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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龙游诸天全文阅读

作者:得道之兔     猛龙游诸天txt下载     猛龙游诸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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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任平生和定风波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这是任平生最喜欢的半阙词,眼下这具身体刚好姓任,他就自作主张地把名字改了,听起来还蛮符合他前世身为一个资深文青的审美观。

    改名字这事当时遭到了福叔的反对。

    福叔是任府的老管家,也是任府唯一的仆人。

    任府曾经也算是伽南县城的大户,现在已经败落到只剩下一老一少两个人。

    福叔觉得任平生原先的名字是任校尉当年亲自取的,改了不合适——要改也不能叫平生,平字显不出格调来,或许叫长生更好些。

    这世间是有长生仙人的,福叔信誓旦旦地告诉任平生,他当年还在任校尉身边当亲兵时,就曾经亲眼见过仙人弟子出手,只一刀就劈开了冥族那十几丈高的坚固城墙。

    福叔年纪大了,说话有些啰嗦不清,长生是他对老主人唯一孙子的祝福。

    任平生虽然很尊重这位老管家,却很遗憾不能按他的想法来改名字,因为这不符合这具身体前主人的人设。

    按照前身的性格,任平生应当是一个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人——简称铁头娃。

    铁头娃是听不进意见的。

    这位前身曾经执拗地认为:之所以不能将任校尉传下来的枪法炼到先天境界,是因为自己不够努力!

    因此他日以继夜地苦炼,每天只睡两个时辰!

    结果害得任平生转生过来后足足花了大半年时间,才将这具气血亏损得极其厉害的身体挽救回来。

    依照任平生前世从网上得来的经验,这具身体练到气血亏损而亡也没练成的枪法,压根就是一套外门功夫,别说先天真气,后天境的内力都练不出来!

    至于自己那位便宜爷爷为什么能练枪练到先天境,还凭着这套枪法从小小的斥候爬到六品虎贲校尉,现在已经成了无解的秘密。

    老爷子五年前就因为曾经在军中受过的暗伤复发过世了,同一年身为伽南城县尉的便宜父亲也因剿匪殉职,任平生三年前才转生而来——那时早已无处询问。

    福叔太老了,说话都偶尔会犯糊涂,自然更加解释不清。

    他只会一边看着任平生打养生拳一边叹气。

    “唉,校尉的功夫失传了!你爹练不成,你也不成——你这慢悠悠地打拳怎么成!战场上人家砍出十刀了,你的拳还没打出去!”

    任平生没法跟福叔解释这杨氏十三式养生拳的奥妙,每次都只好停下来劝老人家去休息,等着看自己光耀门楣的那一天。

    今夜也是如此,任平生搀着这位独臂老管家,把他送回到前院门房里,又怕秋凉冻着他,还特意等老人家睡着了才回自己房间。

    住门房是福叔执意要求的,老人家说:“任府乃是两代簪缨的大户,怎么能没有门房!来了客人都没个通报的人,成何体统!”

    两代簪缨算是老管家往任府脸上贴金了,任老爷子的虎贲校尉倒是正经的六品武官,但任父只是大殷王朝的一个小城县尉,实在上不得台面。

    老人执拗起来的时候和要糖吃的小孩也差不了多少,任平生没办法,只得由着他。

    安顿好老管家,任平生回到自己后院的房间,摸了摸墙角倚着的那杆玄铁大枪,然后就直接倒在了床上闭上眼睛:

    姓名:任平生

    身魂:无

    魂力值:0

    评价:你是个弱不禁风的小白脸,根本无力应对险恶的世界!

    系统是有的,也能正常启动,界面更是简洁朴实,就是弱不禁风的评价有些刺眼,任平生表示不服:

    好歹这三年自己也通过练杨氏养生十三式练出了内气,加上已经完全消化了前身自小练熟的枪法,怎么也能算草莽江湖上的二流小高手吧!

    而且任平生总觉得这面板中有错别字,向来只听过神魂、灵魂的说法,这身魂又是什么鬼?

    这系统既无语音交流功能,又不配送说明书,还把玉树临风帅到没边的自己称作小白脸!差评差评差评!

    咦?哪来的香气?!

    任府的仆役五年前散去了两批,三年前这具身体垂死时又散去一批,到如今只剩下老管家了,府中根本没有女子,这香气自然不会是脂粉香气。

    任平生先不妄动,只将任老爷子当年做斥候时学来的敛息之术运转,躺在床上等着。

    自家这些年连着遭了三次变故,早无余财,谁还会用这等下三滥的手段摸进来?

    摸进来的有两个人,脚步一轻一重,任平生甚至能隐约在脑海中描绘出来一壮一瘦两个模糊的身影。

    这种灵敏的感觉,任平生将之称为灵觉,要算是他转生过来后唯一的特异之处了。

    这种灵觉也不知因何而生,又如何增强——目前也仅仅只能勉强达到七八丈的范围,而且还会随着距离而衰减。

    凭着这种灵觉,他能感知到身边那些精微而又有益的气息,这才能靠着那中老年人偏爱的杨氏十三式练出来内力。

    进来的两人在卧房外间的书架边上停了下来,开始翻找。

    悉悉索索地响了一阵子之后,有一个虽然压低了嗓子但仍然显得有些尖锐的声音轻声呼道:“大哥快来看,这书上好多图,是不是这本?”

    接着又有一个粗哑的声音回道:“别吵吵!拿过来我看看。”

    不一会儿粗嗓门就低骂道:“你眼瞎呀!这上面画的人儿都是拿着刀,怎么可能是枪谱!”

    “还有,声音别这么大,这迷香虽然向无失手,但也要防着点,毕竟任家也曾出过一个先天高手,说不定就有什么古怪手段!”

    尖嗓音有点不屑:“要有手段早就醒了,还能放着咱俩在这不管?”

    似乎是来偷书的?这两个毛贼不偷金银,偷书干啥?

    外面的书架上的书大多是些杂书,只夹了一本老管家在军中带回来的百战刀谱——两毛贼这是看不上的意思?

    将近过去了一个时辰,悉悉索索的翻找声才停了下来。

    两个毛贼又轻轻搬动了一番书桌椅子之类的家什,仍旧一无所得,外间陡然静了片刻,那粗嗓门一拍大腿:

    “是了,这么紧要的东西肯定不会放在外面,应当是贴身收藏着,我们进里间去找一下!”

    尖嗓音似乎有点胆怯:“硬是找不到就算了吧,隔得太近,迷香又过了这么久,万一把人吵醒了怎么办?”

    只听得比较沉闷的一声“啪”,估摸是粗嗓门给了尖嗓音后脑勺一巴掌:

    “你知道个啥?这枪谱可是难得的神功绝学!如今那刘县令背信弃义,破了咱们山寨——咱们不学点真本事,往后在外面怎么混得下去?一定得找到手!”

    尖嗓音道:“什么了不起的神功秘籍,我看几年前任县尉带兵来打咱们山寨时,那身武艺比大当家也好不到哪儿去。”

    粗嗓门道:“你知道个屁!当日要不是刘县令留下来的那个道人在一边偷袭,我看大当家根本打不过他!再说他那时的枪法还根本没练到家!”

    尖嗓音比较杠:“你怎么知道他枪法没练到家?你那眼力还能看出来这个?”

    “啪!”

    尖嗓音的头上又挨了一下,粗嗓门道:“我是看不出来,但是我给大当家和刘县令那边来的道人送茶时,偷听他们说起过!”

    “据说这门枪法当年可是仙人传给那位任老校尉的!练这枪法是有诀窍的!”

    尖嗓音来了兴致:“当真,你那时都听到些啥?快说说!”

    粗嗓门道:“别吵,你先进去找,找到我再跟你说!”

    任平生住的是个一进两间的套房,外间的书房和里面的卧房之间并没有门,两个毛贼垫着脚尖就进了卧房。

    才一进房间,粗嗓门几步就窜到了房中的方桌旁,只一刻呼吸就变得急促了些,说话的声音也大了:“

    “就是这本!风波十二决!我特意分开找人学会了这五个字。是这本没错!”

    方桌上摆的就是任老校尉亲手抄录的枪谱,任平生这几天正好在研究其中奥妙,府中又没有别人,索性也没收拾,直接摆在放茶水的小方桌上,正好如了毛贼的愿。

    尖嗓音赶紧嘘了两声:“小声点!小声点!!”

    说完也紧跟着几步凑到桌子前:“你看清了?真是这本?咦——这边还有一杆大枪,看上去挺滑溜的,刚好可以给我们练枪法!”

    粗嗓门又伸手拍了他脑袋一下:“你傻啊!那刘县令刚破了咱们山寨,这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你扛着这柄大枪出去,怎么出得了县城?这不是找死吗!”

    或许是终于如愿以偿,粗嗓门心头极为高兴,忍不住就在那里畅想未来:

    “那天那个背剑的道人说,这本枪法的诀窍就在于一个震字。你可得记牢了,以后咱哥俩练成神功,去哪儿都能找口饭吃!”

    这个震字一出口,任平生的手指就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突如其来就有一股异常执着的念头在心间翻涌,脑海中一个少年握着大枪舞动的身影开始不断闪现。

    尖嗓音听见动静,扯着粗嗓门就往外拖:“这人的手脚在动,这是快醒了!快走快走!”

    两个毛贼将桌上的枪谱抢在手上,往外就逃。

    任平生手脚抖动,身子却动弹不得分毫,只能任他们跑远。

    那舞枪身影在他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闪过,那柄黑色大枪枪身渐渐地带出了虚影,枪头开始扎出一个个碗口大小的枪花,此起彼落,绵绵不绝。

    原来是这样!这枪谱叫做风波十二决,基本枪诀却只有十一式!原来是藏了个震字诀!

二、碧海龙吟

    直到第二日清晨,任平生才从迷怔中醒来。

    他对那两个毛贼拿走枪谱倒并不怎么在意。

    那本枪谱是任老校尉亲手绘制,老爷子是个武夫出身,本来也不擅长于写写画画——那书上只画了十一个基础枪式和相应口诀,老爷子画图手艺粗疏得很,根本毫无准确性可言。

    任平生对两毛贼的眼光深表遗憾:拿着这枪谱回去练,肯定练不出名堂来,倒还不如拿外间书架上那本百战刀谱。

    刀谱是征西军中统一印制,上面画的虽然不算是什么高明武技,但也都是些简洁犀利的战阵厮杀之法,拿回去照猫画虎,说不定还能练出点什么名堂来。

    任老校尉当年可能也是觉得风波枪法的那些招式和打法太难画出来,因此并没有留在枪谱上。

    至于两个毛贼言语中或多或少泄露出来的那些信息,任平生一时也懒得去多想。

    此时窗外天色还早,他咸鱼般地又躺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睁开眼看向倚在墙角的那杆大枪。

    大枪通体由玄铁铸成,总长一丈一尺七分,枪头便足足占了一尺八的比例,枪尖和枪刃都森然透着寒光,枪杆被磨得油光发亮,靠近顶端红缨处阴刻着三个小字:定风波。

    好在任老爷子是个武夫出身,当年建造房舍时房间设计得都很宽大,要不然这一丈多长的大枪还真放不进来!

    看着看着,任平生的手指又不由自主的抖动了起来,他拍一拍额头,无可奈何地爬起来,走过去伸手抓住了枪柄。

    手指一触及大枪,心头就安稳下来。

    这种不由自主的感觉连着出现,任平生不禁有些忐忑:自己转生已经三年了,之前一直没察觉有什么异常,莫非这具身体残魂仍存?

    任平生虽然自诩已经将前身的枪法融会贯通,却从没用过这杆大枪。

    他和前身练枪时用的都是后院练武场中的木枪,并不是老爷子留下来的这杆大铁枪。

    当然,原因并不是因为这杆枪买相不好,事实上这杆大枪通体玄黑,枪头杀气凛然,一见便让人有舞弄一番的欲望——只是这玄铁铸就的大枪实在太重!

    依任平生的估计,这杆大枪至少也得两百斤往上去了!

