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9 尼克尔森庄园(4)
跟随老哈什进入黑沙漠的40多名杂工中,马丰是少有的几位从君士坦丁堡一路跟随在他身边的。
要知道,在这次旅程发起之前,老哈什已经足有5年时间没有进入过黑沙漠。
漫长的5年时间里,为他打工的帮派分子死的死,残的残,唯有被人戏称为“土狗”的马丰依旧生存在这座城市之中。
马丰麾下的帮派“獾党”大多由偷渡客组成。
混混的日常工作大多以走私货物,放贷收账,敲诈勒索为主。可想而知,他们在教皇的眼皮子地下日子过的并不好。
在这种情况下,“獾党”如同一株坚韧的杂草,在这座竞争激烈的城市中活了下来。
这说明他们拥有一项常人无法启及的长处。
这项长处,在于帮派的“支柱产业”就是在西大陆恶名昭著的人口买卖。
所有贵族与商人都知道这项生意并不光明,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的确会有这方面的需求。
“獾党”在人口买卖领域中是出了名的没有底线。
在马丰的手中,只要是会呼吸的活人,他都能想出办法把他卖出去。
年幼的女童可以卖给妓院从小培养服侍客人的本领,年长一些的仆妇可以卖给贵族做佣人,年轻力壮的男子可以卖给决斗场的老板扔进斗兽场中与野兽战斗。
就算是行将就木的老人,也能卖给学城中那些研究禁忌“解剖学”的医学学士们。
“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用处,关键在于能不能遇到一个好中介。”
这是马丰常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在从事一件有损阴德的工作,反而自认为这是一项崇高的事业。
穷人的生命本就一文不值。悄无声息的诞生,悄无声息的死亡者比比皆是。
在马丰的手中他们却能最大限度的发挥出“生命”的价值。
这难道不是一场造化吗?
人口买卖的生意时而兴旺,时而惨淡。
“土狗”马丰从来就不是一个运气很好的人。
贵族们需要用人的时候他经常上不到货,好不容易搞来人口,却又错过了“销售旺季”。每天睁开双眼他立刻需要思考如何养活“獾党”中这十几名弟兄,以及地窖里储存的“人票”。
不但如此,他还经常需要面对罗马治安官的搜捕,以及保民官的追杀。
君士坦丁堡城中又无业游民组成的大小帮派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争夺地盘的战斗经常发生。马丰带着一票弟兄在如此复杂的局面下周旋,成功活到32岁...时不时出门避避风头是少不了的事情。
这一次跟随老哈什进入黑沙漠,源于马丰和金银花街的另一支黑帮“扒皮党”杀红了眼。
同样经营人口买卖生意,“扒皮党”比“獾党”更加无耻,因为他们经常会做一些黑吃黑的生意。其他黑帮找到人口贩子买来人口,交付好定金的情况下“扒皮党”会出动打手半路劫道。
商人出价更高就卖给商人,货主出价更高就卖给货主。
“扒皮党”敢于做出这种行为在背后有议员撑腰,城中绝大多数的黑帮首领都清楚这件事,被欺负了也只能忍气吞声。
然而草根出身的“土狗”马丰却咽不下这口气。
从记事起就混迹在市井中,马丰信奉的是“别人用棍棒打我,我必须要用砖头还击!”
要有是不要命的混蛋敢威胁我的性命,那他全家都要付出代价。
从小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的马丰从来就不怕别人找他麻烦。
扒皮党选择欺负到他的头上也算是十足的倒霉。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马丰带领十几名头戴面具的打手冲入扒皮党的店铺之中放火焚烧。
在燃烧的火焰与滚滚浓烟中,他们见人就砍。
双方在钢铁之门爆发了大规模械斗,共有五十多名帮派成员以及上百无辜百姓在烈火中丧命。天亮之后,“獾党”需要面对的是几百名罗马治安官的联合搜捕。
所有人都需要出城躲避风头。
没成想时隔五年,老哈什正好在召集人手准备进入黑沙漠,马丰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溜出城市。
行凶的当晚,獾党所有帮众全都头戴牛马面具,治安官或许清楚这场惨剧是何人所为,但是没看清人脸,他们无法精准的判断到底谁是凶手。
马丰最初的想法只不过是想要借助老哈什之口,做出一个“不在场证明”。
没想到进入黑沙漠后,这一趟旅程让他迎面撞上一座金山。
成功返回君士坦丁堡,马丰的手中多出了足足两千多枚第纳尔金币。这在寻常罗马百姓的眼中,可是一笔十足的巨款!
换做以往,他最富有的时候兜里不过拥有几十枚银币而已!
返回君士坦丁堡的马丰再也不是以前落魄的模样。当罗马治安官询问老哈什出城时间的时候,老奸巨猾的阿拉伯行商特地将出发时间提前了一个月。
这正好为马丰提供了一个不在场证明。
中古时代是没有所谓“监控”的,在一座人口数十万的巨大城市中,没人能仔细留意一支行商具体的出行时间。
治安官面对这种情况只能就此作罢。
马丰摇身一变,从“土狗”马丰成功变成了“马丰老板”
唐千叶来到金银花街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深夜。十字路口处另一条街道“火神街”中大小锻造作坊的火焰都已熄灭。
随着街道之上一盏盏火把被点燃,穿着清凉的站街女也开始出现在街道上。
在唐千叶的眼中,金银花街才是这座城市本真的面目。
这里有着属于凡人尘世的烟火之气。
拥挤的街道上,商贩一边燃烧木炭,一边架起油锅。
不同的摊贩烹煮着属于不同人群的食物。
在这里能够看到阿拉伯人用铜勾从灼热的瓦缸中吊旗一张张焦黄酥脆的芝麻烧饼。
长满老茧的大手根本不惧灼热,伸手从另一根铁钳上撸下喷香焦黄的烤肉,加上点洋葱番茄干酪一起卷入其中,这就是属于阿拉伯平民至高的享受。
再往下走走,稍大一些的店铺拥有面向街道的烤箱。
娴熟的法兰西厨师会专门挑选工人下班的时间打开烤炉,烤面包的香气瞬间冲出,弥漫在整条街道中。一根越有1米长的长棍面包不过3枚铜子。
即便是穷人的食物,也有厨师高超的技艺隐藏其中。
面包房庭院的空地上坐着几位须发皆白的印度老汉。他们利用简陋的工具搭起一座行军锅,锅中熬煮着由土豆,胡萝卜,番茄,洋葱等多样蔬菜所组成的厚重咖喱。
虽说其中的味道多数来源于鸡骨与鸭骨,但熬煮的久了也能散发出阵阵肉香。买上一根温热的法棍,再盛上一碗热气腾腾的咖喱。
身在君士坦丁堡,却能品尝到远在数万里外的美食。
这是所有罗马平民梦想中的晚餐。
9.20 尼克尔森庄园(5)
推开拥挤的人群再次深入,就到了“钢铁之门”与“金银花街”交汇处的“金银街市场”。
金银街是平民为自己脸上贴金的称呼。
城中贵族更喜欢称呼这片区域为“跳蚤市场”。
因为此地从早到晚,永远人潮汹涌。
来往者大多都是居住在恶劣环境中的学徒杂工与底层混混。他们睡觉的场所全都是十几二十人挤在一起的大通铺。
在废弃石板上铺上一张草席,所有人并排如同尸体般躺在一起。
这种居住条件堪称是跳蚤的乐园。
太阳刚刚西斜,跳蚤市场的夜市已经开始。在这里摆摊是不需要任何手续费的。拥挤的街道中找到一个行人踩不到的角落,随便摊开一张草席,将自己的商品摆放上去。
随后放声吆喝一整晚。
只要价格合理,
多少都能换来些几十枚铜子。
“嘿,各位来罗马淘金的亲朋好友们!
我知道你们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你们需要钱,需要食物,也需要女人。”
“这一切都离不开一份踏实稳定的工作!”
“我亲爱的朋友们,如果你们苦于没有门路,热心的马丰老板可以帮助您啊!我们亲爱的马丰老板可是这条街上最具实力的劳务中介!”
“嘿,这位兄弟!你为什么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
“只需要顺着街道继续向北走上15分钟,
我敢保证,你的所有顾虑都会灰飞烟灭!如果惧怕迷路,就从我手中拿一份传单。”
“看到马丰老板,就说是米勒先生介绍你过来的!”
“他会给你最为优厚的待遇!“
唐千叶望向一位不停向周围民众散发草纸的壮汉,真切的感受到了马丰的今非昔比。
东陆人惯用的雪白“木浆纸”是贵族才有资格使用的上等品,由树叶制作而成的“莎草纸”虽说并不昂贵,但在平民手中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当街宣传的这位老爷子毫不吝啬的将马丰店铺的传单派送出去,单纯这份手笔,整条跳蚤市场已是无人能比。
他的身边快速聚集起一大群哄抢传单的公民。
许多人或许并不需要工作,但看到他人上去抢,也挤上前去设法弄来一张。
看了两眼发现没用,又随手扔到路面之上。
唐千叶从土路中捡起一张,传单制作的极为粗糙,但却颇为精准的指出前进路线。
15分钟后,他已经站到一座造型颇为气派的两层楼阁之前。
“马丰劳务中介...”谷蒔
“看来是这个地方了。”
缓步走上前去,轻轻推开大门,入场之后看到的是一尊沾满金粉的圣主基督雕像。
“土狗”马丰正穿着一件罗马长袍,抱着一只烤猪肘啃得满嘴流油。
晶莹剔透的油脂顺着嘴角留下,吃得发狠了,
马丰也顾不上保持礼仪,
挽起袖子直接将油脂擦到亚麻长袍的袖口上。
他的身边还有一众小弟,众人围坐在一只长桌边,对着满桌的食物大快朵颐。
一屋子的混混青年,坐在一只镶金圣主基督石膏像旁边,全体穿着罗马长袍的同时拼命向嘴巴里塞入各种肉食...眼前发生的这一幕简直满足了唐千叶对于“爆发户”的所有想象。
轻轻敲了敲门,马丰抬起头来,第一个放下手中的食物。
眼前出现的这位东陆人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自己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他。眯起双眼仔细思考半天后,他终究还是没想起来。
这其实也怨不得马丰。
即便在法家学派内部,唐千叶的伪装技术也是无人能敌。
与马丰一同进入黑沙漠的旅程中,他的伪装身份是“希斯·布兰彻”的侍卫首领。
彼时的侍卫首领全身肌肉孔武有力,永远身材笔挺端坐在马背之上。
和现在这幅文人打扮的模样相去甚远。
尽管没有认出面前之人的来路,但是看到这张东方面孔,马丰急忙抓过一块餐布用力擦了擦满手的油脂。
“唐人”在君士坦丁堡向来是“尊贵”的代名词。这不单是因为他们手中掌握着人人需要的宝贵商品,更是因为数百年来受儒家文化影像,这群唐商尊老爱幼,童叟无欺。
更不用说这个群体之中的强大剑修还是凡人战力的顶峰。
“一个东陆人出现在金银街...这种场景可并不多见。”
“这位尊贵的客人,不知我马丰可以在哪方面帮助你呢?”
