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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得道之兔     猛龙游诸天txt下载     猛龙游诸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九十、似曾相识故人来

    黑石城在过往的两百年中曾经三次被人族攻破。

    只是这玩意儿无法长期占领。

    就象高仙芝远征西域,打完了最终还是得退回来。

    冥域城池也和这种情况类似,在冥气没有消褪之前,人族是没法长期占据且在其中生存的。

    这事相当于无用功,但还不能不干。

    在没有攻破冥域核心之前,只有不断用战争来消磨冥族的人口,才能有效地遏制冥气的扩散。

    这也是极西之也历年征战不休的原因。

    幽冥绝域的核心就相当于一个小世界,不毁去这个冥域的域核,它就会一直不断地滋生冥气和冥族战士。

    也正是因为它类似于那种纳须弥于芥子的小世界,所以很难确定位置。

    这东西在外界的表现形式可能就只是块小石头,或者某个小山洞,甚至潜藏于深渊或半空之中,肉眼不能辩识。

    这方世界的南大陆前后出现过十四处幽冥绝域,目前已平定了十一处,只剩下了极西之地三处。

    征西王在极西之地征战了一百多年,终于找到了其中一处域核的线索。

    这个线索的来源任平生不知道,大殷王朝这次怎么谋划布局的他也不知道。

    他的任务就是跟着先锋军一起攻破眼前这座冥族城池,并且协助余道人擒拿被困在城池中的一位冥族大人物。

    法相境以上的高手不见踪影,想必正在某处和冥族相应的对手互相牵制。

    这次攻城的人族高手基本上就以先天境为主。

    任平生到达战场的时候,大殷士卒除了四面围城之外,目前只做完了一件事。

    那就是绕着黑石城掘出了一道五丈深三丈宽的壕沟。

    黑石城不算小城,壕沟又离城池有两百步远,恰在弓箭的射程之外,因此这圈壕沟足足有几千丈长,工程量极为浩大。

    任平生对此茫然不解:掘护城壕沟不应当是冥族干的事吗?何况这条壕沟上还铺设了许多可容五马并驰的木桥,明显不是用来阻挡士卒通过的!

    飞燕郡主四百年前也曾经历过这类战事,对这个倒是很清楚,她告诉任平生,这么做是为了防止冥族用土行之术遁走。

    冥族先天境以上的高手大多能在浅层地表中潜行,人族称之为土行术。

    这个任平生还真没听说过,他倒是飞燕郡主说的另一件事更感兴趣。

    普通冥族战士,弄死了就会化作飞灰,并不会留下血肉躯体,先天境以上的冥族,死后则还会留下一样好东西。

    这样东西就是魂晶。

    魂晶就等于魂力值,任平生瞬间就充满了斗志。

    自己功法也有,灵石也有,修行捷径也有,身魂也到了法相境,炼气之路可谓一片坦途,唯一缺的不就是魂力值嘛!

    自己毕竟是有系统的人!基础技能和枪法心法之类,有了足够的魂力值是可以直接升级的!

    他这边兴致满满,先锋主将却偏不让他如愿。

    随后两天的阵前单挑,那位吴辰世子派的乃是另一位先天榜上的高手。

    这种类似于中原古战场的单挑模式居然还蛮流行的,双方出兵压住阵脚,空出来一块十多丈宽的场地,然后各自派出武将死斗。

    当然,眼下大殷和冥族双方也不是闲得无聊才这么干。

    大殷朝是为了等一个决战时机,先以此来消磨时间和冥族的守城力量;冥族则是被困孤城,暂时只能见招拆招,同时也希望能借单挑的机会来鼓舞一下士气。

    吴辰派出的这位先天高手来自南海武脉三十六门的横刀门,刀法着实犀利,两天时间连斩了冥族六名武将,收获了三枚方块状的魂晶。

    魂晶和灵石都分三品,飞燕郡主告诉任平生,这种方块状的对应冥族先天境,是为下品。

    下品魂晶也是肉哇!任平生蠢蠢欲动,却又不愿意去向那个神经病主将请命。

    第三天大殷这边整甲列阵后仍然是横刀门高手出马叫阵,对面城中则孤零零冲出来一人,竟然连一个黑甲武卒也没带。

    冥域到处都是灰色黑色褐色,连天空都是灰白颜色,冥族将士也都着黑色甲冑,连坐骑都几乎全是黑色。

    这员武将也不例外,黑盔黑马,脸上还罩着黑色面甲,看不见容颜,只留了一双乌漆漆的眸子看人。

    武将掌中一柄丈六铁矛,冲上来只一个照面就点穿了南海横刀门高手的咽喉,然后便拔马回身,用矛尖向着吴辰指了一指。

    任平生在己方阵中目瞪口呆。

    目瞪口呆的原因当然不是被那名武将的武力值震住了,而是因为那个人用的枪法和他手中的铁矛!

    丈六点钢铁矛,昔日长坂坡上他曾用来刺杀虎豹骑的旧物,任平生当然认得。

    武将出枪时蓄势然后探出,犹如灵蛇先盘起身子再骤然吐信攻击敌人一般,岂不正是名闻后世的七探盘蛇枪!

    黑马上的那人修长英伟,猿臂轻舒,动作轻灵而又迅捷,实在是令人难忘哇!

    飞燕郡主这几天一直跟在任平生身旁上阵,此刻也轻声肯定了他的眼光:“虽然枪法比当年凌厉了很多,但绝对是他没错!”

    黑马铁矛赵子龙?!

    不想自己当日在长坂坡上一个恶趣味的念头竟然成了真!

    这上哪说理去!自己看中的先锋大将竟然去了敌对阵营!

    子龙怎么来的冥域?这方世界到底有什么玄机?

    子龙能出现在这里,就代表还有更多人也可能出现在这方世界之中,甚至包括吕布关羽之类的绝顶武将!

    这一来岂不有可能变成古今大乱斗?

    任平生发了好一阵子呆,忽然听见己方阵中一阵鼓噪,抬头看去,只见另一人从马上倒撞下来,黑化版赵子龙再度用铁矛指了指自家的先锋主将。

    这可不行!得试试能不能把子龙拉回来!

    军中为他配备了经过特殊饲养、专用于冥域征战的坐骑,任平生此刻骑的是一匹四蹄长毛的大白马,他也不跟吴辰请命,召出玄铁大枪就催马冲了出去。

    才到阵前,还没来得及开口,头顶上方忽然被一片阴影笼罩,一幢五座宝楼骤然出现在了战场上空。

九十一、惜错楼

    这幢宝楼高约七丈,不停地绽放出层层毫光,无声无息地停在了单挑战场的上空,紧跟着就洒落下来一波一波的箭雨!

    任平生勃然大怒:特么的,这都不分敌我了!

    他只得舞动大枪倒回阵中,黑化版子龙挥着铁矛退入冥城。

    两人话都没来得及说上半句!

    这幢不分敌我乱放箭的宝楼就是惜错楼。

    闻名天下的惜错楼,本身居然就是一件宝器。

    那幢五层宝楼射退了两人,在空中一个闪烁又停到了壕沟上方。

    双方原来对阵单挑的时候,战场是在那条壕沟和黑石城之间,壕沟内侧此时还站着许多人族士卒,它这一闪,将先锋军的阵型都扰乱了一片。

    宝楼上层层毫光隐去,片刻就在底层开了一扇门,门里边哗哗哗地向下倾出水来。

    那水隐泛银光,流个不停,渐渐地就在壕沟底上铺了浅浅一层。

    黑石城头一片鼓噪,城墙上开始泛起一层辉光,但除此之外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举动。

    吴辰下令撤退,先锋军沿着铺设在壕沟上的木桥退回营中。

    任平生恨恨地瞪了一眼那件宝器,跟着大队跨过木桥。

    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忽然从宝楼中跳了出来。

    那小姑娘脸上还带点婴儿肥,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她在空中伸出一个指头点向了任平生:“小白脸儿,你慢点再走!”

    女孩悬浮在空中,显然也是个先天境高手,任平生瞅了她一眼,抬起了玄铁大枪。

    这特么就是个熊孩子,得教育一下才成!

    女孩脸色一滞,居然又缩回楼里去了,只抛下了一句话来:“任家果然尽出莽夫!”

    任平生抬起枪头朝着那幢宝楼点了点,懒得再跟她废话。

    碰上萌猫蠢狗,人都会想伸手去摸一摸、逗一逗,如果是碰了刺猬,相信就没几个人愿意伸爪子。

    人总有点欺软怕硬的劣根性,碰上凶神恶煞的壮汉,下意识地就会选择避让,不得不打交道的时候也会选择比较友善的方式。

    这种情况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都是一种客观存在的事实。

    任平生也不是个天生的莽夫,实际上他平常待人还蛮和善的,甚至还经常被身边的朋友和女人怼。

    之所以示敌以爪牙,不留半点余地,实际上也是一种自保的策略。

    他在这方世界并无奥援,只能靠自己,也只有这样才能让那些自以为是的幕后人物心生忌惮。

    是日壕沟水满,中军主将聚众议事。

    任平生手下有一支千人队,算是独领一军,因此也随众将一起参加了这次战前会议。

    中军主将就是这次攻城的总指挥,名字叫做高乔,是个须发半白的老将。

    征西王并没有亲临前线,或许是在后方坐镇,也有可能是在某处牵制冥族主力。

    主将苏乔制定的方案也很简单,无非是坚壁清野、硬打硬攻而己。

    简单才是王道。

    人族和冥族的气息有根本区别,根本不存在内奸和反间之类的诡谋,就只能硬干。

    第二天攻城的首发阵营还是先锋军,任平生这一支先登死士被分派在南面。

    黑石城是用冥域特有的一种黑色石块砌成,城墙足有九丈多高,城头冥族甲士森然罗列,整个城墙上都蒙着一层淡淡的辉光。

    辉光是冥族城墙的防御阵法,先锋军并不需要登上城头,只要攻破这层辉光再投入霹雳子炸开城墙就算是完成目标,剩下的便是全军混战。

    这次是破城之战,先登死士都带上了特制的厚盾,这种厚盾非常宽大,足以遮住大半个身子,而且盾与盾之间另有机枢,可以互相拼接起来,正是对付弩箭的利器。

    进攻由东、南、北三面同时发动,当然这并不是什么围三阙一的策略,事实上周边壕沟外早有重兵团团将城池围住,并没有空缺留下。

    高林帮任平生估算过,这次人族围城投入的兵力约为十万之数。

    吴辰是先锋军主将,也是东面攻城的主将,他这一面也是人数最多的一面。

    先锋军共有一万人,东面就布置了六千兵力,北面三千,南面的任平生独领一千人。

    这种分配是吴辰的意思,任平生也懒得去管其中的含义。

    他手下这一千人是先登死士,绝大部分都是百战余生的悍卒,虽然难管了一些,但战斗力却也丝毫不弱。

    一万先锋军第一轮就全数压上,这是要毕其功于一役的意思。

    冥族的弩箭在一百五十步时开始施放,连成一片的锐啸声中,铺天盖地的箭雨同时向三面落下。

    这是消耗战,根本乏善可陈。

    漫天箭雨之下,虽有厚盾遮挡,仍然不时有人被乱箭钉在地上。

    先锋军前压时仍然保持着一定的阵型,初始时的速度并不太快,一直到减员了近三分之一时才挺进到百步之内。

    人族弓手开始躲在盾后向城头还击,总算是稍稍有了一点压制手段。

    城头也约有一半弩箭开始改成平射,箭矢更加集中,先锋军这边不时有盾阵被破,伤亡骤然增多。

    先登死士开始加速突进。

    任平生一振大枪,领着飞燕郡主和高林冲出阵营。

    壕沟外的中军将台上战鼓骤然擂动!

    战鼓是特制的夔牛鼓,声音振动四野。

    此时东北两面往前压进的先锋军之中也各自有五人冲出队列!

