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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两尺     砍翻三国txt下载     砍翻三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九章 梁铮缺粮

    同样将幽州当成自留地的鲜于辅,也在等待着阎柔的汇报。

    “家主,门外有人送来此物……”

    老管家将手中之物,呈递给鲜于辅。

    将雪白的貂尾拿在手里,鲜于辅看着红绿五颗二色的珠串,这一件制作精美的饰物虽然之前,但对鲜于家这样的豪族而言不算什么。

    可鲜于辅却是表情一变,因为眼前之物,是一个人的信物。

    鲜于辅看到信物的瞬间,就知道是谁要约见自己,当即吩咐家中奴仆:“我要出去一趟,你替我看顾好家中事务。”

    老管家不敢多问,连声应是。

    安排好了一切,鲜于辅这才带上十余名亲信随从,策马出城。

    三里之城,七里之郭,鲜于辅足足离开十五里,才在一个早就约定好的隐秘树林之中,见到了在此等候许久的阎柔。

    “你派人送来信物,所为何事?”

    “战事结束了。”

    “结果如何?”

    鲜于辅迫不及待想要得知战事的结果,因为这关系到他的布局和计划。

    看着眼前同样年轻英武的男人,阎柔心中不禁将鲜于辅和梁铮互相比较,随后暗暗感慨。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此时的鲜于辅,不过二十八岁,英气勃勃,志向远大,却又能沉稳有度,胸怀韬略,是难得一见的人中豪杰。

    奈何比起梁铮这样的怪物,鲜于辅实在是差了不止一筹。

    所以明智如阎柔,心中早早就做出了抉择。

    但既然梁铮让他暂时留在鲜于辅身边,他也只能遵从,将梁铮要他带回的消息,全部告知鲜于辅:“丘力居败亡,梁铮胜出,想必此时柳城应该已经落入了公孙瓒的手中。”

    “什么!?”

    鲜于辅面露怒容,因为这对他来说,是最坏的结果。

    公孙家族称雄幽州,麾下拥有骑兵数万,就算公孙瓒只是旁支庶出,可毕竟身上流淌着公孙一脉的血,绝对会得到来自家族的支持与扶助。

    再加上公孙瓒本人的才能与威名,对鲜于辅来说,这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还有梁铮,这个未及弱冠的年轻人,更是难以用常理度测。

    不过一边军小卒出身,却在半年之内,就获取到了护乌桓校尉箕稠的信任,还以七百之兵,远征塞外,将乌桓打得连老巢都没了。

    如今更是用残酷的手段收编了七郡乌桓的大部分人口与兵力,实力膨胀得让人心惊。

    鲜于辅忽然有种预感,这两个人或许将会成为自己称霸幽州的最大障碍。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鲜于辅自幼熟读兵书战策,更深知情报的重要性,所以他看向阎柔,郑重地问道:“此战的过程,还请你一一详述,我需要最完整的情报。”

    而阎柔也不隐瞒,除了他与梁铮私底下见过面的消息,其他的都一一告知鲜于辅。

    得知梁铮击败丘力居的战术之后,鲜于辅皱紧眉头,面露愠怒之色地质问阎柔:“你为何没有参战?”

    对此,阎柔也早就准备好了说辞:“黑骑军实力远超你的预计,更何况丘力居自己轻敌冒进,乌桓人也对我诸多防备。而那时蹋顿还在,我又怎能料到,他竟然会被梁铮收买,作壁上观?待一切尘埃落定,丘力居已死,我也难以挽回整个战局了,只能回来找你商议。”

    见鲜于辅依旧不满,阎柔便只好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消息:“我这次回来,并非空手而归,虽然原本的计策失败,却也给你带回来了一个能够扭转胜败的关键情报。”

    “什么情报?”

    “梁铮缺粮。”

    “嗯!?”

