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官府的方案
会议室里，一片鸦雀无声。
“要……要这个工厂？”白展一下子没转过弯来，“您是说我？”
“不然呢。”苏梅仍然微笑着，“你立了这么大的功劳，苏姨觉得，这个事儿，当奖励正好。”
“苏姨，您可别开这玩笑。”白展连忙摇头，“虽然两个厂长都进去了，温主任也办了退休，可厂里，拍在我前面的领导起码还有二十个，哪儿轮得着我啊！”
“可，他们没有一个人，可以在厂子困难的时候，帮厂子力挽狂澜，解决订单问题。”苏梅回答道，“只有你可以。”
“抱歉了，苏姨。”白展无语了许久，又摇了摇头，“我对当国企厂长，没什么兴趣……麻烦事太多了。”
“……”苏梅没想到白展会这么干脆利落地拒绝她，她白了白展一眼，拿出了自己的第二方案，“那就说第二方案吧，把这个厂卖给你，你觉得怎么样？”
“啊？”白展震惊了，“类似于苏氏那样？”
“对，就是类似苏氏这样。”苏梅点点头，“虽然这群香江人居心不良，拿到地之后，多半会转型房地产，坑掉国有资产。但不得不说，这种合作模式，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我这几天，和省里一些经济专家突击研究了一下苏氏在全国各地的案例，又看了一些其他的香江商人在内地的案例，得出一个结论——这种模式，可以借鉴，也可以采纳，只要规避后期风险即可。”
她看着白展：“所以，小展，你愿意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吗？”
“这……”白展这次思索了很久，又冲着苏梅摇了摇头，“苏姨，我……我钱不够啊。”
“你这孩子……”苏梅咬牙切齿地看着白展，“你明明这段时间卖衣服赚了很多钱！”
“那也不够啊！”白展两手一摊，表情十分真诚和无辜，“苏姨，这么大的厂，我要买下来，再便宜也几千万了啊！我这些日子卖衣服，利润上了百万我承认，可上千万……”
“别说了，我帮你和省里的银行沟通，贷款给你！”
“那利息也太……”白展厚着脸皮，冲苏梅露出一副苦脸。
“省里，官方帮你做贴息！银行那边对你是免息！”苏梅怕白展又说出什么新的要求，急冲冲地抢在他前面把话说完了，“省里再想办法补你一笔前期经费，但你不许再提别的要求了！”
听到这里，白展不说话了。
他轻轻点了点头：“那……行吧，但有一样，厂子改制完之后，省里在任何情况下，都只能监管财务，不能插手工厂的管理和经营！包括人，我也必须有调整权！我不要的人，是让回归社会还是省里、市里另有安排，我不管，但我必须有权利开除任何人！”
苏梅知道，这也是现代管理中必要的权利，否则白展和国企厂长，仍然没多大区别，她点了点头，脸上再次露出轻松的笑容：“那行，苏姨也没别的要求了……最后一个是私事。”
“苏姨请说。”白展又从刚才厚颜无耻的样子，变回了谦虚礼貌的晚辈。
“到时候，在这个公司里，苏姨问你要个闲散股东位置，你不会不答应吧？”
白展捏着鼻子同意了——这哪儿敢不同意啊？
“哎，苏姨，白展，我有个小小的请求。”会议室里，忽然响起一个年轻姑娘的声音。
白展看向葛若雨。
葛若雨笑吟吟地看着白展：“我妈那儿，也有点闲钱，想找个地方投资……”
第一百二十二章 旧的结局
事实证明，当一块蛋糕实在太大的时候，一个人是真吃不下去的——总得分出去一些。
这个道理，白展懂，他身边的人，也全都懂。
几天后，当白展在收购合同上签下自己名字的时候，他心里仍然有点不真实感。
他虽然也是穿越重生，但作为一个服装设计师的他，属于不喜争斗，也不喜欢和人打交道的一类人。
但现在，他却一步步，从一个小小的车间主任，一跃成了一个庞大工厂的主人（其实是公司了）。
不过白展茫然的时间并不长，随之而来的，是另外一种情绪，在心中慢慢滋生。
野心！
前世的白展，人生是充满遗憾的。
服装设计师，他没有做到顶峰，家庭生活，也不算完整。
前世的他，年过四十，没有婚姻，没有后代。
事业没有到达巅峰，人生也不算圆满。
这一世，他要把这些，全都找补回来！
从重重思绪中收回情绪，白展看了一眼周围的人群。
这场签约，并没有大张旗鼓。
此时的会议室里，只有寥寥数人——葛若雨母女俩，三姑和金念筱，还有苏梅（她本人没有出面）的一个侄女。
还有一身西装的邋遢大叔梁无咎。
这就是前期，除了白展和官府外，另外的民间投资人了。
在新的工厂里，白展占了三成的股份，民间投资人持股是两成，另外五成，是官府持股。
不过，根据合同，只要公司每年给官府分红，官府都会根据分红金额，退出一定比例的股份，直到最终持股降为百分之十。
另外，公司规定，厂里所有职工，都有机会持股，但必须表现好，并且经过公司高层和董事会同意才可以。
这样，工厂里所有留下的人，都有了奋斗目标，但前期不会让他们立刻尝到甜头，变成躺平人。
对，没错，是“留下的人”。
经过之前的种种事情，到了展风服饰收购工厂的时候，厂里不是所有人都留下来了。
相当一部分工人，之前虽然不愿意离开，但听说未来厂子会变成公私合营，而且厂子未来的领导人，是十七车间的白展后，都选择了离开。
这和白展之前在厂里的恶劣声望有一定的关系，但更多的，还是工人们对私营企业的不信任——他们不想离开工厂，是觉得国企工厂是铁饭碗，而变成公私合营后，那就没有铁饭碗了，还不如离开。
都1997年了，还惦记铁饭碗……
白展心中暗暗吐槽道。
