巴掌一个宝?
还有三姐和二姐……
这么一想,刘家宝更恐惧了。
而刘老太发泄被孙子拦下,此刻忍不住迁怒自己的孙女:
“你个死丫头磨磨唧唧干什么呢?你弟哭成这样不知道来哄一哄!没良心的……去我屋里拿块饼干出来给家宝!”
大丫头沉默惯了,此刻将煤饼往地上一摔,洗洗手就打算进屋。
可那一摔的架势又让刘家宝浑身震了一下,他忍不住想,万一大姐把那成型的煤球往自己头上砸,那他……
想到这里,他忍住恐惧开口:“奶,不许你这么说大姐!”
刘招娣一只脚刚跨进门槛,闻言忍不住惊讶的扭头看了看刘家宝。
她皮肤又黑,这一双眼珠子看人直勾勾的,吓得刘家宝又是一哆嗦。
此刻闭上眼睛大声喊道:“饼干给我姐吃!以后他们吃啥我吃啥,我姐不吃我不吃!”
——全家都震惊了。
外头刚挑水回来的二姐扁担一松,一桶水咣咣当当就撒了。
然而她一边手忙脚乱的把桶重新收拾好,一边还担忧的看着自己的弟弟,再瞅瞅满脸惊讶的奶和亲妈,小声问道:“家宝,你烧糊涂了吗?”
谁知刘家宝一擦鼻涕和眼泪,这会儿握紧拳头站在那里,大声喊道:“我,我以后也要跟我姐一起干活!他们干啥我干啥,他们吃啥我吃啥,他们在哪儿我在哪儿!”
这样的话,他姐以后有力气了,说不定就不会打他了。
等到以后自己一个人传不了宗,接不了代,再去求求他姐。
他三个姐姐一人凑一点出来,肯定能传一个的。
刘家宝呜呜咽咽,着实感受到了成熟的痛苦。
……
刘老太狠狠盯着自己家的丫头片子,这会儿二话不说从旁边拿出大扫帚就开始往门外走,接着对着正准备提水的引娣直接就抽了上去!
“你个死丫头片子,趁我不在家偷偷哄家宝是吧?我可告诉你,赔钱货还想这样的好事,没门!你想都不要想!”
这种大扫帚都是竹条扎成的,上面细细的枝条抽在身上,格外疼痛。
刘引娣到底还是个小姑娘,身上也没二两肉,此刻忍着痛,只能用力的捏着扁担,省得自己叫出来再被打。
而刘家宝一直注意着这点。
之前还没反应过来,一见他姐捏紧扁担,立刻想起她每天挑水的力气。
赶紧冲上前去挡在她前面,顺手还推了刘老太一把:
“不许你打我姐!”
刘老太何曾受过金孙这样的武力对待?!
这一下子,天都破了啊!
孙孙说话不懂事,那是他年纪小。可这都为了家里的赔钱货推她这个亲奶奶了,这可怎么得了噢。
她当时就在地上哭了出来。
而刘招娣刚从屋里拿了一块饼干过来,只见刘家宝冲上前去就将饼干一下子掰成4块,其中三块都塞给刘招娣:
“姐,这是你们的。”
然后才就着泪痕,咽下那一小块饼干。
他心想:我今天吃这么少,都是为了以后。
奶打人可真疼啊。以后她要是被发现了,奶再打过来,三个姐姐但凡能帮忙挡一下,他也就不用受这个苦了。
这都是为了以后啊!
此刻,小小少年未雨绸缪,为将来和自己的金孙待遇做出了诸多打算。
而一直被镇压在婆婆下面的家宝妈则哭号一声:
“宝啊,你怎么回事啊?这么金贵的饼干给你姐吃干啥呀?”
刘家宝自己也心痛。
但为了满足这个事实,仍是拒绝道:“你别管!”
他在家霸王惯了,亲妈确实也不敢管,这会儿看看哭的无人问津的婆婆,也讷讷退到一旁了,倒是眼神还在刮着大妮儿二妮儿。
就在这时,去菜园收拾菜的三姐来娣拎着两根大黄瓜回来了,却见屋子里一团闹剧——
原先只对外人撒泼的刘老太竟坐在院子里,眼泪巴巴,无人问津。
她心头一喜,随即又不敢表现出来,只是怯生生的问道:“咋回事啊?”
三姐向来在家里当大厨,刘家宝想起之前小楚老师说的话,这会儿试探的说道:“没事,姐。”
“我今天中午要吃肉,你把咱奶藏的肉给炖了吧!”
他也不知道家里藏没藏肉,但是小楚老师家里都天天吃着,凭啥他不行?
他们家还没金孙呢,谁知刘老太立刻反驳:“不行!不许吃!”
那是留着过年的!
刘老太这话也没毛病,这年头肉多金贵啊,他们一个月一个人才多少肉票,吃油都不够的,那块肉也是真心打算留到过年的,如今就挂在房梁上。
而刘家宝一听,心想:
果然如此,家里之所以不能天天吃上炖肉,就是因为奶也知道自己这个金孙以后可能靠不住!
她表面给自己好吃的,实际上真正好吃的都被防着,防着自己生不出来孩子。
他哽咽一声,这会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看着自己的三姐,再次重申了一遍:
“以后,我姐吃啥我吃啥,我姐干啥我干啥。”
只求姐姐们以后再大点,千万不要打他,千万要拦住奶来打。
他传宗接代的时候,可千万得一人凑一点,把宗传下去……
刘老太白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第53章:没有一个男人能抗拒
此时。
无人关注的投机倒把哥,已经在沪上打开了局面。
这十里洋场,这昔日繁华。
如今虽在政策的紧缩下而显出些许落寞来,但整体来说,不管是氛围的大胆,还是赶时髦的节奏,都要远比内地来得更快,更轻巧。
陈长海在这边也有些许朋友——毕竟是沪上,抢手的东西多着呢!
有一些朋友,是需要他往外处理东西的。
还有一些朋友,是需要他帮忙买东西的。
更有一批朋友不显山不漏水,实际上家境富贵,身居高位……
这都是他这些年来苦心经营的结果。
有些时候,他甚至不惜赔本赚吆喝。
这不,别看如今三四十岁了还在打光棍,可他的钱景好着呢!
都是那些姑娘们没眼光!
陈长海的眼光在几个穿着红碎花布拉吉的姑娘们身上略过,眼看那细细的腰肢和飘逸的裙摆,忍不住想:
不知道请个裁缝照这个样子做行不行?
一条布拉吉虽然赚得多,可是,商场供不应求。
他拿货也累啊!
…
要放在以前,陈长海铁定没这么飘!
甭管多麻烦,只要能挣钱,大冬天守在百货公司门口一整晚的,也不是没有过。
但如今……
他看着自己手边沉重的大木箱,此刻忍不住露出一个爹味十足的笑容。
别问,问就是骄傲,就是自豪。
…
电车左拐右拐,很快他便到了目的地。
此刻,陈长海身处在这花园洋房里,再一次看着里头细致的建筑,仍旧惊叹着。
眼前这小楼,竟没有同其他豪宅或四合院一样被打砸抢烧,或挤进五六七八户人家……而是一家几口安安稳稳地住着。
在七十年代,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然而对方祖上于国有功,家里还有与第一领导的合照和往来信件……
哪怕最严峻的时刻,也没有红小兵敢上门来砸!
如今,就更加没有了。
这些事,左邻右舍靠他们这家人庇佑的亲朋,不用陈长海怎么打听就说出来了。
当家做主的男人如今在市政工作,每天西装笔挺,在沪上这个地方,出格,但是并不是他一人出格。
对方一见登门,便笑了起来。
一边留他吃饭,一边意味深长的道:
“你一说有好东西,我还在猜是什么呢?”
“人参首乌都猜过了,可瞧你这大箱子……”
言下之意,人参也没有论箱卖的,看来是猜错了。
陈长海却万分自信:“您放心。”
“我说了是宝物,必定叫咱全家眼睛都错不开!”
“那可不一定。”
对方挑了挑眉头,没在说话。
而陈长海则顺势将箱子打开:
“您家两位公子倘若愿意的话,也可以过来研究研究。”
只见里头一堆红的、白的、黑的散碎配件严丝合缝的卡在一起,半点不怕摔打颠簸。中间还努力嵌进去4个半大的轮胎。
中年男人眉头一挑,此刻眼神中也带出了些许趣味。
便伸手招了招儿子们:
“来,过来帮叔叔看看他带了什么。”
……
这对双胞胎今年七岁,但由于出生那年刚好运动搞得轰轰烈烈,以至于早产。
到如今,七岁孩子,看着还不如在家吃不饱饭的大头云宝妮呢!陈长海暗叹一声有钱人家的烦恼。
两个孩子正在看小人书,好奇心倒是旺盛:
“叔叔,这是什么?”
陈长海得意的把四个轮子摆好:
“你猜?”
这还用猜吗?明摆着。
但两个孩子却十分高兴:“是小车对不对?”
“对!”
陈长海把图纸递过去:“能看懂吗?”
“能的话,这辆车子就由你们来装。”
想了想到底有些螺丝钉之类的,赶紧又补充道:“如果不会,可以找你们爸爸。”
自己装?
兄弟俩看了看满地的零件,此刻欢呼一声,再也按耐不住了!
——这个小车,太好玩了!
……
两个孩子人小体弱,对底盘都还得保姆搭把手呢!
孩子爸请陈长海在客厅坐下:“这就是你说的宝贝?”
他漫不经心道:“我儿子喜欢,确实有意思——多少钱?”
陈长海就喜欢这样霸道的客人!
太爽快了!
但是呢,如果这时候要价,低了,他这千里奔波不值得。
高了,这门生意估计就是最后一回了。
也因此,他难得卖关子:“是不是宝贝,等孩子们装好了,您给个价!您说值多少就多少!”
“另外,还有个事儿得请您帮忙,老规矩。”
陈长海从兜里掏出一页纸,上头密密麻麻都是楚河需要的东西——有些东西,他们那片不是没有,可一旦成规模了,风险也就来了。
所以,来沪上,来找这位,一找一个准!
两人不是头一次合作了,双方自有默契。而且上头的单子也没什么让人紧张的违禁品,中年男人点点头:
“行,老规矩,三天内准备好,就是10%。”
“一周内,就是5%。”
陈长海实在舍不得那笔抽成,但眼下,材料早一分钟到位,他的车子就早一分钟被造出来,赚钱的道路就在眼前。
因此只能咬牙选择了加急。
“三天内。”
对方有些惊讶的挑起眉头,似乎对他的抠门心知肚明。
但此刻却又对门口孩子们的玩具越发好奇——玩具车而已,值得他们大呼小叫吗?
再转头一看,两个脆皮小娃娃正试着把底盘扛起来玩儿呢!
……
“小心!”
严肃内敛的中年男人瞬间变身奶爸,一个快步便窜了过去,帮孩子将那个沉重的底盘扶起来。
但是……没必要。
其实孩子们只是想再看看,下头用铁链子连起来的那个车蹬子,刚才是不是动了?
如今看了一眼,便又收回视线,接着拿螺丝刀装模作样的宁螺丝了。
可惜了。
两个孩子手的力气有限,这会儿对了半天,拧了个寂寞。
中年男人蹲下来看了一会儿,看着这精妙的卯榫结构和细微的零件构造,忍不住搓了搓手:
“儿子啊,要不……爸爸来给你帮忙?”
陈长海赶紧又将另一份文字说明给出去。
他心想——
果然。
没有一个男人能抗拒车的魅力。
再有钱也不行。
今天限免,两点后更新哦
如题。
比个心心。
第54章:荆哥支楞起来了
陈长海的成功如此低调。
那辆小车经过三个男人(一个大人两个小孩帮倒忙)的艰苦斗争之后,终于成功组装出来了。
还好。
楚河的说明书写的细致,角度和拧几圈都有解说,如今这辆红色的袖珍东风小汽车,也算是严丝合缝的竣工啦!
此刻,只见这辆小车足有一两米,中间驾驶座都用布缝的格外贴心。
而方向盘左转右转,竟然也显得丝滑无比……
“不错,不错……真不错!”
中年男人发出实事求是的感叹,此刻只觉得狠狠过了瘾。再看陈长海,心中就想:
不愧是聪明人,挑个玩具也深得他们家的心。
再看两个小孩子,虽然满头大汗,但是脸颊红扑扑的,活泼极了!
好!
他再次问道:“多少钱?”
想了想又以为陈长海之前不说价格是想提价,于是也和气地笑出来:“或者,你想换什么?”
什么都没钱重要!
陈长海心中下意识闪过这个念头。
但很快他又回过神来,这会儿一看客户的表情就知道对方误会了,赶紧把车门打开,弯下腰,仿佛五十年前侨胞酒店的服务生:
“来吧,二位小公子,谁愿意第1个开车呢?”
这下子,所有人都愣住了。
……
是的,已现如今资源的匮乏度,以及对科技的不重视,在场竟没有一人想到,这车子是可以自己动起来的。
而陈长海半点也不惊讶。
因为他自己在此之前,也是同样的土包子。
车子动起来的那一刻,他只恨时光不能倒退30年,把自己这庞大的身躯也塞进这小小座位中,过一把开车的瘾。
此刻,他指了指驾驶座:
“您看,这车是专门为小孩子做的。您家两位公子,不管哪一位坐上去,只要用点劲儿踩一踩底下的脚蹬子,车子就能动起来。”
老派思想,家中小孩称公子,他们嘴上不同意,觉得太过张扬,心里却是高兴的。
陈长海把脉还是很准的。
果然,眼前的男人面露满意。
他也放下心来,接着解说:
“方向盘左转右转都行。”
再看这一对双胞胎:
“谁先来?”
这下子,两个孩子也听懂了!
于是一改之前斯斯文文和谐友爱的模样,齐声尖叫起来!
“我要!我要!”
细瘦的身子扒着车门,好险将这脆弱的小车门直接拽下来。
最后,还是中年男人满怀心酸又柠檬的心情做下决定:
“按年龄,哥哥年龄大,哥哥先来。”
弟弟委委屈屈含着一泡泪站在一旁,而哥哥则仿佛得胜将军一般,此刻按照陈长海的指示,一步一步慢慢坐上了驾驶座。
甚至为了仪式感,最后自己亲手把车门的插销给插上。
这下子,车子是自己的啦!
他握着方向盘,脚踩在脚蹬子上,哪怕还没有动起来,却已经感觉到大人们开车的那份威武与气派了。
此时此刻,这孩子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一定要把车开出去,让所有小伙伴们都羡慕他!
下一刻,他开始踩起了脚蹬子。
但是连云宝妮体重都比不上的两个细瘦孩子,又怎么会有这样的力气呢?
陈长海讪笑——这就是这辆车的缺点了。
不过在他看来,这根本不是缺点,只是一点小小的遗憾罢了。
于是在对中年男人指指车子:
“您家公子力气小……要不这样,您在后头帮忙推一把吧,只要动起来了,再踩起来就很轻松。”
中年男人摩拳擦掌,二话不说便上前去,两手撑在车屁股上缓缓用力。
接着,便眼睁睁又看着车子往前滑行起来。
而大儿子坐在驾驶座上,两只小腿快蹬圆了!
一边兴奋的大喊道:
“爸爸!爸爸!我开车了,我自己开车了!”
当弟弟的无助的站在一旁,什么都没摸着,可还要眼睁睁看着哥哥炫耀,最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一时间,第1次开车的欢呼声,中年男人兴奋的感叹声,还有小孩子的嚎啕大哭,以及保姆和妻子的细心抚慰……
全部夹杂在一起。
好不容易哄完小儿子,大儿子已经握着方向盘左转右转过了一边瘾。
中年男人有些怨念:
“这样的车子,合该做给大人才是。小孩,压根没力气。”
陈长海心说:可不嘛!
我也是这么想的!
但有一个实际问题——
“大人坐的车子咱有啊,只是买不到而已。”
那可不嘛,现在买车,尤其是这种东风小汽车,有钱有票……算了,那都不是钱票的事儿。
中年男人也叹息,离他们家的底蕴给孩子买个玩具车,倒还可以理解可如果自己家再开上车了以后日子就更打眼了
把依依不舍的大儿子拉了下来,将小儿子换了下去接着重新启动一下,这辆车在孩子们的欢呼之主声中,中年男人叹了口气,难怪你说是宝贝,这样一辆车真的论起架来,不比一支百年老参更低
陈长海的心怦怦跳了起来
两年前他卖过一只老参给眼前这位客户百年野山参对方出价1300块,而如今这辆儿童车他竟然都给出这样的价格由此可见内心的喜爱了
在这一刻陈昌海做出了一个决定
“不愧是您!”
“真是太有眼力了——我实话跟你说,这辆车如今在沪上是头一辆,我下火车就带到您这边来亮相了,目前绝没有第2辆。”
“你若是信得过我,我将这辆车留在这里给您家两位公子尝尝新鲜,然后再想订车就交于一笔定金,等车子重新做出来,我再给您送到。”
中年男人在呼市的地位还是很响亮的家有资本,却又让人动弹不得,因此也一向走在潮流的最前线,这辆车子留在这里算是送给他们家了,但是其中能带来的利益就远,不止一辆车那么多
陈长海心里小算盘啪啪作响,此刻脸上的笑容越发诚恳。
大蛋宝妮大蛋时队顾平云宝妮云宝妮顾平云宝妮顾安耿护院高甜甜楚河楚河耿护院高甜甜楚河耿护院高甜甜耿护院高甜甜耿护院高甜甜楚河耿护院楚河耿护院高甜甜楚河耿护院
第55章:小楚老师开课啦
今天。
保育院终于再次迎来了他们最喜欢的小楚老师!
楚河穿着大丫给她做的衬衫,此刻小小收紧的腰身虽然不夸张,但也隐约将她才刚养到1米6的个子显得更高了呢!
她因此雄赳赳气昂昂,看到孩子们,都是热情的一挥手:
“今天玩什么啊?”
其中以刘家宝更最为踊跃,嗓门最响亮!
——别误会。
由于刘老太战斗力强大,从保育院撕下了三块钱学费,如今他是不在这里上学的,要去跟随大蛋他们开小灶。
但是呢,这不妨碍他作为头号弟子,跟着小楚老师,护送她,显摆她的威风!
此刻,他便高声叫道:“老鹰捉小鸡!”
全班同学都来当小鸡,全靠一只老母鸡来守护,多刺激啊!
才不像小周老师那样儿呢。
刘家宝在心中暗暗拉踩一番。
心中忍不住有丝后悔——早知道小楚老师回来教课,他就让奶别退这学费的。
……
但是再一想——
不行!
因为他传宗接代不争气,还得靠个丫头来帮忙,因此刘家宝这段时间在家中很是气弱。
刚好奶奶从学校撕下来三块钱,只要再贴一点,就能让刘招娣,刘引娣,刘来娣都能上学。
刘家宝为了哄自己的三个姐姐,在家撒泼打滚,各种不吃东西。
他的策略是成功的。
绝食一天后,清早刚起来上了个厕所,回头后衣领就被刘老太一把揪住了。
随即,老太太将他用大枕巾一裹,直接挂上了秤。
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刘家宝:???
我们在闹矛盾,你怎么还称呢?
我这金孙不要面子的吗?!
下一刻,刘老太嚎啕的声音传来——
“宝儿啊,宝儿,奶奶的命根子啊!”
“你听奶的话,吃口饭吧!”
“你这都比前天瘦了足足1斤4两啊宝!”
“不就是让你三个姐姐上学吗?奶答应了!”
紧接着,被大枕巾卷的像个粽子的他被放了下来。
耳边还有三个姐姐不敢置信的眼神,和奶奶的呵骂声:
“几个丫头片子,上辈子积了大德了!这才碰到我们宝!”
“我可告诉你们,你们这上学花的钱,都是吃宝的肉,喝宝的血!”
“以后要是敢对我大孙子不好,看我不打断你们的腿!”
刘家宝:……
其实他今天饿得熬不住了,就是想出来吃东西的。
总之。
甭管狠话怎么放,三个姐姐都开始进市区的学前班上学了。
至于学习跟不跟得上……
三个姐姐也是上了学前班才知道,本来幼儿园就是不教写字算数的!