返回君士坦丁堡后的短短3个月内,马丰已经彻底的盖头换面。他再也不是马队中苦哈哈搬运货物的脚夫。
老哈什对待手下弟兄从不吝啬,尤其是对一路上出力最多的脚夫力工。马丰获得的金币足以让他盖头换面,一跃成为钢铁之门最具实力的混混之一。
足量的金币装点立刻让他拥有几分属于商人的气质。
看到生意上门,马丰挥手让喝退身后的小弟。
一众混混抱着肘子鸡腿退入里屋之中。取出一根铁签剃牙,马丰带领唐千叶走到另一侧他的“办公室”。
伸手推开两名穿着清凉的西哥特女人后,他拉过一张圆桌放在两人中间。
“这位尊贵的先生。”
“请问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助你的?”
9.21 尼克尔森庄园(6)
“尼克尔森家族宅邸...这个地方我怎么好像听说过。”
“我的天啊!这不会是说书人口中那7大凶宅之一吧!我的老哥哥,这种房子你们也敢买?”
“呵呵,真是一言难尽啊我的马丰老板。”
唐千叶从怀中取出两支精致的草纸卷烟,将其中一根递了过去。
来自唐商手中的“亚布力”烟草,其中又混杂了一些产自阿拉伯半岛的“阿拉伯树叶”。这种软性毒品烘干后混入烟叶中,不但能提神醒脑,还会让人感觉精力无穷。
“不满您说,
我的东家‘李雪衣’是东大陆逃亡而来。落脚之处是几名同乡提前购置好的。
他们显然也是贪图便宜,最后落成现在这个样子。”
“君士坦丁堡周围的庄园售价实在太高,另行购买房产我们现在已经无法承受,只能先住进去,看看到底是不是传说中那般恐怖。”
“说不定这一切也都是谣言呢,毕竟七十多年过去了,
那死灵法师的亡魂说不定早安奈不住寂寞,仙游他处去了。”
唐千叶进入钢铁之门寻找“土狗”马丰,正是出于北大陆之行对他的了解。
虽说这人粗鄙贪婪,性格中带有底层公民难以抹去的烙印。但关键时刻抽刀御敌,喂马挑水...工作完成的倒也并不含糊。
商队中的脚夫力工可不是一群好管的部下,然而马丰一路上竟然将这群刺猬治理的服服帖帖。
如果商队之中没有他的存在,老哈什必然不能如此顺利的走到姆比亚绿洲。
由此可以推断,“寻找仆人”这项工作来到他的店铺中完成,至少比推开陌生人的大门更加靠谱一些。
时间在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中缓慢流逝。
当太阳落山,阴沉的暮色笼罩下来的时候,马丰点起火烛。跳动的火光映射出他的面孔轮廓,在沉思中,他不着痕迹的瞟了一眼身边的唐千叶。
帮助他们找到几名愿意进入鬼宅工作的下人,这种事情在马丰看来不难办到。
每天停靠在君士坦丁堡的商船中都有老鼠般趁着夜色上岸的偷渡客。他们或是背负巨债,或是故乡遭灾,或是从军队中逃跑的逃兵。
当然,也有人只是单纯听说过君士坦丁堡遍地皆是黄金,想来碰碰运气。
能够进入东陆贵族的宅邸工作,这意味着每天有一身整洁的衣服,有干净的床铺,
还有取之不尽的食物。
对于偷渡而来的外邦女眷来说,
这几乎是天底下最好的工作。
谁还在意房子里有可能有鬼?
对于穷人来说,贫穷和饥饿才是最恐怖的恶鬼!
唐千叶想要寻找城区中央那群眼高手低的老打工人的确不容易,但是在马丰在马丰的店铺里,他可以分分钟内满足他的要求。
暂时的迟疑源于他在思考,如何让自己从这庒交易中获益。
他想到了一个人。
从黑沙漠中返回后,马丰重新举起失散许久的“獾党”兄弟,发现他们大多用各自的套路为自己洗白‘杀人犯’的身份。
即便几名没有成功说清楚他们究竟在哪的,与“扒皮党”决战的当天,他们全程使用厚实的绒毛毡布覆盖面孔。
没有露脸的情况下,治安官即便有所怀疑,其余同党也能用各种借口为他们搪塞过去。
所有人中,只有一名来自法兰西的年轻人。
在“獾党”所有人中,他年纪最轻,下手却是最黑,当晚造成的五十多条人名中,一多半都是死在他的阔剑之下。
马丰三令五申,如果真的到了抽出刀子战斗的那一刻,所有人必须带上面具。
当这个年轻人杀红了眼的时候,他却并没有带。
在马丰看来,他完全不像是处事圆滑的西哥特流氓。挥舞刀剑时他身上所散发出的炽热杀意倒更像一名疯狂的维京海盗。谷嘪
然而无论如何询问他的姓名与出身,他都只是回答他和生母与养父从小生活在“神圣法兰西公国”中,依靠做些杂工生活。
时隔5个月后,当马丰返回君士坦丁堡,他惊讶的发现这少年的头像依旧被悬挂在圣索菲亚教堂广场的告示牌中。
所有生活在这座城市之中的公民无人不知“扒皮党”是一群无恶不作的暴徒,但不可否认他们对于个别议员来说,也是一株不小的摇钱树。
罗马治安官为他贴出了足有30枚第纳尔金币的悬赏,因为这是“金银花街大屠杀”案件中唯一一位被公民目击到的行凶者。
马丰为人阴险狡诈,他的生意也掺杂着不少不慎光明的部分。
但正如古老的东陆箴言“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他能够在这座城市以一名帮派分子的身份顽强生活二十多年,必有其过人之处。
马丰的唯一长处,在于他非常的忠诚。
无论是对待老板,亦或者对待部下。
遇到囊中羞涩时需要外出打工,即便其他老板给出的价格更高,他依旧会选择默罕默德·哈什。
对待手下的“人票”他会像一头恶魔般残忍,但是对待“獾党”中的部下,尤其是曾经为帮派流血流汗的功臣。
马丰都会想尽一切办法帮助。
返城后,“扒皮党”的覆灭外加一笔飞来横财让马丰所有的部下立刻改头换面,过上了顿顿有肉吃的生活。
而另一边,“獾党”之中最大的功臣,现在却需要全家躲在阴暗潮湿的地窖中,躲避满城的悬赏名单以及治安官的搜捕。
把他们送入这间远离城市的贵族宅邸中...这似乎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在东陆人眼中,所有金发碧眼的西方人长得差不多都一个样。即便看到告示,他们也未必就能分辨出这名少年是悬赏单的上的凶手。
更何况...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在寻常百姓的眼中,30金币是一笔不少的赏钱,但是在这群东陆贵族眼里...他们随随便便就能掏出十万金购买房产。
在这个阶层中,没人会仔细研究街角上张贴的悬赏名单。
一支卷烟抽完,在眼球不停的提溜乱转中,马丰终于想好说辞。
“啧啧...“
“您这间宅子的确不好办,鬼宅的名声传的太响,这座城市之中只要能喘气的,谁没听说过几个关于尼克尔森古宅的传说!”
“圣主门徒是不用想了,根本找不到的,但是...如果您不介意神王奥丁的仆从,我这里倒是有一家子人选!“
“这一家共有养父,生母,与儿子三人。”
“养父是个东陆人,没人知道他到底来自哪个国家。尽管来历有些神秘,但他会些打铁,木匠手艺。我感觉这人像是在在大户人家工作过。“
“他们的儿子年纪在十五六岁,是个精壮的法兰西青年。“
“但是这人给我的感觉倒更像是奥丁的子民。“
“年轻人吗,手上没有太多手艺,但是两把力气总是有的。修房子除草,这些工作完成起来没有任何问题。“
“最有价值的是三口之家中的女人。“
“除了一般妇女能够做到的洗洗涮涮之外,她唱歌还是一把好手。“
马丰凑到唐千叶耳边,煞有介事的说道。
“甭看她现在是个佣人,她年轻的时候曾经是‘巴黎之王’洛基·斯塔拉格的部下。”
“她的名字...被人称为‘海妖’葛琳!”
9.22 尼克尔森庄园(7)
唐千叶放下手中的卷烟,微微摇了摇头。
罗马行商的惯用伎俩在于为手中的商品编纂一个美妙无比的故事。
比如一只来自东土大唐的彩绘磁盘。
在夜市中放到草席上只能买10枚银币。送到店铺中装进一只奢华的木箱,底部用一块绢布垫上,就能买到30枚银币。
如果将盘子摆放到一只黄金盘托中放在店铺的中央,让客人在进店的第一秒就能立刻看到...
有人问起,再编上一个美妙的故事。
比如这是大唐某位帝王发家之前故乡的女人送给他的定情信物,虽说工艺不精,
但这位帝王每天都在手中把玩,因为睹物思人...
这么一介绍,这东西的价格至少能翻上10番。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速度最快的行商走一遍“丝绸之路”至少需要18个月,再计算上道路上的损耗,能够成功运到拜占庭的货物每一件都是来之不易。
他们自然要想方设法多卖出些银两。
在唐千叶的眼中,
马丰显然就是给他讲了这么一个故事。
但马丰可没有老哈什的文化底蕴。
进入黑沙漠的这一路让他遇到了‘巴黎之王’洛基,回来之后现学现卖,直接把他手下的“人票”安排上这种故事。
手法固然是低劣了点。
但是挣钱吗,
倒也无可厚非。
买下这栋住宅已经足有3日,唐千叶知道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将几名佣人带回去。作为一名合格的潜伏者,他们必须尽快融入周围的环境,否则越来越多人会看出破绽。
对于寻常拜占庭贵族来说,一座占地面积1公顷的住宅,其中至少也得雇佣10-20名下人。他们的工作涉及到修补房屋,喂养马匹,修建草坪,准备食物以及浆洗衣物等等。
今天他必须先带回几人,让主宅之中多几分人气。无论马丰给他提供的是什么人,他都必须接着。
轻轻点了点头,马丰伸手打了个响指。
手下小弟心领神会的带着唐千叶来到2楼,1烛香的时间过后,他已带着3名男女出现在唐千叶的面前。
“这就是传说中‘巴黎之王’的部下?”
唐千叶指着中间那面容颇为沧桑的白人妇女问道。
不难看出她的年纪在三十多岁左右。这个岁数对于维京人来说并不算老。尽管眉宇间似乎隐藏着一抹忧郁,但不难看出她在年轻的时候应该也是一个难得一见的诺斯美人。
(看来马丰称呼她为奥丁的子民,至少表面上看并不虚假。)
“你的名字叫做‘葛琳’?”
身为法家学派中专门司职后勤的角色,
唐千叶必须懂得这世上所有的主流语言。维京人常说的“诺斯语”正好是其中之一。
自汉代以来,
就已有“瓦良格卫士”顺着丝绸之路到达东大陆的先例。
生活在东土大唐的维京人,人数并不算少。
他们的工作主要以宅院护卫为主,必要时也会跟随主家走上战场,担任贴身安保工作。
“回大人,是的。葛琳·赫莲达尔是我的名字,我来自斯堪的纳维亚半岛霜寒岭,是一名维京‘霜民’。”
“这是我的儿子,雷德·血鸽。”
葛琳的身边站着一个身高接近2米的高大男青年。他的年纪在15岁左右,最为显著的特点在于脸颊上一块如同飞鸟形状的殷红胎记。
他的瞳孔也是诡异的一篮一红。
唐千叶阅人无数,搭眼一眼就能看出这少年温顺的外表下掩藏着一抹孤傲。换做旁人或许会心生怀疑,但是入住一群塞满法家刺客的家里...