    此刻受前身执念驱动,任平生不知不觉就掂着大枪出了房门,笔直往后院的练武场走去。

    府中那位老管家睡眠浅,起得比任平生早,此刻他用一只完好的右手抓着个扫帚,那条齐肘而没的断臂则费力地控制着扫帚尾端,正在慢慢地清扫练武场上的落叶。

    须发颓白的老人家看到任平生拎着大铁枪出来,两只浑浊的眼睛骤然一亮,连手上的扫把都不知不觉的掉落到地上:“小少爷,这是能用定风波了?!”

    玄铁大枪太重,虽然凭着这具身体从小打熬过的力气也能舞得动,但是任老校尉生前曾有训示:必须得用练功的木枪刺破练武场周边一杆异竹之后,才准用这杆大枪来演练枪法!

    练武场周边种的竹子是老爷子特意移植过来的异种,竹节很长,竹干细韧油滑,别说任平生,就是他那练了半辈子枪的便宜父亲任县尉也做不到!

    老爷子的规矩有点怪,任平生一直理解不了其中奥妙。

    大力挥枪横扫倒是能扫断细竹,凭木枪那削出来的钝枪头去刺破竹节则是万万不能,因此两代任家子弟都未得到过许可使用这柄铁枪来演练枪法。

    至于现在能不能——任平生自己也不知道,只是昨晚从子时到卯初,脑海中已经演练过无数次枪法,心中就不由自主地觉得自己可以。

    练武场方圆各有十丈,占据了整个后院的大半空间。

    任老校尉武夫出身,自然不懂那些亭台楼阁之类的布局,只在周边种了些竹子,另外在东面建了个练武累了后可以暂时歇息的凉亭。

    老管家抖抖索索的将扫帚从地上拾起来,转头便向凉亭里去了。

    口里还喃喃的念:“好久没看到定风波了,好久没看见人用定风波了,我得仔细瞧瞧,我得趁着还能瞧得清,仔细瞧瞧!”

    练武场是用足足一尺厚的青石铺成,场中还有些类似脚印的小坑。

    任平生找了块平整点的地方站定,右手握紧枪尾揽在腰间,左手前探控住枪身,扎了个马步,将那杆两百多斤重的玄铁大枪端平。

    虽然觉得自己已经能掌控住这柄大枪,但还有些拿不准,任平生决定先站个桩熟练一下。

    这个架子就叫做执枪桩,讲究的是一个四平,就是说站桩时要头顶平、肩平、大腿与地面平、枪身端平!

    风波十二决是任老校尉赖以成名的功夫,基础枪式有扎、搕、挑、崩、滚、砸、抖、缠、架、挫、挡等十一式——加上贯通气血的震字诀,刚好合上十二之数。

    执枪桩不在这十二数之中,却是整个枪法的根基。

    任平生昨晚迷怔时留下的感觉虽然清晰,但是手足和身体未曾真个演练过,有些跟不上心念。

    他倒也不着急——主要是有那丝奇异的灵觉在,它不仅能感知身周的动静和天地灵气,也能精微地感知自身肌肉和血脉运行状况!

    就算有灵觉傍身,任平生也站了足足半个时辰,才渐渐找到那丝如何震颤大枪的感觉。

    玄铁大枪象活过来了一般,开始在他手中以肉眼难见的频率震颤,练武场中渐渐响起了低沉的嗡嗡之声。

    站在凉亭中的老管家热泪盈眶:“好久没听过这个声音了!”

    任平生也不去管他,只在脑中又将风波十二决的三十六路打法仔细的回想了一遍,便拧身进枪,一招一式地慢慢演练开来。

    初始时因为要控制枪身保持微微震动的状态,手脚难免有些显得笨拙。

    凉亭中的老管家却越看越欣慰,不知不觉就从凉亭中走到了场边,一边还大声嘶喊道:“碧海潮生、莽龙吟!”

    任平生手中枪式越来越熟,那杆大枪在他手中便如同有了灵性,枪影忽前忽后,无处不至。

    他手中便似捏着一条游龙一般,院中嗡嗡之声大作,恰如碧海潮生!

    舞到酣处,任平生一个垫步,挥枪直刺,玄铁大枪势无可挡,任平生脱开左手,单用右手抓着枪尾前突,务要穷尽其势!

    站在场边的老管家情绪激荡,嘶哑着嗓门大吼了一声:“长风堆砌、千叠浪!”

    大枪脱手而出,空中隐约传来一声:“吼昂——”

    枪身夭骄如龙!场边数杆翠竹从中爆裂开来,那杆大枪直直钉向后院那厚厚的青石围墙,将围墙轰出来一个斗大的窟窿!

三、老夫聊发少年狂

    任府的围墙很厚。

    任老爷子戎马半生,当年在军中见惯了坚城厚垒,解甲归田之后营造自家院子时,下意识地就参照了这个标准。

    那围墙和练武场的地面一样,都是用一尺厚的青石垒成。

    任平生这一枪灌注了自己这两年多练出来的内力,虽然贯穿了围墙,但玄铁大枪还是有大半个枪身落在院子里面,只有一个枪头从窟窿里伸了出去。

    管家一改平常的老弱之态,三步两步就绕到竹林里将那杆大枪放在肩上扛了出来——亏他七老八十了还有这般力气!

    老管家走到任平生身前,还忍不住赞了一声:“真是跟任校尉当年一般的好样貌!就是皮肤有些太白,没任校尉那般威猛!”

    任平生昨晚和衣而睡,穿的是一身窄袖白袍,今早那道执念耿耿于怀地想着练枪,也忘了去换平日练武的劲装。

    他站执枪桩之前只是将两袖挽起,白袍的前摆被胡乱地卷起来扎在腰带中——练枪时恰又崩开了发带,此时一头乌黑长发披散在肩头,皮肤被衬得的确有些太过白嫩。

    老管家这话不能算贬义,任长生闭上眼睛,暂时没空理会他。

    叮!

    你完成了任老校尉的和老管家的心愿,真正学会了风波十二决枪法!任老校尉和老管家寄托在定风波上的执念消散,你得到了107点魂力值!

    叮!

    你学会了风波十二决枪法,领悟了叠浪枪意!你的身魂碧海银龙可激活,是否选择现在激活?

    这还用得着问,当然是现在、马上就激活!

    叮!

    你的身魂碧海银龙激活!

    征召令·破**系统正式载入……

    任平生一脸懵逼,一时都忘记了碧海银龙这回事:*是怎么个意思?破星星系统?二星破系统?

    名字都被屏蔽了的系统?!

    系统并不应答,那两颗星还一直不停的闪烁变幻。

    也不知是谁弄出来的东西,满满的恶趣味!任平生一时无处吐糟!

    好在这闪烁持续的时间不算太长,过了片刻之后,神府中原先那简朴得令人发指的面板骤然光芒大放!

    光芒消褪之后,面板便彻彻底底的改变了模样。

    神府中多出来一枚黑黝黝的令牌,令牌上纹刻着一尊长有独角的异兽。

    令牌表面上浮现出来的是更新后的面板。

    征召令·破军星

    姓名:任平生

    身魂:碧海银龙(后天)

    魂力值:7

    评价:你的身魂还只是雏形,可以稍稍增强武技威力。你总算不是一无是处,有能力面对简单而又毫无凶险的战场。

    目前你可以激活三个场景,请选择:

    一、长坂坡;

    二、小商河;

    三、刚拳无二打,神枪李书文。

    要问练枪术的人心中最先想起的枪术名家,这位白马银枪赵子龙是怎么也躲不过去的!

    任平生兴致勃勃想:长坂坡!赵子龙的成名之战!万军之中七进七出,救人而归,是真英雄就该先去长坂坡!

    叮!

    魂力值不足,无法启动长坂坡场景!请继续努力积累魂力值!

    任平生定了定神,果然发现下面三个场景选项的字体都是灰灰的颜色。

    算了,去不了就不去!

    任平生前世其实是个慵懒的人。

    得益于从小家境殷实,他平日也就是学点自己感兴趣的东西,然后剩下的时间都用来背包旅行了,说到底就是个游手好闲的浪荡子弟,心中素无大志。

    系统这种隐藏的诱惑只能算小儿科,任平生牙痒痒地抛在脑后。

    睁开眼睛,老管家正将肩上扛着的长枪递了过来:“小少爷,你在这里等一下!等老福去把我的百斩宝刀拿过来,我要跟你切磋两招,试一试你这招千叠浪的火候!”

    ???!!!

    管家福叔兴致勃发,全然不像七十多岁的老人:“当年任校尉的亲卫队中,老福我可是唯一能接下这一枪的!”

    任平生不敢接这茬,连忙推说自己刚领悟到了叠浪枪意,现在需要静一静,仔细回想一下,好好巩固境界。

    这话算是有些道理,老管家一脸不甘愿的退下,去凉亭里捡回扫帚又开始扫起地来。

    任平生走入凉亭中,坐在亭中石桌旁的石凳上,开始梳理头绪。

    震字诀,以前任老校尉一直藏着没有传下来,这一点任平生练完这趟枪后倒是有些理解。

    这震字诀,虽然开始是人控枪,但到后来却有一半变成了枪控人,人借枪势,枪随心意,人枪合一,夭骄如龙,这才是震字诀的真意。

    这种震颤自然会带动执枪者体内的气血,如果不是像自己这样有灵觉辅助、能精确入微的控制好气血和肌肉,强行练习想必还会给身体带来不好的影响。

    任老校尉之前说要做到木枪破竹节的境界才能练铁枪,其实深层的含意就是说身体要达到一定的控制力之后,才能运用这震字诀。

    用木枪的钝枪头刺破细韧圆滑的竹节,这是难度很高的一件事情。

    木枪是按照标准的大枪样式制成,枪柄有茶杯口大小。

    这个茶杯口是个大概的说法:拿手去握茶杯,拇指和其余四指之间,会隔着两三指宽的距离,大枪的枪柄就是按这个标准来的。

    任老校尉移植过来的异竹,竹节就只有枪柄的五分之一左右粗细,要用这种大枪刺破竹节,对力量和精准度有极高的要求,若不能做到对自己的身体和力道控制入微,是绝对做不到这一点的。

    这才是练震字诀的基础条件。

    奈何前身和前身的老子都不争气,一直没能达到这个地步,也不知任老爷子当年是怎么练成的。

    这种震荡若是能掌控的话,其实对身体大有好处。

    任平生只练了一回,就已感觉到身体里某些极细微的气血郁滞都被这次的震颤打通,身体平白地就变得灵动了一丝,虽然这变化几乎微不可查,但是确实存在。

    任老校尉当初如何练成枪法已不得而知,这个问题任平生也不去多想,转头又研究起了魂力值。

    刚才系统启动时跳出来的第一个提示就提到了执念。

    执念源自神魂,执念消散便转换成了魂力值,这一点倒是可以理解。

    两位老人的执念换回来107点魂力值,激活身魂用掉了100点,也不知激活场景要用多少?

    自己以后要怎么积攒魂力值?

    虽然刚才任平生还在说长坂坡没啥好去的,但事实上心底却是念念不忘!

    来到这异世界已经三年了,长坂坡虽不是自己熟悉的地方,三国也不是熟悉的那个时代,但毕竟还是自己呆了二十几年的那方天地!

    嗯,真香!

四、撬墙脚

    任府门外不远有一家牛肉馆。

    牛肉馆的老板姓刘,是个脖子又短又粗的胖子。

    牛肉馆的生意不算太好,午时过后,胖子老板从厨房出来透气,就见店里面只剩下了一桌在喝老酒的客人和一个倚在柜台旁跟自家婆娘说话的小白脸。

    那小白脸也不知道说了啥,自家婆娘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羞红!

    胖子老板又见那小白脸从怀中摸出来一个小盒子,递给了自家还算薄有姿色的婆娘。

    自家婆娘推了几次后便伸手接过,直接就在柜台上就将盒子打开来,之后还发出一声带着惊喜味道的低呼!

    胖子老板越想越不对劲。

    这时小白脸已经转身出了店门,胖子一拍桌子,哼了一声,拨腿就追了出去。

    叮,你消解了牛肉店老板娘对化妆品的执念,得到1点魂力值。

    任平生摇着脑袋走出了牛肉馆,刚到自家门前,就见牛肉馆的胖老板从后面追了上来:“任家小子!你给我站住!”