就算她们没基础,只要用用功,也能赶上的。
还不是小周老师当初应聘夸海口,说能教会这些就得从小教……
可一群小毛头,笔都捏不稳,难怪教不出来什么名堂。
……
如今,刘家宝自觉以后传宗接代有望,自己也不用有那么大的压力,同样也是挺起胸膛气昂昂。
楚河也是如此——
她很喜欢这个自信过头的七崽呢。
此刻便也大方点头,应下了她的老鹰捉小鸡。
“行!”
“不过这回我要当母鸡,你们哪个当老鹰,都别想从我手底下套走小鸡!”
……
对于小楚老师而言。
如今李嫂子承诺的一个月30块钱工资,那真是不要白不要啊!
都怪大蛋大丫他们,每天把自己的时间安排的太忙,都没有时间再跟她一起放松了。
楚河想了想,每天好像除了吃吃睡睡和发呆,其他别的什么也不用干?
至于楚河自己的学习……
楚河心想:她这脑子,千里挑一,多聪明伶俐啊!
她还需要学习吗!
但是,在家躺一天还行,两天也还行,三天了,做车材料又没到位,搞别的呢,也没必要。
不能挣钱的,都是歪门邪道。
因此,日子就有些无聊了。
……
这不,她想起了自己跟李嫂子的聊天,这会儿干脆利索的就重新来当老师了。
陪小孩玩,拿着小轩的教案应付几节课,一个月最起码4天周末,还能挣下30块钱!
多好呀!
工人都没有这样的高工资呢!
既满足了小楚老师的虚荣心,又满足了她的爱好,还显得自己多么勤奋似的……
一举数得。
小楚老师一回来,规矩又要跟之前一样——
上课之前先排队上厕所。
一群小孩子有穿开档裤的,有穿小裤衩的,不管上不上,想不想上,都得蹲那里蹲个几分钟。
郑嫂子和王嫂子一边挨个给大伙擦屁股,一边忍不住笑起来:
“还是这样轻松。”
别看好像一下子给几十个小孩擦屁股挺累的,挺埋汰的。
但是再怎样,总比他们干这活干到一半,还要去给小孩洗屁股,洗拉了尿了的裤子好吧?
更何况有时候,还得再洗洗凳子,褥子什么的……
哪有这样规律性的工作做起来舒服!
而小楚老师课堂开课了,上课第一要点——
“想上厕所就去,千万不能尿在教室里。”
倘若是小周老师这样吩咐,上课的时候,恐怕借口上厕所的孩子呼啦啦要排成一长串。
但是在小楚老师的课堂上,谁愿意啊?
各种各样的游戏,还给大家讲故事——
比如:
深入沼泽,跟一只又肉又胖又白白的虫子生死搏斗,一人一虫在地上滚来滚去,还要被沼泽吸住双腿……
这时候的小孩子可完全不带怕的。
他们只会随着情节的跌宕,哇哇哇的大叫,课堂氛围格外热烈。
而对楚河而言,这种改造的小故事不要太多。
毕竟,每一条虫子都是她现有记忆中,在末世世界里打下来的呀!
虽然据说打完她就失忆了,但是后续总还能听到人家解说的。
只需要在故事里把那虫子放大一点点……
如果可以的话,班里表现最好的明天就扮演英雄,表现最差的就扮演那只肉虫子!
让他们在讲台前给大家表演——殊死搏斗!
多省心,多简单呢。
小周老师为啥干不好呢?
至于这个故事讲完了讲什么……
有胖虫子、长虫子、绿虫子……
城市,百货商场,供销社大战……
学校大战也行。
想要多少个故事都有。
第62章:【为千秋子儿盟主加更4】
“时大哥,你都住院三天了,为什么小河还不过来照顾你?”
“如果我是小河的话,肯定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单的在这里养伤的。”
…
“时大哥,你看的什么书啊?我也很喜欢看书呢。”
“那你平时有没有让小河去学习啊?她以前都没有上过学,你们在一起有共同语言吗?”
“她在家,肯定特别努力的提升自己吧!”
…
“时大哥,你们明明不是结婚,为什么当初不选我而选她呢?”
…
今天已经是时岁丰住院的第7天。
明天,他就可以出院了。
虽说没有全部调养到位,但那也不是在医院躺躺就能好的,还得靠时间来慢慢修复,基本上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而在这7天里,文娟每天都要见缝插针来跟他说两句话,或聊聊天。
当然,都是单独过来偷懒的。
时岁丰当然是很不想说话的。
但是……他也有目的。
可能是面对自己这个男主角,文娟对他根本没有设防,经常一不小心就发表一些前瞻意见,颇为享受时岁丰的惊讶。
甚至,时岁丰猜测,她大约带着“通过前卫发言让自己另眼相看”的隐秘心思吧!
“你那么确信未来会有移动电话吗?是什么样的?”
“想象力不错——高铁真的能达到时速300多公里吗?”
“你有集邮的爱好?喜欢猴票?祖国山河一片红?”
从这些记忆点,时岁丰甚至可以肯定——
哪怕在文娟还没穿越的那个年代,她过的应该也不是特别富裕。
但是这个富裕的水平……
时岁丰心想,不喜欢就扔,顿顿都想吃肉,甚至不能随意逛商场……
这在未来,究竟是个什么生活水平呢?
不过。
这些不是重点。
“时大哥,你究竟是什么职位呀?我看来往的人都很尊敬你。”
时岁丰点点头:“都是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希望在未来,我们没有这样的战争了。”
文娟“哦”了一声:“到时候正面拼杀肯定就少了。”
但是有关于接下来战争局势的分析,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时岁丰微微失望。
她哪里知道,身为一名大学生,关于未来的战争,文娟其实是记得一点的。
大约……也就只记得一个名字吧。
但哪怕就这一个名字,她如今又不读报,也不听新闻,满脑袋压根就没在正事上。
就算想提,她也没办法跟现如今的时事综合在一起。
——脑子里就没存储这方面的知识。
时岁丰又换了个话题。
“我记得10年前老家遭灾的时候你应该也受了不少苦吧。”
那是一场大饥荒。
“希望以后不要再出什么天灾人祸了。”
文娟:???
那又不是她,没印象。
至于未来的天灾人祸……
好像2000年以前有个大地震来着,但是是哪一年?
文娟说不清楚。
反正——那种危险地方她不去就行了。
还有一场洪水,她也记不清楚了。反正帝都最安全嘛,去帝都就好。
时岁丰最近这段时间话题明显变多了,难不成是自己的魅力终于征服了他?
想到这里,文娟瞬间开心的笑了起来。
时岁丰却只能默默叹息。
……
他是真的想努力问出更多关键信息。
但是,文娟实在是脑袋空空。
只能放弃了。
待到中午的时候,护士照旧进来换药。
来的还是负责他的那位护士,文娟则见缝插针的又跟了过来。
有时候,她的厚脸皮也着实挺惊人的,屡战屡败,永不屈服。
时岁丰想不明白——她今年好像也才一二十岁,既然记得再过7年要高考,为什么不从现在开始努力?
又或者,不想考大学的话,在工作岗位发光发亮也一样的。
但是……
她为什么满脑袋都只有——
嫁人!
养大佬孩子!
——不管是维持婚姻还是维持家庭,抑或教育孩子,真的就那么轻易可以收获完美的成果吗?
包括他收养顾平他们,也只是想着让孩子成人,并没有要求他们必须做出怎样的成就……
文娟就那么笃定,一切会按原来的剧情发展吗?
如今,她也是其中的变数吧!
时岁丰想不通。
但他也不打算再拖了。
身上的伤口其实已经不怎么需要包扎了,该拆线的,也在今天拆线了。
文娟看着他冷峻的面容,此刻又一次记吃不记打,仍是想跃跃欲试的与他共创良缘——
“时大哥,你都要出院了,还是没有家属来探望吗?”
时岁丰看她一眼:
“我没通知。”
眼见文娟又要说些什么话,他的耐心已然告罄。
“我手背上这道伤口,日常该涂抹什么?”
这一次,护士虎视眈眈的眼神又看着文娟。
她吸取之前的教训,脱口而出:
“碘伏!”
“碘伏!碘伏你个头啊!”
火爆脾气的护士恨不得拿起夹子来敲她的头:
“手背上的伤都长好了,涂什么碘伏?!”
文娟如今胆子也大了——
“那能怪我吗?你又不让我帮时大哥换药!”
护士心想,就你这什么都分不清的状态,真让你换药,可别病人没勾搭上,先让人把命撂这儿了!
而时岁丰掐准时机,发出致命疑问——
“对了文娟,我这段时间终于想起来,你不是上的普通高中吗?应该不是护理专业吧?”
“怎么会来当护士?”
这话一说,护士瞬间瞪大了眼睛,一双虎目炯炯有神的盯着她!
文娟:!!!
她瞬间着急起来,讷讷道:
“我我上了的……”
她跟原本要报到的姑娘恰恰好姓氏相同,到这里就说改了个名。
一般换工作可以光明正大的换,但是偏偏护理行业不一样,还是需要有专业证书的。
再加上从家里卷的那笔钱开路,负责交接的人看着手里的介绍信和那张毕业证书,以及岗位通知书……就没有多做计较。
前几年风风雨雨的,改个名可太正常了。
既然有好处可拿,人家该有的材料都齐全,何必呢?
这些猜测,日常大家伙儿也不是没有聊过,只不过没有证据。
然而这几天带她,已经带到火山喷发边缘的护士却冷笑一声:
“我相信你是学过的。来,跟我讲讲酒精和碘伏的具体区别。”
具体区别?
啥区别?
文娟来这里,是想找对象和逃避重男轻女的家庭,没有说真的要一辈子来当护士的!
工资又低又累,有什么可干的?
至于说酒精和碘伏的区别……
不就是一个有颜色,一个没颜色,一个用起来疼,一个不疼吗?
但此刻,看着冷笑盯着自己的那位护士。
再看时岁丰,她突然明白——
这几天时岁丰那些冷淡的回答,并不是已经有了松软的迹象!而是无奈之下的客套发言!
如今,这狗男人到底还是没眼光……
可他也太恶毒了吧!
文娟气疯了:
“时岁丰,枉我对你一片情深,你竟然敢砸我饭碗……”
活该被戴绿帽子,老婆跟人跑!
文娟心中恨死他了。
——她可是农村户口啊,虽然有高中学历,但是在这年代,工作根本轮不到自己!
好不容易弄来一个,又换上这么一个天高皇帝远的岗位。
文娟心想,我在这里天天被人家骂,都忍下来了,为什么这么努力最后却还要被戳穿?
一个专业证书就那么重要吗?
实践才是最好的学习方式!
但很可惜,此刻,已经没有人再听她说话了。
……
时岁丰出院后,恰恰赶上一辆出差过来的军车。
他上了车,问着相熟的战友:
“你怎么开车到这里来了?”
对方笑呵呵的回答:
“你立功了还不知道吗?之前被你救下的教授,手中掌握着新技术,这不,被临时护送到这边研究所里交流了一个星期,今天刚好回去。”
他喜滋滋的:
“听说新技术了不得呀,这次排雷一点伤亡都没有——”
这话刚说,便又想起时岁丰还坐在车里,赶紧讪讪的笑了起来:
“我是说,多亏你的福,一点伤亡都没有。咱们营区真是捡了个宝啊!”
瞧,这样的人才,咱发掘的!
时岁丰也笑了起来。
车子一路缓缓前行,不多时,便成功接到了郑教授。
小老头如今容光焕发,满心都是激昂的斗志。
一见时岁丰他就激动起来:
“时队长,你没事吧?”
一边还叹息着:“多亏你救了我,不然我这把老骨头就要交代在那里了!”
时岁丰也无奈:
“郑教授,小轩还在家里等着你,你可千万不能再做这种莽撞的事情了。”
郑教授表情讪讪——
“我那不是没办法……”
但凡有点办法,谁也不想的对不对?
但他很快又想起另一个重点——
“对啊,我家里还有个孙子,我给忘了!”
一边就着急起来:
“我不在,他在家怎么生活啊?”
开车的人实在没忍住,心想这搞研究的真是废寝忘食啊,那么大一个孙子都给忘了。
小孩子一个人孤零零在家,哎哟,不会有事儿吧?
可转念一想:咦,不对啊,不是听说郑教授的孙子最喜欢到时家去玩吗?
果然。
只听时岁丰安慰道:“放心吧郑教授,小轩自己一个人会洗漱清洁整理,也知道去食堂吃饭,你们家的粮票不都由他保管吗?”
“再说了,我们家也有人做饭,饿不着的。”
郑教授:……
他猛的松了口气:
“对啊,我以前的饭都是他打回来的,小轩这孩子确实不用操心。”
……
时家。
正在教课的小轩狠狠打了一个喷嚏。
大蛋警惕起来:“你可别感冒啊,传染的!”
主要是吃药要花钱的。
小轩无奈道:“估计有人惦记我呢——一想二骂三感冒。”
“唉,也不知道我爷爷一个人在外头,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顾平一边刷刷刷做题,一边头也不抬:
“你今年才几岁啊,在你出生之前你爷爷都过得好好的,你就别瞎操心了。”
顾平说话不多,也不大中听,但是讲的还挺有道理的。
小轩想了想,这个逻辑也确实没有问题,所以安心的又开始讲下一个重点了。
他们的目标是,下学期争取都跟小轩一起上四年级!
这样,就可以省下从学前班到三年级的学费了!
五个小孩,一学期十好几块呢!
就算不能都上四年级,最起码,不能都还只在一年级或学前班吧。
无奈的小轩:……
其实他也在进步啊,本来还想开学试试五年级的……
……
时岁丰是在晚上8:00回来的。
郑教授也跟着站到他门口:
“小轩呢,小轩回去吗?”
小轩正陪大家一起组装零件,闻言立刻惊喜地跑到门口:
“爷爷你回来了!”
再打量了一下郑教授,只见他气色红润,身体健朗,看起来没受什么委屈。
于是心中的一块大石也放下了。
又看郑教授风尘仆仆,明明手里头还拿着零件,想了想,小轩还是把东西放下:
“我们回去吧,爷爷我给你烧水,你洗一洗……”
郑教授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美滋滋地开始掏钱包:
“乖孙,这是爷爷这回挣的补贴,你拿好啊!想吃啥自己买。”
小轩淡定的接过钱,心想——
这成长的代价,真是又麻烦,又有钱啊!
他拿了钱,努力带着依依不舍,还企图和小楚老师说话的爷爷离开了。
……
而时岁丰回来,院子里一众孩子也都欢呼着围了上去。
包括楚河。
竟也难得好奇的问了两句:
“怎么样?这回没事吧?”
时岁丰摇摇头:
“没事,有惊无险。”
别的也不再多说了。
楚河也没有问的习惯。
这会儿想了想,也学着小轩的样子:
“你累不累?要不我让大蛋烧水给你洗澡吧!”
这都什么天气,还用烧水洗澡?当他是郑教授这老头吗?
时岁丰摇头,实在无奈。
而等他在后院洗漱完再回到前院时,趁着夜色,大家手上的活已经收尾。
大丫正美滋滋的从工作间里拿出一件单褂。
“叔叔,这是给你做的秋天的衣服,你要不要试一试?”
时岁丰本想说不必费钱,他日常都穿军装的。
可看小姑娘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自己,便也沉默地应下了。
……
大丫不愧是裁缝苗子,做出的衣服又熨帖又合适,如今穿起来,只觉得浑身都放松了。
他于是点点头:“大丫手艺很好,很厉害!”
“家里人的衣服,多亏你了。”
大丫对时岁丰的赞赏和肯定感到万分骄傲,毕竟,叔叔跟姑不一样,肯定都是真心夸的!
至于姑……
她根本没感觉出来衣服有啥差别。
就很沮丧!
而时岁丰也终于找到机会,假装矜持且不值一提的说道:
“对了小河,我最近补助涨了,再加上这次出任务。下个月领工资,大概能拿到100多块钱。”
相比以往,都已经翻了三倍了。
这下子,家里总算不用小孩再负担了。
他一个人养活全家(小河的口粮除外),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
然而这句话说出,只见旁边正在做收尾工作的几个孩子万分淡定,就连楚河也只顾得上嗯一声。
她最近沉迷小人书,对这幼稚又有趣的画风欲罢不能,每天都在看。
这不,晚上大家点蜡烛点灯笼做活,她也跟在旁边蹭着灯光看。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多努力学习呢!
如此冷淡的画面,着实出乎时岁丰的预料。
——这不应该啊!
现如今一个月66,等到一百七八十的工资的时候,他应该是家里最能挣钱了的吧。
甚至比一般工人多出七八倍了啊!
可为什么,大家都这个反应?
小河反应冷淡也就罢了——毕竟她能赚外快,这点时岁丰心里有准备。
但孩子们都淡定的不行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他不在家的这段日子,大家究竟膨胀到什么地步了?
想了想,于是又拍了拍楚河的肩头:
“小河,你以后想吃什么尽管吃,不必为我省钱。”
谁知,大蛋也正等着这个机会呢!
他在旁边骄傲的一挺胸膛——
“没事的叔,你的钱留着自己花吧,我每个月挣的足够养姑了。”
“还有我。”
大丫也不甘示弱。
晚了一步的顾平顾安兄弟俩:……
没啥可说的,继续研究这车吧。
云宝妮气鼓鼓的。
心想,保姆的技能,一定要加快练出来!
以后姑万一也能给她涨工资呢?!
时岁丰:……
“你们在家干什么了?”
大蛋得意的一挺胸膛,再指指墙根底下又新添的几口大缸。
他好无奈的叹气,看时岁丰的眼神竟仿佛觉得他不争气似的——
“叔叔,这个月我做大酱锅巴小零食,收定金都收100多了。”
言下之意——叔叔你的工资实在不值一提啊!
时岁丰:……
“你们……”
他着实有些惊讶的打量着几个孩子,只见大蛋大丫站的笔挺,目光中满是自信与骄傲。
而顾平和顾安埋头比划材料,明显不接这个话题。
云宝妮则斗志昂扬。
看这状态,搞不好未来也是要挣大钱的……
在这一刻,时岁丰突然想到——文娟和周赵卫红都记得自己有三个出息的孩子。
那……到底是哪三个?
在原本的时间线,靠自己的工资,真的够培养他们吗?
第56章:重新写一份教案吧
小楚老师艰苦奋斗,坚决在工作岗位上为人民服务的一天,终于过去了。
天色刚刚擦黑,她才踏进院子,云宝妮便已掐准时间,热情的送上一杯薄荷冰糖凉茶。
大蛋也赶紧从锅里捡出还焦焦脆脆的锅巴——
这可不是浪费粮食!
而是姑死活不愿意吃糙米麦麸和米糠掺杂的混合饭——
唉。
真是好日子过多了。
大蛋不能眼睁睁看着粮食被鸡糟蹋,于是另辟蹊径,将它们捣碎了,加上一点点盐,和调味料放在锅里,慢慢烘成脆脆的锅巴——
最后,配上冰冰爽爽的薄荷凉茶……
那滋味!
他虽然还没喝着,就已经开始咽口水了。
…
而此刻,时岁丰也踏进院子。
楚河惊喜道:
“咦?你今天没有那么辛苦啊!这么早就回来了。”
时岁丰微微一笑,心中熨贴极了。
他心想:小河还是知道心疼我的。
也知道我训练辛苦……
然而这念头还没转完,便见楚河已经坐直了,并冲旁的大蛋喊道:
“快,大蛋!”
“叔叔回来了!赶紧做饭吧。你今晚炖的肉汤好香啊,我馋好久了。”
时岁丰:……
不知为何,总有一股淡淡的小忧伤。
他叹了口气,总觉得自己有时候期望的实在有点多。
这会儿便低头“嗯”了一声:
“有个任务要出,所以这几天训练进度稍停一停,也让大家养精蓄锐。”
顺便和家里人多聚一聚。
不过,这种话就没必要说了。
因为这代表着,他们出任务的危险性很大了。
但是楚河压根没察觉出来。
在她天不怕地不怕的心理中,只要自己没出事,时岁丰就绝对不会出问题的!