另外一部分，则是白展坚决不要的人。
这其中包括许多白展认为不合格的工人，更多的，是原来厂里的，腐朽落后的领导班子。
张副厂长的亲信，惨遭大清洗。
据说，人事处主任离开的那天，哭的可大声了……
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在这个领导班子里，办公室的秦主任，却被留下了。
对此，白展的解释是：虽然办公室主任这个职位，看似没什么大用，但未来，公司需要和社会各层次的人沟通，合作，还是需要一个办公室主任这样八面玲珑的人的。
这点，十六、十七两个车间，确实没人能和四十出头，机灵油滑，而且没什么大也行的秦主任比。
车间主任也走了不少，留下的几个，都是在专业技能方面，还有管理方面比较过关，白展亲自谈过，也认为不错的人。
最后，十六、十七两个车间里，也有许多姑娘，得到了提拔……
第一百二十三章 新的开始
老话讲，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这话，在十六、十七两个车间，得到了深刻的体现。
这几天，几乎每隔一两个小时，就会有某个姑娘被叫去厂办谈话，回来后就是一脸喜气，或者茫然震惊——都是被突如其来的任命吓得。
当然，并不是八十个姑娘全都被提拔了。
被提拔的，大约有十几人。
其中，李多多被直接提拔成了公司经销办的主任，兼职公司副总，括弧：实习。
虽然是实习副总，但这突然一下子提拔这么高，也让李多多有点无法适应。
她找了白展好几次，想让白展把那个“实习副总”的名头拿掉，都被白展拒绝了。
直到有一次，她又找白展聊，白展一句话把她的嘴堵上了：“当初，我还浑浑噩噩混日子的时候，是你一个人，把十七车间保护了下来。所以，可以说，如果没有你，也没有今天的展飞服饰。”
她顿时就安静下来了。
安静了几分钟后，她看着白展，深深地点了点头：“行，我答应你了，我会努力干好的。”
另外一个提拔很高的姑娘，是韩玥，她直接提拔成了公司的生产主管，兼职“实习副总”。
性格温和、有点像江南姑娘的长腿妹子韩玥，是这八十个姑娘里，踩缝纫机水平最高的，没有之一。
哪怕厂里那些四十多岁，踩了半辈子缝纫机的老大姐们，也没一个有她水平高的。
韩玥因为这手本事，在厂里拿过两次生产技术标兵。
当初，她能成为十六车间的副主任，也是因为这踩缝纫机的本事。
当得知自己被提拔之后，她也只是温和地对白展笑了笑，两眼弯弯的：“谢谢啦，白主任……哦！对了，以后得叫白总啦！”
然后就高高兴兴上岗去了。
“……还是叫白主任就行了，白总听上去老不习惯了。”白展十分无奈地，冲着她修长苗条的背影喊了一句。
除此之外，像侯晓琳，金念筱和魏步静等人，多少也都被提拔了一两级。
有些姑娘成了其他车间的车间主任或者副主任，有些则被招进了公司，成了其他部门的干部。
这其中，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柳东梅拒绝了白展给她的车间主任职位，而是十分坚持，要去当一个副主任。
“我当初跟你，还有多多合不来，不是因为别的。”柳东梅这样说道，“就是因为，我当时觉得，自己应该等多多提拔后，当十七车间的副主任。”
“没当上，所以当时一直和你们合不来。”她摆摆手，“现在？现在老娘就要继续从副主任干起！当主任？看本事啊！越级提拔？我不要。”
除了以上这些直接提拔的姑娘外，另外还有十几个文化程度较高姑娘，被授予了“储备干部”的头衔。
她们将会在未来的日子里，努力学习如何当好一个大公司、大工厂的干部。
等到时机成熟，她们也会陆续走上管理岗位，帮助展飞服饰这台庞大的机器，更好地运转起来。
这，就是白展的新平台。
第一大卷总结
白展的故事，第一卷结束了。
狗妖一直试图，在这本书中，写出来更多真实的喜怒哀乐，而不是网文中常见的大开大合。
老实说，这样写，很辛苦。
更多真实的人，更多真实的情感，哪有上来就装逼简单啊。
但，狗妖觉得，这样写出来的东西，更“故事”。
写的未必好，但这就是狗妖的追求——写出好故事。
好，我编不下去了。
说说下一卷吧。
下一卷，白展的公司，要开始登上更大的舞台了。
西山省意外的一些实力强大的公司，会成为他的对手或者盟友。
更多姑娘的命运，在这一卷里得到改变。
而一些“操纵服装行业命运”的黑影和黑手，也会在这一卷里浮出水面。
但，就和我在第一卷里说过的话一样——不管在单一章节里看上去如何，这本书，本质上仍然是爽文，这是始终不变的。
从第一卷的结局，大家也能看的出来。
狗妖从不撒谎。
PS：关于更新。
这点是这样的：一些熟悉狗妖的朋友可能知道，狗妖个人生活，目前处于一个比较奇怪的状态——狗妖刚刚从人生的至暗时刻爬出来，正在努力想冲进新的一段，更好的生活里。
但人生不是小说，也不是素描，而是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是不能快进的。
所以，狗妖只能每天努力应付生活中的混乱和琐碎，一边努力给大家讲好故事。
故事的质量，请大家放心——狗妖在写故事上，可以做到第一个故事，到第很多个故事，质量不变且掺水。
但，更新量，只能等狗妖应付完这段不能快进的人生。
好在这段时间不会很久，谢谢大家理解。
谢谢大家支持狗妖的书。
谢谢大家听狗妖讲故事。
第一百二十四章 好汹涌的半身像