    胖老板其实也算是任平生的熟人。

    这任府周边的好几个店铺都是任老校尉以前的老部下开的。

    这几人当年从军中退下来时都是举目无亲,便随着老校尉来了这伽南县城。

    几个老兵都有些手艺在身,像胖老板的爷爷便曾是军中的伙头,做得一手好牛肉。

    任平生前世就对牛肉很是偏爱,再加上这三年来又想着要补养身体,胖老板做的牛肉羹就正合他的口味。

    至于说老管家福叔——那老头平日起得早,打扫完卫生之后就去了他爱去的茶楼和一班老朋友吹牛,不到下午是不会回来的,中午饭只能任平生自己解决。

    任府虽然落魄,但眼下城外还有些田产支撑,也算有点细水长流的银钱,任平生倒也还没穷到衣食无着的地步。

    他见胖老板追来,还以为是有什么新菜式想拖着自己回去品尝,连忙停住了脚步,也没去注意胖老板的语气有什么不对。

    胖老板气喘吁吁的追上来,劈头就问:“任家小子,你可是对我家婆娘动了什么歪心思?我跟你说,咱俩从小玩到大,你这可不是大丈夫所为!”

    任平生一脸懵逼,这是被人误会撬墙脚了?

    自己是在牛肉馆吃的次数多了,偶尔就会听到胖子的婆娘向胖子抱怨,说什么哪家哪家媳妇描的眉毛、涂的口红,如何如何好,要是用到自己脸上,自己会如何如何出色,因此知道这也算是她一个小小的执念。

    执念能转化为魂力值,任平生当然得花点功夫把眼前的利益挣回来!

    他跑去县城里有名的脂粉铺子,买了盒胭脂送过去,果然得到了魂力值——虽然只有微不足道的一个点。

    见任平生有些心不在焉,胖老板不由得加重了语气:“咱俩从小玩到大,你跟小翠也熟——要是当年,随你怎么眉来眼去我都不管!眼下她可是我老婆!你不准乱送东西给她!”

    这话没毛病,任平生懒洋洋回了胖子一句:“是啊,把她变成自己人,才好送脂粉,估计效果也更好。”

    胖子歪着头怔了片刻,觉得这个回答很不对劲,正想开骂,却见院门早已关上。

    这事也没当真抓住毛病,直接这般宣扬开来是不行的,胖老板只得悻悻而回:“任小子你等着,我非得在牛肉里弄点药给你吃不可!”

    任平生心不在焉,自然也没听到胖子在门外下定决心要毒倒他,他直接去了后院凉亭中坐下,开始总结这几天来的经验。

    今天送脂粉给胖子的老婆小翠,赚了1点魂力值。

    也不知道胖子回去后会不会跟他老婆吵架?不过吵也没关系,反正胖子从小到大都打不过小翠!

    昨天帮魏老头给他儿子写家书,也赚了3点。

    魏老头的儿子四十岁了都没成亲,自称游侠儿,在外边居无定所的,也不知家书最后收不收得到?

    前天给李老头送去了一张好弓,赚了5点。

    李老头拿着好弓也没法用,他当年虽然是军中的神箭手,现在却已经老得快拉不动弓了!

    这一点一点的挣,得多久才能去长坂坡啊!

    任平生看着面板上的数字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去拿凉亭外的玄铁大枪。

    玄铁大枪自从那天他领悟了枪意之后就没有再收回房中了。

    老管家福叔特意叫他一起抬出来一个专用的武器架,让他把枪就插在架子上,说是随时领悟枪法,随时就可以演练,更方便。

    方便的确是方便,任平生也挺喜欢那种震得浑身酥麻、气血通畅的感觉,因此这几天也是长练不倦。

    此时握住大枪,他突然却想起另一件事情来:当日系统的第一个提示只说了任老爷子和老管家的执念消散,转换成了魂力值!

    那么这个躯体前身的执念怎么没有转换过来?难道他的执念不是练成枪法吗?

    任平生挠着头皮想了又想,突然醒悟过来:前身刻苦练枪,甚至练到了猝死——并不是为了练成枪法而练枪!

    前身小时候其实也是一个懒散的人,直到五年前老爷子和任县尉先后去世,这才狠下功夫练枪。

    他当时想的应该是练成枪法,为任县尉报仇才对,所以练成枪法不是他真正的执念,他真正的执念是为任县尉报仇!

    想通这一点,任平生忍不住便向外叫道:“福叔!福叔!”

    前院毫无动静。愈是老去,平日的小习惯就愈多,福叔依然是那种雷打不动的惯例,还在泡茶馆。

    任平生只得暂时放下心事开始练枪。

    身魂这玩意儿他一直没找到相关记载,只能靠猜测:或许这就是先天之后法相境的雏形?

    所谓的碧海银龙,任平生一直也没见到过具体形象,目前只是隐约能感觉到整个脊椎似乎有些变化,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升级、怎样才能升级。

    这东西目前看来就象是个被动技能,只是让身体显得更灵活有力些而己,对风波枪法的影响也有些,似乎是能增强枪势和叠浪枪意,使之威力更大。

    这没有任何说明的破系统!什么都得靠自己琢磨!

五、变生肘腋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福叔竟然还没回来。

    这种事情以往也不是没有过,福叔有时候在茶馆里喝醉了,也会偶尔夜宿在他以往的那几个同袍家里。

    任平生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晚间还是一个人去了胖子家的牛肉馆。

    只是回来之后肚子似乎有些不大舒服,一连跑了几趟厕所,折腾到半夜才好了些,他刚洗漱完毕上了床,突然就听到后院有动静。

    任平生有些纳闷:难道那两个毛贼又来了?

    现在玄铁大枪就放在后院中,任平生当然不能再放任不管。

    四天前被他用枪捅破的那个窟窿还在,这几天福叔忙于喝茶,还没来得及找人修补,任平生在那个窟窿边的院墙下,看到了一个穿着黑色夜行衣的身影。

    那道身影摔倒在院墙下边,原先应当还蒙着头脸,此时有一块黑巾被扯开扔在一边,露出一个须发俱白的头颅,竟然是三天前任长生还去看望过的李老头!

    李老头一动不动。任平生三步并作两步从竹林中穿过去,蹲下来伸手去抓他的手腕。

    老头的呼吸极其微弱,任平生仔细探查了一番他的脉象,良久之后才轻轻叹了口气,返身去自己房间里拿回来来一瓶丹药,捏着李老头的下巴,喂下去了一粒。

    这丹药叫做醒神丹,是任老校尉当年从军中带回来的,在军中时是专门用来给那些垂死之际的士卒服用,以便询问遗言。

    李老头此刻心脉已断,任平生也无力回天。

    醒神丹果然有效,片刻之后李老头就猛的咳嗽了起来,脸上泛起一丝不正常的潮红。

    他睁开眼看了看任平生,嘴角扯出来一丝惨笑:“小少爷,老李不成了,你现在马上收拾,将能带的东西带上,这里以后怕是回不来了!”

    任平生心头有些猜测,但还是问了一声:“你们这是去找刘县令了?”

    李老头又咳嗽了几声:“原来小少爷也早就猜到仇人是谁了!可惜咱几个失手了,这仇以后怕是只能你自己去报了!”

    李老头说的这个仇,指的是五年前任老校尉和任县尉先后去世的事。

    这件事情任平生其实早有猜测。

    前身五年前还是个不到十四岁的懵懂少年,自然看不出这中间的诡异,只知道狠下心来苦练枪法,希望能去杀尽盗匪报仇。

    任平生可不是一无所知的菜鸟。

    这个世界的先天境通常有两百岁的寿命,后天巅峰高手基本上也能活过百岁。

    老管家福叔就曾是后天巅峰,他早几日还能扛得起两百多斤重的大枪,甚至还想着要拿刀过来和任平生试试手,可见他平日虽然一副老弱的样子,实际上还硬朗的很!

    大殷王朝的尉级武官分五等,从第四等的武校尉开始就得先天境才能担任,任老爷子能升到第一等虎贲校尉,自然是位先天大高手——福叔尚且硬朗,老爷子应当更强健才对!

    福叔只说任老爷子是旧伤复发过世,可在前身的记忆中老爷子从来就没表露出有伤的样子!

    最重要的是,任老爷子刚过世不久,任县尉就被派去剿匪,他带去的兵原本就比盗匪更精锐,就算剿灭不了盗匪,也不至于连自己也折在里面。

    甚至身后还落了个聚众欺上,剿匪不力的罪名,连抚恤金都被扣了去!

    这些都是疑点,再加上前几天任平生更是听到了那两个毛贼无意中泄露出来的话头,自然便将这一切串了起来。

    那刘县令正是六年前来伽南县城上任,任县尉在伽南县城根基深厚,又是个嫉恶如仇的人,难免就会显得有些强势。

    他手下有一班原先跟随任老爷子的退役老兵相衬,夺了刘县令的风头和权柄也算是意料中事。

    这种事情,任平生也不能说对或是不对,只能叹一声自己的便宜父亲不知韬光养晦,以致酿成祸端。

    刘县令想要掌握伽南城的权柄,自然就得下手拔掉这颗钉子,其实他要是用正常手段,一步一步以大势压制,任县尉也不是那种飞扬跋扈的人,应当还是能如他所愿。

    但偏偏这位县令太过狠毒,用了些阴私手段,将任家两代人直接弄死了!

    当然,这些只能算是任平生的自由心证,他也不清楚具体过程。

    但是福叔和任老爷子的另外几个老部下当年都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自然不可能看不出其中门道,之所以忍气吞声了这几年,任平生估计都是因为自己的原因。

    如今自己眼看着武道有成,福叔放下心来,这几天一直不在家,估摸着就是安排这个事情去了。

    可惜他虽然终日在茶馆之间流连,还是没打听清楚那刘县令的实力,所以未能成功。

    任平生在这边梳理头绪,李老头在一旁平息了好久,才又勉强开口:“想不到我们这些人当年没死在战场上,今天却死在这小小的伽南城中,那刘县令身边有一个道人——那人是炼气士出身,你千万要小心!”

    这事任平生已经知道,忙咬着牙关点头答应。

    李老头匆匆又交代了几句,最后再次紧抓着任平生的手叮嘱道:“一定要小心那个道人,我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已经跟过来了,你赶紧收拾东西,马上走!”

    醒神丹并不能救人性命,李老头最终还是咽了气。

    任平生眼角酸涩,将李老头轻轻的放倒在地上,站起来回到院中抄起了玄铁大枪,转头看向西面竹林之间。

    竹林之间有一个留着长须的道人。

    道人背着长剑,身材倒还高大,只是两腮无肉,站在夜间的竹林中显得分外阴骘:“你竟然能察觉到贫道所在?”

    任平生抬手用枪指了指那道人:“你是谁?”

    这个动作刺激到了道人,他脸色一冷,不再说话,右手捏成剑指往后一招,身后背的那柄剑呛然出鞘,隔空向任平生攒刺了过来!

    竟然是剑仙手段!

    任平生将头一侧让过剑锋,那道剑光在他脑后绕了一个小圈又刺了回来,任平生抬枪便磕了过去,手上不自觉地就用出了这几天时刻演练的震字诀。

    飞剑被大枪一磕,居然被震飞了出去,道人脸色阴沉,伸手将长剑招了回去。

六、君子报仇不隔夜

    这个晚上,正是所谓的月黑风高夜。

    道人将长剑收回背后,面色更显阴冷,他深深的盯了任平生一眼,顿了一下才道:“既然同为炼气一脉,那今天我就饶你一命!”

    道人说完就顿足跃上竹梢,脚尖轻点,几个起落便出了院墙,竟然直接退走了。

    任平生拄着大枪站在凉亭外想了片刻,又回头看了一眼仰卧在院墙下的李老头,轻轻地叹了口气:“也罢,借你躯壳活这一世,总得为你做点事情。”

    决心既下,任平生也就不再耽搁。

    他先去自己房里将床铺下藏着的银钱尽数拿出来揣到怀中,出来走到院子里时想了想,又在练武场边的兵器架上挑了一把长刀插到背后腰带中,提着枪便直接从围墙上跳了出去。

    那道人虽然放下大话说是饶任平生一命,任平生自己心里却不以为然。

    最开始那一剑飞来时,他的灵觉并没有感觉到很大的威胁,而且闪躲起来也并不很难——完全没有传说中飞剑那种沛莫能御的气势。

    等他用大枪磕在那柄飞剑上就更觉得力道并不如何强劲,他甚至还远远地看到了那道人的眼角微微抖了一下。

    这一抖之后,道人就撤回了长剑,明显的是有些色严内茬!