武力是他最不需要担忧的事情。谷癩
“先生,雷德·血鸽恭候您的调遣!”
唐千叶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
最奇怪的是这个家庭中的第三个人。
雷德身材高大,肤色雪白,生有一头黄金般耀眼的金发。从基因上不难看出葛琳必然是他的亲生母亲。
但三人之中,剩余的这位男人却绝不是他的生父。
因为这人带有明显的汉人特征。
东土大唐即便经历过安史之乱,依旧是当今世界国力最强的国家之一。汉人来到西方最差也能在店铺中当一个支撑门面的伙计。
沦落到做帮佣的汉人...这在西大陆可并不多见。
“这位老先生,请问您怎么称呼?”
唐千叶并没有使用汉语,而是依旧说着维京人通用的“诺斯语”。马丰在引荐这三位佣人的时候曾经介绍过,他们是养父与母子的关系。
如果此话当真,这名老汉应该在日常生活中早已掌握这门语言。
“回大人,我名叫陌奎,是一名落魄的铁匠。”
三人之中,维京母子都是心智颇为简单之人。
他们如同一张白纸,唐千叶看上一眼就能看清所有底细。
唯有这名唐国老人,让他心中隐约生出一丝难以琢磨的晦涩感觉。
唐千叶微笑着伸出右手,在指缝中间暗藏一枚牛毛细针。细针之上涂有剧毒,刺入人体后如果没有解药,10息中就能要人性命。
这是法家刺客常用的识人手段。
陌奎如同东大陆上一名寻常之极的年迈农民,懵懂中伸手和唐千叶握了握。牛毛细针刺入他的手掌,唐千叶眯起双眼观察他的反应。
如果他是一名东陆修士,剧毒入体,这种感觉是藏不住的。
全身运转的灵能会立刻对他示警,除非他已修炼到大罗金仙阶段,完全超脱肉体凡胎。
这种人在当今世界不会超过10个。
陌奎的反应没有超过唐千叶的预料。这老先生如同一名再正常不过的东陆农民,对毒素毫无反应。
7息过后,唐千叶再次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一次他的手掌中藏有另一枚细针,只不过这一针是解药。
陌奎通过了他的测试。
这人并非任何门派的东陆修士。
“成,暂且就这3位吧。”
“等我们将庄园整理出来后,如果再缺人手,到时候还需要马丰老板帮忙。”
一遍说着,唐千叶一遍从怀中掏出一只沉甸甸的钱袋抛到桌面上。
“好的!”
“如果您需要某个特定种族的仆人,可别忘了找我提前预定。”
“就算您需要的新大陆的活祭品,兄弟我也会想办法给你抓来几只!兄弟们准备一辆马车,给我送一送唐老板!”
“多谢马老板,来日方长...”
两个各自达成自己目的的人相识一望,皆是会心一笑。
9.23 “海妖”葛琳的15年流亡
“海妖”葛琳这些年过的并不好。
她的结局从血鸽部族覆灭的那天起,早已注定。
如果不是苏菲的一再坚持让女法老“纳芙蒂蒂”放过她的性命,当胡尔美·血鸽落入哲罗姆之手,她早已跟随血鸽部族一同灭亡。
然而留存一条性命,真的就是好事吗?
仓皇如丧家之犬,从风息堡一路辗转逃回西哥特的葛琳发现未必如此。
死亡一了百了。
活着,反倒会遭受更多的折磨。
尤其是对一名尚在孕期的孕妇来说。
15年前,
“海妖”葛琳面对的就是这么一种情况。
血鸽氏族全体命丧风息堡,自己带着遗腹子侥幸逃生。一路上她躲在商船,运兵船,甚至走私船里,历经千难万险终于返回到西哥特自由城邦。
她没有想到的是“讯息”在西大陆具有高速传输能力。
拜火神教的情报贩子早已先她一步将血鸽部族全体覆灭的消息传到了西哥特。倾巢而出的情况下,血鸽部族留在自由城邦中的所有财产早已被下人洗劫一空。
当葛琳历经千辛万苦返回后,她看到是一个空空如也的村庄,
以及数百心怀不轨的异族。
换做以往,她尽可以像一名女武神一样拿起武器战斗到死。
但是现在她不能。
因为她的肚子里有仅存于世的最后一名血鸽族人。
当失去一切后,
葛琳终于发现一名女人想要清清白白的养活自己究竟会有多么艰难。
为了让刚生下的儿子有所依靠,她不能选择有今日没明日的战士生涯。
没有土地,她不能耕种。
没有金银,她不能行商。
她唯一的选择只有卖掉自己,成为佣人。
然而无论在西哥特,法兰西亦或者拜占庭,西陆人固有的印象莫过于外出“打工”的维京人,人人皆是剑齿雇佣兵。
一个连拉丁语都说不明白的白人女性,偏生又生的面容姣好,自然会有不少心怀不轨的商人推荐她从事一些来钱更快的生意。
独自养育幼子的葛琳当然拒绝。
没人希望自己在儿子眼中,最终变成一个落魄肮脏的形象。而另一边,进入贵族的宅邸洗衣做饭...这份工作称不上体面,但至少问心无愧。
独自生下雷德后,葛琳并非没有再听到过洛基的消息。
嫁入血鸽镇后,寒水村仅在一条峡谷之外,葛琳和洛基的关系十分亲密。
她心中清楚,如果当面找到洛基本人,
他大概率会念及旧情重新让她返回故乡。
但是她并没有这么做。
在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嫁人的妇女意味着和家族告别,从此她会丈夫一起承担所有的责任,债务,以及未知的未来。
胡梅尔·血鸽在洛基出海的时候选择背叛族群,无论这是不是葛琳自己的选择,她是血鸽部族的一员,更是一位性格刚强的维京女人。
族群犯下的过错,她选择独自受罪,一人承担。
在这十几年里,葛琳一路从西哥特工作到法兰西。
在陌生的土地上,她认识了一个男人。
那就是此时站在她身边的陌奎。
**谷怄
世上最可怕的毒药并不是杀人于无形的魔精,或者致人上瘾的烟草。
真正可怕的毒药可以彻底改变一个人。
而这种毒药被称之为“习惯”。
生活在贫瘠寒冷的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维京人是没有所谓“安全”的。
贫瘠的土地上农作物产量降低,走进深山猎杀有限的猎物经常会被凶残的野生动物反杀。
为了生存,维京人每年都需要在丰收时节乘坐长船外出劫掠,和波罗的海东岸的斯拉夫人战斗。
斯拉夫人已经习惯了他们每年的“准时光临”。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食物就这么多,注定有人会死。
一年一次的东渡劫掠可以让“多余”的维京,斯拉夫壮汉死在荒野之中。活下来的人享用有限的食物继续生存。
待到来年,再次挥舞大斧,坦然面对优胜劣汰的生存法则。
当葛琳离开西哥特自由城邦的时候,雷德已经三岁了。而“地海之王”穆图统御下的法兰西公国在洛基的入侵下早已分裂成三个国家。
洛基占领一部分,另外两部分则由败退的法兰西贵族所占领。
葛琳特地避开了洛基的领地,带领雷德进入“神圣法兰西公国”。
这是一个被“欧柏林公爵”统治的国家。
当巴黎陷入战乱时,这位公爵第一时间选择联合其他公爵退到卢瓦尔河以南组织防线。
法兰西公国就面积而言,超过英格兰群岛数倍。成功占领巴黎以及周边行省后,洛基放弃继续征战,欧柏林和手下所有公爵依托着湍急的卢瓦尔河,建立起一个新的国家。
西渡来到神圣法兰西公国后,葛琳惊讶的发现世上竟然有这种沃土。
这里温暖潮湿,四季分明。
单纯依靠土地就能种出足以养活全家的食物。赶上农闲时节外出打工,平民之家也能买得起精致的阿拉伯布匹,喝得起大唐香茶。
进入贵族府邸工作的待遇也要比西哥特自由城邦好的多。
佣人每天的生活相当不错,不但有充足的食物,干净的衣物床铺。贵族雇佣的仆人如此之多,以至于每天的工作只需要半天时间足以完成。
剩下的时间里她尽可以陪在雷德身边,陪他玩耍,为他编织新衣,安静的等待他长大。
最重要的是,葛琳再也不用担心半夜会有人高举阔斧冲杀进来。
欧柏林公爵最为恐惧的敌人莫过于卢瓦尔河对岸的诺曼底人。然而几年过后他发现洛基的主要精力全都放在整合英格兰群岛,建立一个将北海包裹其中的诺曼底王国上。
他的部下暂时停止向外扩张,并且与自己签署了一份长达30年的和平协议。
这给了他可贵的喘息之机。
神圣法兰西公国中所有人都忙着赚取更多的银币。
此地距离战争相当遥远。
随着雷德逐渐长大,葛琳逐渐开始适应这种生活。这里不必挥舞刀剑,只需要完成一定数量堪称轻松的工作,就能换来一个在维京人眼中非常舒适的生活。
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儿子能够在一个非常安全的环境下成长。
5年后,她在同伴的邀请下进入女伯爵雷米的家。
刚刚进入她的府中不久,在一个寒冷的雨夜。
陌奎踩着冰冷细雨,手持一把油纸伞出现在她的面前。
9.24 “海妖”葛琳的15年流亡(2)
在西陆贵族眼中,神秘的东方古国是个遍地黄金的完美国度。
所有从大唐返回的行商,无不对其雄伟的城市,彬彬有礼的居民而赞不绝口。过度宣传之下,使得西大陆的所有公民皆是对黄肤黑发的唐人有种迷一样的倾慕。
来到西大陆淘金的唐人即便一无是处。只需黄肤黑发,贵族们也愿意拿出最高的待遇聘请他们进入自己的府中工作。
但陌奎显然不是一个骗吃骗喝的骗子。
进入女伯爵府中的时候,他们需要的是一个能够打铁的铁匠。陌奎二话没说,
直接展示出了一手娴熟的打铁技巧。
在宅邸中工作一生的老管家对他的手艺赞不绝口。
但这位神秘人的本领显然不止于此。
7日过后,雷米伯爵的养女在外出打猎的时候不幸从马背上摔下。当葛琳骑乘马匹将她背回公爵府的时候,16岁少女凄厉的哭喊声足以让庄园内的所有人知晓。
和绝大多数庄园一样,伯爵府位于城市远郊。
雷米伯爵豢养的医师是一名圣光途径者。他施展圣光法术轻松愈合少女断裂的腿骨,然而伯爵养女的面容却依旧覆盖一层阴暗。
全身上下传递的痛苦丝毫不减。
医师对于这种情况束手无策。按照他对于病情的了解,这种情况多半是恶灵附体。想要治疗需要进入城中寻找“正义途径”下的教会驱魔师出手。
一来一回,
至少需要10日时间。
而从养女全身癫狂,口角流涎的情况来看,
3日过后她极有可能已经香消玉殒。
谁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坚持到驱魔师到来。
在这个时候,
陌奎再次站了出来。
“阿加摩尔殿下,你必须诚实的告诉我,你是不是在古战场附近摔落的马匹?”