在安全方面,她对他抱有100%的信心。
此刻甚至颇为安心的拍了拍一旁的凳子:
“来,坐。”
“还好我大侄子过来了。”
“瞧,大蛋最近手艺见长啊,你出任务就出任务吧,这回久一点也不怕,我饿不着!”
时岁丰眼神在她手里的薄荷凉茶上打了个转,又伸手捏了一块香脆的锅巴。
这会儿突然“扑哧”一声笑开了:
“看出来了,确实饿不着了。”
这样温馨,这样安宁,又这样快乐。
不知怎么,他的心境也安定下来。
……
而此刻。
正在这肉香弥漫得越来越厉害时,大门突然又被人推开!
刘家宝莽莽撞撞的身子冲了进来,立刻被这香气勾了魂,脚下打了个绊,瞬间就忘记了要干的事。
他摸了摸鼓鼓的肚子,此刻后悔在家里吃的太饱了。
早知道……最后那块面饼就该留给他三个姐的。
唉,自己太没有定力了!
好在肉汤一时半会儿吃不进嘴里,此刻他很快便又想起了今天来的重点——
“小楚老师!”
他大声喊道:
“我大姐在学前班听老师说,保育院本来就是不教算术和写字的!”
这话说得没错,保育院本来也不教的。
之前的老师也没教过。
说要让孩子们学点正经的,是小周老师上任后为了图表现这才承诺的。
李嫂子等人拉拔几个孩子,养活是养活了,可怎么教育,那真是没概念!
小周老师当时说的那么的认真又有道理,他们这才放手交给她的!
毕竟,在大家伙朴素的念头当中——小孩子早早学习,总没有坏处的吧!
此刻。
刘家宝还握紧拳头,气呼呼地继续落井下石:
“小周老师果然是个坏女人,老巫婆!她就是故意折磨我的!”
有一说一,这年头的孩子早熟,且从小难免要帮家里搭把手的,写字的力气是不缺的。
但是若说学的有多好,那肯定没有。
因为他们普遍营养和对教育的重视,那是没有的。
如果按小周老师的评判标准,班里不合格的一抓一大片。
而刘家宝这个调皮捣蛋的头头子,日常作业从来没有成功完成过一次,自然是她批评的重头戏。
倘若要不是刘老太声名在外,恐怕这孩子就是班里妥妥的反面教材。
心情好坏,都得拎出来晒一晒的那种。
…
而此刻。
只觉得自己被坏巫婆针对的刘家宝愤愤说道:
“大姐都说了!”
“她们学前班的老师说,小孩子太小的时候,认知混乱的快,所以这个时候只是要锻炼他们的图形能力和逻辑思维就行了。”
他也只说到这里,剩下就说不太清楚了。
这可是他让大姐复述了好几遍,才记下来的专业名词呢。
而对于大姐刘招娣来说,能够上学是他们姐妹三人最大的梦想!
一入学前班,哪怕如今离学期末也没多长时间了,但是老师在课上讲的每一句话,三姐妹不管懂不懂,都拼命记了下来。
论这股刻苦劲儿,哪怕最爱学习的小轩也比不上来。
而这位老师讲的也确实有道理。
这位老师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祖上代代都是开善堂的,当年也送过不少学生留洋,着着实实的桃李成蹊。
但楚河不知道啊!
不过正不正确的不重要。
只要有机会偷懒就行。
就像此刻,楚河才不管刘家宝叙述的正不正确,完不完整。
她只兴奋地坐直了身子:
“真的吗?”
随即便又冲西侧屋里,正在对着煤油灯练字的小轩大喊一声:
“听到了吗小轩?我就说我上课怎么那么累,肯定是教的太用心了——原来这就不是我该教的东西啊!”
小轩一错,一页大字便毁了。
他默不作声的将写满字的报纸折叠起来放在一旁,随即无声叹气。
而外头,楚河还在接着提要求:
“快快快,重新给我写个教案。”
“这回要简单一点的,千万别累坏我啦!”
“小孩子没有那么强的接受能力的!”
无奈的小轩长叹一口气,将废旧的本子摊开,重新绞尽脑汁的安排教案。
对于小天才的他来说,三四岁就已经可以背下唐诗三百首了。
此刻,若说只教些什么看图能力,画画线条之类的,实在未免太考验他!
他也不知道低龄儿童的教育是怎样的啊!
只能从记忆里抠出些画面来,一点一点地摸索着,顺带还无奈——
小楚老师这个样子,说她不学无术,他真的1万个相信!
但为什么爷爷还要夸她聪明机智,内蕴光华呢?
——这虚伪的成年人啊。
……
刘家宝见自己的意见被采纳,且工作的还是今天折磨他一天的小轩老师,此刻内心的激动不能用言语来形容!
他挺高胸膛,心想:
原来让他姐去读书,还有这等好效果!
早说啊!
早知道,说啥他也让他姐从保育院就开始上。
如果真那样的话,他如今在学校,肯定没人敢欺负他了。
这小胖孩睁眼说瞎话。
有刘老太这个极品奶奶在,动不动都要撕到人家家门口去,哪个孩子愿意跟他玩啊?
他那是被欺负嘛,他完全是被孤立啊!
若不是楚河当老师第一天拿他当陀螺转了转,如今这会儿,整个保育院都还没人敢跟他打招呼呢!
哪像现在,从小轩老师这里放学回去,还能找到三五个玩伴……
不然他那一身臭汗哪来的?
…
经过院子众人漫长的煎熬,大蛋似乎终于把肉汤盛出来了。
味道弥漫在小院上空,让刘家宝的哈喇子都险些流出来了。
他摸着圆鼓鼓的肚皮,看着小楚老师:
“小楚老师,我也想……”
楚河看他一眼:“你不想。”
十分冷酷。
刘家宝坚持不住——在老刘家,肉也是金贵东西啊!
“我就尝一口!”
楚河才不会心软。
“说好了不包吃住的,这些肉都是我辛辛苦苦打来的,你又没有为家里做贡献。”
“不许吃。”
长篇大论劈头盖脸砸下,可怜的刘家宝一口油星都没沾到,还凭空挨了一顿骂。
此刻委屈巴巴:“那你想让我干什么呀?”
啊这……
楚河环顾四周,好像家里的活都分配到位了,没什么干的呀!
她想了想,突然觉得这个七崽好没用啊!
不知道当初为啥接收了他。
而大蛋端着菜出来,心想:
这就是时叔叔有时候会说的,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吧!
虽然刘家宝的作用现在看不出来,但未来有一天,如果他们要跟人吵架,刘家宝可是能召唤他奶奶刘老太的!
打遍天下无敌手!
为了让七崽不至于此刻被扫地出门,他于是转移话题道:
“姑,地窖里的鸭子和鱼不多了,啥时候咱们得备一点。”
他的意思是,再买一部分。
大蛋持家有道,这段时间掌勺,纯纯正正的炖肉菜那是做的很少。
基本就是放几块肉,争取一人尝一口。
剩下的都用一些更便宜的干鱼,或腊鸭子放进去一起炖,再放多多的配菜……
也就是时岁丰亲传密计,让他的手艺进步了一点点,不然,小楚老师早就掀桌子不干了!
此刻他将话题转移到这里,楚河果然瞬间紧张起来:
“是吗?还有多少?”
“不行,我明天去弄点吧!”
大丫赶紧道:“姑,你当老师了,有工资呢!”
言下之意不要旷工啊。
楚河暗叹一声:“唉,那算了,我明天晚上去。”
顾平自从觉得输了以后,便埋头用在学习上,这会儿吃饭还在背数学定理呢,闻言也道:“小姨,你一个人危不危险呀?”
危险这个词,压根儿就不在楚河的字典里。
她拍胸脯:“放心,我明天带新鲜的鱼回来吃!”
她也注意到了,顾平顾安两兄弟,对吃鱼那可是情有独钟。
顾平眼睛一亮,和顾安对视一眼,抿嘴笑起来了。
而大丫则叹了口气——如今的老棉花布,不太经得住磋磨呢!
只能嘱咐道:“姑,你下课回来穿旧衣服再去!”
别把她崭崭新的棉布衬衣糟蹋了。
楚河:……
她讪讪道:“我昨天也是没注意——”
穿着衬衣钻地窖一趟视察了一下她的肉菜,一不小心后衣领挂钉子上了。
大丫补了半天呢。
……
楚河只好也转移话题:
“时岁丰,你明天不要等我啊,给我留大大一碗肉就好了。”
时岁丰抬眉看她一眼,笑起来:
“我明早出任务。”
楚河也愣了:“这么快吗?”
想了想,实在不知道有啥嘱咐的,便硬着头皮吩咐大蛋:
“大蛋,给你叔准备点干粮啊。”
时岁丰:……
有进步。
晓得给点关怀了。
就是……也用不着,部队有带干粮。
但大蛋却激动莫名。
他脑子里瞬间想起了公社放的地雷战,还有各种抗战影片——
大家多么艰苦啊!
没有吃没有喝,只能喝雪水,吃草根,树皮,于是郑重点头:
“叔!你等着。”
“我研究出来一种吃的,明天早上保准让你带上!”
时岁丰哭笑不得:
“行了,我不用。”
“你做好吃的留给你姑姑就行了。”
大蛋不禁肃然起敬——
这就是男人啊!
他以后不能再嫌弃叔叔了。
虽然不挣钱养不了家,但是对自己很有想法,也很会过日子!
不错!
……
刘家宝:……
我呢?
真就一点儿油星也不给我吗?
他那么大一个宝,这会儿大家都准备吃饭了,也没人管他吗?
刘家宝正待撒泼,却见小楚老师突然看过来一眼。
就这一眼,他想起自己被支配成陀螺的恐惧,此刻呜呜咽咽跑远了。
小楚老师,实在……实在是太狠心了呜哇!
他就尝一口也不行吗?
……
刘家宝实在可怜,他一走,饭桌上根本连氛围都没变化。
倒是时岁丰看着小轩:
“小轩,你这段时间就住在我们家吧,这次出任务,你爷爷可能也要跟去。”
“啊?”
小轩一愣,随即有些担忧:
“我爷爷年龄大了……”
如今道路坎坷,不知是什么任务,他爷爷一个人是连饭都记不得吃的……
小小的孩子,满脑袋的愁绪。
时岁丰瞧他可爱,忍不住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头。
“放心,他属于后勤研究人员,等到了地方会进入研究基地的。”
“这次也是你爷爷的要求,他打申请说只差最后一步就能完成,所以要近距离实地检验。”
“今晚回去,你可以多嘱咐你爷爷一声。”
看来,小轩的过于懂事,已经把郑教授衬托的四肢不勤了。
第57章:最后一组数据
时岁丰的出发悄无声息。
但不知为何,当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楚河仍旧从内心发出莫名的惆怅来。
她突然开始发起愁来。
心想:我的记忆,什么时候可以恢复呢?
时岁丰他,跟末世的李长安,给人的感觉真的好像好像啊。
她可以无条件的信任对方,对方表现的也是这样。
那么,自己之所以快穿,是跟他有关系吗?
不过,想着想着,这个问题太过复杂。实在不如今晚上的一锅炖肉来的更有滋味儿,楚河眼睛一闭,干脆又接着睡觉了。
她现在可是上班拿工资的人,必须要养精蓄锐才行!
……
封闭的卡车里。
郑教授作为科研人员,被大家围在当中。
他笑呵呵地翻着笔记,此刻不断跟时岁丰叹息道:
“你们家小楚啊,我当真没见过这样聪明的人!”
“原理都不会,生拼硬凑,全靠自己的灵光就能让我的实验进度提升一大截!”
他要这么说的话,时岁丰内心是很承认的。
在他心中,谁也比不上小河。
但嘴上仍要谦虚:
“哪里哪里……”
毕竟车上这么多人,如果不谦虚一点,大家都知道他家有重宝,那种滋味可不好受。
“可惜啊……”
郑教授笑完也叹气:
“有个难处我实在解不开,追问她最后的原理,她也说不清,只觉得下意识就该那么做这东西……”
郑教授想起这点就心痛,心中暗骂那个不会培养人才的老楚家一辈子!
如今,还要忍着痛挤出期待来:
“就差最后一个步骤了,刚好你们这次出任务,我带过去实验实验!看能不能有什么突破。”
郑教授说的乐呵呵的,车上人也跟着发出由衷的祝愿:
“但愿您的实验早点面世,早一点造福大众啊!”
但他们内心其实都沉甸甸的。
郑教授是研究人员,一心只有他的研究成果,听说有合适的场地就直接过来了,根本没有联想到其中蕴含的意思。
而实际上。
这次的任务不好做,甚至可以说是九死一生。
别看说是出任务,但这次去的地方其实并不远。
那里曾经是个相当重要的战场,如今乡民们慢慢发展起来,大面积的耕地正在开发。
可是,就在三天前。
一位农民下地挥锄头时,一颗战场遗留的地雷炸了。
这时他们才知道,这是当年一片还未来得及利用上的雷区。
而身为人民战士,他们所要做的,就是履行自己的职责。
——守护大家的生命财产安全。
现如今,对抗地雷并没有高效的手段,想要清理完地雷,全靠人命填。
耕地不能荒,那么也不能赌这片土地永远都没有人意外踏入。
所以,只能拿自己去填。
——这便是科技落后的下场。
当什么都没有时,填进去的,便都是活生生的血肉。
这一次,基地发出清理任务,是他们拦下了其他战友,自己踊跃报名的。
多的都是像时岁丰这样没有家小牵挂的。
石翠峰家里虽然孩子多,但是只要有小河在,他什么也不担心。
因此,便安安心心的为他的事业奉献一切。
至于老家的兄弟和母亲……
从小河过来,他每个月还是接连不断的20块钱往回汇去。
有了这钱,再加上楚河往日的折磨实在令他们心有余悸。
因此,时家和老楚家,只盼这个瘟神别再回去就好,再无人提其他的多余要求。
时岁丰心想:
养育之恩,他没办法用他妈心中的想法来报答了。
能做的,只能从钱财方面补贴了。
倘若没了以后,抚恤金也会送回去一半。
——这就足够了。
此刻,满车的人心里牵挂着家人,郑教授还在埋头看着他的笔迹。
而在摇摇晃晃的车上,每一个笔直坐着的战士,都是那样的平静。
……
当卡车摇摇晃晃停下时,时间已经半晌午了。
临时驻扎点已经出现在众人面前。
郑教授实在扛不住这一路摇晃颠簸,下了车缓了好一会儿,这才被小战士送到一旁简陋的研究室里。
那不过是一个略高些的,临时搭出来的帐篷。亏得他手中的探测仪并不需要什么精密环境,这才能够随时都能研究。
那帐篷里,还有同样请命而来的两位外地研究员,但愿他们的研究理念融合在一起,能有新的突破吧!
但是……
这种想法实在太虚无缥缈,只希望他们能多得些实验数据,这便足够了。
郑教授长叹一口气。
……
而这头,实地勘查的情况也很令人绝望。
看着这一片平整又缓和的山坡,山坡下有一条蜿蜒的河流,河流对岸,便是繁荣的村庄。
这里,是村民们选中的耕地。
时岁丰默不作声。
他农村出身,知道一片肥沃的土地对于农村人是有多重要。
此刻,取巧或拖延的办法已不可行。
他在脑海中整理了几个想法,随后便回到营中,老规矩,一一收取大家的遗言。
“来到这里,就没有退缩可言。”
“眼前的土地不能放弃,以土为生的群众也不能放弃。”
“而地雷……大家都知道——没有什么技巧。我们这一次,也仍旧要履行我们光荣的职责与使命。”
“现在,遗书准备好后,统一交到我这里。”
“明早8点,我会令人肃清这周围环境,愿意上阵的,跟我一起趟雷。”
这不是第1次有这样的任务。
全国上下,不知有多少队伍无声无息,默默在做。
清理地雷是没有技巧可言的。
最起码现如今没有。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站成长排,手挽着手,一步一步向前推进。
他们走过一遍,彻底将残雷清干净,接下来,才是要还给人民群众的安全的耕地。
……
时岁丰吩咐完,便也回到了自己的帐篷中。
在那里,也放着他写好,并无数次更改的遗书。
为国许身,就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梦想。
倘若停留在中途也没关系,该做的他都做到了。
这一辈子,无愧于人。
……
而此刻。
另一侧的简陋研究室中。
郑教授已然成了中心C位,手里那个简陋的仪器不断发出滴滴声,引得另外两人啧啧称奇:
“准确率怎样?”
“不错不错,85%。”
“但是这是可以提升的……你瞧,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的零件,全都是生拼硬凑摁上去的……这谁家搞研究这么暴力?”
“可惜,只够刚才那一次,如今就已经不能用了……”
“没办法,零件太拉胯,能拼凑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了。”
两个老头围着眼前黑色板砖一样的东西,看来看去,不时发出点评:
“老郑啊,你可以啊!这种灵感,这种思路……前所未有啊。”
老郑头也不抬:
“别折腾了,快来帮忙,这最后一个思路我死活拼不上来!”
“你别看前头这玩意儿做的简陋,但实际上性能却稳的很。偏偏我申请了好材料,接着来照猫画虎,总有两样红外探测感应微弱……”
他哪里知道,楚河虽然没有太久远之前的记忆,但是既然是下意识做出的,里头理所当然的揉杂了一些外星科技。
其中某些手段,跟如今完全不相同。
但是效率却惊人的高。
只不过其中需要给出的数据,也是不知需要多少,又有多精密!
这也是郑教授迟迟克服不了的难题,因为总没有一个雷场给他以身犯险的。
剩下的,就只有用笨方法,一组一组的数据慢慢磨呗!
而最郁闷的是,楚河下意识做出来这东西,可接下来不管再怎么想,她都复原不出来原先的思路了。
毕竟失忆了,那些自己所拥有的知识,尤其是并未形成本能记忆的知识,实在是记得不清楚。
一个多月了,郑教授又不是没努力问她,这不是一直没成功吗?
大概情况这么一说,三个老头都急了起来!
“唉!”
“这东西谁做的?你别拉不下来脸来请教人啊!”
郑老头皱起一张老脸:
“我那是拉不下脸来吗?”
“我是问人家,人家也说不清楚!”
“这就是一个没上过学的农村姑娘,自己凭感觉拼出来的!知道为啥不?”
他得意洋洋的炫耀起来:“就为了帮我找一颗小螺丝钉!”
接着还比划着:
“比米粒还小的小螺丝钉!还不是全金属,而是特殊合成材料!”
“你说里头的金属含量有多少?”
“偏偏这样就都能测出来,所以我才觉得惊奇!”
“你瞧,这回的任务不就用上了!”
三个老爷子研究起来没完没了。
时岁丰特意安排了一名小战士负责他们的生活,临到中午,小战士这才端出过来三个大大的饭盒。
“各位教授,营地简陋,咱们将就一下吧。”
然而三人埋头研究,压根没听到他的话。
小战士轻手轻脚,这就准备将饭盒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谁知喊吃饭郑老头听不到,此刻却大叫道:“别动!”
“别动!那里有零件!”
说着,赶紧轻手轻脚的把一堆散碎零件慢慢收拾回来,唯恐漏了哪一个。
小战士眼睛红红的,这会儿瞧着他们手边那个丑不拉叽的黑色板砖模样的东西,明知不该多嘴,还是忍不住问道:
“这是啥玩意儿?”
郑教授抬头一看——嘿,这小战士!
眼眶红红的,该不会训练太苦没忍住哭了吧?
这么一想,又想起自己的小孙子了,言语便颇为和蔼:
“这是红外线探测器,主要用来感应金属的。”
本身这也不是什么保密的东西,不然也不会这么简单就直接开干了。
人家国外听说早有大的进展,马上就要投入使用了,准确率高达75%。”
他们这三个老头子不中用,现成的东西,就差那临门一脚……唉!
什么红外感应之类的,文化课属实着急的小战士眨眨眼,不好意思的问道:
“那是干嘛的啊?”
“探测金属……那不是吸铁石吗?”
