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高览当初还在冀州刺史王芬手下当差时,曾领兵支援幽州,出战前也要领取兵器铠甲,因此很清楚武库令究竟有多难缠。
不给点好处,你休想全须全尾地领到装备。
对方有的是办法刁难你,毕竟武库里的兵刃铠甲,有新品,也有快要损坏的旧品,怎么分到出征将士手中,就很有操作空间了。
正因为知道这些内情,高览现在才回惊讶于梁铮的能量之大,竟然连这种事情都能办得到。
梁铮对此倒是没太在意,在洛阳到处得罪人,不就是为了获得刘宏的信任吗?
如今圣眷正隆,有权不用过期作废,梁铮自然不会客气,甚至恨不得搬空洛阳武库,免得便宜了董卓和西凉军。
如今兵甲齐备,士卒集结,梁铮当即下令:“武器和甲具都迅速分发下去,我军即刻前往去河东平叛,今日集合,明日辰时,自西阳门出发,先行奔赴长安。”
“又有仗可以打了吗?”
高览和杨业都心情振奋,他们两个现在都还没能封侯拜将,因此非常可能能够得到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
追随梁铮来到洛阳的七百黑骑铁卫,更是闻战则喜,心情同样跃跃欲试。
“此去河东,必然是一场硬仗,尔等要做好准备才是。”
梁铮隐隐觉得河东郡的叛乱恐怕另有内情,绝非当地贼寇借黄巾之名起事那么简单。
历史上的河东叛乱,早期朝廷因西凉羌乱之故,根本无力顾及,直到董卓入主洛阳之后,才派遣女婿牛辅亲领精兵前去平叛,可第一次直接就打输了,第二次发狠派了李傕过去,才剿灭成功。
西凉军究竟是故意选择了保留实力,还是牛辅本人的能力不行,又或者是白波军实力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单纯,梁铮此时仍不得而知。
“此战关乎洛阳安危,许胜不许败!”
“是,吾等定将竭尽全力,克竟全功!”
梁铮见手下战意高昂,人人奋勇,非常满意。
翌日,六千兵马便在梁铮的统领下,浩浩荡荡地奔赴战场。
河东与洛阳虽只一河之隔,可却有王屋山这个天然屏障存在,因此大军必须先经长安,再折返北上,杀向河东。
东汉时,长安被称之为西京,地位仅次于都城洛阳。
无论经济、人口还是政治地位,长安此时依旧是中原首屈一指的大城之一。
而东汉之所以迁都洛阳,乃是因为建立之时,因王莽乱政而国家残破,尤其是长安所在的关中,大量的生活物资需要从关东运入,故而为了减少人民物资运输之劳,只能舍弃长安,建都洛阳。
洛阳的地理位置更为优越,有利于物资的运输,而且社会生产也未曾受到太多破坏。
可即便如此,东汉历朝皇帝仍常常前往长安祭祀宗庙,称洛阳为东都,长安为西京。
经过将近两百年的休养生息,又有丝绸之路的经济输血,此时的长安城极为繁华,丝毫不输给梁铮曾见过的邺城与洛阳,让人眼界大开。
唯一可惜的是,西凉羌乱导致朝廷失去对西域的掌控,商路遭到截断,使得长安的经济和民生都遭到了巨大破坏。
同时羌、氐等异族,纷纷揭竿而起,大肆杀戮关中地区的汉人百姓,以至于此时长安城内人心惶惶,人人不安,再难看见平日的安宁祥和之景。
而在长安城内,梁铮此行还见到了皇甫嵩与董卓。
面对皇甫嵩这位为国尽忠的军人,梁铮心中还是有着几分敬意的,因此恭敬行礼:“见过左将军。”
至于一旁的董卓,梁铮则是多看一眼都欠奉。
董卓这个人,历史上的战绩就非常的魔幻。
只要是没好处的战斗,他往往都会吃下败仗,不仅输给过黄巾军,还输给过西凉叛党,表现之差,简直可以称得上是菜鸡中的送终鸡。
可一旦涉及西凉军自身利益的战斗,他就跟磕了药似的,勇猛无比,而且基本上就全都取得胜迹。
甚至就连董卓的手下,也各个都是人才,强得离谱。
徐荣大败过孙坚和曹操!
李傕、郭汜和樊稠之流,打吕布如虐菜!
战绩那叫一个梦幻!
从这里就可以看得出,董卓所统帅的西凉军,那是真的很能打,堪称虎狼之师,但同时也是真的很没有节操。
只要没好处,那就是干啥啥不行,跑路第一名,卖队友的行为已经不止一次,而且到哪都是刮地三尺,祸害起老百姓来,毫无底线。
历史上王允要处死这群**,在法理上是理所应当的,就西凉军曾经干出的那些事儿,把他们全都拉去杀头那是一点也没冤枉。
只可惜王允错估了行事,朝廷已经不是刘宏在位时的那个朝廷了,没有压制叛军的武力就贸然动手,最终的结果便是遭到反噬,败亡而死。
“奋武将军不必多礼。”
皇甫嵩看向梁铮的目光颇为复杂,他出身将门,政治上却是倾向于士族,因此对梁铮这位深得刘宏宠信的“近臣”,不说敌视,至少不是一路人。
可对于梁铮卓越的军事才能,皇甫嵩却又极为欣赏,心想得好好找个机会,劝诫一番,免得年轻人行差踏错,走上了歧路。
梁铮今日前来,没别的事情,就是为了粮草。
都是为国效力,皇甫嵩并非小人,因此也未曾因为各自所属的政治派系不同而有所刁难,将粮草如数调拨给了梁铮,还鼓舞说道:“祝君武运昌隆,旗开得胜。”
“左将军亦然。”
看着眼前高大英伟的男人,梁铮心中不由叹息:“不愧是汉末三杰之一,论风采、气度乃至才能,董卓之流根本远不及皇甫嵩。”
奈何这操蛋的世道,纯粹的军人遵守规则,最终却只能屈辱而死。
反倒是董卓这种百无禁忌的野心家,可以不择手段,乘风起势,横行天下。
离开时,董卓叫住了梁铮:“渔阳侯请留步!”
“前将军,找我有事?”
梁铮目光漠然,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
有些人,和他多说一句话,那都是对时间最大的浪费。
第一百八十章 丑拒
董卓倒是表现得十分豪爽,热情地想要拉拢梁铮这样的猛将:“卓在城中摆下酒宴,还请渔阳侯赏脸,让吾一尽地主之谊。”
虽然身材肥硕,可董卓的外形却并不臃肿,反而有着虎狼之相,给人一种凶狠暴戾的感觉。
毫无疑问,如此大方好客,董卓是看上了梁铮的武勇,想要将他招入麾下。
梁铮却深知董卓此人,早已上了刘宏的黑名单,因此非但不能与董卓结交,还得把他往死里得罪,因此对董卓的邀请反应极为冷淡:“酒宴就不必了,观阁下这副尊荣,我怕是难以下咽。”
虽说以貌取人很不好,但董卓这人,当真是由内而外的丑陋,恶行恶相。
被梁铮丑拒,董卓当即眯起了眼睛,心生杀机,而在他身后的西凉诸将,更是人人激愤,对梁铮破口大骂:“渔阳侯,我家主公好心好意邀请,你却口出恶言,是欺我西凉军无人吗!”
面对指责和谩骂,梁铮冷眼以待:“西凉军中,虎豹豺狼我见到不少,至于说人?抱歉,我还真没看见几个。”
“你找死!”
脾气火爆者,已然拔刀在手,想要找梁铮讨个说法了。
梁铮背负双手,似笑非笑说道:“哦,想与我动手?”
不知为何,在梁铮的冷然蔑视下,董卓一阵脊背发凉,心中有种即将要大难临头的预兆,那是强大的战斗本能在向他疯狂预警。
在战场上,董卓曾多次凭借这种对危机的敏锐感知逃脱死劫,因此毫不犹豫便大声喝止了想要动手的樊稠和李蒙:“都给本将军住手!”
“主公!”
“此子飞扬跋扈,根本不将吾等放在眼里,何不给他一个教训?”
董卓对此充耳不闻,目光却是死死盯着梁铮,一字一顿说道:“渔阳侯,董某向来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还请好自为之。”
“怎么,这是要加倍奉还吗?好啊,我都接着。”
梁铮哂笑一声,当即扬长而去,心中却是暗道可惜。
董卓这都能忍,他是没想到的。
就刚才的情形,只要动起手来,梁铮很有信心在对方的亲卫赶到之前,将在场的西凉诸将尽数格杀。
没有大军随行护持,五步之内,对梁铮而言,天下何人不可杀?
至于杀了董卓之后该怎么办?
呵呵,说句难听的,刘宏早就想要董卓死了,只是找不到合适的理由罢了。
董卓一死,皇甫嵩就可以趁机收编他的西凉军旧部,而梁铮甚至连革职都不会,顶多就是戴罪立功,甚至因此而更得刘宏信任和看重。
但前提是董卓的人先动手,否则梁铮先出手杀人,在法理上意义却是完全不同了。
回头看来一眼董卓等人,梁铮心中暗叹:“也罢,就先让你多活些时日,毕竟你还有些用处。”
而在不远处,董卓却是没来由的脖子一凉,心底发寒,不安地回过头,看向了梁铮离开的放行,心中暗恨:“梁铮,今日之辱,我定当十倍奉还!”
…………
…………
修整了一日,梁铮便在长安城外,集结兵力。
七百黑骑铁卫,五千冀州郡国兵,分别由杨业和高览统领,二人抱拳说道:“将军,一切已准备就绪。”
梁铮闻言,拔刀北向:“很好,全军即刻出发!”
队伍浩浩荡荡,秣兵历马,向着河东郡奔赴而去。
须知此刻军情如火,一旦迟疑,叛党的势力就会如滚雪球一般,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愈发壮大。
西出潼关,荒原之上秋风呼啸,只半日时间,梁铮所率兵锋,就抵达了蒲坂县南,此地又称智邑,乃是上古时代五帝之一舜帝的都城。
验明军令和兵符之后,大军顺利入城,士卒下马,梁铮则是迅速指挥高览带人控制城门各处,然后打出黑骑军的旗号。
很快,蒲坂县的城头便升起了写有粱字的战旗,红底黑字,铁画银钩,很有气势。
主力大部队还在慢慢卸下人员和物资,梁铮就已经先行将斥候散出,四处打听敌情。
不多时,就有人回来禀报:“将军,安邑治所禹王城正被叛军围攻,乱党集结,人数已然超过三万!”
自二月时,郭太等人便举起叛旗,兵出白波谷,在并州与司隶的交界处一带攻伐郡县,造出浩大声势。
如今更是聚集了数万之兵,围困河东郡治所。
梁铮闻言非但不怕,反而大笑:“刚来就逮到条大鱼,不错不错。”
随即叫上杨业、高览和张辽,又带上十三名剑卫做随从,就快马加鞭奔赴战场。
踏入安邑县地界时,梁铮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乱糟糟的喊杀声,原来是叛军正在组织攻城。
梁铮也不靠近,仗着机动性优势,在战场边缘观察敌情。
只见数万叛军,分成四个泾渭分明的阵营,各自竖立旗帜,互不统属。
梁铮眺望战场,观察局势:“郭、韩、杨、李……看来除了胡才,白波军主力皆已集结于此。”
高览也是附和说道:“并州穷困,相比之下,归属司隶地界的河东乃是富裕之郡,于叛军而言,这块肥肉自然不能错过。”
对于高览所言,梁铮深以为然。
所谓起义军,本质上就是一群流寇强盗,或许他们出身贫苦大众,身世可怜,因为活下去才被迫揭竿而起。
可他们绝非代表正义,甚至比起搜刮地方的贪官污吏而言,这些所谓的起义军对百姓伤害更大。
北方的世家豪族,多建坞堡以自守,叛军想要拿下,往往都要付出代价。
而强抢百姓,却不用代价,甚至原本生活还能勉强维持的农户,因为叛军的到来,粮食被抢,家人沦为人质,乃至自己也不得不被裹挟着一起参与叛乱,从而流离失所,亡命天涯。
因此对付这些叛军,梁铮虽然同情,却绝不会手软。
再坏的秩序,也比没有秩序要强。
叛军虽是乌合之众,但漫山遍野,人如潮水,这数量委实吓人,高览不由建议道:“主上,如今敌众我寡,叛军气势正盛,不宜出战。”
将战局尽收眼底的梁铮闻言却是摇头:“拖延对我军不利,此役必须速战速决。”
洛阳变局在即,梁铮可没时间在这里浪费,早点打完叛军,早点完成征兵,才是对黑骑军最为有利之事。
第一百八十一章 劝降徐晃
河东安邑,禹王城外。
只见兵势涛涛,宛如潮涌,数万乱民汇聚成一片黑压压的人海。
本地民风彪悍,人人尚武,因此叛军很轻易地就拉起了一大票队伍,向朝廷,向世家,向豪族举起屠刀。
“杀!攻破禹王城,人人有赏!”