半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刚刚合并的，全新的“西山省展飞服饰有限公司”，已经重新运转起来。
如同一个沉睡已久，刚刚苏醒的巨人，它的动作显得有些迟缓。
然而，半个月的时间过去后，这个迟缓的巨人，动作渐渐流畅起来。
到了九月初的时候，曾经的国营服装厂，现在的展飞服饰，已经重新运转起来了。
曾经数千人的大厂，现在只剩下了六七百人。
但即使如此，这个人数，还是让白展手下这些年轻的姑娘们，觉得有点喘不过气。
好在半个月的时间，这些姑娘们终于有点明白，一个庞大的公司，究竟是如何运转的，并渐渐进入了角色。
而白展，也终于从繁琐的管理事务中，脱出身来，有时间重新开始，投身服装设计工作了。
暑气散去，秋天来了。
服装行的淡季，结束了。
曾经的国营服装厂的办公楼，顶层。
曾经的陈厂长的办公室和隔壁的会议室，被白展做了彻底的改造——办公室的空间减少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设计室。
里面摆满了各种人偶、石膏、黏土、钢丝等等，乍一看，和一个疯狂画家的画室没什么区别。
但这些，都是白展设计服装用的——他喜欢用这些东西，捏出人体的基本造型，还有人体的各个部位，然后观察它们，再在其中寻找灵感……
……
……
当李多多推门走进白展的“画室”时，她看到，白展正埋头捣鼓一大团石膏。
他用石膏捏出一个女性的上半身——当然是没穿衣服的那种。
白展的习惯和一般的服装设计师，不大一样。
大多数欧美流派的服装设计师，喜欢高挑又很瘦的女性当服装摩托，并且服装的设计灵感，也是通过这些高挑纤细的女性来寻找的。
白展不一样，他会先捏出各种各样不同身形、不同身材的女性模特，然后尽可能设计出所有女性都适用的服装。
当李多多走进画室的时候，白展正在的这个女性的半身像，就是一个比较丰满，“凶”非常汹涌的一个半身石膏像。
而他的手，刚好正在捏那两团汹涌……
李多多的脸刷得一下就红了。
她很想立刻转身出去。
但因为工作原因，又不得不给白展汇报。
她红着脸，低着头走到白展身边：“白……白主任……啊不，白展……不，白总……”
“嗨，你叫我白展或者白主任就行了，白总听着怪怪的。”白展在水盆里洗了一下手，走到李多多面前，“怎么了这是？脸怎么这么红？感冒了？”
“没……没有。”李多多仍然红着脸，摇头道，“原材料供应上，有点不大对劲。”
“原材料不对劲？”白展看了李多多一眼，“原材料怎么了？”
曾经的计财处的工作，没有安排给任何人，是李多多亲自在抓——不是不想放权，是这些姑娘里，真没有擅长财务工作的人选。
“最近一个星期，很多原材料的价格，都有不同程度的上涨，虽然幅度不大，但咱们的裤子，产量很大，对咱们还是有一影响的。”
李多多语气严肃：“我和材料商沟通过了，对方表示，现在全国的原材料，都是这个趋势，而且短期里没有降下来的迹象。”
白展皱了一下眉：“原材料上涨吗……”
他想起了一件事。
第一百二十五章 原材料涨价？
白展回忆起来了。
前世，他真正在服装行里爬起来，已经是两千年以后的事。
但这场持续很多年的原材料涨价，他还是有所耳闻的。
1997年，一场席卷全球的金融危机之后，各行各业的原材料，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冲击。
其中，许多服装行业要用到的材料，或者加工的基础化工材料，都有相当程度的上涨。
而且这种上涨，一直持续了很多年。
国人用了很多年，才研发出许多便宜的替代品，让服装业重新进入低价轨道。
但，这需要很多时间。
展飞服饰旗下的我型我酷，这个年轻的品牌，有时间撑这么多年吗？
“咱们现在的利润如何？”白展看向李多多。
“咱们的两款肥腿裤，成本是二十二，现在涨到了二十三，出厂价是三十五——利润还比较充足……咱们要对经销商涨价吗？”李多多问道。
白展思索了一下，摇头：“暂时不要涨，但如果后面材料再涨价，咱们说不得也得跟着涨点价……但这个口子，能不开就不要开。”
李多多点头，她明白白展的意思——一旦他们涨价，在市场的灵活性中，就会处于劣势，销量势必会下降。
现在可是旺季，销量下降意味着全年最丰厚的利润要打折扣，这点，她不愿意，他也不愿意。
“白展，那咱们就这样完全维持现状，什么都不做吗？”李多多问道。
白展沉思了几秒：“不，还是要应对的。”
“秋季是旺季，咱们本来就应该在秋季增加份额的，现在不仅没有增加份额，反而还要损失利润？这怎么行。”
白展从一大堆石膏模型里，抽出一个本子，递给李多多。
李多多看了一眼那个本子，是她之前那个绘图本。
现在这个本已经磨损的很久了，而且已经用完多半。
他一直用着这个本子……
李多多脸红了一下，接过本子，翻开。
“看后半边儿，我夹着书签的地方开始看。”白展见李多多从第一页翻开，提醒了她一下。
她翻到夹着书签的位置，顿时瞪大了眼睛。
足足十几页纸上，画了有至少几十款不同样式的服装。
全都是那种酷酷的，和我型我酷那种调性很符合的款式。
白展指了指这些款式：“这些，都是给我型我酷准备的款式，调性上比较符合……而且，等到这些衣服全上了市场，咱们的品牌，就不像现在这么可怜巴巴、只有两款裤子了——起码可以搞个专柜了！”
“但是，有一个问题。”白展笑了笑，把本子往后面翻了翻，“你也看到了，这些款式，我一个人想全都完善到足够好，是分身乏术的——所以，我需要从咱们厂里，找几个人，来给我当帮手。”