    鲜于辅愣神片刻,随即面露惊喜之色:“听了你这么多的坏消息,总算不是全无收获,至少还给我带回来了一个好消息。而这个消息,价值非凡啊。”

    目光闪动之间,鲜于辅心念电转,开始思考种种对策,来突破眼前的困局。

    …………

    …………

    武列水南岸河畔,飘来阵阵叮叮当当的响声。

    巨大的工地上,数万劳工正在卖力地干活。

    其中有汉人,也有东胡部落出身的牧民。

    一座全新的城池,正在他们的手中,在他们的努力之下,缓缓拔地而起。

    承德,便是梁铮为这座独属于他的城市所取的名字,他只是想要这,来铭记自己曾经的过往,那个他回不去的故乡。

    而对那些被梁铮所拯救的汉人百姓而言,这座城市,则是代表着他们重获新生之后,必须永远铭记的恩德。

    樊正带着几个亲随,火急火燎地来到梁铮身边:“都尉,私建城池这种事情,是不是太犯忌讳了?”

    身为边关武将,想要在边境设立据点,常理而言,都得上报朝廷,获得许可之后方可实行。

    一是建造城池的经费绝非一般人可以承受得起的,只有朝廷能拿得出足够的人力与物力。

    二是建造城池的战略意义非同小可,一个弄不好,就会出现割据势力。因此历朝历代,都对这种事情极为忌讳,动辄引起君主猜忌。

    汉朝此时依旧实行军政分离的制度,武将不能主政一方,而文官不得统辖军权。

    梁铮建造城池的举动,实际上是军政一手抓,这种行为毫无疑问是打破了原有的规则和秩序。

    不过很显然梁铮对此并不在意,毕竟规矩是朝廷定的,而朝廷都快完犊子了,他干嘛还要自缚手脚呢?

    若是不能尽早拿下一块地盘,拥有一片属于自己的根基,难道要像刘备一样颠沛流离大半生,然后一个幽州人跑去川蜀之地建国吗?

    梁铮可没这么傻:“此事我心中有数,不用再提。”

    “是。”

    见梁铮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樊正又聊起了另一件事情:“还有一事,需要都尉知情。”

    “何事?”

    “我军的存粮不够了,原先的库存就无法支撑到秋收,现在又要建城,更是只能再维持两个月,然后就要断粮了。”

    对于此事,樊正忧心忡忡。

    粮食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头等大事。

    如今梁铮麾下,掌控着庞大的人口,等于是靠着他的一己之力,要养二十二万张嘴巴,这谈何容易?

第六十章 外患已除,举刀向内

    “都尉,依我看,不如实行配给制,这样还能多支撑一阵子。”

    “不用。”

    梁铮先是否决了樊正的提议,然后又叮嘱他道:“这会引发无必要的恐慌,此事你切莫声张,先找人挖掘泥沙,装车送入粮仓,制造我军粮食仍然充足的假象。”

    “啊?这是诈欺吧?”

    “安抚人心的大事,怎么能叫诈欺呢?”

    见樊正表情惊惶,梁铮只好耐心安抚他道:“粮食的问题,你不用担心,我已想到办法解决了。”

    梁铮如此言之凿凿,樊正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领命:“好吧。”

    聊完了正事,樊正站在梁铮身边,看着热火朝天的工地,便忍不住感慨说道:“还是都尉你有办法,现在仆从军伤亡惨重,他们的家人与所属邑落,为求自保,为了生存,不得不对我们唯命是从,为我们效力,否则随时都要面对断粮的危机。”

    说到这里,樊正仿佛明白了什么,惊讶地看向梁铮:“难道都尉你早就预测到了这种状况,所以才会故意在战斗中派他们去送死?”

    一将功成万骨枯!

    这句话的份量,樊正直到此时此刻,才算是真正有了切身的体会。

    不过送死的又不是黑骑军,更不是汉人,所以樊正心中并无太大的抗拒,但对梁铮的敬畏,却是又更深刻了几分。

    梁铮扫了他一眼,冷声提醒道:“良平啊,这世上,有很多事情能做的不能说,能说的不能做。若是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你会死得很难看。”

    这是提醒,不是威胁。

    但对樊正而言,却无差别。

    梁铮只是一句话,就吓得他满头大汗,赶紧捂住嘴巴。

    可随后樊正又忍不住询开口问道:“都尉,我已经知道什么事情是能做的不能说,但什么是能说的不能做啊?”