“破城!破城!”
反贼郭太,骑在一匹抢来的战马上,高举战刀鼓舞士气,他的身边簇拥着一大队骑兵,足足有五百之数。
这些都是当年跟着他打家劫舍的马匪,如今却是成了他造反的底气。
至于普通的叛军士卒,原本大多都是农夫和佃户,不仅衣衫褴褛,手里的武器也多是锄头和粪叉,甚至很多人手里只有削尖的木矛或者竹枪,装备简陋至极。
也正因为如此,缺乏兵刃与器具的叛军,围困了足足半个月,却连区区一座禹王城都没能拿下来。
普通的叛军士卒战力不足,而郭太等人又不愿意白白折损手里的嫡系亲兵,以至局面一时僵持。
上午时攻城无果,郭太率领兵马回返大营,杨奉、韩暹和李乐这三位叛军头目,却是早早在此等候。
看见郭太,杨奉率先说道:“官军援兵已至蒲坂,留给吾等的时间不多了。”
“怎么会这么快?”
郭太闻言一惊,随即皱起了眉头:“可知领兵之人是谁?”
“奋武将军,梁铮。”
这六个字一出口,整个大帐顿时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人的名,树的影。
梁铮在幽州大杀四方,他们身处并州,如何不知?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会恐惧,才会不安。
黑骑军的威名,那可是踏着乌桓人和鲜卑人的尸骨杀出来的,而白波军没少和南匈奴王国打交道,因此对草原胡人的实力有着切身体会。
北方诸胡,匈奴人的势力早已没落,顶多算是二流。
如今的大草原,鲜卑人才是真正的霸主,排名第一。
而乌桓人的势力也并不弱,在一定程度上足以与鲜卑人分庭抗礼,勉强算是老二。
可这老二和老大都被黑骑军挨个捶了一遍,打得毫无脾气,甚至鲜卑人被欺负得都派出使节去幽州刺史府哭诉了。
郭太再怎么桀骜狂妄,也不会觉得自己等人会是梁铮的对手。
但就这么退走,他又不甘心。
“梁铮手中有多少兵马?”
“根据探马回报,约有五六千之数,多为步卒,然而人人身穿铁甲,绝对是汉军之中的精锐。”
“五六千!!!”
韩暹和李乐也被吓到了,口中惊呼:“怎会这么多人?”
别看白波军现在聚集了五六万人马,但是其中多数都是裹挟来的平民百姓,说是民壮都勉强,真正的可战之兵,也不过是七千出头的样子。
但这些散兵游勇,不曾接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让他们打家劫舍还行,上阵杀敌那可就是强人所难了。
当年的黄巾之乱,大汉官军的战斗力他们可都是见识过的,更何况这次带兵的还是从幽州来的杀神,是连穷凶极恶的鲜卑人都被打得跪地求饶的猛将,谁心里不瘆得慌?
郭太左思右想,最后还是咬着牙说道:“官军多为步卒,行军速度必慢,从蒲坂至安邑,至少有七天的脚程。只要我们在七天之内,攻破禹王城,就可安然退走,届时先北上攻伐太原,避开黑骑军兵锋便是。”
韩暹第一个点头同意:“郭老大说得没错,官军来势汹汹,不可力敌,吾等宜暂避锋芒。”
郭太曾为张角效力,参与过黄巾之乱,因此在叛军中资历最老,声望最高,他的话自然也最有号召力。
白波军原本的战略,便是以白波谷为基,南下河东,北上太原,引南匈奴为外援,进可攻退可守。
唯一的问题是,招募流民作战需要大量的粮食,武装麾下的士卒也需要兵器铠甲,而这些东西,只有攻破了各郡治所才能获取。
所以他们才会围困禹王城,只要破城,他们立刻就能鸟枪换炮,实力大增。
原本的打算,是裹挟流民攻城,用围困的方式,逼迫城中守军投降,如此便可不折损主力,轻松拿下安邑,乃至整个河东。
可现在官军杀来,却是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杨奉和李乐思索一番,最后也同意了郭太的决定:“那便集结各部精锐,以强攻战术破城。”
白波军攻势忽变,参与破城的士卒不再是装备简陋的乱民,而是强壮悍勇的叛军精锐。
一时间,禹王城的守军压力徒增。
城墙上,河东郡从事徐晃手持利斧,率军浴血厮杀,好几次将攻上城头的叛军再度赶了下去,力保城门不失。
不多时,族弟徐慎带着同宗的族人前来支援,同时咒骂说道:“王邑那老狗已带着家眷从密道逃跑了,偌大的太守府空空如也,连半个人影都没瞧见。公明,要不咱们还是降了吧?”
其余族人也纷纷附和:“自今年二月,白波军便起兵造乱,这都大半年过去了,还未见一兵一卒来援河东,朝廷想必已然放弃吾等,吾等又何必为朝廷卖命?”
“是啊是啊!”
朝廷无能,豪族横行,河东当地百姓对此早就怨声载道。
而今叛军势大,若守军誓死不降,待城破之后,那真就只有玉石俱焚的下场了。
徐慎可没打算要为朝廷殉葬,所以极力劝降。
徐晃听了,心中也是游移不定,他有心报效国家,可此时的朝廷,当真值得他死命效忠吗?
更何况他不考虑自己,也要考虑徐家上下,难不成真要与城共存亡?
犹豫,彷徨,徐晃举棋不定,心中一番天人交战之后,随即叹气说道:“再守三日,若三日之后,朝廷援兵还不来,吾等便降了吧。”
“兄长英明!”
徐慎闻言大喜,总算是让徐晃松口了。
而看着欢天喜地的族人,徐晃却是面露愁容:“这四百年的大汉江山,还有得救吗?”
接下来的三天里,白波军的攻势一波接着一波,在这如同潮水般的强攻之下,守军愈发艰难。
第三日,轮到杨奉带队上阵,只见他在城头劝降:“徐公明,降了吧,否则一旦破城,徐家上下满门诛灭,到时悔之晚矣!”
第一百八十二章 齐射
城墙上方,徐晃内心再次陷入挣扎之中。
大半年的围困,城中虽有余粮,可士气与人心,早就被消磨得一干二净,许多人都担心破城之后,遭遇叛军大肆屠杀。
如此场景,实非徐晃所乐见。
徐慎等人也纷纷上前:“兄长,降了吧!”
“再等半日,再予我半日时间,若援兵仍是未至,我便开城而降。”
徐晃握紧斧柄,下定了决心。
他自幼便勤习武艺,熟读兵法,心中有大志向,不到万不得已,绝不甘心屈身事贼,那将是一生都洗不掉的污点。
而在城下,杨奉见劝降无果,再次指挥叛军士卒展开攻城。
韩暹则是带着人骂骂咧咧地退下:“这徐公明当真是冥顽不灵,待破城之后,必杀他满门,否则难泄我心头之恨!”
杨奉却是爱才心切,劝了几句:“这徐公明颇有名望和才干,若是一刀杀了,未免可惜,不如将他招入麾下,为我白波军所用。”
“哼,区区一无名小卒而已,何必如此看重?”
韩暹对徐晃却是不屑一顾,不过既然杨奉都开口了,他也愿意给这个面子。
叛军的攻势如火如荼,郭太、韩暹、杨奉和李乐四人,各率本部轮番上阵,仗着兵力和士气优势,一度让禹王城的形势岌岌可危。
眼看着就要破城而入,就在关键时刻,禹王城的西侧,涑水河所在的方向,却是忽然杀出一支骑兵。
一个铁画银钩的“梁”字,带着冲天杀气,倾山倒海而来。
“黑骑军,随我出战!”
“杀!”
七百黑骑铁卫,马蹄践踏,汹涌如惊涛海浪,向着叛军的背后席卷而去。
正一门心思攻打禹王城的白波军士卒,猝不及防之下造此背刺,当即溃不成军,陷入混乱之中。
“黑骑军杀来了!”
“快逃命啊!”
郭太闻声从军帐中惊醒过来,当即叫来手下厉声喝问:“发生何事?官军的援兵不是才行至臼城吗?怎么会忽然杀到我军身后!”
几名手下都被郭太“渠帅饶命,吾等不知。”
“废物!”
郭太愤声大骂,随即连忙召集部曲,准备反击。
可他的脑海中,怎么想也想不通,官军应该刚刚走到臼城才对,距离安邑至少还有三天的路程。
怎么可能神兵天降一般,就出现在自己身后?
这太不合理了!
他却不知道,这是梁铮的声东击西之计,以五千步卒为正兵,牵制叛军的注意力,七百黑骑则是昼伏夜出,绕行解县,沿着涑水河一路疾驰,然后以奇兵战术,忽然杀出,打了叛军一个措手不及。
以有心,攻无备,纵使只有七百余人,也足以一击致命,击破五万大军。
战场上,黑甲重骑锐不可当,杀入叛军阵地犹入无人之境,梁铮根本没将这群乌合之众放在眼里。
沙场征战,胜负的关键绝非血气之勇,想要打胜仗,士气、装备、训练、组织和战术,缺一不可。
而偏偏叛军什么都缺,如此焉能不败?
“敌军攻城数日,想必锐气已折,而我军新至,正士气如虹,谁愿为我取来贼将郭太首级?”
杨业抱拳请命:“属下愿往!”
“好,就交给你了,出战吧!”
得到梁铮首肯,杨业壮怀激烈,自从那次被擒受伤之后,他已许久不曾在战场上大展拳脚了,如今正是活动筋骨的好时机!
杨业带领二百铁卫,怒吼一声:“兄弟们,随我杀敌!”
“杀!”
怒吼声中,黑骑之锋,在沉寂许久之后,将再次向世人展露锋芒。
只见杨业抵达战场后,没有贸然冲锋,而是先在战场外围寻了一处高地,登高远眺,寻找战机。
经过梁铮的教导,如今的他已非吴下阿蒙,很快便找到了敌人的破绽所在!
“在那里,随我杀!”
杨业带着铁卫绕开前来阻击的敌军杂兵,直扑中军,杀向郭太所在的区域。
“冲阵!”
马蹄声如雷,二百铁卫手持长矛,摆出进攻姿态迎敌。
身上黑黝黝的铠甲,让他们看起来更加的杀气腾腾。
“杀!”
杨业只有二百人,却敢向着十倍于自身的敌军发起冲锋,此举惹怒了郭太。
“区区两百人也敢来找死,给我宰了他们!”
郭太亲帅本部三千主力,压了上去,团团包围想要用人海战术把杨业他们淹死。
然而郭太本人却留了个心眼,带着数百嫡系亲兵悄悄往后退,打算先观察一阵再说。
死了杂兵他不会心痛,反正白波军现在最不缺的就是人。
但身边这些战斗勇猛装备精良的亲兵,却是他在乱世之中保命的本钱,轻易不肯拿去和官军兑子。
倒是杨业,身先士卒,挥舞着战斧策马冲入人群中奋力厮杀,仿佛根本不知道怕字怎么写似的,状若疯魔。
如此勇猛的姿态,让白波军的士卒心生畏惧。
郭太见了,为鼓舞士气故意在战场边缘当着大家的面贬低杨业:“这些官兵勇则勇矣,但这般战斗,他们的体力又能维持多久呢?待我磨光他们的锐气,想要擒杀,轻而易举。”
然而郭太大大低估了铁卫的实力!