说完后，白展又对李多多笑道：“哦，对了，还有第三招——这件事需要你去张罗了。”
白展在本子上写下周边几个省，还有许多个重点城市的名字，又在上面画了个大大的圈：“咱们的品牌，应该开始朝周边城市扩张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春天的松鼠，秋天的盘点
白展的计划，进行的十分顺利。
借着之前，自己的品牌，在城市里打下的威望，加上收购国营服装厂产生的，巨大的影响力，白展推出的所有新款，都在经销商中受到了巨大的欢迎——当然，白展设计的衣服，上了市场，也确实好卖。
到了接近九月下旬的时候，展飞服饰，已经是西山省服装行里，风头无两的强大服装公司了。
展飞服饰旗下的品牌：我型我酷，一时间，成了西山省的年轻人，最喜欢的服装品牌之一。
白展又让人，专门给我型我酷写了许多故事，借着这些故事，我型我酷在年轻人群体中的粘性，更强了。
而在这个期间，在曾经的国营服装厂、现在的展飞服饰公司里，有一件事，一直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清点物资。
那么巨大的工厂，一下子减少到只有六七百人，剩下的巨量的设备和物资，必须搬进仓库，不然势必会造成内盗损失。
而之前，在国营工厂时期，又有很多东西是随意堆放在仓库里，无人问津的。
这些，都需要重新清点，有用的搬出来，没用的入库，或者变卖掉换成流动资金。
每天，都有许多让人意想不到的物资被清点出来。
其中有些东西的匪夷所思程度，完全让人想不明白，当初这些东西是怎么进入工厂仓库的。
他们甚至在仓库里发现了一台全新的柴油拖拉机！
那些日子，白展和姑娘们，甚至产生了一种，自己是一群“春天的松鼠”的感觉，不知道下一秒会从仓库里，刨出什么东西来……
九月下旬的一天，正当李多多带着商务处的几个新人，和周边几个省的经销商进行谈判的时候，韩玥跑来找白展了。
“白主任。”韩玥还是习惯喊他白主任，“找到个东西，你来看看？”
谷“又找到什么稀罕物件儿了？”白展放下手里的石膏模型，还有剪的乱七八糟的一地碎布，站了起来。
他笑呵呵地看了韩玥一眼：“总不可能又是一辆拖拉机吧？”
“不，是台电脑。”韩玥摇了摇头。
“一台电脑就不用告我了，如果比较新，就摆到设计室，如果旧的，就扔仓库里甭管它了。”白展一挥手，浑不在意地道——电脑这东西，淘汰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没必要在电脑上操心太多。
“不是，白主任，这台电脑……有点不大一样。”韩玥的语气有点困惑，“我不太会形容它，总之你来看看吧。”
“什么电脑这么奇怪？”白展好奇了，他起身，跟着韩玥去了位于厂办地下室的仓库——国营工厂以前有许多个仓库。
堆放耗材的，堆放机械的，还有堆放办公用品的仓库，是分开的。
办公楼地下室的这个仓库，是堆放办公用品的。
白展跟着韩玥进了仓库，仓库里，两个带着口罩的姑娘，正在分类和检查东西。
一个台子上，摆放着一台电脑，白展一眼就被那台电脑吸引去了注意力。
它有着水滴一样的造型，还有漂亮的，半透明的塑料外壳。
“好家伙，仓库里还有一台苹果电脑？”
这次，白展是真的乐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没人能阻止一个宅男上网
白展老实不客气地把这台电脑，搬回了自己的办公室里――厂里也确实没人会用。
他能猜想到这台电脑的来历――国企的年代，工厂里肯定是啥好买啥，但买回来却没人会用。
于是，这台价格不菲的苹果电脑，就被扔在仓库里落灰了，直到被白展发现。
“暴殄天物啊。”白展感慨着――他也知道，这种事，在国企工厂的年代，不知道发生了多少起。
这还是东西留在厂里的，没留在厂里的，不知道还有多少。
白展熟练地接好电脑，按下了开机键。
曾经熟悉的操作界面，出现在他面前。
白展回忆起了，自己学服装设计时，用的第一台电脑，就是一台这样的苹果电脑。
那台电脑陪他度过了许多年时光。
看着这台电脑，他仿佛回到了另一个时空里。
一种亲切感油然而生。
但，眼前这台电脑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白展拨通了秦主任的电话：“去帮我申请一条能拨号上网的电话，要ADSL接入的那种！”
那时候，还没有宽带，最好的网络接入方式，就是ADSL了。
如果是家庭用，初装费大概三千块。
而他是企业，初装费得一万多。
终于可以再次回到网络世界，白展已经顾不上介意这个价格昂贵了。
此时的他，只想立刻上网。
不知道是因为秦主任办事靠谱，还是因为那一万多的初装费顶事儿，只过了一两个小时，通信公司就派来了人――厂里的基础设施很完善，两个通信公司的师傅只捣鼓了半个多小时就调试好了设备，然后把“猫”摆进了白展的办公室里。
开机，拨号，上网。
“猫”发出一阵嘎吱嘎吱的通信声，之后，电脑上弹出一个小小的图标。
谷白展长出了一口气。
他终于再次回到了网络世界。
几十年后的人，每一个都是网络上的幽灵，不能上网就觉得自己失去了一半灵魂。
现在，他的灵魂找回来了。
白展搓了搓手，在电脑上输入了一个网址――那时候，连搜索引擎还没普及，想要上网，必须自己记着网址。
而当时的网民们，聚集最多的地方，叫论坛。
而服装设计师，自然也有自己的论坛。
白展在键盘上属于了一串地址。
www.*******.
