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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两尺     砍翻三国txt下载     砍翻三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零九章 不可与猪共谋

    十二月七日,大雪。

    梁铮身披裘服,正陪在杜氏身边,悠然赏雪。

    美酒佳人,生活好不惬意。

    偏偏就在这时,府中家丁来报:“家主,门外有人拜访。”

    “可知来者何人?”

    “此人自称出自颍川荀氏,单名一个攸字。”

    “荀攸?”

    这个名字,让梁铮不由地展演一笑。

    笑,当然是因为开心。

    这可是荀攸啊!

    曹操起家时最重要的谋士之一,甚至论才华和能力,丝毫不输给郭嘉与荀彧。

    鬼才郭嘉洞悉人心,对天下大势和各方诸侯了若指掌,智计百出,而荀彧有王佐之才,处理内政得心应手为人称颂,为曹操坐镇后方。

    但在演义里并不出名的荀攸,却是同样的智谋无双,才华惊世。

    他不仅通达谋略和权变,而且尤为擅长战阵之道,是冷兵器时代最为顶级的战术大师之一,更是曹操身边的谋主。

    官渡大战期间,曹操之所以能够反败为胜,击破袁绍,荀攸没少出谋划策,多次临阵决断,斩颜良诛文丑,就是荀攸所献计策。

    这样的人才,正是梁铮目前所急需的。

    “如此人物,我当亲身相迎才是。”

    见猎心喜的梁铮,当即起身。

    而杜氏则是十分好奇,究竟是何方英才,能得夫君如此看重。

    要知道,这偌大个洛阳城,满朝文武,能入梁铮之眼者,却是屈指可数,平日里她就不曾见夫君对何人如此上心过。

    侯府外,风雪中,一人长身而立。

    梁铮见面便忍不住笑着大赞道:“姿容俊秀,意气风流,阁下果真人中龙凤也。”

    荀攸倒是未曾想过梁铮会亲自出迎,此刻见面,也是长吁感叹说道:“早就听闻渔阳侯器宇轩昂,双目凌厉如剑,是当今天下少有的豪杰之士,今日一见,果真不凡。”

    一顿商业互吹之后,梁铮便将荀攸请进府中。

    大厅里,梁铮与荀攸相对而坐。

    梁铮目光淡然,表情无喜无悲,但只是简简单单的坐在那里,浑身上下就散发出一股不可一世的霸气,巍峨如同高山。

    这股霸气,是从尸山血海中杀伐而来的霸主之气。

    心志如铁,威严莫测,不容置疑,不可违逆。

    荀攸虽然不曾见过梁铮,但此时仅仅只是一眼,心中便惊讶非常。

    梁铮此时也在暗中观察荀攸。

    三十岁出头的荀攸,此时身上兼具着年轻人的奋进和中年人的沉稳,智力、精神和才思的敏锐,更是处在人生的最巅峰状态。

    荀攸从小失去父母,其祖父荀昙是广陵太守,父亲荀彝亦任州从事之职,可谓是根正苗红的士族子弟。

    而从小荀攸便展露不凡的才能,十三岁时,祖父荀昙去世,过去荀昙手下一个叫张权的官吏,主动找来要求为荀昙守墓。

    荀攸心细如发,很快便对叔父荀衢说:“此人脸上的神色反常,我猜他是做了什么奸猾之事。”

    荀衢趁着晚上睡觉的时候趁机盘问,果然张权是因杀了人,逃亡在外,想以守墓隐藏自身。

    由此可见,荀攸与荀彧一样,皆有见微知著之能,从而名声在外。

    大将军何进开府之后,很快便征辟荀攸为黄门侍郎,让他出谋献策。

    故而眼下的局势,二人是敌非友。

    “荀郎官今日造访,为何而来?”

    梁铮脸上却是洋溢着的和煦的笑容,让下人送来两壶好酒,又多添了一个酒杯,与荀攸对坐而饮。

    语罢还故意放出强烈的气势威压,死在梁铮手上的敌人,成千上万,因此哪怕只是不经意间露出的一丝气势,也绝非普通人所能够承受。

    但荀攸依旧顶住了这股恐怖的压力,不愧是三国时最顶级的谋士和人杰,在梁铮如山如海一般的威势面前,他言谈自若,显得从容而镇定:“攸自是应邀而来,渔阳侯又何必多此一问?”

    “荀郎官说笑了,我何时发出过邀请?”

    炭火通红,酒温正好,梁铮亲自为荀攸斟满,脸上却是笑容不改,丝毫未曾流露出心中的情绪。

    “好酒。”

    荀攸举杯共饮,随后才施施然地回答道:“渔阳侯是上智之人,蹇永此人本可不杀,但你却悍然动手,不正是释出善意,谋求合作。”

    梁铮对此,不置可否,笑着说了一句:“大将军欲借王刺史之口,与我和解,但我拒绝了。所以合作之事,不提也罢。”

    当日王允找梁铮,虽未提及此事,但两人心里早有默契,都认为何进不是可以合作的对象。

    只能说,王允看人真准。

    倒是荀攸,此刻幽幽叹气:“这正是我今日前来的原因,为什么?”

    在荀攸看来,虽然与梁铮和解只是何进的权宜之计,但何进与梁铮私底下有仇怨,何进背后的世家和豪族却没有这份顾虑。

    只要处置得当,就算刘宏走了,梁铮依旧可以谋求与士族的合作。

    而士族也需要一个人来制衡何进,免得何进掌握权力之后,尾大不掉,反客为主。

    这一层,荀攸不相信梁铮看不透,而梁铮却依旧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袁绍伸出的橄榄枝,此举实在是令荀攸费解。

    荀攸是身在局中,所以才一叶障目。

    而梁铮却是提前知晓了历史的进程,所以才知道谁可以合作,而哪些猪队友,要避之唯恐不及。

    为了打造孤臣的人设,梁铮怼天怼地,很是得罪了不少人。

    看似狂妄无礼,不知天高地厚,但是细数下来,无论是张让、蹇硕等宦官,还是何进、董太后等外戚,都是在未来的政治斗争中很快出局的猪队友。

    梁铮喜欢与人共谋,可从未想过要与猪共谋。

    只因人有脑子,尤其是聪明人的行为逻辑总是有迹可循,但蠢货没有,你永远猜不透一个蠢货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犯错。

    所以对于这类人,梁铮不仅要敬而远之,还要狠狠踩上一脚,榨干他们最后的利用价值。

    因此对于荀攸的提问,梁铮只是故作高深地笑道:“大将军不是可以合作的对象,倒是公达你,可有匡扶天下之志向?”

第二百一十章 与荀攸的赌约

    荀攸一听这话,不由面露愕然之色。

    他越听越觉得,梁铮似乎想要招揽自己。

    这……

    简直离谱!

    不怪荀攸如此做想,实在是这个时代的中原,门户之见极深,虽未至后世隋唐时期的五姓七望的地步,阶级的观念却也根深蒂固。

    三国乱世,群雄并起,而这其中,能成为一方之主者,并无一人是草根出身。

    哪怕是编草鞋的刘备,那也是货真价实的宗室,甭管生活如何落魄,名分和大义却是摆在那儿的。

    否则关羽和张飞何必拜他为兄长?

    袁绍和曹操之流更不用说,前者四世三公,妥妥的高门大姓,而曹操的父亲曹嵩,虽是大宦官曹腾的养子,可本人亦门荫入仕,历任司隶校尉、鸿胪卿、大司农,位列九卿,称得上是位高权重。

    就连被关东诸侯鄙夷不已的董卓,其父董君雅也曾担任豫州颍川郡轮氏县尉。

    一介白丁,想要在充满门第之见的东汉混出头,无异于异想天开。

    甚至在曹操颁布求贤令之前,寒门之士欲求一官尚且不得,更别提招揽名士为自己效力了。

    梁铮问荀攸想不想匡扶天下,荀攸自然是想的。

    但问题是,和谁一起匡。

    荀攸似笑非笑地看向梁铮,虽未开口拒绝,但想要表达的意思,已然非常明显——他,不看好梁铮和黑骑军的未来。

    站在荀攸的角度分析和思考,这是极为明智的判断。

    对此梁铮自然也是心知肚明,想要招揽荀攸这等大才,靠忽悠是没有用的,因为越是聪明的人,越是会计算得失。

    而争霸天下,绝非仅凭一腔热血便可成事。

    无论荀攸对梁铮如何欣赏,他都不可能枉顾荀氏家族的利益,任性妄为。

    然则梁铮又岂是会轻易放弃之人,冒着往死里得罪蹇硕和十常侍的风险布下此局,就是为了钓出几个聪明之士,如今荀攸这条大鱼眼看着就要咬钩,他当然要努力争取一番。

    “哈,直钩钓鱼,愿者上钩,公达又何必急着拒绝,不妨听我把话说完,再做决定不迟。”

    招揽贤才,无非是秀肌肉,画大饼罢了,梁铮上一世好歹创业成功过,对此早已烂熟于心,就算是荀攸这等智慧通达的谋士,他也照样敢开口忽悠。

    毕竟连忽悠都不会,怎么能成大事?

    荀攸也很好奇,梁铮要如何打动自己,当即笑道:“渔阳侯既有此自信,攸便洗耳恭听。”

    绝顶谋士,无不择主而事。

    三国历史上的荀攸,在何进败亡,谋刺董卓无果之后,便避居荆州,坐看天下局势风云变幻。

    直到建安元年,才应曹操之邀而出仕,第三年便帮助曹魏设下奇兵,大败张绣与刘表的联军,报了宛城兵败丧子之仇。

    之后又为曹操筹谋,攻破下邳,生擒吕布和陈宫,一雪丢失兖州之前耻。

    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官渡之战时计斩颜良文丑,堪称智计百出,算无遗策,得曹操盛赞:“军师荀攸,自初佐臣,无征不从,前后克敌,皆攸之谋也。”

    这等能人,想要将之折服,绝非易事。

    不过梁铮对此却是早有准备:“昔日大秦,能横扫六国,一统寰宇,皆始于商鞅变法。战国七雄,秦本弱国,却因变法而强,公达以为然否?”

    对于商鞅变法,荀攸熟读史书,自不陌生。

    虽儒门之学,对“暴秦”多有贬低,然则祖龙滔天之功,无人能够抹杀。

    而汉随秦制,更是一脉相承,是非自有公论。

    荀攸眉头一皱,心思不由凝重了几分:“渔阳侯欲做汉之商君?”

    “论才智,我不及商君,可若论志向与见识,商君远不及我也。”

    此刻,梁铮展露非凡之自信。

    这并非是他自傲,若比较聪明才智,能青史留名的商君,他自然是远远不及,可来自信息大爆炸的后世,以及梁铮心中的志向与图谋,商君却是远远不及了。

    只因为梁铮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比之先贤,要多出了两千年的见识和眼界。

    而荀攸也终于明白了梁铮的目的为何。

    变法!

    昔日秦国变法,才有了日后的虎狼之师,扫灭六国,一统中原。

    然则波澜壮阔的历史洪流之下,却是旧时代残党们的尸骸与血泪,更何况变法成功之后,商君也没能抵挡住贵族们的反扑,最终车裂而死。

    如今的颍川荀氏,算起来也是六国“余孽”,而世家豪族,毫无疑问都已经成为了新的“旧时代残党”。

    只是这个残党,过于强大,甚至堪称无敌。

    残忍暴虐如董卓,最后也在士族的联手坑杀之下,内外交困而死。

    击败袁绍,一同北方,甚至差点定鼎天下的曹魏,最终也被士族蛀空了基业,鸠占鹊巢,襄助司马懿篡夺了曹魏的江山。

    梁铮想要变法,无异于与天下士族为敌。

    荀攸虽然开明,却仍是士族出身:“渔阳侯,你可知你这是在与全天下为敌。”

    “公达说笑了,我一向与人为善,正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就算是变法,我也是温和的改良派,从未想过要与谁为敌。”

    梁铮侃侃而谈,并未因荀攸的态度而有所退缩。

    什么“温和的改良派”这种话,荀攸直接忽略,而梁铮的话,也被他直接翻译成“我不与人为敌,但别人最好也别与我为敌”。

    “渔阳侯好气魄,但……你凭什么?”