“是的,我的踢碎了一座墓碑,我从马背上摔下右腿装到了碎裂的墓碑上。”
“原来如此。”陌奎轻轻点头。
一切符合他心中所想。
“如果你们愿意相信我,不妨让我先来试试。”
老管家和女伯爵相视一望。
尽管进入庄园不过7日,但陌奎沉稳的办事风格,以及极具分寸感的说话方式已经赢得绝大多数人的好感。
女伯爵是个没有主见的人,自从丈夫命丧于维京·英格兰联军之手,她沉迷于各路情夫的温情软语中,已经逐渐丧失自我判断能力。
养女刺耳的哭喊声让她心烦气躁,女伯爵此时只想从这从天而降的噩梦中苏醒过来,因此也就同意让这名家中的铁匠伸手治病。
在众人的凝视中,陌奎挽起袖子,亮出一双刀削斧凿的苍老手掌,轻轻握住少女那肿胀的脚踝...她用力一掰!
分筋错骨带来的剧痛再次让从来么有感受到痛苦的贵族小姐发出一声惨嚎,
这还仅仅是个开始。
趁着周围人错愕的关口,陌奎取出朱砂在少女的腿部画出一个蔓延到半边身躯的复杂咒印,
随后从怀中掏出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割开肿胀的筋包。
漆黑的鲜血喷射而出,连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腥臭气息。
女伯爵看到眼前这一幕几乎已经快要昏厥过去,然而没想到的是仅仅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黑血流尽。养女的哭喊之声逐渐微弱。
原本剧痛右脚也得以平缓。
陌奎擦了擦手掌上的鲜血,让一旁瑟瑟发抖的圣主教牧师走上前来。他颤抖着施展圣光法术愈合贵族小姐的伤口。
用不多时,血流在圣光的滋养下停止流淌。
贵族小姐也在平静中深沉睡去。
从始至终,陌奎并没有出言做任何解释。
女伯爵,管家,庄园内的所有仆从也没有出言询问。
西大陆长期流传着关于“东陆驱魔人”的传说。这群属于“阴阳学派”的弟子数量极为稀少,但没一人都是身怀绝技。
以陌奎的本领,去国王的身边做一名幕僚绰绰有余。但他却选择在一位女伯爵的家里做下人。
他必有自己的苦衷。
这件事发生后,女伯爵家中所有人对这位其貌不扬的东陆老人皆是刮目相看。
可想而知,他自然也引起了葛琳的注意。
彼时的葛琳虽说带着一名10岁的孩子,但她毕竟依旧是一名刚刚三十岁的女人。
尽管喝下的是由光照会蜥蜴人在圣山中制作的“腐烂魔药”,但魔药依旧赐予她神选之力。充足的灵能滋养她的体魄,让她看起来远比寻常西陆妇女要年轻的多。
年轻人互相吸引靠的是姣好的面容,
凹凸有致的身段以及甜言蜜语。
但是过了一段时间,体会过人情冷暖与生存的坚信过后,女人在选择男人会下意识的考虑到更多的问题。
“如何让自己的后代过上更加安全的日子”是其中最重要的一条。
经过一段并不算长的时间过后,随着2人接触的日益增多,曾经的维京女战士“海妖”葛琳,与神秘的东陆驱魔师陌奎走到了一起。
对于女伯爵来说,两人虽说都是仆人,但却都是对她相当有用的人。
葛琳做事麻利,性格直爽,必要时也可以客串半个保镖。
至于陌奎,庄园中出现任何常人无法解决的问题,管家下意识的应对方式就是“寻找陌奎”。看到两名独居的下人愿意走到一起,女伯爵甚至破例为二人举行一场庄园内部的婚礼。
从此之后,2人拥有夫妻之名,开始共同养育年幼的雷德·血鸽。
自从葛琳独自生下长子之后,雷德的身边一直没有一位父亲的角色。葛琳最初的希望是老实巴交的陌奎可以教会他几手生存技能,自己的儿子从此以后可以远离专维京人古老血腥的生活方式。
但是她忘了至关重要的1点。
雷德的体内流淌的是血鸽血鸽部族的血脉。
血鸽,奥沙利文,斯塔拉格,冰吼。
维京族群中这四大家族的后人全部来自维京先祖“血腥征服者”奥拉夫。
他们的血液中,依旧保存有相当浓度的沸腾鲜血
这种力量是完全无法被外力所影响,亦或者压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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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屏蔽章节
说实话,我的忍耐力挺不错的。
我可以忍受没有版权
可以忍受没有推荐
也可以忍受分文不赚。
我只是想努力点写完一本书,对得起有限的几个读者。
但是我不能忍受你动不动就屏蔽我的章节。
这不能写,那不能写。
这就像是做一碗麻辣烫,不让放辣椒不让放盐,你让我写尼玛
与其这样我不如去一个没有这些鸟蛋规则,版权还能归我自己的地方写作。
我是不是更舒服一些呢?
9.26
从小生活在贵族家庭中,阿加摩尔知道这个世界本真的面目是什么样子。
爱情本就是无形无影的东西,当它忽然到来的时候,凡人无法准备,也无法反抗。
老克里特年轻的时候喜欢庄园中一位修剪花草的园艺师,在成婚之后依旧留着她在祖宅中工作。两人不敢有过多的接触,只能在走过庭院时有些许的眼神交流。
但这一切还是被阿加摩尔的生母,
来自英格兰的瓦里尔小姐看在眼中。
在一个圣诞节的夜晚,老克里特带领封臣进入皇宫面见“巴黎之王”,气量狭小的瓦里尔小姐随便找了个理由,将不再年轻的园艺师买给西哥特人贩子。
等待老克里特回来的时候,根本没人知道她到底被卖去了哪里。
老克里特平日里虽说待人温和,但兔子被逼急了也会张嘴咬人。他苍老但平静的脸上依旧挂着让人熟悉的笑容,但背地里却联络传火帮众。
他们将瓦里尔小姐幼年时的玩伴抓住,扔到蛇坑之中被蟒蛇吞噬,
随后再将蟒蛇送回府邸。
克里特公爵命令下人将蟒蛇做成蛇羹端到瓦里尔小姐的面前。
当他平静的说出这一切,瓦里尔小姐呕血三升。
餐桌上年仅8岁的阿加摩尔亲眼目睹这一切,深刻的理解了什么叫做“贵族联姻”。
贵族间的结合,就是两个痛恨对方到骨子里的人却依旧要在人前装作恩爱异常,夜晚里同床共枕,生下两人都会厌恶的子女。
因此,当他来到女伯爵伊兰娜的府中成为养女的时候,她非但没有感受到一丝惆怅反而兴奋异常。
这意味着她终于可以离开那个怪异的“家”。
来到神圣法兰西公国,进入女伯爵雷米家中后,情况果然比原来那个充满恨意的家庭要好得多。
女伯爵是典型的法兰西女人,在丈夫没有去世之前,她和这个国家中的绝大多数贵族一样,两人各自进过着自己的生活。
女伯爵的情人单纯阿加摩尔见过的就有不下十位,这其中极有十几岁的少年,也有四十多岁的权臣。
从小生活在这种家庭中,她对男女之事必然不会陌生。
所以才有了后续和雷德进行的一系列“游戏”。
与其说拥有感情,雷德只不过是她强迫自己面对那日益增长的恐惧。每一个贵族的未来都像是翻纸牌,
没人知道纸牌的背面是什么。
但翻开了,就要忍受一生。
神父常说,
世人皆苦。
这是贵族们从小锦衣玉食,不用忍受烈日炙烤所要付出的代价。
得知自己的联姻对象以后,阿加摩尔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很明显,命运为她翻出来最差的一张牌。她可以忍受丈夫每天花天酒地,可以忍受他家道中落,但是无法忍受一个心理扭曲的另一半。
想到自己的亲生父母每天表面和谐,但背地里每天生活在相互仇视中,少女每天以泪洗面。
在这种情绪中,她的订婚礼不可避免的到来。
克里特家族的女儿要嫁给欧柏林家族的皇储君。
这瞬间变成王国之内最火爆的新闻。谷獛
神圣法兰西公国正好可以处理一下内部愈演愈烈的权利斗争,而艾克伯特最近也因为洛基的走失而焦头烂额。
对于两个国家来说,一个稳定的边疆都显得尤为重要。
没人在意当事人阿加摩尔的想法。
神圣法兰西公国的摄政王“欧柏林一世”特地在雷米伯爵的庄园内举办了一场盛大的订婚仪式。
王国之内所有的高阶贵族全部到场。
不要说马车,就是巨龙都来了七八条。
庄园之内的下人们哪见过这等阵仗,即便临时雇佣了3倍人手,所有下人依旧从早忙到晚,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
葛琳和陌奎从执行者的角色变为管理者,每天都要调度所有的临时工。
订婚仪式要整整持续7天时间,在这段漫长的时间里,每天都有大量的贵族进出庄园。
然而就在订婚宴刚刚结束的那一天。
雷德失踪了。
雷米管理下人的方式极为疏松,尤其对待孩童更是尽可能的宽容。
庄园之内其他仆从的子女因为贪玩,
偶尔会在外过夜这是常有的事情。起初,
葛琳和陌奎对于这件事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以为他只不过是追逐皇储君的仪仗队,多看几眼巨大的黑龙。
然而足足过了7天,雷德依旧没有回归。
两人的心中隐约感觉到了一丝不妙。
又过了3日,足足10天过后雷德依旧没有回家,这在以往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女伯爵甚至联络到领地从属的公爵大人,公爵派遣私军沿着庄园附近的山峰巡逻。
500骑兵寻找2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最终,公爵的私军退去。
葛琳心下黯然,深感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血鸽部落最后的血脉竟然在12岁外出游玩的时候不知死在哪一出山间。
这一切都是神灵的安排。
第八日的夜晚是个无风的黑夜。夜空之中阴云密布,无星无月。葛琳独自一人点起长明灯,为独子莫名其妙的殒命守灵。
漆黑的长夜刚刚度过一半,几声轻巧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葛琳回头,看到了浑身是血的雷德穿着粗气站在他的身后。
他的手中拿着一把破旧的砍柴刀,柴刀不知砍死过多少人,刀口甚至已经崩裂卷曲。
他的另一只手抓着一颗鲜血淋淋的头颅,那头颅怒目圆瞪。
正是此前订婚宴席上,葛琳曾经见过的皇子殿下!
9.27
自从雷德诞生,在这漫长的12年中,葛琳快速的拥抱了另一种生活。
12年间,她教会雷德勤劳工作,远离暴力。
尽管身材高大是习武的好材料,但是她从来没有让雷德学习过哪怕一天武艺。
而现在看来,他利用一把砍柴的柴刀...孤身一人闯入涉政王的宅邸之内,
杀掉皇子后拎着头颅全身而退!
这种身段已经不能称呼为天赋异秉,而是如同奇迹一般!