    这种安排就象海中的狂风叠浪一般,大浪推起小浪,小浪又推出浪尖,那两面各自突出的五人就是最终的破城锋矢!

    冥族与人族交战无数年,城墙上的防御阵法自然不是普通士卒能打破的,真正能破坏这层辉光的还得是有特殊攻击手段的先天高手!

    图穷匕现,黑炎城头的漫天箭矢顿了一下,紧接着就有数十枚带着暗红色罡气的箭矢分别向三面射下!

    守在城头的冥族先天高手终于出手!

    能作为锋矢的自然也不是庸手,东北两面的几人各自遮挡,兵刃上罡气纵横,显然也都是先天境界。

    奈何城头箭矢连绵不绝,北面那五人中有两人率先被射破护身刀光,剩下的三人阵型被破,眨眼间就被一同钉死在城墙之前!

    黑炎城头隐约有欢呼声传来,其余两面的箭矢更疾,东边的五人中突然有一人腾空跃起!

九十二、快使用掌心雷

    这种攻城战与任平生之前在场景中经历过的略有区别,但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

    厚垒坚城,只是敌人用于防御的盾,区别只在于这面盾是厚还是薄、是木质还是铁铸。

    两军相争,实质上不过就是幕后棋手挥矛持盾相斗而已。

    以士卒和战将为矛,坚城厚垒为盾。

    打破了盾,就能矛锋相向,直面对手。

    眼前的黑石城,就是一面蒙了牛皮的厚实大盾。

    先锋军东面那人这一跃,等于是自动放弃了原先的阵型,身旁四人似乎有些反应不及,片刻之间就被先后射倒!

    那人不管不顾,只在空中挥动硬鞭将所有射向自己箭矢全数挡下,眨眼就接近了城墙。

    等到离城墙只有五步左右距离的时候,他手中那柄硬鞭上骤然绽出一道红色罡气,带着一声霹雳砸向了那层辉光!

    鞭是惊雷鞭,这人自然就是先锋主将吴辰。

    他这全力一击倒也不同凡响,任平生此时已经突进到五十步之内,隐约还能感觉到城墙那边传过来的震动,城头更有三名甲士被震得一头撞了下来!

    东面带着红光的箭矢骤然密集起来,吴辰浑然不理,扬手又是一鞭挥出!

    第二声霹雳响过,城墙仍然未破,任平生所在的南面先登死士中突然又跃起一名猛士!

    这位猛将兄裸身披甲,头戴兜鍪,两条腿分外的长,腿上还长满了白色长毛!

    他这一跃快得拉出了幻影,眨眼就到了任平生身旁!

    猛将兄手中凭空多出一根碧玉色的大头棒子,对着城墙便是一捣!

    这一捣声威赫赫,黑色城墙上的辉光明灭不定,如同湖面上泛起了一层微波。

    猛将兄大吼一声:“傻蛋!掌心雷!”

    嗬嗬!快使用掌心雷!

    话说自家手下怎么冒出来一个妖族?

    这厮法力雄浑,明显比东面的吴辰高了不知多少,至少也得是个法相境大能!

    回头就叫那死鱼眼好看!队伍中居然混进来这么个敢叫自己傻蛋的莽货,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管的后勤!

    掌心雷有破法之能,这时候用当然是正确的选择,长毛猛将兄不吼那一声,任平生凭直觉也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飞燕郡主长刀舞动,适时替他遮拦住了部分箭矢。

    任平生左手结印,一道碗口粗细的青红雷光蜿蜒而出,一头撞在猛将兄刚才砸中的那处城墙上!

    雷光出手的时候,城头也有一头浑身漆黑的巨鹰扑下,却被长毛猛将一棒子挥开,那头鹰唳然一声长鸣,展翅回身,悬浮在城头一个满脸横肉的甲士身后。

    鹰眼隐泛红光,羽翼尾端似真似幻,躯体上黑气缭绕,竟然是一尊凝炼成形的法相!

    城墙上的辉光象镜子一般碎裂开来,碎成了无数细小光点,骤然向四面八方迸射了出去!

    打的是硬仗,伤亡自然难免,先天境的高手能从容应对,普通士卒虽然有特制的盾牌遮护,仍然倒下了不少人。

    这个变化在百战老卒眼中是寻常事,冥域战事纠缠了无数年,双方自然都知根知底。

    黑光迸射,原先失利的北面先锋军中突然又有一人腾空而起。

    那人手中一杆长戟向前戳出,戟尖隐约现出一头爪喙如钩的碧眼金雕!

    南海烈氏问心戟!

    先锋军里边竟然藏了两个法相境高手!

    法相境全力一击自然非同小可,黑石坚城应声而破,被戟尖戳出了一个丈许大小的不规则孔洞!

    城头一名黑甲武将纵身跃下,半空中就一枪搠向戟士咽喉!

    东路先锋主力开始向北面突进。

    南面这边的长毛猛将跃上半空,大头棒子再次砸向城上那头黑鹰法相。

    这位在空中又大吼了一声:“傻蛋!破城!”

    好吧,这帐回头再算!任平生催枪向前,玄铁大枪嗡嗡振动,一枪就扎在城墙上!

    他来极西之地的这些日子每天没事就抱着灵石炼气不辍,目前已冲开过半穴窍,这一招长风叠浪威力自然也水涨船高,一枪便在城上炸开了一个近两丈大小的窟窿!

    这个孔开得比东面还要大上许多,倒也不是说他的修为比那位问心戟传人更强,主要原因还是在震字诀上。

    用于破城的话,震动自然比穿刺效果更佳。

    城头的箭雨一直未停,任平生这边的一千先登死士冲到城墙边上时已经只剩下了六成左右。

    这些百战悍卒无须指令,靠近城墙之后就将盾牌层层叠叠地撑到了头顶,搭了一个临时的防御工事出来,堪堪挡住了城头落下来的滚木擂石。

    任平生挥动铁枪,索性将缺口又捣大了一圈。

    城内应变及时,顷刻就有箭雨向外倾射,堵住了这个缺口。

    箭雨中夹杂着一些带着暗红色罡气的箭矢,正面对上的先登死士无法遮挡,连人带盾被射穿了十几人,任平生和飞燕郡主只得出手拦截,一时间竟然也无法冲进城去。

    城头上的长毛猛将和冥族那名暴睛突腮的法相境高手在半空中斗得激烈,一时也无法腾出手来支援。

    他这战况胶着,北面也好不到哪儿去。

    吴辰身为主将,似乎并不长于指挥。

    他先是抛下了四个同伴挥鞭去砸城墙,结果并没有成功,这会儿又率领大队士卒顶着箭雨移向北面,导致先锋军损伤极为惨重,跟北面汇合时六千人竟去了大半!

    北面也被冥族射住了缺口,黑甲子龙的盘蛇枪稳稳挡住了问心戟,两人缠斗不休,不知不觉就打到西面去了。

    子龙境界似乎并没有突破法相境,不过也应该到了先天巅峰,问心戟那位和在南海上与任平生相斗时一般,并没有出死力,两人一时倒也分不出胜负来。

    吴辰这次却没有抛开手下一个人往里冲,只是一边挥鞭遮挡箭矢,一边令盾牌手层层叠叠向前顶。

    直面生死的战场最能看清本性。

    这两人都不是将才,一个没有勇往直前的斗志,总想着留力;另一个眼高手低、既自私又无能。

    任平生对这两人嗤之以鼻。

    城内冥族的兵力远多于先锋军,任平生一时也无法打破僵局,战场后方的主将倒不是庸才,立刻就令人擂动了战鼓。

    击鼓而前,鸣金则退。

    三通鼓毕,大军齐出。

九十三、安乐侯

    这次攻城的先锋军都是步卒,连任平生等一众将官和先天高手都没有骑乘战马。

    中军主将投入的第二批兵力同样也是重甲步卒。

    攻城巷战,障碍物太多,原本来就不是骑兵的主场。

    骑兵目前的用途是绕城围困,防止冥族突围。

    只要舍得拼损耗,这种破了两个窟窿的城池自然能冲得进去。

    这一战自晨至午,人族大军终于摧毁了南北两面城墙,冲入了城中。

    巷战很激烈,任平生此时才有了先天高手满地走的概念。

    这一次大殷王朝不知征召了多少高手,普通士卒之间的厮杀几乎沦为了背景。

    最令任平生难以理解的是,城内冥族的高手数量竟然也丝毫不会逊色于大殷军。

    这事就有些细思极恐了。

    眼下的情形,这一场围杀居然生生打成了大会战——也不知倒底是谁中了谁的圈套!

    破城后战况更是惨烈无比,大殷军无数悍卒血肉成泥,冥族更有数不尽的甲士灰飞烟灭!

    任平生心头疑惑,自然就不会傻干,好在城内先天境高手虽多,法相境强者倒还是寥寥无几,而且双方似乎刚好势均力敌,一时间都纠缠不休,顾不上城中局势。

    飞燕郡主一直跟在他身旁,不时为他指引方向。

    再加上高林和在战场中汇合的另外几批残兵,任平生身后不知不觉又汇聚了一千来人。

    他的统率之力如今能覆盖一个完整的千人队,刚好够数。

    跟他汇合一处的就包括了那位任老校尉以前的部将。

    老将带来了三名先天高手。

    任平生很快就在飞燕郡主的刻意引导下见到了余道人。

    余道人手中是一柄很奇怪的剑——要不是她使的是剑法,任平生大概率会把那柄剑当成一柄柳叶刀。

    这柄剑通体黝黑,朴拙无华,看上去就是普通的黑铁铸成,却偏偏又锋锐无匹,冥族的战刀和衣甲在剑下就如同纸糊的一般。

    飞燕郡主的表情很明显,这柄剑应该就是她身为剑灵时的本体。

    余道人能感知到任平生的存在,几个纵跃就加入到了他的队列之中。

    这是一场十万人以上的大混战,冥族在黑石城内分布的兵力竟然和大殷军相差无几。

    任平生的统率之力只施加在身后的普通士卒身上,并没有将几位先天高手纳入掌控之中。

    他不自觉地就将戚家军的鸳鸯阵图和大唐陌刀队挥刀时那种节奏感融合了起来,这一千悍卒的战力只过了一会儿就陡然增加了一个级数,成为大战中一个突出的亮点。

    这一千人原本都是隶属于先登营的百战死士,手中战刀比大唐陌刀也丝毫不差,一时间所向披靡,无人可当。

    任平生脑海中开始不断有提示的信息出现,好在这东西可以屏蔽,倒是不影响他指挥手下杀敌。

    这是一轮大收获。

    击杀冥族士卒和他昔日在场景中杀金兵截然不同,每一名普通的冥族甲士都能提供十点魂力值!

    先登死士击杀的冥族甲士尽数归功于主将,厮杀到近晚时分,任平生的魂力值首次突破了三万大关!

    难怪胖子的玉简中说击杀冥族才是升级的正道。

    余道人加入队列之后,飞燕郡主便不再主导方向,整个千人队开始跟随她的指引向前冲杀。

    冥域中土木的颜色虽然与外界有别,但实际上的材质也没什么不同,大殷军下意识地点燃了许多屋舍,黑石城内一时火光冲天。

    点火当然是为了夜战作准备,这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死斗,大殷军的主将根本就没有鸣金收兵的打算。

    战场上极为混乱,任平生跟着余道人转战了好几条街巷,途中众人还合力击杀了好几名冥族的先天高手。

    高林手疾眼快,成功地替任平生拾取了五枚下品魂晶。

    余道人对此毫不在意,只管领队前行。

    一路上冥族真正的大高手一个也没有出现,连黑甲子龙和之前被长毛猛将兄缠住的法相高手也不见踪影。

    任平生眼下只是个小人物,高层主将的具体布局和意图他一概不知。

    反正有魂力值入帐,杀的又是人族的死敌,他也不管那么多,只管闷头跟着余道人冲杀。

    余道人显然是知情者,她带着任平生左冲右突,不知不觉竟然冲到了城门之外!