    “公达,时代变了,士族若不肯改变,我就只好改变士族。”

    梁铮的话,再次让荀攸皱起了眉头。

    他实在是搞不懂,梁铮到底哪来的自信。

    “公达不信?”

    “不信。”

    荀攸摇了摇头,一点面子也没给梁铮。

    “变法非是儿戏,公达老成持重,亦属寻常。既如此,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

    “赌我的变法,能在河东取得成功。”

    “那赌注呢?”

    “我若输了,日后自当唯命是从,可我若赢了,还请公达与我一同,共襄盛举,开创前所未有之太平盛世。”

    想要招揽顶级谋士,梁铮自然要展现出自己的治国方略。

    而荀攸心中犹豫了片刻,最后仍是郑重地点头:“好,一言为定。”

第二百一十一章 袁绍来访

    最终,荀攸带着疑惑和期待离开。

    随后,却又有新的客人登门造访。

    “中军校尉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见教。”

    梁铮目光淡然地看着眼前这位身材高大,形貌雄伟的中年帅哥。

    袁绍,曾在三国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最终却沦为反面教材的男人,常年被当做是曹操的背景板而存在。

    他的前半生,是奋斗和辉煌的一声。

    生于顶级豪门,却身份卑微不受重视,但他并未因此而放弃,反而奋发图强,凭借才华和毅力,一步一个脚印,年纪轻轻便在士林中闯下偌大名声,妥妥的小说男主角模板。

    在党锢之祸时积极为受到宦官迫害的士人奔走,因此而结交了诸多豪杰贤士,受大将军何进征辟,谋诛宦官。

    后大将军死,董卓入京,他又率领关东诸侯,结盟攻之,亲手掀开乱世序幕,引导了群雄并起之势。

    而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吞冀州,败公孙,一统北方,虎视天下。

    若非在官渡之战中饮恨败北,哪里还有后来的许多事情?

    一时间,面对袁绍,梁铮心中不由感慨万千。

    “见教不敢,只是对渔阳侯你的表态,做出回应罢了。”

    面对梁铮,袁绍心情同样复杂。

    与心高气傲的弟弟袁术不同,袁绍从来都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出身和家世而小看对方,因此他很想将梁铮这样的人才收入麾下,为己所用。

    “哈,能让两位贵客先后上门,看来蹇永之死,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梁铮晒然一笑,亲自为袁绍奉上温好的黄酒。

    酒香四溢,袁绍一饮而尽,腹中顿时泛起一股暖流,寒意尽消,只见他不动声色地问道:“看来有人先我一步,渔阳侯可否告知在下此人身份?”

    “放心,不是孟德,更不是袁公路。”

    梁铮的脸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

    仿佛四世三公的显赫家世,根本不值一提。

    而梁铮那极具穿透性的目光落在袁绍眼中,更是让他一阵凛然,仿佛自己的心思早已被眼前之人看穿一般。

    不过听说曹操和袁术并未过来拉拢梁铮,袁绍便稍稍放下心来。

    同时看着梁铮那张年轻得过分的面庞,袁绍心中更是叹息,如此英才,若是不能被我袁家所用,那就只能不惜一切代价毁掉了。

    “渔阳侯,你天资横溢,智慧过人,应当看得清天下大势才对。如今世道昏暗,朝堂之上更是奸邪当道,你有勇有谋,何不与吾等一同,共谋大事,为这大汉江山社稷,出一份力气?”

    袁绍开始卖弄唇舌,想要说服梁铮。

    然则梁铮不为所动,抬了抬眼皮,把玩着手里的酒爵,对袁绍更是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你想利用我?只可惜我不是何进,而你们袁家的手上,并无能够打动我的筹码。”

    汝南袁氏的背后,是东汉的顶级豪门,哪怕是在既得利益者阶层当中,他们也是占据政治食物链顶端的存在。

    而这个群体,在梁铮看来,是毫无改造价值的保守派死硬分子。

    原因很简单,拉拢中小世家造顶级豪门的反,梁铮还可以诱之以利。

    可面对本就身为“顶级掠食者”的超级豪门,梁铮能够允诺给他们什么?

    任何一个时代,既得利益者都是最不希望改变的人,因为在原有的社会秩序中,无论是资源还是权力的分配规则都对他们最为有利。

    而改变的本质,就是重新划分蛋糕,也许总量会上升,可对既得利益者而言,他们的控制力和影响力其实是下降的。

    这一点,没有任何一个当权者可以容忍。

    哪怕国家败亡,文明破灭,他们也要抱着“祖制”去死,哪怕拉着全天下的百姓一起陪葬。

    梁铮见识过“大清”的做派,因此对待这些所谓的高门大姓,从一开始就不抱任何的期待与侥幸。

    袁绍还想拉拢梁铮,纯属异想天开。

    在这一点上,早早就与梁铮接触过的曹操,便猜测到了梁铮的志向,因此蹇永虽死,他却并未过来探口风。

    只因为梁铮早已表明了他的态度,对于士族,可以合作,但他绝不会依附。

    梁铮毫不犹豫地拒绝,让袁绍皱起眉头:“渔阳侯,十常侍倒行逆施,天下人无不欲除之而后快。数日前你斩杀蹇永,便与阉宦再无和解之可能,而天子气虚体弱,眼看着时日无多,你此时不早做打算,日后恐悔之晚矣。”

    这既是劝谏,同时也隐隐出言威胁。

    梁铮杀蹇永,就是把蹇硕往死里得罪。

    而蹇硕何许人也?

    他与十常侍一样,都属于宦官集团,乃天子的家奴,一群咬人的疯狗。

    狗主人尚且活着的时候,天下士人还要顾忌几分,只待刘宏病逝,立刻就是张让等人的死期。

    在袁绍看来,刘宏也没几年可活了,梁铮到此时还不肯“弃暗投明”,简直就是自寻死路,愚不可及。

    “蹇硕想要我的命,大将军难道就不想吗?”

    “渔阳侯此言差矣,只要你肯改旗易帜,些许误会,大将军自能包容,大人物往往有大人物的胸襟气度,着眼于大局,岂会与你斤斤计较?”

    袁绍和颜悦色,仍是极力劝说。

    然而梁铮只当他在放屁。

    从头到尾,袁绍的保证都是空口白牙,谁信谁傻。

    当然,梁铮也看得出来,只要自己乖乖给袁家当狗,汝南袁氏必然会出面保他,然后把他当做是钳制何进的一枚棋子。

    梁铮穿越回来,又不是为了给人当狗的。

    袁绍若是能够成就霸业,带领华夏崛起,他也不是不能追随,毕竟当一条咸鱼多舒服啊。

    可袁绍能吗?

    “本初兄诚意十足,我也相信汝南袁氏的承诺,但我从来不会将自身的命运托付于他人之手,所以本初兄的盛情相邀,梁某只能敬谢不敏了。”

    梁铮冷冷地回绝,丝毫不给彼此留有余地。

    袁绍闻言顿时面若寒霜,眼神凛然:“渔阳侯,你要与天下为敌?”

第二百一十二章 与虎谋皮的汝南袁氏

    梁铮举着酒爵,表情淡然,说出口的话,却是一点也不客气:“何时士人可以代表天下了?就凭你们脸大吗?”

    此言一出,就代表双方已然撕破脸。

    其实无论梁铮有没有放狠话,只要他拒绝袁绍的招揽,就事实上站到了士族的对立面,彼此成为死敌。

    政治是妥协与求同,然则有些事,是绝不能退让半分的。

    更何况袁绍也不傻,怎么可能容忍梁铮扮猪吃老虎?

    梁铮哪怕只是口头答应合作,汝南袁氏也必然会趁机步步紧逼,往黑骑军里安插人手,然后暗中吞并。

    历史上,袁绍吞并冀州时,便是与韩馥麾下大将麴义合谋。

    麴义本是韩馥部下,却被袁绍策反,而麴义所训练出来的精锐部队先登营,最后也被袁绍笑纳。

    至于麴义本人的下场,却是被袁绍处死,罪名是“自恃功高而骄纵不轨”。

    这就是没脑子的下场。

    袁绍手里没有一支强大的精锐部队压阵,这就是主弱臣强的格局,谁敢带着强兵前去投靠,都是兔死狗烹的结局。

    这与你本人是否忠诚无关,更与君主的器量无关,你有能力造反,那你就是有罪。

    历朝历代,君主为了巩固权势,杀功勋大将,夺其部曲,震慑三军,这种事早已屡见不鲜了。

    所以哪怕今日袁绍口灿莲花,梁铮也只当他是在放屁。

    眼见梁铮心意已决,袁绍自知劝说无用,最终只能阴沉着脸起身:“言尽于此,望君好自为之。”

    “哦?听此话意,是想要威胁吗?”

    “只是好言相劝,提醒阁下切莫自误。”

    袁绍冷着一张脸,目光漠然。

    对他而言,能够拉拢之人,才需要礼贤下士。

    而不能拉拢的人,就只能成为敌人了。

    感受到袁绍双眼中暗藏的杀意,梁铮笑出了声:“本初兄的一番好意,真是让在下感动,临别之际,吾也有一言相赠。”

    “洗耳恭听。”

    “袁家的谋算虽然隐秘,但天下间的聪明人不小,只是看破不说破罢了。”

    “渔阳侯话语中,似乎另有深意?”

    袁绍不愧是袁家最优秀的天才,哪怕到了这种时候,仍是不动声色,面对梁铮的挑衅,更是不露丝毫破绽。

    只可惜梁铮早就看到了结果,因此袁绍演技再好,在梁铮面前也是毫无用武之地。

    面对心境犹如止水的袁绍,梁铮只用两个字,便让他的心中掀起万丈波澜:“董卓。”

    听到董卓的名字,袁绍心神俱震,同时看向梁铮的目光,也更为忌惮:“此话莫名,你究竟有何目的?”

    袁绍要引董卓入京的计策,其真实目的,只有汝南袁氏的高层才能知晓,就连大将军何进都被蒙在了鼓励。

    “以本初兄之聪明才智,应该明白我话中深意才对。”

    梁铮当着袁绍的面,言语挑衅说道:“与虎谋皮,必受反噬,本初兄切莫自误啊。”

    “哼,这便不劳渔阳侯费心了!”

    袁绍心中已然开始疑神疑鬼,实在是梁铮知道得太多了,以至于让他怀疑是不是袁家的高层中,有人泄密,甚至是不是他们之中出了一个叛徒。

    最终,袁绍表情阴沉地离开。

    而梁铮则是望着袁绍的背影,思绪翻飞到了远方。

    刚才说了那么多,甚至不惜透露出自己已经掌握了关于董卓和西凉军的这个关键情报,就是要打乱袁绍的思维,为自己争取时间。

    袁绍回去之后,袁家必定陷入短暂的混乱之中,至少肯定会拼命去查验究竟是从哪里走漏了风声。

    如此一来,袁家必然手忙脚乱,从而为梁铮换取到足够的时间布局。

    否则以袁隗在洛阳的影响力,若是让袁家太过清闲,到时候他们肯定会频繁地来找黑骑军的麻烦。

    …………

    …………

    离开梁铮府邸的袁绍,回去之后当即向叔父袁隗汇报了此事,结果却被袁术趁机狠狠奚落了一通。

    心情憋屈地袁绍,便又跑去城南喝闷酒。

    虽是严冬腊月,但街道上,仍然看见不少在太学求学的年轻学子手持竹简匆匆而过的身影。

    冷风和霜雪,拦不住他们追逐学问的步伐。

    看到这些年轻人,袁绍不禁回想起年轻时的自己,当初他在太学求学时,是何等的意气风发,一心只想改变这个吃人的世道。

    但是封建礼教的束缚,最终却是让他变成了他曾经最鄙视的人。

    权势,利益,名声,人越是长大,就越是容易忘记自己的初心,袁绍举着酒杯,不知为何,脑海中想起了梁铮那张锐气逼人的脸。

    “当真可恨!”