    至于道人前面那一句同是炼气一脉,任平生一时也想不出由来。

    道人判断的依据可能是自己凭着养生十三式瞎练出来的内力,也有可能是自己大枪上用出来的震字诀。

    道人自然是不会为他解答疑问的,任平生这时也没工夫去细想。他一路将灵觉放开到最大限度,提着大枪慢慢的跟了上去。

    任老校尉当年是斥候出身,敛息和追踪之类的本事都传了下来。

    道人早走了有一刻钟左右,却也并没有刻意掩饰行踪,直直便往县衙那边去了。

    伽南县的县衙,任平生自然不会陌生,毕竟他的便宜老子曾经当了十几年县尉。

    大殷王朝的官制,一县之中只有一个县令是由朝廷委任下来。

    县令是一县主官,属于有品阶的职位,县令之下设县丞和县尉一文一武两个副官,多由县令指定或是本地乡绅推举。

    任府以前的县尉职司就是乡绅推举,县丞则是由那刘县令带过来的一个幕僚担任。

    任平生一路跟到县衙时已经是丑时末。

    县衙大门紧闭,他在外面停住脚步看了看四周,又用灵觉感应了一番,再抬头看了看天色,便不再犹豫,从院墙直接跳了进去。

    院内果然已是严阵以待。

    县衙办案的大堂前那扇门也和衙门一样关得严严实实,任平生跳进去之后,周边院墙上只一刻就围满了弓手,整个前院几乎成了一个插翅难飞的牢笼。

    院墙周围挑挂着很多灯笼,将院内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刘县令一身官服,端端正正地坐在办案大堂外摆着的一张椅子上,身边一左一右地立着如今的县尉和县丞。

    这两人自然都是他的得力手下,县丞是他以前的幕僚,新县尉则是当年跟他一起来伽南县赴任的随从首领。

    那名道人已经不见了踪影,也不在任平生的灵觉感应范围之内。

    办案大堂的门廊台阶下罗列着足足上百名甲士,甲士腰间都统一佩着战刀。

    说起来这些甲士大部分都算是当年任县尉一手操练出来的兵,只是任平生并不认识。

    院内的情形在任平生的意料之中,他在任府练武场中下定决心时甚至还将埋伏的甲士数目多估了些。

    只是要想为前身了断执念的话,这个时间应当才是报仇的最好时机,他不得不来。

    据李老头说,今夜是六个弟兄一起出手,当场战死了三人,福叔和魏老头逃了出来,当时正被城卫军追拿——这必然要分薄一部分县衙的武力。

    李老头是负责狙击的弓手,因此没有陷入战场之内,他连发了三箭都没达成目标,又见同袍五去其三,乃知事不可为,所以在福叔的呼喝下当先逃出来报信。

    这报仇之事既然已经发动,不一次成功的话以后只会更难,过了今夜,大家都成了逃犯,恐怕再想进这伽南县都难!

    任平生之所以不管不顾地追了过来,便是想通了这些。

    况且这城卫甲士大多是任县尉练过的兵,纵然不会故意放水,大概率也不会以死相拼——要不然福叔他们剩下的人一个也逃不出来!

    只要能杀了刘县令,福叔的逃亡之路反倒还会好过一些——少了主谋,旁人追捕的力度自然不会那么紧迫,只要福叔和魏老头小心一点,想必终究能逃出去。

    院中端坐着的刘县令见任平生直愣愣地跳了进来,丝毫也不吃惊,反而笑吟吟地先开口和他叙话:“任贤侄,咱们可是三年没见了!”

    “上次本官去看你,你还是一副垂垂欲死的样子——再过两个月你就该满二十岁了吧?”

    说到这里,刘县令脸色骤然一沉:“都这么大了,也不知道长长脑子!跟着那几个老贼一起瞎混!我看你拖了三年,还是难逃一死!”

    “任老校尉当年据说能力破千甲,也不知你又能挡得住几个?!”

    任平生抬眼看了看他,冷冷的回了一句:“你倒是长了脑子,知道和盗匪一起合伙害死我父亲!”

    任平生说这话的目的是为了扰乱军心。

    任县尉当年剿匪时带去了五百精锐甲士,他自己也是久经风浪的老手,身手又不弱,却仍被两三百名乌合之众打败,本来就是一件令人难以相信的事情!

    这话一出,果然有好些个甲士脸上就有了一丝疑惑之色。

    任平生也不指望他们凭这一句话就完全相信自己这个外人,只要有一丝犹豫就好。

    敌人犹豫,自己就多一分机会!

    刘县令脸色冰冷,不再开口,只是举起手来向前挥了挥,他身后那名马脸县尉立马拔出腰间的战刀,大声呼喝道:

    “众甲士听令!此人携带武器擅闯县衙,可就地拘捕!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七、一箭双雕

    县衙前院内呛呛拔刀之声不绝,任平生也缓缓地端平了手中的玄铁大枪。

    抬枪之际,他竟还自然而然地想起了一件事情:早知道今晚要拼命,白天就不该去逗弄那胖子的老婆!

    那厮也不知在饭菜中做了什么手脚,凭我的灵觉竟然没察觉出来!这拉了半夜的肚子,可不耐久战,须得速战速决!

    他这一抬枪,瞬间便将气势蓄满,大枪立时发出嗡嗡之声。

    县衙前院的围墙上布满了弓手,足有四五十人,手中拿的虽然不是劲弩,但那长弓也不是吃素的!

    任平生此刻首要的便是要杀入人群之中避开弓手攒射,因此他一出手就全力以赴,不单止用上了叠浪枪意,同时也将自己的身魂凝聚在枪势之中!

    大枪练的就是全身的整体之力,这天长日久的执枪桩扎下来,下盘功夫自然强劲,任平生后脚一蹬地,只一个呼吸的时间便冲入了甲士之间!

    玄铁大枪嗡嗡作响,所向披靡,枪头左摆右打,将前方两尺范围笼罩在内,瞬间就将当头的几名甲士手中长刀震飞,有一人挡的凶猛,径自撞正了枪尖所向,半条手臂连着刀一起立时便在玄铁大枪之下爆裂开来!

    这一下惨烈无比,旁边的几个甲士被任平生气势所摄,竟齐齐退了一步。

    任平生脚下不停,枪尖抖出五朵碗口大的枪花,只在前方两尺范围之内震颤往复,不一刻就突进到了院中。

    所谓枪扎一条线,大枪突阵,讲究的就是个一往无回!

    一丈多长的玄铁重枪自然不适合大幅度的横扫和拍击,动作范围太大就难免转动不灵,众敌环伺,一旦露出破绽就是乱刀加身!

    任平生初临战阵,却也不知道是受这具身体天生的军人血脉影响,还是原本就隐藏着这份心性,竟然出奇的冷静。

    他这般凶猛前突,气势分外摄人,那些甲士原本被他之前的言词扰乱了几分战意,难免有些进退失据,阵脚一时便有些散乱。

    此刻马脸县尉恰好带着几个得力手下冲了过来——那马脸倒也有几分主意,见状便呼喝手下:“一起出刀,封住他的枪势!”

    那几名手下闻言,齐齐挥动手中战刀,顿时有七八柄刀往玄铁大枪上劈来,马脸县尉自己却腾身跃起,双手握刀从空中向任平生劈了过来!

    任平生此刻气势和杀意都已蓄满,他不进反退,大枪一颤便从那几柄刀下撤了回来,自己也随着枪身向后挫了一步!

    那杆大枪在任平生手中如灵蛇一般回缩了半丈的距离,瞬间嗡嗡之声大作,他后足往地上一跺,两手攥着大枪尽力向前扎了出去,口中同时大喝了一声:

    “浪来!”

    玄铁大枪如同那日在任府练武场中一般脱手而飞,瞬间便从刀丛之中穿了过去!

    大枪出手,任平生借势后跃,恰恰避过了马脸县尉当头劈下来的一刀。

    那杆大枪在空中嗡嗡震鸣,雪亮的枪尖在满院灯光之下拖出来一道银色幻影,恰如一条张牙舞爪择人欲噬的银龙!

    这一下猝不及防,没人想到他会直接将自己的趁手兵刃飞了出去,那杆玄铁大枪凝聚了任平生全身之力,可谓是他学枪之后最巅峰的一枪!

    大枪去势甚疾,只一个眨眼便到了县衙大堂前,马脸县尉挡之不及,刘县令仓促之间伸手就将县丞扯了过来挡在胸前!

    那刘县令似乎也练过些武艺,反应倒还算敏捷,却不防玄铁大枪直贯而入,先将县丞胸口炸开一个前后通透的大洞,然后便直直地钉到他胸前!

    长风叠浪,一浪接一浪!

    大枪之势不竭,带着刘县令往后倒飞,笃的一声钉到了府衙大堂门上!

    这一枪太过凶猛,院中甲士尽数为之一滞!

    马脸县尉仍是第一个反应过来,挥着刀大声呼喝:“放箭!放箭!弓手放箭!射死他!”

    任平生大枪出手之后,身形已经后退了好几步,此刻刚好与众甲士拉开了几个身位,正合用弓箭手围猎!

    叮!

    你完成了任阿炳、任大毛、任丁壮、任阿福、李成功、魏无伤、王中来、王东来、蒋学军等人的心愿,击杀了县令,你获得了1300点魂力值。

    系统的提示音不合时宜的响起,任平生根本顾不上查看,他后退之时已伸手探向腰间,将插在后背腰带中的那柄长刀抽了出来。

    长刀在手,箭雨已至!

    空中嗖嗖之声不绝,任平生挥刀挡了几下之后,突然发现射向自己的箭雨似乎不如想象中那般密集!

    那漫天而下的箭雨,十支里面倒有五支射在空处,隐约竟还有一两支射向院中那一众甲士,帮他挡住了马脸县尉!

    直接射向他的当然是县令的忠实党羽;那些射向空处的都是些犹豫不定之人;至于挡住马脸县尉方向的那几支箭,应当便是任平生那便宜父亲的老部下了。

    任平生之前那一句挑明县令恶行的话确实生了效,那一半的弓手犹豫不定也算是在情理之中。

    城卫甲士大多是本地人,任家世代居于此地,老校尉和任县尉以前在乡梓中又颇有声望,跟城卫也是渊源极深。

    再加上县令已死,一朝天子一朝臣,下一个主官还不知道站哪边——说不定翻过来给死去的刘县令定个通匪之罪都末可知!

    此时群龙无首,场面乱成一团,任平生也曾学过福叔的百战刀谱,用刀还算熟练,他在箭雨中没事,反倒是有两个甲士被流矢射中,痛呼出声!

    任平生挡箭挡得轻松,心中自知这是最好的突围机会,当下也不耽搁,下大力气舞出一片刀光,顿足就跃上了院墙。

    他跃起之时早已看清方向,果然围墙上那名弓手在他还未到之前便扑通一声掉到了院外。

    任平生越过墙头,轻声向那名掉下墙去的弓手道了声谢,脚下如风一般就往县衙外一条小巷中窜去。

    窜进熟悉的小巷中时,他还隐隐听到了马脸县尉的呼喝声:

    “一群蠢货!怎么射的箭!快!开门追!追上去!”

八、居安思危

    任平生七弯八拐地穿过了好几个巷口之后才停下脚步,他扶着一处人家的院墙大口喘息,好一会儿才总算调匀了呼吸。

    歇了一阵子,任平生这才将手中的长刀插回后背腰带上,之后又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青色劲装,不由得叹了口气:

    “早知道一点血都不用沾,当时就应该换件白袍来——白袍单枪诛县令,这般说给福叔听才算有格调!”

    这几天他练枪的时候比较多,因此并没有穿平日爱穿的白袍,心下颇有些遗憾。

    稍稍感叹了一番自己的勇武之后,任平生又侧着耳朵听了听远处的动静,确定已经暂时摆脱了马脸县尉的追捕,这才认定一个方向重新跑动起来。

    伽南县城并不算大,城守甲士没追上来只能证明确实是在放水。

    那马脸县尉是刘县令带过来的外地人,平日估计也不得人心,所以没人愿意拼死为他领路——追凶徒可是有风险的!