    城外竟然也有双方士卒缠斗不休,余道人忽然传了一道信息过来:“安乐侯跑掉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追进冥域去?!”

    安乐侯是谁?现在不就是在冥域中吗?

    任平生一头雾水,但还是给出了一个肯定的念头。

    余道人带着他向西冲去,一边传音解释了追出去的真正目的。

    “安乐侯就是那位冥族大人物,也是这次的最终目标,他脑子里有域核的座标!”

    飞燕郡主自从见到那柄黑铁柳叶剑之后一直默不作声,这时却突然插了一句:“你的心剑炼成了?指玄观的观主怎么不亲自来做这事?”

    余道人用奇怪的眼神瞥了她一眼:“前辈多少年不历世事了吧?我师父闭死关快两百年了,连收我入门的时候真身都没出来过。”

    飞燕郡主容颜虽然带了些西域风情,事实上却绝对是个妙龄少女的模样,余道人这声前辈的称呼她竟然也丝毫不在意,只是喃喃地念叨了一句:“小敏又到了换躯壳的时候吗?”

    这两人都是用的传音,直接把任平生当成了中转站,倒是一点也不客气。

    任平生听得一脑浆糊,只大致明白了一点:余道人和安乐侯才是这次大战的重心所在!

    十数万人混战,为的就是那位安乐侯脑中的域核座标。

    余道人修行的心剑法门,正是指玄观掌门弟子独一无二的传承秘术,也是天下间唯一可以剥离神魂记忆的方法。

    当然,这事说不定飞燕郡主也能做。

    飞燕郡主最后那句话中的换躯壳三个字没头没脑,任平生却是莫名其妙地听得毛骨悚然。

    余道人沉默不语,似乎知道其中含义,但却并没有给他解释。

九十四、都亭侯

    这算是指玄观的宗门之秘,任平生也不好追问,他眼下还有一点疑惑:

    余道人为什么一定要拖着自己一起?

    说到底任平生之前也只见过这位清丽脱俗的女子两次而己,虽然总觉得似乎认识了很久,但终究还算不上真正的知根知底。

    所谓的心有灵犀,其实目前也只是单方面的,余道人紧锁心扉,半点也看不出想了些什么。

    飞燕郡主传给任平生的两仪心法倒是个好东西,可他也不敢瞎试。

    有些事情一旦真招惹上了,就不是一个简单的抽身而走能解决的。

    余道人和飞燕郡主似乎也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默契,或许是心法同出一源的原故?

    这些事都有点伤脑筋,任平生一时有些迷怔,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冲进了一片分外诡异的区域。

    似乎是踏出了城外的那条壕沟后,景色就骤然变幻,连黑石城都不见了踪影。

    眼前有一片连绵起伏的山脉。

    任平生领着统率之力覆盖的那一千名悍卒不知不觉就冲到了一个山谷前。

    入谷的道路还算宽敞,道边不竖着一块不知被风雨侵蚀了多久的石碑。

    石碑上有三个字:万骨山。

    一直跟随在身后的那位老将忽然惊呼了一声:“这是幽冥界域?!”

    这位老将姓丁,先登营中都叫他丁三爷,也是个先天境的高手,他指着路边那块石碑告诉任平生:

    “我当年曾因为立下军功,被朝中选去星岛修行了几年,就曾在幽冥界域的一个小秘境中看到过这块碑!”

    “那个秘境大家都叫做食人狱!”

    这意思是没通过星岛就直接跑到了幽冥界域来了?

    任平生举手止住了千人队,等待余道人的解释。

    余道人将额前的散发撩到耳后:“丁将军并没有看错,这里就是幽冥界域中的万骨山食人狱!”

    “那位安乐侯身份特殊,能贯通两界,我这边有他的一缕气息,不过也只能跟踪到这儿了。”

    任平生看向飞燕郡主,郡主点了点头:“心剑能循迹追踪,但是踏入小秘境之后时空混乱,下一步得靠运气。”

    这个道理似通非通,任平生皱眉问道:“这事非我不行吗?”

    余道人传音给他:“妖庭白狐尊者有卦算之术,她说你是破局的关键,还说你和安乐侯隐约有一丝因果牵连,进了小秘境之后,只有你才能找到他。”

    好吧,竟然是神神叨叨的卦算之术!

    任平生翻了个白眼,决定还是去见识一番小秘境的风景。

    此刻他身后除了丁三爷之外还有三名一直跟随过来的先天高手,那三人倒有些显得浑浑噩噩,一路上好象是泥塑木雕一般。

    任平生不知缘由,干脆听之任之,只管将千人队规整了一番,又把阿义招了出来。

    权柄内的高仙芝几人眼下似乎没有用武之地,暂时还没得出来透气的机会。

    突然多出来的阿义并没有引起注意,好似原本就在队列中一般。

    谷内一片坦途,除了安静得不合常理外,没有一点其它的异样。

    这条谷道并不长,只是越走就越觉得阴寒无比,任平生下意识就想起了那次被小猴推下深渊的事情。

    那只皮小猴当然是不会在这里出现的,在另一边谷口等着任平生的是一员暴睛窄额、腮骨横张的武将。

    这人手提长刀,并未乘马,麾下还有两千名冥族甲士。

    任平生抖了抖手中的玄铁大枪,忍不住在心里吐糟:那位长毛猛将兄看来也不济事,竟然放跑了法相境的高手,自己似乎又要拼命了!

    余道人能察知他心中思想,出言道:“什么长毛猛将兄,那位是灵药谷的玉兔老祖!前面这人是安乐侯的道兵,可以直至挪移过来的!”

    原来那位猛将兄竟然是只兔子,还是炼气五脉中灵药谷的老祖!

    难怪总觉得有些怪异,却是他那两条后腿是反关节的原因。

    冥族的法相境高手出现在这里,自然不可能是来叙旧的。

    眼前这关不拼命看来是过不去了,任平生手指结印,想也不想就运转了舍身诀。

    三千冥族甲士中有十几人气势不凡,显然都是先天境界。

    自己这边的余道人和飞燕郡主战力倒是极高,剩下的几个却不堪大用,加上兵力对比也是个劣势,似乎也只有死战这一条路了。

    大枪震颤,舍身诀立时生效,任平生踏步前行,出手就是无尽风波!

    一条银龙虚影幻形而出,随着玄铁大枪一道向前扑出。

    银龙鳞爪挥舞,层层气浪搅成了一个大旋涡,半空中响起一声清越的长吟!

    吼昂——

    谷口回声,余音袅袅不绝!

    那名暴睛武将挥动长刀,鹰形法相也一同探爪抓了过来。

    两人刀枪并举,一时难解难分。

    法相之争,勾动天地变化,冥域中原本就灰暗阴沉的天际更是乌云涌动,顷刻之间炸开了好几道蜿蜒如蛇的电光!

    余道人和飞燕郡主率先冲入了冥族甲士之中,那面立时有六七名先天境围了过来,一时之间竟然也斗得旗鼓相当。

    丁三爷和另外三名先天境也被冥族高手缠住,反倒是高林和阿义领着那支千人队隐然占据了上风。

    任平生无暇分心指挥,千人队的刀阵却仍然象模象样,不一刻就冲乱了敌军。

    暴睛武将勃然大怒,猛然一个高跃,双手握刀向着任平生劈了下来!

    黑鹰唳叫,合身扑入刀罡之中,半空中乍然一暗,刀势便如闪电一般,眨眼就砍在任平生右边肩头!

    任平生闷哼一声,单手催枪扎入那名武将胸口!

    龙吟不绝,武将在空中崩散成一团飞灰!

    一颗幽蓝色的菱形晶石坠落下来。

    任平生探手握住,然后连同玄铁大枪一道收回指环中。

    这一刀砍得极深,自肩头几乎劈到了胸口,血花飞溅,惨烈无比!

    最不怕的就是以伤换伤!但凡留着一口气,爷就能翻盘!

    剧痛袭来,任平生呲牙裂嘴地闭上了眼睛。

    叮!

    你斩杀了西蜀都亭侯魏延,获得了3000点魂力值!

九十五、勿忘归来

    任平生摇摇晃晃,从一块大石头上栽了下来。

    咣当!

    这是裙甲磕在石头上的声音。

    “殿下!”

    “殿下!”

    任平生吓了一跳。

    两个尖头尖脑的家伙一脸关切地看着他。

    这可是真正的尖头尖脑——这两个家伙长两根长须也就算了,头顶上居然还顶着根锯齿尖刺!

    任平生迷怔了半晌,忽然就似乎明白了过来。

    这是夏大和夏二,两个虾兵。

    俺的乌龟——啊呸!龟丞呢?

    龟丞是个凹腮尖鼻的老头,驼着背,嘴上还有两撇细长的胡须。

    他和两个虾兵一起把任平生重新扶到了一块大石头上坐好,接着就忧心忡忡地劝他:

    “殿下,您伤势未愈,何必在这吹风呢?不如还是回海中去吧?”

    是啊,自己为什么坐在这发呆呢?任平生四面看了一圈,又低头扫了一眼身上的亮银甲和艳红战袍,一时有些无语。

    这身打扮也太风骚了点儿吧?

    胸口并没有伤痕,魏延那一刀虽然凶狠,系统却也不是吃素的,治愈的效果还是一如以前那般靠谱。

    嗯,伤在神魂,所以虚弱无力,记忆混乱。

    任平生忽然就有了这个念头,一时将系统都抛到了脑后。

    恍惚之间,头脑又是一阵眩晕。

    自己好象忘记了什么?

    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人生三问,任平生目前只能答上第一个。

    他是蒲牢,龙子蒲牢。

    破系统这次安排得一塌糊涂,任平生竟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做什么!

    他努力回想,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些什么,头脑一阵晕眩,差点又栽了下去。

    好吧,神魂之伤似乎不是小事,任平生抬头远眺,目光落在一只小鸟身上。

    那只小鸟长得很精致,看不出什么品种,不过可能也跟自己一样,脑子出了问题。

    它不断地在海风中往返来回,将一颗一颗的小石子衔着抛入海中。

    好在自己还有人可问。

    任平生向龟丞招了招手:“那只笨鸟怎么老往海里扔石头?”

    龟丞叹道:“公主想要填平咱们东海。”

    原来这只小鸟还是个公主,眼前这片海浩翰无际,想要填平可不是个小工程!

    任平生也跟着叹了口气,一时有些兴致索然:“夏大夏二,过来扶我回去!”

    两名虾兵过来搀住他,龟丞一挥手,海波一阵翻涌,不一刻就分出来一道直通幽暗海底的通道来。

    任平生脚下半云半雾,在两个虾兵的扶持下,如同踩着一堆堆棉花一般回到了自己的寝宫。

    一个肤色白晰的美人带着两名彩贝宫女迎了上来。

    彩贝宫女从虾兵手中接过任平生,一左一右将他扶入寝宫,轻手轻脚地把他安置在一张丈许方圆的云床上,白肤美人体贴地帮他在脑后垫上了一个青色的软玉枕。

    寝宫里只有一枚蓝色的大海珠照明,光线显得有些幽暗,任平生将头左右摆动了几下,软玉枕传来一片清凉,他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还是床上舒爽哇!

    白肤美人搬来一个蓝色玉墩,倚坐在床头看着他。

    任平生叹了口气:“黛儿,你去休息一下吧,让我自己躺会儿。”

    白肤美人面色乍然一喜:“夫君,您终于记起妾身了!”

    美人旋即就开始流泪,一颗颗明珠不断地从她那对蓝色的大眼睛里滚落下来,丁冬丁冬地落在底下的青玉石上,散了一地。

    任平生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再叹了一口气:“黛儿别伤心,我不会忘了你的——去帮我叫父王来吧。”

    美人伏在他身上抽泣起来:“夫君,让黛儿多看看你,明天再去禀告父王吧!”