    手中酒爵狠狠砸落,袁绍心情郁闷至极,也不知是在恨那个早已忘记了初心的自己,还是在恨偏偏有人比他活得更加逍遥自在。

    不用顾虑重重,无需不用背负家族的利益和期待,追逐自己心中真正渴望的理想与志向。

    “本初。”

    思绪混乱的袁绍,听到熟悉的呼唤,扭头一看:“是你啊,公达。”

    “又来此地一人独饮,怎么,有心事?”

    荀攸笑着在袁绍旁边坐下,两人年纪相仿,又都是世家出身,在太学求学时便已结识,因此尝尝结伴来此饮酒谈天,讲述心中志向。

    没看见曹操的身影,袁绍随口问了句:“孟德呢?”

    “正在操练新军,渔阳侯的出现,让他感受到压力了。”

    比起长袖善舞,好结交名士的袁绍,曹操更专注于实务,梁铮所训练出来的黑骑军,其在战场上的强大战斗力,让曹操极为震撼。

    因此曹操也比历史上更早地注意到了精兵猛将在战争中的意义,他这几日来,都沉迷于练兵而不可自拔,比起西园八军中的其余七名校尉,都要更加卖力。

    袁绍得知此事,也是幽幽一叹:“也许这份压力,现在降临到我的身上了。”

    “哦,你见过渔阳侯了?”

    荀攸看着好友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禁好奇梁铮到底和袁绍说了什么。

    董卓之事,关乎汝南袁氏的谋算,是绝对的机密,袁绍自然不会向荀攸透露,但招揽梁铮失败,却是可以说的。

第二百一十三章 你的虎臣归我了

    “你的意思是,他不单只拒绝了你的招揽,还出言挑衅?”

    “是。”

    袁绍的话,让荀攸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他捏着下巴,思索了片刻,很快便得出判断:“看来,他早应当就预料到我们会主动与他接触,所以他是在故意激怒的你,乱你的心神。”

    袁绍皱了皱眉头,开口询问原因。

    荀攸智谋出众,又心思细腻,大将军府上,众人谋划定计时,都习惯了找他来帮忙查遗补漏。

    因此眼下袁绍希望荀攸能替他解答心中的疑惑,与梁铮见面之后,不知为何,他总是心神不能。

    而荀攸也曾与梁铮一谈,多多少少知道了梁铮的想法,便推测说道:“可能是想试探我们的底线,也可能是在向陛下表明立场,总而言之,渔阳侯所显露的敌意,也许只是表象,而这背后,必定另有所图。”

    财富,女人,权势,名声,感情,人生在世,总归是有所求的,可梁铮的举动,却让荀攸看不出他求的究竟是什么。

    梁铮曾说过要在河东推行变法,荀攸对此却是将信将疑。

    至于袁绍,他也隐瞒了关于董卓的关键情报,以至于在信息不足的状况下,纵使荀攸这等上智之人,也难以精准地推测未来。

    荀攸仅仅是猜测到,梁铮是在故意扰乱袁绍的判断。

    喝完了酒,两人各自归家。

    回去的路上,天上飘下鹅毛雪,落在在肩头,化于手心。

    荀攸轻轻一握,感受着掌心处的冰凉,不仅低声感叹:“梁铮有所隐瞒,本初你又何尝不是呢?”

    身在局中,难脱束缚,袁家的野心和图谋,荀攸这样的聪明人又怎么可能没有看破,只是看破不说破罢了。

    岁月如梭,人生在世,又有几人能够初心不改。

    荀攸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日后彼此在战场上相见。

    中平五年的冬天,便在这诡异的气氛中安然度过,除开长安方向偶有陈仓一带的战报传来,再无其他大事发生。

    与此同时,前往丹阳征兵的高顺,也终于回到京城,还带来了三千余人,皆为丹阳精锐。

    刘宏大喜,不仅对高顺厚加赏赐,更是敕封了亭侯爵位,如此知遇之恩,自然让高顺感激涕零。

    而梁铮举荐高顺,却也并非毫无收获。

    “小人翟常,见过将军!”

    “起来吧,事情办得如何了?”

    “不负所托,已为将军寻得周泰与蒋钦二人。”

    翟常是翟枢的族人,更是墨家门徒,奉命追随梁铮,从幽州来到洛阳打前哨。

    此前高顺前往扬州丹阳郡一带征兵,梁铮便私底下派翟常随同前往,并在九江郡一带找到了周泰和蒋钦这两位未来的江表十二虎臣,并劝说成功,将他们带回洛阳。

    梁铮听后心情大喜,急忙问道:“人在何处?”

    “已安顿在城西金市旁的一处驿站之中,将军是否要召见二人?”

    “不,为表诚意,我当亲自前往才是。”

    梁铮现在哪里还坐得住,以周泰和蒋钦的能力,实在是值得他亲自走这一趟,礼贤下士又不用花钱,还能收买人心,何乐而不为呢。

    城西驿站,来来往往的人潮让周泰和蒋钦看得眼花缭乱,目瞪口呆。

    洛阳的繁华,超乎了他们的想象,远胜扬州。

    来到京师,人生地不熟,本就是同郡老乡的两人,很快便熟络起来,互称表字。

    “幼平,你说这安北将军,真会重用你我二人吗?”

    蒋钦形貌粗狂,虽出身卑微,却为人大方,自有一股豪迈之气。

    相比起来,周泰则是沉默寡言,看起来有些呆头呆脑,平日里话都不多一句,面对蒋钦的提问,他好半天才回了两个字:“不知。”

    好在蒋钦不以为意,反倒继续滔滔不绝地说道:“打小我娘就盼望着我能出人头地,这次我可得好好表现一番,绝不能丢了咱们九江人的脸面。”

    “嗯。”

    周泰对此表示极为认同。

    两人的出身并不好,在东汉这个讲究门第的时代,他们这种干过江贼的泥腿子,想要混出头可谓难如登天。

    甚至在和平年代,那是想也别想。

    可哪怕是乱世开启,英雄有了用武之地,三国历史上蒋钦和周泰也蹉跎半生。

    早期讨伐董卓时,他们在袁术和孙坚的手下也只不过是一个大头兵,之后孙坚阵亡,孙策子承父业,他们两人才正式加入东吴的阵营,追随孙策征讨江东。

    即便这样,蒋钦和周泰也是等到孙策被刺杀,程普与韩当等东吴老将渐渐退居二线,他们才在孙权的手下,有了独自领兵的机会,从而一展抱负。

    前前后后二十多年,直接从大好青年混成了中年大叔,这其中有多少酸楚委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因此梁铮当初招募赵云,赵云推辞不受,但是征召蒋钦和周泰,却是随便派出一个无名小卒,打着朝廷征兵的旗号,就成功将他们招揽到了麾下。

    这就是出身的重要性。

    两人如今各自从村里带出来十几名亲近的族人,就是为了要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就在蒋钦与周泰心中忐忑不安之时,驿站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二十余骑,扬尘而至。

    为首之人,年纪轻轻,却身穿侯服,器宇轩昂,双眉如剑。

    看到翟常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蒋钦和周泰哪里还不明白,眼前之人便是他们恩主,大汉安北将军梁铮。

    “草民见过将军!”

    “哈哈,二位壮士快快请起。”

    梁铮笑着亲自上前扶起二人,还拉着他们坐下,随后更是热情地说道:“此地龙蛇混杂,岂是安居之所,二位壮士不如先随我回府,暂且住下。”

    蒋钦从未曾想过自己竟能得到梁铮如此礼遇,心中感动不已,表情更是惶恐:“岂敢叨扰!”

    周泰虽未开口,神态与蒋钦却是别无二致。

    “从今往后,就都是自己人了,哪里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就这么说定了。”

    梁铮直接拍板,随后安排人搬运行李,便要招呼蒋钦、周泰和他们带到洛阳的族人前往府中住下。

    反正刘宏赏赐的府邸不小,房间空着也是空着,不如拿来收买人心。

    孙十万啊孙十万,你的江表之虎臣很棒,但他们现在是我的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此乃天意

    蒋钦与周泰的到来,让梁铮手下再添两员虎将。

    历史上,孙权在逍遥津怒送张辽十万人头的时候,全赖蒋钦与甘宁、凌统、吕蒙奋勇战斗,他才得以全身而退。

    而周泰更是战功赫赫,追随孙权出生入死,不惜躯命,忠勇无比,是孙权能够稳坐钓鱼台的坚实班底。

    如今东吴还未崛起,江表十二虎臣就已去其二,可谓是大伤元气。

    果然是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角挖不倒。

    靠着礼贤下士,梁铮很快便让两人感恩戴德,心甘情愿地成为梁铮的家臣。

    与此同时,远在幽州的渔阳郡,也传来了喜讯。

    天工坊,新建好的渔阳钢场中,一众赤膊的工匠正围在锻炉前不断的反复捶打着一个铁坨子,可即便是最有力气的铁匠打这块铁时即便是使尽了力气也不无法让它变成以往的形状。

    “大匠师来了,都让开让开!”

    后头有人高声喊了一句,接着就见段砧将外套脱下,露出身上的腱子肉。

    若是这里有个女子一定会惊奇,明明是个文质彬彬的秀雅之士,但在衣衫下,却是如此精壮的肌肉,这健硕的身材,就跟铁打的一样,也就是白了点。

    “这是哪个炉子里出来的”

    段砧走过去,询问翟晟,翟晟立刻回答:“大匠师,是焦炭炉。”

    “焦炭炉?那应该是碳钢吧,你之前不是做出过成品吗,何故大呼小叫?”

    翟晟失笑说道:“大匠师,若是一般的碳钢,我也不敢把您找来了,这玩意儿绝不是普通的碳钢,它太硬了,我们找来力气最大的铁匠,砸了半个时辰,愣是砸不动。”

    段砧一听这话,也是有些惊奇,从翟晟形容的这个硬度来看,即便是高碳钢,也根本不可能有这种级别的强度。

    唯有梁铮私底下曾和他提到过的一种钢材,会展现出如此奇异的特性,此刻段砧脑海中顿时浮现了三个字——高锰钢!

    “矿石样本快拿来我瞧瞧。”

    一想到梁铮关于高锰钢的性能描述,段砧就没法继续淡定了,立刻命人取来矿石。

    经过一番仔细的研究,通过梁铮留下的化学手段进行分析,段砧总算确认这些矿石中的确是有一部分正是传说中的锰矿石。

    也许正是因为此前没有特别注意,两种矿石被同时入了炉子,然后又刚刚好达到了一种微妙的比例,最后还刚刚好这一炉又是焦炭炉。

    诸多的种种,让这个世界第一炉锰钢就在这些巧合之下被熔炼出来,只能说此乃天意。

    毕竟一开始,段砧又不是奔着高锰钢去的,只能说无心插柳柳成荫,研发科学技术的道路上,总是充满了种种意外。

    有些意外,是麻烦。

    但有一小部分意外,是他么的惊喜!

    “去,快点追查这批矿石的来源!”

    段砧的心脏怦怦直跳,没办法,这事情太重要了!

    拿来铸造神兵利器,削铁如泥什么的都是小意思,高锰钢真正的用途,是为重工业提供使用的一种防磨钢材,应用领域十分广阔,包括采石、采矿、挖掘、煤炭工业、铸造和钢铁行业等基础行业。

    如果能发现一个锰矿,那么作为工具钢的锰钢就能极快的加速基础工业的发展,加工能力直接上跳三五个台阶!

    直接原地起飞不是梦,段砧很想实现梁铮所描述中的那个关于工业时代的伟大盛景!