郑教授一乐,笑呵呵道:“有点像,但是能探测的比磁铁多多了。”
“你们这次不是来进行排雷任务的吗?这个东西要做好了,往地面上一扫,有雷的地方它都能感应到!最深啊,5米都能看出来!”
本来是给小家伙科普一下的。
却没想到对方眼眶一红,豆大的泪珠叭哒叭哒就开始往下落。
郑教授慌了:
“哎,你这是怎么了?”
见对方还手忙脚乱的捧着饭盒没手擦,他赶紧和另外两位教授将饭盒接了过来,另两人还道:
“这大小伙子有啥事儿呢?值当这样哭一场……”
谁知他这么没说完,小战士嚎啕一声,哭的更惨烈了!
一边哭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
“你为啥还没做好?你到底啥时候把这东西做好?明天他们就要趟雷了呜呜呜……”
涕泪横流,实在狼狈。
郑教授却悚然一惊——
“不是说一大片荒地都是雷区吗?也不知道多少地雷,怎么趟雷?”
说话前,脑中却有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闪过来。
小战士狼狈的擦着眼泪,含糊不清的说道:“就……他们手拉着手,慢慢一步一步横推走过去。”
说到最后,忍不住又抽噎了两下,打嗝便又止不住了。
或许是太过难受,他也没忍,便干脆又接着哭了出来。
郑教授这才明白,他之前红红的眼眶,恐怕那会儿就已经哭了一场了吧!
此刻他内心沉重。
原本他打申请说跟过来,确实是听说这里发现了地雷,但郑教授以为是荒地,可以慢慢排雷。
等他研究搞清楚了,再进行工作不提……
可是眼下,人命就要堆在这上头了!
他忍不住问道:“就不能再等等?”
再等等,等他把探测器研究好了。
现在手里头只有那个半成品,如今早已经因为零件失灵不能再用了,只不过之前的数据保留着的……
85%,85%也行啊!
能少一个人受伤,就少一个人受伤了,更别提能救命了……
小战士更难过了。
他话里还带着乡音,此刻和哭声一起尽数宣泄,但在场三位老人家,竟还都听得懂。
“这边儿是两熟的地啊!”
现如今平整土地,过不了多久,就能接着再开出一茬粮食了。
到冬天,人人都能吃饱,过个好年!
郑教授说不出话来。
——是啊,天时不等人。
对于农民来说,能有什么比全家吃饱更重要呢?
拖延……
他们今天拖延一天,明天恐怕就有按捺不住的老人家亲自过来。
没有经历过饥荒的人,永远不懂饥饿的恐惧。
更何况,就算不打算着急种地,这么大一片荒地,万一有人误走进来,小孩子好奇……
想一想,所有人逗沉默了。
郑教授的肚子发出了咕噜噜的声音,再看两个老伙计,也都脸色发白。
毕竟,年纪大了。
他沉默的坐下,这会儿打开饭盒,突然大声道:
“吃!”
“都给我吃!”
“今天下午,说什么都得把最后一点给弄透!”
三位老人家对视一眼,这会儿抓着饭盒,每嚼一口,神情仿佛狰狞的在啃下仇敌的肉。
小战士的打嗝止住了,此刻默默看着他们,擦擦眼泪,也努力不再发出声音了。
……
可惜,很多时候。
科研成果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今晚他们弄透弄明白,明天就能拯救不知多少性命,可偏偏最后一点,无论如何都解决不了。
郑教授站在那里,此刻看着已经快到底的白蜡烛——
荒郊野外扯不来电线,这已经是极好的待遇了。
再看外头,四周寂静,夜空茫茫。
这也是安全区域,除了两边值班的人,整个被围着的坡地就在前方
此刻。
郑教授拿着最后解不开的那组实验材料,突然作出一个决定——
“咱们可能一直都是对的,只不过差了最关键的数据而已。”
这场数据就是实践。
地雷埋在土地中,位置,深度,状态都不相同。而想要红外感应达到99%以上的探测率,最后的精度把握便是关键。
可偏偏,他们拿捏不准这个状态。
不仅这个数据达不到,70%都达不到。
最后一点,死活都突破不了。
倘若再给一些时间,郑教授知道他们能算出来的。
就像当年核基地里,大家拿算盘计算数据一样。
可是……
一段时间是多久?
在此之前,他研究红外探测三年。
下放之后虽然暂停了,但时不时也常在思考。
到了军区,又研究了一个多月。
如今,又哪里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能等着他呢?
谁也不敢保证下一秒就能出结果。
如今说出这句话,里头蕴含的意思就很明显了。
两个打着哈欠的老头耸然一惊:
“老郑你疯了!”
什么最关键的数据?不就是想走捷径,亲自去雷区探索吗?
郑教授忽然回过头来:
“那不然呢?”
他指着自己的手表,压低声音道:
“再有4个小时天就亮了。”
到时候。
他们要眼睁睁看着那群娃娃们送死吗?
这话一说,两人都不吭声了。
都是跟自家孩子一样大的年纪,眼睁睁看他们去趟雷……
谁忍心啊?!
两个老头对视一眼,同时一咬牙。
“同去!”
数据采集量太大,郑老头一个人,运气不好的话,还没采集到,估计就要……
他们三个人,总有个成功的概率的。
再不行,拼拼凑凑,又能给后来者省出大把功夫。
而那让红外探测仪器提前面世的时间但凡多一天,说不定就能少牺牲些人。
郑老头也没反驳,此刻只嘟哝道:“可不能后悔啊!”
三个老头对视一眼:“多大年纪了,后悔什么呀后悔,老子就后悔自己不是个天才。”
……
他们这区域是最靠近禁区的,当时三位老人家倒也没别的意思,就想着离得近,探测效率高一些。
如今倒恰好给他们一个机会。
夜晚巡逻的人并不多,谁也不会防备他们三位搞科研的老人家。
其中一位用了点小手段,将帐篷从后边无声无息的打开。
接着,三位科研大佬如同小偷一般,慢吞吞向雷区里面爬过去。
三人摒气吞声,连交谈也不敢,只随身各带一组零件,慢吞吞摸索着,爬行着,仔仔细细记下不同区域的各种反应……
……
时岁丰在梦中突然惊醒。
他瞬间清醒过来。
三两下穿好衣服就走出帐篷——这是他的特殊直觉,不知曾救过他多少回性命。
此刻。
外头寂静一片。
虫鸣和风声之外,再无一丝其他的气息。
但是……
借着旁边火堆的光芒,他隐约能看到雷区边缘处似乎有什么黑影在动。
此刻眼神一凝——
“把手电筒给我。”
身边巡逻的战士赶紧将手电筒递了过去,而当他大步走近,将灯打开——
三个满身泥土的小老头还在边缘处,就着根本看不清的月光,在笔记本上盲写数据呢。
总的反馈数据在他们心中自有一条条的轨迹,如今三人凑在一起,虽然不敢说话,却已经看到曙光了。
他们齐齐在心中感叹——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天才,竟能想出这种设计方案,对实际数据的需求远大于一般仪器,但准确率却能高达100%!】
最可怕的是,这种思路不仅仅能应用于这个名叫红外,却不仅仅应用了红外技术的探测仪上。
三人激动地不行,仿佛已经开创了新的科研方向!
而此刻,突然一束白光照过来。
灰头土脸的三名研究员一愣。
时岁丰脸色严肃。
“各位教授,你们在这里干什么?这里很危险。”
郑教授深知时岁丰说一不二的脾气。
若是别的,他还能打两声马虎眼,争取一下时间。
可时岁丰在那里,想都不用想。
他二话不说便向里头又爬了两步:
“我就差这最后一组数据了!”
而此刻,手中不完整的那部分零件,突然发出了尖锐的滴滴声!
【嘀嘀嘀!】
郑教授一愣。
下一刻。
他整个人天旋地转,剧烈的轰鸣声带着土壤野草劈头盖脸的砸下。
而前方剧烈的爆炸声震耳欲聋,让他的眼睛都下意识紧闭起来。
身上也沉甸甸的。
抬头一看,时岁丰正趴在他的身上。
光洁的额头上,一缕红色的血液正顺着发际线静静流淌。
下一刻,便有七手八脚的战士们涌上来,急急忙忙将他拖到一边。
“医务兵!快点儿!”
郑教授腿都要软了。
到底是坐研究室的,哪里见过这样真实又惨痛的场景?
他慌忙问道:“人!人怎么样?!”
这多好的小伙啊,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医务兵迅速赶来,此刻看着时岁丰后背上一堆伤痕,再检查一下身体,过了好久,这才松了口气。
“没伤到内脏。”
但是身体其他地方,失血的面积也太大了。
身边无一人谴责,但三位老教授却自觉心头脸上都火辣辣的。
而这时,慌忙的郑教授连忙借着打开的大灯,摊开自己手上的笔记本!
他趴在地上,就将之前盲写的数据重新一一更正。
顺带对另外两人叫道:“快!最后一组采集到了!数据汇总!”
两名教授一听,也毫不顾及形象的趴了下去。
三人凑在一起,将所有的数据汇聚成一条条的线路。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已然大亮。
时岁丰早已做完急救措施,被送往附近的军医院。
眼前新换了一名在车上跟他说过话的负责人。
郑教授拉着他的手。
“再拖延两个小时!”
如今已是上午7:30点。
准备上战场的战士已经整装待发。
郑教授却牢牢攥住他的手。
“再拖延两个小时!”
“有了刚才的数据,我们的红外线探测仪马上就好了!”
“到时候,不需要大家用命去填了!”
他说的这样郑重,然而负责人并不敢完全相信,战士们这种英勇赴死的士气也不可打击。
负责人为难的看了一眼整装待发的队伍,此刻一咬牙,终于作出决定:
“好。”
“9:30!”
“只能这个时候了,我们给出的任务时限就在今天中午12点!”
军人,服从命令为天职,完成任务是他们的基本素养。
郑教授猛的松开手,缓缓笑了出来。
“放心!时队护着我,让我这老骨头没折在雷区里。现如今,我就有把握让他手底下的兵,完完整整安安全全的回去!”
……
第58章:成功了!
【上一章改了bug,可以重新看看哦。】
两个小时的时间。
郑教授和两个同事对视一眼,此刻埋头就趴在地上开始演算。
一分一秒,都不可以耽误了!
可惜地面湿软,带着黏哒哒的水痕,笔记本的外皮慢慢被浸透,连钢笔写起来,也渐渐晕染成一团。
然而时间如此紧迫,三人只是迅速的又翻开另一侧,便接着埋头演算起来。
算到一半,郑教授突然张嘴喊道:
“算盘!算盘!”
可滩涂上有水有泥有野草,就是没有算盘。
新的负责人周永安无奈苦笑。
连拉带拽的,这才将三人送回帐篷。
三位老人家年纪大了,胸部以下全部都是厚重的泥浆和水痕。
他原本要大家伙换身衣服,但说出的话根本没有人理。
还是负责三位教授的小战士经过送饭那一茬,已经有了经验,此刻赶紧道:
“我来我来!”
于是凑上前去:
“教授,你们再不换衣服,这笔记都该泡透了,回头万一错个数……”
好家伙,搞研究的,这事谁能忍啊?!
郑教授瞬间回过神来:
“你说的对,磨刀不误砍柴工!”
一边手忙脚乱地开始扒衣服。
而小战士则在旁边迅速的递上换洗衣服。
就这么着,三人衣服才刚套上,这边又接着对桌子趴了下去。
他们中,最大的今年58岁,长年累月的穷苦和艰难,使得人的生机也没法更长。
此刻,那位默不作声的专家,头发都已经白透了。
负责人周永安静默地看着这一切,内心突然生出一股酸涩有饱涨的情感。
他心想:
原来,努力的,豁出命的,也不是只有我们!
只是这么一想,眼眶就开始发酸。
周永安赶紧扭过头,吩咐小战士:
“你在这里好好看着三位教授,别让他们伤了身体。”
想了想,走到门口又回头吩咐:
“再去煮三碗姜汤来。”
如今天虽然热,但是三人凌晨在河滩里泡了不知多久,上来又开始用脑,疯狂投入工作。
他们别的没法保证,三碗姜汤发发汗,聊胜于无吧。
投入研究状态的几位教授,专注力相当惊人。
小战士已经摸到窍门——水送到嘴边就喝。
姜汤咕嘟嘟灌下肚,他们叹一声“辣”,然而谁的眼神也没空往旁边瞟。
此刻,大家伙儿满脑袋只有那些数据。
一时间,已经破了大洞的帐篷里,除了洒下来的燥热日光,还有算盘接连不断的噼里啪啦声。
而就在此刻。
三人中的一位突然扔下笔:
“验算成了!”
他激动的大叫道。
随即,另外两人也停下笔,惊喜地凑过来:
“快!按你的数据来重新调试这些零件!”
紧接着,郑教授也将笔狠狠按在本子上:
“我也来!”
最后那名老教授下笔龙飞凤舞,潦草到恐怕再过两年,他自己都不知道写的是什么。
但此刻,每一条数据却都记在他的心中。
当他也静默算出最后一个数据,手边自己负责的那团零件早已就位。
他接过另外两位教授递过来的那部分,一点点的开始,拿着镊子,带着老花镜,慢慢往里头填充更多的衔接零件,令得众人大气都不敢喘。
小战士看了看满桌最小跟芝麻粒一样的不知名零件,再感受着穿进帐篷的风,不由抿了抿嘴。
他在帐篷里看了一圈,便就直接站到那破了的大洞门口,整个人蹲了下来。
他是没什么文化的,脑袋也不怎么灵光,从小到大也常受欺负。
哪怕进了部队,这样瘦小的个子,哭包的性格……也是花了好些年,才和如今的战友成为生死之交的。
此刻。
他不怎么聪明的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
——不能耽误研究。
有文化的都很宝贵,如今这零件那么小,万一被风吹走吹乱……
所以,要挡住!
要最大面积的,挡住炙热的阳光,和热夏的风。
但也不能一点都不透气,因为帐篷里的温度,也正一点一点的向上升起。
盛夏时节,野外毫无遮挡的太阳晒过来。
不知不觉,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哪怕是上午的太阳,真的晒起人来却半点不留情。
小战士悄悄挪了挪身子。
他后背已然湿透,隐约可看出盐分析出的白花。粗糙制服下的白背心早已湿哒哒的,如今拉扯着干燥的皮肉一阵疼痛。
而此刻,距离规定要求的9:30,只差最后10分钟。
就在这时!
“好了!”
只听一声大叫。
三位教授激动过后,大气也不敢出,小心翼翼的将之前拿到的地雷上的金属丝放在地面。
再拿着他们最新组装的那台探测仪,打开。
自远距离慢慢接近,一步步实验它的测算感应能力。
然而令他们又惊又喜的是,感应能力太强,而这个帐篷太小。
只在测试仪打开的那一刹那。
“嘀嘀嘀”的声音便接连不断地响起!
毕竟,帐篷里的零碎配件和工具,那可是一抓一大把呢!
着实太多啦!
“不行不行。”
郑教授皱眉道:
“这是测金属还是测什么,这也叫的太急了……”
“赶紧的,把那份合成材料拿到外面空地上去!”
想了想又说道:
“不对!”
“那个谁,那个小娃儿,你过来!”
他伸手招呼着不知何故蹲在帐篷边的那位小战士。
也没发现对方后背干硬的衣服,赶紧把米粒大小的小零件塞到他掌心:
“快,出去挖个坑,我们来测测!”
……
小战士二话不说便应下了!
只不过出帐篷时,不知为何走路有些僵硬的样子。
不多时,他又气喘吁吁跑回来:
“多深的坑?”
郑教授想了想:
“越深越好!不必太大,只要能将它埋住就行!”
越深越好。
小战士想起之前他们提到的15米这个数据,此刻默默计算。
倘若是个大坑,这15米着实要费好些功夫。
但如今既然不计较大小,只需要填装这米粒大小的零件……
那还不简单?
他匆匆跑出去,从营区那里拖来一根长长的钢筋,二话不说便往土里扎去。
钢筋传入淤泥地,仿佛刀切黄油般丝滑。
虽说到深处又有些艰难,但只需接着往下用力,扎到10米多深,也不过是转瞬间的功夫!
此刻!
小战士拿着那枚已经被汗浸透的零件,看着一路跟过来的三位教授:
“这就扔进去了吗?”
万一要找不到呢?不是说这也是难得的合成材料吗?
“扔!”
郑教授当机立断。
如今已经9:30了,只不过见他出了成果,负责人周永安那里才忍着焦躁等着。
他随手从地上抠出一个泥团子,二话不说把米粒零件揉了进去。
随即,往那小小的洞中一丢,再将仪器开启!
下一秒。
悬在上空的仪器突然发出尖锐又急促的声音——
“嘀嘀嘀!”
“嘀嘀嘀!”
这一刻,谁也没觉得这声音嘈杂,反而觉得这是世界上最悦耳的声音!
三人激动地拿开那台检测仪。
静默。
四周除了燥热的蝉鸣,再无半分动静。
而微风吹拂着,河岸上一两只野鸭子正在对岸遥遥浮水,好不安逸。
下一刻,在场所有严肃端正的军人们,齐齐欢呼起来!
他们激动地扔下帽子,跳跃着,奔跑着,并将希冀的眼神投射过来!
郑教授鼻头一酸,险些说不出话来。
他的两名同事此刻也如同孩子一般跳了起来:
“快拿去!成功了!”
周永安欢喜的奔过来,仿佛在迎接着自己人生当中最珍贵的宝物。
而下一秒,三个老头齐齐坐倒在地上,倒把他吓了一跳。
他们新换的衣服又被满地的泥水泡住了,但是此刻,除了疲惫,还有满满的心安。
……
负责人周永安已经说不出话来。
他们已经超时20分钟了。
此刻看到成功,心中可盼着,能挽回自己手下士兵的性命,激动的手指都在发抖。
这会儿二话不说,赶紧郑而重之的将满是汗渍的手在裤子上擦了擦。
随即。
将那小小的匣子捧了起来。
匣子是着急拼凑出来的,黑的银的金属光辉交织,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样的斑斓。
在太阳下,竟觉有些刺眼。
而此刻,跟随着三位教授的小战士也终于能松懈下来。
他同样一屁股坐倒在地。
直到这时,郑教授看到他后背上的斑斑白色晶体颗粒,此刻拍了拍肩膀:
“好小伙子!”
他已经知道了——
之前小战士蹲坐在帐篷,不是偷懒,而是替他们挡风。
难怪到后来,零件几乎没乱过。
再想想昨晚上同事在帐篷上挖出的大洞,忍不住又瞪这老头一眼——
管掏洞不管修复!
看人家孩子多累啊!
又忍不住想笑话他傻孩儿,找点什么别的挡一挡不行吗?
可随即一想,帐篷又要干净,又要安静,屋子里什么都是重要的。
对方又着急,又不敢打扰他们,还怕乱动了东西,最简单最赤诚的方法,也就是往那儿,那么一蹲了。
他的手轻轻在对方肩膀拍了拍。
再次重复一遍:“好孩子。”
此刻精神松懈之下,郑教授难免有些困顿。
他努力睁大眼睛,看着树荫外蓝蓝的天空,心中万分安宁。
再想到之前负责人周永安说的话,郑教授眼眶一酸。
他忍不住心想——
这世界上,为这个国家努力的人,不知有多少呢!
原来,也不仅仅是他们,他们,和他们。
……
黑色银色交织的匣子就捧在顾永安的手上。
他此刻根据教授们的指示,稍微大胆了一些。
可这大胆也有限。
想来想去,仍旧再三问道:
“真的放在网兜里就行了吗?不用用个什么东西保护起来吗?”
听说关键零件不够,有且只有这么一台啊!
老教授叹了口气:
“这有啥保护的?”
“这东西做出来,是为了保护咱们的兵,咱们的娃儿的。”
“你放心大胆去用吧!”
几位教授这会儿是又饿又累又渴。
郑教授看周永安实在不放心,舔舔嘴唇,敷衍道:
“只要那个网兜结实,别让这东西掉下去就行,不行你再套一层。”
另一个也催:“赶紧的吧,我们还等着他出最后的成果呢。”
不然躺下休息都不能彻底放心啊!