杨业仿佛怪兽一般,体力无穷无尽,仿佛一点都不会累似的,手中战斧挥舞不停,杀得叛军将士哭爹喊娘。
而铁卫更是人人皆披重甲,仗着重骑冲阵之威,所向无敌,战斗力呈现出压倒性的优势!
白波军的士兵很多其实就是临时征召来的老百姓,大部分甚至都没有铠甲,削了根木矛或者扛个锄头就拿来当武器用,这如何能是铁卫的对手?
再怎么民风彪悍,遇到无法战胜的敌人,一样会怕死!
杨业带人左冲右突,人海战术形成的包围网顿时支离破碎,阵型都被直接打散。
郭太这才慌了:“风紧扯呼,我们撤!”
见贼首想逃,杨业当即率领铁卫上马追杀,他们可是骑兵,四条腿的想要追杀两条腿的,那太简单了,直把郭太所部追得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逆贼郭太哪里逃?强弩准备,给我先射死他的马!”
队伍前排的铁卫听到命令,当即收起长矛,从战马的行囊上取出已经提前上好弦的强弩,对准了几百米外的郭太。
“预备,射!”
直接就是一轮覆盖式的齐射打击!
这么远,瞄人或许很难打中,但是瞄马那可就相对容易得多。
第一百八十三章 收下徐晃!
“快走!”
眼见杨业等人如此勇猛,郭太被吓了个半死,急忙抽身欲走。
然而马再快,又岂能快得过离弦之箭?
一阵急促的破空声袭来,他胯下的战马立刻就被飞掠而来的弩矢射成了刺猬,而他本人的双脚也中了箭伤,跑不掉了。
杨业大喜,上前一斧便要将郭太枭首:“纳命来吧!”
郭太虽有武艺在身,却根本不是杨业的对手,举刀欲挡,结果被一斧头劈飞手中兵刃,随即血溅三尺,含恨而死。
眼见杨业成功阵斩敌将,而郭太一死,白波军亦士气崩溃,就在这时,剩余的五百黑骑再次动了。
梁铮亲率主力骑兵,绕后从西北方向发动奇袭,切入战场的时机妙到毫巅!
不仅成功拦腰截断了敌人的前军和后军,还杀得围攻禹王城的白波军首尾难顾,军心溃散。
梁铮不急着砍杀,而是通过战术巧妙的引导溃兵冲击前来增援的敌军部队。
很快,在溃兵的冲击下,杨奉等人想要重振旗鼓的努力彻底宣告白费,而李乐更是被梁铮一矛刺死。
杨奉与韩暹见势不妙,当即接着溃兵掩护,转身逃离战场。
此时只见战场之上,梁铮策马飞驰,大杀四方,手下无一合之敌。
数万白波军士卒竟被区区数百骑杀得心胆俱寒,如今主将不是战死便是出逃,剩下的人,也只能跪地请降。
凭着声东击西之计,梁铮只一战便解了安邑之围,更重创叛军,收降数万俘虏,当真让人惊叹。
随即禹王城城门洞开,数百守军冲杀而出,协助黑骑军镇压乱民,收降战俘。
为首之人身材壮硕,气度沉稳,手持一把开山大斧,砍起人来如砍瓜切菜一般,武艺着实不凡。
梁铮策马上前:“观阁下武艺,想必不是无名之辈。”
徐晃持斧而立,抱拳答道:“河东从事徐晃,见过奋武将军。”
徐晃?
这可真是沧海遗珠,捡到宝了啊!
梁铮闻言不禁喜出望外!
“将军,贼首杨奉已不见踪影,所部大多溃散。”
随后杨业开始带人打扫战场,收降战俘,救治被掳掠和裹挟的百姓,同时让禹王城里的官兵赶紧出来洗地,主要工作还是掩埋尸体。
虽然即将入冬,可尸体不好好处理一下,依旧非常容易爆发瘟疫。
徐晃跟在梁铮身后,说了不少关于白波军的情报,虽然此时的他,官职不过区区一郡吏,但是面对梁铮时,既不逢迎,亦不巴结,始终不卑不亢,而且面对梁铮的提问,更是应答如流,展露了非同一般的军事才能。
只能说,不愧是日后位列五子良将之一的曹魏名将,这等心性气度,的确有大将之资,只需稍加培养,日后必定能够独当一面。
梁铮对徐晃是越看越满意,正想进一步交流时,亲兵来报:“将军,河东太守王邑求见。”
“让他滚,我现在没空!”
梁铮此时的目光全都落在徐晃身上,哪有功夫和一个名字都没听说过的杂鱼虚与委蛇?
大汉十三州,一百零五郡国,区区一太守而已,见与不见,对现在的梁铮而言都无足轻重。
反倒是徐晃这种级别的名将,哪怕在三国这个将星璀璨的时代,都可谓是凤毛麟角一般的存在。
因此自然要好好拉拢一番,将人招入麾下。
梁铮着实是不曾想到,自己居然如此走运,刚来到河东就中了头彩,遇到了徐晃这样的一流名将。
徐晃和张辽一样,那可都是武力和统帅双高的猛将,实力绝非一般武将可比。
在原本的历史里,徐晃本人能以贼寇出身,最后在曹魏官拜右将军,谥号壮侯,有此可见他的个人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入城之后,梁铮大摆宴席庆功,又特意叫来徐晃,还把他的坐席安排在自己旁边。
案几前,徐晃正襟危坐,也在悄悄打量梁铮。
梁铮没有故弄玄虚,而是开门见山的说出招揽之意:“公明心怀壮志,应当知晓该如何做出正确的选择。你如今身负豪杰之资,却困于郡吏的身份,难道就不曾想过征战沙场,建功立业?”
这话说得直白,徐晃自然是心知肚明:“将军欲招揽晃?”
“当然,入我麾下,你立刻就能统领士卒,扬威于战场,此等机会可不是随时都有的。”
徐晃本是郡中小吏出身,若非黑骑军前来救援,此刻怕是早已降了白波军,被打上贼寇的烙印。
如今梁铮不仅对他有救命之恩,更如此礼遇,难得有机会一展所长,徐晃自然不再犹豫,当即拜服说道:“晃,拜见主上。”
“哈哈哈,公明快快请起!”
梁铮将徐晃扶起来:“我先任命你为骑都尉,统领投降的白波军士卒,等你立下大功,我再上表为你请功,如何?”
见梁铮言辞恳切,而且不嫌弃自己出身卑微,徐晃大受感动:“能得主上如此看重,晃唯有效死以报。”
汉朝时,一个人的出身和家世可是很重要的。
比如刘备,穷到去卖草鞋,但是就因为姓刘,有皇室血统,关羽和张飞就得认他做大哥,拜他为主公。
否则这两位超级猛男,一个文武全才,另一个既能打又有钱,为什么甘心屈居于刘大耳朵之下,为他打生打死?
还不是因为没有一个好的出身!
所以梁铮如此不论出身唯才是举,顿时就让徐晃心甘情愿的臣服于他。
梁铮也很高兴:“我得公明襄助,真是如虎添翼也!”
徐晃本身就是名将,而且还是河东人士,对本地的风土人情定然十分熟悉,有他带路,还怕剿灭不了区区的白波军?
看着眼前沉稳干练的徐晃,梁铮心中开始琢磨着要如何培养了。
三国历史上的徐晃,非常捕捉战机,每每以奇袭作战,堪称用兵如神,官渡之战时就曾率领骑兵劫过袁绍军的粮道,以长途奔袭的战术,大破敌军。
而且徐晃治军严谨,被曹操称为有周亚夫之风。
得此良才,对黑骑军而言,简直如有神助。
第一百八十四章 进兵,剿白波军残部!
斩杀郭太与李乐之后数日,高览所率的五千步卒也进驻禹王城,顿时守军士气高涨,局势渐渐平稳下来。
然而对于黑骑军的到来,河东当地百姓却是带着明显的防备和不信任。
杨业见了疑惑不解:“这里的人怎么跟防贼似的防着咱们?难道他们不知道咱们是官军吗?”
徐晃长叹一声解释道:“近些年来,兵灾人祸肆虐河东,这里的百姓家家户户都受其害,所以才普遍对官军没有好感。”
“难道说我们前来救援,还做错了不成?”
杨业这就很气,自己明明是来做好事的,却被人如此误解。
实际上,也怪不得百姓如此防备和敌视。
封建时代的军队,纪律往往非常糟糕。
而河东又是战事多发之地,贼寇来了,乱抢一通,胡人来了,乱抢一通,平乱的官军来了,还是乱抢一通。
这一来二去的,百姓能给官军好脸色才怪了。
梁铮在了解情况之后,立刻就明白了,若要解决河东的叛乱,杀人是下下策,治标不治本。毕竟这里人口百万,民风彪悍,得杀到猴年马月才杀得完?
更何况这里的百姓可都是汉人,梁铮对待异族强硬霸道,对待汉人却始终认为要以王道为主,怀柔为上。
因此想要治本,还是得安抚人心。
心有定计,梁铮便开口说道:“传令下去,从现在起严肃军纪,黑骑军上下须对百姓秋毫无犯,违者以军法处置。”
“属下遵命!”
黑骑军在创立之初就军纪严明,而高览所统帅的五千冀州兵也能用军法约束,真正麻烦的是刚刚招降的白波军降卒。
想要这些人守规矩,光靠嘴皮子是没用的。
所以徐晃抡起斧子砍杀了上百个犯事的降卒之后,其他的人就明白梁铮的军令是玩真的,绝非说说而已。
随即再无人敢顶风作案,一时间全军肃然。
而秋末将尽,冬初转眼就要到来。
徐晃是本地人,知道步入十一月后,河东会有大雪,因此向梁铮进言:“主上,寒冬腊月将至,届时黄河冰封,天降大雪,恐怕不利于士卒行军作战,是否要缓一缓?”
梁铮摇头:“非我不体恤士卒,实在是形势不由人,必须尽快处理河东乱局,然后回军洛阳,否则天下必将大乱。”
回军洛阳,自然是要应对董卓之乱。
洛阳城中的权贵公卿,他们是死是活梁铮并不在乎,但洛阳的几十万百姓却是必须要救的。
若是放任不管,那么历史上生灵涂炭的一幕,必将再度上演。
可冬季出兵,而且还是在黄河以北的苦寒之地,实非明智之举。
光是士兵的肌肉冻伤和伤风感冒之类的非战斗减员,就够让人喝一壶的了。
不过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很多时候天时、地利、人和这三大要素,难以全部顾及,身为统帅,梁铮也只能做出抉择和取舍。
幸好对于气候变化,梁铮早就做好了准备:“公明,御寒的物资很快就会送到,所以你无需担忧后勤问题,只要考虑怎么打胜仗就可以了。”
徐晃无奈,只能抱拳说道:“属下定当竭尽全力。”
他对梁铮口中的御寒物资并不抱任何期待,因为在他的认知里,能够御寒的衣物,大部分都是动物皮草,非达官贵人消费不起。
在招降了白波军,又裁汰老弱之后,黑骑军如今拥有近万兵力,总不能全部都穿上貂皮大衣或者狼皮大衣吧?
然而当樊正把几十大车的冬装运来时,徐晃直接傻眼了:“此乃何物?”
徐晃手里的灰白色冬衣,用毛料织造而成,不仅结实耐操,而且保暖性能一流,他一上手就能感受得出来。
在此之前,他根本无法想象世上竟然还有这样能够抵御寒冷的好东西!