    “是,大匠师。”

    翟晟领命而去。

    段砧则是将头发用毛巾包起,这才走到锻造炉旁,看着铁匠轮番去捶打那块锰钢,但锰钢却倔强的不肯发生形变,费了半天力气才让这块铁坨子变得扁了一些而已。

    段砧看了一会儿,摇头下着评语:“用人力太费劲了,来人!上水力锻锤!”

    水力锻锤这东西,从安装起来到现在,已经用过不知多少次了,虽然问题一大堆,比如因为太过笨重,而且结构复杂,所以开机十分麻烦,每开启停止一次,都会耗费大量的时间,还得安排专人伺候,零件磨损严重,经常需要维修和更换。

    但水力锻锤依旧代表着这个时代的最先进生产力,在流水的动能驱使下,齿轮带来的扭矩可比人的肌肉猛多了。

    锤子加木杆,足足五百斤重,而人力打铁用的大锤,普遍重量都不会超过三十斤。只要河流没干,机器没坏,水力锻锤能连续不停砸一整天,人就不行了,进行重体力活,半个小时都扛不住,就得肌肉酸痛,浑身发麻。

    随着段砧一声令下,翟晟就亲自用铁棍开启起降门,巨大水车上的档位被扳下,两个齿轮严丝合缝的扣在一起,随着水车的速度缓缓运转了起来。

    旁边的老李则是全神贯注地控制流水的注入量,这样就能掌控锤打的速度。

    在流水的推动下,笨重的锤子高高扬起,然后猛然落下,烧红的铁块,在它跟前就像面团一样柔软。

    水转一圈,锤子就会敲打五下,叮叮当当的响声,开始有节奏的响起。

    水车转了三四圈之后,工人立刻将烧红锰钢块放在了下头,接着那头操作水锤的人松开离合,巨锤轰然落下捶打在铁块上,火花四溅。

    而此刻旁边一个水锤也高高扬起了,工匠夹起那个铁坨子调转了一个方向放在了下头,又是一阵火花四溅后,锻锤就开始轮番敲打出了充满力量的节奏。

    在这人力不可企及的力量下,锰钢块逐渐被捶打成了一块铁锭子,看到它大概成型后,匠人将它往旁边的冷水桶中一泡,就听到滋啦一声,整个工坊中一阵烟雾腾起。

    淬火之后的铁坨子上头泛着金属的光泽,让人看着就浑身舒畅。

    段砧一时手痒,忍不住拿起一柄小铁锤在上头敲了一下,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但除了一个白点子之外,什么都没有留下。

    “果然是锰钢!”

    一身汗水的段砧,却是身心酣畅:“诸位,这个月工钱加倍!”

    工坊里,工匠们顿时沸腾一片,几个匠师更是喜极而泣,坐在旁边用黑漆漆的手抹起了眼泪。

第二百一十五章 斗智斗勇很好但我选择虐菜

    涨工钱自然是值得庆贺的一件事,但在天工坊里他们的生活本就比以往好了不知多少倍,因此这次实验成功本身,比钱更让他们高兴!

    天晓得他们看到化学组还是别的什么小组陆续出成绩,而他们却还在日复一日烧钱时建造高炉时心中的那股憋屈劲儿了,虽然梁铮这位东家并不在意他们烧钱,可这前前后后烧掉了上百万钱,要是在烧不出点好东西来,们心中实在是过意不去。

    脸都不知道往哪搁。

    都说东汉民德最美,这时候的百姓还是很淳朴的,思想也没怎么滑坡。

    梁铮对他们好,他们就想豁出性命来报答。

    而如今,终于出东西了!

    被人认可的感觉,绝对不是单纯用钱就能衡量的,这是成就感!

    等大家欢天喜地的庆贺完了,被梁铮任命为大匠师的段砧,又对眼前的这一打团铁坨子进行了各项属性测试,发现它完全具备锰钢的特点。

    看到表格上罗列的数据,别说翟晟和老李这些匠师了,就算是他本人都眼眶湿润,双目泛红。

    “来几个打造刀剑的好手,明日我们就先打造几把绝世宝剑出来,然后再打造一杆马槊,给东家送过去!”

    糟践了梁铮这么多钱,段砧自然要想要证明自己不是吃干饭的。

    为此自然是要铸造几把又硬又扛造的大宝剑出来,眼下可是战乱频繁的年代,一把上好的兵器,对于他这样的匠人而言,足可青史留名!

    而一听说是要为梁铮打造兵刃,在场的工匠无不欢欣鼓舞,斗志满满:“开工!”

    很快,好不容易出炉的这一批次高锰钢,便被加热到淡橙色,变得十分柔软,在水力锻锤的敲打之下,被加工成了工匠们想要的形状。

    数日之后,远在洛阳的梁铮,便收到了第一代高炉技术已经能够投入实用的好消息。

    樊际的到来,使得从幽州至司隶的信鸽通信网络终于铺设完成。

    玩鸟可以说是华夏的传统文化之一了,从周代开始就已经有人开始尝试饲养鹦鹉,汉代开始饲养了信鸽,唐代就有了黄鹂,到了宋朝百灵、画眉也都开始盛行起来。

    汉高祖刘邦在垓下被楚霸王项羽所围时,就是以信鸽传书,引来援兵脱险的。

    张骞、班超出使西域,也用鸽子来与皇家传送信息。

    在古代文献记载中,甚至春秋战国时代就有关喂养鸽子送信,肉食,观赏等记述。

    梁铮不过是用更先进的思维,将这种模式结合密码学,变得更加专业化和系统化,在点亮有线电话技术之前,这就是最迅速最便捷的信息传递方式。

    “居然练出了锰钢?”

    收到密信的梁铮,脸上不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心中更是对段砧等人的运气感慨不已。

    这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啊。

    以这个时代的冶炼技术,哪怕有了梁铮给他们开的各种“外挂”,能够取得如此成就也足以称得上是奇迹了。

    梁铮之所以认为段砧等人是走了狗屎运,最主要的原因和锰钢的特性有关。

    锰钢这玩意儿吧,脾气十分古怪。

    如果在钢中加入百分之二点五到百分之三点五的锰,那么所制得的低锰钢简直脆得象玻璃一样,一敲就碎。

    可若是加入百分之十三以上的锰,制成高锰钢,那么就变得既坚硬又富有韧性。

    最大的技术难点,在于如何控制含量比例,毕竟炼钢又不是炖汤,无论是技术的难度级别还是危险程度,都让人头皮发麻。

    由此可知,段砧现在搞出来的第一代高炉技术,虽然领先于当前的整个时代,可在梁铮眼里依旧是落后的玩意儿,需要不断烧钱改进。

    不过能这么快弄出小半炉的高锰钢,这对梁铮而言的确是意外之喜,也加大了他在技术上继续追加投入的决心:“明远,传我命令,从工坊的每年收益中,再调拨百分之二的收益投入到高炉这个项目组之中,加快相应的人才培养和技术积累。告诉段良才,千万别省钱,凡事以效率为第一优先。”

    樊际当即领命:“小人明白!”

    别看只投入百分之五,实际上天工坊现在内部的项目组有很多,水力锻锤以及各类纺织机械的改进,甚至还有翟枢等墨家门徒正在秘密进行研究的全身板甲机械结构,林林总总加起来,需要点亮的科技树分支多达上百个。

    若非梁铮不惜对外出售次一等的镔铁来赚取利润,资金链早就断裂了。

    眼下直接在高炉项目上投入巨额资金,也是为了进一步推动军事技术的进步,为接下来的战争做好准备。

    虽然梁铮也喜欢与三国的谋士和名将斗智斗勇,但能打碾压局又何必非得自己找虐呢?

    所以说人生在世,斗智斗勇当然很好,但没有必要,梁铮更喜欢虐菜。

    转眼间冬去春来,折腾许久的梁铮,却忽然偃旗息鼓,消失在了满朝文武的视野之中,河东练兵之事,也完全丢给了高览和徐晃。

    而他本人,则是消失无踪。

    洛阳,孟津港。

    梁铮掏钱从官府手里买下了大片不能种植庄稼的荒滩,就连之前和他关系不好的王懋,都忍不住劝了几句。

    奈何梁铮一意孤行,不仅没有丝毫“悔悟”,反而变本加厉,沿着河岸大兴土木,盖起了房子。

    而且这些房子四四方方的,样式十分古怪,明显不是用来住人的。

    说是仓库吧,可哪有人在河边建造仓库的?

    要建也是建在码头边上啊。

    本就特立独行的梁铮,此刻的诸多怪异行为,一时之间也沦为了洛阳的笑谈,不少人都等着看他的笑话。

    而梁铮本人,却是根本没心思理会这些,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时间是如此紧迫,他根本没有时间停下脚步去和不相干的人解释。

    一个人要想有所成就,沉下心来做自己的事,永远是先决条件。

    “伯固,此事便交给你了,先把广场建起来,其余的事情,注意保密,千万别提前泄露了风声。”

    “属下省得。”

    翟常点头应是,看似平静的目光之下,是波澜起伏的心潮。

第二百一十六章 请叫我苦力强

    随后的几天里,孟津港一带的黄河支流沿岸,便聚集了数千工人,开始大兴土木,而梁铮本人却是消失无踪。

    只有最亲近之人,才能知晓他其实是带了一群技术工匠,在买下来的一栋大宅子里,带着一批新招募的工匠搞技术攻关。

    天工坊孟津临时分部,怪模怪样的招牌悬挂在正门外头,而附近四里八乡的铁匠,都被聚集在了这里,拿着让他们眉开眼笑的薪水,听候梁铮的差遣。

    “诸位请看,此模具外围所裹之物乃是一层石膏,而里头则是过了筛的黄泥。”

    此时的梁铮,撩起了袖子和裤腿,正光着脚丫蹲在一个黄泥坑前,浑身脏兮兮的,若非身上衣着华贵,浑身肌肉结实气质饱满,别人看了怕是能把他当成流民。

    而蹲在梁铮的身边,则是一名叫做黄睿的铁匠,因为家学渊源以及他本人的才能,如今被梁铮高薪聘请加入天工坊,担任匠师一职。

    黄睿家居洛阳,却是祖籍青州,身材虽不高大,却也健硕无比。

    但在粗狂豪迈的外表之下,他本人其实才智过人,只是工匠出身的他,在这个年代根本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不过梁铮却愿意给黄睿这个机会,三国这个乱世的舞台,不该只有豪杰、名将和谋士高高在上,绽放光芒。

    作为生产力的中流砥柱,工匠理所应当也要登台唱戏,发出自己的声音!