“阿加摩尔小姐不愿意嫁给这个人,你们所有人都知道,但不愿做任何事情。”
“她对我们家很好,对我也很好。”
“所以我做了。”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雷德的眼中平静异常,
如同他手中拎着的是一条从市场上买回来的鲜鱼,而并非怒目圆瞪的人头。
即便是把凶残当成优点的维京海盗,
许多十二三岁的半大孩子第一次拿起大斧砍人的时候依旧会感受到恶心呕吐,身体不适。
从雷德的脸上完全看不到一丝负面情绪。
轻巧的将头颅扔进燃烧的壁炉中,他擦干手上的鲜血竟然打了一个哈欠,看这意思是困了想要睡觉。
但葛琳清楚,现在绝不是可以休息的时候。
自己的儿子与阿加摩尔小姐那点私事,她一个做母亲的并非毫不知情。
维京人时代生活在苦寒之地,每年都有大量族人因为饥饿或者寒冷死去。生育对于这个族群来说向来是神王的赐福。
为了补充足够多的人口,他们甚至不惜掠夺斯拉夫人的子嗣,带回来当做养子。
基于这一重理由,长子与贵族小姐那点亲密私事对于葛琳来说并不算什么,在她的眼中,这不过是体内躁动的青春冲动在作祟而已。
双方只不过都是在享受年轻的身体所带来的快乐。
只不过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12岁的儿子竟然动情了。
杀人在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稀疏平常,但是在地中海周边的文明社会中可是一件大事。
寻常农夫家的子女死后都会到公爵府中讨要公道,更何况国王的长子,以后有可能继承王位的皇储君死在他的手中...
葛琳痛苦的捂住额头。
(看来有根植在骨髓深处的本能,是无法被后天改善的。)
将狼崽养活在羊舍中..终究还是一件危险的行为啊!
事已发生,
后悔已没有任何用处。当务之急是思考如何度过眼前的难关。
葛琳利落的掐灭烛火。
仅仅三秒过后,她就已经强迫自己,
变回那曾经的冷血猎杀者——来自血鸽镇的“海妖”葛琳。
雷德就算是天神下凡,他也绝对没有可能在防守严密的皇宫中干掉摄政王的王子。最有可能下手的机会莫过于皇子带队出游。
出游打猎的队伍三五日不回家算是正常。如果7日未归,或许是因为虐杀成瘾的皇子殿下又犯病了。谷廻
但如果超过10日没有返程,摄政王一定会派遣部队外出寻找。
暴露,是早晚的事情。
现在距离订婚宴已经足足过去了10天!或许神王奥丁赐予血鸽部落最后的子嗣无以轮比的神力,但葛琳可并不认为一个12岁的孩童能够懂得掩藏自己行踪的高阶狩猎技巧。
一旦发现皇子殒命,国王身边的鹰犬想要找到雷德,并不算困难。
神智一片清明,她立刻叫来自己的第二任丈夫陌奎,用最简短的语言详细述说了事情的经过。
长期笼罩在一层神秘烟雾中的陌奎自然不会像平日里表现的那般平庸,即便成婚许久,葛琳依旧感觉他像是一本神秘的书籍。
每一天似乎都能翻开新的一页。
陌奎得知事情的经过后并没有犹豫。
他返回房中,挖开地砖,将取出十几枚埋藏其中的“第纳尔金币”,拉着两人进入马房。
马房总管每天深夜有饮酒的习惯。
深夜只是,他和身边的两名学徒已经喝得颇有些神志不清。陌奎微笑着走过去,返身用一盆冷水浇灭三人中间的火盆。
一片漆黑中响起噗噗几声闷响,当陌奎再次出现时,他已经拉出三匹高脚马,
打开庄园的大门。
雷德依旧四仰八叉的躺在床铺上昏睡,
不难看出为了成功干掉皇子,他已经很久没有睡眠了。葛琳知道现在万万耽搁不得。
一盆冷水浇醒长子,葛琳强拉着他骑上马背。
一行三人在风餐露宿中狂奔了2天,到达神圣法兰西公国的海岸线“土伦港“后,陌奎以三枚第纳尔金币作为代价,买下一条破旧的渔船。
3人连夜出海,头也不回的向地中海的另一端驶去。
不得不说,陌奎的决断来的相当及时。
三人离开后的第二天清早,国王的骑兵队已经出现在女伯爵的宅邸之外。
猎犬顺着雷德的脚印进入下人居住的卧室,骑兵队长在火炉的余烬中找到了皇子殿下那颗已经被烧成木炭的头颅。
不难想到欧柏林一世将会是何等暴怒。
他想要惩罚阿加摩尔,但看在诺曼底王国的份儿上却没有这重胆量。
法兰西公国之内所有人都知道那场盛大的“维京·英格兰入侵”源于何处,一名寻常之极的维京老汉的养女被法国人掳走,这是所有一切的导火索。
如果他胆敢触碰阿加摩尔半根毛发,天知道这群野蛮的屠夫会不会立刻撕毁和平协议,立刻发动一场不计后果的战争。
他想要惩罚女伯爵雷米,但女伯爵在这个国家之内的盟友也并不算少。
更何况,他也找不到任何行之有效的借口。
最终能够为这场灾难买单的人依旧是那12岁的下人,雷德·血鸽。
但他不知道的是此时的雷德早已杨帆远航,航行到了地中海的另一端。
经过1个月的艰难航行,此时的雷德一家已经成功进入拜占庭帝国。
9.28
陌奎与葛琳驾船出海。
时隔15年,她再次回忆起自己从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仓惶出逃的岁月。
那会儿她怀孕,负伤,孤身一人。
15年过后,她的身边有长大成人的雷德,有了新的丈夫。
她看似贫穷,其实应有尽有。
尤其是第二任丈夫陌奎
整个“雷德杀人事件”原本与他毫无关联,
但是发生之后,他却毫不犹豫的抛弃掉曾经稳定的生活,带领两人出海流浪。
根植在骨髓深处的“东方家国理念”,是儒家学派对这个族群最大的贡献。
一路走走停停,一个月后,三人来到地中海另一侧的拜占庭王国。
这对于他们来说是全新的开始。
望向长子那平静的面孔,
葛琳心中隐隐生出一丝担忧。
森林之中,猛虎吃人只有第一次和以后的无数次。一旦品尝到人肉鲜美的滋味,
其他动物再难入口。
而杀过同类的凡人也是如此。
进入拜占庭帝国之后,这临时组建的一家三口境遇开始变得和以往完全不同。
逃亡之前,他们生活和工作在贵族的宅邸之中,每天生活在宽敞明亮的宅邸中,每天只需要完成少量的工作就能获得充足的食物。
逢年过节或者遇到雷米伯爵心情舒畅,大手一挥赏下七八枚银币是常有的事。
工作不忙,兜里又有充足的银两。
仆人随时可以进入集市,和自由人一样,享受平凡生活中的种种乐趣。
然而现在,陌奎与葛琳在寻找工作的时候再不能进入贵族宅邸。神圣法兰西公国虽说是个仓促建立的流亡政权,但国王毕竟统治一方天地。
欧柏林一世如果全力复仇,依旧能够发挥出巨大的能量。
贵族之间免不了经常发生各种社交活动。一旦三人再次暴露,他们还需要继续逃亡。
与其如此,不如隐藏在民间。
东路古语: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朝。
在拜占庭帝国上岸后,陌奎和葛琳来到君士坦丁堡。他们找到的新工作都是进入富商的宅邸充当佣人,商人可不比贵族。
贵族的收入主要依靠租赁国王赏赐的土地。
这是一种近乎0付出的工作,
在很多时候堪称躺着赚钱。
因此贵族花钱很少会精打细算。
但商人可不一样。
尽管同样富庶,
但商人口袋里的每一块银币都是他们驱赶马队或者驾驶帆船,风餐露宿乘风破浪而来。
他们可舍不得如同贵族老爷般,雇佣一大群佣人豢养在庄园之中。
雷德尽管年幼,但此时自然已经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为了呈一时之快,让世上最关心自己的两个人日夜操劳。
他在这短短的1个月里快速的成长起来。
君士坦丁堡是属于年轻人的世界。父母日夜劳动让他拥有更多空闲的时间,他开始尝试独立在这座繁华的城市中生存。
于是他遇到了马丰,以及他麾下的“獾党”。
正是在这座城市的地下世界中,他开始意识到自身的价值。
他是一个不合格的花草匠,却是一个天生的帮派打手!