樊正笑着介绍道:“此物名为毛料,以羊毛织成,乃将军亲自发明,并且下令由渔阳郡的工匠织造。”
徐晃大喜:“主上真乃神人也!”
有了这批冬装,他顿时对冬季作战充满了信心,原本的担忧也消去大半。
樊正又拿出一些羊毛手套和羊毛袜子:“将军特意叮嘱我,这两样东西要与冬装一同分配下去。”
手套保护士卒的双手,袜子则是保护双足,这两个地方最容易受到冻伤。
徐晃接过之后,二话不说就现场试穿,发现果然非常实用,不由再次惊叹:“还是主上思虑周全,吾等不及也。”
当初在幽州平定张纯、张举之乱时,梁铮就经历过一次艰难的冬季作战,因此这次是早有准备。大军还未离开洛阳,梁铮就已经暗中派人送信到渔阳郡,下了一笔大订单,让樊旷准备好一批冬衣,偷偷运来河东应急。
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徐晃将冬装分配下去,顿时整个营地都沸腾起来!
“以屯为单位,各屯屯长到军需官那里来领取冬装,每人一件毛料大衣,一副手套,三双袜子!”
传令兵围绕着营地大声宣讲,底下的士兵们各个纳闷:“还有冬衣可以领?”
“真是太好了,河东这鬼地方,冬天是真的能冻死人!”
一屯百人,屯长带人去领取物资,很快就发放下去。
而且梁铮设有宪兵监督,暂时也不怕有人敢暗中贪墨。
只见领取到毛料大衣的士兵人人喜形于色,仿佛过年一般:“这就是我们的冬衣?将军真是吾等再生父母也!”
灰白色的买料大衣,颜色虽然不如汉军的红色军服喜庆,但做工精良,看着就知道档次绝对不低。
穿到身上,保暖性能更是立竿见影,仿佛能将呼啸的寒风隔绝在外。
原本对于冬季作战还颇有怨言的士卒,此时无不对梁铮感恩戴德,表示愿意为他效命。
要知道,汉代的生产力极度匮乏,穿得草鞋的人都不多,甚至一些穷苦百姓,一套衣服祖传三代,全家人轮着穿,谁进城赶集谁穿,说句衣不蔽体是真的一点也不夸张!
因此梁铮直接发新衣的举动,很得人心。
徐晃暗中观察一番后,便直接找到梁铮汇报说道:“主上,军心可用!”
“那就继续进兵,先剿灭白波军残部!”
“遵命!”
第一百八十五章 乱贼都该死
徐晃带领八百白波军降卒做先锋,挺进临汾。
这些白波军降卒,早先都是郭太和杨奉等人的手下,如今归降了梁铮,更是见识黑骑军的优厚待遇,因此他们无不眼红心痒。
尤其是在听说了身上的冬装一年一发,而且旧衣可以自由处置之后,更是立刻就表示要为梁铮卖命。
乱世将至,人命就是如此廉价!
仅仅是为了吃饱穿暖,都有无数人愿意为之拼命!
徐晃和这八百降卒都是河东本地人,因此他们不仅熟悉地形,而且还有人脉优势,很快就打听清楚了白波军残部杨奉、韩暹与胡才三人的情况。
杨奉当日与韩暹逃离战场,收拢了溃兵之后,重新集结了八千多人,已逃往龙门山一带。
至于胡才,他手握着万余兵卒,此前并未与郭太一同攻打安邑,而是选择临汾,摆出了一副不拿下决不罢休的架势。
虽说周围的乡村已被乱兵洗劫一空,但临汾有城墙保护,使得胡才久攻不下。
如今初冬时节,天气寒冷,不利于交战,两人也不得不改围攻为围困。
而临汾守军只有五百乡勇,据城而守尚且勉强,更是不敢出城野战,因此双方局势陷入僵持状态。
白波军大营,胡才搂着两个抢来的富家千金睡得正酣。
手下却来通报:“渠帅,营外有人求见!”
胡才不耐烦的起身:“谁啊?不知道老子在睡觉吗?”
都日晒三竿了,胡才这才打着哈欠走出帐篷,在大营外见到了徐晃和他所率领的八百降卒。
胡才认出了其中一人是杨奉的手下崔永,此时徐晃隐藏在崔永身后,伪装成是他的亲卫:“你家渠帅人在何处?派你前来,这是又想搞什么名堂?”
他还不知道杨奉所部已经覆灭大半,而崔永也已投降,更不知道徐晃此行正是奉了梁铮之命,来执行斩首战术。
借着崔永与胡才交谈的机会,徐晃趁机走近五步之内,与胡才近在咫尺,随即悍然开声:“杨贼已然授首,吾今日前来,是想劝汝等归顺朝廷,勿再造乱。”
胡才闻言色变,直接拔刀,勃然怒喝:“来人,给我拿下!”
“冥顽不灵,我可是给过你机会了。”
说罢徐晃一个箭步冲到胡才身边,虽然他是赤手空拳,而胡才手里有刀。
可双方的武力值差距实在太大,徐晃可是一流猛将!
而呢?
说他是三流都极为勉强!
因此五步之内,才一个照面,胡才便被徐晃一拳一肘捶中心口,随即夺走兵刃,人也遭擒。
“放开渠帅,否则定叫你乱刀分尸!”
徐晃横刀在手,抵在胡才的咽喉上:“全部退后,否则他现在就得死!”
身家性命操之人手,胡才吓得冷汗直冒,连忙大叫:“都给老子退开!”
然后他又对一旁的崔永说:“你我相识一场,何必把事情做这么绝呢?不如先让这位壮士把刀放下,有什么话,咱们可以慢慢谈。”
崔永面露苦笑,却是一语不发。
毕竟整个队伍,徐晃才是真正能够做主的人。
而徐晃显然不会上当,冷笑着看向胡才:“放下刀,你还会和我们谈吗?”
得知渠帅被人胁持,胡才的部下立刻带着人过来营救,将徐晃围了个水泄不通。
然而就在他们被徐晃一个人给牵制住的时候,大营外却传来高亢的喊杀声。
“杀啊!”
“你们是什么人?啊!”
“敌袭!”
胡才所部猝不及防之下,竟被徐晃所率八百降卒就这么明晃晃地攻入大营。
如今天寒地冻,他们心中料定临汾守军不敢出城,因此根本没有安排多少守卫和暗哨,也未曾料到自己会遭遇奇袭。
只见八百白波军降卒如今皆身穿铁甲,内衬毛料大衣,手里的兵器更是由官府的良工巧匠所造,白波叛军如何能抵挡得住?
顿时整个营地乱做一团,八百降卒人人奋勇冲杀,而胡才所部白波叛军则是毫无斗志。
外头滴水成冰,呵气成霜,就连黄河都快要冰封了,又有谁乐意在这种气温之下与人交战?
因此白波军大营很快就被攻破,胡才和他的手下,全数沦为俘虏。
等高览率黑骑军前来接应时,却得知了胡才所部已被击溃的消息:“公明以八百降卒灭白波七千大军,真是有勇有谋,大将之材啊。”
徐晃对高览这位风格硬朗的猛将也颇有好感,谦虚道:“若非仗着兵甲之利,我也不敢冒此奇险,全赖主上运筹帷幄之功。”
高览不禁调侃道:“主上又不在,你这么拍马屁他也听不到啊。”
说罢两人皆仰头大笑,共享胜利的喜悦。
随后高览率军进驻大营,同时派出游骑扫荡临汾周围的乡村,剿灭胡才军残部,免得他们化身盗匪,为祸乡里。
第二日,梁铮率主力抵达临汾。
黑骑军战旗飘扬在城池上空,如虹的士气直冲云霄,同时胡才败亡的消息也迅速传开,全郡震动。
“公明,此战能够顺利解决胡才,你居功至伟。”
对于徐晃,梁铮不吝啬自己的赞许,能率八百降卒,以奇袭之计破敌,几乎没有付出多少伤亡就消灭了胡才所部叛军,还擒下了敌首,这无论如何都是大功一件。
而作为俘虏的胡才,此时也被带到梁铮面前。
他实力平平,人品也是稀烂,因此自然没有得到梁铮任何的优待,直接被五花大绑,压着跪倒在梁铮面前。
梁铮手执马鞭,目光淡漠,开口发问:“为何犯上作乱?”
瘪了满肚子怨愤的胡才当即辩驳说道:“若非河东民不聊生,吾等又岂能以白波之名起事?”
白波军头目多为昔日黄巾余孽,虽说主力已经被何进派兵剿灭,然则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稍微落下一点星星之火,便可死灰复燃。
胡才所言非虚,若非民不聊生,百姓又怎会起来造反?
然而梁铮不认同黄巾军的理念,更不认同胡才等人的做法:“汝等口口声声苍天不公,然则死在白波军刀下之人,是权贵多,还是百姓多?烧杀掳掠之恶行,汝等难道做得少了?在我看来,世家豪族固然有罪,但你们这些乱贼更是该死!”
“来人,给我把他拉出去公审!就算杀人,我也要明正典刑!”
“是!”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不,我等愿降,你不能杀我!”
胡才本来还以为梁铮要劝降他,因此他都做好了归顺的准备,可现在梁铮要杀他,胡才立马就慌了。
徐晃亦站出来劝道:“主上,若杀胡才,恐怕白波余众会选择负隅顽抗到底。”
梁铮却是摇头:“胡才等人所做恶事,罄竹难书,无论如何都不可轻言放过,否则天下人人都想着杀人放火受招安,百姓还有好日子过吗?”
“可是……”
“公明,你之心意我自明了。放心吧,此战我只诛首恶,余众可以轻判,就算有罪,也可以让他们戴罪立功。”
梁铮的意思很明显,白波军里带头的那些人,全都要杀掉一了百了。
但是普通的白波军士卒,可以收降,允许他们戴罪立功。
这其实也是出于政治上的考量,不杀了原本带头造反之人,难以迅速掌控白波降卒。
而激战数场,黑骑军皆大获全胜,叛军必已心胆俱寒,因此贼首留或是不留,皆无足轻重。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借他们的人头一用,以震慑宵小,同时安抚人心。
得知梁铮并非是要大杀俘虏,徐晃这才放下心来,心悦诚服道:“属下替河东百姓,谢过主上。”
梁铮闻言却是喟然长叹:“谢我做什么?我为大汉奋武将军,保境安民本就是我之职责,只可惜乱世将至,百姓流离失所。”
见梁铮如此忧国忧民,志向远大,徐晃亦不禁大为感动,抱拳说道:“吾等必定誓死追随,与主上一同涤荡乾坤,还天下以太平!”
“此亦览心中所愿!”
高览在一旁朗声附和,他与徐晃相同,都想要追随明主,平定乱世,让自己的名字和事迹,百世流芳。
梁铮大笑:“说得好,你我三人,当共勉之!”
他是第一次和高览等人诉说自己心中志向,心中有无数的豪情壮志。
定国安邦,舍我其谁!
高览、徐晃二人,无不受到梁铮感染,心中将他视作明主。
两日后,梁铮派人搜罗罪证,当众宣读之后,才将胡才明正典刑,斩首示众。
就连胡才的亲信,凡是有罪,都必然受到严惩。
这么做,自然是要杀人立威!
立威之后,才是怀柔,梁铮亲自宣布了优待俘虏的条例。
当然,这优待并非是待遇比黑骑军还好,而是允许降卒戴罪立功。
如此一番操作下来,胡才军正式宣告覆灭,投降的叛军士兵迅速归心。
梁铮叫来徐晃询问:“此时我军收降的俘虏,总数几何?”
徐晃当即作答:“仍在统计之中,总计约有四千之数。”
梁铮又问:“按照黑骑军的新兵标准,裁汰老弱后,可选出多少精壮?”