华国服装设计论坛。
几十年里，这里一直是全国所有服装设计师们聚集、讨论和分享的地方。
“当年的论坛，风格这么简陋来着？我怎么不记得了……”白展一边吐槽，一边熟门熟路地在论坛上找到了软件下载的地址。
把几个常用的设计软件下载好之后，白展搓了搓手，给自己注册了一个用户。
怀特詹。
他点开了作品分享区。
许多设计师，都在这里分享自己的作品。
白展浏览了一会儿帖子之后，想了想，把自己设计的肥腿裤、还有其他几款我型我酷的衣服，都扫描到电脑里，然后上传到了作品分享区。
他输入了一个标题。
“第一次登陆论坛，萌新作品，求指点。”
第一百二十八章 发红包的方案
当白展在网站上发出消息后，他就没有再去关注论坛消息。
那个年代，网民数量有限，像“华国服装设计师论坛”这样的小众论坛，发一条消息，两三天后有人回复都是正常的。
所以，白展看了一下下载进度后，就没有再去操心网络上的事，而是继续忙活起自己的石膏像。
到了下班，他让电脑保持下载，自己就离开了办公室。
临下班的时候，他和李多多还有韩玥，开了一个简单的碰头会，把自己的一个小小的想法，和两个姑娘交代了一下。
……
“又发钱？”
听到白展的想法后，李多多和韩玥对视一眼，眼里都带着吃惊的神色。
斟酌了一下语言后，李多多对白展说道：“白主任，作为厂里的一员，有钱拿，我们自然是高兴的。”
“可我觉得，眼下是秋装旺季，咱们用钱的地方会非常多——厂里每年到这个时候，用钱方面都会出现很多窟窿……所以我建议，这个发钱的事儿，可以稍微推一推，比如到国庆节、中秋节之类的时候，名正言顺地发。反正往年那时候都是要发劳保品的。”
白展笑了一下，点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我还是先说说我的想法吧。”
白展顿了顿，说道：“因为，公司刚刚把国营服装厂收购下来，军心不稳。”
“这种大的变故的时候，还是要有一些手段，稳一下大家士气的。而且，紧接着就是秋装旺季，咱又有很多新品要上，我需要大家这个时候，精神面貌和士气更好一些……反正现在公司账面上，资金十分充足，而这件事又花不了多少钱，还是办吧。”
李多多无奈地摇摇头：“行，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她和韩玥对视一眼：“我们会尽快拿出方案。”
……
下班。
侯晓琳走在回家的路上。
每天回家的时候，她最喜欢的事，就是一边走，一边抬头看天。
并城地处西北，到了秋天，天高云白。
傍晚时，夕阳洒在层层叠叠的云上，就像是在空中画出无数美妙壮丽的画卷。
这是侯晓琳最喜欢的画面，也是最享受的时刻。
她在路上买了写菜，又让肉铺师傅剁了点排骨——现在工资高了不少，厂里每次出爆款又有红包补贴。
即使是侯晓琳这种经济压力大的，到现在也早已还完厂里同事们的钱。
而且和奶奶的生活水准，比起之前，也高了不少。
她没有和同学们比较过，但她觉得，自己现在的收入，哪怕和班里最有出息的同学比，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侯晓琳回到家，推门进院。
一进屋，她就皱起了眉头。
客厅里，奶奶冷着脸坐在茶几前——但她没有坐在沙发上，而是搬着一把椅子，坐在茶几一旁。
自己的父母二人坐在沙发上，面前两个茶杯，里面还有热水。
侯晓琳皱着眉，冷着脸进来了。
侯晓琳的父亲看到女儿进来，下意识就要往起站，被侯母一把拉住了。
她按了一下自己丈夫，又瞪了他一眼，这才扭过头，冲着侯晓琳“甜甜一笑”：“琳儿，回来啦？”
侯晓琳没有说话。
第一百二十九章 何为孝
客厅里，气氛沉闷又压抑。
茶水是侯母自己烧给自己的，仿佛自己就是这个家里的主人一样。
奶奶黑着脸一句话不说。
侯晓琳怕奶奶吃亏，也搬了把凳子，坐到了奶奶身边，同样是一句话也不想说。
侯母自顾自说起话来。
她看了一眼侯晓琳拎着的排骨和蔬菜：“晓琳，看样子，你最近一阵子，应该有不少钱吧？你这丫头，为什么没想着帮帮家里？你弟弟可还长身体呢……这排骨，妈一会儿就拎走了啊！给你弟弟补补身子。”
她站起身去拿旁边桌上的排骨，侯晓琳刷的一下站了起来。
她一下子挡住侯母，自己把那袋子抓起来：“这是我给奶奶补身子的，你想干什么？”
“嘿，你这小兔……”侯母刚想骂，但表情一动，好像想起了什么。
她有些紧张地看了奶奶一眼，没敢骂侯晓琳。
侯母扭头瞪了侯父一眼：“老侯，你也不管管你闺女？多久没给家里拿钱了？谁家的丫头像她这么不懂事儿？”
侯父缩了缩脖子，没说话。
“生了丫头，赚了钱，拿回家补贴家里，这是天经地义的！给了哪儿都一样！”侯母扭过头，瞪着侯晓琳，“你将来要是没本事，省的是女孩儿，也一样！”
她伸出手：“你不给排骨？那也行，拿钱。三百块，我这就走。”
侯晓琳没有说话。
奶奶以为侯晓琳犹豫了，拉了她一把：“孩子，不能给你娘钱！她和你那个没出息的爹，就是俩无底洞！给了，就没完没了！”谷
“哎，你这老……”侯母还没骂完，奶奶不知道从哪儿把擀面杖又掏出来了，她一缩脖子。
“你们这一老一少可长本事了哈！我生了个女儿，一分钱不给家里拿？啥白眼狼啊这是！”侯母气呼呼地嚷嚷着，又扭头骂自己丈夫，“就你这窝囊废！说的回来帮我要钱，回了家就把头锁起来，恨不得塞腚里！”
侯母一个人势单力孤，撒起泼来。
一张十块钱掉在了她脚底下，侯母一愣。
侯晓琳保持着刚才扔钱的动作，她表情是一种悲哀的平静：“只有十块，拿了快走。”
“你打发要饭的……”侯母瞪着眼。
“没错，我就是打发要饭的。”侯晓琳打断了侯母的话，“你总把为人子女应该孝顺挂在嘴上，要求我孝顺你们，赚到的每一分钱都恨不得抢走。但你们有过哪怕一天，真正做到为人子女的孝顺吗？”