    伽南县虽小,却是个老城,小巷极多,凭马脸县尉自己肯定追不上继承了前身记忆的任平生。

    任平生眼下的目的地是开牛肉馆的胖子家。

    胖子算是个小富人家,在城里面建了个带着后院的宅子。

    任平生也不走正路,直接就从后院院墙跳了进去,才跳进去就听到一串响亮的呼噜声。

    后院左侧的葡萄架下,胖子躺在石凳上睡得正香。

    任平生走过去将他摇醒:“胖子,怎么大半夜还在外边睡觉,又被小翠赶出来了?”

    胖子原本睡得迷迷糊糊,听清楚声音后,骤然就把一双小眼睛瞪大:“这大半夜的你跑这里来干什么?!”

    任平生啐了他一口:“你还好思说,我就跟小翠开两句玩笑,你竟然在我菜里下毒!”

    胖子不服:“谁说我下毒了,我只不过是在螃蟹里面加了点柿子汁,这两个可都不是什么毒药。”

    拉肚子原来是这个原因!

    任平生前世今生都是个衣食不愁的人,虽然也玩过几回野外生存,但哪里知道这些个食物相克之道,这下算是长知识了。

    他瞪了胖子一眼:“去把你家小翠叫起来,我有事找她。”

    胖子大怒:“你还不死心!当心我下次真的弄毒药给你吃!”

    任平生冷着脸将背后的长刀抽出来,呛啷一声放在石凳上。

    胖子吓得一骨碌跳了起来,退后两步摆开架势:“你要干啥!你别乱来!胖爷可是学过拳的!”

    任平生看着他那抬着一条胖腿两爪前伸的架势,忍不住就想起了前世某位姓王的大导演那个肥螳螂的动作,摇摇头自己先笑了一声才道:“行了,我是有正事,我要用你家的密道。”

    胖子面带狐疑:“当真?你用密道干嘛?就算现在还没到开城门的时间——凭你这张脸,那守门的赵家哥俩也得放你出去呀?”

    任平生低声道:“我杀了县令,要逃命!”

    胖子又吓了一跳:“真的假的?你在这等着!我马上叫小翠来!”

    胖子生性多疑,又没主见,他的婆娘小翠倒是个干脆人,她也不问任平生到底怎么回事,直接便领着他往里屋走。

    当年跟着任老校尉一起到伽南县城安家的共有八人,其中只有三人后来成了家。

    这三人里面一个是胖子的爷爷,另一个就是小翠的爷爷,还有一个则是有个游侠儿子的魏老头。

    胖子和小翠的爷爷都早已过世,所以这次福叔动手时也没这两家的份。

    胖子的性格象他爷爷,那位胖爷爷也是个胆小的人,就算是退役后远离了前线战场,他仍有那种居安思危的心思,莫名其妙地就在自己家里弄了个地道直通城外。

    伽南县共有一千名城卫,其中有一半常驻守在城头,任平生刚击杀了县令,自然不能大模大样地走城门,这地道就正好派上了用场。

    至于要用地道为什么不直接找胖子——这个问题只要看胖子这大半夜睡在哪儿就知道原因了。

    胖子家的地道建得很隐蔽,入口居然是开在墙上,那墙是个夹心墙,用个大衣柜挡着,墙内有一条长长的台阶向下延伸到地下通道中。

    别看胖子对任平生瞪了好几次眼睛,当真见他要走时,反倒还有些不舍之意:“你这次出去了还回来不?”

    任平生呆了一呆:“也许吧,应该还会回来的,我先得去找福叔。”

    福叔如果逃出来了的话,应当只有一个地方好去。

    这个地方叫梅山村。

    梅山村是个海边渔村,伽南县临近南海,梅山村就在南海之滨。

    任老校尉的师父就住在梅山村,那杆玄铁大枪和风波十二决就是他传给老校尉的。

    这位祖师性子有些古怪,一个人住在海边渔村之中,平日也不外出,甚至从不跟任府这边来往。

    任平生并不认识这位祖师,他只是近几天总听福叔在他耳边说起这些事情。

    这想必就是福叔特意留给他的提示——那处海滨小渔村应当就是福叔的退路。

    胖子家离城墙并不远,但地道却掘得很长,通道修得还算宽大平整,任平生举着火把一边走一边还抽空看了一下征召令上的面板。

    之前那个系统提示中的任阿炳就是任老校尉的名字。

    老校尉是平民出身,虽然也算识字,但取名字的水平着实不怎么样,福叔叫任阿福也就算了,任县尉的名字居然叫任大毛!

    老爷子兴许是期望自家人丁兴旺,可惜任大毛之后并无二毛和三毛——至于任丁壮这名字,啧啧,任平生表示这就是他执意要改名字的原因了。

    任家三代人加上福叔他们六个,九个人的执念换回来1300点魂力值。

    系统怎么算的任平生也不知道,这系统太低端,根本没什么人机交互的功能,他只知道面板最下方的三个场景都变成了可以选择,就是不知道具体要花多少魂力值才能去。

    不过任平生此刻还不能直接测试,他得先找到福叔。

    他要知道这位整整陪伴了自己三年的老人现在是否安好。

九、看不懂的拳谱

    地道的出口在一处山谷中。

    洞口用石板遮掩,也不知道是特意弄的还是太久没使用过,石板朝外面的那边居然还长满了青苔。

    任平生扒开洞口外边垂下来的藤蔓钻了出来,回身又将那块特制的石头门原样弄好,这才沿着谷中道路往外走。

    这条通道,任平生也是听福叔说起,却从来没有走过,因此出了谷之后有些茫然不辨方位。

    他爬到一个山顶前后左右地确认了一回,这才弄清楚方向。

    伽南县城外多山,这些山头据说都是十万妖山的余脉,顺着这些山头可以一直走到东海之滨,那边就是十万妖山的尾端。

    任平生朝着南边一直走,快到中午的时候才找到地头。

    老管家好端端的坐在村外一个新堆起来的小土丘旁。

    土丘前竖着一根新劈开来的木桩,老管家看了一眼任平生身后,嘴唇一抖一抖地问他:

    “李老头也没了吧?这次都是老福的错,当年的老兄弟现在就只剩我一个了,老福没用,连魏老头的名字都不会写!”

    任平生在他身边蹲下来,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劝慰,只是轻声将昨晚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老管家须发颓乱,双目无神,一直听任平生说到他一枪把县丞和县令串成一串钉在县衙大堂门上时才突然站了起来:

    “小少爷你说真的?你没骗老福?!”

    任平生跟着站了起来,看着老管家乍然亮起来的眼睛再次肯定道:“我将刘县令钉在了门上,只是可惜当时没法把大枪取回来!”

    老管家愣怔了片刻,骤然便转身向无字墓碑跪倒:“魏老头,你没白死,小少爷亲手报过仇了!”

    任平生忙要跟着跪下,却被福叔伸出独臂拦住:“小少爷,我们都是任家的家臣,你无需跪!”

    说完便起身拉着任平生向村里走:“李老头他们的尸体和那杆大枪老福会想办法的,你先跟我去见袁祖师!”

    袁祖师自然就是任老校尉的师傅了,任平生问道:“福叔,你真有办法将李家爷爷他们带回来?什么办法?”

    老管家不答,拉着他一直走到村东头一个竹篱小院前才放手:“你自己进去吧,老福先去收尾!”

    “放心吧,老福不会去拼命的,咱任家在这伽南县还是有几个故交的,那狗县令一死,办法就多了!”

    眼前的小院种着一架葫芦,福叔将任平生带到小院门前就匆匆转身离去。

    任平生从葫芦架下走进小院,见到了一位满腮白须的老者。

    老者抓着一个酒葫芦坐在堂前石阶上,喝得连眼睛都泛着红光。

    任平生小心翼翼地上前问道:“您就是袁祖师?”

    老者翻着眼睛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站起身来就往屋里走。

    任平生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脸:我这是被祖师嫌弃了?

    好在不多久老者就返回堂前,抬手扔了本书册给他:“拿去看十天,学会了再回头来见我。”

    这位祖师长得一副异象:两腮有白须,嘴边和下巴却没有;腿有些短,身子和手臂却格外地长;整个人看起来显得十分魁梧,声音也分外洪亮。

    他跟任平生说完之后又伸着头向院子左边喊:“狗娃,帮我送个人去潮音洞,带足十天的干粮给他!”

    院子左边那户人家有个声音答应了一声,不一会儿就有个花白头发渔夫打扮的小老头出现在院门口:“哪个要去潮音洞?”

    原来是个老狗娃!

    任平生跟着这位干瘦黝黑的小老头上了一艘小船,最后又被小老头扔在一个全是石头的海岛上。

    海岛并不大,岛中央有个平顶的石崖,石崖半腰间有一个三尺见方的洞口。

    任平生手脚灵便,三下两下就攀着岩缝爬了进去。

    石洞曲折向下,越来越宽敞,底部竟然有个干燥的石室。

    任平生将肩上装满干粮的包袱搁下,一屁股坐在石室中唯一的一个蒲团上,从怀中将老者扔给他的那本书册掏了出来。

    老者给他的是一本拳谱,一本只有手式没有身形步法的拳谱。

    任平生有些发懵:这莫非是传说中的大手印?或者——哑语?

    整个拳谱无一字说明,系统好歹还有个名字,这拳谱连个名都没有!太不友好了,差评!

    拳谱上的手式分为九组,任平生找了一组变化最少的试了十来次,总归是摸不着头脑,索性扔到一边发起呆来。

    他脑子里有很多一时想不明白的事情:

    胖子家为什么弄个地道,真的是为了防患于未然?还是另有原因?

    福叔不让自己跪拜李老头,无意中提到了家臣两个字,这家臣的意义可是和军中侍卫大有区别的!大殷王朝的规矩是非王侯勋爵不得蓄养家臣!

    莫非任家祖上也曾经阔过?

    福叔先前定下的退路就是这个海滨小村,他又怎么确定这边一定安全?莫非是指望那位祖师爷的武力?

    祖师爷要真是大高手的话,五年前又为何不替任老校尉和任县尉出头?

    想了半天,任平生越想越迷糊,干脆也抛到一边,转而开始考虑系统的事情:

    自己积存的魂力值已经满足了开启场景的条件,心心念念的长坂坡眼下就可以选择。

    可是系统并没有说明,这开启场景到底是魂穿还是身穿。

    魂穿的话这具躯体又怎么办?去得久了会不会饿坏?

    若是身穿,自己还能不能再回到这方世界?

    来到这方世界已经三年了,任平生仍是下意识地当自己是个过客,不料刚想到这一去就有可能不再回来的时候,心头竟然颇有些不舍!

    去还是不去,这是个问题!

    任平生昨晚本来就被胖子的菜害得身体有些发虚,之后还独闯县衙恶斗了小半夜,接着又爬山越岭地跑来了海边,着实有些困乏。

    他对着征召令上的面板犹豫了半天,眼皮都开始打架了都还没下定决心,索性往地上一摊,将蒲团从身下扯出来垫到了脑后。

    嗯,我困欲眠君且去——睡醒了再说!

十、基础身法不是轻功

    天色阴沉,冷风如刀。

    任平生狠狠地打了个寒颤,右臂控制不住地一抖,手中一件冷沉沉的东西直接掉了下去。

    掉下去的是一杆虎头金枪。

    旁边一个全身甲冑的骑士下马拣起来递还给他:

    “杨将军,可是敌方势大——吓到了?”

    这人名叫高林,是自己身边四名裨将之一。

    任平生接过虎头金枪,向身后扫视了一圈。

    身后士卒都身着重甲,头戴笠盔,脖子上还系着红巾。

    他前世爱看闲书,大致知道这是南宋士卒的标准装配。

    南宋的敌人是金兵,金人的骑射都非常厉害,因此宋朝士卒以重甲相拒。

    战阵之上的箭矢多为抛射,如同天降骤雨一般,所以士卒的头盔都有盔沿,和戴斗笠挡雨的意思差不多,这种有盔沿的头盔就叫做笠盔。

    后世都说宋朝积弱,其实宋兵并不弱。

    宋军步卒那一身重甲加上兵刃弓箭之类的武器,重量就足足超过了五十斤!

    负重五十斤上阵冲突厮杀,哪一个又不是勇健儿郎!