黑骑军的选人标准可不低,徐晃心中略微计算了一遍,才回道:“可得五百人。”
“足够了,兵贵精而不贵多,我可养不起这么多人吃闲饭。”
梁铮当然有钱,但是麾下士卒的待遇也是一等一的,哪怕战马和兵器铠甲等许多都可自产,成本不高,可养兵的花费也是普通汉军的三倍以上,因此好钢还是得用在刀刃上。
“其余降卒,转为辅兵,负责粮草运输和安营扎寨之类的杂务,待遇嘛,暂时比照普通汉军的待遇好了。”
梁铮将麾下的士卒,分成战兵与辅兵。
前者负责作战,后者保障后勤,以及部分低烈度的军事作战任务,
徐晃也认为此举大善:“主上英明!如此划分,士气可用矣!”
战兵获得更高的待遇,士气自然更高,也更愿意打仗。
而且这样区分开来,也减少了战场上出现溃逃的概率,很多时候,一些明明可以打赢的战斗,就是因为有人率先逃跑,最后闹得全军溃乱。
提前把老弱病残剔除出去,能够有效降低这种情况的发生,因此别看降低了总的人数,但实际的战斗力,反而是有所提升。
黑骑军抵达河东之后,两次讨伐连战连捷。
还因为徐晃收降了大量俘虏,兵力非但没有折损,反而越大人越多,实力迅速壮大。
军事上的连番大胜,梁铮也没有忘乎所以,他召集徐晃和高览过来商议:“河东乱局,你们有什么看法?”
两人皆非愚笨之人,因此都明白梁铮为什么会这么问。
徐晃是河东本地人,所以知道的信息更多一些:“河东郡总共二十县,二十四万七千八百余户,人口超过百万,若要真正平叛,当以剿抚并用为上。”
剿自然不用多说,剿灭郭太等白波军主力,本就是此行的主要目的。
但安抚人心,才能真正平复河东的混乱局势。
高览也同意徐晃的观点:“公明此言非虚,南匈奴内附之后,河东便一直首当其冲,故而本地民风彪悍,人人尚武,桀骜不驯。但也正因为如此,主上若真能平定此地,收拢人心,必可得数万精兵。”
并州雁门关,为塞北马种入口地。
而河东就有不少马场,这里的气候非常适合养马,因此河东本地人擅长马术的人极多,可以征召到大量优秀的骑兵。
历史上,唐代就在河东设有牧监,马产甚蕃。
如今黑骑军的装备和战马,基本上都能自产,因此成本极低,又有毛料产业作为经济支柱,所以梁铮才没破产。
然则幽州山高水长,战马等物资想要穿州过郡运来洛阳,实在是难度不小,因此在河东这里获得一块养马之地,对黑骑军而言战略意义重大。
听到高览这么说,梁铮此时哪里还不明白河东的重要******得战马,先要得河东。
而欲得河东,则必先要得此地人心。
正所谓得人心者得天下,便是此理。
梁铮转眼就想明白应该要怎么去做,他对徐晃说道:“公明,灭胡才你当记首功,但接下来的战事,我希望你能先放一放。”
无仗可打,就无功可立。
梁铮并非是怕徐晃功高震主所以要打压他,而是对他另有安排:“公明你是河东本地人,有着身份优势,白波降卒中又以老弱居多,就算裁汰出来的精壮,在没有经过严格训练钱战斗力也难以保证。与其让他们上战场白白送死,不如另作安排。”
徐晃不解:“主上意欲何为?”
第一百八十七章 财能通神
“安邑和临汾两地,此时皆已被我军光复,然兵灾战火肆虐,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如今天气渐寒的,总不能放任不管吧?”
梁铮的想法很简单,这么多的降卒和俘虏,还有被白波军裹挟的难民,养着吃干饭怎么行?
想吃饭就去干活,不劳动者不得食!
打仗暂时派不上用场,但是修修房子铺铺路什么的,总归是没什么问题的。
徐晃闻言却是震惊:“主上是想要让我带人去给百姓修房子?”
他以前可从未听说过这种事,带兵的将领,能够做到对百姓秋毫无犯的都已经算是凤毛麟角了。
有时候为了维持士气,劫掠百姓的事情在各地军队中都屡见不鲜。
在徐晃眼里,梁铮的黑骑军已经称得上是军纪严明的王者之师了。
至于花自己的钱,去给百姓修房子,这种事情还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而作为河东本地人,徐晃大受感动:“主上仁义无双,晃替河东万千父老乡亲,在此拜谢。”
徐晃的亲朋戚友很多都在这里生活,他更清楚被匈奴人和白波军轮番肆虐过后,当地百姓的日子是何等困苦。
如此兵灾人祸,一个冬天可能就要死掉几万乃至十几万人。
而梁铮的善举,能够活民无数。
徐晃也不想着在战场上捞功劳了,他带着手下的降卒和俘虏,开始认认真真地为当地百姓修缮破损的房屋。
除此之外,梁铮还命人在城外开设粥棚,赈济因为白波军而无家可归的流民。
连番举措,成功扭转了官军在河东本地的名声,让当地百姓对黑骑军不再敌视。
不仅如此,梁铮仁义爱民之名,也通过徐晃的口广为流传,被百姓所津津乐道。
甚至不断有各地乡勇慕名而来,想要投靠梁铮,此举更加壮大了了黑骑军的实力。
如今梁铮兵锋抵达哪里,哪里就会出现大量的带路党,一时之间,黑骑军与白波军在河东郡的形势发生了逆转,待遇也完全颠倒过来。
这会儿,可算是轮到白波军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了。
别看白波军的士兵很多都是本地人,可黑骑军能够做到的事情,他们根本做不到!
光是军纪这一项,白波军就永远无法保证!
一群强盗,不去打劫,难不成要喝西北风吗?
而梁铮赏罚分明,又重用徐晃这样的本地人担任将领,因此无论是投降的白波军士兵,还是流离失所的难民,心中的抗拒心理渐渐消失,开始信服梁铮,愿意主动前来投靠。
何也?
无他,唯有钱尔!
梁铮既有钱又大方,给得实在太多了!
可白波军呢?
他们这群王八羔子只会伸手要钱!
…………
…………
皮氏县以北七十五里处,有山名曰龙门。
此地山势险峻,因两峰对峙,谷中夹山石突起形似龙首,故而得名。
岭峰高耸入云,可转风阻雨,虹梯山路若云梯,上有古道雄关,南天门三面临渊,仅一通道可过,纵有千军万马,也难前行。
行人徒步上山,只见云雾缭绕,临其境如升九天。
而白波军杨奉所部,历经安邑之败后,就退守屯兵于此险要之地,谋求自保。
“渠帅,解县柳氏,汾阴薛家,还有闻喜裴姓,这三家都拒绝继续为我们提供粮草。”
“他娘的,就知道这些所谓的名门望族靠不住!”
杨奉破口大骂,他本就是绿林出身,还没加入黄巾军之前,就已经聚众呼啸,为祸一方。
和韩暹还有胡才等人不同,杨奉所部之兵力虽然不多,可战斗力却是不弱,因为他的手下,有一支五百人的骑兵!
这些骑兵原本都是马匪,做惯了刀口舔血的营生,因此战斗力不弱,等闲官军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渠帅,事到如今吾等该何去何从?”
眼看着就要大雪封山了,没有足够的粮草,这个冬天要怎么过?
杨奉满脸横肉,笑容狰狞:“没钱没粮,这是逼老子自己动手去抢啊?看来有段时间没杀人,他们都忘记我啸山虎的威名了。”
自从当上白波黄巾的渠帅之后,杨奉已经许久没有用到自己当初的诨名了,如今重操旧业,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容:“走,跟我去抢他娘的!”
“渠帅威武!一起去抢他娘的狗大户!”
杨奉随即带人下山,心中琢磨着自己这次说什么也要好好给那些人长长记性。
而此时的皮氏县,县衙正在被一群如狼似虎的军士征用。
为首的将领,身穿明光铠,剑眉斜指,一双虎目精光四射,好不威风。
正是高览!
“都尉,昨夜又有七人想要出城。”
“人呢?”
“拷问出消息之后,便都给斩了。”
“嗯,做得好。”
黑骑军夜入皮氏,便立刻接管防务,封锁全城,目的就是要让城中白波军的探子无法传递消息。
高览这一次,要来个引蛇出洞。
“都尉,河东柳氏家主柳惠求见。”
“让他进来。”
“是。”
不多时,县衙里多出了一个略显富态的中年人。
“草民见过都尉。”
“你就是柳家家主?”
高览衣甲在身,散发出的杀伐之气,压得柳惠心头一颤,仿佛被猛虎盯上了一般,几乎难以呼吸。
高览没说让他坐,柳惠也只能站着。
“把你从解县叫过来,是为了什么,你应该知道的吧?”
柳惠自诩名士,此时也被吓得魂不附体,连忙点头哈腰:“我们柳家已经与白波军彻底断了联系,此前所作所为,皆是迫不得已,还请将军明察!”
高览扔出几封密信,丢到柳惠面前:“勾结叛军,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证据我都找好了,你以为几句狡辩就能脱罪?”
柳氏可是河东名门,到唐朝时达到巅峰,名人不少,比如诗词大家柳宗元,还有典故河东狮吼里的悍妻,就出身柳氏。
但眼下的柳氏,面对安北军这条过江强龙,连地头蛇都算不上,顶多只能算是蚯蚓,随手就能碾死的那种。
所以面对高览毫不掩饰的威胁,柳惠怂了:“将军有何吩咐,柳氏一族莫敢不从。”
第一百八十八章 匈奴人的身影
见柳惠这般上道,高览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口叮嘱几句:“柳氏为河东望族,累世传承不易,只要肯为朝廷效力,些许小错不值一提。”
“是是是,多谢都尉法外开恩,柳家没齿难忘,必定结草以报。”
柳惠抹着额头上的冷汗,心中为逃过一劫而长吁了一口气。
白波军肆虐河东,本地豪族世家可没少在背后出力。
世家豪族修建有坞堡,属于难啃的硬骨头,只要愿意交一点“保护费”,叛军一般也懒得强攻。
而等到叛军被朝廷剿灭之后,就会“空余”出大片的土地,可以瓜分。
叛军和豪族,就这样结成了一个畸形的利益同盟,而真正受害的,只有普通百姓。
黑骑军若要以此为借口大开杀戒,甭管事后会遭受什么惩处,反正柳家是肯定要完,所以柳惠才会如此低声下气,无论如何先渡过眼前的难关再说。
铛铛铛~
全城忽然警钟长鸣,不一会儿就有亲兵进来向高览汇报:“都尉,有敌袭!”
高览却是神色一震,不惊反喜道:“缩头乌龟总算是肯从壳里出来了?”
说完便是起身,甲叶撞击铿然作响。
只见高览迈着虎步登上城头,举目远眺,果然望见一支数百人规模的骑兵,正在弓箭手射程之外游走。
高览按兵不动,而杨奉为人狂傲而且贪婪,他以为皮氏城里只有几百老弱,如今被人切断了粮草供应,自然打起了县城的主意。
“准备攻击,打下皮氏,我们今年就能在县城里过冬!”
“渠帅威武!”
本就是强盗马匪出身的叛军士卒,听了杨奉的话顿时两眼放光,幻想着破城之后,要如何发泄一番。
而这五百余骑,便是杨奉的全部家底,自然不可能拿去攻城打消耗战。
因此他还带来了三千多步军,又将周围的乡村洗劫一空,威逼利诱之下,再次控制了上万流民,随便丢给他们一把粪叉和锄头,再以妻儿子女的性命做要挟,就把他们驱赶上了战场。
五百骑兵则在后方压阵,手里拿着马鞭狠狠抽打:“向前!给老子向前!谁敢退后,全家处死!”
流民们没有办法,挤成一团,麻木的向着城门方向逼近。
“驱民攻城?”
高览目光冰冷,心中怒火蒸腾,杨奉这般是人命如草芥的恶行,已经触及了他心中的底线。
随即县城北门洞开,一队骑兵漫卷而出。
迎风而舞的战旗上,写着一个大大的“高”字,手中战刀寒光湛湛,凌厉的杀气满溢而出,仿佛猛虎露出锋利的爪牙。
只有区区百人,马蹄却如雷霆在耳边炸响,奔流之势更是堪比惊涛骇浪。
“杀!”