    “当然是朝廷的政令啊,口号喊得越是响亮,就越是难以落实。”

    听完梁铮的解释,樊正先是疑惑,随即又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心中略一回顾记忆中的过往,对比自己曾经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发现还真就是这么回事儿。

    可随即樊正又有了更多的疑问:“有很多的政令,的确只是喊喊,却从不落到实处,可这又是为什么呢?”

    “因为解决问题,往往意味着上位者要拿出到手的利益给百姓,他们会甘心接受吗?但什么都不做,就会被人认为是昏聩无能,从而失去人望,所以就要派人出来高声疾呼,表示自己已经关注此事。反正,让人喊话既花不了几个钱,又能骗到无知百姓,何乐而不为呢?”

    梁铮目光幽幽,对于政治,他实在是太熟悉了,也看得太透彻了。

    没有这种眼光与视角的樊正,听完之后却是愤愤不平:“这样也太过无耻了吧?”

    梁铮哈哈一笑,语气嘲讽说道:“政治嘛,本来比的就是谁更无耻啊。政客说谎固然不对,但你竟然选择相信,那就是你自己的愚蠢了。”

    樊正叹气,听完了梁铮的话,他感觉自己有点看不懂这个世道了。

    仁义礼智信,朝廷不断鼓吹的这五常之道,还能相信吗?

    两人正聊着,一名亲兵疾步奔来,将手中的战报呈递给梁铮:“都尉,辽西传回消息,两日前,白马义从攻陷柳城,骑都尉公孙瓒降服了辽东属国的乌桓贪至王,又俘获军马数千,人口数万,大胜而回。”

    梁铮看完战报,朗声大笑:“哈~,看来我的礼物,是成功送出去了。”

    黑骑军需要修整,本就无力再发动攻势,所以讹诈了蹋顿一批战马之后,梁铮便就此作罢。

    但若因此放任蹋顿从容接手丘力居败亡之后遗留下来的势力,那也是不可能,所以梁铮干脆做个顺水人情,把三王部的残党卖了一个个好价钱。

    公孙瓒此人,便是梁铮精挑细选之后,唯一合适的买家。

    放下战报,梁铮摇头感慨:“唉~,蹋顿,我的好朋友啊,希望他接下来的日子,过得不要太过艰难,否则我心中会过意不去。”

    樊正听完露出苦笑,忍不住吐槽道:“都尉,做你的朋友实在是太难了,你这样恶劣的性格,就不能改改吗?我若是蹋顿啊,知晓自己被你这样玩弄,迟早会被活生生气死啊。”

    对此,梁铮只是洒然一笑,随后又聊起了眼下的局势:“现在,外患已除,剩下的,便是解决内忧了。”

    这平叛之功,想要扬名立万的樊正自然不愿意错过,当即主动请缨:“没了乌桓人这个强力的外援,张纯、张举二贼,灭之何难?都尉只需派我出战,两千人,只需要两千人,属下就能提着他们的人头,回来复命!”

    然而对于这份唾手可得的功劳,梁铮却是毫无兴趣:“黑骑军虽然还有强行出战的能力,但凡事不可去得太尽,要给自己留有余地,我要保留黑骑军最低限度的战力,以应对任何可能的意外状况发生。”

    未料胜,先料败,梁铮总是会给自己留下退路。

    这是老成之举,樊正虽然心有不甘,却也只能接受:“好吧,属下明白了。”

    见樊正还在那唉声叹气,梁铮便拍了拍他的肩膀,提点他道:“唉~,良平你啊,做官不是这样做的,你这种的个性,在官场上很容易就会得罪人啊,尤其是得罪你的上级。”

    对于梁铮的调侃,樊正听得直挠头:“嗯?都尉此话何意,弄得我都一头雾水了。”

    “刘伯安肩负着朝廷的期望,千里迢迢跑来幽州平叛,若是最后却连一点能拿得出手的功劳也没有,他要如何对上交代,他要如何对下服众?”

    “啊?所以……”

    樊正惊讶不已,这下子他才算是明白了,为何梁铮不去动灭杀张纯和张举。

    这种有毒的功劳,强行吃下去是会死人的。

    梁铮笑道:“为人下属,面对新官上任的上司,总是要有一份拿得出手的见面礼,这叫做礼数,你懂了吗?”