    因此对于黄睿,梁铮毫不吝啬地给予指导,将一些段砧积累下来的技术经验,悉数传授:“注意了,我们要将这铁水小心灌入,待确定成型之后,再脱开模具。”

    谁也想不到堂堂大汉安北将军,备受天子宠信的渔阳侯梁铮,这般身份尊贵之人,竟也一天到晚的陪着一群身份粗鄙的工匠打转悠,如今更是在自家的院落里,浑身上下泥泞得如同一个刚下完地的庄稼户。

    梁铮此前曾派人四处寻找能够用来铸模的黄泥,最后才发现这户人家的院子里,土壤正好合适,因此二话不说就掏钱买下,然后做起了各种与泥范铸造相关的技术实验。

    虽然之前段砧已经研发出了不少冶炼技术,但在梁铮看来,这还远远不够。

    想要黑骑军人人披甲,眼下天工坊的那点产能,根本无法供应。

    因此梁铮打起了泥范铸造的主意,想要尽快将水力锻造机给弄出来。

    有了水力锻造技,就能大批量产出坚不可摧的板甲。

    要知道,大块的金属板对于古代的普通工匠而言,其实是非常难以锻造的。

    因为作为铠甲的大块金属板,其必要兼备坚固和韧性,而仅凭人力敲打是很难把握这种火候和力度,一不小心就会前功尽弃,因此往往只有极其少数的铁匠大师才能有这般技艺。

    直到十四、十五世纪,水力锻造机开始在欧洲出现,才改变了这种状况。

    水力锻造机只需在有河流的地方就能开工,完全不需要铁匠的敲打技艺,能直接锻造出适合的板甲构件,其加工程序比之鳞甲和锁子甲要简易得多。

    因此这让板甲大规模装备有了可能,甚至在初期曾一度扭转当时英法战争的态势。

    梁铮作为历史爱好者,掌握了当时法兰西人的机械技术也是很合理的,而且梁铮还依据现代知识对其进行了相当程度的改进,一旦实验成功,制作出来的板甲将超越当前时代的任何一种铠甲,成为黑骑甲士的标配,能够大幅度提升士卒的战斗力。

    当然,更重要的是通过这一举动,进一步推动技术发展,为工业化做好准备。

    工业化这玩意儿,那可是当真没有半点捷径可走的,只能一步一个脚印,点亮所有的前置技术,积累足够多受过近现代教育的人才,无论是研究型人才还是生产型的人才,都要从现在就开始培养。

    梁铮虽然烦透了整天领着人漫山遍野的跑,还要自己劳心劳力地带头搞技术研发。

    他穿越之初的梦想可是当一条混吃等死的咸鱼啊,奈何形势不由人,如今一切都还在起步阶段,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别人根本靠不住。

    “东家,为何你非得要用这泥?想要取泥,那还不简单吗,河边滩涂地随处可见。”

    黄睿差不多两尺宽的大屁股,吨的一下就坐在了梁铮旁边,此时他身上也是乱七八糟的,而他们的身旁还有十余个工匠组成的小队正在那休整。

    “思聪啊,这你便不懂了吧。”

    梁铮完全没有任何架子,在被挖得坑坑洼洼的院子里,随意找了个地方便一屁股坐下,然后才开始向黄睿解释原由:“取来的泥是不可直接用于制作模具的,必须得先晒干再过筛,清除其中石块砂砾之类的杂质,等过了筛之后,还要再加如清水调和。所以这泥一定要细密绵软,若是里头搀和进了别的东西,到时候加热产生气泡,锻出的零件那可是会出大问题的。”

    说罢梁铮还捏起一团黄泥,亲自给黄睿做展示:“你看这的黄泥,细腻绵软,就即便是这样还要烧制过火,若是杂质过多模具受热不均便会开裂,件器就废了。”

    这些匠人一开始多少还有些看不上梁铮,心想你一个带兵打仗的将军,身份或许比吾等尊贵,可你懂个屁的技术。

    因此在得知梁铮要带着他们搞技术攻关时,这些匠人的心中百般不服,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受到了侮辱。

    可这些天朝夕相处下来,眼前的这群工匠,也渐渐从不服到哑口无言,再到此刻的五体投地。

    他们本以为眼前的这位大人物,也跟其他的官老爷一样不过是来做做样子随意糊弄罢了,转几圈就回去交差,就像《礼记·祭统》里说的那样:“天子亲耕於南郊,以共齐盛。”

    但有脑子的都知道,天子此举只是劝课农桑,又不是真的会种地。

    但眼下的梁铮,是真的手把手在教他们怎么干活,活脱脱一个苦力强的人设。

第二百一十七章 我在XX玩泥巴

    梁铮亲自带队,为了寻找适合用来制造泥的黏土,那可是不假人手,亲力亲为地大坑挖了一个又一个,每天回到家洗澡都能搓下来半身泥。

    这几天其实梁铮并不是没事干才这么瞎玩闹的,他身为天子面前的红人,还是将军,手握实权又深得宠信,每天都要接一大堆的拜帖、一大堆的请柬,见一大堆的客人。

    可这些,梁铮毫不犹豫都给推掉了。

    现在他是谁也不见,就玩消失,要么一大清早就拎着工具上山挖土,要么是拉着工匠在讨论技术细节,甚至专门安排了几位墨家门徒进行记录和分析,忙活到了晚上才回府用膳。

    几乎吃了饭洗了澡,便搂着杜氏倒头就睡。

    为了建立起基础的工业体系,梁铮可谓是操碎了心,不得不手把手地调教他好不容易招募来的这些工匠。

    “汝等切莫小瞧了这些泥巴,此物若是成了,日后便可成为造福天下的宝贝。”

    梁铮靠在一块大石头上,掏出随身携带的干粮咀嚼起来:“到时你们可就是天底下唯一能摆弄这些宝贝的人了,别说发财,加官进爵也不是没可能的。”

    欲成大业,这饼么,肯定是好好画一画的。

    毕竟忽悠是第一生产力,尤其是对眼前这些工匠来说,必须得狠狠地调动起他们的主观能动性。

    虽然眼下工业化还远远谈不上起步,可梁铮毕竟来自后世,只要肯花力气肯下苦工,这些东西终究是可以实现的。

    先不说高炉后续的进阶技术转炉炼钢什么的,那个暂时有点好高骛远了,可就光说这水力锻机经过改良之后,能造出来一体成型的轻质板甲,以及各种类型的刀剑枪戟等制式兵刃,那都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

    而相比于工艺繁杂,人力成本高昂的扎甲,防护全面的全身板甲,毫无疑问是更优质的选择。

    不仅是生产效率的问题,更重要的是在防护新能上面,这种诞生于十五世纪欧洲的铠甲,堪称是冷冷兵器时代的巅峰造物。

    十五世纪的欧洲,在材料学上出现了重大突破。

    首先是高炉的发明,燃烧温度的上升使铸造铁的出现成为可能,比起块炼铁技术,高炉的出现让钢铁生产量大增。

    其次,水力锻机的出现,以及在文艺复兴时期科学指引下的冶金技术发展等等,奠定了铠甲工艺飞跃的基础,全身板甲逐渐成型并获得飞跃式的发展。

    经过测试,板甲的防护力和同等重量下带给士兵的灵活性为其他铁甲所不及,而且还提供了冷热加工的更加便利的条件。

    无论是锁子甲还是鳞甲、札甲,由于其主要构成要件都是小铁圈和甲片之类的小玩意儿,加工极其繁琐,不仅耗费人力,而且也难以加工强化。

    反倒是板甲,随着科学的进步和不断的研发改进,其实战能力愈发强大,在十六世纪至十七世纪初,称霸了整整一百年,直到滑膛枪和燧发枪的普及,才逐渐退出战场。

    因此梁铮眼下对板甲可是眼馋得很,这玩意儿要是完成列装,黑骑军的士卒就等于是拥有了刀枪不入的防御能力,除了强弓和弩箭之类东西,寻常刀剑怕是想要破防都难。

    此前的黑骑军,哪怕是黑骑铁卫和黑骑剑卫这样的精锐部队,身上的装备目前也依旧还是以扎甲为主。

    虽然用水力锻锤打造的铁片防御力提升不少,可甲片之间的空隙依旧很大,防御的性能也十分有限,更大的问题是制作周期很长,需要大量的熟练工人一片一片地串起来,这谁受得了?

    眼下有了更好的选择,梁铮自然认为这玩意儿也该是时候淘汰了。

    因此水力锻锤之后,水力锻压机的技术攻关,就成为了重头戏。

    毕竟板甲这样的好东西,深谙拿来主义之道的梁铮,又岂会放过,直接不要脸地当了一回拷贝战士。

    不过有句话叫做万事开头难,即便是拥有了完整的设计图可以作为借鉴,但工业的事情,想抄作业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终究还是要一步一步脚踏实地,才能把这天底下第一台水力锻压机给弄出来,从材料到加工,还有人才的培养,这里头的心血和付出,大概只有梁铮自己才能体会个中艰辛。

    而且这东西相对比较笨重,不好随处搬动,所以这个实验性的装置必须要一个合适的地方进行安置。

    如今洛阳局势未明,梁铮只能选择在孟津港置业,以方便随时撤离重要的人员和设备。

    深知核心技术重要性的梁铮,明白这些东西是绝对不能随便交给别人去掌控的,这可是他的家底,不牢牢握在手里,怕是睡觉都不安稳。

    “今日取泥,明日洗泥晒你,过火。”

    梁铮指着地上的大坑,开始下令:“先取个一千来斤吧。”

    将一千多斤选好的黄泥拖回来之后,梁铮看天色也不早了,而他也着实有些疲惫,所以他也懒得在这吃饭了,直接翻身上马,在亲卫随从的簇拥之下回到自家府邸。

    “夫君都这么大个人了,怎又去山中玩了一天的泥巴?”

    身材姣好的杜氏,亲自取水为梁铮冲刷身上的污泥,掩着嘴盈盈笑道:“今日我可又代为收了十余张拜帖,你真是不管不顾啊?”

    “呵,管他们去死,左右不过是些争权夺利的无聊事,一群上不得台面的废物。”

    梁铮冷冷一笑,随即把头埋进水桶里,溅起水花无数。

    冲洗一番之后,一桶水都被染成了泥黄色,他抬起头又漱了漱口:“那些个狼心狗肺的玩意儿,我都懒得搭理,有时间还不如多陪你聊聊天,你说对吧?”

    说完梁铮的双手又开始不老实起来,杜氏当即被逗得满面桃花,浑身花枝乱颤,顿时满园春色,一片旖旎春光。

    “好了。”

    第二天一大早,梁铮又来到了孟津港,这里已经专门划出一片区域,任由他来折腾。

    梁铮看到一群人正在拿着泥巴瞎玩,顿时招呼一声:“都别玩了,有活要干。”

第二百一十八章 近在咫尺的曙光

    这一嗓子吼出去,顿时将所有人都给叫了过来。

    眼看被炉火速烧过的泥土,如今已成了硬邦邦的泥饼,但却还未陶化,梁铮当即命人将这些泥饼重新碾碎,再次加水和成泥浆,放入桶中。

    这个过程当然不可能很顺畅,请来的工匠也不曾试过用这等细腻的泥土来开模,折腾了几次都因为操作不当而导致破裂。

    但梁铮并没有去责怪谁,毕竟化学这玩意儿是有误差的,而搞技术研发也不是发脾气就能解决问题的,无论是对于梁铮还是对于周围的这些工匠,他们正在做的都是一种全新的事物,大家以前压根就没接触过,出错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技术研发的本质,就是不断试错。

    而梁铮能够提前知道方向,知道结果,这就已经很了不得了,剩下的只要肯花时间和经济,肯往里面砸钱,就一定能出成果。

    终于,在夜色降临时,可算是有一尊模具成功脱模。

    但根据梁铮的要求,这个模具的精度一定要严丝合缝,所以一堆匠人就坐在那开始为那模具进行手工二次塑形。

    梁铮站在旁边,高声说道:“我的要求不高,只有三点。铁水灌进去之后,必须模不裂、不起泡、尺寸误差符合我定下的标准,若是达不到这三个要求,休怪我不讲情面。”

    放完狠话,梁铮才开始郑重许诺:“当然,若是成了,我亦不吝赏赐,保管让和你们满意!”