    任平生摇了摇头:“痴儿!我这一去最多百年,咱们寿与天齐,短短百年很快就过去了,你不必如此。”

    美人哭个不停:“可是还有那胎中之迷——堪不破的话又岂止百年!”

    “我儿轮回转世亦是龙魂,又怎会堪不破那胎中之迷!”

    一个威严的声音从寝宫外传来,俄顷,便有十二名青贝宫女开道,四名白贝宫女分持仪仗鱼贯而入。

    一个面像端肃,头角峥嵘的黑须中年人在四名彩贝宫女的伴随下迈步走了进来。

    彩贝宫女搬来一个锦墩放在任平生床边,白肤美人站起来让到一旁,中年人大步走过去坐了下来。

    他目透毫光地在任平生脸转了一圈,又转头看了白肤美人一眼:“我儿眼下总算恢复了一丝灵智,正是转生的最好时机,你退下吧,不要耽误了他。”

    白肤美人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退出了寝宫,一路丁丁冬冬地珠泪坠个不停。

    中年人皱了皱眉,转头看向任平生:”你可后悔?”

    自己该后悔些什么?任平生什么都想不起来,茫茫然摇头不知该如何应答。

    中年人不再多说,又坐在床边看了任平生片刻,这才叫彩贝宫女合力将他扶了起来。

    海底分外幽静,不断有彩色游鱼含着各色明珠游走,将龙宫照得如梦似幻。

    曲径通幽。

    青贝宫女领路,许久之后才在一扇紧闭着的大铜门前边停了下来。

    这扇铜门并不高大,开在龙宫御花园中一处奇瑰无比的珊瑚假山后面。

    门上遍饰云纹,中间还雕着一头独角异兽。

    中年人衣袖轻拂铜门,铜门悄无声息地向下缩回,露出来一个白雾缭绕的洞口。

    任平生凝目细看,却是看不出半点端倪来。

    中年人呆站了片刻才回过神来,忽然伸手在任平生额头点了一下,收回手时,指尖便沾上了一点银色的血珠。

    咦,原来自己的血是银色的?

    任平生晃了晃脑袋,觉得有些发晕。

    中年人叹了口气,将那滴血珠连同一道乌光向洞内甩了进去。

    任平生下意识地向山洞中迈出了一步。

    这一步似乎迈进了另一个空间,一股刺骨入髓的寒意扑面而来。

    这股寒意似曾相识,任平生神志被冻得一片模糊,一头就栽了进去。

    耳边隐约传来中年人似叹似怜的声音:“东海潜渊,冥狱九重;轮回往复,勿忘归来。”

九十六、史上最萌版牛头马面

    “阿爹,我能不能改个名字?”

    “为什么要改名字?你想改个什么名字?”

    “我想叫平生。”

    “什么贫生富生的!咱们住海边,靠海吃海,你现在这个名字就很好!”

    小屁孩白眼一翻,转头就跑:“阿爹,我去玩会儿!”

    “泽儿,别玩太晚啊!记得回来吃饭!”一个妇人追出门外又喊了一声:“别进山啊!”

    小屁孩一蹦一跳跑得欢快,转眼就没了影儿。

    这是个海边渔村,小屁孩姓任,叫做任泽。

    渔村不大,也没个同龄人,任泽只能进山找猴儿玩。

    进山需要绕过一个城池,大约有四五里路。

    城就叫敖来城,山就叫猴儿山。

    猴儿山以猴儿为名,猴儿当然很多。

    任泽这两天就见到了一只金毛小猴。

    这只小猴不怕人,还摘了不少桃儿给任泽吃。

    除了那只总是衔着石头往海里扔的笨鸟,还有一位长着蓝色眼睛的女子,小猴是第三个让任泽一眼看上去就有种熟悉感觉的玩伴。

    任泽把它当成了自己的第三个好朋友。

    这位好朋友今天扛来了一根桃枝,枝头上有十几个大桃,任泽吃得胸前流满了桃汁,肚子都撑圆了。

    桃儿又大又甜,任泽想摘些回去给父母亲吃。

    他比比划划了半天,小猴似乎看懂了,用毛爪揪着他的袖子往一个山谷里拖。

    任泽很开心,跟着一拐一拐的小猴就进了山。

    山中绿树繁花,任泽觉得心情舒畅,不知不觉就忘记了摘桃子的事情,和小猴玩到了日正当中的时候。

    日正当中的时候天气就显得有些炎热了,任泽这才想起回家吃饭的事情。

    再不归家就要挨揍了,他掉头就往回走,奈何之前走得太远,竟然迷了方向。

    小猴不知怎么地就不见了。

    山中突然寂静了下来,任泽有些心慌,撒开腿不辩东西就是一顿乱跑。

    这一跑莫名其妙就跑到了一座小庙前。

    小庙很残破,只有一间小殿,也没个人主持,两扇门扉大开,任泽站在外边还能看清楚里面供桌上的佛像。

    那尊佛像慈眉善目,左手托着一颗宝珠,右手拄着一根锡杖。

    任泽一时忘了回家的事,在庙门前停住了脚步。

    背后忽然传来一阵吱吱的猴叫声。

    这声音很熟悉,任泽刚想回头,背后突然被大力推了一把。

    这一推的力气很大,任泽一个踉跄就跌进了小庙中。

    等他揉着鼻头从地上爬起来,忽然就发现自己出不去了。

    庙还是那庙,供桌和佛像都在,就是门不见了。

    任泽恨恨地跺了跺脚,决定要跟小猴绝交。

    在后面推他的肯定是小猴,那几声猴叫任泽很熟悉。

    小庙没了门,这事当然也很古怪,可是小屁孩下意识地忽略了这个,反而凑近了供桌去看那尊佛像。

    这尊佛像和他平常见过的观音弥勒如来之类都不相同。

    不但不相同,这玩意儿看久了居然还会眨眼睛!

    不单止会眨眼睛,这泥塑佛像还掉眼泪!

    两颗黄乎乎圆滚滚的珠泪从佛像眼眶中流下来,顺着脸庞滚落到了供桌上。

    泪珠在供桌上弹了弹,骤然就变成了两个小泥娃。

    同样是黄乎乎的泪珠,这两个小泥娃居然是一白一黑两种肤色。

    白娃长脸尖耳,黑娃头上还长了对弯角。

    两个泥娃娃从供桌上弹起,张牙舞爪向任泽扑了过来,一左一右抓住了他的肩头,裂开嘴就咬了下去!

    咝!

    任泽痛得眼泪都流了下来,双手交叉,一把抓住两个小泥娃就向地下掼去。

    黑白泥娃象橡皮球一般在地上一弹,一左一右又扑到了他的大腿上,仍旧各咬了一口!

    太尼马痛了!任泽一蹦三尺高,人还在空中就是一通乱扒乱扯,好不容易才把泥娃拽了下来。

    泥娃在地上弹了几弹,又扑了上来。

    任泽火冒三丈,抬起脚就是一顿乱踩乱跺!

    折腾了好半天,泥娃终于化成了两滩浊水,渗入地面不见了。

    叮!

    你击杀了牛头马面,获得200点魂力值。

    牛头马面是什么鬼?任泽气喘嘘嘘地一屁股坐在地上,茫然四顾,一时没弄清状况。

    泥塑佛像又眨了眨眼睛。

    两颗黄乎乎圆滚滚的珠泪从佛像眼眶中流下来,顺着脸庞滚落到了供桌上。

    泪珠在供桌上弹了弹,又变成了两个小泥娃。

    两个泥娃娃从供桌上弹起,再次张牙舞爪地向任泽扑了过来!

    任泽都来不及哭,手忙脚乱地爬了起来又是一顿乱踩!

    泥娃再次变成了黄泥水。

    佛像又开始了眨眼睛。

    任泽:……

    这么连续踩了九次,泥塑佛像终于不再动作。

    任泽硬梆梆地站着等了好一会儿,终于翻了个白眼向后倒了下去。

    ……

    叮!

    你完成了冥狱一重试炼,评价中等,你获得了1000点魂力值。

    这也太儿戏了吧!

    传说中的冥狱难度,竟然和小孩子过家家一般!

    狗系统又作妖了!任平生使劲甩了甩脑袋,陷入了深深的迷惘中。

    过程虽然儿戏,但信息量却足够大,大到他一时都理不清头绪。

    这一次和之前的场景最关键的不同就是会遗忘掉很多记忆。

    刚进去的片刻,任平生还能想起自己是谁,等一开始接触场景中的人物,他就慢慢地记不清身份了。

    忘了自己是件比较恐怖的事情,说到底,自己都不记得了,还能算是活着吗?

    好在还有回归现实的时候。

    这一次场景,任平生成了一位叫做蒲牢的龙子。

    龙生九子,蒲牢是老四。

    如果照系统以往的惯例,过往的场景极有可能是真实存在的事实。

    也就是说,这位龙子不知道做了什么,导致了自身神魂重创,而后不得不转世进入轮回中。

    然后才有了任平生的第一世身任泽。

    这个场景中的任泽还只有八九岁大小,之前从未接触过修行。

    也不知道他日后有过些什么样的际遇,才最终成为那位开辟天师府的大天师。

    任泽风波枪,当年阳神榜位列第四,恰好和他做龙子时的排行相当。

    此身既然是龙子,那么任平生又是谁?或者说,和胖子一起穿越过来的自己又是谁?

九十七、食气者魏无忌

    征召令绝对是一个有灵性的系统。

    虽然这玩意儿从没有表露出想和任平生勾搭的意思,但它总会在某些时刻有意无意地操纵剧情走向。

    这一次的所谓冥狱一重,除了透露了一个任平生体内身魂的来历之外,还出现了三个和他必定有某些牵连的人物。

    一是衔着石头填海的小鸟。

    任平生当然知道这个就是精卫鸟。

    按照正统的说法,这位的原身应当是炎帝的女儿,所以龟丞称之为公主。

    任平生冥冥之中总觉得她必然跟自己有关。

    还有一位就是那位白肤美人。

    那人长得和他在南海中见过的鱼人公主很相似,想必就是孔雀表姐当时提到过的任泽天师的侍女,或者说是侍妾。

    这倒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毕竟她原本就称蒲牢为夫君。

    天师任泽想必是个有大气运的人,可惜这一段场景太过短暂,任平生也不知道他后来是怎么得到的炼气传承和那座星岛。

    第三个令任平生哭笑不得的就是那只小猴了。

    没错,那厮化成灰任平生都认得,就是他曾在屠龙山见过的那头,惯会坑人的玩意儿!

    那东西又成功地偷袭了一次,一把将他推进了那座神秘莫测的破庙中。

    破庙其实任平生也熟悉,庙里的佛像正是他和胖子一道见过的那一尊。

    左手托宝珠,右手拄锡杖,这是一尊人间见不到的佛。

    或者应该叫菩萨。

    明珠纯净耀眼,也叫做摩尼珠,或者叫做明月珠,有澄清污浊的能力。

    锡杖则被称为声杖,杖上有许多小环,行走时会叮叮作响,据说是在佛门苦行僧人为了在行走的时候不让施主受到惊吓而特意禀持的器物。

    这一位成道时曾发下宏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据说这位大能座下有一头可以察知三界一切事物的异兽。

    这尊异兽顶生独角,名叫谛听。

    征召令上刻的应当就是谛听异兽。

    所以,这位佛门大能才是一切事情的根源么?

    无间地狱之主不知何故失去了权柄,因此这位菩萨征召了一些人来帮助他寻回权柄?

    这位大能完全可以自己动手嘛!