西陆各国的父母对于子女普遍都是放养态度,眼看他已经做出选择,葛琳也不再管他。
能成功从雷米伯爵的庄园走逃走已是十分幸运。
往后的日子都是神王奥丁赐予他们的,她又能奢求什么呢?谷逸
隐藏在足有百万人口的君士坦丁堡果然是个明知的选择。时间缓慢流逝,12岁的少年逐渐成长。
到了14岁的年纪,雷德已经有了不输于生父的身高,以及极为强健的体魄。獾党与其他地下势力发生纠纷的时候,他总是第一个冲锋在前。
隐藏在血脉深处的战斗技能随着一次又一次的血腥搏杀,逐渐被激发出来。
与扒皮党的那一场决战中发挥到了极致,雷德手持两把弯刀狂砍十条街,
在火焰与烟尘之间追杀扒皮党的首领“无脸男”吉米。
最终一刀刺穿他的胸膛,
成功将他宰杀。
再次惹下祸事后,
“獾党”成员四散奔逃,出城躲避风头。
雷德也外出躲避许久。
返回君士坦丁堡后,他发现他的头像依旧被张贴在城市的各个角落中。万幸,此时“獾党”的首领马丰跟随哈什马帮进入黑沙漠,淘到了一座金山。
念在两人不错的私交,以及雷德曾经对帮会立下汗马功劳,他将他们一家藏在帮会的地下室中。
到现在,已经足有三个多月。
今天看到了唐千叶进入自己的店铺,为“尼克尔森住宅”寻找帮佣,他下意识的推荐了他们。
因为马丰清楚雷德的性格。
他决不甘心做一只生活在底下的蟑螂。将猛虎囚禁在牢笼之中,三个月已是极限。再憋的久了会出大问题的。
听到要再次进入贵族的府邸工作,葛琳的第一反应是拒绝,然而陌奎却制止了她。
或许进入这件古宅并没有想象的那般糟糕。
首先,这是一伙东陆贵族,他们跨越东西大陆桥而来,对西方社会完全不熟。
其次,尼克尔森住宅是君士坦丁堡供认的鬼宅,没有几家贵族有胆量进入这件住宅做客。
可想而知,进入这一间宅邸后,绝大多数情况下他们面对的都是一座空旷的房屋,以及周边大片的荒野。
最后,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陌奎是神秘阴阳学派的记名弟子,虽说最终因为资质欠佳而被师尊放弃,但是他毕竟学习过长达10年的“阴阳炼魂术”。
他想要用自己的技能拯救来之不易的妻子。
“海妖”葛琳只位于三十多岁的年纪,但最近几年,陌奎明显能够感受到她的身体机能正在不断衰老。近些年随着洛基声名鹊起,他带领维京海盗攻入圣山的壮举也被广为传颂。
陌奎心中清楚,葛琳必定在年轻的时候也曾喝下过伊瓦尔·奥沙利文制作出的腐烂魔药。
在苦寒的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喝下魔药获得神选之力才有可能会活到30岁,不喝,大概率连18都不一定能挺得过去。
伊瓦尔向西路各国贩售出的剑齿雇佣兵绝大多数人也根本活不到35岁,因此完全不需要担心腐烂魔药的副作用。
但现在葛琳已经开始拥抱一种新的生活。
她已经远离战争许久。
她现在需要的是一具健康的身体。
随着年纪无限接近那危险的临界点,腐烂魔药的各种副作用开始显现出来。陌奎曾经隐秘的建议过他去寻找巴黎之王洛基,看看能不能从他手里搞倒一瓶传说中的‘神之水’出来,但在这一点上葛琳非常坚定的表示拒绝。
陌奎从来没有过多打探过两人的过往,但是他隐约可以感受到那绝不是一段光彩的历史。
东陆古语: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人生在世,谁都有不愿说出的秘密。
陌奎也是一样。
既然葛琳不愿寻找儿时的好友,那么现在他只能用自己的力量延续他的生命。
他必须要设法找到游荡在庄园之内的“尼克尔森家族亡魂”。
他有预感,那必定是一伙强大之极的恶灵生物。
9.29
雷德颇为顺从的听取了马丰的建议。
这完全出乎了雷德的预料。
这种事情就像是一只杀人的猛虎资源套上镣铐,让它自愿去马戏团里翻跟头。
在君士坦丁堡的街道上混生活,马丰深刻的懂得雷德的强大。混混的战场中即便是高阶神选者都很容易在阴沟里翻船。
但雷德却拥有常人无法企及的战斗本能,这是上帝赐予他最大的财富。
但现在他却资源拿起草叉剪刀,再次做回一文不值的修花将。
马丰倒也不是完全无法理解他的所作所为。
或许是三年之内两次为家庭造成巨大的灾难,严重的影像到养父与生母的日常生活终于让他心生愧疚
或许是三个月藏在地下室中已经消磨掉了他所有的耐心。
凡人终究是要成长和妥协的。
一旦进入社会这口大染缸中,“出身”会决定很多事。年轻人的锋芒会被各种现实所洗礼,
在不断的妥协,退让中,他们最终会变得圆滑,进而变得平庸。
最终的结果自然是...绝大多数人将不可避免的走向平凡。
隔天一早,陌奎,葛琳与雷德,
还有另外1名厨师,1名厨师学徒,1名马房师傅共同出现在“尼克尔森庄园”之内。
所有的佣人皆是马丰从自己麾下的“偷渡客”与“无家可归者”中挑选而来。
考虑到薛妃是东陆人,
在厨师的选择上,马丰挑选了一位龟兹,大唐混血女人。
女人名叫古丽娜,和所有偷渡者一样对自己之前的历史决口不提。她能说出一些颇为蹩脚的汉语和拉丁语,在交流上要超过其他人不少。
不难看出,这是一个经历过生活磨练的人。
马丰大半辈子浸淫在人口买卖工作中,自有一套识人方法。
这位仆妇和平庸的妇女最大的不同在于她的虎口生有一层老茧,手腕处的皮肤也比常人多出些许紫色淤青
常年在案板上剁肉可剁不出这种老伤。
这必然需要经常和他人刀剑相击,手腕频繁受到震动打击才能形成。
有点黑历史,这对于偷渡客来说根本称不上稀奇。
在马丰宅邸中生活的这一段时间内,这位年过四旬的仆妇承包下三十多口人的一日三餐,无论是阿拉伯人常吃的烤肉面饼,亦或者东方人喜欢的面条炖菜,做的都相当不错。
对于人口贩卖生意来说,有这一项长处就已足够。
厨师学徒找到的是一位手脚利落的车迟姑娘。
车迟与龟兹相邻,都是丝绸之路上的小国之一。这位车迟少女看似年轻,
但进入拜占庭帝国已经长达8年之久。
少女名为阿兰。虽说是中人之姿,但胜在眼里有活,
做事手脚麻利。
她一双灵动的大眼望向他人的时候永远在灵活的旋转,不需要过多打量就能发现这是一个性格颇为开朗的少女。
尽管看似平凡,但阿兰身上笼罩的迷雾似乎比古丽娜更多。
以至于将她带在身边甚至都会让马丰隐约生出一丝担忧。
人口贩子做的是人口买卖的工作。谷簡
人,是他们手中最重要的资源。
这就像是屠夫不会拒绝撞上大门的肥猪,厨师一定收集邻居不要的香料。
马丰无法拒绝任何来到自己门前的人。
因为看似无用的人,在他的手里都能变成亮闪闪的黄金白银。
看到阿兰的第一面,马丰立刻认识到这是一个非常聪明,脑中极富学识的人。
这种人按说是无论如何也不至于沦落到马丰手中的。
基于这一重考虑,马丰从来没有放松过对这17岁少女的观察。
阿兰进入到马丰手下不过短短三天,她立刻和帮派中另一个危险人物混迹到了一起。
他的名字叫做“炼金术师”黑金斯。
这位老哥是学城炼金大师古特劳尔的弃徒。当年他因为研究禁忌的尸爆之术被赶出学城,这件事闹得近乎满城风雨。
治安官不眠不休的搜捕了他长达一个月之久。没人胆敢收留这位黑皮术士,只有赚钱不要命的马丰看到这人的重要价值。
他不惜找到传火帮众为他改头换面,以留在帮派之中当做秘密武器。
而黑金斯也的确用自己丰富的人体解剖学,炼金术学识为马丰提供了不少助力。
人只会和与自己性格相近的同类混迹到一起。阿兰与黑金斯每天形影不离的热烈讨论有时候还在莎草纸上比比划划,绘制一些马丰完全看不懂的人体结构草图。
这让他的心中充满担忧。
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机会能把这两人拆分开来,他毫不犹豫的将阿兰卖给唐千叶。
毕竟厨师学徒的工作有手有脚就能干。
最后一位马房师傅则来自阿瓦尔汗国。
从长相上来看,他和东西方人都有极大的不同。此人印堂发红,生的膀大腰圆。和所有的阿瓦尔汗牧羊人一样,
他只留下头顶的一撮头发,将其编成一个油亮的鞭子。
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会远离家乡,
在语言不同的情况下来到遥远的拜占庭帝国。
不过他所展现出的几手驯马手艺极为惊人。马丰在推销这位名为“成格勒图”的突厥大汉时甚至隐秘的提及他极有可能是一位‘马语者’。
对于这种商人常用的手段,唐千叶仅仅是笑了笑,并没有做出更多的应对。
中古时代,人命并不值钱。
雷德一家三口卖出了2枚金币的价格,两名厨师价值12银币(1金币=10银币=100铜币),最后的这名阿瓦尔汗牧羊人最贵,因为他所掌握的技能最为特别。
但是这一人就价值3银币,比其余所有人价格都高。
6个人加在一起4金2银。
唐千叶利落付款。
当发现哲明东路总管似乎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富有的时候,马丰隐晦的建议要不要增加几名方术师或者战士什么的,加强一下庄园的安保工作。
却被唐千叶以“安保不是问题”为由,利落的拒绝。
这种金主不宜得罪,马丰也只好作罢。
9.30
当天下午唐千叶带着6位买来的部下乘坐马车返回庄园。
马丰麾下的偷渡客尽管语言不同,长得也都奇形怪状,但胜在对这座城市的理解并不深刻。6人之中只有老打工人,厨师学徒阿兰知道一些关于这座庄园的秘闻。
但古灵精怪的少女当然懂得银币比生命更加宝贵的道理,因此并没有散播恐惧。
当太阳散去最后一缕余晖,黑暗笼罩大地的时候,唐千叶带领6位仆人返回尼克尔森庄园。
时隔3年,
葛琳与陌奎再次回到熟悉的贵族宅邸,只不过这一次他们需要面对是一间颇为破旧的宅院。
6名下人中,只有他们两人拥有过在贵族宅邸中做工的经验。
两人点起烛火与壁灯,粗略在庄园内转了一圈后发现尽管庄园只不过是被粗略的打扫干净。
房间的角落总依旧堆积着大量尘土。
许多墙壁顶棚已经被虫蚁雕蛀的根本不能使用。至于一些木质的台阶踩上去甚至极有可能断裂引发生命危险。
运送家具的脚夫力工们出于对这座住宅的恐惧,只是完成了最低程度的清扫。
这座破败庄园还远远达不到可以住人的程度。
“回管家大人,如果雪衣小姐当真想要住进这座住宅中,我们需要至少10天时间进行更加细致的清理。”
经过一个上午的完整巡视后,
陌奎带着一纸笔记走到唐千叶面前。
“前三个工作日,我们6人需要去周围树林砍伐足量的树木,
刨出木板,封釉上漆。庄园中的绝大多数木材都已经不能继续使用。
腐烂的木材中隐藏着大量蠹虫。地板之下也有不知多少蜘蛛蜈蚣生活其中。
我们必须要将所有的腐烂木板清理干净,否则这群害虫半夜爬上雪衣小姐的床铺,那可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三座住宅中的一些木质结构与装饰,我们能换就换掉,不能更换的也需要用烟火处理,必须将所有的隐藏虫卵杀光杀净。”
“这一部分工作可能需要1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不过我们可以尽量在7天之内将主宅清理出来,这样至少能够保证雪衣小姐不至于寄人篱下或者长时间居住在旅店中。”
“至于外部庭院,我儿子雷德会将泥土全部犁过一遍,将隐藏其中的田鼠处理掉。
贵族并不惧怕老鼠偷窃食物,但是如果这群害虫磨牙的时候磕坏了宅地中贵重的装饰品,那也会遭致损失。”
“马房和厨房我就不多伸手过问了。”
“成格勒图和古兰娜技艺精湛,他们自有一套属于自己的工作方法,我这外行就不再多嘴过问了。”
进入庄园后的第一天,陌奎就展现出了不俗的工作能力。
唐千叶与薛妃略微商议一下,
表示此事可行。
在搬入宅邸之前,“角岭”地区的保民官贝利科夫向她递上一张请帖,
出席角岭地区的一场贵族集会。
贝利科夫宅邸距离尼克尔森住宅足有2日旅程,再算上贵族集会上的马球,狩猎,宴会等活动,一来一回至少需要10日时间。谷泈
如果逗留的更久,2周无法返程都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请雪衣小姐放心,我们一定会在您返程之前将整座宅邸清理干净,对得起您在我们家身上花费的银子。”
临走前,陌奎站在薛妃的马车旁,对管家唐千叶说道。
人在异乡,看到同族总会生出一种迷之亲切,更何况陌奎本人全身上下都在散发出一种踏实感,无形之中会感染身边的所有人。
临走前,唐千叶从怀里取出一只沉垫垫的钱袋交到陌奎手上,他并没有说话,但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确。
我离开时,你就是这座庄园的管家。
唐千叶有必须离开的理由。
宴会,就是贵族间的战场。
薛妃刚刚来到拜占庭帝国,在角岭没有任何熟人。唐千叶必须要以管家的身份陪同,
解决宴会上突然出现的任何麻烦。
包括扰人的贵族登徒子,打赏杂耍艺人等等。
毕竟薛妃从小的生活与“贵族小姐”可谓完全沾不上边。虽说“李雪衣”这一层身份是大唐李家的外围成员。
但基本的礼节她不能表现的太过离谱。
唐千叶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培养出薛妃身上应有的贵族气质。
管家与护卫全部离开的情况下,陌奎需要代行起管家的职责。需要采买各种生活用品,他可以自行决定,无需上报。
长长的一列马车踩着朝阳的光芒走出庄园正门。
临走前,薛妃伸手轻轻拨开窗帘,望向大门旁骑在院墙上修建藤蔓的15岁少年。
这位少年让她隐约中有种异样的感觉。
尽管手中拿着的是一把锈蚀的尖刀,15岁的少年也只是在进行着花农最简单的工作,但不知为何,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从她的脊背上升起。
这是她的身躯在本能的向她示警。
“他叫什么?”