高览带队绕开正面,来到敌人侧翼,当即一声怒吼,向杨奉所部发起突击。
“列阵!列阵!”
杨奉被吓了一跳,立刻让长矛手排成密集阵型,想要挡住这一波冲锋。
然而黑骑军可是铁甲重骑!
眼前这群手持简易木矛,转向不及且战斗意志薄弱的叛军步卒根本抵挡不住,甚至仅仅是如雷的马蹄声传来,就不断有人开始临阵脱逃,等到交战之后,更是只一个照面就被黑骑军直接杀穿。
仿佛猛虎呼啸,人马具甲的重装骑兵,几乎人人都是钢铁之躯,攻势如山洪倾斜,只一次冲锋就撕开了白波军脆弱无比的防线。
随后就是来回冲杀,反复凿穿,直至前军的三千人方阵都被杀得崩溃逃窜。
杨奉瞪大了双眼,满脸的难以置信:“为何战线这么快就崩溃了?他们是如何做到的!”
骑兵直接冲击有组织的步兵阵线,对方的疯狂,让杨奉震惊。
而更让杨奉难以理解的是,黑骑军的士卒穿着如此笨重的铁甲,为何能够坐得如此稳当,没有摔下马来?
这没道理啊!
杨奉心中疯狂呐喊,眼前发生的事情,让他看不懂。
因为黑骑军的技术封锁,双边马凳此时仍然只在幽州流行,河东本地的骑兵依旧是靠双腿夹紧马腹来保持身体平衡。
如此一来,自然无法理解重装骑兵这个兵种的强大战斗力。
在杨奉等人的理解中,过往只有少数骑术精湛的将领,才能身穿铠甲的同时精通马战。
可黑骑军的出现,直接打破了杨奉原有的认知极限。
“渠帅,撤吧,弟兄们挡不住了!”
手下一员将领,满脸血污的逃到杨奉面前,他好不容易才从黑骑军的铁蹄下逃得性命,已经被杀破了胆。
杨奉同样心生怯意:“我们撤!”
然而高览早就安排好了埋伏,战场外围传来密集如雨点一般的马蹄声。
猎物既然到来,那自然是时候收网了。
“渠帅,东面有敌人!”
“渠帅,西面有敌人!”
“渠帅,大事不好了,我军后路被截!”
黑骑军的主力直接分成了三股,以三面包抄之势合围而来,杨奉等人这才发现,自己已然无路可逃。
高览挥舞战刃杀至,口中怒吼:“杨奉狗贼,纳命来吧!”
“想活命,就跟老子一起杀出条血路来!”
杨奉心中发狠,带着五百骑兵想要突出重围,他对自己的武力颇有自信,虽说只是武将之中的三流,可一身武艺放到普通人之中,已经可以称得上是高手了。
可惜,他遇到的是高览!
出自河北的一流猛将!
见面第一招,他手中的兵刃就被劈飞。
随后高览反手一刀,就将他斩落马下,随即便被冲杀而至的黑骑军骑兵乱蹄践踏踩成了碎片。
“渠帅死了!”
杨奉的阵亡,让他的手下军心大乱。
倒是杨奉亲自率领的五百骑兵中,有三百余人身上穿着匈奴人的装束。
就算身处困境,这些匈奴骑兵也仍旧奋勇厮杀,最后有十余骑成功突围而去,向北遁逃。
“都尉,要衔尾追杀吗?”
“算了,我们都是重骑兵,追之难及,先打扫战场。”
高览望着匈奴骑兵逃跑的方向,心中有股莫名的不安。
杨奉的的身边,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匈奴人?
第一百八十九章 做得说不得
梁铮收到战报,得知高览在龙门山打了一场大胜仗。
等他带兵抵达皮氏县时,已经是两天后了。
高览带梁铮去看了这群匈奴骑兵的尸体,并且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梁铮问:“有活口吗?”
高览摇头:“他们死战不降,最后只能全杀了。”
梁铮冷笑:“看来都是匈奴勇士啊,你觉得杨奉这样的流寇,养得起这样一群忠勇不屈的战士吗?”
“主上的意思是,这事儿与南匈奴有关?”
“这不明摆着吗?”
梁铮拿出地图,指着河套地区南匈奴王国的位置:“南匈奴自从内附以来,可一点也没安分守己过,年年入寇并州,尤其是河东郡,没人做内应你信么?”
高览这才恍然:“杨奉本就是贼寇,将人手安插在他身边,反而没有引起怀疑。”
梁铮点头:“匈奴人里有高人啊,而且布局深远,所图非小。”
历史上的南匈奴,在董卓迁都之后没几年,就以河东为跳板劫掠洛阳,大名鼎鼎的名士蔡邕之女蔡文姬,就是那时候被匈奴左贤王刘豹给劫走的。
而刘豹的儿子刘渊,更是亲手灭掉西晋,建立后汉政权,并且掀起五胡乱华的序幕,摧毁了华夏文明,给无数汉人百姓带来深重的苦难。
“如此一来,恐怕白波军与匈奴人暗中有所勾结,一旦战事不利,他们必然会向匈奴人求助,此事恐难善了。”
高览叹气一声,他早就觉得想要平定河东之乱没那么简单,却不曾料到难度会如此之大。
要知道,此时的南匈奴,人口超过二十五万,拥兵却足有六万之众!
虽名为附属,实则是盘踞在黄河流域上游的一个独立王国,对中原大地虎视眈眈。
一年半之前,南匈奴羌渠单于因为出兵帮助汉朝平叛而引发内部不满,结果被杀。
之后的掌权者,全都是野心勃勃的主战派!
如今灵帝刚死,董卓掌权,眼看着汉朝即将陷入内斗的旋涡,南匈奴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见高览表情凝重,梁铮拍了拍他的肩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难不成文远你怕了?”
说完这句,梁铮目光也变得凌厉起来:“二十几万人而已,慢慢杀,总归是杀得完的,当年冠军侯没做完的事情,这次就由我们来做。”
这话说得杀意森然,就连高览都大吃一惊,随即心中热血也被梁铮的豪情壮志所点燃:“主上所言极是,封狼居胥之功,冠军侯做得,吾等如何做不得!”
听到高览有此豪言壮语,梁铮亦为之大笑:“进勇此言深得吾心,吾等汉人,就该有此气魄才是。”
如今的河东,大雪初降,山川素裹,局势亦随之而日趋缓和。
郭太,李乐,胡才和杨奉接连被斩,五大首领只剩下韩暹一人,顿时吓得他逃往并州,在晋阳城外驻足不前,游移不定。
并州太原郡,晋阳城外。
一位穿着红色芢直襟式短衣的年轻人,踏入白波军大营。
上衣下裤,与中原人迥异的服饰风格,可知此人来自匈奴,而且必然是一位贵族。
他腰间的弯刀,镶满了宝石,如同天上璀璨的星辰。
而他的目光,如同秃鹫一般凶狠残忍,随时准备撕碎猎物的血肉。
他就是呼延泉,栾提家族的一员,羌渠单于的次子。
在数百匈奴骑兵的拱卫之下,呼延泉恣意傲然而来,看向韩暹的目光更是充满鄙夷与蔑视。
韩暹感觉受到了轻视,不由面露怒容:“于夫罗呢?为何不是他亲自前来!”
呼延泉找了个位置随意坐下,扬了扬手里的马鞭,懒洋洋地回道:“有何要紧之事,你与我说便可,不必事事都去劳烦我家兄长。”
砰~
韩暹闻言猛地拍桌:“朝廷官军都已经杀过来了,还是奋武将军梁铮亲自领兵,这也是小事吗?”
见呼延泉对此浑然不在意,又想到白波军此时的险恶处境,韩暹不得不压抑着心中怒气,冷声喝问:“当初说好了一起攻打太原与河内,结果现在都是我们白波军在打,你们南匈奴的人在哪?”
“想要我们出兵?可以啊,只要你们拿得出好处,自然就能在战场上看到匈奴勇士骁勇的身姿。”
呼延泉看向韩暹,嘴角泛着冷笑,对方越是急切,他就越是需要拿捏,如此才能为自己的部族争取到更多的利益,从眼前的汉人身上,榨取到更多的好处。
韩暹何尝不知呼延泉的谋算,奈何河东之地民风彪悍,就算是穷苦百姓,遇到贼寇时也往往激烈反抗,再加上如今黑骑军步步紧逼,他的部曲损失很大,根本抢不到多少好东西,要是都拿出来喂饱了匈奴人,自己就要饿肚子了。
这样的结果,他当然不乐意!
所以韩暹直接威胁说道:“如今南匈奴王国上下都拒绝于夫罗回去继承单于之位,没有白波军的襄助,汝兄弟二人休想重新掌权!”
“哈哈哈!”
“你笑什么?”
呼延泉目光冷然:“笑你愚蠢,我和兄长身上终究留着栾提一族的血脉,继位是迟早的事情。而且我们二人所率的部曲,皆为骑兵,纵使战局不利,也随时能够远遁而去,不损分毫。现在是我们拖得起,而你,已经拖不起了。”
“你!”
韩暹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的言语,是如此无力。
最终,他们不得不咬着牙答应了呼延泉提出的条件,将劫掠所得的财货和女人,几乎全部交出,才终于换来了对方出兵的承诺。
而与此同时,远在洛阳,也有一场阴谋,正在围绕着梁铮和黑骑军展开。
太傅府,庭院深深。
书房内,火盆烧着乌黑发亮的碳块,将屋中寒意尽数驱逐。
袁隗高居于首座,作为安国康侯袁汤之子,司空袁逢之弟,其妻马伦更是名儒马融之女,有此背景,出身汝南袁氏的他,如今贵为大汉太傅,位列三公之上,便也不足为奇了。
只见袁绍和袁术,恭恭敬敬地向他请安,随即提及朝中要事:“叔父,梁铮已兵进皮氏,黑骑军连战连捷,若不加以节制,此子桀骜,日后恐为我袁氏心腹大患。”
袁隗泰然安坐,双目微阖,语气更见从容:“莫慌,莫急,如今陛下再次病重,朝野内外皆由大将军主事,欲除梁铮,何须我袁家亲自动手?”
“叔父的意思是……顺水推舟,让何进动手?”
开口发问之人,正是袁术。
至于袁隗和袁绍,两人目光对视,却是笑而不语。
在他们看来,袁术还是太过耿直了些,须知有些事情,做得说不得。
第一百九十章 杀回洛阳,灭了何贼!
随后袁绍又目光沉凝,向袁隗提起另外一事:“叔父,如今变局在即,为我袁氏大业,是否该造作准备了?”
历经数代,袁家的图谋和布局,如今早已完成,并且即将迎来收网的一刻。
四世三公,既是荣耀,也为枷锁。
若不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那么等待着汝南袁氏的,便是盛极而衰的下场。
桓帝刘志,今上刘宏,东汉接连两位天子皆不约而同掀起党锢之祸,看似是宦官与士人之斗,实则背后映射出的,却是皇权对世家的不满。
东汉自光武帝刘秀时起,便深陷豪族政治之旋涡,如今更是强枝弱干的格局,矛盾加深,冲突已避无可避。
不是士族压倒皇权,就是皇权压倒士族,双方都不可能退让。
汝南袁氏,先祖袁安精通《易》学,便是算出了这一趋势,因此早早筹谋布局,使得袁氏一跃而起,与弘农杨氏并列,成为四世三公的世家大族。
而袁氏所图谋者,便是让这天下,成为世家的天下!