    任平生顷刻就钻进了牛角尖,脑袋都想糊了。

    这一次场景他是身魂同穿,但经历的却又只有两个片段,如果按真实时间的话,其实满打满算也就只有一天半而己。

    此刻他仍然站在那个斩杀魏延的地方,只是余道人和飞燕郡主却早已不知去向。

    这一次他并没有返回阿怜身边。

    任平生也不知道这算是系统的偶尔作妖还是以后都会象这次一样。

    如果以后都不能再返回阿怜身边,自然会减少一些不必要的尴尬,但是却会增添许多变数。

    真要如此的话,通过往返场景来避开某些危险的操作势必不能再用。

    这又是个伤脑筋的问题。

    任平生想得头大如斗,不知不觉就转过了一个斜坡。

    斜坡下野草杂树象被墨汁染过一般,给人一种正行走在山水面卷里边的感觉。

    最为难得的是斜坡下还搭着三间东倒西歪的茅屋。

    茅屋搭得粗糙,和泼墨山水的意境极为融洽。

    这幅泼墨画卷中还有一个面相粗豪的汉子。

    汉子正在劈柴。

    柴刀是画卷中除任平生之外唯一的一点色彩。

    那是一柄暗红色的断刀。

    刀是断刀,人是独臂。

    任平生瞬间就将脑袋里那些乱如麻结的思绪抛开,几步就跨了过去。

    这人是魏无忌。

    昔时的粗豪剑客,如今化作了独臂狂刀。

    任平生和他四目相对,两人一时都百感交集。

    呆滞了片刻之后,任平生忍不住问道:“你在这儿吃什么?”

    这句话可不是那种‘吃了没’之类没营养的问候语,任平生乃是有感而发。

    他进入到这幽冥绝域中也有一阵子了,根本就没见到过鸟兽之类的活物,谷麦菜疏更是踪影全无。

    这幽冥绝域之中,显然不是人族可以生存的地方。

    魏无忌被他问得一怔,显然没想到久别重逢之后被问到的居然是这么个问题,呆了一呆才没好气地答道:“吃空气!”

    这次轮到任平生被噎住了,他干脆走过去拖了个木桩坐到魏无忌对面:“说正经的!”

    魏无忌翻了个白眼,拖长声音吟道:“上古有真人,食气者神明而寿。”

    这倒是有些熟悉的味道了,眼前的人果然还是那个江湖老油条。

    任平生回赠了一个白眼:“上古有真人怎么的就到食气者神明而寿了?你倒是背个完整的试试?不学无术还偏要学人装文!”

    魏无忌手一挥,一片暗红刀光闪过,原先竖在他身前的木桩一分为二。

    他举起断刀放在眼前端详了半天,接着才叹了口气,给任平生讲了个悲伤的故事。

    那日在伏鳌岭上任平生平空消失,魏无忌心头着慌,马上就拖着两个地头蛇好友去附近寻找。

    那两个觉得任平生弄不好掉进了传说中的秘境去了,因此下意识地就带着他去了屠龙山。

    他们三个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莫名其妙地看见了平等正觉洞府外的那挂瀑布。

    这三人都算是老江湖,自然而然就又发现了瀑布后边藏着的洞府入口。

    接下来就成了杀人夺宝的老套路。

    宰牛刀和伏虎叉两个地头蛇在后边推了魏无忌一把,将他推入了深渊之中。

    不过魏无忌也是个老江湖,日常自带三分防人之心,他倒不象任平生一般被个小猴欺侮得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及时地反身扳住了深渊边上的一块石头,没有马上被吸下去。

    宰牛刀和伏虎叉上来砍他手臂,魏无忌空出一只手来抽剑抵挡,奈何形势对他太过不利,最终还是被宰牛刀连剑带手臂一道砍了下来,自此就成了独臂。

    手臂被砍,魏无忌当时吃痛,深渊又自带引力,他再也支持不住,就这般掉了下去。

    这算是解开了任平生心中的一个迷团,至少知道了魏无忌的剑后来为什么到了那两个波皮的手上。

    只是那两人后来在平等正觉洞府内做过什么却又成了迷团。

九十八、武藏阁

    掉下深渊的魏无忌自然不知道那两人的事情。

    这个倒是无关紧要,反正那两个都已经挂掉了。

    关键的是后续部分。

    魏无忌自言在深渊中被冻晕了过去,然后就做了个怪梦。

    梦中他去了一个从前没到过的地方,并且参加了一场漫长的战役,同时还认识了一位大高手。

    这位大高手传了他一套左手刀法和一门炼气术。

    魏无忌在这场历时三年的战役中莫名其妙地就成了法相境高手。

    教他刀法的那位最后还把他送了回来。

    最关键的是回来的那个时间。

    魏无忌再次出现时还是在伏鳌岭上,那个时间就在任平生消失之后不久,他和伏虎叉宰牛刀刚离开之时。

    那个时间是他还没有掉进深渊之前,所以应该叫做回到了过去。

    这一点细思极恐,任平生目前可做不到。

    那宰牛刀和伏虎叉两人后来想必也是知道了这事,因此躲回了家里不敢露面,以致在自家后院中被玄阴观的截脉剑气所杀。

    玄阴观这属于典型的迁怒,不过那两人也算是罪有应得、死得其所。

    魏无忌返回伏鳌岭的时候,正是那位被疯老人擂了一锤的玄阴观弟子突破先天之时。

    他刚从战场中归来,浑身杀意未平,下意识地就冲了上去寻仇。

    玄阴观弟子被他宰了好几个,直至后来那位玄阴观的掌门师兄赶到,这才将他杀退。

    那位掌门师兄领着他那刚突破法相的师弟一路追了下来。

    魏无忌斗不过他俩,只得沿着十万妖山边沿向西逃窜。

    这一路就直接逃到了冥域之中。

    魏无忌很难过地告诉任平生:“进入幽冥绝域之后,我竟然觉得浑身舒坦,莫名其妙就不用再吃东西了,就此变成了食气的神明!”

    呸你个神明!

    任平生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玄阴观的人早就回去了,你没试过出去吗?”

    魏无忌更难过了:“怎么没试过!这鬼地方颜色单调,我呆了半个月就耐不住了,可是等我寻路出了这里,才发现自己浑身更难受——根本就回不去了!”

    这状态任平生理解不了。

    魏无忌最后还告诉了他一件事情。

    这次人族的大动作,根由就在他身上——是他将安乐侯这条信息传给大殷军的。

    消息来源他不能说。

    任平生看着他那柄断刀默然不语,心中若有所思。

    照魏无忌目前的状况来看,这位昔日的豪侠剑恐怕是和高林阿义的际遇相同,成了某位大高手的道兵。

    高林完全不能在外边出现,有可能是因为任平生的修为比不上那位大高手,也有可能是因为他原本就不是这一界的人。

    这个等出去以后召唤一下阿义就知道了,任平生抛开不想,转而问了魏无忌另一件事:“那个教你刀法的大高手长什么样子?”

    名号已经不用问了,这人应该就是阳神榜第二的那位枯骨帝君——或者应该称之为夜帝。

    魏无忌皱眉想了片刻,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突然就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任平生眼前。

    这算是实锤了,魏无忌这状态已经可以确定就是成了别人家的道兵,什么跌下深渊获得奇遇都只是假象。

    任平生看着空无一人的茅屋叹了口气,心头一片茫然。

    夜帝必定另有图谋,才会让魏无忌放出风声来挑动这次战争。

    那位安乐侯甚至有可能只是个鱼饵。

    这位夜帝不知用意何在?大殷军和冥族的高层是否知道这一层内幕?

    主要还是信息来源太少,一时理不明头绪,任平生一边想一边下意识地去拨拉地上刚被魏无忌劈开的那根木桩。

    木桩被劈成了两半,一片的表面很光滑,另一片上面却凹凸不平。

    任平生抓起那片木桩仔细端详。

    一刀下去,两片木桩断面不同,这事倒也不稀奇,毕竟魏无忌眼下也是法相境高手,神通自具。

    任平生看了半天才看明白,这片木桩原来竟然是幅简单的地图。

    地图上有两个点,两个点中间连了一条线。

    任平生环首四顾,将地图和周边环境比对了一番,发现其中一个点似乎就是他当前所在的位置。

    这是让自己沿着这条线去另一个点?

    他抓着这半片木桩沉吟了半天才站起身来。

    下决定也有些费脑。

    魏无忌劈柴留下地图时并没有明说,看上去似乎是想偷偷摸摸给他留个提示。

    可惜他眼下是别人家的道兵,而且那位夜帝高深莫测,控制道兵的能力应当远远胜过任平生。

    至少任平生不动用统率之力就感知不到高林和阿义在做什么,他需要再花一百点魂力值重新召唤一遍,才能把他们弄回到身边来。

    魏无忌刚才忽然消失,应该是被夜帝感知了心思,这才被强行召回去的。

    魏无忌这么做应该根本瞒不过他的宿主。

    所以,这地图实际上是夜帝故意让他留下来的?

    任平生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结果来,最后还是一狠心踏上了线条所指示的途径。

    这一走就又走了好几个时辰。

    任平生可不象魏无忌那般可以吞食冥气来补充消耗。

    好在幽冥界域和征召令里边的场景不同,储物指环中的东西是可以拿出来的,他中途就取了块灵石抱在怀中汲取灵气。

    等到那块硕大的灵石化为一块暗淡无光的白石,任平生也刚好到达了目的地。

    目的地是一座奇峰峭立的黑石山。

    这山并不算高,峰底有亭台楼阁,结构和布置颇有几分韵味,楼阁通往山下的地方还建了一个牌楼。

    牌楼上有牌匾,匾上有三个大字:武藏阁。

    这似乎是冥域中某个势力的山门?

    任平生隐约听见山下转角后的谷中有杀伐之声传来。

    脑海中那些原本断掉了的控制线瞬间重连,任平生心头大喜,终于又找到组织了!

    统率的丝线少了很多,大约只剩了三百来根,高林和阿义那俩货倒是还在。

    任平生召出玄铁大枪,抬步便窜了过去。

    飞燕郡主和余道人也都在,谷中的敌人却只有一人。

    那人黑甲遮面,骑着黑马,手提铁矛,正是黑化版的赵子龙!

九十九、两位弟妹

    枪如闪电马如龙。

    黑甲赵子龙在大殷军和三名先天高手的围堵中往复冲杀。

    英姿一如当年长坂坡时。

    任平生手中玄铁大枪嗡嗡颤动,几个大步就跃了过去。

    子龙为他气势所感,弃了一众道兵和飞燕郡主冲了过来。

    人马相错,

    枪矛交击。

    丈六铁矛夭骄灵动,

    玄铁大枪势大力沉。

    道兵列阵后退,飞燕郡主和余道人也停手观战。

    任平生脑海中莫名其妙就闪现出一个个原本不属于他的记忆。

    湍急的飞瀑。

    鹤发童颜的老宗师。

    瀑布中有两个持枪苦斗的少年。

    肤色较黑的少年赢了,追着另一个漫山遍岭地跑。

    这是属于赵盘蛇的记忆。

    两人斗了十几招,不分胜负,黑甲赵子龙冷哼了一声,下一次枪矛交击后一把掀开了面甲。

    子龙老了,留着短须,眉毛发白,只有一双眼睛仍然渊深沉稳,气势迫人。

    任平生呵呵一笑:“铁矛是我的,你的龙胆枪呢?”

    子龙脱手就把铁矛掷了过来:“果然是你!来!这矛不趁手,咱们换兵器打!”

    铁矛插入地面石中,尾端颤个不停,任平生不理他的无理要求,而是声情并茂地劝道:“子龙,从——跟我走吧!”

    赵子龙回手点了点列阵在后的道兵,晒笑不已:“就这几个兵,我凭什么跟你?”

    这就是有得谈了,任平生大喜:“凭什么?凭咱俩是师兄弟啊!小龙你英武超卓,哪里需要带什么兵!”

    赵子龙面色一黑,拨马就准备转身。

    任平生忙上前一把抓住了马彊:“别急嘛!有要求你可以直接提!”