    在场的工匠听完,无不谨慎起来,小心翼翼地开始工作。

    他们甚至用布包住整个脑袋,只露出一双眼睛,生怕一滴汗水落下破坏了模具的精细。

    虽然这些被重金利诱而来的工匠并不知道眼前的这位大人物因何缘故要用铸铁来铸造一些奇奇怪怪用途不明的构件,但他既然拿出了让人无法拒绝的报酬,大家自然也愿意甩开膀子干活。

    木质脱模自然会出现很多类似毛刺的粘粘,这些工匠就如同伺候新媳妇似的,用毛笔沾着泥浆一点一点的补上。

    而这个补可不是那种常规想象中的一笔糊上去就行,而是要考虑到模具脱水时的比例,一点一点一点的修复,这个过程中不能见日头、不能见火气甚至连手上那些温度都要小心谨慎,不能出一丝一毫的差错。

    十几个牛高马大的壮汉,却是干着比绣花还要精巧细腻的活计,折腾到了后半夜才算是将这个双开的模具给契合上了。

    为了保证模具不会被破坏,他们在外头用石膏给打上了一层,然后再用藤条紧紧的捆住,最后将这唯一成功的模具放入到了炉子中,以极为精细的温控方法来操纵炉温升高进行模具固化。

    就为了这个,梁铮真的是花重金从朝廷直属的官窑里,找了个能烧出“千峰翠色”的青瓷大师出来。

    据说这位出自洛阳官窑的大师,烧窑时只要瞧一眼火焰的颜色,就能看出这窑温几何。误差极小。在缺乏现代测温设备的当下,这种人才简直就是国宝,必须得好好保护起来才行。

    “东家,一切妥当,就等明儿一早往里头注浆了。”

    黄睿前来汇报情况。

    梁铮此时已经困得只打盹了,但他仍然强打着精神坐在那:“第一次铸造这等精细的物件,我心里还是有些没底儿。”

    黄睿小声劝了句:“其实东家大可不必慌张,一切交于天命即可。”

    哪怕到了现代,烧窑的和开矿的也都喜欢讲玄学多过讲科学。

    可梁铮却不信所谓命数,更不会把自己的未来交给难以捉摸的天意,他习惯了亲自观测、分析和总结,直到获得一个确定性的结果。

    不过黄睿也是好意,梁铮也不好多说什么。

    这次铸造,其实主要是要计算模具的收缩比,精度什么的,其实都是可以后天进行手工调整的,但之所以这么严格要求就是要让这些工匠脑子里形成一个严谨的数值概念,为未来的标准化生产做好思想准备。

    虽然后世很多人都推崇手工工艺,追求个性化。

    但等梁铮眼下只感觉蛋疼,相比于工业化和标准化的生产,手工生产的在细节上很多都是不达标的,简直让人头皮发麻,难以容忍。

    虽然工业化生产出来的东西莫得灵魂,但梁铮现在需要的不是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而是产量、产量还是特么的产量!

    在这个物质极度匮乏的时代,只有海量的物资供应,才能填满梁铮那深不见底的胃口。

    晚上时,梁铮就睡在了工地旁的帐篷里。

    他虽然是一条喜欢享受的咸鱼,却也不是吃不得苦受不得累,即便是这里的条件很差,但他却仍然睡得香甜。

    翌日,等到梁铮起床时,工匠已经将模具取出冷却了,从那对半开的模具可以看到上面光洁的表层,细节处更是做得无可挑剔,这等铸造技术,绝对是这个时代的巅峰。

    梁铮心情振奋,水力锻压机的曙光已然近在咫尺,他距离成功不远了。

    而黄睿对此也是充满好奇,他在职责之内的空档也会去探头探脑的看上一眼那东西。

    梁铮见了,也是笑着向他炫耀道:“此物若是以人力雕刻,最少需半年才能达到如此精细,且其中还不能出任何差错,否则前功尽弃。可若是以此法制作,不消片刻就能做出成品,效率大幅提升。”

    “东家果然博古通今,学究天人,连这等前无古人之浇筑秘术,亦是信手拈来,还推陈出新,在下拜服。”

    对于梁铮的学问,黄睿早就佩服无比,此时亲眼见到实物,更是五体投地。

    古代的社会环境下,信息的传播途径很少,但凡有用点的知识,更是被人秘而不宣,当做传家宝一样守着。

    因此许多技术都是只闻其名,真正掌握的人少之又少。

    例如黄睿,他虽然是铁匠,甚至智慧过人,潜力无穷,但这浇铸法他就不会,想学都没地儿学去。

    可正因为不会,所以黄睿跟在梁铮身边,学得非常认真刻苦,比任何人都要用心。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专治各种花里胡哨

    梁铮现在所使用的,正是华夏古代三大铸造技术之一的泥范铸造。

    泥范铸造这种技术起源极早,最初的用的是石范,但由于石料不容易加工,而且存在各种缺陷,例如不耐高温等,因此随着制陶业的发展,很快大多数工匠就都改用泥范了。

    而在近代砂型铸造之前的三千多年时间里,泥范铸造才是最主流的铸造方法,可谓是经久不衰,千锤百炼,在各种条件不足的情况下,成为梁铮的首选。

    “下面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梁铮心情振奋,而站在他身边的工匠,也都一个个全神贯注,生怕看漏了什么,错失了一门能吃饭的手艺,以至抱憾终身。

    模具完全凉透,黄睿亲自带队上前。

    只见一群工匠七手八脚的将这东西重新合拢并再次捆绑起来,拖在车上便拉到了营地里,在那里,梁铮特意命人架起了一个炼铁的炉子。

    这炉子此前是洛阳一座官营工坊所有,大多数时候都是用来修补军中断裂的兵刃。

    可惜上官拍脑门做出来之后,才发现尺寸有些小了,不符合规格,最后便被弃置在库房的角落里。

    如今被梁铮看见,自然是“借”出来废物利用了,根本没花一分钱。

    甚至因为梁铮是天子跟前的大红人,负责官营工坊的老吏,还很贴心的把几个熟手的老工匠也一并送过来帮忙,大大加快了研发进度。

    原本宋代才出现的焦炭,因为梁铮的出现而提前登场,此时更是一铲子一铲子地往炉子里堆,然后被火点燃。

    随即就见炉膛里烈火熊熊,风箱呼呼,大锅中铁水晶亮,往外透出灼人的滚滚热浪。

    梁铮目光沉着,就这么静静地等待着通红的铁水从那模具头顶的注浆口倒入。

    这感觉相当的奇妙,是只有男人才能体会到的工业之美,铁与火的力量,汇聚在一起,化作足以改天换地的伟力。

    这是文明战胜野蛮的标志,是真正物理意义上的强大。

    只可惜,如今这个日益被儒学所掌控和主导的时代,他们还陶醉在圣人的微言大义之中,理解不了这种科学的伟力,更理解不了梁铮的心情。

    比起阴谋,计策还有所谓的政治,梁铮对于朝廷上下的争斗,包括何进、天子、董太后乃至所谓的士大夫集团等势力,完全都是俯瞰的姿态。

    等他举起工业化的利剑,这些高高在上的牛鬼蛇神全都要被横扫一空。

    因为梁铮深切的明白,唯有科学和技术,才是一个文明的脊梁,在钢铁洪流面前,任何阴谋诡计,政治权谋,都不过是花里胡哨的玩意儿,不值一哂。

    梁铮耐心地等待,认真地观察着每一处的细节,记录、研究、最终乃至掌握。

    而在梁铮的目光注视之下,铁水随着大釜倾倒而缓缓流淌而下,顺着事先调整好的角度灌入了注浆口中,模具中一阵青烟升腾而起,接着是那种属于烟火的气息。

    等到铁水注满之后,梁铮垫着脚在那看了半天,而肉眼可见的热浪也从模具中透了出来。

    “此刻心中的期待和忐忑,还真有几分类似于开盲盒的心情啊。”

    梁铮摇头失笑,随即朗声说道:“若是今日成了,晚上请诸位吃羊肉汤,吃到饱为止!”

    围在他身边的,连工匠带黑骑军护卫,不下五百人,听闻此话,无不哗的一声亢奋起来,他们欢天喜地,甚至嗷嗷叫着围拢上前,眼巴巴的看着那个改善伙食的“宝贝”,与梁铮一起期待起最终的结果。

    这波啊,这波就叫做信念加持!

    都说爱笑的人运气不会太差,现在这么多人都在笑,想必连老天爷,都已经站在自己这边了吧!

    梁铮如此想着,信念更是坚定。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模具的温度也开始逐渐降低,但仍然是炙热的很,手根本碰不得,偶尔一只不知死活的飞虫落下来,沾之即死,还是骨肉消融尸骨无存的那种。

    得亏梁铮耐性不错,更加知道搞技术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差不多了。”

    那个被梁铮请来,专门负责控温的匠师,此时也跨步走到梁铮面前,急切地说道:“将军,时辰已到,可以开模了。”

    “再等等!”

    梁铮举起手大声喊道:“给我取香来,本将军要先焚香祭拜,祈求神明保佑!”

    据文献记载,至少西周时已有烧香的习俗了。

    而古人重祭祀,考虑到神明高高在上,如何能够享受到人间的祭品?

    根据“火性炎上”,通过火的焚烧,气味随着烟飘飘向上,神明就能享受到祭品的美味了,故此很早就有了“燔柴”的祭祀方式。

    烧香也是根据这个原理而来,此乃对先民祭祀文化的继承。

    如此优良传统,梁铮身为华夏人,当然要好好继承一下。

    虽然玄学不可靠,但搞技术,很多时候还是需要一点运气的。

    说罢,梁铮还把黄睿叫到一边,低声询问:“咱们这冶炼钢铁的,该拜什么神仙?”

    “这个……小人实在不知。”

    黄睿对此哭笑不得。

    梁铮倒是知道后世的铁匠,开炉都要拜太上老君的,毕竟是道教的老祖宗,炼丹炼铁系出同源嘛。

    可这是三国两晋之后才慢慢流行起来的,现在显然不兴这个。

    黄睿以前开炉炼铁,也没搞过什么焚香沐浴的。

    梁铮还不死心,打趣地问了句:“要不,咱们扔个人进炉子祭一下试试?据说当年干将莫邪就是这么铸出来的。”

    黄睿显然当真了,一听这话脸色大变,当即苦劝:“主上,万万不可啊,那些不过是志怪故事,当不得真的。这百工之技,万万不可怪力乱神啊。”

    梁铮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非愚昧之人。”

    到了最后,香是取来了,却不知道该拜谁才好,梁铮索性将三皇五帝,上古先贤全都拜了一遍,让他们在天之灵,保佑咱炎黄子孙,气运昌隆,洪福齐天。

    华夏神不骗华夏人!

第二百二十章 祖宗保佑

    也许是真的先祖显灵,上苍保佑,总之梁铮的这香啊,没白烧。

    黄睿拎着一个小木锤,亲自动手,轻轻敲碎已经结块的泥土,露出里头还冒着热气的各种构建,有的方有的圆,有棱有角,模样说不出的怪异,虽无精巧繁杂的花纹修饰,却又有着让人惊叹的奇异美感。

    此乃工业之美!

    因为是一体浇筑,而且模具设计得极为精细,所以即便是没有认真打磨过,也依旧让人看得赏心悦目。

    “还是有点毛刺,不过在接受范围内。”

    梁铮走上去,脚步轻盈,围着滚烫的铸造件绕了几圈,脸上带着止不住的笑容:“只要在稍微打磨一二,便真的完美无瑕了。”

    似乎是由于铸铁并不是那么纯净的原因,表层的金属色泽上差了几分,略显粗糙,比起梁铮在后世见过的那些模具成品,眼前的玩意连假冒伪劣都称不上,只能勉强算是个“手工艺品”。

    不过这倒没什么要紧的,因为梁铮眼下要解决的首先是有没有的问题,完美的成品不可能一蹴而就,目前最重要的是收集模具材质的收缩比例数据。

    还是那句话,砸钱,试错,分析,总结,工业没有捷径可走,唯有基础牢靠,方法正确,才能垒土成山,积水成海。

    梁铮在模具稍微凉一些之后就拿出尺子开始测量起来,相比较原木模型,现在的铸铁成品肯定是要小一些的,可究竟小在哪里,小多少,原因是什么,那就是最重要的数据了。

    将测量得到的数据一一记录在册之后,梁铮稍微一计算,就大致上得出了模具的收缩比例细节。

    有了数据,接下来的事情自然就好办得多了。

    梁铮继续命人再多制作几套同样材料的模具,毕竟误差值是要考虑在内的,虽然完全的标准化是别妄想了。

    但尽可能的精细化还是十分的有必要,毕竟做事情,最重要的就是认真和专业,用科学的理论,积累知识和技术,然后吊打古典时代的经验主义。

    在梁铮看来,虽说现阶段精细化的低效率,跟标准化、模块化的高效相违背,可这点代价是值得的,标准化是未来的趋势核心,现在慢点,就当积累和总结经验,慢慢把技术提升上去,总归是能够看到希望。

    反倒是为了效率舍弃标准化,那才是要命,结果可能就是一辈子走不出小作坊生产的落后产业模式。

    这种技术路线的选择,千万不能抱着“以后再改”的想法。

    其实标准件替换这种思路,由来已久了,比如当年的大秦,就曾搞过类似的流水线生产模式。

    可如果连铸造公差都不能控制,那还谈什么批量制造?