至于皇帝,高高挂起,充当一个吉祥物便是了。
而为了达成这一目的,袁家现在还需要一支可以被自己掌控的军事力量,而袁隗选中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董卓。
“本初,你寻机向大将军进言,召董仲颖入京。”
“是,侄儿明白。”
袁绍对此倒是并无异议。
虽然从日后的结果上来看,召董卓入京是这一着棋奇臭无比。
但是放眼当下,对汝南袁氏而言,这其实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董卓成长于凉州,汉桓帝末年时被授为羽林郎,跟随护匈奴中郎将张奂讨伐汉阳羌人,因粗猛有谋,力建战功,因此拜郎中,历任广武县令、蜀郡北部都尉、西域戊己校尉。
最后又因事而遭免职,是当时身为司徒的袁隗力排众议,征辟他为属官,才让他得以复起,甚至出任并州刺史,成为封疆大吏,从而积累了一定的政治资本。
因此从身份上来说,董卓是袁隗的老部下,可以被看做是汝南袁氏所属政治派系的一员。
假如何进未死,东汉政权顺利更迭,董卓纵有野心,又如何能反?
而以袁家在士族中的地位和声望,必可趁势一举掌握朝局,从而横压天下。
然后再花数十年的时间,徐徐谋之,便可成就日后司马氏篡夺曹魏江山的格局,取汉而代之。
奈何天意弄人,关键时刻何进死了!
受此猪队友之拖累,汝南袁氏的谋算这才功败垂成,而袁绍建议何进引西凉兵入京,更是成为一着臭棋,遗臭万年,为天下笑。
袁隗虽然也熟读家传所学之《孟氏易》,但到底并不精通易学,更不能预见未来,因此并不知道,他今日所做之决定,未来会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
…………
洛阳,大将军府。
不过月余,黑骑军便横扫河东,灭叛军如宰鸡杀狗。
此举于朝廷,于百姓,都是大大的好事。
可对于何进而言,随着河东的消息传回,他日渐坐立难安。
如今朝堂的格局,宦官与外戚已势同水火,本质上其实是刘宏对何进的防备,对何进身后那些豪族世家的防备。
何进欲借士族之力,让何家跻身名门之列,成为新的世家。
为此不惜与刘宏这个皇帝妹夫反目成仇,双方在朝野内外,明争暗斗不休。
何进平定了黄巾之乱,手握天下兵马大权,刘宏便自称无上将军,针锋相对,不仅召丁原入京钳制,更建西园八军,分何进之兵权。
而后梁铮与黑骑军的到来,更是让何进如鲠在喉。
如今梁铮与高顺,各负皇命,训练两营新军。
高顺前往丹阳征兵,有何本事犹未可知,可梁铮在河东却是大展拳脚,屡出奇谋,杀叛军如砍瓜切菜,如此能耐,让何进如何不愁?
若是真让梁铮练出一支河东精锐,立嫡一事恐怕又要横生波折。
袁绍看出了何进的心思,因此趁机进言说道:“大将军无须为此小事而挂怀在心,欲灭黑骑,只需断其粮草,便可挫其锋芒,待其势尽,白波军与南匈奴合兵一处,梁铮纵使有通天彻地之能,也唯有败亡一途。”
此计不可谓不毒,任何一支军队,无论多么的能征善战,一旦失去后勤补给,必然会丧失战斗力。
一旦何进按照袁绍所言执行,那河东便会成为一个大坑,一个用来埋没梁铮与黑骑军的大坑!
“哈哈哈,本初不愧为吾之子房,此计甚妙!”
何进想也不想便同意了袁绍的建言,这一次,他要置梁铮于死地。
数日之后,来自洛阳的消息才不断传至河东。
同时传来的,还有黑骑军兵粮被断的消息,洛阳方面以粮草不足为借口,拒绝继续供应军需补给。
“此等尸位素餐之辈,当真该杀!”
“杀回洛阳,灭了何贼!”
“我们在前线平叛,他们竟然在后方断了咱们粮草?天诛国贼!”
黑骑军将士群情激奋,想要回师洛阳,先斩了何进这个“国贼”再说。
只有少数几个较为冷静的将领,还保持着理智。
徐晃因为是因为刚刚加入黑骑军,所以不便开口。
开口的是高览:“主上,我们正与白波军交战,贸然撤退恐怕会演变成溃败。”
地图上,标注着双方的兵力已经呈现出犬牙交错的态势,一旦撤退,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败局。
梁铮也知道现在万万退不得:“此等形势,我亦知晓,若不能拿下河东,就算回去洛阳亦是无用,必被何进借此发难,届时问罪下狱,就算是陛下都保不住我。”
“可若不回师,粮草怕是要不够了。”
杨业却是担心粮食供应的问题,一个处理不好,此事引发全军哗变都有可能。
所以退还是不退,两个选择摆在了梁铮面前。
而梁铮心中权衡利弊,最后仍是下令全军备战,先灭了白波余孽,再班师回朝。
军中不少人都有异议,但却无人敢违反军令。
只是眼下粮食补给问题首当其冲,军中粮草只够半月之用,一旦无粮,立刻就是全军溃败。
“主上,现在该怎么办?”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梁铮,将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梁铮知道现在这种时候谁都可以慌,唯独自己不能慌。
第一百九十一章 鄙视链
梁铮身为全军统帅,必须做出表率:“粮草问题其实不难解决,我已有对策。”
“此言当真?”
“不愧是主上,这么快就想到办法了!”
众人闻言无不惊呼,同时看向梁铮的目光更加崇拜。
梁铮坦然接受着这一切,侃侃而谈:“河东土地肥沃,其实并不缺粮。”
大家听了之后面面相觑,面露为难之色说道:“主上,您该不会是想向百姓强征粮草吧?”
梁铮闻言却是摇头:“百姓穷困贫苦,屡受豪族剥过,手里又能有多少粮食?反倒是河东豪族,他们累世经营,田产无数,家中岂会没有存粮?”
一听这话,高览当即苦笑:“主上,世家豪族向来眼高于顶,恐怕不会乖乖交出粮食。若我们动手强,恐怕不仅会有损名声,而且极有可能后方不稳。”
世家豪族,代表的其实是一整个利益阶层。
任何人敢向这个利益阶层动刀子,都必然受到反扑。
董卓就是最好的例子,三国的历史上,他废立皇帝,把持朝政,第一个玩“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伎俩,可结果却是动到了关东士族的奶酪,所以最后他等来的不是曹魏霸业,而是各路诸侯纷纷起兵讨董,天下皆反。
梁铮要拿河东豪族开刀,虽然不至于变成董卓第二,但是名声照样要烂大街,以后想征辟名士为官都难,指不定哪天就有人在大后方高举义旗发动叛乱。
高览的顾虑其实很有道理,不过梁铮却是心意已决:“此事无需多言,粮草征集刻不容缓,我军已别无选择。”
安邑县,禹王城。
战线北移之后,这里成了最为安全的大后方。
午时一刻,城门开启,百骑鱼贯而入。
他们沉默寡言,却浑身上下散发出惊人的煞气,一看就知道是战场上纵横无敌的猛士。
为首一人,铠甲鲜亮,眉宇飞扬,虽然年纪轻轻,却有一种睥睨天下的豪气和威严。
“是渔阳侯!”
“果然威风堂堂,天下少有!”
百姓们闻言无不争先抢后,想要一睹梁铮真容。
如今的梁铮,可是河东郡的救世主。
而他麾下的黑骑军,也被大家当成是朝廷派来的王者之师,百战不败,仁义无双。
无数人因梁铮而获救,因此他们都对梁铮感恩戴德,男人无不把他当成英雄和偶像来崇拜,而待字闺中的少女,则是又羞又怯的向他频送秋波,只希望梁铮能够稍微停下脚步,多看她们几眼。
梁铮在马背上,微笑着朝众人挥手,引得百姓们一阵欢呼雀跃。
从这里就看得出来,他现在的声望是何等的如日中天,居高不下。
而追随左右的黑锋剑卫,无不与有荣焉。
自家的主将竟是这般的能得人心,当真是天下无双的英雄豪杰啊!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值得自己等人誓死追随。
安邑,太守府。
当梁铮踏入正厅大门的瞬间,宴席上所有人的目光便都投射在了他的身上。
原先的河东太守王邑已经因为白波之乱丢了官职,跑去洛阳的花花世界一去不回,空置的太守府自然被梁铮据为己有,甚至梁铮还举荐高览出任河东太守一职,目的不言自明。
眼下的河东郡,黑骑军兵强马壮,打得白波乱党节节败退。
可本地名门望族眼见梁铮愈发强势霸道,无不担心他会成为河东士族的心腹之患,而他们的担心马上就要应验了。
穿着甲胄赴宴的梁铮,行走间甲叶撞击,铿然作响,将战场上的金戈铁马之声,带到了这个本该是欢声笑语的宴会中。
大家哪里还不明白,这分明是一场鸿门夜宴。
梁铮大马金刀的坐于首座,淡漠的视线俯瞰全场,随后才朗声说道:“在座诸位,都是河东望族,名门之士,如今世事维艰,正是板荡识忠良的时候,可有人愿意做出表率?”
话说得好听,其实就是逼捐,或者说是勒索,这种事情,汉末三国的英雄豪杰基本上每一个都干过。
毕竟保境安民,收取一点点保护费用,也是很合理的。
黑骑军是王师,但这不是别人能够白嫖的理由。
至少梁铮是这么想的,可惜其他人并不这么想。
赴宴的名士,此刻各个低眉垂目,全然不发一言。
仿佛在以无声的抗议,来反对梁铮的“暴行”。
“还真是群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梁铮心中冷笑,也不气恼:“看来是没人愿意了,我还以为诸位皆是忠良之后,没想到还是让我失望了。”
一位姿容俱佳的中年文士,出言反驳:“渔阳侯此言差矣,自至光和七年起,黄巾之乱遗祸至今,河东又常有匈奴人来打草谷,河东郡早已民生凋敝,吾等哪里还能拿得出什么钱粮来资助黑骑军?”
“借口倒是找得挺好,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出身汾阴周氏,单名一个荣字,区区薄名,不足挂齿。”
周阳矜持地笑着介绍自己,但是眼底的高傲和轻慢,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河东郡的汾阴周氏,乃是汝南安城周氏的分支之一,汉汝坟侯周仁的后代,门第极高。因此周家的人,向来目中无人。
周阳带头反对,其他豪族自然是紧随其后,打定主意要抗捐。
“这么说来,你们是都不肯捐咯?”
梁铮目光冷冷的扫视着眼前这些所谓风流名士,穿着一身锦衣华服出来哭穷?
糊弄谁呢!
周阳不卑不亢,自以为很有名士风骨:“渔阳侯,吾等非是不愿,而是有心无力。”
“常言道,先礼后兵,礼遇我已经给了,是你们自己不珍惜。”
留下这句话,梁铮起身就走。
这个世界上,大道理很难说服人,不如用刀剑说话。
看着梁铮就这样离开宴席,有些人开始慌了,找到周阳:“我们这么做,该不会得罪渔阳侯吧?”
周阳一脸不屑:“得罪了又如何?此地可是河东,黑骑军纵使再强,也是客,而我们才是正主!”
面对强势来袭的黑骑军与梁铮,周阳依旧自信满满,出身士大夫阶层的他,打心底里看不起梁铮这种没有出身和跟脚的人。
第一百九十二章 带着重骑兵来查案?
能够在河东立足的郡望世家,就没一个是善茬,甚至许多人暗中和白波军甚至南匈奴有所勾结,买卖销赃,暗通款曲,就算是日后的董卓来了,最后也只是抢了些无辜的寻常老百姓,根本动不了世家一根毫毛。
正是因为世家豪族强横已久,连朝廷都不怎么放在眼里,所以周阳根本不怕黑骑军,更不在意梁铮。
另一边,出门之后,杨业便怒气难耐,左手死死握住兵器,有种手中战斧早就饥渴难耐之感,顿时自荐说道:“将军,不如让我带人去砍了周阳那厮,此子装模作样的嘴脸,实在是让人愤恨!”
黑骑军在前线拼死拼活,这些狗东西连一点点粮食都不愿意捐,杨业怎么也想不通:“他们难道就不怕白波军攻破县城,灭他们满门?到时候难道要抱着钱粮一起死吗?”