    子龙看了他半晌,终于叹了口气跳下马来:“我这条命反正也是多出来的,你助主公解脱,我就跟你走。”

    任平生:“主公?阿斗?安乐侯?”

    子龙点头:“主公为黄皓胁持,身不由己。”

    任平生一口答应:“好!我这就去解脱了他!”

    子龙翻了个白眼:“是杀黄皓!西蜀玉玺和我的龙胆枪都在他手上,你帮我拿回这两件东西就可以了。”

    任平生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没问题!交给我就是!”

    余道人在后边听他夸口,忍不住插了一句:“你倒是会吹牛!黄皓是武藏阁主,武藏阁相当于一个炼气宗门,凭你可成不了事!”

    任平生:……

    相当于一个炼气宗门的意思是说武藏阁有相当于阳神境的高手坐镇?

    子龙瞥了他一眼:“怎么?怕了?”

    任平生眨巴眨巴眼睛:“你先跟我说说山上的情况。”

    武藏阁的情况其实也很简单。

    安乐侯就是西蜀后主刘禅,黄皓原本是他最亲近的内侍宠臣。

    这人不知得了什么缘法,不但在幽冥绝域之中复生,而且还拥有了高深莫测的修为。

    他熟知西蜀往事,寻来了蜀汉玉玺和包括子龙的龙胆枪在内的三件兵器。

    玉玺和这些兵器都曾寄托过使用者的执念,黄皓以这些东西为媒介,用邪术将刘禅和子龙等人召唤了过来,并以此为根基组建了武藏阁。

    子龙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回手去将那杆丈六铁矛拨了出来:“和这铁矛同出一炉的丈八蛇矛也在黄皓手中,翼德如今修为比魏延更高一筹,已是法相境巅峰高手!”

    张三爷也在?任平生又问道:“魏延和翼德都已经成了法相境,子龙你却仍然在先天境,这是为什么?”

    子龙想了想才答道:“这方世界的气息诡异,与我似乎并不契合,因此我来之后修为并没有丝毫的进境。”

    “魏延和翼德倒是进境极快,但心性也随之大变,似乎都有些不由自主——估计还是那黄皓小儿的手段!”

    这倒是有些棘手,任平生当日击杀魏延就几乎已经把压箱底的手段都用上了,最后也只是个以重伤换命的结果,若是换成更猛一些的张三爷,着实是没有把握。

    子龙是个实在人,半点也没打算瞒他:“事实上这还不是武藏阁的全部实力,除主公这一系之外,武藏阁另外还有一位副阁主。”

    “这人我一直没见过,似乎他那一系一直在另外一处作战,我只知此人被唤作沐王。”

    “沐王那边据说也有三名法相境高手。”

    好吧,一名阳神境,另外还有四名法相境,这都已经超出了地狱级难度,直奔恶梦篇去了!

    任平生狠狠地翻了个白眼:“这事不能急于一时,子龙你且随我回去,咱哥俩慢慢商议。”

    子龙呵呵一声:“我就知道你不行!”

    任平生不吃他的激将法:“这事情有点难度,我眼下确实有点儿干不过哇!”

    子龙很通情达理:“你答应了就行,过十年八年再来也不晚。”

    这个倒是可以有,任平生一咬牙:“成交!”

    子龙将丈六铁矛收起,看了看他身后的飞燕郡主和余道人:“两位弟妹?”

    飞燕郡主笑吟吟地走上前来:“子龙将军,好久不见了,我可不是什么弟妹,那位才是。”

    余道人轻哼了一声。

    子龙偶尔也有点不正经哇!任平生吃不消这句玩笑话,只能装作没听见,转过头去大声呼唤高林整队。

    高林和阿义都在,道兵还有两百多人,但老将丁三爷和另外三名先天高手并不在队列中。

    据阿义禀告,他们还在与魏延残部交手时,这四人就已经离队而去。

    那时魏延残部仍有两千多人,中间还有四名先天境的冥族高手,飞燕郡主和余道人当时被冥族高手缠住,这四人不管不顾地离去直接导致了道兵折损过半。

    这事任平生倒是早有预料。

    丁三爷虽然也是任老校尉以前的部将,但他和福叔他们并不相同——他们那四个先天估计是另有使命。

    大殷王朝那些高层的谋划任平生搞不懂,他看了一眼余道人。

    余道人面上仍存着一丝羞恼之意,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就在这山下等着罢,等下会有大高手过来相助!”

    这意思是要硬攻?那说不定这一轮就可以完成子龙的心愿嘛!

一百、被赖上了

    苍翠竹林中有一个小亭。

    亭子外卧着一块白石,亭子里摆着一方青石。

    青石被削得六面溜光,朝着亭子顶的那一面刻着副纵横十九道的棋盘。

    亭子里两个人下棋,一个人看。

    下棋的两人中,北面那个一身明黄龙袍,没戴冠冕,身后还侍立着一个身材修长的年轻剑客。

    穿龙袍的当然是皇者,他拈着一颗黑玉棋子在棋盘上敲了半天,抬头看向对面那人:“殷总,你这想得也太久了吧?”

    被称作殷总的看上去很年轻,戴着眼镜,身板挺得笔直,看上去气势非凡。

    这人穿着一套绝对不应该在这个世界出现的白色西装。

    青石棋盘上黑白子犬牙交错,形势似乎极为复杂,殷兄看了半天,终于在边角上落下一颗白子。

    侍立在后边的年轻剑客表情僵硬,不言不语。

    如果可以的话,他一定会有多远就躲多远!

    这两人的棋艺那叫一个一言难尽,偏偏还不能说!

    这场棋局最后下到殷总抬手将所有棋子收入袖中才宣告结束。

    年轻剑客如释重负,勿忙以下去准备茶具为由告退。

    龙袍皇者用手指点了点殷总,无可奈何地笑道:“你呀,四百多年了,胜负心还是这么重!”

    殷总站起身来掸了掸衣袖,又将上衣扣上了一粒扣子,然后背着一只手踱到亭子的栏杆边,往竹林中眺望了良久才回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陆兄啊,这四百多年也许就只是南柯一梦而已,终究算不得长生啊!”

    皇者皱了皱眉:“以你我如今的修为,不想归去便不归去就是,只要能长生,何处不是逍遥乡?”

    殷总叹了口气:“富贵不还乡,就如衣锦夜行,人老了,总归想回家看看的。”

    皇者摇头笑骂道:“你呀你!你这是装习惯了,在我面前也装!別说这些没营养的了——我说你真打算让任家那小子占了武藏阁洞天?”

    殷总回头灿然一笑:“他要能占得住,这次就让他占!”

    “就他那死不悔改的性子,我倒要看看他这次又能撑过几年!”

    ————————

    竹海小亭中的谈话任平生当然听不到,他此刻正坐在武藏阁最高的屋顶上看风景。

    这次攻进武藏阁可谓是易如反掌,余道人说有人来果然就有人来,而且来的高手还不止一个!

    惜错楼来了,烈氏问心戟来了,南海正道盟来了,就连指玄观都又来了一群道士。

    事情办得很顺利,烈氏问心戟加上另外一位使大斧的虬髯壮汉,只用了半天就诛杀了那位控制了子龙的内侍黄皓。

    这三人都是阳神境,斗起来却并没有天翻地覆的异像,反而简单得象江湖中的三流游侠过招一般。

    安乐侯竟然也是个先天境高手,而且擅长的是弓箭,箭术居然比阿义还要胜出一畴。

    他在子龙的劝说下弃弓就缚,却不愿交代任何关于冥域座标的事情。

    张三爷并没有出现,连子龙说起过的那位沐王也不见踪影。

    战后惜错楼的那个熊孩子抛出了一个阵盘,一个昼夜之后万骨山就变了模样。

    黑白两色为主的冥域世界变成了青山绿水,除了仍然没有鸟兽踪迹之外,山中风景竟然还极为秀美,天空中甚至还有了浮云。

    可惜这只是暂时的,据余道人的说法,这纯粹就是用灵石烧出来的,域核未破之前,这里撤去阵法就会很快恢复原状。

    熊孩子这么做的目的任平生猜不透,他也懒得去想。

    下面的议事大厅正吵成一锅粥,他只得爬到屋顶来躲清静。

    过来的势力很多,他目前是最弱的一方,就算有想法也没人听。

    大殷王朝原本的想法是让余道人出手,用心剑斩出安乐侯脑中的域核座标,然后再合力攻破这处幽冥绝域,等到洞天成形之后再瓜分胜利果实。

    这个胜利果实是指新生洞天中灵石矿脉的开釆权益。

    可惜目前第一步就遇上了困难。

    内侍黄皓估计是自知难逃一劫,在任平生等人上山之前就把故蜀汉的玉玺还给了安乐侯。

    安乐侯因为这东西才来到此界,所以这也是他的本命物。

    本命物在手,他就有了可以选择随时灰飞烟灭的权利。

    这位肥肠满脑的大耳后人看上去并不想灰飞烟灭,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以此作为威胁的手段。

    他声称大殷若是敢强行斩他的记忆,他就立刻自爆,让大家竹篮打水一场空。

    任平生对此嗤之以鼻,这位要是敢死早就死了,根本犯不着来当阶下囚!

    不过这事最后还是跟他扯上了关系。

    这位蜀汉后主声称他和任平生投缘,决定只告诉他一个人域核的位置,条件是任平生以后得一直养着他。

    任平生根本不想惹这麻烦。

    大殷王朝不知调动了多少力量来争夺这处洞天,只是不蠢,谁都能看出此处不同寻常,任平生觉得自己犯不着淌这趟浑水。

    不过刘阿斗的所谓投缘倒也不是空穴来风,当日在长坂坡上任平生一记掌心雷震动了他家龙脉,还恰好汲取了一丝。

    这差不多也能算得上是同根同源,连任平生自己都觉得两人之间还真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感觉。

    再加上有子龙和阿怜的关系在,这个锅任平生似乎是甩不掉了。

    当然,现场这么多人,里边自然也有不信阿斗舍得自爆的,那位烈氏问心戟就力主让余道人动手——可惜跟他同来的虬髯壮汉一力反对。

    这位壮汉姓程,也是个声名赫赫的前辈高人,他手中大斧叫作阎罗斧。

    混世阎罗斧,阳神榜排名第七,尤在问心戟之上。

    有他一力镇压,缺了两个指头的烈家老头自然也不好撕破脸皮。

    这么一来,不管任平生愿不愿意,他又变成了不可或缺的香饽饽。

    屋顶下大厅中的那群人正在分配尚未到手的权益,任平生懒得听这种毫无意义的虚言。

    这种群狼分羊式的协议就是用来撕毁的,讨论得再细致清晰也没有任何用处,还不如吹吹风看看山水。

一零一、开局一根矛

    清晨的万骨山空气很好,程阿牛起得很早。

    早睡早起,这是他坚持了四百多年的好习惯,他觉得这也是他比烈家那老头显年轻的主要原因。

    山间有流泉飞瀑。

    有水的地方空气更是格外的清新,程阿牛深深地吸了几口气,然后就掏出了自己的大斧头,一板一眼地练起了招式来。

    举世皆知的阎罗斧,原本不过是一柄丟在地上都少有人会去拣的砍柴斧。

    这柄斧头经过阳神境真人四百年的神魂浸润,早已化腐朽为神奇,成了天下有数的宝器。

    化腐朽为神奇,这也是程阿牛武道修行之路的写照。

    他不是那种天赋高绝的人,能踏上修行路的巅峰,只是因为愿意坚持和运气好一点而已。

    当然,这个运气并不是指的那种天上掉馅饼之类的运气,而是说程阿牛通过努力争取而来的运气。

    比如,踏上武道修行之路的第一本功法——这本功法来自一位受了重伤的江湖子弟,程阿牛运气好,正巧碰上那人昏迷过去的时候,因此他只是象平常砍柴一样挥了挥那柄斧头,就得到了踏入修行的机缘。

    四百多年前夜帝还没有出世,那时的江湖很乱。

    正因为很乱,所以才遍地都是机缘,只要运气够好,弄点陷阱敲敲闷棍就能弄到修行的资源,程阿牛就这么慢慢地爬到了阳神境。

    后来修行界就出了七大天才。

    那七位的天赋实在太过强大,程阿牛争不过他们,从此就只好老老实实地低调做人。

    阳神境寿元悠长,他熬了四百年,终于又等来了自己的机缘。

    机缘就在眼前这处地方。

    这次大殷王朝调动的力量实在非同寻常,连他们这几个久不在江湖展露行踪的老怪都翻了出来——这事任平生都能看出苗头来,自然也瞒不过程阿牛。

    程阿牛觉得这次就是他的成道之机。

    武脉修行把阳神境分为两个层次,第二个层次叫做不朽境,事实上那才是真正的长生境界。

    山间的晨风很凉爽,程阿牛一丝不拘地练完了一套乱披风斧法,正准备去山涧边洗个脸,就见一个矮小老头扛着根竹竿走了过来。

    程阿牛嗤笑一声,扬手打了个招呼:“烈炎,你这是准备钓鱼?”