一把老骨头,这回可算散架了。
对方这么一说,面对目前仅此一份的好宝贝,周永安便又在外头再套了层网兜,直到将这匣子保存的完完整整。
……
此刻。
江滩上。
周永安将这项重大任务交给自己手下最值得信赖的兵。
然而眼看着身形壮硕的军人拿着竹网往滩涂上走时,他忍不住又大叫道:
“停!”
随后咬咬牙:“把东西给我!”
怎么了?
正待检验最终成果的教授们实在不耐烦——这么磨磨唧唧的负责人,像不像个大老爷们啊?
然而周永安却郑重的道:“只拿在手里不保险,而且距离太远了,很可能达不到准确度,我还是把它绑在身上,先下水走一趟吧。”
这种东西,国外都还没有搞出来,他们这是投一份!
扬国威,提名气,换取其他技术,或者节省更多的外汇……
每一种好处,都代表着重大意义。
周永安不是不心疼人。
他只是……越是深知事态重大,越是不敢轻易做决定。
“放屁!”
郑教授破口大骂!
他想起自己摸黑在水里,一步踏错便险些被炸飞的事!
他才走了几步远,又翻了几遍淤泥?
这概率,水下那玩意儿能害多少人的性命不知道吗?
此刻忍不住又从泥地上拱了起来,破口大骂:
“是不是个大老爷们了?!”
“让你做你就做!”
“我们几个老头子拼死拼活熬了这么久,为的是叫你自己去趟雷吗?!给我回来!”
“做好了的东西,科技的成果!该让你们享受,你们就得享受!”
说着,亲自夺过那竹竿,又塞回之前的军人手中。
下一刻,对方身子挺直,随即便大踏步向江边走去。
军人手里的竹竿约有6米,前端双层网兜,牢牢护着那个璀璨的小匣子。
他将匣子放置在之前出事的那一片滩涂上方,伴随着有规划的挪动,手臂仍是稳稳的。
不多时,便又听到匣子发出“嘀嘀嘀”的提示声。
郑教授又一次站了起来:
“就那儿!就在那下头!”
不过,这一次既然已经知道了准确地点,他们在岸边便已经迅速将简约浮板连接好。
随即,慢慢从浮板走上去,在距离最近的位置,用一根长竹竿精准却又迅速的插下!
当尖尖的竹竿一头插进软绵绵的淤泥里,伴随着一阵小范围的搅动,下一瞬,只听“轰”的一声!
中了!
竹竿不知是在哪一圈碰到,连带着伴随着爆炸声的,又一股泥浆水花和炸碎的水草,在河面上飞跃而起。
随后劈头盖脸砸下。
浇的离得最近那人眼睛都睁不开,双手都有些发麻了。
但是有淤泥有水做缓冲,现场,竟无一人受伤!
此刻,不光周永安,就连拿着匣子的军人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回过头,大喊道:“有用!真的有用!”
再一比划:“沿着红光照下的竖线笔直插入,我只拿竹竿在周边轻轻的搅动两下!”
这位置得多精确啊!
隔着那么厚的淤泥都能精准地感应到这东西,在陆地上,恐怕精确度还要更高!
倘若早些年有这个……
一时间,大伙眼眶都红了。
但随之而来的,则是越发澎湃的斗志!
大家伙精神一振,不用周永安再吩咐,便立刻接着往下一个地方。
长长的竹竿被接力,从一个地方转移到另一个方向。
……
河面上时而平静,时而发出滴滴声。
而等到太阳照到正头顶,现场所有人浑身都是一层湿了又干,干了又湿的咸制服。
大家裸露在外的皮肤早已又黑又红,但所有人却斗志昂扬。
“第三遍了!”
他们一次又一次的汇报着。
“范围又向周边扩大了10米,还是没有反应。”
“好好好!”
周永安热泪盈眶。
他们——完成任务了啊!
没有人牺牲,这就完成任务了啊!
回过神来,赶紧问着早已被小战士挪到一旁遮阴地休息的教授:
“几位教授,这东西的准确率……”
这可算问到点子上了!
这一刻,三名教授精神一振,相互对视一眼,神情中是止不住的骄傲。
如果说,以前他们的思路哪怕成功了,顶天也只有75%的准确率。
那么如今,手上的成品准确率就无限接近于100%!
周永安越发惊喜!
而郑教授想了想,干脆提议道:“东西越用越活,你多用一些,也方便我们后期做数据采集。”
“所以,不必着急还,”
这个河段是大河的支流,湖水缓慢,最深处的地方,也没有太夸张。
几人想了又想,看出来周永安的意思,于是道:
“既然这片雷地是被当年大水淹没,那说不准,也会有其他地雷散落在别的方向。”
“你们的任务交接时间是晚上8:00,既然如此,干脆划着小船,在河面上多走几个来回。”
“哪怕什么事也没有,白做工,最起码咱们能保证这周边人们的安全,是不是?”
周永安连连点头:“对!”
再一回头,几名战士便迅速从旁边拖下一只小船来,上头绑着几根长竹竿。
周永安看着被他们围在一起,细心打量的检测仪,此刻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这一刻,这中年汉子黑红的脸皮热辣辣的疼痛,让他像害羞的小姑娘一般捂住了脸。
第60章:大丫的新生意
投机倒把哥终于回来了。
这一趟沪上帝都之旅,着实让他的精神和肉体都遭受了巨大的摧残。
如今躺倒在自己家院中,身躯消瘦,胡子拉碴。
一身衣服,馊味儿叠着汗味儿,在火车上好险就被当成盲流抓起来了。
要不是倒把哥机灵,手里该准备的材料一个不落,恐怕这会儿还得找人捞自己出去呢!
但是,这一趟出行也不亏。
他在家里躺了不过小半个钟,便有人鬼鬼祟祟来敲门:
“哥,前天货车夜里到的,哥几个就把东西全拉到仓库了,现在要?”
陈长海浑身一个激灵!
“等着我!”
再一抬腿,脚底板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他呲牙咧嘴,但是只要有钱,一切都好说。
陈长海想想自己用一辆车打开的局面,心头一万个满意。
他心想,别看七大姑八大姨介绍来的姑娘都相不中咱,但咱实际上那是内秀!
发展好着呢!
想了想,又嘱咐兄弟们:
“算了。东西看好了,回头我说个地方,你们一点一点往那里挪,别被人发现了。”
这回的材料可废了太多钱了!
不说别的,给出去的抽成都不知道有多少!
陈长海压根不敢算……大半身家都在里头了。
心酸。
小弟偷摸地又走了。
这会儿,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呢。
……
陈长海收拾的这自己的大包里头的东西,重新再筛选整理一遍,骑上自行车就打算走。
走到门口又想起来楚河同志的脾气性格,琢磨半天,还是呲牙咧嘴地,老老实实又从家里地窖翻出来两条腊肉。
——甭管怎么说,有吃的,楚河同志态度都不一样。
这未来都压在这位身上,怎么着也得哄住啊!
自行车一路狂奔个把小时,陈长海灰头土脸的到了。
然而当他从自行车上下来,并潇洒的一抬头时!
只见那座僻静的小院门口,几个棉布背心正挂着随风招展。
其中,还有几条五彩斑斓的小裤衩。
这颜色……
这靓丽……
这花不溜秋……
看的陈长海眼睛都挪不开了!
他心想:自己就出去这才多久?
市里这就又出新货了?
这东西沪上也不常见呀,又不占地方,早知道就该带几条出去的,逢人还可以展示一番……
不过琢磨一下——也不一定。
他们这地儿,干啥都是沪上最潮流,啥都学。
这裤衩搞不好早就在沪上火了,只不过那边人含——
万一偷偷穿裤子里头呢?
又或者,怕太招摇被盯上呢?
但是想来想去,陈长海还是心动——
这不比那腰细细的姑娘穿的那红碎花布拉吉差啊!
好险上手就摸了。
不过,到底还有更重要的事。
陈长海收敛心神,站在那里冲着院子大喊:“有人吗?”
屋子里,大家伙儿正学习的声音骤然停下。
刘家宝总算得到解脱,此刻撒了欢一样往门外冲去——
“我去看看!”
“你给我回来!”
大蛋一把揪住了他的后衣领,把这小胖孩儿死死的按在座位上:
“快学!就你没跟上!鸡蛋不退!”
接着还叮嘱剩下几个娃:
“看好他了,必须得叫他今天下午学会!”
不然万一说要退学费,小轩不是白教了吗?
而且,刚才那声音他也听到了,像是投机倒把的叔叔,有些事一时还真不好让刘家宝知道。
他这个娃儿啊,万一要说漏嘴,解释起来也麻烦,是不是?
想起那辆自己坐不进去的红白小车,大蛋的心头也火热起来。
……
打开门一看,果然是投机倒把叔叔。
大蛋此时热情极了:
“陈叔叔!”
陈长海一看这财神爷家里的小孩,也是笑得见牙不见眼:
“哎呦,大蛋啊,一段时间不见,修的这么白净呢!人也壮实了,有个男孩儿样了,好像还长个子了……不错不错。”
说着还拍了拍大蛋的肩膀。
大蛋也乐意跟他说话。
——你瞧这人,能挣钱,东西多,嘴还甜。要不是年龄大了点,他也想替姑再养一个呢!
陈长海往院子里一看,哦哟!
这段时间不见,菜园子里的菜苗都长那么高了,豆角都爬架了,茄子也开花了。
再一看身边的小毛孩:
“你姑真会持家啊!”
“对了,你姑呢?”
得快点儿跟财神爷报喜啊。
另外,看着这井井有条的家,在想对方挣钱的手艺,陈长海原本被打散的心思,又一次偷偷冒了出来。
——家里有个媳妇是不一样哈!
你看这院子,再看看孩子收拾的……
贤惠。
真贤惠。
他美滋滋一想,看着大蛋的眼神都慈祥了。
大蛋淡定回复:“姑上班呢。”
这年头有个稳定工作,说出去嗓门都恨不得抬高三分,大蛋也不例外。
陈长海却瞬间紧张:
“这又找什么工作了?”
有了工作,万一不想再挣钱咋办呢?他的大半身家啊!
可再一想,楚河家里的几个孩子,不挣钱,靠工资?
一般人是真养不起呀。
又略略放下心来。
只是这会儿,刚涌出的念头又消散了——
这也太能干了,以后要是结婚了,他在家岂不是粑耳朵,再也立不起来了?
不成不成。
他,陈长海,大老爷们!
爷们,就要有爷们说一不二的样子!
……
财神爷没回来,做车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好直接跟几个孩子讲。陈长海将自行车推到院子里,从上头将大大的麻袋拽了下来。
一边还好奇的问着:
“对了,外头那花裤衩谁做的?”
车子大钱要挣,别的也不能放弃啊!
他可是个念旧情的男人。
大丫的手艺越发成熟,花裤衩的颜色搭的一点也不突兀,在如今黑白灰的年代里,简直是走到哪里都不能被人忽视的色彩。
大蛋甚至最爱上边穿白背心,下面穿这个膝盖上方的花裤衩到处跑。
不知被多少人暗戳戳看见,也偷摸着跟着学。
但是,也不知是审美还是什么原因,他们做出来的,都没有大丫做出来的好看。
陈长海这么一问,大蛋想起他做的生意,赶紧冲屋子里喊:“大丫,出来一下。”
……
大丫正在练字。
她对于数学什么的没有太大兴趣。
小轩想起自己爷爷说的因材施教,干脆找了几册图画书给她描摹。
但是别看大丫拿剪子唰唰唰特别利落,可实际上描字总是不稳当。
画出来的线条总是歪歪扭扭。
小轩便安排她练字,练的手稳了以后,画花样都更好看。
这会儿她将笔放下,出门也惊讶起来。
“陈叔叔。”
啊,这也是个小财神爷!
陈长海便响亮的应了一声,紧接着又夸:
“哎哟,一段时间不见,大丫怎么在家还修白了呢?看着是水灵灵小姑娘的样了。好像还长高了点,不错不错。”
大丫抿嘴一笑。
大蛋在旁边瞅着他,总觉得这人的嘴甜的有限,翻来覆去……怪老套的。
算了,人又老,不值当养。
陈长海直奔主题:“外头的花裤衩是你做的吧?做出来一条得多少钱,多少布啊?”
大丫抿嘴:“这个非得用碎布拼才行。费些功夫,成本没多少的。”
这些布太碎了,一般人就算找碎布,也瞧不上这种小块——
毕竟,碎布也是要钱的。
如果太费线太费功夫,那就不值当了。
倒是大丫,她线多,还有缝纫机,而且还不怕费功夫——大把的功夫呢!
于是,她叔托关系从纺织厂里弄出几麻袋的碎布头,大丫就给每个人都安排上了。
这段时间,她正在练习给家里人做秋装,褂子,长裤,袜子什么的,总有些边边角角要用到。
这些颜色各异的碎布头,不是被用在衣服上,就是用来缝袜子。再不行,还可以用来打个漂亮的补丁,多余的,才给大家做这种宽宽松松的短裤。
家里男孩女孩人手一条,出去一趟,别提多拉风了。
唯一还没有机会对外展示的,大概就是仍旧打着石膏的顾安。
唉。
为此,他时常捧着自己的石膏腿唉声叹气。
眼看着大家跑跑跳跳,自己一个人却只能闷头学习看小人书……
有段时间无聊的都舔石膏了。
可惜……也没舔到什么味儿。
……
陈长海听大丫这么一说,心里头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很快就算出一笔账来——
大丫还小,工钱不能按老裁缝算,便宜!
碎布头多,这么碎的就更不值钱了,划算!
费线费功夫……不怕啊!
又不赶时间!
夏天直接穿,冬天穿里头,一年四季都有市场啊!
可做可做!
他于是立刻笑容可掬起来:
“大丫,三毛一条,这生意干不?”
三毛一条?
大丫想起叔叔六块钱买来的四麻袋碎布头,还有六块五毛钱的线,还有缝纫机和功夫……
此刻,机智的伸出五指。
“5毛。”
陈长海瞬间吸了口冷气,连连摆手:
“不行不行,5毛太贵了,就这么一条裤衩,我怎么卖呀?你得给我一点利润空间是不是”
“咱们做生意,相互体谅一下。”
大丫才不听他的呢。
她又不是没见过村里老娘们儿讨价还价。
于是再次将手巴掌推出去:“5毛。”
两边一通拉扯,最后一条3毛8成交。
从这个砍价功力上来说,大丫略输一筹。
……
两人的交易声音并不大,西侧屋里读书声已经盖过一切。
倒是大蛋看着两人的交易,这会儿琢磨来琢磨去,决定待会儿去厨房看看,有什么也能卖得上价的。
论起挣钱,他可是家里老大,不能输。
不过陈长海已经见识过大丫的手艺,如今自然不肯轻易放弃这个廉价劳工。
这会儿干脆把自己的大麻袋托下来,又从里头翻出一件红色花布拉吉。
这样鲜艳耀眼的红色,在如今这个结婚都很难凑出一套红大衣的年代,别提是何等美丽了。大丫瞬间眼神粘在上头,挪都挪不开。
陈长海得意洋洋,细细向两个娃儿讲述他是如何将这裙子收入囊中的——
“我刚下火车呀,才到大街上,前头走来俩姑娘!”
“腰细细的,一把掐。脸上还扑了粉,白白的,嘴唇红红的。风吹过去这个裙摆散的呀,别提多好看了……”
他越说,大丫越是双眼亮晶晶。
只有大蛋,听着这描述,忍不住看了陈长海一眼,又一眼。
总觉得这个叔叔不是太正经。
而陈长海在大丫的眼神中越发得意,此刻得意说道:
“她那衣服我去看了,百货商场根本没上过,特意又去那条街蹲了两天,这才等到人家。”
然后他就直接上去拦住人家了。
姑娘还以为自己长得漂亮,碰上来占便宜的呢,吓得花容失色。
可等陈长海把话说完后,不知为何,她脸色阵红阵白,最后扭头竟气跑了。
陈长海也叹气:
“这大城市的姑娘啊,就是傲气。一点财富机会都抓不住……”
“你说我都托她给我找门路了,就想多买点她身上这红裙子,她咋不抓紧时间跟我联系呢?好悬扭头还跑了。”
“要不是我机灵,我都错过那么隐秘的裁缝店了。”
“这可是国外的款式!”
一边说,一边叹气,仍是觉得这条裙子55块,实在太贵了。
大蛋:……
大丫却没像大蛋一样找到重点,反而倒抽一口冷气:
“这裙子55块?!”
这才几尺布啊!
她在陈长海的示意下将裙子拿出来,仔细翻看。
看看针脚,再看看花边,最后看看领口和衣摆。
有些遗憾:“我还没有做过这样的衣服呢。”
其实她会,跟着菊花婶儿都给人家做衣服了。
但到了姑这里,家里人多,这种款式又太费布。
初次尝试,她也不舍得糟蹋,而且姑也不穿裙子。
说是影响她教育小孩。
所以,这段时间做的都是普通家常衣服。
陈长海鼓励大丫:
“别担心,你给大伙做的衣服我都看过了。那针脚,那型儿,绝对没得说!”
“要不这样,这裙子就放在你这儿。你可以照模样做,啥时候做出一样的了再还给我。另外,你做出的头一件,你得送给我。”
“接下来再有,一条给你5块钱的工钱。”
这裙子布料说着贵,实际上在裁缝那里给出的55块,布料才花23块钱,主要是供不应求,剩下的全是老裁缝的工费。
陈长海在那边布料市场转了个遍,还去纺织厂里拉了拉关系。
因此,心里头门儿清。
但是,谁说做衣服就非要用这么亮眼的红色呢?
别的颜色他也能搞到。
这么一算,眼前的大丫着实物美价廉,而且还有利于他跟财神爷再拉关系。
大丫心头火热。
她兜里还有25块钱,姑也说了,每个月给5块。
但是,她学手艺的时候答应过菊花婶,头两年每个月把工钱寄回去。
毕竟,她在姑这边,也没忘记写信接着学。
学费不能白承诺啊。
24个月。
她托小轩算过了,得120!
扣掉兜里的25,还得95块钱。
这会儿在心里过了一遍账,她捧着那条裙子,仿佛捧着自己的宝藏。
点头跟陈长海约定好,扭头迫不及待就又进屋了。
这布料贵,先做条棉布的打打样子。
大不了,棉布的便宜卖嘛。
挣钱吧!
……
大丫都给安排好了,楚河还没回来。
陈长海在那里嘚啵嘚啵说了那么久,家里也没人给他倒一杯水。
不由四处张望:“厨房在哪儿,我去舀瓢水来。”
至于两条腊肉,那得等楚河同志回来了才能达到最大惊喜,是不是?
大蛋总觉得陈长海刚才提到裙子的话奇奇怪怪,不像个正经爷们儿,这会儿水也不想给他倒,便直接把人领到厨房。
“我们的井水,清甜清甜的。”
也确实是。
此刻拿葫芦瓢一舀,咕嘟嘟灌下去,陈长海只觉得身心都舒畅起来。
再看这连厨房都塞得满满当当又整整齐齐的样子,陈长海又一次遗憾感叹:
“多贤惠啊。”
可惜,太凶了。
大蛋还以为夸自己,抿嘴笑了又笑。
这会儿想了想,突然掀开一口缸来。
“我姑喜欢我做的黄豆酱。能卖吗?”
能是能,但黄豆酱这东西,也未免也太普遍了。
陈长海倒挺尊重小孩儿的,也没不当回事儿:
“我看看。”
谁知缸子一打开,再用筷子夹了一粒豆来,他便惊讶起来——
“你这怎么做的?”
一般酱缸里的黄豆酱,黄豆瓣儿都又大又软绵。
但大蛋做的这个,也不知怎么回事,说是酱里头的,豆子却酥脆香辣。
带着配料的咸香味儿,吃起来又香又脆,又能下饭,又能下酒,还像小零嘴……
一家子男女老少,人人都能爱上啊!
这一下子,他真的挺惊奇的。
“你做的?想不到啊,大蛋,你还有这手艺呢!”
再打量一下这厨房:
“不愧是你姑带大的孩子。”
同时,又在心中长叹一口气。
大蛋期待的看着他:
“能卖?”