    精细化、标准化和模块化,这其实是三个内容,以汉代当前的技术水平,哪怕有梁铮这个“外挂”,现在就想要达到模块化运用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能先打基础。

    故而梁铮脑子还是很清醒的,标准化是绝对需要执行并且贯彻的,而汉代的官营工坊,就继承了不少秦朝的生产体系,可以让梁铮借鉴一二。

    至于精细化,就是标准化的前置技能,而这模块化是精细化点到最后的终极技能。

    所以作为标尺的第一台水力锻压机,就必然要达到近乎极致的精细化,才能在未来开启标准化铸造大时代,从而爆发产能。

    流水线作业的真正强大之处,是标准化和规模化地生产,一线工人只需要简单培训就能完成整个装配流程,效率之高,碾压一切传统的生产模式。

    单个手工匠人,未必拿不出一些巧夺天工的造物,甚至就连两千年后的后世学界大佬见了,都要竖起大拇指夸一句了不起。

    可那又能如何呢?

    只要不能批量生产,再不可思议的艺术品,也撼动不了时代,改变不了世界,最终只会沦为儒门士人口中的“奇淫技巧”,于国无益,于民无用。

    梁铮现在要做的,就是想尽办法可直接把汉末三国这个落后的农业社会,向着工业社会推进,不断解锁各种前置科技,还要因势利导,让华夏文明进步到足以用生产力碾压这个时代其他文明的水准。

    因此要一步一个脚印,不惜工本。

    工业的发展,就是得从无到有,稳步向前。

    等到完成积累,其他人再想追赶,也只能望尘莫及。

    在完成一系列的记录之后,梁铮总算松了一口气,现在看起来这次铸造是成功的,既然成功了他就自然要兑现诺言。

    很快,几大车的肥羊,就这么被运了过来。

    在清点完人头之后,全体成员包括梁铮在内,总共五百一十七人,梁铮打算每人给分出两斤肉来,再上一壶酒。

    这上千斤的羊肉,可一点都不便宜。

    秦汉大一统的环境下,华夏的美食得到了迅猛发展,尤其是丝绸之路日益兴盛的汉代,诸种胡族的饮食习惯,也从西域流入中原,逐渐在黄河流域普及开来。

    其中最受汉人百姓青睐的,尤以“羌煮貊炙”的烹饪方法最为典型。

    所谓“羌煮”即为煮或涮羊、鹿肉。

    至于“貊炙”,则类似于烤全羊,《释名》卷四“释饮食”中说:“貊炙,全体炙之,各自以刀割,出于胡貊之为也。”

    东汉名医张仲景,更是将“当归生姜羊肉汤”收入了他的《金匮要略》,说是方剂,实则食补,不仅具有温中补虚,祛寒止痛之功效,本身也十分鲜美,让人吃了之后,回味无穷。

    “上好的并州白羊,一斤得要两百钱。今个儿爷高兴,每人两斤分下去,多出来的今晚就地烤了吃。”

    梁铮一拍桌子指着那被赶下车的肥羊,大声吆喝起来:“去人,给全宰咯,称好分下去,多的今夜开烤。”

    羊肉的价格一般是每斤十五钱左右,比牛肉稍微便宜一些,毕竟两汉时期铜料精贵。

    但来自并州的白羊,是鲜卑人专门驯化过的良种,肉质鲜美嫩滑,口感极好,加上只能依靠互市从草原采买,数量稀少,因此价格是寻常羊肉的十几倍。

    不过梁铮现在人逢喜事精神爽,却也不在乎这点小钱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用人之道在于撒币

    这般豪气的话语一说出口,顿时所有人都哗然了。

    虽说在梁铮手下听用,对他们而言已是天底下最好的待遇了,至少这日子不像给其他权贵干活那般,整日饥一顿饱一顿的,饿得骨瘦如柴,工钱还不一定能够有。

    可若是想要敞开了吃肉,那也是梦里头才有的事情。

    如今这世道,流民遍地,为了糊口,多少人不得不卖儿卖女,惨不可言。

    然而现如今,梁铮一出手就是一千斤的上等白羊肉,许多人听了那真的是恨不得跪下叫爹。

    这待遇,绝对杠杠的!

    虽然看着年纪是小了些,可认个这么有钱的爹,咱也不吃亏不是么?

    一时之间,整个营地里血腥弥漫,一千头可爱的小白羊,刚才还在咩咩叫个不停,现在就被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杀了吃肉。

    羊血和羊下水被人小心翼翼用盆分开装着,他们这些吃惯了苦头的老百姓,动起手来那可是一点都不浪费,恨不得羊角都给碾成粉末拿去煮汤。

    至于那新鲜的羊肉,也是用大斧子剁了直接上称,一人说两斤那便是两斤。

    整个营地的人都分完之后,羊肉还剩下好几百斤,梁铮站在成堆的羊肉面前,豪迈地吆喝起来:“我之前可是答应诸位人人皆有两斤羊肉,如今承诺兑现,大家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

    “东家一诺千金,吾等拜服!”

    一阵阵马屁将梁铮拍得极舒坦,他笑盈盈的将所有的夸奖都给照单全收,然后唤来一个穿着胡服的西域厨子,此人金发碧眼,据说有大月氏王族血统,祖上也是风光过的。

    奈何家国被匈奴所灭,如今只能在这洛阳城中,当一个平平无奇的厨子。

    梁铮大手一挥,便将他唤至面前:“会烤肉否?”

    “会的会的,正宗大月氏宫廷手艺,保管大人吃了还想再吃。”

    厨子态度谦卑得很,他是黄睿从东市那里专门找来的,据说烧得一手好羊肉。

    暗地里扫了一眼身边那堆成小山似的新鲜羊肉,厨子便忍不住吸溜了一下口水,满脸都是谄的笑:“大人,这羊肉交于小人处置便可。”

    “行了行了,还不知道你脑子里想些什么吗?将这千多斤的肉就地烤好,别想那些有的没的,等事情做完,我就允许你自个儿去割个十斤羊下水,再拿三五斤肉回去吃便是了。”

    梁铮倒是很大方,古代的大户人家处理三牲,请来的厨子也没听说哪家是给工钱的,都是给些下水了账。

    愿意给肉的,那是非常敞亮了。

    要知道,这可是上好的并州白羊,一斤要价两百钱,一般人根本吃都吃不起,只有盯着流口水的份儿。

    若不是梁铮大方,眼前的西域胡厨,他别说平日里打打牙祭了,怕是逢年过节,都舍不得买这样的好肉,只能看着有钱人吃,自己在一旁过过眼瘾。

    只见这厨子整个人兴高采烈得手舞足蹈,随后操着一口地道的洛阳官话,撩起袖子就是猛干:“大人莫要担心,今日定让您尝尝我这祖传的手艺。”

    梁铮对他的表现倒是非常满意,能歌载舞还烤得一手好肉,这样的胡人才是好胡人嘛。

    至于草原上那些跑马的汉子,只配拉去挖矿和修路。

    今日这营中因都在等着肉吃,所以可谓是人声鼎沸,就如那过年一般热闹。

    翟常走到梁铮身边,忍不住悄悄说了一句:“将军,其实没必要弄这么好的羊肉,东市里就有人专门卖羊,两千文就能买一头上好的母羊了,多买还能便宜一些。”

    梁铮闻言摇头:“伯固,不必多言,我心中有数。”

    实际上梁铮这么豪横,摆出一副人傻钱多的架势,自然不是钱多到没地方花,实在是眼下的研究十分重要。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工匠也是人,而人活着就要花钱,就渴望享受,梁铮现在就是要通过这种种手段,拔高工匠的地位,同时也是在拉拢自己身边的护卫和亲兵。

    将心比心,平日里多花点钱,收买人心,比关键时刻砸钱靠谱多了。

    梁铮觉得某位商界大佬的用人哲学很厉害,虽然此人人品不咋地,但见识的确非凡。

    一个人的价值如果是一百块,你想折服他,让他死心塌地跟着你混,那你就拿出一百二十块,乃至更多的钱!

    此举就是要告诉所有人,你的才能,跟着我混,比跟着别人赚更多!

    用人之道,在于撒币!

    华夏文明之所以开局领先,却在千年之后开始落伍,没别的原因,就在于工匠的待遇和地位每况愈下,整个族群之中,有才能的人都跑去做圣人学问,削尖了脑袋做官。

    如此种种,不胜枚举,国家如何能不亡!

    宋朝养士三百载,最后不也养了寂寞。

    梁铮没这么傻,要养也是培养工匠,同时告诉天下人,只要你肯下力气掌握一门技术,你就能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享受美好人生。

    就算撇开这些长远的目标,就仅仅眼下的研究而言,那也可是关乎到水力锻压机的研发进度的,眼下已经接近成功,其后续能够创造的价值,别说吃上等的并州白羊了,就算是没人送一头纯铜做的羊,那都是小意思。

    千金买马骨,这买卖不亏。

    众人如今沸反盈天,滚滚声浪一阵高过一阵,远远听见,还以为这个地方发生了营啸,军队哗变。

    正在孟津一带走访乡野体察民情的黄门侍郎荀攸,听到随行护卫的报信,当时就吓了一跳,这军队哗变可不是开玩笑的,即便是一个大营哗变,数百人闹事,若是处理不好那也是有可能演变成要人老命的祸事。

    所以他连忙联络曹操,找他借了一队人马赶了过来,而当他心情忐忑抵达,却发现哪里有什么哗变?

    但见眼前处处架着篝火,那火上都用铁签子穿着肥美的羊肉,正被通红的炭火烤得滋滋作响,油脂的香味在鼻头浮动,仿佛缭绕在人的心尖一般,勾的荀攸嘴巴都差点流出哈喇子。

    太尼玛香了啊!

第二百二十二章 一个字:绝

    四周环顾,荀攸双眼好一通忙活,这才瞧见此地正主。

    只见这时候,梁铮很没形象地蹲在不远处,口沫横飞的指挥着一个西域胡厨烤制羊肉。

    因为靠近火堆,倍感炎热,梁铮顺手就脱掉了上衣,露出一身坚若磐石的肌肉,浑身散发出阳刚雄壮的气息,粗鄙的行为,哪里像一个名震天下的将军,倒是更像一个嘴馋的丘八**。

    “渔阳侯!”

    荀攸哭笑不得地凑上前,一脸蛋疼的表情“兴师问罪”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听到有人在喊自己,梁铮下意识地抬起了头,而其他的士兵也看到了荀攸,当即恭敬地喊了一声:“见过荀郎官。”

    荀攸摇头晃脑,身形潇洒地走了过来,十分好奇:“渔阳侯,前些日子吾等的赌约你可还记得?这几日你闭门谢客,我还以为你在盘算什么,却没想到你把此地弄得这般乌烟瘴气?”

    毕竟是自己看中的顶级谋士,迟早要到自己碗里来,梁铮倒是对荀攸没有多加隐瞒,笑着说道:“是公达啊,来得正好,待会儿吃全羊宴,今天是个好日子,特别允许你多喝两壶酒。”

    东汉名士人均酒鬼,一听到有酒喝,荀攸也是喜笑颜开:“那敢情好!”

    随后荀攸又很是好奇,忍不住上前试探道:“渔阳侯,如此大肆庆祝,可是遇到了什么喜事?”