    以任平生有限的学识来看,宋朝所谓的积弱,根源还在五代十国时期那位后晋皇帝石敬塘身上。

    这一位为了上位,认契丹为父皇帝,拱手让出了幽云十六州!

    幽云十六州既是北方屏障,也是历代最好的养马之地。

    没了这道屏障,南宋就只好以防守为主,无法北上一统中原;少了养马之地,骑兵也自然壮大不起来,无法与那些游牧民族争锋。

    古代争战,又怎么少得了机动灵活的骑兵!

    南宋之所以挡不住以骑射闻名的金国和蒙元,至少有一半是因为这个原因。

    当然,这些暂时都不重要,即算重要,任平生也没能力改变这些既定的大局。

    只是,自己还没选择,怎么一觉就睡到了战场上?!

    莫非,自己潜意识中最想去的并不是长坂坡?

    当前这情形,明显就是系统面板上的小商河场景了。

    岳家军猛将杨再兴误走小商河,困于金人十二万大军之中,马陷淤泥,以致被万箭穿身而亡,正史上说金主焚其尸,得铁箭头两升有余!

    这么惨烈的死法咱可不喜欢!任平生心头烦闷,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征召令·破军星

    姓名:任平生

    身魂:碧海银龙(后天)

    识魂:宋勇将杨再兴(百人敌)

    杨家枪法:出类拔萃(第五重)+

    风波十二决:驾轻就熟(第三重)+

    基础枪术:渐入佳境(第二重)+

    拆招卸力:初窥门径(第一重)+

    摩云九印:初窥门径(第一重)+

    徒手格斗:初窥门径(第一重)+

    基础身法:初窥门径(第一重)+

    身法技能:无

    魂力值:319

    评价:你的身魂还只是雏形,可以稍稍增强武技威力。你总算不是一无是处,有能力面对简单而又毫无凶险的战场。

    目前你可以选择:

    一、直接返回;

    二、主线结束后返回。

    提示:主线结束后,系统会依据你在场景中的表现给予奖励。

    不用想,直接返回的选项是灰色,估计是魂力值不足的原因。

    破系统这次总算有了几分系统的样子,好歹有了技能界面!

    多出来一个识魂且不去管它,最重要的是,技能后面除了那个身法技能之外,都有个“+”号!

    这个得仔细想想!加错点可就悔之莫及了,照这系统的尿性,后悔药肯定是没得买的!

    杨再兴在小商河是因为战马陷入淤泥中无法保持机动性才被射死,自己要想避开万箭穿身的痛楚,或许应当试试身法?

    基础身法想必就是轻功之类闪转腾挪的功夫?没了战马还可以身轻如燕踏雪无痕嘛!

    任平生自觉得计,兴致勃勃地在基础身法上点了一下。

    叮

    你花费10点魂力值增强了基础身法,你感觉身体灵活了几分。

    基础身法变成了第二重渐入佳境,任平生扭了扭腰,骨节发出咔咔脆响——感觉果然灵活了几分!

    叮

    友情提示:基础枪术、拆招卸力、徒手格斗、基础身法都属于基础技能类别,需配合主技能才能在实力上有所体现。

    特么的马后炮!任平生翻了个白眼,眼球翻回来时正好对上一对死鱼般的三角眼。

    “杨将军,你这闭着眼睛看阵,是在计算金兵实力,还是不想看岳将军对敌呢?莫非岳云将军的勇武在你眼中也不值得一顾?”

    说话的三角眼正是帮任平生拣起虎头金枪的裨将高林。

    此人是岳元帅手下原第五副将韩顺夫的姻亲。

    杨再兴少时曾组织民勇跟随宗泽抗金,后来宗泽去官,义军解散,他不知怎么就混成了判军曹成的部将。

    那位韩顺夫随岳元帅平叛,某次破了曹成叛军之后在城府中解甲纵酒,强掳民女行欢,被杨再兴反攻袭城时一枪刺死。

    杨再兴后来在岳元帅感召下弃暗投明,加入了岳家军抗金,这高林自请为他裨将,平时最爱用言语讥讽杨再兴。

    高林并不算坏人,也是个战场上身先士卒的勇将,任平生懒得去琢磨他的心思,抬眼看了看前方金兵旗帜,却恰好看到正在阵前挑战的岳云将军一锤将对手头颅锤爆。

    场面太过暴力,引起极度不适,任平生闭眼不看。

    “杨将军向来勇猛,入岳家军才一年就升到了第四副将,末将一直以为你不惧生死,没想到竟然还怕看开瓢!”

    仍然是高林说。

    这厮就不会好好说话!任平生狠狠瞪了他一眼,嘴里竟莫名其妙地蹦出来一句:

    “杨某视金兵如土鸡瓦狗,何惧之有!看某单人突阵,取那金主头颅回来!”

    说罢一夹马腹,跨下白马咴咴而鸣,四蹄攒动,嗒嗒嗒几步后就开始提速前冲!

    这叫不由自主!我可不想当鬼雄!

    前方金兵旌旗密布,按军旗计算,应当刚好是五军的编制。

    宋朝和金人的兵制,皆是以都为基础作战单位,一都共有百人,五都为一营,五营为一军,一军战卒两千五百人,加上基层校尉和传令兵之类,一军实数约三千人。

    五面带番号的军旗便是五军,金兵计有一万五千人!

    单人去突万军之阵!英雄也不能这么当啊!!

十一、猛士去又回

    古时争战,一直有阵前单挑的惯例。

    单挑得胜,自然能鼓舞士气,从心理上瓦解敌人的斗志。

    岳云将第三个对手锤爆,一勒缰绳,坐下红色战马前蹄扬起,嘶声高鸣,他随之再次纵声叫阵:“还有谁?!”

    宋军士气如虹,齐声为他助威:“赢官人!赢官人!”

    赢官人可不是通俗称呼,这是岳云专属!赢字赞的是他武力超拨,百战能胜!

    宋军的呼喊声连成一片,任平生就在这一片整齐的呼喊声中冲到阵前。

    岳云少年心性,自然有些不喜欢别人来抢他的风头:“杨将军!我并不累,等我多锤爆几个金狗头颅再换你来!”

    任平生也不睬他——想睬也睬不了,狗系统在脑海中拼命窜掇他:“丈夫当带三尺剑,立不世功!”

    前方就是金人有名的黑甲重骑!

    金人重骑有个名号,叫做铁浮图。

    北宋时期,冷锻工艺出世,盔甲因此都造得比较厚实和精致,故宋兵多有重甲步兵。

    靖康之难后,金人掳回去了大批宋朝工匠,因此炼铁工艺也跟了上来,所以就有了这人马皆着重甲的铁浮屠。

    重甲骑兵,刀箭难伤,唯重锤利斧能克,所以岳家军士卒多有用战锤和长斧作武器的。

    军中有名的使锤猛将,包括岳云在内就有四人——刀砍不进去,干脆就用重兵器砸!

    此刻铁浮图在前,任平生只觉得全身上下战意沸腾,偏偏脑海中又冷静异常。

    就在这种灵肉分离的诡异感觉中,任平生掂了掂手中的虎头金枪。

    金枪长九尺,枪头因为加入了某些合金,表面成淡金色,枪锷是个张嘴咆哮的虎头造型,枪尖便从虎口中伸出来,锋锐逼人!

    这枪比他的玄铁大枪来得纤秀,因此更显灵活,任平生抬右手抖了个枪花,左手顺势向前管住了枪柄。

    突阵第一枪:梨花院落溶溶月!

    这一招其实算是中平枪的变式,任平生出手是杨家的梨花枪法,根底却是风波十二决中的扎枪式。

    持枪讲究前手生后手死,这个生字同松,意识是前面握在枪柄中的手只是管控枪势,一般不能握紧。

    枪扎出去,后手握紧发力,前手控制方向,枪柄在前手中来回抽动,这就是中平枪的要领。

    任平生一招梨花院落,出手便是无数次中平枪点扎,点点锋芒恰似满院梨花盛开!

    铁浮图阵前两骑举刀相迎,虎头金枪穿透刀光,扎枪式一中胸腹,一中咽喉!

    任平生用上了震字诀,中胸腹者从马背高高抛起向后弹落;中咽喉者血肉爆溅,颈项摧折!

    白马瞬间便突入万军阵中!

    顷刻见生死,心神醉不知!

    那马极具灵性,在倒下的重骑兵中腾跃穿插,自动避开阻碍。

    任平生前世今生都很少骑马,原本就谈不上什么骑术,此时自然只管夹紧马腹借力出枪,黑甲重重,根本就辩不出方向!

    这一顿猛冲,也不知过去多久,任平生只觉得枪尖所向,几无一合之敌,中枪者刀与人俱飞,枪势勇不可当!

    他在阵中冲杀得痛快,忍不住便纵声长啸,浑然忘却生死,只顾向前!

    天昏地暗,人仰马翻中,任平生眼前甲影渐稀,白马长嘶一声,从战阵中跃了出来!

    迎面是岳云愕然的目光。

    任平生有些尴尬:自己是要去中军杀金主的!这是迷路了?

    宋军中只呆滞了一息工夫,便有雷鸣般的喝釆声炸开来:“杨将军!无敌!杨将军!无敌!”

    杨无敌?!这个名号霸气!

    任平生向身后扫了一眼,敌阵中竟无人追出,阵脚前那几骑重甲在他目光中反倒齐齐后退了一步。

    岳云心头不爽,却也服他勇健,张嘴便向金兵中再次大吼了一声:“谁敢与我一战!!”

    任平生倒是杀得心头舒畅,勒马回阵,准备放松放松,不去看他暴力虐菜。

    回到自己的部众中,那高林眼角跳了几跳,忍不住又说了句:“杨将军说要去取金主头颅,怎的只在敌阵中转个圈就回来了?”

    这厮绝逼是故意的!还转个圈就回来了——你怎么不去敌阵中转个圈回来?!

    任平生垂下枪尖,任枪锷和枪缨上沾染的敌人鲜血滴在地上,一边抬着头去看敌阵,一边顺嘴答道:

    “金狗太多,阵中看不清金主旗帜所在,某先出阵认定方向,这才好去杀他!”

    说完才回过神来,忍不住用没提枪的左手在脸上用力揉搓了一圈:这是魂迷心窍了吧!说的啥玩意儿呀自己这是!

    话已出口,刚才也杀得痛快,任平生一夹马腹又冲了出去。

    阵中冲杀,生死之间最能完善武技,那杨家枪法与风波十二决颇有些要融汇贯通的趋势,倒也值得再冲一阵!

    白马脖子上的鸾鈴丁灵丁灵地响,蹄声嗒嗒又开始提速。

    岳云仍未等到对手,正骑着大红马在金兵铁甲前左扭右摆地示威,听得身后马蹄声疾,这货回头一看:姓杨的又来了!抢风头也不用这么拼命吧!

    古时军中重猛将,金兵多是游牧出身,对这只身冲阵的事也很服气,都不把任平生这种举动当成打破阵前单挑规矩的行径。

    故此敌方阵营中也没有乱箭相加,将他挡在阵外,只是前排人马涌动,换了两名百夫长打头。

    连成一串的鸾铃声中,白马瞬间就冲过岳云身边!

    身后宋军齐声呐喊:“破阵!百胜!破阵!百胜!”

    任平生匹马冲阵,左突右刺,这次却是以杨家枪法的精准和灵巧为主,风波十二决那种一往无回,以势叠加助力的强硬枪意被他隐藏起来,只在枪尖触敌之时爆开。

    这种打法更加犀利,也更省力。

    虎头金枪几乎同时将两名金兵百夫长咽喉刺破,枪尖一点即回,白马冲过去时,那两人尸体才从自家战马上歪倒下来!

    铁浮图人马皆是重甲,甚至脸上也有面甲保护,防御极为可怖,唯一露出来的要害就是哽嗓咽喉!

    任平生这次认准了方向,朝着那写着完颜字样的旗号挺枪疾冲!

十二、金主你好狠心

    狂风呼啸,铁骑咆哮。

    任平生掌中金枪往复突刺,鲜血不断在枪头迸溅开来,他双目泛红,对近在身边的呼喝喊杀之声充耳不闻,心头一片宁静。

    铁浮屠被他一行一行地杀穿。

    金兵一万五千人,正合三军之数。

    任平生冲的正是中军王旗所在。

    金兵军阵,左军三千轻骑,右军六千步卒,中军也是六千之数,列阵在前的铁浮屠足足两营,整整千骑重甲!