“肯定能!”
陈长海信誓旦旦,忍不住又尝了几颗豆子。
真香!
肯定能卖得俏!
“不过咱不能就这样卖,散装的不挣钱。”
“你等我,先多做点。我去市里头玻璃厂订一些小罐子来,咱们一罐罐的卖!”
第61章:养家糊口的能力
连吃十几颗豆子,陈长海这才恋恋不舍的放下盖子。
扭头又咂巴一下嘴,对大蛋说道:“对了,你还有啥做的好的,一块我尝尝。”
——这可真是一个宝藏大蛋。
大蛋也高兴。
——黄豆酱才值几个钱啊?
这年头,黄豆可比大米白面要便宜的多。更何况做酱又不需要放什么贵的东西。
至于其他还有没有……
那可太多了!
厨房两排大小坛子罐子缸呢!
大蛋挨个打开来:
“锅巴,尝尝?”
陈长海拿手捏了一块——
“酥脆,还挺有嚼头……回味有点甜还很香,挺耐吃的啊这个。”
他惊奇地打量着手里的锅巴:
“你这里头填的啥?吃着跟一般卖的零食不一样。”
大蛋实话实说:“麦麸,米糠。”
要不是他姑太挑嘴,这些材料也不至于被逼到这份上。
陈长海:……
他倒是倒卖过一批这玩意儿给养猪场。
“但这东西剌嗓子啊,都是壳儿打碎的,能吃吗?”
“能啊。”
大蛋信誓旦旦。
“先煮,煮的化了再打碎,跟别的料混合在一起……”
“我里头有大米呢!”
可不嘛,一锅大半都是糙米,就加那么两把白米。
不是粗粮,哪来的嚼头呢?
至于别的,那他肯定不能说——这都是自己琢磨出来的秘方。
陈长海眼神复杂,手里拿着锅巴,不知该不该咬下去。
但转瞬他又惊喜起来——
“这本钱多低呀,配刚才的黄豆,绝了!”
“大蛋啊,做多点,回头搞不好你比大丫挣的还多呢。”
大蛋也惊喜极了。
他心想,他姑挑嘴对他的磨砺和能力的提升,那可太强了!
这城里人,果然是油水吃多了,挑着最便宜的两样赞来赞去。
陈长海放下压力,又摸了一块更大的锅巴在手里慢慢的嚼,一边还期盼的看着他:
“还有吗?”
大蛋琢磨着哪样最便宜,手里又掀开一个罐子——
“腌翠李。”
不是用糖腌的,而是用辣椒面儿和米粉等调料一起腌的。
李子的是附近的山上摘的。
由于太酸了,在树上挂着,年年都没人摘。
大蛋也不知道这玩意是咋吃,但是家里人多,看到能进嘴的不扒拉两下,他不舒服。
就干脆全搞回来了。
本来琢磨着要不要用糖腌的,谁知那段时间姑老在喝加了冰糖的凉茶,糖都是高价糖,于是就不舍得了。
相比之下,辣椒面米粉什么的,那可比这便宜的多!
甜的不行,就咸的辣的,试呗!
他可能真有天分,如今这里头摆着的这些小吃,全都是成功了的。
别说,一开始他们都不太想吃——酸李子用辣椒面配,这是什么搭配啊?
本地都只做蜜饯的。
只有姑信任他(想尝新鲜),勇敢尝试,这一下子,家里顿顿都得端一点出来。
毕竟,吃多了牙酸呢。
陈长海:……
别说吃多了牙酸,他光看一眼,再听大蛋讲一讲,都觉得牙根有点软。
但是……
“我尝尝。”
一颗李子被放进口中,先是果子的清香,随后是外头那层配料的刺激,最后牙齿咬下,又酸又清新的汁水迸溅而出,融合了外头那一层配料。
在口腔中爆发格外难以形容的滋味。
——爽!
陈长海一边吸溜着口水,一边嘱咐他这个也多备点。
大蛋点头:“正是季节,树上多着呢!”
大院里他朋友也多,回头一毛钱一筐。要不了几天就能把这片山头霍霍光。
看他如此自信,陈长海的眼神复杂起来。
此刻,他意识到一个真相——
“这厨房平时都是你来收拾啊。”
大蛋点点头,心满意足的将盖子重新盖好。
“对呀,家里跟吃的有关的,都是我来负责。”
陈长海下意识问道:“那院子里的菜园……”
“我也负责。”
大蛋轻描淡写:“只不过浇水是大家伙帮忙。”
陈长海:……
陈长海的梦碎了。
但不知为何,他竟觉得好像这也挺正常。
毕竟,财神爷是真的凶啊,想象不出来她洗手做羹汤的样子。
老实说只这么一联想,就觉得是磨刀霍霍向猪羊。
……
西侧屋房间里。
顾平偷偷从厨房过来,气压更加低沉。
“又输了……”
他嘟嘟囔囔。
弟弟顾安倒是淡定:“没事的哥,你也不是头一回了,输习惯就好。”
反正……
顾安心想,他哥不太甜的样子,如今连云宝妮都比不过了。
输给大蛋大丫,太正常了。
小轩倒是云淡风轻。
“没事,人各有所长。”
他小小的个子说着最沉稳的话,此刻颇有教育学家的感觉。
“大丫在缝纫,大蛋在厨艺。”
“你们想要进步,就要多学,多发掘自己的亮点。”
“一时的输不是输。”
云宝妮听得聚精会神,并很快赞同的点点头——
“没错,顾平,你得动起来!”
“你看我,天天给小姨端饭倒茶送零食……我现在就知道以后要干啥!”
顾平瞪大眼睛:“你也知道?!”
“当然!”
云宝妮一抬头:“以后我就给姑当保姆!”
“我就适合这个工作!”
顾平:……
哼。
他心里酸溜溜的:
“你别得意!大蛋以后还想给他姑当厨子呢!”
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想跟小姨在一起。
顾平埋头疯狂写字——
既然暂时找不到,他文化课,就一定得强!
又一次迷失在自我认知的教育学家小轩:……
——说真的,你们脑壳是不是有病病?
……
楚河一直到5:30才到家。
刘家宝都已经学完新的课程,一溜烟儿跑回家了。
好在如今天长,5:30太阳还热辣辣的,陈长海才得以盘桓至今。
见到财神爷,他当先便迎了上去。
“哎哟,楚河同志上班真辛苦了吧!来来来,我新得了两条腊肉,特香,特意给你送过来了。”
楚河也挺热情:
“真的呀!大蛋,把腊肉今晚炖了吧。”
又吩咐从屋里殷勤给他泡凉茶的宝妮:
“宝妮,快给叔叔也倒杯薄荷茶。”
想了想又嘱咐一句。
“大老爷们儿,别放糖了,他肯定不爱甜的。”
云宝妮儿立刻大声又欢快的应下了。
——不放糖的薄荷水,费的也就是墙根那里的一片叶子。
她舍得。
陈长海:……
这年头物资短缺,谁还有不吃糖的啊?
但是怎么说呢,来这儿一两个小时了,可算有杯正经的水了。
知足了。
他刚吃锅巴吃的一阵干渴,又吃李子吃的口水哗啦,然后又尝了些新东西,这会儿是真的口干舌燥啊。
但是呢,生意也谈成了。
黄豆酱三毛钱一斤,他提供罐子。
脆李子1毛5一斤。
锅巴如今是不稀罕,但是里头放了大米,还放了油和盐。
3毛5一斤。
这三样可都是下酒神器啊!
但凡往工厂那边一送,陈长海敢保证——
尝过的,下回再喝一盅的时候,就没有想不起来的!
大蛋迅速在心里算起了账。
黄豆酱三毛一斤,他这有一大缸呢,最起码能往外卖50斤。
15块到手,抛出所有成本也能挣10块。
李子一毛钱就能收一筐,一筐最起码得有二三十斤。他这里只腌了20斤,但接下来还能源源不断的做。
这20斤就能净赚三块钱了,而且还简单,洗一洗拌一拌就行,不费工夫不费钱。
至于锅巴……
这个是最费工夫的,但是用料便宜,3毛5一斤……
厨房里的一摊子,哪怕不算以后做的,就今天定了的这些,最起码也有十七八块了。
一个月好几百呢!
大蛋呼吸都粗重了。
……
这会儿他也激动极了:
“姑,陈叔叔跟我谈了笔生意,以后,我做的零嘴儿可以卖给他了,到时候钱都给姑。”
楚河点头,对他这种思想非常欣赏。
“但是零嘴儿被卖出去了,可不能影响我这边吃啊。”
“肯定不会!”
大蛋拍胸口保证:“不卖了也得让姑吃好。”
陈长海在旁边看的一愣一愣的。
这年头,谁家不是可着先把钱挣到,再说进嘴的事儿啊。
这家可真不一般。
…
而大丫也拎着一件衬衫跑出来。
“姑,我也可以帮陈叔叔做衣服,到时候钱也给你。”
楚河点头:
“那行,你好好做,等以后手艺好了涨价。”
陈长海:……
倒也不必当着他的面就这么说吧。
但是他等了这么久,也有重要的事。
“楚河同志,那个车什么时候才能做出来?500一辆,我先订20辆。”
楚河惊讶的看着他。
“你这么大方!”
这家伙可是在火车上一把红豆都要赚个包袱钱的,之前说550的卖价,最后也只是说试试。
如今连价都不还了?
“说吧,往外卖多少钱一辆?”
要说跟别人做生意,陈长海肯定不会说这些事。
但是楚河这家子的脑回路,他算是看清了——又挣钱,但是对钱的概念好像又跟常人不一样。
他们对于自己倒卖获利,仿佛有种自然而然的接受度,仿佛从中赚钱才是理所当然。
不像有些卖家……
再说了,这东西肯定很快风靡起来,价格藏也藏不住。
陈长海便老老实实:
“不是我亲自卖,有货了,就找人从火车上带过去。沪上和帝都,供货都是800的价。”
当然到了那里,这些东西就成了进口的。
具体什么价格就不是他能参与的,搞不好,还能卖给更多的外国人换取外汇。
陈长海这么多年能发展起来,可不是靠自己单打独斗。
……
楚河一琢磨:“行啊,材料到位,这边做好了就通知你。”
材料费当然是要跟陈长海结算的,零件都在木匠那里放着呢,要不了几天。
“那小车呢?”
楚河可没忘记自己一个人都能做的那些小玩意儿。
小车也好卖呀。
“50块钱一辆,有几辆收几辆。”
做生意,大的小的都要赚钱。
楚河满意极了——就这么一算,一个月赚几千块钱简直是轻轻松松,根本不耽误她玩和上班。
“行啊。不过我最近对红白小车不太喜欢了,我喜欢坦克——回头做一辆看看能卖吗?这个材料就要贵很多了。”
陈长海:!!!
坦克!!!
他整个人已然癫狂:
“做!做要多少我收多少,但是这个先不卖!”
等到红白小车赚了一波钱之后再卖坦克。
有了红白小车,就当然还想要坦克。
坦克也买到手,谁知道楚河同志还想不想再做个大卡车之类的呢?
都有俩了,不得再凑一个吗?
陈长海连供销社的搪瓷缸都要收集一套不同花纹的,他呀——
最懂有钱人了。
……
而此刻刚才挺起胸膛,自豪自己为家业做贡献了的大蛋已经瞠目结舌。
几个孩子们内心也扬起熊熊斗志。
——有本事的人,真的太能挣钱了。
顾平想想那天亲手组装车子的感觉,此刻也忍不住心头火热起来。
希望有一天,他也可以像姑一样,自己就能做出一辆来。
楚河也开心极了——
“有钱了赶紧给我弄些吃的啥的,把我的地窖填满!”
……
与此同时。
文娟也心满意足的从护士长那里,磨到了每天陪同负责时岁丰的护士,一起过来学习换药的工作。
毕竟,她是跟人换的工作,之前什么基础都没有。
在这边学的实在有点慢。
好不容易见着关系户积极一点,护士长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只是学习而已,真要是重要的事,也不会让她动手。
病房中。
时岁丰睁开眼睛。
不一会儿,小推车的咕噜噜声音便从门边传来。
负责他的护士直接推开房门,把推车放在床边,一点点的准备着。
而她身后,原本应该学习的文娟,眼神却并没有定在护士的手上,反而兴奋地看着时岁丰……
“文娟!”
一声呵斥让她回过神来。
文娟这才不耐烦地盯着护士:
“干嘛啊?吓我一跳。”
护士脸色难看,这会儿没好气的看她一眼:
“跟你说了,拿纱布!拿纱布!”
“噢噢噢……”
文娟赶紧又在一通材料里乱翻,看得护士心中憋气。
可病房还有病人呢,病人还是位领导……
只能忍下来。
好在纱布文娟是认得的,很快翻找出来递了过去。
此刻,眼神又一次跃跃欲试地看着时岁丰。
见他已经醒过来,就甜蜜蜜的问道:
“时大哥,你还记得我吗?”
时岁丰点头:“记得。村长的女儿。”
话语里的冷淡任谁都听得清楚。
那名正在配药的护士撇撇嘴,也不指望她了。
文娟轻轻跺了跺脚:
“时大哥,你怎么这样啊?我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她倒想说救命之恩呢,可那天是被楚河拉上来的……
唉。
不过,一个村儿的一起长大,也没毛病啊!
时岁丰点点头:
“抱歉,那是我记错你的年龄了——今年三十几了?”
既然是一起长大的,那年龄必定相仿。
他今年都30了。
……
配药的护士“扑哧”一声,实在憋不住了。
文娟脸上也热辣辣的。
但是她如今也锻炼出来了,此刻早已不是那个被楚河一惊吓就哭着跑开的姑娘。
并还能摆出一张嗔怪又单纯的脸色——
“时大哥,你怎么这样啊!还拿人家的年龄取笑。”
时岁丰手臂瞬间绷紧。
纱布包着的胳膊上,估计汗毛都起来了。
他心想:倒还不如装睡,反而能听到许许多多的新知识,也不是这种怪里怪气的语气。
于是接着面无表情:
“抱歉,我以为你真的跟我同龄。”
文娟:……
这臭男人!!!
脸再好,也挡不住这张毒嘴!
但是,她可是有最坚定的心态的。
此刻忍了忍,还能笑出来:
“看你说的……时大哥,我哪有那么老。你有没有发现我比以前漂亮许多?”
热情大胆,又直接。
身旁换药的护士:就……我就不存在是吧?
这一回,时岁丰真的认真看了看她。
——描的精致的眉毛,略微有些肿的大眼睛,不高不矮的鼻梁……
没了。
护士长三令五申,无论如何不能摘口罩。一旦看见就扣钱,狠狠的扣!
文娟这么问,不管时岁丰是夸她还是不夸,她都有机会把口罩摘下来,给对方展示一下自己精心打扮过的模样。
——平时怕扣钱,是因为要指着工资。
如今如果能冒着险让时岁丰记住自己……她还在乎那点工资吗?
都怪护士长,老女人!无理取闹!
又没有什么事,还非要大家把头发绑起来塞到帽子里。
明明她长发放下来的时候,又清纯又动人啊。
……
良久。
等到换药护士把时岁丰胳膊上的绷带都拆开,他这才认真回复:
“我不记得你以前什么样子,但是看现在……你长得其实挺努力的。”
长得挺努力的?
换药护士涂药的棉签一压,他手臂上便是一阵微痛。
时岁丰低头看着她,对方脸色涨红,好艰难才憋住笑意。
“不好意思啊……”
换药护士也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于是呵斥文娟:
“你不是来学习的吗?老缠着病人干什么?好好看着。”
文娟又气又尴尬。
被同事撞到了自己丢脸的样子,她恨不得将面前的药都掀了。
但硬是忍了下来。
好半天,口罩下的半张脸才扭曲出温柔知心的样子。
“时大哥,我懂你的意思,你是为了避嫌。”
“不过你这次受伤住院,我来当你的护士,小河知道了,不会生气吧?”
提起小河,时岁丰的眉头舒缓许多。
他看着正在给自己重新缠绷带的护士,再看看文娟,突然问道:
“我这伤口清理要用盐水还是酒精?”
“当然是酒精啊!”
文娟脱口而出。
下一刻。
刚把绷带打了个漂亮的结的护士,豁然站起!
不顾还有病人,便直接指着她的鼻子骂她:
“你都来半个月了,能不能用点心在工作上?我这里这么大一瓶碘伏,你看不到吗?!”
“碘伏的颜色,跟酒精盐水的颜色,你分不清吗?”
“你长眼睛只为了盯着病人吗?”
“你到底行不行?!”
文娟:……
她脸色阵红阵白。
再一看骂人的护士,对方也厌恶地盯着她。
时岁丰淡定收回目光。
“抱歉,看来你不是我的护士。”
……
文娟哭哭啼啼被护士推着走了。
时岁丰却忍不住想起之前的话题。
小河如果知道他受伤住院了,该不会生气吧?
毕竟小河虽然心思不细腻,但还是心疼他的。临走还让大蛋给自己准备干粮呢。
这就是那种无声的体贴,时岁丰很感动。
但下一刻,他心里又生出一抹担忧来——
万一生气了,小孩子生气,很难哄的。
这下,轮到他头痛了。
……
完全没有哄孩子的经验,时岁丰只能绞尽脑汁的想一想,最近有什么新鲜吃食?
多买一些吧!
但是这次及时救下郑教授,间接促使他们任务的完美完成,还有新成果的发明。
应该还会有奖金和补助。
以及前两天才下发的文件,他们的津贴要大幅度上涨了。
算下来,下个月工资奖金补助在一起,应该可以拿到一百多块。
算下来,是之前的两倍了。
他以后,也能养一养小河了。
终于有了养家糊口的能力,时岁丰心想,一定要把钱票都给她!
想到这里,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他又安然的吐了一口气,顺手摸过床头特意让人送来的书,认真看了起来。
工资涨了,人也要努力才行。
第63章:食堂的饭菜
谈到收入——这真是个令成年男人绝望的话题。
时岁丰俨然已经跌落这个家庭的最底层。
好在陪着自己一起留在底层的,还有他的三个“大佬”儿子。
没错,时岁丰已经能确定那三个孩子是谁了。
——不管是赵卫红还是文娟,一个重生一个穿书,他们的认知里,都没有小河。
而没了这层纽带,不管那个故事里的“时岁丰”是不是自己,大蛋大丫两个孩子,都不会跟他扯上关系。
再加上赵卫红和文娟的话,还有时岁丰自己的梦,他能总结出来——
“时岁丰”结婚后,三个孩子是受过一段委屈的。
可再瞧瞧大蛋和大丫……
实话实说,对比顾平兄弟和云宝妮,这俩孩子真不是能吃亏的!
此刻。
看看毫无建树的顾平兄弟俩,再看看虽然充满斗志,但也同样没收入的云宝妮。
时岁丰心中暗叹一口气,看来,大家都跟自己一样平平无奇且没出息呢
破案了。
——底层竟是我自己。
时岁丰咽下一口辛酸泪。
……
他穿着大丫给做的白背心,此刻手臂和后背裸露一部分,在昏黄的烛光下并不明显。
但……
有蚊子。
时岁丰只能无奈的挪到楚河身边。
在那里,云宝妮点燃的艾草白雾缭绕,浓郁且让人舒心。
目的,就是为了让姑看书的时候能够开开心心的。
老实说,每次看到这种情况,时岁丰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但是,既得利益者是小河,他最后也说不出什么来。
如今为了避开蚊子,时岁丰只能挨着楚河坐下。在灯光下,他的胳膊自小河眼角一扫而过。
下一瞬,楚河的眼神从小人书上挪开,便瞬间凝聚到这些疤痕上了。
她表情严肃起来:
“怎么回事?”
时岁丰一愣,下意识看了看已经愈合的伤口。
“没事,清理任务时被地雷的碎片伤到了,但都是皮外伤。”
皮外伤?
楚河才不信呢!
她又不是没打过架!
哪里是要害,哪里会疼但是不会伤筋动骨,她心里门儿清。
更何况这疤痕有深有浅,好几条都是在重要部位——
看样子,恐怕出任务这七八天,基本时间都用在养伤上了吧!