    矮个老头不接这茬,走近来直愣愣地问道:“程老弟昨天为何阻我?”

    两人都是活了几百年的老人精,程阿牛也不打算卖关子:“局面还不清楚,我想再等一等——再说了,你以为你真的能让指玄观弟子出手?”

    老头把肩头的竹竿颠了颠:“除了你,如今这山上莫非还有人能阻我不成?”

    程阿牛笑了:“那小娘子要是不肯出手,莫非你还敢杀了她不成?”

    老头闻言脸色一沉,程阿牛再笑了一声:“你会心剑吗?就算你敢杀,杀了后又去哪找个会心剑的?”

    “你呀,我看你是当真老眼昏花了!照我看,这事还是得着落在任家那个小辈身上!”

    “你就没发现指玄观那小娘子一直是在看着任家小辈的脸色行事?”

    老头恍然:“你是说任家那小辈是指玄观这一代传人的心障?”

    程阿牛点了点头:“八九不离十!小儿女的事我见多了——最关键的是指玄观的心剑传人都是死心眼,我估计昨天就算咱俩联手施压这事都不成!”

    老头翻了个白眼:“难怪你昨天装傻充好人!”

    程阿牛将自己的大板斧收了起来:“走吧,咱们回去看着就行了,别忘了,南海可还有一位没来——你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老头眼睛盯着山涧宽阔处不放,回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水里有鱼!”

    程阿牛初时不以为意,继而猛然回头去看涧水:“果真有鱼!天杀的任家!特么的从来就不按常理出牌!”

    涧水中原本没有鱼,这青山绿水只是因惜错楼的阵法而暂时改变,事实上这处山水仍在幽冥之中,不应当诞生鱼和鸟兽之类的活物。

    程阿牛和烈家老头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转身就走。

    两人走的是相反方向,程阿牛只走了几步,眼前的景色骤然就变成了一处小树林。

    他手中多了一柄短斧,身上衣裳也变成了短褐,原本脱落了几百年的老茧重新又回到了手掌中。

    斧法倒是还记得,程阿牛抡动短斧耍了两记,一不小心就把斧头甩了出去。

    斧头斫在了一株松树上,他过去使力拨了两次才拨出来。

    域核触动,世界变幻,程阿牛原本的一身修为竟然荡然无存!

    这变化猝不及防,他倒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但仍是恨恨地吐了口唾沬:“任家小辈!别让老子碰上你!”

    和程阿牛这类曾经破过域核的大佬不同,任平生此刻正一脸懵逼地看着身边骨瘦如柴的小伙伴:“你是阿斗?这是哪里?”

    小伙伴扯了扯手袖,双手交叉抱住了肩头:“好冷!先别问了,快找个暖和的地方让我缓缓!”

    眼前是一片荒村,田间土地干裂,连杂草都不见几根,村头有颗半死不活的槐树,枝叶零落,连树皮都被剥去了大半。

    任平生下意识地和小伙伴比划了一下身高,这才确定自己并没有象阿斗一般变成十四五岁的少年。

    这似乎是个连树皮都有人扒的饥荒年头,任平生拖着阿斗在荒村转了一圈,连老鼠都没见到一只。

    好在似乎还不饿,而且荒野求生眼下对任平生来说也不算太难,他找了些枯枝用土办法生了堆火让阿斗先烤着,自己开始逐户寻找有用处的物件。

    此时似乎是深秋时节,两人身上的衣裳都破旧单薄,任平生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几片布料,只发现了一个生了锈的铁矛头。

    他眼下的身体倒是还算强健,可惜修为却是点滴不存——这光景可谓是开局艰难,身边偏还带着个瘦小版的阿斗!

    岁月长衣裳薄,任平生陪着阿斗烤了会火,这才又去找了根大小合适的木棒回来。

    开局一根锈矛,这日子可怎么熬?!

一零二、举手托天理三焦

    阿斗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只告诉了任平生一个终极目标。

    终极目标是找一条龙。

    龙翻身,阴转阳,冥气才会化为灵气,这方世界才能化作洞天。

    这个听起来似乎有些玄幻。

    任平生闭上眼睛看了看脑子里的面板,发现除了没有内力和真气之外,其余一切都还正常。

    技能、身魂、权柄、统率之力、魂力值、神魔战场剩下的两个场景,这些都在。

    摇光铠、定风波、磨盘大的灵石,嗯,这些也都在,但却和在征召令的场景中一样,一个都弄不出来。

    他又拿着铁矛舞弄了一番,最后终于得出结论:这世界的武力值是以气血和筋骨为基础的,内力和真气生成不了,证明这里不存在炼气的可能。

    技能的等级并没有改变,但是凭他眼下这具只是稍胜于常人的躯体,却支撑不了那些高难度的动作。

    眼前这一副赤地千里、人烟寥落的景象,足以证明这个世界并不是一个友好的世界。

    所以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得提高自保的能力。

    这个倒是不难,任家风波十二决里的震字诀就是锻炼气血筋骨的上好法门。

    任平生就在火堆旁摆了个执枪桩的架子,象在任府老宅里初试震字诀一般,抖动了手中的锈铁矛。

    刚装上的矛杆是一种类似于白蜡杆的木料,柔韧度倒也还算过得去,任平生的灵觉也并没有失去,因此很快就体会到了那种气血在筋骨肌肉之间窜动的酥麻感。

    推测似乎并没有错,变强的途径也摸索出来了,任平生很快就发现了初临异世的第一个难题。

    执枪桩辅以震字诀,运转的是气血,消耗的是体能,不一刻他的肚子就发出了抗议的咕咕声!

    食物,这就是摆在眼前的最大难题!

    放眼看去,赤地千里,四周连能吃的树皮和草根都几乎找不到!

    疏忽了,最先应该考虑的是生存问题才对,都怪自己当先天高手太久,竟然忽略了根本问题!

    任平生忙一把扯起了在火堆旁昏昏欲睡的阿斗:“别睡了,咱们去找吃的!”

    阿斗能长成大胖子不是没原因的——坐下就能睡着,听见吃字就两眼放光,他一个激凌就爬了起来:“哪里有鸡腿?!”

    神特么鸡腿!侬是做梦做迷糊了吧!任平生瞪了他一眼,拖着他就向东而行。

    眼下是久旱之地,根本看不到水源,但任平生的灵觉竟然神奇地能感应到一丝水脉的气息。

    这感觉似真似幻,很有些玄妙难言,不过眼下没有别的选择,任平生也只能跟着这一丝气息走。

    深秋温度低,任平生身体底子犹在,倒也并不觉得难熬,阿斗衣裳薄,从火堆旁起身后就开始簌簌发抖。

    任平生也弄不清为什么自己的身形没有改变,阿斗却变成个小弱鸡,只得解下自己仅有的上衣给他裹着。

    毕竟是阿怜的兄长,总不能让他冻死在这里吧。

    两人的衣裳都是那种青灰色的道袍样式,任平生脱衣服的时候甚至还在袖口纳袋中找到了两份身份证明。

    这两份都是道士度牒,一份写的是:右给付道童清风收执准此;另一份写的是:右给付道童明月收执准此。

    为什么是‘右给付’呢,因为右边还写着一些条文和说明——都是些道士行为规范和该道士的出身来历。

    这此条文的开头是三个字:大楚律。

    大楚估计就是眼下所在这处的国号了,任平生对此并不感冒,他吐糟的是这两个道号。

    清风、明月在此,镇元大仙呢?

    阿斗裹紧了衣裳,稍微好过了一点点,忽然就指着远处叫道:“那边有个人!”

    远处有颗枯树,枯树下的确倚着一个人,不过却是个死人。

    这人骨瘦如柴,两腮凹陷,肚子却又偏偏涨大如鼓,身上也没个致命的伤口,估计是饿死的。

    任平生叹了口气,拉着阿斗继续向前。

    一路上开始陆陆续续出现和树下那人情况差不多的尸体。

    又走了一程之后,任平生竟然还看到了三两头正在撕扯尸体的秃鹫。

    他心头沉郁,抓了几个土坷垃起来打死了两头飞得慢的。

    那两头一头栽到了一处矮坡下,被不知从哪窜出来的几个汉子抢夺了去。

    任平生对这种吃过死人的飞禽没有任何想法,就连肚子叫个不停的阿斗都不发一言,由得别人去抢。

    那几人分成两拨散去,任平生跟着其中一伙往前又走了一段,眼前终于出现了一条大河。

    这个大河只是指河床宽广,事实上河里边只有最中间才有一层浅浅的黄泥水。

    不过好歹是有水,被任平生拖着走了十几里路的阿斗忍不住欢呼了一声,脚下不自觉地快了起来,竟然还走到了任平生前头。

    大河水浅,可以涉水而渡,两岸零零散散地分布了几十号人,多是些老弱妇孺。

    这些人神情呆滞,几乎没几个注意到任平生和阿斗,都在忙着挖掘草根和在泥水中翻找牡蛎河蚌之类的可食之物。

    任平生止住了想扑到河中去喝泥水的阿斗,先是带着他找了些枯枝干草生起火来。

    河边有许多遗弃的瓦罐,想必是那些熬不下去的人留下来的遗物,任平生找了两个干净点的过来架在火堆上开始烧水。

    条件愈简陋,就愈是要注意健康饮食,水还是得烧开喝才妥当一些。

    阿斗守着火堆,任平生走下河堤加入了找食大军之中。

    鱼是不可能有的,牡砺河蚌之类倒是有些,任平生有灵觉为后盾,身体又远比这些同行强健,不久竟然就奇迹般地找到了两只不到半斤大的小鳌。

    这两只小东西深潜泥底,也不知躲过多少次搜寻,终是难逃毒手。

    任平生提着锈矛去的,倒是没人跟他争抢,他又胡乱找了几个河蚌洗净,连同小鳌一起凑成了一锅,和阿斗两人总算暂时解决了吃的问题。

    这开局着实有难度,任平生多灌了些汤水骗好肚子,随意活动了几下肢体,无意识地做了个撑手托天回头的动作。

    一股热流自椎尾而生,整条脊柱骤然颤动了一下。

一零三、阿斗的相人之术

    双手托天理三焦,这是八段锦里边的一个动作。

    这个偶然的动作,却成功地勾起了任平生的某段记忆。

    他想到的可不是什么八段锦。

    当日在枣树林中,无名老僧揣着一兜大枣归去,扔给了他一册易筋经。

    若论熬炼筋骨气血、锻骨洗髓,这东西才是真正的上乘法门。

    易筋经的动作可比任家的摩云手好记多了,这玩意任平生不但记得而且早就试过,奈何破系统坚守原则,愣是没让它出现在主世界的面板上头。

    而且从神枪李书文那个场景归来后,他很快就突破了先天境,修行的主要重心也放在了炼气上头,因此很快就把这门专注于熬炼筋骨气血的法门抛在了脑后。

    任平生仔细回想了一番,就在河边将那些个架式依序练了一次。

    效果很不错,气血运行的效果比震字诀还要好上几分。

    最关键的是,这玩意儿终于再一次出现在了技能面板上。

    易筋经:初窥门径(第一重)+

    这门功夫任平生原本花费魂力值升到了第二重,狗系统这是直接给他推倒重来了。

    幸好任平生在幽冥绝域中收益很不错,足足积攒了大几万的魂力值,这一丁点还亏损得起!