“我这些年，不管身上有多少钱，都被你们抢去，但奶奶谁来照顾呢？她一天比一天年龄大了，也要用钱，也要补身子骨，你们管过她吗？”
“既然你们从来没有做过为人子女该做的事儿，凭什么要求我？”
“我会是一个孝顺的好孩子，但我是替你们，孝顺你们的父母了。”侯晓琳指了指门：“爸、妈，你们走吧，如果是要钱的话，以后不要再来了，这钱，我要用来孝顺奶奶。”
侯晓琳的父母，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奶奶举着擀面杖，用力捅了一下自己的儿子，把他捅得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走！要是再来欺负我孙女，我就和你们，断绝关系！”
两人十分狼狈地，被老太太用擀面杖打了出去。
侯母气的在门外大喊：“死丫头你等着！你不给我钱是吧？这事儿没完！”
第一百三十章 杨总发飙啦
阳光服饰的办公楼。
办公楼里，此时窗明几净。
许多楼层里，都能看到进进出出的装修工人。
有些楼层里，还能听到刺耳的打孔机的声音或者切割板材的声音。
经过了夏天的销售旺季，阳光服饰不敢说完全恢复了元气，至少也恢复了七八成。
新起点应该有新气象。
在快要进入秋天的时候，杨总决定，把公司里一些楼层，做一下翻新装修，好让公司有一种新气象。
当杨总走出电梯，进入自己办公楼层的时候，楼道里刺耳的机器声音，和装修板材被切割时发出的刺鼻气味，让他有点不大习惯。
他皱了皱眉头。
原本装修应该让他心情大好的，但此时的杨总，心情好不起来。
他一边往办公室走，身旁自己的助理小跑着把销售保镖递到了杨总手里。
“杨总，按照您的吩咐，不光是咱们西山省，周边几个省的服装业的销售情况，也打听回来了。”秘书弯着腰快速说道，“您的判断是对的，我型我酷，确实辐射到周边几个省了，而且卖的还很不错。”
“咱们省呢？”
杨总面无表情，但他的秘书，十分了解他，一看他现在的表情，就知道杨总现在心情不大好。
他咽了咽口水：“老板，咱们省……”
秘书犹豫了。
“少啰嗦！赶紧说！”杨总忽然发飙。
秘书不敢再磨蹭，连忙道：“咱们省，截止到上周为止，在市场份额这方面，我型我酷……或者说，展飞服饰，已经全面超过咱们阳光服饰了！现在，他们是年轻、低价格这个市场区间里，西山省的份额第一！”
咣当！
杨总一脚踢倒了楼道里的一个垃圾桶。
啪嚓！
他又举起垃圾桶旁边的一盆绿植，一下子摔的四分五裂。
巨大的声响甚至盖过了装修机器的声音。
从楼道里传来的装修机器声音，顿时也安静了下来。
楼道里，有几个办公室里，有人探出头看向这边，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看什么！！”杨总冲着那边怒吼道。
办公室里探出的头，刷得一下子就全都消失了。
杨总喘了几秒粗气，对自己秘书一挥手。
“进办公室再说。”
“是，老板。”秘书跟在杨总身边，大气都不敢出。
他一边跟着杨总往老总办走，一边冲着旁边一个办公室里的人指指点点，示意他们去打扫楼道。
他们很快进了老总办。
进了老总办后，余怒未消的杨总又发疯似得摔打了很多东西。
足足发泄了四五分钟，办公室里一片狼藉后，他才停下动作。
“混蛋！混蛋！”
“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年轻，凭什么骑在我杨福明头上！”
“凭什么他几个月的时间开发这么多爆款！”
“凭什么他赚到钱，能把那么大的工厂买下来！”
“凭什么他设计的衣服那么好看，我的设计师设计的，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
“还有张小石，那个蠢货！傻子！赚钱的道理都不懂！还搞什么良心？良知？扯淡！赚钱才是第一！就你那两下子，以后还得抄！”
咆哮发泄完之后，杨总脸色平静了下来。
他拿起纸笔，刷刷刷写下了几个电话和名字，递给秘书。
“联系这些人，给他们打电话，态度要客气。”
“然后给他们准备礼物，发请帖，请他们来。”
秘书接过纸：“杨总，这是……”
杨总的胖脸上，露出阴沉的笑容：“我要搞个，对抗我型我酷的联盟！”
第一百三十一章 稍等，还在码
新的一天。
白展到了厂里，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检查昨晚下载的东西，进度如何。
可惜，让他失望的是，即使是那个年代，速度最快的
和日后动辄几兆甚至几十兆的宽带，完全无法同日而语。
而服装设计类的软件，都是个头不小的大型软件。
所以，整整一个通宵的时间，居然没有下载完。
白展看着进度，估计要下载到下午。
他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打开浏览器，准备看一下自己昨天发的帖子。
这时候，李多多进来了。
“白主任，按照你的吩咐，从十六、十七两个车间的‘老战友’里，挑选了几个，有服装设计能力的。”她对白展说道，“人我赢带来了，就在旁边会议室等着呢，你要去和她们聊聊吗？”
白展点头，拿起手里的本子，站了起来：“现在就去。”
“不过，我还是有个问题比较好奇。”李多多有些好奇地看着白展，“既然你想多招助手，为什么不从全厂……哦，全公司找人，而是坚持只从咱们两个老车间找人呢？”
“你还记得绘图室的小王吗？”
白展一句话，李多多就明白了——白展是害怕，机密再次泄露。
服装这行，尤其是服装设计，泄密的问题非常严重。
举个栗子。