她怒气冲冲,怒不可遏——
“你怎么回事?还能让地雷伤到?你提前没探测吗?怎么一点都不仔细?!”
时岁丰:……
他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随即心头还有些暖——凶巴巴的小河,还挺可爱的。
但转瞬,他又意识到另一件事!
……
“什么探测?”
地雷探测明明是他们才得到的新技术,为什么小河说的这么理所当然?
楚河抬起头:
“郑老头每天扒拉着我,非要请我吃饭,问的不就是地雷探测的那些技术吗?”
她无语道:“怎么?他问了那么久,到现在都没搞明白吗?这也太笨了吧!”
时岁丰:……
万万想不到!
此刻,他心中生出一股荒谬又后悔的情绪来。
原来,他对小河,其实一点也不关心。
自己只想表面的生活,想让小河吃饱穿暖就行。
却没想到,原来她竟是这样一位天才,连这些都清楚!
真要说起来,岂不是他差点耽误了大事?
他竟从来没关注过小河的优点!
时岁丰深深叹息。
…
时岁丰的反省楚河是搞不明白。
她此刻也懊恼的叹气:
“都怪我这不争气的脑子。”
“当时手快搞了个半成品出来,但后来郑老头再问我什么原理啊,这样那样之类的,我死活都想不出来。”
“接下来什么也不会做了——你们是不是就差这临门一脚了?难怪他老问我……”
说着说着,是真挺后悔的。
楚河也不知道自己为啥懂这么多。
但是倘若她脑子里的记忆能再多亿点,这会儿说不定时岁丰就不会受伤了。
这么一想,她对记忆的需求突然迫切起来。
而时岁丰听罢,这才明白为什么关键时刻,郑教授他们都没有想过来找小河。
他刚才还猜想,是不是要替楚河保密。
如今想来,恐怕是小河自己没有接受过正规教育,知其然,但不知其所以然。
所以才导致这种情况——
能做出一部分,却讲不清楚原理。
所以……
时岁丰的表情严肃起来。
上学!
一定得让小河上学!
如今的学没必要去上,教的那些知识实在浅薄。
但是77年的高考,无论如何,得督促小河参加!
考进帝都!
那时候,在全国上下培养人才的需求下,她在大学一定能学到真正该学的!自己也得努力了,不说别的,这么多孩子,在帝都总得有个落脚地吧!
部队肯定会给自己安排住处,但是能不能方便孩子们上学,那就不一定了。
思及文娟的买房执念,大约未来房子会变很贵……时岁丰想到自己垫底的津贴,此刻默默在心里流泪。
……
再看身旁静静听着自己说话,但却没有随意插嘴的乖巧孩子们。
他目光放在最小的顾安身上。
“小安,你最近学习感觉怎么样?”
顾安一愣。
随即,他有些羞涩的笑了起来:
“小轩弟弟教的好好哦,我好像都会。”
不光是他,哥哥顾平和云宝妮都学的很快。
在学习进度这方面,别看大蛋已经背会九九乘法表,但其实他和大丫的成绩,整体拉垮。
也因此,顾平此刻都默默挺起了胸膛。
因为他如今已经搞清楚一件事——
想从赚钱方面赢过大蛋和大丫,怕是不可能了。
但是学习上,他们兄弟俩还是有一拼之力的。
而时岁丰却心想——
既然赵卫红和文娟对三个孩子都抱有这么大的信心,不管未来他们发展如何,但至少,勤奋或天赋,努力或智商,他们总该有一头的。
如今听了顾安的话,时岁丰沉默下来。
要知道,小轩教几个孩子的时候,大家都在学同样的内容。教学进度也是一模一样的。
只不过,他从最基础的学前班知识开始教。
学过的再学一遍,没学过的就要从头开始。
顾安年龄还小,今年也才不过7岁,在村里,根本还没来得及上学。
这都能学会的话……
如果以后小河去上大学,家里几个孩子,绝不能孤单单在家里。
他们,也应该有更好的学习环境!
时岁丰低下眉头,沉吟片刻。
“小安,过段时间叔叔去上户口,我帮你把年龄改大两岁吧。”
……
上户口?
顾安一愣。
几个娃儿面面相觑。
他们跟着叔叔一起住,其实只求一个容身之处。
像顾家兄弟,只想逃开家里人。
云宝妮也想离她妈妈远远的,再也不要接近。
而大蛋和大丫住着时叔叔的房子,虽说如今已经能自力更生,可是叔叔和小姑可是在他们的见证下谈好了彩礼呢!
四舍五入,这个家就有是叔叔的一半。
因此,他们过来心里也知道,户口关系转过来的希望并不大。
转过来就是城市户口了,每个月能领粮食的,多难啊!
楚河也愣了。
她没想过上户口的事儿,脑子里就没这根弦。
不过时岁丰既然说要上,她也点点头。
“行啊,上呗。”
转而又问道:
“为什么要改大两岁呀?7岁不好吗?”
时岁丰想了想——
“我听说几年后可能会开放高考。”
“到时候,小河你肯定是要参加的。我在部队这边已经在着手申请军校培训的名额了。”
几个孩子到现在都把他们做买卖的事情藏得万分严密,这种道听途说的消息,最近几年也不是没有。
时岁丰因此说的很放心,孩子们也都懂,绝不会在外边胡说的。
楚河愣住了:“我为啥还要上大学?”
但是时岁丰没回答,反而说道:
“如果你上大学,很可能几个孩子在家就没有人照顾了。”
虽然具体谁照顾谁还是两码事儿,但是这话说出来,孩子们倒是很赞同。
“——那改大两岁,到时候让我去当工人,供姑姑上学吗?”
大蛋期待的问。
时岁丰:……
他叹了口气,对小河奇奇怪怪的影响力实在没话说。
“大蛋,你和顾平的年龄不用改。”
“宝妮大丫还有顾安,到时我会统一都改到9岁。”
“这样的话,只要你们好好上学,等到几年后,小河高考,你们也可以跟着一起去高考!”
“这样的话,报考一个地方的学校,到时候还可以不分开。”
想了想又补充道:“但是不强求,只是避免你们孤零零在家。”
“到时候若有其他天南海北喜欢的学校,也一样可以报考。”
……
几个孩子眼睛都亮了起来!
这还有什么可说的?
必定要报考到一处!
大蛋和大丫对视一眼,想起他俩拉胯的成绩和偏科的课程,此刻同时叹了口气。
而顾平已经挺起胸膛。
此刻拽着弟弟还有云宝妮的手,大声问道:“小安啊,你说开学,咱们直接跳到几年级呢?”
这话一说,大蛋又想起他们是可以选择年级入读的。
到时候万一考试的时候,自己和大丫被分在一年级。他们却上二年级三年级,甚至小轩肯定是要上四年级的……
这么一想——这不是给姑姑丢人吗?!
两个孩子咬牙切齿!
大丫心想,以后晚上我就不做衣服了,一定要好好学习!
大蛋则琢磨着:
以后我把活都挪到晚上去!
白天,我一定要好好学习!
……
时岁丰这个临时的决定,让几个孩子晚上都一直在兴奋。
尤其是顾安。
他本来就是年龄最小的,感觉自己一点也不成熟,跟哥哥姐姐比差远了。
如果年龄改大两岁以后说出去,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9岁的大人……
这太好了!
而楚河还是想不通:
“为啥我一定要参加高考啊,我也可以陪他们在家不考试啊!”
时岁丰叹气。
“小河,你要重视你的天赋。你在地雷探测上,无意间的发明就救了不知多少性命,包括我在内。不然我可能就要被炸死了。”
“如果以后再经过系统的学习,到时候能做出更多更有利于人民的成果,你就会成为大英雄的!”
楚河:……
时岁丰要不提,她都差点都忘记了。
——上辈子在红星24基地虽然当了大英雄,但从头到尾,她也没捞着一口肉的悲惨日子!
啊啊啊啊啊!
……
楚河对成为大英雄不是很感兴趣。
“我不要。”
“只要有钱有票,什么东西吃不着啊,我干嘛要当大英雄?”
吃东西跟当英雄有什么关联?
时岁丰不懂。
但此刻,他还有一个杀手锏——
“听说,全国做饭最好吃的厨师,都在给有本事的领导做饭。”
“倘若你成为大英雄,就可以尝到他们的手艺了。”
咦咦咦?!
这下子,别说楚河,就连大蛋也眼冒金光——
手艺最好的啊!
楚河回味了一下大蛋做的这些美味的零食,此刻不知为何,竟已经充满期待了。
“更何况……”
时岁丰淳淳善诱:“这些知识,我猜小河你本来就懂,大不了也就考前复习一下,融会贯通。”
“到时候考完试上了大学,你以后的工资就高了,干什么都不用操心!想吃什么都能吃到!”
说起来,好像一点也不麻烦啊……
楚河:……
心动了,心动了。
……
而此刻。
郑教授家中。
“小轩啊!你有没有跟着小楚老师学习啊?”
小轩老老实实:“学了。”
有一说一,小楚老师每天看起来好逸恶劳的,可做的车是真有意思。
一张说明书,小轩都能翻来覆去的看出花。
今日份小轩对于小楚老师的印象,又在天才和懒鬼之间反复横跳呢!
而郑教授也点点头:“那就好。”
“因为我这次的新发明,多亏了小楚老师!这次打报告,我要将她的情况都说明白。”
“这样的话,国家就会把她征召到我们的研究团队来,到时候,说不定还能激发别的灵感!”
小轩苦恼的开口道:
“可你们研究团队是吃食堂的呀!”
郑教授:???
对啊,吃食堂有什么问题?
研究所包吃住不好吗?
小轩叹了口气:“食堂的口味儿千篇一律,小楚老师如今很嫌弃啦!”
第64章:新的小汽车改造
郑教授尤自不死心。
“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大事!”
“你小楚老师就不能克服一点困难吗?”
他这种思维,是当今很多人就都有的为国奉献的精神。
并且他们自己也确确实实做到了,说起来确实难能可贵又可敬。
然而小轩却已经不是火车上害羞的小孩儿了,他是钮祜禄……不是,人间清醒轩!
“爷爷,小楚老师又不是你,你让她吃不好饭,她就能让你们什么都做不出来!”
郑教授:……
“胡闹!”
他生气道:“这种思维怎么能行?!研究所的饭菜不也好得很!再说了,津贴奖金也高,如果不是你爷爷我在那里,怎么保证咱们衣食无忧,还能养得起你?”
小轩终于长叹一口气,实在不忍心戳破郑教授的骄傲。
“爷爷,我最近半个月吃住……噢不对,吃饭,都在小楚老师家里的。顿顿有肉,有鸡蛋,还有油水。零食也有。”
“在家里,你就只会让我去食堂打饭。你养我养的还没有小楚老师好呢!”
郑教授:……
……
他心虚的摸了摸鼻子,顾左右而言他——
“跑题了跑题了。”
“咱们现在说的是小楚老师应该发挥自己能力。多好的天赋啊,祖国现在就缺这样的人,怎么能就这样在家里荒废了?”
“她一个随手,就可能拯救无数人!”
“小轩啊,你不知道,这回爷爷我跟着出去,看他们为了完成任务拿命去填,我这个心里啊……”
他也鼻头发酸:“我就恨我自己怎么没那个天分呢!”
“不行,我得打报告!大不了到时候她提要求嘛!报告一打,到时候直接给她调过去,当研究员这不比当保育院的老师舒服吗?”
小轩实在不想打击这天真的爷爷。
但是谁让这是亲爷爷呢?
他也没多说,就一句话。
“爷爷,你知道小楚老师家里的肉是怎么来的吗?”
“怎么来的?”
郑教授也很好奇,他明明工资更高,为什么不能让小轩顿顿吃肉?
更别提时岁丰家里还那么多孩子呢!
小轩大声道:“小楚老师自己上山打的。她力气大,一拳一只猪。”
郑教授:……
他想起来在火车站,两个壮小伙都没能把她行李抬起来的恐惧。
小轩还在旁补充道:“到时候进了研究室,吃不好,吃的不满意,小楚老师肯定不打人,但是打不打零件我就不知道了。”
“爷爷,你们的零件多吗?”
多吗?
当然多!
但那得看什么情况,有些零件由于材料不易,用一个少一个。这个如果是弄坏了,不说别的,郑教授首先都得哭一场。
此刻他只能恨恨道:“怎么能这样!这……这暴殄天物啊!”
……
小轩回味了一下晚上的炖腊肉,此刻诚恳的建议:
“要么爷爷你建议你们研究院重新找一个厨师,每天肥鸡大鸭子,顿顿有肉,还得做的好吃。”
“要么……要么你就别想了。”
“要我说,你还不如时常请小楚老师来家里一趟,东西摆着,零件放着,再给她准备点零食。她要是吃的开心了,说不定就直接帮你解决了。”
在这一刻,郑教授看着自己侃侃而谈的身子,突然悟了——
“小轩,以后千万要做一个于国于人民有贡献的好男儿,!”
“什么钱财,什么荣誉,什么好吃的……这些都是身外之物,只有心灵的满足才是最崇高的!”
小轩一言难尽的瞧了他一眼,伸手从兜里摸出一个鸡蛋来递过去。
郑教授之前就已经习惯孙子投喂了,此刻也毫不客气地接过来,一边剥蛋壳一边慢悠悠地教育孙子:
“所以呀,做什么事不能光想着酬劳,好处,人这一辈子,能享受多少?”
“你仔细想想爷爷说的有没有道理?哦对了,我跟你说过好多次了,以后买鸡蛋不要老留给我,你自己长身体得多吃……”
鸡蛋其实研究所也配的有,一天一个,但是这年头啥都紧张,大厨做饭都不敢可劲儿放油,他们脑力劳动确实辛苦。
一不小心就饿了。
小轩默不作声。
眼看着郑教授“啊呜”一口吃下一半的鸡蛋,这才说道:
“爷爷,这鸡蛋不是我在食堂买的,是我在小楚老师家里当老师,刘家宝交的学费。”
“噗咳咳咳咳……”
郑教授咳的蛋黄沫子到处飞,此刻正慌忙咕嘟嘟灌水呢!
……
有亲孙子扯后腿,郑教授着实不敢再去想什么先斩后奏。
他只能唉声叹气,苦闷煎熬,第二天吃了晚饭跑去楚河家里。
“小楚老师,我来找你商量点……”
最后一个字憋嘴里去了。
因为此刻,时家刚开饭。
由于家里人多且孩子们个个能吃,因此时家每天的饭菜都还挺丰富的。
再加上大蛋统筹有道,此刻老爷子一进门,首先看到的是他们坐在院子里,满满当当的那个饭桌。
桌上有一盆老黄瓜炖肉,一盆酸菜鱼,一盆豆角炒茄子,一盘蒜蓉青菜。
最后还有一份西红柿炒蛋和丝瓜蛋花汤,所有菜都是用大盆装的。
虽然现在小鸡还没就位,家里也没有下蛋的工人,但是4分钱一个收来的鸡蛋,照样吃的香喷喷。
只有主食看起来没那么高档,杂粮饭配面饼,还有一整张焦黄色弧形的锅巴,被放在最角落的大盆里。
……
郑教授进来时,楚河刚伸手掰下来一大块。
小老头捂着肚子,只觉得今晚在研究所食堂吃的饭着实不怎么样。
他现在明白,为啥小轩一口咬定小楚老师不会进他们单位工作——
这就是差距啊!
啥单位啊天天提供这样的吃的?市长也没吃这么好的!
而楚河看到他也挺纳闷:
“老郑啊,你来接小轩吗?来得早了,我们刚开饭呢。”
半点不提请人吃饭的事儿。
好在郑教授对这种人情啊客气话什么的,同样是一窍不通,也就没觉得有什么。
只不过经话提醒,这才想起自己的孙子——定睛一看!
行吧,坐在顾安身边那个吃的满嘴油汪汪的,可不就是在家里一本正经的小轩嘛。
他羞红一张老脸,这会儿实在不好意思多留:“没事,我就转转,转转……”
背着双手若无其事的又溜达出去了。
院子外,照常晾着大家的衣服。
郑教授再一看,好家伙,这白背心这花裤叉,这不是家里小轩穿的吗?
他都没有想过孩子的新衣服哪来的!
原来,不光吃是时家包了,穿也包了。
再看这大院子,比他那小楼房敞亮多了。倘若他愿意的话,恐怕连住也能包了。
……
而这会儿,楚河也在提意见:
“我瞅你爷爷年龄大了,不怎么靠谱的样子,你要不干脆也住咱家算了,晚上还能加个班,督促一下他们背课文什么的。”
小轩犹豫:“这不好吧……”
住倒是没问题,他爷爷现在经常废寝忘食地睡在研究所,一个星期总有那么五六天是睡那里的。
他自己都已经习惯了。
但是……已经吃这么好了,再住过来,自己每天当老师根本不够啊!
大蛋接口道:“有啥不好的,晚上你还可以给我开小灶——对了,今天晚上夜宵吃啥?”
宵夜这种奢侈品,如今普通人家是享受不起的。
但没奈何家中有个大胃王,她一吃,所有人都跟着馋了起来。
再加上如今也赚到钱了……行叭!厨师长大蛋拍板:要吃一起吃。
如今这么一问,大家都有想法。
云宝妮首先摇头:“不要炸酱面了,太干了,夜里做梦一直在喝水。”
顾安也摇头:“我也不要我也不要!睡前喝太多水,夜里一直在找厕所……”
他可还是个拄着拐的小孩儿呢!
夜里上厕所什么的,太难啦!
楚河琢磨了一下,也行。
“摊几个葱油饼配绿豆汤得了,别费太多功夫,咱们这顿吃的就挺晚的。”
大蛋:好嘞!
小轩也当机立断:“我吃完晚饭就跟爷爷一起回去收拾行李。这样的话,他做研究也才能专心致志,不用操心我了。”
顾平正刨着饭碗,这会儿冷不丁又来一句:
“可你爷爷好像也没有操心过你吧。你看他出任务那么多天,都没想着嘱咐你一声。”
小轩他也冷哼一声:
“你知道为什么你看起来没有大蛋聪明吗?因为聪明人,就知道有些话不该说的不要说。”
小轩心想:我爷爷天生就这么个性子。
他那会儿在牛棚能让我从一丁点大活下来,就已经费了老鼻子劲了。
现在自己也是个成熟的大孩子了,该给他养老了,自然不能让爷爷再操心。
这么一想,小轩越发觉得不能辜负眼前的美食,他摩拳擦掌:
“小楚老师你放心,等到开学时,他们一个个的我非得弄进四年级不可!”
几个孩子坐在那里,此刻头皮一紧,瞬间感觉到了压力。
……
等到一家人吃完饭,时间已经过去小半个钟头。
郑教授在门口一遍遍转着,越转越觉得自己对不住宝贝孙子——
瞧瞧人家,有新衣服。
瞧瞧人家,有大院子。
再瞧瞧人家的地,菜地里生机勃勃,要啥有啥。
他呢?
天天在研究室不着家,回来了也是让小轩自己去食堂打饭……
一时间,郑教授陷入了深深的愧疚当中。
而这时,小轩跑到门口来叫他:“爷爷,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郑教授一边跟着他进了院子,一边心疼地揉了揉孙子的头:“小轩啊,爷爷对不起你!”
小轩:???
下一刻,郑教授看到了正在那里端着杯茶,慢慢消食的楚河,瞬间又把孙子忘在后头了。
“小楚老师啊,其实我这回来是来找你的!”
小轩:……行吧。
其实他就是个工具人。
楚河看到他就来气:
“你说你,老郑,我都不好意思说你!上回东西都给你做到位了,怎么就那临门一脚你还踏不过去了?”
“你瞧我们家时岁丰这这身上的伤痕!”
说着把时岁丰的胳膊一拽,好半天才摸到那已经快平复的疤痕,推出去给老郑:
“看!”
郑教授也没多想,被这快要痊愈的疤痕给惊到了,反而十分愧疚。
“是啊,我就是欠缺那么一点天分……小楚老师,你有没有考虑过换个工作,到我们研究所来啊!”