梁铮大笑:“还没死到临头之前,他们当然不怕。更何况现在兵灾战火的,必然有大量自耕农失去田地,到时候他们花点小钱,就能大肆兼并。甚至历年的河东乱象,说不定暗中就有他们的身影。”
杨业听后难以置信:“不会吧?人不能,至少不应该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吧?”
梁铮摇头,对汉末三国的世家豪族子弟基本上不抱希望:“不要高估他们的下限,这世上,只要有一倍以上利润,就能让人铤而走险,不惜践踏人间的一切的道德和法律。”
杨业想起了当初自己和梁铮差点被军侯赵显坑死的事情,忍不住感慨:“这话还真是至理名言。”
他又一次看到了,人可以多么的无耻和阴暗。
“将军,现在我们怎么办?直接开杀吗?”
“不急,抄家灭门这种事,还是得名正言顺才好,不然我们不就成土匪了吗?”
望着汾阴县周家的方向,梁铮目光微冷,笑声中带着杀意:“很快,我们需要的借口就会送来了。”
果然没过多久,徐晃就带着几封书信来找梁铮:“主上,胡才的两个亲信手下终于肯招供了,他们不仅供出了财宝的埋藏地点,还指证周家确实曾与白波军有暗中的协议,而且周家以前就经常为胡才销赃。”
梁铮听到这一消息,整个人亦是喜出望外,连忙追问道:“可有证据?”
只要有实证,他现在就敢杀过去,给对方来个破家灭门!
徐晃不负所托,目光坚定:“有!光和二年,有一凉州豪商路过河东,他带了一件名为错金博山炉的宝物,此炉由长安巧匠精制而成,其工艺之繁,天下无二,当时在整个河东都引起了巨大轰动,许多人都曾亲眼见识过。”
“后来据说这豪商遇到马贼,宝物从此失落,而根据马贼的供词,这案子就是胡才所为。而错金博山炉被送进了周家大门之后,就再也没出来过,现在想必还藏在里面。”
梁铮猛然拍掌:“真是天助我也!只要把赃物搜出来,公之于众,届时周家上下百口莫辩!”
至于没有苦主?
这是杀人劫财的大案要案,为了替天行道,有没有苦主根本不重要!
梁铮直接让徐晃带一千刚刚完成整训的降卒,自己则是让杨业带着五百黑骑铁卫,浩浩荡荡的直奔汾阴县,将周家大宅里里外外围了三圈。
汉代的豪族,很多都是真土豪,房子修在城外,建造得跟土堡似的,有城墙和望楼,有的甚至还有箭塔。
养着几百上千的私兵,豪横得很。
周家便是如此,以泥砖修造而成的坞堡,一旦遇敌,就可以龟缩起来防守。
此时此刻,面对大军围困,周阳黑着脸站在门墙上方,高声质问梁铮:“渔阳侯,你带兵前来意欲何为!?”
梁铮仰天而笑,说出的话却是无比强硬:“查案!”
“查案?你这查的是哪门子的案!”
周阳当然不信,谁出门查案带一千多重甲骑兵的?
你这是糊弄鬼呢!
梁铮不在乎周阳信与不信,而是叫来十里八乡的百姓当见证,随即当着众人的面,公然宣布:“周家勾结马匪,劫掠商旅,杀人夺财,大家说这个案子我要不要查?该不该查?”
此话一出,当即群情哗然,舆论汹汹。
不少人看向周家的目光,已与往日截然不同。
“你放屁!”
周阳听得心惊肉跳,因为梁铮口中句句属实,这些事情他们周家当真一个不落全都做过!
然而是这般能将周家打在耻辱柱上的罪名,周阳又岂能承认,岂敢承认?
因此他连忙大声反驳说道:“周家乃名门之后,岂会做此恶行?渔阳侯你不要仗着陛下宠信,就在这里血口喷人!我知道了,肯定是上次逼捐不成,你想趁机打击报复!”
他声泪俱下的反驳,就是想要博取同情,然后让河东人同仇敌忾,一起对抗梁铮。
奈何梁铮懒得与他做这口舌之争,而是直接让士兵准备攻城,然后对周家下最后通牒:“有或是没有,让我派人进去一搜便知,怎么?你难道不敢?我给你一盏茶的时间考虑,过期不候!”
周阳有心想要反驳,可却是无言以对。
至于说敢不敢把梁铮的人进来搜查吗……
他当然不敢!
梁铮也知道周阳这种酸腐儒士的弱点,所以才来找他的麻烦。
“准备进攻!”
令旗挥舞,徐晃当即指挥士卒摆开阵型,准备强攻。
别看周家的坞堡不大,却是一座小型的城池,泥砖砌成的墙壁十分牢固,防御工事相当完备,像个厚实的乌龟壳。
更不用说这个乌龟壳里,还有周家多年经营出来的势力,家丁与护卫总数破千,想要攻破这层坚硬的外壳,那可真不容易。
正因为有这样的底气,周阳才敢和梁铮叫板,因为他觉得自己耗得起,而黑骑军肯定耗不起,最后发现攻不下就肯定会退兵。
“放箭!”
坞堡内,三十多个弓箭手拉弓上弦,从射击孔里向外放着冷箭。
这些人都是周阳平日里好酒好肉的供着的当地游侠,尤为擅长箭术,如今正好派上了大用场。
只听见弓弦震鸣,箭如飞蝗,一下子就射倒了十几个人。
徐晃率领的都是白波军降卒,这些人训练时间不长,战斗意志更是薄弱,顿时被压制得士气低落,畏缩不前。
第一百九十三章 你还说你不是在谋反
“呵呵,和我玩火力压制?”
梁铮轻蔑一笑,随即命人取来弓和箭。
只见梁铮立于阵前,双臂怒张,弯弓搭箭,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给我死!”
破空声响之后,便是箭矢瞬间穿过只有三尺见方大小的射击孔,将里面的弓箭手当场射杀。
随即梁铮马不停蹄,左右开弓,一连射出了十二箭,射杀了十二个敌人。
全部都是一击毙命,箭无虚发!
对方剩下的弓箭手直接哑火了,根本不敢冒头,生怕被梁铮一箭射死。
主将如此神勇,全军自是振奋无比:“万胜!万胜!”
徐晃也是趁机鼓舞军心:“来几个人,随我一同杀上去!”
他亲自率领一十二名虎背熊腰的河东猛士,人人身披双层铁甲,全副武装,踩着云梯便翻墙爬了进去。
周阳一见徐晃率军杀入坞堡,当场就慌了,赶紧让人围上前去。
可惜他平日里豢养的家丁和护卫,横行乡里,殴打佃户还成,却哪里是徐晃等人的对手。
只见徐晃抡着一柄开山斧,在人群中杀得虎虎生风,砍人如劈柴,当真是手下无一合之敌,无人能挡。
百人以下的战斗,一流武将的作用实在太大了,除非有武力值相当的高手,否者根本挡不住这种凶悍绝伦的猛将。
更何况徐晃并非莽夫,他带人先冲杀一波,待敌人胆寒之后,便立刻退至大门处,一边挡住追兵,一边让手下开门。
桌椅板凳被搬开,横木亦被放下,周家大门顿时在黑骑军面前豁然洞开。
如狼似虎的士卒不由分说便红着眼睛蜂拥而入,宣告着周家坞堡的失陷。
只一盏茶的功夫,坞堡内周家的家丁便死的死,降的降,哭声一片。
周阳和他的亲信以及家眷,都被拉出来押到院子里,跪在地上。周阳本人睚眦俱裂,目光之中充满恨意,破口大骂:“梁铮,你如此滥杀无辜,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此时此刻,在佃户和乡民面前一向儒雅威严的周老爷,却是一副披头散发的模样,衣服皱巴巴的,身上还有刀伤,那叫一个狼狈。
不过骨头倒是挺硬的,居然没有跪地求饶,反而活力十足地叫骂不止。
梁铮对周阳的谩骂充耳不闻,耐心地等这老货骂完,这才冷冷地看着他:“我这分明是替天行道,又怎会被人耻笑?倒是你,有何遗言就赶紧说吧,等下我怕来不及。”
“你敢杀我?有本事就动手啊!到时尔等一家老小,都要给老夫陪葬!”
周阳怒笑着瞪向梁铮,根本不相信他敢动手。
他这个周,可是源自姬姓,周平王的后人,传承千年的累世名门!
周家开枝散叶遍布天下,动了周家的人,就等于是捅了马蜂窝,必然会遭受整个族群的全力报复。
所以周阳面对梁铮一点也不虚:“识相点就放了老夫,否则周家的怒火,你承受不起。”
每个时代,都有这种冥顽不灵的死硬分子。
他们沉湎于过去的荣光,却不知道时代早就变了。
见周阳如此做派,梁铮也懒得再劝,直接命人进入后院搜查。
随后便是严刑拷打,掘地三尺,徐晃带人顺利挖出了周阳用来藏宝的地窖。
汾阴周氏几代人的积蓄,全都藏在里面,光是珠宝玉器就价值好八亿钱,粮食储备更是超过六万石!
毫无疑问,周阳这种有点身份背景的乡下土财主,果真富得流油。
徐晃从宝山中将错金博山炉挑了出来,交给梁铮:“主上,东西找到了!”
梁铮直接把东西拿给周阳看,冷声问道:“当初胡才劫杀凉州富商的赃物,为何在你手上?”
捉贼捉赃,此等宝物天下独一无二,想抵赖都不可能,因此周阳在看到错金博山炉的瞬间,心中便已然惊恐不安,唯有继续嘴硬地辩驳:“此物乃老夫采买而得,至于其具体来路,我一概不知!”
梁铮当即笑了:“好啊,既然你说是买的,那是向谁买的啊?可有人证?”
周阳还想强辩,结果徐晃的手下又从周家的府库里搜出了更加劲爆的东西。
“大人,我们找到了一百副铁甲!”
这话一出口,周阳的脸色彻底垮了,他闭起双眼,表情绝望:“完了,全完了。”
梁铮则是如获至宝,一脸惊讶:“私藏甲胄?看来你们汾阴周家的胆子还真是不小啊,我现在怀疑你们想要谋反!”
“什么!谋反?”
“冤枉啊大人,我们没想过要谋反啊。”
除了周阳和他的几位亲信面如死灰之外,其余人等无不磕头求饶。
在古代,私藏刀剑你没什么事情,大不了罚钱嘛。
可私藏甲胄却不一样了,这可是重罪,罪同谋反!
一般来说,历朝历代都禁甲不禁兵,周阳蓄养一定规模的家丁和私兵这都能说得过去,可以辩解说是为了防范流寇或者黄巾贼。
但周阳私藏甲胄,而且还是一百副铁甲,这数目只要曝光出去,天王老子来了都救不了他!
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西汉时平定七国之乱大将周亚夫身份显赫否?
细柳营前,那是皇帝来了都敢拦下,还说军中只有军令,没有诏令的主!
可就因为周亚夫快死的时候,他儿子为了表示孝顺,打造五百甲盾作为陪葬品。
结果这件事情被人告发,景帝立马就派廷尉去审问周亚夫是不是想要造反。周亚夫当然极力辩解,结果廷尉给出的审判结果是周亚夫想要到阴间去造反。
最后周亚夫被气得绝食五天吐血而亡。
论功绩地位,周阳比得上周亚夫一根毫毛?
所以梁铮连查案和审问都省下了,直接就可以对他进行定罪,并且合理合法的抄家灭门,任你谁来都不能指摘梁铮做事不公道。
周阳怂了,面对梁铮的步步紧逼,他不得不开口求饶:“老夫死不足惜,还请渔阳侯饶过我的一家老小,不要杀戮无辜。”
而梁铮回答却只有冰冷无情的拒绝:“周家鱼肉乡里,勾结盗匪,逼得多少农户破门绝户?又杀了多少过路商旅?你的家人享受着这些掠夺而来的民脂民膏,谈何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