有一个“Z”大头的，国际时尚巨头，号称是设计速度最快的时尚公司，甚至靠着这个卖点，打到过世界五百强的前十名。
这个公司特别擅长的事儿，就是派“狗仔队设计师”拿着照相机去参加全世界各种服装发布会。
然后，这些服装发布会的主办方，一场活动还没办完，这个“Z字头”的公司，就已经把他们的创意，抄袭回公司里，甚至开始制版了！谷
类似这样的事，白展曾经不止一次听说过。
甚至，设计师的服装发布会还没开，款式已经被某些无节操的公司拿到手，甚至已经摆进服装店里了。
所以，想要在服装界赚到钱，自己的设计团队，忠诚度和保密度，一定要严格抓起来。
这是白展前世的经验，也是卓一梵和张小石的事情，给自己的提醒。
那他为什么敢把作品发到设计师论坛？
因为都是失败的款式……绝对不会拿去制版的。
带着这样的思绪，白展和李多多进了会议室。
让白展意外的是，会议室里的人，居然还不少。
加上李多多自己在内（她也是会设计的，记得不？），居然足足有六七个人。
李多多、韩玥、侯晓琳，和另外几个姑娘，全都在场。
“既然大家都在，我就长话短说了。”白展举起自己的本子，“咱们以后的品牌，想要做出更多、更好的款式来，光靠我自己一个人做设计，是忙不过来的。”
“所以，我需要大家的帮助。”
他指指自己的本子：“我会拿出一些，我认为还不错的基础款式，交给大家，由大家来完善。”
“等到以后，大家开始熟悉我的设计思路，并且经验丰富了，也可以自己来设计——卖的好的话，是有提成的哦。”
白展的话，引起姑娘们一片笑声。
“好了，我要说的说完了，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白展微笑着，把早已经复印好的基础款式，递给了姑娘们。
“没有问题的话，那今天就开始吧！”他眯着眼，微笑着。
让我看看，你们的设计天赋如何……
第一百三十二章 原来服装设计是这样干的？
会议室里，传来一阵阵铅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几个姑娘低着头，专心在面前的纸上画着图。
白展看着这些姑娘们，脸上露出微笑。
让这些姑娘们来担任他的设计助手，不是一时兴起——他早就有这个念头了。
在厂里这几个月，白展早就发现，这些姑娘们中，有相当一部分，都是服装加工、设计类的职高、大专生。
甚至还有少数是服装设计本科。
这在那个年代，不算是十分罕见的事——那个年代，人们都追求铁饭碗，尤其是内地城市，这种思想更甚。
所以，很多家庭会在孩子有了不低的学历后，仍然把他们送进工厂——用那时候的话讲：这样放心。
这个发现让白展十分惊喜——服装设计是个复杂活儿，说起来简单，但真到了上手的时候，还是和本专业的人沟通要容易的多——让他没想到的是，厂里居然有这么多本专业的人！
这就方便白展了。
于是，就有了眼前这一幕。
约莫半小时后，有几个姑娘陆续画好了，只有韩玥和侯晓琳还在埋头画着。
白展充满期待地把姑娘们的作品搜集起来。
然后，他往自己面前这么一展开……
他嘴角立刻抖了一下。
这都什么啊……
我的基础款式明明已经很成熟了，稍微修饰一些装饰品和细节就可以，怎么会搞成这样……
白展强忍着一把撕掉这些作品的冲动，冲着几个姑娘摇摇头：“有问题，我分别给你们讲一下。”
他随便拿出一张，在几个姑娘面前示意了一下：“上面为什么要画这么多装饰花纹？画太慢了，本来好好的一件衣服，这样一弄完和老太太过年似的。”
“再看这张，这上面的装饰元素用了几种？我粗略数了一下，至少五种！”谷
“这张倒是还好，但你忘记了一个关键问题：我型我酷是一个面对年轻人群的潮酷品牌，你这完全变成少女风了啊！”
“这张……”
“……”
白展的评价越来越严厉，姑娘们都被他说的抬不起头了。
小辣椒有点不服气，她抬了抬手。
她能有“小辣椒”这样的外号，自然和性格有关——她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
她冲着白展，很是不服气地说道：“白主任，你不会是为了故意体现自己水平高才这么说的吧！”
白展乐了：“你这话从何说起啊？”
小辣椒王瑞雪噘着嘴，表情很不服气：“我觉得，我们设计的没这么差啊！怎么到了白主任你嘴里，就这么一无是处呢？”
白展一看，另外几个姑娘，脸上也是同样表情。
“看来，你们都觉得，我是故意刁难你们咯？”白展笑眯眯地看着姑娘们。
几个姑娘都没吭声，但白展分明从她们脸上看出了一样的情绪：你行你上啊。
“行，既然如此，那我来细化几张，让你们瞧瞧。”
白展说着，拿出几张复印着底稿的纸，在上面刷刷刷画了起来。
会议室里，一时间再次安静下来。
几个姑娘和白展相处久了，都知道平时的白展，是个好脾气的，所以纷纷凑过头去看。
看了约莫几分钟后，几个姑娘互相对视了一眼。
她们眼里，充满了震撼。
“原来，服装设计是这样干的？”
第一百三十三张 侯晓琳，你赶紧的！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姑娘们簇拥在白展身边，看着他面前的两张纸，全都不吭声了。
白展面前的桌上的两张纸，一张是一件套头衫，另外一张，是一件宽大的夹克外套。
两件衣服的基础版型，都只是在常见的版型上，稍微做了点修改，让衣服穿在年轻人身上，会显得更“垮”一点，也更个性一点。
真正的两点，都是在局部细节上。
套头衫在腹部两侧做了两个巨大的口袋，袋口是斜着的。
仅仅这一个小小的改动，就让衣服的个性程度翻了个倍。
夹克外套也是一样，在袖子的位置加了个口袋——口袋的外侧，有几条很“机车”的飘带，让那件衣服的个性程度，一下子就爆炸了！
姑娘们现在全服气了。
“明明是同样的基础款式，为什么白主任一弄完，就这么不一样？”