薛妃问向身旁的唐千叶。
“雷德。”
“雷德·血鸽。
血鸽部族最后的传人。
9.31
“哈什老板,生意兴隆啊!”
“呵呵,来来来!快给哈什老板让个座位。”
“伙计!让老图林把他珍藏的黑茶拿出来煮一点,欢迎我们的贵客!”
“哎呀,老图林年纪大了,手脚不利索,哈什老板可要多担待....”
清早的拜占庭茶馆里,
人声鼎沸。拜占庭王国与阿拉伯帝国虽说是敌对关系,但一个贸易文明终究有其开明之处。
即便清楚阿拉伯商人中必然隐藏着“拜火神教”的密探,罗马公民对这群阿拉伯人依旧报以最大的善意。
在东土大唐国力渐微的同时,阿巴斯家族掌控下的阿拉伯帝国已经完整占领了整个东西大陆桥。君士坦丁堡内所有来自东方的商品,十中有七需要经由这群阿拉伯商人之手。
即便两人在国家层面多有摩擦,商人之间依旧是一团和熙,
亲如一家。
毕竟谁会拒绝宝贵的金币呢?
从黑沙漠中返回前,
默罕默德·哈什称在阿拉伯行商中小有名气,但并不出彩。每一次进入黑沙漠都能成功返回,
这的确是一项常人难以企及的本领。
但众所周知,哈什马帮的规模并不算大。
每一次从沙漠中返回,多则七八车货物,少则三四车。
卖给国王就没法卖给议员,卖给议员,商人就没货卖...无论如何运营,总会有人对他对他心生不满。
然而这一次回城,老哈什足足带回来了7船货物!
这已经抵得上一支大型商会一年的进货总量。
更不用说在此之前的数年时间里,拜占庭帝国长期出于极度的缺货之中。老哈什这一次结结实实的搬了一座金山回来。
不用看他自己,就从他那几名部下身上就能看出来。
不值一文的帮派会员与恶棍赌徒,回到城里后都立刻变成挥金如土的土财主。
不难想象老哈什自己能够剩下多少金银。
更有传闻说他结交了黑沙漠深处新上任的女法老,从此之后根本不愁进货渠道。一时间,默罕默德·哈什成了这座城市之中名头最响的商人,俨然已经成为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晋商业传奇。
“客气了客气了,这次能够活着回来,再次看到你们这一张张老脸,
这才是最令我开心的事情!”
“老图林这个狗东西,今天你算是赚着了!”
“给馆子里所有人上阿拉伯茶,
我请客!”
茶馆中的所有人同时爆发出一阵惊呼。
回城数月后,哈什明显适应了属于土豪的新生活。
平日里一毛不拔的铁公鸡现在也穿上了东陆丝绸。和城市中所有的成功商人一样,他的身后也开始跟着两名靓丽的女伴以及管家仆从。
还有,无论何时走进酒馆茶楼首先就喊上一句“我请客”。
藏身于包房之内的“暮光之主”菲兹罗望向炒杂的厅堂,无语的摇了摇头。
脱下“霍瓦尔·甘尼克斯”的一身人皮,伪装成人类尸体陷害两位法家导师的阴谋并没有得逞。
这一点并没有超出‘灾厄之主’贝图格的算计。
如果这群法家学徒是这么好对付的敌人,“黄昏之主”萨丁断然不会折在他们手中。
茶馆之内所有的阿拉伯行商纷纷向楼下大唐走去,一众黑衣大胡子众星捧月般将老哈什团团围住。谷臇
唯有菲兹罗依旧端坐在茶楼二层。
他并不喜欢这一具新身体。
阿拉伯人时代生活在缺少水源的干旱之地,他们的身躯水分稀少,而且总是带有一种若隐若现的奇怪味道。
但是为了完成任务,他必须要继续忍受。不但忍受,还要学着和其他阿拉伯行商一样,每天迎着初升的太阳诵念火焰圣经,定时去阿拉伯茶馆,和他的同乡集会。
只有如此,才能持续的潜伏在人类文明之中。
“贝图格大人所言没错,人类的族群拥有2亿的体量,
一个一个除掉,杀上一千年也杀不完。”
“在光父降临之前,
我们终究只能像蟑螂一样隐藏在他们的群体之中。”
“真不知道这种日子何时是个头...”
空旷的包厢内只有他1人,这是因为他刚刚穿上这身人皮,对于阿拉伯商人的很多习惯尚且来不及适应。
在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应对方式是避免和其他油腻大胡子有过多的接触。
上一个身份中,他是贵族,议员和长老手中的香饽饽,他操控冥河祭祀,用秘密的手段延长他们的寿命。
无论谁看到他都要尊称一声“大人”。
然而这一切被那群法家学徒和那该死的洛基·斯塔拉格毁掉。‘黄昏之主’萨丁死亡,连带着‘暮光之主’菲兹罗在12宗主中的地位直线下降。
在某种意义上,他今天的处境全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
因为当初正是他面试的那名东陆刺客“薛妃”。
原本以为这是一伙闯入圈套中的蠢萌猪猡,没成想最后竟然露出锋利的獠牙,直接将他在帮会之中最密切的合作伙伴干掉。
这让他的一切布置看起来像个傻子。
现在的菲兹罗迫切的需要再次做出点成绩以换回在“宗长”面前的地位。他知道自己无论天赋亦或者执行力,照比‘灾厄之主’贝图格都相差甚远。
因此他榜上这颗大树,中心耿耿的执行他的所有要求。
咚咚咚,三声有节奏的敲击声从木门处传来,起身打开包厢大门,一个头戴宽沿毡帽,身披学士长袍的罗马青年出现在门口。
“首席古文明学士霍夫曼派遣而来的马车已经到门口了,请大师移步到学城一许。”
学士望向他的眼神有三分尊敬,三分畏惧,三分惶恐,还有1分隐藏颇深的疏离感。
这一切都源于‘暮光之主’菲兹罗现在的身份是一名阿拉伯妖术师。
被菲兹罗剥掉人皮之前,这名为‘命运’阿兹蒙的方术士据说来自于阿巴斯家族的家臣之中。他掌握一手极为精湛的观星占卜之术,无论何人前来占卜,他们提出的任何问题,阿兹蒙都能颇为精准的给出答案。
但是他的所有客户都会在3年之内遭受到意外而死去。
死亡率直逼100%
基于这种理由,君士坦丁堡的阿拉伯圈子之中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人物,但是敢于和他交流的人极少。
交流少,暴露的几率就低。
偏生他的名气又很大,无论进出议会或者皇宫,都不会引起怀疑。
这种身份正好适合用来担任蜥蜴人的躯壳。
打开房门后,菲兹罗走到包厢之外,吵闹的茶馆大唐瞬间鸦雀无声,在所有人的注目中,他一步一步缓缓离开。
直到他坐上马车逐渐远去,茶馆中的客商们才终于长出一口气,恢复到抄杂的交谈之中。
9.32
进入马车后,马车沿冲出金银花街,随后进入铁十字街,穿过钢铁之门,来到学城的后院。
这段持续了半个小时的车程中,菲兹罗的马车一直被拥挤的人群所包围。
在最近这一千多年中,他眼睁睁的看着人类文明如同井喷般爆发。
他们以一种蜥蜴人无法想象的速度,
快速的占领各座大陆。
无论寒冷刺骨的极北冰原,亦或者灼热难耐的沙漠中都有他们的足迹。
即便已经经历过相当程度的退化,人类是地球所有文明中唯一一个可以依靠强大的数量优势将外神几乎屠杀殆尽的种族。
越是隐藏在人群之中,就越是能够体会到这种源于骨髓深处的无力感。
近期的君士坦丁堡尤其拥挤,因为米哈伊尔三世的寿辰即将到来。
短短十几天后,拜占庭周边所有王国的富商贵族全部会涌入城中,这对于生意人来说堪称一年一度的发财良机。
如果运营出色,国王寿辰持续的短短10日中,
他们能够赚来半年的利润。
一路脑中回荡着各种嘈杂的念头,学士带领菲兹罗进入学城的中心区。
最近这十几年中,随着学士们的钱袋逐渐丰盈,皇家科学院开始大量吞并城区内的街道。将街道连接成片区,再将片区统一改造。
来自东陆的墨家子弟进入学城后,与本土建筑师的技艺融汇贯通,使得学城区建筑和其他地段产生极大的不同。
代表东大陆的最高建筑技艺在于高度足有七八层的木质尖塔。
将木材修建成独特的构建,单纯依靠互相间的咬合东陆工匠就能搭建出千年不倒的高塔建筑。
进入西大陆后,罗马建筑师利用他们对于钢铁和人造石料的理解,以木材和钢铁作为骨骼,将轻薄的砖石木板悬挂在外,形成一种全新的建筑风格。
罗马人将其称呼为“学者尖塔”。
这种形状如玉米的塔状高楼最高可以修建7层,远远望去如同低矮的城市之中平地升起一片石林。高塔之间以桥梁相连,学士们每日的研究与交流全部发生在这些高塔之中。
如此不但可以在寸土寸金的君士坦丁堡获得更多的使用面积,更是可以远离地面。
一定程度的远离尘世喧嚣。
马车停靠在一座白色尖塔的塔底,悬挂在尖塔之外是一条螺旋向上的木质旋梯。
跟随学士一路走到6层塔顶,站在阳台之上遥望脚下繁荣的城市如同悬浮在半空中。
“首席学士霍夫曼的会客室就在这里。”
学士拉开大门,
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菲兹罗伸出手指轻点额头,进入尖塔之后,身后大门关闭。
初生的朝阳照进尖塔之中,照射出一屋子的巨大书架,书架上全部堆满了卷轴状的古卷。走入房间之内立刻就能闻到一股类似干燥烟草的味道。
所有的书籍都有莎草纸叶手绘而成,都是年代久远的古物。
“尖塔之内,我们是安全的。”
“学城为了保证学士们的各项研究处于绝对的安静中,一般情况下不会随意进入高阶学士的书房,甘尼克斯议员死后他的宅邸我们不能继续使用了。
以后这间书房会成为我们新的集会场所。”
发话的并非首席学士霍夫曼,而是他身边的一个低调的罗马学士。
不难猜测,这人正是几人之中的首领,‘灾厄之主’贝图格。他和其他宗主最大的不同在于他并不排斥过相对简朴的生活。
不是一天一年,而是自诞生以来,在漫长的岁月中皆是如此。
这需要极端可怕的毅力才能完成。
12宗主之内仅此一位。
“我们的计划并没有扳倒这两位大唐外交官,说实话,这并不超脱我的预料。”
不过,这一次我们并非全无所得!
通过这一次突然的暗算,我们至少能够得到一个重要情报!圣主教会的“枢机主教团”中已经有人开始察觉出我们的兄弟潜伏在圣主教会内部的事实!
否则毫无关联的圣主教会和法家学派根本不会勾结到一起。谷闕
菲兹罗面色阴沉,原本就颇有些黝黑的阿拉伯面孔变得更加阴郁。
“迈拉暴露了?”