    沙场塵兵血战,千骑守平岗。

    马作的卢飞快。

    任平生一气就冲破了四十多层骑兵阵列。

    有从身后包抄过来的铁甲一刀劈向他脑后,他跨下白马蹄疾,竟直接从刀下冲了过去,那刀在任平生后背甲冑上划出一溜火花,力竭之后又在马股上拖出一线血痕!

    白马吃痛,长嘶一声腾空跃起,直接从最后两层黑甲铁骑间隙中跳出重围。

    迎面是长枪厚盾的步兵方阵!

    这就是步骑交战时常用到的拒马阵,此时金兵用的是五人一垒的列阵之法。

    三个底盘稳固的兵卒将裹着铁皮的厚木盾按两下一上拼成一个小垒。

    这种厚盾边缘上另有枢机,可以简单地拼接在一起。

    盾高四尺宽三尺,上方那面盾打横架在两面竖盾之上,三名壮汉皆弓步持盾以待。

    木盾架好之后,竖盾两边各留有一尺空档,另有两名臂力雄壮的兵勇持长枪斜架在盾上。

    这种长枪比任平生的玄铁大枪更要长上几分,枪柄中部架在盾上,枪尾抵住地面。

    这种拒马阵原本是宋军用到的时候更多一些,毕竟金人的骑兵更为强大。金宋两边交战多年,这种简单的列阵之法自然也被金人学了去。

    金人中军的拒马阵也是两营人马,阵列五层。

    任平生跃马冲破铁浮图骑阵,迎面便撞上了森严锋锐的枪盾壁垒!

    好在金人本阵中的拒马和骑兵之间仍留着一段安全距离,估计是为了防止战乱之中误伤己军。

    白马负痛,其速更疾!

    盾垒之间不能过马,任平生骤然之间来不及多想,干脆身体向前一倾,正对着一个五人阵撞了过去。

    虎头金枪在他掌中一圈,枪尖瞬间便成一圆,将迎面撞来的两杆长枪圈在圆中!

    这一式用的却不再是精准细腻的杨家梨花枪法,而是风波十二决中三大杀招之一:无尽风波!

    风波十二决三大杀招依次叫做长风叠浪、无尽风波、碧海龙吟,分别对应着武道修行的后天、先天、法相三个境界。

    这一招无尽风波,完整版应当是十二个枪圈层层叠加上去,其势足以撕裂任何眼前之敌!

    奈何任平生是个半吊子,后天境界根本不足以让他弄出完整版来,起手一个圈画出去,他就有了自知之明。

    情势危急!

    眼见得白马的马头就要撞上枪尖,任平生心念电转,手中枪自然而然就将十二基本枪式中的挑枪式和崩枪式融合为一。

    效果竟然出奇的好!

    他以震字诀御枪,虎头金枪一引,被圈在枪尖的两杆长枪向右斜飞,盾后持枪的两名壮汉把持不住,身形也被震字诀带动,生生将持盾那三人的阵脚撞开!

    白马擦着崩飞的长枪枪柄就踏上了铁皮厚盾!

    骏马扬蹄!前足开始的动作便是向前踢出,然后再往下踏。

    白马前蹄直直地将下方两面竖盾蹄开,第一排盾垒被它一跃而过!

    马蹄下踏之际,被压在盾下的一名金兵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立时去见了阎王!

    这法子有效!

    任平生身体保持前倾,枪尖尽力在白马奔驰而过前挑飞长枪,瞬间便连过四垒!

    过第四垒时又有一名金兵不幸被神骏无匹的白马蹄中,身形直接撞到了最后一层盾垒之上!

    那金兵一口老血喷出,眼见得也不活了,第五垒后几名兵勇发一声喊,弃阵而逃!

    向前,便是中军帅旗所在!

    拒马阵之后,便是金兵六千中军剩下的那部分步卒精锐和王帐近卫!

    任平生已经可以看清被护拥在十数骑虎狼蛮将之中的金主兀术!

    金主黑面浓髯,脸色阴沉,冷冷地看着任平生匹马而来。

    后军与前面的骑阵和盾阵相隔较远,这自然是为了主帅安全着想,金主身份尊崇,自然不会真的去亲临锋矢。

    白马稍稍放缓了步伐,似在蓄势。

    身后有呐喊之声,不过并没有重骑追过来。

    重骑转身原本不大容易,再者岳云仍带兵在阵前虎视耽耽,铁浮图也不会为了来追区区一人而回头去冲乱自家阵形。

    能发出那种号令的人比大傻还多一点,叫太傻!自然活不到领兵为将的时候。

    此时任平生离后军只有白马一个启步到全速的距离。

    丈夫立功名,正其时也!

    任平生将身子再度前伏,右手中的虎头金枪斜斜向后倒拖,两腿一夹马腹,往前就冲!

    金主兀术脸上怒色勃发,抬起双手向中间一合。

    这个手势任平生没看懂,但是白马竟然懂了!

    因为两侧一片锐啸,十数枚箭矢朝着这边破空而来!

    白马通灵,又久经战阵,根本不理身上骑术拙劣的战士,偏头一个大拐弯,斜斜地向着方才突破的盾垒中冲了回去!

    箭矢倒是不怎么密集,因为怕误伤友军,出手的估计都是些神箭手,加上距离很近,弓手用的都不是战场上那种抛射的手法,射出来的箭矢既准且劲!

    素来自诩勇武的游牧民族打破常规,不打算再派出勇士来和任平生斗狠,竟然用上了弓箭来围猎一人!

    任平生百忙中给了金主兀术一个鄙夷的眼神。

    自己冲破万马千军,只为你一人而来,你竟如此待我!哼!!

    神箭手射出的箭矢果然难挡,任平生枪舞得如同蛟龙出海一般,金色的枪尖拖出来一道宛如龙形的幻影,却仍旧被一箭贯透裙甲,膝上几寸处被钉了一下。

    白马太过骄健,长得腿粗臀大,目标明显,因此股上也着了两枝。

    好在马快!

    屁股受了伤的白马更快,这厮咴咴一顿乱叫,眨眼就带着任平生冲进了铁浮图之中,躲开了箭矢,从金兵后边向本阵中杀了回去!

十三、沧桑脸

    白马是马,但终究不是神马。

    它千辛万苦地从一群黑乎乎的铁罐头中冲了出来,从瞪大了眼睛看着它身上骑士的双锤猛将旁边跑过,直直跑回到了最开始的位置,便前蹄一软,将身上的骑手摔飞了出去。

    任平生猝不及防,摔了个结结实实。

    手中金枪滑腻腻粘乎乎的,被甩飞到一旁。

    这一跤摔得实在,头盔都磕掉了!

    过了好一阵,任平生才晃着脑袋坐起身来,他先转头看了看跪翻在地的白马:白马屁股上插了两枝箭矢,箭羽还在一颤一颤的!

    白马一双杏眼湿漉漉地看了回来,任平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马股上的箭矢入肉不深,估计死不了,但是也不能现在直接就去拨,任平生先将钉在自己裙甲上的箭矢弄了出来。

    好在宋军甲厚,这一箭贯穿了任平生的铁甲之后只在腿上擦掉块皮,甚至都不影响行走。

    前后左右的宋军直到见他拄着金枪站起来,才骤然炸开一片欢呼:“杨无敌!杨无敌!”

    欢呼中夹杂着一声有些刺耳的问候:“杨将军可还能再战?”

    战你妹!这厮当真不会说话!

    任平生抬眼看了看阵前。

    跟在白马后面追出阵来的金兵有十余骑,其中两人顶戴皮帽,帽饰是千夫长的标识。

    岳云双锤舞动,将这一拨蛮骑统统挡下,几个回合就锤飞了四五名铁浮屠骑士。

    金兵后阵的帅旗竟然在向后方移动!

    敌人士气已破,已方正是热血沸腾之时!

    任平生走到高林马侧,伸左手抓住他腰间的勒甲皮带,一把将他扯下地来:“借你战马一用!”

    岳云是岳家军的先锋主将,部众五千人——跟金兵人数也差不了多少!

    况且,自己这一跤摔得太没面子了!

    机不可失,任平生左手抓住雕鞍,纵身翻上了高林的战马,右手金枪前指:“金主兀术要跑!众将士随我冲锋!”

    其实这军令发的太不专业,按照宋军一贯的口令,他应该是说:“突阵!”

    岳云是先锋军主将,杨再兴这位岳元帅帐下的第四副将,正是岳云的副手。

    他加入岳家军时日不久,虽然正经的官职是中军统制,手下却还没有嫡系,直辖的只有三百名斥侯军。

    斥候军自然跟着他这位中军统制一起冲锋。

    他手下个个都是轻骑兵,一刹时马蹄如骤雨般冲向阵前!

    岳云此时恰又锤倒一名铁浮图重骑,回马时正好瞧见,忙一扬手中大锤,大喝了一声:

    “突阵!”

    这一场战役,宋史中叫做郾城大捷。

    宋将杨再兴,在万军之中冲阵三次,枪挑金兵铁甲重骑三百余人,打乱了金兵阵型,摧毁了金兵士气,直接导致了这场胜利。

    这位岳家军猛将三次突进敌人阵内,想要擒杀金主兀术,但是最终因敌军太多,没有成功。

    战后他全身甲胄上有五十多处刀痕。

    好在宋军的铁甲确实过硬,包括那处被箭射穿的地方,他身上总也只有三个伤口,而且还都是皮外伤。

    倒是他那匹大白马伤得不轻,估计两三个月之内是别想再到战场上撒欢了。

    任平生的感觉甚为奇妙,其实他要算是个外人——他只是在这茫茫然不知去向何处的旅途中,又不知因何经过了这片令人热血沸腾的战场。

    此刻他正裸着缠了两圈薄棉布的上半身,对着一面半人高的大铜镜仔细端详。

    营帐中原先是没有铜镜的,这面大铜镜是他特意让高林在城中帮他买回来的。

    铜镜中的武将身材修长匀称,只是满脸沧桑,嘴唇和下巴上爬满了胡渣,俨然是一副中年大叔的模样。

    任平生看了半天,忍不住叹了口气:“这身材倒和我不相上下,相貌却差了很多。”

    他仔细回忆了一番自己那所剩寥寥的历史知识,不自觉地就嘟囔出声:

    “杨再兴战死小商河的时候正是三十六岁本命年,眼下的模样也差不多是这个岁数了,却不知小商河到底在哪里?”

    “杨叔,原来你也觉得金兵会在小商河阻挡我军,咱俩真是想到一块去了!”

    一个英姿勃勃的少年撩开营帐走了进来。

    少年身着青色薄袍,头戴一顶簪了朵红缨的小冠,正是岳家军的头号猛将岳云。

    杨再兴也是岳飞的结义兄弟之一。

    因为他曾误投叛军,小将岳云一直瞧他不上眼,向来都是以杨将军称呼,这叫杨叔倒是第一次——估计是见他前几日冲阵勇猛,心下有些佩服,因此才改了称呼。

    岳云见任平生沉吟不语,也不和他客气,直接在营帐中铺开的坐席上坐了下来。

    “这几天倒也凉快,要是在家乡那边,这时日应当正是一年中最炎热的时候,这边倒是一点都不觉得热!”

    见任平生还在发愣,岳云又问道“杨叔似乎没来过北方?我可以让军需官将地图拿来,咱们好好的研究研究!”

    任平生一边将自己的长袍穿上,一边问道:“岳元帅近日就要进兵吗?”

    岳云点头道:“近几天北边动静很大,父帅和张叔叔这次想要全力出击,尽量多消灭些金狗!”

    任平生对这些战略布局之类的其实一窍不通。

    他前世兴趣来的时候,也曾经翻过几本孙子兵法之类的兵书,但那和真正领兵打仗是两码事——至少没上过战场的人不能说自己知晓兵事。

    奈何他目前的人设是个身经百战的将军,还是有宋一代最有名的将门之后!