“是真的好看……我觉得，这种衣服，女生穿上也会很好看，就有那种酷酷的感觉你知道吧……”
白展把纸递给身旁的小辣椒：“真正想成为好的服装设计师，第一课是减法——我们必须舍得删减衣服上不必要的东西，这样才能做出好的设计作品……”
“在设计细节的时候，要注意……”
白展开始讲课，周围的姑娘们意识到，这是千载难逢的学习机会，全都严肃起来了。
听了大概十几分钟后，这些姑娘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严肃，变成了震撼，再之后，变成了怀疑人生……
原来设计是这样做的？
我们在学校里，究竟学了些什么啊？
白主任……感觉比学校里的老师和教授懂的还多啊！
他这么年轻，怎么这么厉害？
据说老白主任当年是厂里，搞服装设计最厉害的……一定是他教给白展的！
这些姑娘们，用震撼且崇拜的眼神看着白展。
“好，接下来，我来说一下，如何让你的作品，在抄袭者完全想不到的地方增加工艺细节……你们为什么这么看我？”
白展一抬头，看到几个姑娘都用那种“粉丝看明星”的神色看着白展，包括侯晓琳和韩玥，也停下了手里的活儿，看着白展。
目光扑闪扑闪的。
“白主任，我错了，我向你承认错误。”小辣椒站起来，冲着白展双手合十，鞠了个躬，“我错了！以后我王瑞霞，一定唯白主任马首是瞻！”
“呃……”白展摸了摸鼻子，“不用这么夸张，感觉怪怪的……”
他感觉尴尬癌都要犯了，连忙转移了话题：“晓琳，韩玥，把你俩的稿子拿过来，我看看？”
韩玥大大方方把稿子递给了白展，还吐了吐舌头：“白主任，你给我留点面子呀。”
侯晓琳把稿子藏到了桌子底下：“白主任，你就别看了……”
白展一伸手：“赶紧的！你今天不看，之后想参与设计，也得让我审稿！”
侯晓琳还是满脸通红，不情不愿的，把稿子藏在身后。
韩玥侧过身，从她手里把稿子拿了过来，递给了白展。
“白主任，你想批，就使劲儿批晓琳的，就别对我太严厉啦。”韩玥开着玩笑。
“我看看啊……”白展笑着拿过稿子，看了一眼，有些意外地挑了一下眉头。
“哦？”
“这个设计的……有点意思。”
第一百三十四章 张小石，出租屋
白展手里拿着的，是那件卫衣的细化稿。
让白展有点意外的是，这是所有手稿中，唯一一个，动了他底稿的——画这张手稿的姑娘，把那件卫衣的下摆加长了一寸半，这样它的“垮感”又加强了几分。
然后她还把袖子也加长了一截。
白展脑海中出现了，后世很常见的一种卫衣穿法：下衣失踪。
“这是谁画的？”白展拿起那张稿子，看向韩玥和侯晓琳。
韩玥一指侯晓琳：“是她！”
“不是我！”侯晓琳连忙摆手，但见到韩玥指着自己，她又无奈地叹了口气，“是我……白主任，你说吧，我哪儿做错了……”
“不，事实上，你做的很好。”白展微笑道，“这个款式，只要稍微再强化一下，应该就可以大卖了。”
“啊？”这次，轮到侯晓琳愣住了。
……
张小石回到了自己的出租房。
他把几袋方便面，榨菜和几根火腿肠放在房间的一角，又看了看自己住的这间，刚刚租下来的，价格低廉但位置偏僻，周围环境又极差的出租屋。
他叹了口气。
被杨总打了以后，阳光服饰只是随便派了个代表，随便给张小石发了点象征性的赔偿，然后把他的个人物品往病房里一扔，就算是和他断掉了合作关系。
张小石没办法，也不敢和家里说这件事，只好在出院后，找了个城中村，租了一间最廉价的出租屋，搬了进去。
他准备一边试着找工作，一边联系一些服装公司，争取能以独立设计师的方式养活自己。
但可惜……
不是每个人，都有白展那样的设计能力。
出院后的他，忙活了将近一个月，设计稿也拿出了七八稿，但无论投稿给谁家，最终的结局都是石沉大海。
自己之前的工资，都给了家里。
现在他身上，只有阳光给的那点赔偿金。
这种坐吃山空的日子，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张小石心里的焦虑，越来越严重。
张小石叹了口气，给自己煮了一包方便面，坐在桌前稀溜溜吃着。
他一口面吃下去，噎得自己一阵咳嗽，眼泪也流了出来。
吃过饭，张小石再次坐到了桌前。谷
然后，他就看着自己面前的稿子，开始了自我怀疑。
我是谁？我在干什么？
纸上这件这么难看的衣服是谁画的？
画这个破玩意的人，为什么还不改行？
正在自我怀疑的时候，张小石的寻呼机，忽然响了一下。
他拿起来一看，脸色顿时变了变。
【张先生，您的母亲让您回电话】
犹豫许久后，张小石起身，到出租屋外面的马路上，找了个公用电话亭，钻了进去。
捏紧电话，深呼吸，拨号。
电话接起来了。
然而，接起电话的时候，电话里传来的，并不是平时那种清澈通透的通话声，而是一种稍微嘈杂一些的声音。
是免提通话。
张小石的脸色微微变了变，随即电话另一头，传出了母亲略显急躁的声音。
“喂？小石？妈听说你被你们老板打了？现在失去了工作？”
一旁还有张小石的三姨、四姨和舅舅的声音。
“小石是不是犯了什么错误啊？为什么会被老板打？”
“哎，上次来二姐家，就看到小石脸色不对，恐怕那时候已经是犯错误了……”
“这孩子怎么不学好呢你说……”
电话里，一大群亲戚七嘴八舌，自己母亲焦急的声音瞬间被他们淹没。
那之后，张小石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挂断电话的了。
他只记得自己，浑浑噩噩地到了街上。
他找了一家在当时来说很贵的，能上网的“电脑室”，找了台电脑坐下。
他登陆了“华国设计师论坛”。
什么道德，什么良知？
见鬼去吧，我现在只想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