    这阵子事情一件接一件的,他根本还没来得及想好怎么挥霍,因此目前魂力值目前算是一个有史以来的最高值,达到了37528点。

    升级方向有了,魂力值也足够,这就不需要再犹豫了——任平生马上试探性地加了一级。

    当日在枣树林中曾承受过一次的酥、麻、痒、痛等各种感觉再次袭来。

    好在这些感觉似乎并没有那次的强烈,任平生咬牙苦忍了足足一刻钟,总算是熬了过来,没象上次那样满地打滚。

    升级的效果很不错,任平生感觉自己现在能马上掀翻两头大黄牛。

    而且破系统这次还算有点良心,升级过程中消费的只有魂力值,并没有把他刚安抚好的肠胃耗空。

    任平生闭着眼睛放松了一会儿,刚准备再升一级,就听到了阿斗关切的声音:“哥,好点了没?这些吃食是不是有毒哇?”

    哥这称呼是阿斗主动喊的,这厮看见任平生咬牙切齿浑身冒汗,还以为是刚才那罐河蚌鳌汤有问题,心里慌得很,问话都带了颤音。

    任平生被他打断,一时竟然有些鼓不起勇气再受一趟洗髓的煎熬之苦,只得停下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放心,吃的没问题,你守着火堆,我去洗洗。”

    他的上衣给了阿斗,一直光着个膀子,升完易筋经后上半身的汗都淌到了裤子上,粘乎乎的也确实有些不舒服,因此也不管那河水黄浊,直接去了下游稍远处清洗。

    任平生和阿斗初到此界之时恰是清晨,一路寻找水源花了大半天,后来找枯柴瓦罐加上弄吃食又耗去好一阵子时间,因此等他搞定个人卫生,穿着拧得半干的裤子回来时天已经黑了下来。

    阿斗举着个布袋给他看。

    布袋里有小半袋黍米,任平生大为惊讶:“哪来的?”

    阿斗向河对岸努了努嘴:“那些人送过来的。”

    任平生抬头看了看,发现对岸多了十几个男丁,这些人正在给对岸的人分黍米。

    之前大河两岸尽是些老弱妇孺,这些人虽然也面黄肌瘦,但还是有力气四处活动,而且刚才河这边也有几家用小米熬粥。

    任平生原本以为这是人家逃荒时带出来的存粮,此时见人发米才明白过来。

    白天见不到男丁,想必这些人正是出去寻找粮食了,只是这粮食又是从哪弄来的?为何自己也有份?

    那边的人暂时没有过来的迹象,他一时也没法询问,干脆先不管这些,坐到火堆边开始烤裤子。

    火堆边很暖和,阿斗又开始打瞌睡,任平生闭上眼睛坐了会儿,终于一咬牙又在易筋经后边的加号上连点了两下。

    反正裤子一时半会儿也烤不干,不如升完级再去洗洗一次性烤好了!

    易筋洗髓是一种很痛苦的体验,任平生连点两次的做法当然是怕中间停下来后又会丧失勇气。

    特殊技能升级,第二重是消耗一百点魂力值,再向上就得十倍十倍地往上涨,连升两重也并没有优惠,总计耗掉了任平生一万一千点魂力值。

    这是他第一次大手笔花费魂力值升级,体验过程只能用极差来评价。

    那种销魂蚀骨的感觉当场就把任平生弄翻在地。

    整个洗髓的过程足足延续了大半个时辰,最后一刻钟任平生甚至丧失了对外界的知觉。

    等他缓过气来,睁开眼睛就看到身边蹲着两个人。

    这两人一个自然是阿斗,另一个却是个陌生面孔的青年人。

    青年人面色红润,声若洪钟,眉目间还隐约带着丝威严,显然是个有点儿地位的人。

    这人自称姓李,对任平生嘘寒问暖地表达了一番善意,最后还从怀中掏了两个白面馒头出来塞给了他,这才带着站在不远处等候的两个壮汉告辞离去。

    等这人走远,阿斗轻声问道:“哥,你身体没问题吧?”

    任平生摇摇头,有气无力地表示自己现在能当场打死九头牛。

    阿斗又看了他半天,见他面色如常,这才又轻声问道:“这人原本是打算拉你入伙的,刚才见你发病才没开口——咱要不要先跟着他混一阵子?”

    这是看中自己这副身板了?

    任平生皱了皱眉:“入什么伙?你怎么知道他想拉咱们入伙?”

    阿斗回道:“还能入什么伙?抢劫呗!这一伙十几人,衣衫个个干净整洁,根本不象去劳作的样子——眼下这气候,不去抢大户哪来的粮食?!”

    哟呵!大舅子——啊呸!阿斗的头脑还蛮清爽嘛!

    任平生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还有些什么高见?一起说说!”

    阿斗挠了挠头,裹紧衣裳继续说道:“以前诸葛先生教过我相人之术——我看这人头角峥嵘,日后必是一方豪雄!”

    “不过此人不是明主,或许可以共患难,但不能同富贵也!”

一零四、这是一个公平的竞争环境

    阿斗的话一套一套的,竟然还将虎皮扯到了名满天下的诸葛先生身上。

    他对那位李姓青年的判断依据就是那两个白面馒头。

    据阿斗的观察,那些人在两岸都有分发过一些糙面窝头——当然,不是人人都有,只有二三十个户头才有这待遇。

    这些人估计是他手下人的亲眷。

    阿斗认为,只这位李姓青年一个人拥有白面馒头,证明他无意之间就有了等级观念,把自己的位置摆高了一层。

    任平生嗤笑一声:“这不是很正常!恰恰说明这货有一分真性情,自觉不是普通人,这叫心怀大志,枭雄之姿嘛!”

    阿斗翻了个白眼:“他手下才这几号人,正是初始阶段,该当同甘共苦才是!”

    任平生还是不能理解:“眼下这群人之间的等级其实已经存在了,这厮只是不会做假而已——不会做假的主子岂不更好伺候?至少拍起马屁来不会拍歪。”

    阿斗叹道:“正是因为不会做假,我才说他不是可以共富贵的明主哇!”

    任平生愣了半晌才明白过来,摇头笑道:“你倒不愧是刘大耳家的!”

    这话有些难懂,却正是大耳贼创业和治国的精华所在。

    蜀汉从无到有、再往后到灭国之时,一直都是个臣强主弱的局面,也只有大耳贼那一套才能撑得下来,不料阿斗倒是得了他的真传!

    任平生对这种权谋之术不太感冒,听后便一笑了之,站起来拍拍屁股就又去洗裤子了。

    阿斗见他毫不在意,等他回来就又告诉了他一点关于这方世界的秘密。

    之前阿斗曾说过转换这方世界的关键之处是找一条龙,这龙指的并不是那种鳞须俱全的真龙,而是一种龙脉或是龙气之类形而上的东西。

    这条龙可能是指某一座山脉,也有可能是指某一个位置,或者还有可能是别的什么东西。

    不管这条龙具体的表现形式是什么,都得是有大气运在身的人才能找到。

    阿斗最后还提示了一句:“气运因势而生,因人而聚。”

    任平生总算是理解了他的意思:“你这是让我聚众成势,以此来增涨气运?也就是让我去当大佬?”

    阿斗摇头晃脑地道:“孺子可教也!你还可以借人气运的!”

    这就是去跟个大佬,然后蹭他气运的意思了。

    任平生翻了个白眼,然后就伸手去拍阿斗的后脑勺:“孺子说谁呢?!我这性子不适合给人捧臭脚,这事不急,以后再说。”

    阿斗顺势点头:“是不急,不过当时在万骨山中的可不止你一个人!”

    这厮动作跟话语的意思完全不一致,表面点头说不急,实际上是说:很多人在抢,我看你急不急!

    任平生不吃这套:“能找着就行,谁找不都一样!”

    阿斗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的哥!这可是成道之机哇!”

    任平生一怔:“什么鸡?能吃么——啊呸!有话就一次说清楚,你再这么讲半句留半句的,看我不饿死你!”

    阿斗说的成道之机当然不是吃的鸡,指的是成就阳神不朽境的机缘。

    以我心代天心,将自家元神炼成一个独立于外的小宇宙——据说这就是成就阳神的诀要。

    然而这也只是阳神境的第一层造化境。

    这种用自家道心和对世界的体悟凝炼出来的小宇宙,终究少了那一丝可以衍化万物生生不息的先天灵机。

    成就造化境时的底子不管打得多扎实,不能生生不息就仍旧会枯朽,算不得真正的长生。

    任平生和阿斗眼下是在幽冥绝域的域核之中。

    其实这所谓的域核就是一个混沌未分的元始小世界。

    找到那条代表这方小世界气运的真龙并且降伏之后,这片混浊就能分判阴阳,化为真正的洞天世界。

    分判阴阳开辟鸿蒙的那一瞬间,会产生一缕先天紫气。

    这就是那一点先天灵机,也是成就长生的根本。

    任平生被阿斗说得垂涎欲滴。

    嗯,虽然长生也不见有什么好稀罕的,但终归没有坏处嘛!有这机会的话还是得争一争滴!

    阿斗接着还多说了许多关窍,说完就睡着了。

    任平生发了会呆,接着又仔细体验了一会儿易筋经升到第四重后的身体变化,顿时就觉得信心满满。

    据阿斗说,今晨万骨山上的人,都会同时进入这方世界。

    其中甚至包括了好几位阳神境第一层的大高手。

    依照任平生目前的推测和体会,这些人想必也无法再运用神通,得靠肉身力量来争夺这线天机。

    这就是把所有人都放在同一起跑线上的意思!

    当然,这些老怪物肯定还是会在经验和武技上面占着一定的优势,不过任平生对这种相对性的公平已经很满意了。

    上次易筋经突破到第二重就差点入了先天境,最后还是被系统强行打断滴!

    这足以证明易筋经第二重基本上可以视为先天初阶的实力了,现在咱可是第四重了,就问你们怕不怕!

    阿斗临睡之前还告诫任平生,在这种鸿蒙未判的地方,若是挂了就是真正的死亡,让他分外注意保住性命。

    任平生浑不在意。

    他有系统在,几乎等同于不死之身,保命自然不成问题。

    他的灵觉虽然能体察入微,但却不能及远,所以他并不知道今晨万骨山上到底有多少人。

    这些阿斗倒是有所感应,万骨山跟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牵连,他就相当于万骨山的一尊山神一般,山中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他心中必有感应。

    他说今晨之所以不顾一切地强行和任平生沟通,然后就果断地把万寿山带入到域核之中,正是因为山上突然又出现了好些人的气息!

    这里边有两个他很讨厌的人。

    阿斗的这个说法可能是真的,但肯定不是全部。

    这厮看似不出奇,其实心思深得很,比如任平生到目前都猜不透他为什么要留在万骨山上束手就缚。

    照他眼下的说法,他是能察觉山中来人的,当时完全有机会逃之夭夭。

    跑路是大耳贼的绝学,身为大耳嫡亲儿子的阿斗又为何不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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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龙游诸天介绍:
长风堆砌千叠浪,碧海潮生莽龙吟!
吼昂——
你学会了风波十二决,领会了叠浪枪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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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平生一脸懵逼:*是怎么个意思?破星星系统?二星破系统?
名字都被屏蔽了的系统?!猛龙游诸天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猛龙游诸天,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猛龙游诸天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