过了良久,菲兹罗问道。
“最近这段日子我更换了多件皮肤进入教会观察过...他每天还在继续自己的工作。”贝图格回答道,“有没有暴露暂时还不好说,但可以确定的是双方至少还没有进展到需要撕破脸的程度。”
“不得不承认,
这一次你联合迈拉,试图暗算学城学士的行动是一次彻彻底底的失败!”
“早在半年之前我就跟你们说不要冒险,不要卷入人类世界的纷争之中!
但你们幻像着更高的职位,更多的权势并没有听取我的意见。”
“看看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
此时的君士坦丁堡内总共聚集了4位光照会宗主。分别是伪装成学士身份的‘灾厄之主’贝图格,伪装成阿拉伯妖术师的‘暮光之主’菲兹罗。
潜伏在圣主教会内部的‘暗影之主’迈拉,以及身穿首席古文明学士“霍夫曼·海因西里”人皮的“无名之王”科恩黎。
4人之中,科恩黎刚刚接到宗长的命令进入西大陆,其余三人都在这里潜伏已久。
其中时间最长的莫过于藏身于“圣主教”内部的“暗影之主”迈拉。
在圣主教会崛起之前,迈拉先于所有人发现到这个新兴教会的潜力。
在最近的一千多年时间里,他利用不同的伪装,几乎以一己之力爬到了红衣主教的位置
更是在圣主教会内部发展了一批效忠于光照会的信徒。
当听说学城之中要派遣学士进入北大陆,菲兹罗与迈拉立刻联手密谋。
如果能够暗中将这群破坏圣主教根基的‘异端’秘密抓到异端审判所中,‘暗影之主’迈拉在教会中的地位极有可能进一步提升。
倚靠着他,‘暮光之主’菲兹罗也可以利用手下的冥河祭祀发展出更多的‘客户’。
如果执行转生仪式的不止有罗马贵族,还有圣主教修士...用不了几年,他们就能成为另加于拜占庭帝国与圣主教会之上的一尊庞然大物。
由此完成掌控整座西大陆的目标。
只可惜...这一切随着洛基的突然现身而功亏一篑。
“该发生的已经发生,再抱怨是没有用的。
默罕默德·哈什已经回归,跟我们的调查‘巴黎之王’洛基也已经返回皇城巴黎。但这群进入沙漠的学士们依旧还没有返程...
黑沙漠深处已经完全易主,所有效忠于我们的成员都已被纳芙蒂蒂屠杀殆尽,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寻找到为什么这群学士会逗留这么长的时间。
克罗格兄弟将继续身穿首席学士霍夫曼的人皮,在学城中等待这几名学士的返回。
至于你我,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长期处于发号施令的角色,让‘灾厄之主’贝图格在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浑然天成的领袖气质。即便同样身为12宗主之一,菲兹罗对他的命令没有任何怀疑。
他仔细的记录,确定自己没有遗落任何细节。
“根据线报,成功刺杀‘黄昏之主’萨丁的法家刺客出现在了君士坦丁堡中,她最近购买了一处位于角岭地带的房产。
说实话,我并不认为这条情报是真的。
这很可能是那群狡猾东陆人抛出的诱饵!
为的就是引出我们手中的强力打手。”
(如果我所料没错,这应该是那两位法家导师一手导演的对手戏...)
经过一段颇为漫长的思考后,贝图格再次开口:“但是我觉得,我们需要去摸一摸这群人的底细。”
他转头望向菲兹罗
“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办!”
“派遣几名得力的部下混入尼克尔森住宅探一探他们的底细。如果可以派遣一名蜥蜴人兄弟穿上人皮潜伏下来,暗中观察他们。”
“一旦确认目标,我们立刻布置后续的行动!”
9.33
同一时间。
62公里之外。
雷德·血鸽正坐在一颗巨大的榕树之下,悠闲啃食手中一颗青涩的苹果。
苹果来自于庄园之外一颗野生的果树,果树上生长的果实极为酸涩,其中不少还带着虫眼。或许是某位孤独的旅人路过此地时无疑间抛下一颗吃剩的苹果核。在无人看管的情况下,果树自然生长。数十年后从一颗种子生长成参天大树。
“人生是倔强的少年不断向现实妥协的过程。”
多年前,当贵族老爷们手中端着精致的红酒杯推杯换盏的时候,他们说出这句话,
12岁的雷德还听不懂是什么意思。
经历过3年颠沛流离的生活后,15岁的雷德感觉自己懂得了这句话的真意。
年少时,人和动物一样服从于自己生活的本能。
贵族小姐赐予他一点感情,雷德加倍奉还。
逃亡到君士坦丁堡,“土狗”马丰赐予他这个一无所有的少年他想要的一切。当獾党陷入危局的时候,他拼劲全力,
为獾党冲锋陷阵。
这么做自己当然是舒服了,
但换来的结果确是世上最珍视自己的两个人如同老鼠一样逃窜,
忍受着并不匹配与他们身份的工作,日夜操劳。
万幸,他所找到的老板还算讲究。
马丰在发达了之后并没有忘记他。即便城中满街贴着他的悬赏告示,马丰将他藏在地下室中好吃好喝喂养了三个月。
当寻找到一个适合他的工作后,他又第一个想到他,将他派到这座远离城区的废弃宅邸中来。
经过漫长的漂泊,与一段并不算短的地下生活后,雷德能够感觉到自己奔涌的热血依旧灼热,但现实已经不再允许他继续像儿童一样胡闹。
(人生是倔强的少年不断向现实妥协的过程...)
(呵呵,脑满肠肥的贵族老爷脑子里还是有点东西的吗!)
三口两口啃光手中酸涩的苹果,扔掉果核后他背靠在大树上,感受阳光和微风抚摸自己的脸颊。
马丰老板所言没错。
这种生活的确要比藏在密不透风的地下室里要舒服的多。
“雷德小哥,吃饭了!”
庄园门口,一个清脆的女性嗓音传来,那是名为阿兰的罗马少女。
东陆人常说“曾经沧海难为水”,这句话果然没有半点虚假。
法兰西女人是西大陆最娇艳的花朵,在12岁的年纪享受了整整一年阿加摩尔小姐的丰润身躯,
雷德很难看上外貌平凡的阿兰。
不过阿兰虽说是中人之姿,但胜在性格开朗。
这几天宅邸之内的工作极重,陌奎的要求是要在三天之内完成伐木取材工作。整座庄园之内只有6名下人的情况下,几乎要求所有人从天蒙蒙亮就要起床干活。
阿兰穿着一件深灰色的清扫服装,她的手中提着一个巨大的藤条木蓝。
走到雷德身边翻开改在木蓝上的一条白色亚麻布。
木篮之中两条接近婴儿手臂大小的油亮面包,正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古丽娜大婶说你每天的工作最重,要好好吃饭,所以特地给你准备了两条最大的面包!”
“大婶可真是神人!”
“要说我在这座城市里生活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君士坦丁堡城内大大小小的面包房咖啡店,我和我的朋友们几乎都逛遍了。”
“别看古丽娜大婶是一个龟兹人,她做面包的手艺并不比任何法兰西厨师差!今天的面包里夹着的的是前天做好的烟熏鹿腿,酸奶油,还有切达干酪。”
“来,这两条大的是你的,这条小的是我的。”谷峸
“哦,这里还有一瓶火烤奶茶...”
一同进入尼克尔森住宅的6位下人中,只有雷德与阿兰的年岁相仿。少女阿兰又碰巧是个自来熟,甭管雷德是什么脾气,每天都下意识和他凑到一起。
雷德经历过漫长的3个月地下生活,
看到好动的少女倒也不觉的烦人。伸手拿起柔软的面包,一口咬下后如同要在一团云朵之中。
厚实的面包中间还夹着几片熏肉以及香醇的奶酪,
一起吃下唇齿留香。
“恩,
真好吃。”
美妙事物刺激着味蕾,让少女的双眼弯成月牙形。
贵族们吃肉,下人们总是有一口汤喝,这就是在贵族庄园中工作的好处。
“嘿,你知道这座大宅的历史吗?”
“这里可是鼎鼎有名的君士坦丁堡7大凶宅之一,等会儿吃完了,我给你好好讲讲说书先生们口中的故事。”
“有人说这里曾经居住过一名赶尸人。这是一个孤独的人,他并不喜欢活人,反倒热衷于和活尸相处。他每天晚上都会偷偷进入目的,将新鲜的尸体挖出来制作成活尸,在庄园之内陪伴他。”
“他制作的活尸和活人是如此的相似,以至于旁人根本区分不出来。很多次他邀请其他贵族进入庄园之内,活尸们扮做仆人为他们上餐,甚至伺候他们沐浴净身,夜晚侍寝都没有被发现破绽!”
“真有这么神?”雷德的嘴里塞满了面包,闷闷的回了一句。
“呵呵!这还只是其中的一个版本!”
“还有人说啊,曾经主宰这房子里的‘尼克尔森家族’一家全都是死灵法师。”
“你看到庭院中间,那巨大的六芒星法阵了没有?”
那可不单纯是装饰!
“据说每天深夜时分,尼克尔森家族的几位长老都会从阴森的地牢中爬出。他们每一位都有上百岁的年纪!
他们会将全身涂满鲜血,站在这六芒星的六个端点执行骇人听闻的招魂法术,角岭地区所有死去的亡魂都无法进入轮回,被他们召唤到法阵之中禁锢起来。
“呵呵,这难倒不是好事?”雷德摸了摸嘴,颇有些惆怅的说道,“死去亡魂被保存起来,至少活人想要缅怀的时候还能看一眼。”
“像我,我就从来没有看到过我的爸爸。”
“我妈也不说。”
“很多外人都跟我说过我是什么维京部落最后的族人。呵呵,真是奇怪。贵族们从来都是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人,走到酒馆中随便睡个吧女,走到妓院里随便睡个妓女。
像我这种私生子在神圣法兰西公国简直满地都是。”
我估计我的来历和他们也都一样吧,一个贵族老爷邂逅了我年轻的妈妈,随后诞生出我这么个不知道是福报还是恶报的家伙。
(希望日后的日子里,我能给我妈带来一个更好的生活吧...)
两人坐在大榕树下,在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谈中吃光手中的面包同时又喝没了一壶奶茶。毒辣的日头渐渐偏移,阿兰收拾起竹篮和空茶壶,站起身来拍了拍肩膀上落下的树叶。
“好啦,午休时间过去了,下午我还要继续做木板。”
“你的工作比我还多,要好好努力哦!”
少女蹦蹦跳跳的离开,雷德缓缓起身揉了揉酸痛的脖颈,扛起钉耙继续返回田野之中。
尼克尔森住宅外围总共有超过10亩的土地,包括2亩花田,2亩果园,以及6亩果树种植园。陌奎交代给他的任务是在三天内将10亩地全部翻开,将所有隐藏在地下的田鼠草蛇全部清除。
在女伯爵伊莲娜的家中,12岁的雷德力大无穷,体力极为优秀。当时的管家就是拿他当牛使唤。
现在到了15岁,强大的基因滋养他的体魄,已经让他的体力远超一般成年人。
充足的食物吃进肚里,澎湃的力量再次回到体内。雷德扛起草叉拉起身边的两匹高脚马,如同一名寻常之极的农夫,再次走进不远处的茂密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