    和岳云讨论军情是讨论不下去的,只能想个办法糊弄一下这样子。

    任平生冷着脸点头道:“岳小将军此言甚是,我明日就带手下前去附近探查一番地形。来日交战也好做到知己知彼。”

    岳云大喜,起身行礼道:“杨叔果然是长于战事的名将!父亲往日曾叫我多向杨叔请教——是小侄太过怠慢了,还请杨叔勿怪!”

    少年心性直爽,礼毕又问道:“不知杨叔可有需要协助之处?”

    任平生摆摆手:“某有三百轻骑足矣!”

    咦?似乎忘了点什么事情?!

十四、阵前不可换马

    任平生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一点紧要之处,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等岳云告辞离去之际,他才又另外想起一件事,忙叫住半只脚都跨出营帐外的少将军:“贤侄且留步!杨某坐骑被伤,不知贤侄那边可有好马?”

    岳云之前问是否需要协助倒是问得爽快,此刻任平生真提出要求来,他却一脸犹豫地将跨出门的左脚收了回来,转头又坐回到坐席上。

    “前几日郾城大捷,缴获金兵的战马甚多,那金兵铁浮屠所用的战马都极为雄壮,足堪使用。”

    说到这里,他眉头微微皱了一皱:“杨叔,小侄是个爽直的人,有些话说出来,你可别见怪!”

    任平生笑了笑:“我辈武夫,正该有话就直说,我又怎会见怪!”

    岳云道:“不知杨叔可曾听过,人都说临阵换马是我等武将的大忌!”

    任平生去哪里听过这种说法,他摇了摇头笑道:“这纯属无稽之谈,要是战马死去,武将难道就不上阵了?”

    岳云道:“我也是听我父亲说的,越是高明的武将,手中兵刃和胯下战马就越讲究,临阵换马,容易导致意外!”

    自己都不怎么会骑马,哪来的讲究!说不定换匹温驯且跑得慢点的战马,自己还能掌控得更好些!

    任平生哑然失笑道:“无妨,我也不信这个!有马的话你牵过来便是!”

    岳云是一番好意,见他坚持,只得应了下来告辞而去。不多久就派了他自己的裨将送了一匹大白马过来。

    宋军之中,主帅以下的将领官职大致有三种:牙将、副将、裨将。

    牙将一般是统帅身边的亲卫统领;副将则是行军打仗时可单独领军实现某些战略意图的偏军将领;裨将是杂号将军,等阶最低。

    便如任平生手下的高林同志就是裨将,他只能协助副将作战,却无权独自领兵。

    这厮言语上总爱挑刺,任平生也不拿他当正经手下,比如之前让他去城里买大铜镜,那根本不属于行军打仗之事,纯属任平生个人的恶趣味。

    不过高林平日嘴上狠毒,做起事来倒是实在,从不违他的将令。

    岳云送过来的战马,任平生试骑了一程,竟然觉得比自己的白马还更加稳当一些。

    任平生骑术本就不佳,越是好马他越是驾驭不住,反而是这种温驯大马,他骑着倒觉合适。

    他在营中遛了一圈,一时兴起,便直接将自己的四名裨将叫来:“今天咱们就去周围看看地形,你等马上去召集人马,即刻出发!”

    顺便又吩咐高林:“你去找两个得力的画师一起,准备好纸笔,等下只管将地形画下来,以待来日战时参考!”

    不一刻就集齐了兵马,任平生一挥手,领着众人出了营帐往北而去。

    任平生手下三百斥侯军都算是轻骑,这次因为不是上战场作战,这些轻骑戴的就不再是笠盔,而是后世有名的范阳笠。

    范阳笠就是水浒传中林教头风雪山神庙时戴的那种,用原实的帆布制成,两侧帽沿微微上卷,顶上有红缨,买相甚好,也可以阻挡自上空抛射而来的箭矢,算是宋军的标配军装之一,是平日训练和巡逻时的装备。

    那种比较厚重的铁质笠盔,一般只在上阵对敌时使用。

    他们这一行三百余骑,沿着北面的大路分散开来,慢慢向前推进。

    任平生这几日其实也没闲着,他战后曾经查看过系统面板,发现自己的基础枪术不知何时又提升了一级。

    基础枪术提升的效果,就是杨家枪法和他自家的风波十二决融汇贯通,虎头金枪施展起来更显得灵活顺手。

    当然,距离两门枪法合而为一还有一段距离,这个只能留待以后再说。

    这次大战中魂力值凭空多了近四百点,系统居然什么提示也没有。

    破军星系统应当是不推崇用杀戳来获取魂力值。

    依任平生推测,这些增加的点数应当是杀死金兵所得,他数日前冲阵时刺死的金兵差不多就是这个数目。

    反正破系统就这副尿性,交流是不用想的,任平生也懒得去多想。

    他用突然增加到745点的魂力值试着将那门摩云九式加了一级,结果大失所望。

    级别倒是上去了,原先晦涩笨拙的手印,也变的圆韵流畅了许多,但是什么效果都没有,根本看不出这玩意有什么威力,而且魂力值消耗比升级基本技能竟然足足多出了十倍!

    摩云九式升第一级就花掉了100点,任平生本来想着务必要弄清这手印的奥妙,打算再升一级看看,结果系统竟然提示他魂力值不足!

    任平生又拿一门基础技能测试了一下。

    基本技能从第一层升到第二层,只需要10点魂力值,从第二层升到第三层则需要100点魂力值,等到他试着点一下升到第四层时,却提示魂力值不足。

    也就是说,这向上升级,消耗的魂力值应当是十倍十倍地往上涨,特殊技能初始时就比基础技能高一个层次。

    魂力值被他这么一试,一下就去掉了210点,他这才醒悟过来,赶忙收了手——这般弄下去,想去长坂坡又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摩云九式没什么威力,看上去也不是正经和人交手的功夫,但演练起来却另有一番滋味。

    每次演练完那些拗来拗去的手印,心头总会有种畅快淋漓的感觉,虽然没什么效果出来,任平生这几天倒是乐此不疲。

    这次出营巡查敌情,大部分事情都有手下去做,他也做不来这些勘察绘图的事情。

    任平生信马由缰地走了一段,竟觉得有些无聊,忍不住又将手印操练了起来。

    高林在一边看得奇怪,探过头来问道:“杨将军这是在练习祈福吗?”

    手印演练起来的确有些象那些混吃混喝的道士做法事时所为,任平生一时不知如何怼回去,于是开始思考怎么安排高林下一步的工作。

    这厮牙尖嘴臭,一定要让他鞠躬尽瘁,物尽其用!

十五、我欲擒拿金主

    绍兴十年(公元1140年)七月十三日。

    其时正是末伏将尽,刚入秋时,原本应当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分。

    郾城周边却是诡异地早早迎来了秋凉,五日前那一战打完后还连着下了三天暴雨。

    暴雨如倾,即便已经过去了两天,郾城以北的荒郊野外中还是多有泥泞水洼。

    任平生手下共有四名裨将,其中另外三人分别叫做王兰、罗彦、姚侑,这三人正各自带着五十名斥候军分三路向前勘察地形。

    留下的是一百五十名斥候和牙嘴尖利的高林。

    下完令后任平生还摸着鼻子想:自己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比如,喜欢被人怼?

    他心下其实很清楚自己为什么偏偏要把嘴臭的高林留在身边。

    说到底任平生还是一直只当自己是个过客。

    虽然他也有浓烈的家国情怀,愿意和热血同袍一起共御外敌,但是心底终究总有种飘忽如萍的寄居感,觉得自己与周围这些鲜活的战士隔了一层。

    唯有高林此人,实在太过真实!

    他这时不时地刺上几句,就好象是一个活生生的座标一般,让任平生凭空就多了几分活在当下的感觉!

    任平生这般信马由缰地分析着自己的心理,不知不觉就往北走了半个多时辰。

    旷野无人西风紧,忽然就见有一名骑士伏在马上从北面疾驰而来。

    这人戴的是范阳笠,脖子上围着红巾,显然也是斥候军的一员。

    那人马快,不一刻就冲到了任平生和高林的面前,他在三丈开外时一勒马缰,随着就从马鞍上滚落下来,单膝跪在地上喊道:“杨将军,赶紧走!我们碰到了金狗的大部队!”

    他这话一出口,任平生就感觉脑子乍然变得清明起来。

    问岳云要马之前,心头总觉得忘了什么紧要的东西,原来应在此处。

    宋史上说杨再兴误入小商河,这个误字,其实说的就是他在没准备的情况下冲进了金人的包围圈!

    这破系统不会改变已经存在的历史进程,所以遮蔽了自己的神智!

    任平生有些愣神,旁边的高林帮他开口问道:“你是谁?金兵有多少人?”

    那名骑士拱手答道:“小人是李德将军的亲卫!金狗太多!旌旗蔽日,一时根本数不清旗号,也不知到底有多少人!”

    这位李德将军也是一名裨将,正是任平生让高林从岳云那边调过来绘制战略地形图的专业人士。

    高林听完骑士的禀报却有些着恼,翻身下马冲了过去,一脚将他踹到了地上:“斥候军的规矩你不知道吗?!”

    这个规矩有些不近人情。

    按照斥候军的规矩,野外分散执行任务的斥候如果碰上敌人的大部队,首要的便是冲上前去与之厮杀,尽量制造出动静来,以便警示后方的同袍。

    金人善骑射,小股宋军是绝对跑不过大队金人轻骑的。

    碰上大股敌军,最忌转身就跑,这样反倒会将敌人引过来——这就是定下这条规矩的原因。

    任平生出声制止了高林发飚。

    这事情是已经存在的历史,怎么也避不开的,他从怀中掏出来自己的中军统制令符,扬手扔到了那名骑士身前。

    “你拿我的令牌速速回去,让岳将军点齐兵马备战,不得有误!”

    那骑士爬起来将令牌揣到怀里,复又拱手向任平生和高林分别行了个大礼,面色有些涨红:

    “小人是个画师,平日跟着李德将军校对地图,很少上阵,并不清楚斥侯军的这些规矩——我可不是贪生怕死才逃回来的!”

    任平生哑然失笑:“我并没有说你临阵脱逃,你原本就不是斥候军,不清楚这些规矩情有可原。”

    “你既然敢上前线,自然就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我看你这匹马很是神骏,且速去送信给岳将军吧!”

    那人领命而去,高林翻身跃上自己的战马,嘴角动了半天,突然蹦出来一句:“杨将军,要不你也回去吧,我带一半兄弟前去迎敌。”

    这次竟然这么好心!完全不是平日风格呀!

    任平生大笑着摇头道:“我是主将,要走也是你们走!”

    高林顿了一顿,忽然在马上郑重地向任平生行了一礼:“平日我对将军多有得罪——其实我也知道将军忠勇,但就是有些控制不住。”

    “我往日只是个小泼皮,落魄街头,要是没有韩将军,我早就死了——”

    任平生摆摆手道:“高将军何出此言,今日你我一同赴死,这些恩怨就忘了吧!”

    斥候军的规矩如此,任平生和高林也得遵守,自然得迎敌示警,给后方的岳云留下准备的时间。

    此时东、西、北三面都已经能听到如骤雨一般的马蹄声,远处烟尘滚滚,旌旗蔽日,竟不知来了多少金兵!

    任平生倒是隐约记得金兵数目,却不便说出来,他回首看向身后骑士,大声呼喝道:

    “诸位同袍!且随我一同去万军之中擒拿金主兀术!”

    高林:……

    这牛吹得有点大,偏生他身后剩下的那一百五十骑多有捧臭脚的,竟一齐大声回应道:“随将军冲阵,拿那金主回来立功!”

    任平生心头豪情陡生,他抬手从马腹旁的得胜钩上将虎头金枪摘下,枪尖前指:

    “突阵!”

    百五十骑轻甲瞬间便排列整齐,骑士抽出战刀,开始催动战马!

    任平生倒提虎头金枪跑到阵列最前方,心中有一丝淡淡的哀伤萦绕:

    杨将军,今日任某伴你最后一程!

    且抛开生死,只管前行。

    枪锋所向、

    有我无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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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龙游诸天介绍:
长风堆砌千叠浪,碧海潮生莽龙吟!
吼昂——
你学会了风波十二决,领会了叠浪枪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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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平生一脸懵逼:*是怎么个意思?破星星系统?二星破系统?
名字都被屏蔽了的系统?!猛龙游诸天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猛龙游诸天,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猛龙游诸天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