    眼下的洛阳,波谲云诡。

    看似平和的局势之下,却是帝党与士党之间,即将揭晓胜负的时刻。

    本以为度过严冬,天子的身体会有所好转,可谁也不曾想到,刘宏大病初愈之后便又忍不住开始“胡闹”,每日无酒不欢,还与宫娥在裸游馆“嬉戏”。

    结果刚刚开春,身体便又垮了,而且这一垮啊,就连宫中的一众御医都束手无策。

    他们纵使医术再高也没辙,刘宏这个病人他不遵医嘱啊!

    不要觉得这很离谱,哪怕到了现代社会,也还有某上市的房产中介公司老总,病死前五天还发微博嘲讽医院和医生,觉得没人比他更懂现代医学,然后他就嗝屁了。

    说白了,这种人不是不聪明,而是聪明过了头,智足以拒谏,听不进别人的规劝。

    刘宏现在也是如此,没把太医令的叮嘱放在心上,觉得自己身体倍儿棒,享受享受怎么了?

    他贵为大汉天子,身边又都是十常侍这样的近臣,谁敢违逆圣意?

    至于满朝文武,士人集团,更是恨不得这位心狠手黑的皇帝早死早超生,因此更加不会规劝,反而巴不得他多浪一会儿。

    因此随着刘宏再次病倒,朝野内外的局势,愈发紧张起来。

    十常侍所代表的帝党,与大将军这个外戚,还有他背后的士党之间,各自之间明争暗斗,冲突日趋激烈,时不时的就有属于各自派系的官员被斗倒,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

    反倒是梁铮这位天子眼前的头号大红人,现在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在瞎折腾,整日沉迷于“奇淫技巧”,完全一副玩物丧志的模样。

    因为之前的赌局,所以荀攸很想知道,梁铮眼下这股子高兴劲儿,究竟是遇上了什么好事。

    梁铮一脸神秘地朝荀攸递了个眼神,随后小说说了句:“公达,且随我来。”

    荀攸满脸狐疑的跟着梁铮来到一旁,梁铮如获至宝似的,指着已经组装起来的初代水力锻压机:“公达,你可看出此物有何不凡之处?”

    因为已经测量过数据了,所以下午趁着无聊时,梁铮将眼前的大宝贝用细沙细细的打磨了一番,如今这铁疙瘩那叫一个闪亮光滑,端的就是个艺术品的模样。

    “嗯?”

    荀攸绕着机器绕了几圈,看到那极精细的做工,眉头倒是皱了起来:“此物倒是精巧,可有何用处?”

    任荀攸再如何聪明绝顶智谋无双,他不懂帕斯卡定律,自然也看不出水力锻压机的厉害之处。

    帕斯卡是十七世纪的物理学家,他最牛逼的地方,就在于做了一个砸桶实验。

    而后来,人们利用其原理,制造出了最早的水力锻压机,真是东方有司马光砸缸,而西方有帕斯卡砸桶。

    所谓的提桶实验,自然不是提桶跑路那么简单,当时帕斯卡在密封的桶里装满了水,在上面开了一个圆孔塞装一根长管,圆孔与长管连接处要密封住,然后从高处持续往水管中注水,当水加到一定量时,水桶就会炸裂开漏水。

    而根据帕斯卡定律,在一个封闭的液体系统中给一个活塞施加压力,另一个活塞就会产生相同的压强,而如果那个大活塞的面积是小活塞的十倍倍,这就会让那个大活塞产生比小活塞大出十倍的压力。

    梁铮所“发明”的这个水力锻压机,就是利用这种力量倍增器的原理制造出来的。

    随后梁铮亲身示范,用水力锻压机冲压出了几个以自己为原型的青铜雕像出来,向荀攸显摆。

    荀攸看着栩栩如生的塑像,却是张口问了一句:“渔阳侯,你这是打算给自己立生祠吗?”

    这话好悬没把梁铮给气死,我让你夸我,不是让你损我的好吗!

    要知道祠堂这玩意儿,原本是用来祭祀死人的。

    直到西汉栾布为燕相,燕齐之间为其立社,号栾公社。石庆为齐相,齐人为他,立了石相祠。

    这便是立生祠之始,但是生祠这东西,容易惹人非议,关键是梁铮自己给自己立,这就不合适了。

    梁铮闻言先是愕然,他显然听懂了荀攸话中的深意,当即大笑:“这说的什么跟什么呐,我是那么无聊的人吗?”

    荀攸没有回答,只是那眼神,怎么看怎么不对劲,满满地怀疑和审慎。

    主要是梁铮搞出来的骚操作太多了,就算是鬼才,也有些摸不准梁铮做事的套路。

    “喂喂,公达,你这眼神有点失礼啊。”

    梁铮无语,只得拍了拍青铜铸造而成的塑像对荀攸解释:“先别管这尊塑像的造型问题,你就仔细看看,觉得它的做工如何?”

    荀攸听完,这才俯下身子仔细端详起来,只见这青铜铸造而成的塑像,居然栩栩如生,眉目唇齿都清晰可见,与梁铮的脸对照一番,就跟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别无二致。

    就连身上包裹的衣裳,都分毫毕现,额上的发丝,亦清晰可见,腰间所配的鸿鸣刀和斩蛇剑,更是丝毫不差,整个看下来除了没有泥胎木雕的烟火气之外,其余皆为上品。

    “这等工艺,真是绝了!”

    荀攸对鉴宝也是略知一二,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发现这尊塑像居然还有些烫手,惊讶于它竟是铸出没多久。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不被抓到就不算犯法

    见梁铮似乎并无意为自己建造生祠,荀攸心中略一思索,顿时琢磨出了几分门道。

    很显然,眼前这些梁铮以自身为原型,制造出的青铜塑像只是造着玩的,目的在于掩人耳目。

    而青铜这种合金材料,软硬适中,既然梁铮连如此精巧细致的塑像都能铸造得惟妙惟肖,那想必也能用来铸造其他物件——比如铜钱!

    荀攸目光灼灼地看向梁铮,忍不住提醒他道:“渔阳侯,虽说你深得天子宠信,然则私铸钱币,仍是大罪,这可是要抄家的。”

    梁铮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被抓到才叫大罪,而且公达大可放心,我向来不做没有把握之事。”

    私铸钱币自然是大罪,但前提是朝廷威信犹存。

    再过一个半月,刘宏就会驾崩,到时候乱世序幕拉开,谁还顾得上私铸钱币这等小事?

    甚至群雄并起,为了筹集军费,哪家不自行铸钱,收取铸币税?

    实际上都不用等以后了,东汉自桓帝时起,民间盗铸钱币就已“蔚然成风”。

    綖环剪边极为泛滥,市面上流通的铜钱,很多都是质量奇差,乃至“缺斤少两”,都不知道被人剪过多少回了。

    而等到董卓进入洛阳之后,更是连官铸的铜钱都难以保证质量,如董卓下令铸造的小钱,径不足一厘米,重不足零点五克,入水不沉,轻如鹅毛,简直堪称物理学奇迹。

    这等劣币大肆发行,使得本已不堪盘剥的贫苦百姓,在经济上依然受到更加残酷的压榨,市场上从此物贵钱轻,交易变得极其紊乱,有时一斛米几十万钱,通货膨胀到原地上天。

    百姓易子而食,现象更是惨不忍睹!

    在三国鼎立之后,魏蜀吴各自割据一方,为了巩固自己的政权,三大势力都制定了相应的货币政策以满足自生的发展。

    其中孙吴大泉的铸币税收得最狠,策略也最是激进,成为在历史上继王莽之后发行虚值大钱的第二个先例。

    根据《三国志·吴·孙权传》所载:“五年春,铸大钱,一当五百,诏使吏民输铜……设盗铸之料。”

    仿王莽钱大泉五十的形制铸造了大泉五百,早期的大泉五百良心未泯,尚能重十二铢,重量维持在八至九克左右,钱径约莫3厘米。

    可后来就彻底放飞节操了,减重频繁,最轻者有仅两克!

    加上各种盗铸,结果遭到民间坚决抵制。

    由此可知,对政客而言,节操和底线什么的,从来都不存在。

    以通货膨胀来解决官府的财政问题更是自古有之。

    到了赤乌元年,东吴又铸大泉当千钱,前者大泉五百可抵两汉期间五百枚五铢的价值,后者能值一千枚五铢的价值,不管是足重的汉五铢钱,还是后来的董卓小钱及私铸钱,五百当千的比值都过大,是严重的不等值货币。

    开此恶例之后,市场上顿时哀声一片,百姓无不抗议,称:“钱太贵,但有空名,人间患之。”

    最终造成市场动乱,私铸迭起,经济发展成为了一种奢望。

    有此前车之鉴,梁铮自然要未雨绸缪。

    正月月初,梁铮便收到樊旷从幽州寄过来的飞鸽传书,言及今年冬季毛料和成衣的售卖情况,得知整个织造行会所有成员都从中赚得盆满钵满。

    可混乱的钱币体系,依旧带来了许多原本不必要的损失,让梁铮肉疼不已。

    朝廷是完全指望不上了,梁铮的想法就是用水力锻压机开始大量铸造自己的钱币,然后取代其他乱七八糟的私铸钱和劣质钱,统一规范整个交易市场。

    而凭借着跨越时代的技术,在加工成本上梁铮拥有无可比拟的技术优势。

    比起眼下流行的平板范竖式浇铸法和叠铸法,使用水力锻压机来铸钱,无论是成本还是效率,都远超以往。

    劣币驱逐良币的前提是,劣币的成本较低。

    可若是劣币的成本比良币还高,那谁还搞私铸钱,谁就是脑子有病了。

    梁铮正是打算通过技术的手段,来驱逐市场流通环节里那些乱七八糟的钱币,促进经济的发展,从而不断推动技术的进步。

    荀攸听完梁铮的讲述,也不禁被他的大手笔给镇住了。

    如此高屋建瓴的谋划,无论格局还是谋略,就不是那些花里胡哨的所谓智斗能比拟的,只要掌握了经济,拥有巨量的钱粮,黑骑军必将获得无可比拟的战略优势。

    荀攸作为顶级谋士,自然不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所谓大儒,他深知在战争中,钱粮的重要性。

    拥有一个稳定的大后方,很多时候甚至能够决定战争的胜负。

    昔日高祖刘邦受挫于霸王项羽,困居于西南一隅,便是靠着用心经营,以天府之国的巨量钱粮为根基,才最终赢得战争的胜利,成为天下之主。

    而很显然,梁铮已经开始在这方面进行布局了。

    荀攸拿着手里的青铜塑像,目光沉凝,随即指着水力锻压机开口问道:“若以此物铸币,成本几何?”

    梁铮自信一笑:“最多只有官铸钱的十分之一,等到技术成熟之后,还可以做到更低。”

    十分之一!

    听到这个数字的瞬间,荀攸便倒吸一口凉气。

    实在是梁铮说出的话,还过吓人。

    汉代的钱还是很值钱的,不像宋代,铜钱多到简直泛滥,购买力比之汉代,也是大大降低。

    其实除了海贸的发展以及朝廷开征商税之外,最重要的是铜钱的铸造技术提升,使得成本大大降低了。

    隋以前铸钱多采用钱范铸造,而自唐代开始,母钱翻砂的技术开始流行,到了宋朝,铜钱便多到泛滥,以至于在后世的古玩市场,宋代的古钱币成了最不值钱的地摊货。

    而眼下,梁铮用只有官钱十分之一成本的优势来铸币,毫无疑问是赚翻了。

    没有什么生意,能够比得上自己印钱自己花。

    荀攸得知了梁铮的全盘计划,顿时对何进与十常侍等人的明争暗斗感觉索然无味起来。

    双方在认知和布局上,差距太大了,简直没法比。

    梁铮见荀攸的表情意兴阑珊,便趁机再次发出邀请:“如何,有没有兴趣来助我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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砍翻三国介绍:
大丈夫生于世,当提三尺之剑,砍翻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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