楚河倒还真思考了一下。
“你说的研究所,他每天食堂里的饭菜,就我在你家里那几天顿顿吃的那玩意儿吗?”
郑教授点头。
“对对对,当时我看你也挺爱吃的……”
几天给他们一个月的粮票霍霍光了,应该还不赖吧!
然而楚河却摇头:“那不行,那太难吃了。”
“我要不是不挑食,那饭菜都吃不下去。”
郑教授:……
……
这话他不能赞同——食堂做的有油有盐的,哪有那么糟糕?
如今他们搞研究的待遇还是不错的,除非实在是物资点短缺的贫瘠地带。可宁城又不是什么荒漠西北之类的,正常饭菜还是有的。
不过,要像时家今晚这个标准,那全国上下放到哪个研究所都找不到。
虽然孙子已经给他提过醒,可听到如今对方准确的拒绝,郑教授内心还是一股心痛。
他想了想,又问道:“那……这次能成功研发出探测仪,小楚老师你的功劳是最大的。”
“我现在要开始做报告,详细把这件事情汇报清楚……”
“别别别!”
楚河连连拒绝:“那玩意儿就是我随手弄的,你要问我什么原理,什么个思路,我是一点也不清楚。”
“别写我了,写了也没多少嘉奖,搞不好还非要让我去工作,我不要!我现在当老师非常有成就感!”
小轩看她一眼,心想:那可不是有成就感吗?
天天跟小孩子在一起又玩又闹的,每次回来,光给她洗衣服,云宝妮都得换五遍水。
小瘸腿顾安忙的啊,就坐在那个压水的把手上,下不来了。
郑教授只能黯然长叹。
不过,仍然不想放弃。
他退而求其次,决定听从孙子的建议——“那要不这样,回头我下班了带点零件啊工具啊什么的过来。”
“咱们这有单独的房间没?有的话,要不小楚老师你来指点指点?”
“我……”
楚河刚要拒绝,只听郑教授迅速补充道:“我们同事老家做有一种葱香大麻花,焦香酥脆,甜咸都有,别提多好吃了!”
楚河迅速改口:
“那行吧,反正屋子多的是。但是我告诉你啊,吃归吃,地方也借给你,可不保证能出什么东西,你也不要追问我这样那样的,我不会。”
这就已经很好了。
郑教授立刻点头,这会儿站在那里,恨不得现在就回研究所把他的一堆宝贝给带回来。
……
而直到这时,大蛋看了他一眼,也从屋子里抱出来一堆小零件,几个孩子坐在凉席上,个个拿着小零件拼拼凑凑,场面别提多和谐了。
“这是什么?”
郑教授纳闷地伸手在地上拔了两下,很快便凭借专业眼光,堆出来一个小汽车的外壳。
他不由惊讶道:“小楚老师,这也是你教他们的方法?”
他肃然起敬:“难怪小楚老师这么愿意教小孩,这太具有实践性和思维开拓性了。”
聪明的人不管干哪一行,都是能起到大作用的。未来这群孩子里,说不定又会再出几名科学家!
几个孩子们:……
小轩又叹了口气。
他真是……唉,过于成熟了。
楚河看他一眼:
“对,做着玩。”
有没有卖钱这种事就不必要再说了。
但郑教授这会儿蹲下来扒了半天:
“发动机呢?”
楚河:“太贵了,没钱也没材料。”
郑教授也沉默了——确实。
小发动机的材料,现在都还挺贵的。
但是他翻来覆去,也提出一个建议:
“收音机那种大电池如果能装上的话,内部仓改造一下,应该也能勉强用一段时间。”
现在的他看了,是拉弦的。给孩子玩儿可以,物理应用教育作用不大。
但是如果加电池仓的话,就涉及到物理方面的知识了——
“孩子们要不要听啊?”
他倒真把这当作教学的玩意儿了。
然而楚河却眼睛一亮:
“对啊,大电池可以的!你那有电池吗?给我拿几节过来。”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郑教授倒是没在意:
“研究所里的材料是不能乱用的,但是百货大楼有,你可以买两节回来看看。”
一旁一直没插画的时岁丰看着楚河亮晶晶的双眼,想了想:“急用的话,我去找老胡借两节,他家里有收音机。”
……
“快去快去!”
楚河一个劲的催他:“我现在就想改造!”
郑教授也兴致勃勃地蹲在旁边:“我跟你一起来。”
拿起一个孩子们已经拼凑好的雏形,这会儿想了想:“车子大小不改的前提,想想把电池仓装进去让它跑动,车座这些装饰就没有地方了。”
“所以咱们要先试验的话,得先把这些东西拆掉。”
说完,只拿着车子观摩了两下,很快遍迅速将这些结构拆解下来。
这速度,看得几个孩子叹为观止。
——郑教授明明是头一次见,他怎么这么快?
郑教授终于找了点自信。
他看着几个瞪大眼睛瞅着自己的小孩,诱惑道:“怎么样,想学吧!”
“我跟你们讲,这都是上学学到的基本知识,只要你们好好学习,以后也会这么聪明的。”
“等会装上电池,还涉及到物理化学方面,我教你们!”
说话间,只见他已经又从一堆材料里面找出些铜片铁丝之类的,开始动手了。
这个一心科研的小老头也没注意到——正常人家里,怎么会攒这么多零件?
反而兴致勃勃地利用手边上一切可利用的工具,没多大会,就改造出来一个电池仓。
只要再将4个轮子的启动条件衔接一下,电池就位,搞不好车子就能跑了!
“不过,你们怎么这么多零件?”
郑教授突然纳闷。
大蛋瞬间紧张起来:“我们爱玩!”
想了想,又哼哼哧哧说道:“郑教授,做车子这种事你可千万不要说出去啊!”
郑教授一乐:“怕别的小孩也想要啊?你放心,我保密工作做的特别好!”
楚河却已经拍板,直接把人拉下水了——
“小轩,以后就给你加工资了!”
这加的,就是小车改造的一点点提成了。
真·一点点。
小轩:啊?
聪明的爷孙俩此刻都有点懵了。
片刻后郑教授才反应过来:“你还有工资呢!”
他指着孙子。
小轩点头:“对啊,一个月5块钱,包吃包穿。负责带他们上小学。”
小孩子能教什么?不就是玩玩闹闹?
就这,一个月五块钱,还吃那么好,穿那么好。
此时此刻,郑教授心里只有一个心酸的念头——
搞研究的,不如打野猪的。
瞧瞧,一拳一头野猪,这日子过得多富啊!
都能给孩子发工资零花了。
而他现如今,还吃着孙子每天赚来的一个鸡蛋啊!
…
好在时岁丰回来的很快,拿到电池的激情让郑教授也没时间伤感了。
如今的电池又粗又大,一个小汽车里只能容得下一个电池仓。
而他将正负极调好,轮子重新调整,只保留了外壳框架和底盘。
当电池扣进去的那一刻,车轮子骤然发出一阵“滋嗡”的轰鸣声,瞬间,所有孩子都激动起来!
顾平更是兴奋地跳了起来:“它自己会动!自己会动!”
这也是物理吗?
真的太神奇了!
说着,大家伙连忙手忙脚乱地将那张铺在地上的凉席清出来:“快快快,把车子放上面,能跑吗?”
“肯定能。”
郑教授得意道。
随即将车放到竹席上。
只见小车一往无前,直接闷头往前冲去,很快便又冲进了石子地,一路磕磕绊绊,直接栽到了旁边的菜园里。
最后,被浅浅的沟壑拦住,这回爬不过去了。
然而大蛋已经顾不得心疼他的菜苗了,这会儿只兴奋得把车子捡回来,车轮还在转呢!
“姑,我们可以做这个吗?”
装电池的,一看就比那拉弦的更高档啊,价格也会更高吧!
而楚河则又从屋子里抱出一大箱还没改造的零件,这会儿哗啦啦全倒在地上:
“来,咱们现场做一个更好的!把它那电池重新拆下来……”
看来,明天就得叫陈长海过来,重新把他们的车子估个价了。
第65章:又有新车了
陈长海把自行车蹬得飞快。
如今正是8月底的天气,三伏天,热辣辣的太阳照下来,整条黄土路上没有一个人。
而他则像一只朝着梦想奔腾的野鸭子,此刻哼哧哼哧汗出如浆,但脸上还带着藏不住的期待与笑容。
远远望去,活脱脱有钱人家的傻子发了癫。
自行车的后座上还绑着一只大箩筐,箩筐里各色布袋子扎得紧紧的。
瞧这二八大杠艰难前行的模样,就知道这箩筐是有多沉甸甸的。
而陈长海裹着衬衣的胳膊上,手腕处一枚精致的外国手表在太阳底下反着光——
虽然骑车时有些刺眼,但也一定要露出来!
那可是他在帝都拿外汇票买的,足足570块钱!在这个年代,这只手表的价格都足够买下一处市区的大房子了。
而此刻,太阳照耀下,手腕的金属表链也开始发烫。但陈长海半点不觉,反而更加卖力的蹬着车子,迅速朝着军区骑行。
——因为就在今天,又有新品面世了!
陈长海就想不通——
大家都是人,为什么有的人像自己一样,平平无奇。
一大把年纪了,还是个光棍。
而有的人,却像楚河一样,力大无穷不说,脑子也聪明,挣钱的手段更是一个跟一个!
虽说吃的实在有点多,可人家如今也不缺那点粮食啊!
此时此刻,他心里忍不住又双叒叕起了那个念头——
他虽然年纪大了点儿,可现在挣的钱多呀!
而且跟楚河同志多么搭配,她做车来我销售,强强联合……
如果楚河同志愿意跟他结婚的话,无论如何都饿不着!
财神爷都这么能挣钱了,粑耳朵就粑耳朵嘛!
什么男子气概,根本不重要的。
要知道,就最近两个月,他陆陆续续从楚河这里已经弄走了大车25辆,小车155辆。
这些车被他托人从各种渠道发往沪上和帝都,送到当地人脉手中,自己从中又能赚一大笔。
如今单单只暑假这两个月,陈长海手中就已经捏了1万块钱了!
1万块钱!
靠粮油米面,他得干到猴年马月才能挣到?这是多么大一笔财富啊,说出去能吓掉街坊们满地的牙!
而他作为一个中间商都赚那么多,做垄断生意的楚河赚的只有多的,没有少的。
毕竟,谁让现如今是卖方市场呢?
……
而那些车子,每次只要放出风声,根本供不应求。
更别提陈长海手里,如今可还有另一个没来得及推出的新品——电池小汽车!
带小马达的那种!
两个月前的那天,他一见到这辆车,便立刻感觉到什么叫做怦然心动,一见钟情。
这马达的嗡鸣声多么悦耳,大电池塞进去的那一刻又是多么美妙,更别提小轮子滋溜溜的转……
转得陈长海心头财神爷的手也在滋溜溜的转。
但是。
他还是按捺住了往外卖的心思。
一来,这种小车要的材料就更多了,做起来花费的时间更久。
二来,之前的小车刚打开市场。
大车的利润还一片汪洋,这种更好的东西当然要等到有钱人都出手了之后再酌情推出。
如果一股脑什么都有,要么大家就只买一样,要么就一直观望着。
找有钱人家薅羊毛,也得给大家一个长毛的机会,是不是?
要是什么新品都一股脑的出,这可叫人家怎么选呢?
毕竟,车子又不是他家里的不同花色的搪瓷缸,说买就买全了。
想起上回那个新品,陈长海就心头一片火热。
而如今又托人来叫自己,说是还有惊喜,陈长海已经不敢想象是怎样的。
这不,什么好吃的都在箩筐里放着呢。
送吃的,他最在行!
如今对于陈长海来说,楚河就是他恨不得日夜供起来的财神爷。
财神爷如今想要点啥,但凡一个指令,他不吃不喝也要安排到位。
这不,一大早陈长海就在收拾东西,赶在中午匆匆忙忙将手里的事儿忙完,半天时间都不想等,顶着大太阳就狂奔过来……
赚钱的心,迫不及待啊!
……
“楚河同志!”
陈长海一路狂奔到位,抬头却见院子里空无一人。
他熟门熟路地将自行车推进院子,正将箩筐里的东西一一取下来,大蛋这才打开房门。
他穿着已经不那么白的白背心,露出来的皮肤已经没那么黑了,肩膀上斜挎着一只军绿色的挎包,整个人看起来又精神又干净。
挎包四四方方,最中间处绣了颗五角星。
而他挺起胸膛在院子里,迈着奇奇怪怪的步伐走了两圈,这才收敛兴奋的神情,看到了仿佛透明人的陈长海——
“陈叔叔,你来了。”
来都来了,陈长海的心反而没那么急了。
他好奇地问道:
“大蛋,你这干什么呢?”
大蛋把胸一挺,两个月未见又长高的个子,显得他还有点小挺拔。
“明天就要开学报到了,大丫给我做个书包,陈叔叔,你看好看吗?”
好看啊!
现在城里面的男男女女,谁不想要这么一个漂亮的挎包呢?
陈长海的心思立刻跑偏。
“这包做出来快不快?”
车子的钱要挣,针头线脑的钱也要挣,他陈长海办事儿,芝麻西瓜都得留。
大蛋哪儿知道啊,他这月还没盘账呢!
不过看着满头大汗的陈长海,这才想起来——
“差点忘了,陈叔叔是要来看车子的吧。你要不先洗洗脸跟我到后院吧,他们都在后院躲着玩呢。”
躲着玩?
这么神秘?那得多好的东西啊!
正压水搓脸的陈长海赶紧跟上去。
……
只见宽敞的后院,角落里一个小小的鸡棚,四边边缘处种了南瓜,豆角,冬瓜等,好像还有几个若隐若现的西瓜。
而院子的空地上,碎石子铺的整整齐齐,四个小毛头穿着同样的白背心花裤衩,剪着一样的头发,根本分不清男孩女孩。
——这是楚河要求的。
她听说上小学的孩子有的家里不注意卫生,头上有跳蚤虱子,所以干脆让所有孩子都剪个小寸头,这样回来搓洗方便。
——本来是要求剃光头的,但是两个姑娘好倔强哦,最后退而求其次,剪了个寸头。
就这,云宝妮夜里还嘤嘤嘤哭了一顿,被大丫一顿好怼——
“吃饱了矫情的……那要不你别剪了,每天放学回来,我在门口给你捉虱子。捉完了你再进来。”
云宝妮:!!!
她赶紧说道:“不了不了,反正我之前的头发也不好。剪了吧。”
比起虱子,头发都不值一提了。
而这会儿,四个不辩男女的小毛头蹲在那里。每个人肩膀上都背着一只在不同地方绣红色五角星的军绿色挎包。
陈长海心想:
这财神爷家里个个也都不简单啊!
大蛋做的下酒菜实在太受欢迎,这两个月可挣了有三五百块钱。
还有大丫,这裁缝当的,两个月的合作搞下来,小姑娘手里也攒了有两三百块钱了,不比人家成名的老裁缝少赚多少。
瞧,这军绿色的布,他记得上周才托人带回来吧!
如今居然都安排好了!
瞧瞧一水的孩子,一样的衣服,一样的挎包,走出去就不信城市里的大人小孩不跟风!
就是不知道做出来快不快,马上开学了,老师也能花钱大方点,学生也能趁机要这要那了……
这生意得好好谈。
……
正琢磨着,几个小孩又欢呼起来。
陈长海走到他们身后,只见空地中央也同样摆着一辆军绿色的物件。
陈长海呼吸一滞,瞬间将什么白背心绿背包扔在脑后,整个人恨不得扑上前去——
“坦克!”
坦克啊这是坦克啊!男孩女孩,谁不爱坦克?!
只见眼前,竟是一辆被刷得绿油油,还弄出花纹的两米大小的坦克车!
而里头的人将上头的盖子一掀,他再一瞧——
顾安正顺着小扶梯往外爬呢!
是的,他终于去掉石膏了!骨头长好了!
如今两条腿虽然粗细稍微有些差别,但小孩子活动的快,已经看不太明显了,只是走路的时候重心还有点不太稳当。
但这会儿,当他从车里爬出来的时候,陈长海看他,简直就像看一个绝世金娃娃!
他刚下来,陈长海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只见小轩已经摩拳擦掌:
“该我了。”
他这个书呆子也仿佛被激起了热情,这会儿同样顺着梯子迅速钻了进去,伴随着轻轻一声将盖子盖好,里头这才传来他带着沉闷声响的声音——
“洞幺洞幺,我是洞拐,前方发现敌人,是否开火!”
“开!”
外头几个小孩扯着嗓门,就连一贯最成熟懂事的大丫也激动的脸颊通红。
下一刻,坦克前的炮筒竟开始左右移动起来,而后直直对准陈长海。
黑黢黢的炮筒直直对着自己,眼前的坦克车看外形竟仿佛与真的没什么两样,陈长海心头好一阵火辣辣。
然后——
“砰!”
炮筒一阵轻颤,一坨白色的东西在它眼前炸开,随后呼啦啦砸落在他身上。
陈长海已然说不出话来。
再看着地上一堆被当做炮弹的碎纸,他恍惚间想:
这就是新品吗?
他想要啊啊啊!!!
……
陈长海满心期待的来,恍恍惚惚的走。
楚河晚上终于从郑教授那里脱身,这会儿突然想起来——
“明天保育院是不是也要开学呀?”
今天经过的时候,好像看到郑嫂子和王嫂子已经开始在打扫了。
不过,她只是个老师而已,收费管理这种事儿是李嫂子他们在管,所以楚河压根就没想起来。
大蛋最近几次测验进步飞速,按小轩的话说,四年级已经稳了,明天搞不好还能集体冲个五年级。
时叔叔说了,最好是都能在四五年级。
此刻,他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
“姑,明天开始报道。还好你也要上班在保育院吃,不然中午我都没法给你做饭。”
要不是为了学习,他也不会让她姑吃这个苦!都不能吃家里的饭了!
随即他又想起另一件事:
“一上学,生意也得耽误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总要有取舍的——不过,只是生意变少了,并不是说一分钱都不挣。
他如今身怀400元巨款,已经是之前想都没想过的人生巅峰了。
而楚河还在接着安排:
“你们6个人,大蛋带上大丫和小轩。”
“顾平带顾安和宝妮。后盖上两个座儿已经架好,比走路要快些。”
说是加了个座,其实就是大蛋利用奇妙思维,在上面横了块板子。
板子两边各做一个把手两,两个孩子一左一右跨在两边,手扶着把手。
一个大孩子带两个小孩子,确确实实辛苦,好在自行车经过楚河的一通乱改,如今变得轻巧许多,也省得他们负担太重。
不过,叫大蛋和顾安两个当哥的来说,自行车的车轮子那么大,也就起步蹬起来时有些费力。
真的骑上去了,后头那点重量对于两个干惯了活的男孩子来说,虽然难,但并不是不行。
更别提他们这里的小学在镇上,离军区这里骑车也就十几分钟,还基本没什么上下坡。
这么安排,没问题的。
……
报道的事,时岁丰安排好了。
几个孩子明天他带过去,估计考完试就可以知道在哪个年级了。
但毕竟孩子们还都小,所以时岁丰在明知道77年高考的情况下,虽然要求大家努力学到四五年级,实际上真的考试结果他并不强求。
大不了搬家了,把孩子们也带过去上学。
虽然需要打点的地方很多,但是瞧瞧小河他们的挣钱速度。
——应该是没问题的。
他,时岁丰,今天还是个养不起家的大老爷们儿呢。
……
要带的钱和东西,大家也都准备到位。
挎包里人手一个饭盒和水壶,在学校绝不会委屈了他们。
甚至可以说是生活优渥了。
要不是时岁丰级别够高,再加上有多年积蓄(外人以为),孩子怎么敢这样花钱的养呢。
唉。
这没成家的大老爷们儿啊,就是每个成算。
还好有个持家又贤惠的妹子。
而现如今。
大蛋从屋子里拿出一个本子来:
“姑,刚好月底了,我得盘盘咱们这个月的账。”
这话一说,几个孩子又都赶紧围了上来,人手一个小本子。
所有孩子工资月结,如今既然盘账,那也就是他们能领工资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