    “是,属下明白了。”

    樊正听完之后,心里忍不住琢磨起来,自己回去之后,是不是和老哥商量一下,也送一份大礼给梁铮?

    毕竟,这暗示得太明显了。

    但送什么好呢?

    都尉不喜欢钱财,难不成要送一个天姿国色的美女吗?

    樊正不由得陷入苦恼之中。

第六十一章 做官嘛,拼的是演技

    蓟城南门,此时呼声震天,百姓聚集在城门处,恭候着新任幽州刺史的到来。

    “刘使君来了!是刘使君来了!”

    “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啊!”

    刘虞在北地的威信很高,因此百姓听闻他再次担任幽州刺史,无不夹道欢迎,拍手叫好。

    家世显赫无比的刘虞,和刘备这种已经落魄的宗室不同,他所在的宗室分支,更为接近大汉帝国的权力中枢。

    刘虞的祖父刘嘉曾任光禄勋,刘虞的父亲刘舒曾任丹阳太守,家族中人累世为官,拥有的政治人脉无比深厚。

    而因为家学渊源之故,刘虞自幼便接受最为顶级的儒学教育,通晓《五经》,成年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举孝廉,任曹吏,人生顺风顺水,官路亨通,从郡吏一直做到幽州刺史,也只不过只花了他十年的时间而已。

    三十岁的封疆大吏,权力之大,地位之高,遍数朝野也找不出几个能与他相提并论。

    若非与皇帝刘宏政见不合,遭到罢免,他现在恐怕都能够格位列九卿了。

    要知道刘虞任幽州刺史期间,他在鲜卑、乌桓、夫余、濊貊等外族间都享有极为崇高的威望,北方胡人随时朝贡,不敢侵扰,幽州百姓也皆传唱歌谣赞颂刘虞的功德。

    正是在这种种的考量之下,曾经暗中打压刘虞的皇帝刘宏,亦不得不重新启用这位偏向士族的宗室大臣,只希望他能尽快平复幽州的叛乱。

    刺史官邸,渔阳太守赵桓,右北平太守刘政,辽东太守阳终,以及护乌桓校尉箕稠等人,济济一堂,躬身行礼:“见过使君。”

    “免礼,诸君请入座吧。”

    “谢过使君。”

    众人拱手作揖后,才各自入席。

    从洛阳一路追随刘虞抵达蓟城的中郎将孟益,则是一言不发,坐在角落里暗中观察着众人的一举一动。

    朝廷要平幽州之乱,文以刘虞为主,可真正要统帅兵马作战的,却是他孟益。

    故地重游,看着熟悉的刺史官邸,刘虞心中感慨良多:“人生总是有太多的意外,当初我因为一个意外而离开,现在我又因为一个意外而回来。”

    坐上了主座,刘虞心中思绪翻涌。

    身下这个他曾经坐过无数次的位置,如今已经有了不少的变化,却又让他如此的熟悉。

    就是在这里,他第一次体会到了大权在握的滋味,那种主宰上百万军民命运的感觉,是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美妙。

    但是后来,因为皇帝的猜忌,因为情势的逼迫,他失去了手中权力,黯然离场。

    先被罢免,又被拔擢,一路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回到了幽州,再次掌握了他曾经拥有过的权力。

    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他心情复杂。

    不过刘虞心知现在绝非感慨的时候,主宾落座之后,他便率先开口:“现在情势如何了?”

    箕稠身为护乌桓校尉,是幽州军事行动的主导者,因此刘虞的这个问题,需要他来回答。

    而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也尽数汇聚在箕稠的身上。

    箕稠已经得知了前线战报,此时虽然心情振奋,却也强行按耐住了沸腾的喜悦,维持着他作为士人的优雅,故作矜持说道:“使君还请放心,黑骑军破丘力居于玄水,白马义从攻占柳城,叛贼羽翼已失,现成孤军之势,要擒要杀,使君一言可决。”

    “瓮中捉鳖,很好。”

    得知这个好消息,刘虞脸上却并未露出喜色,只是不轻不重地夸赞了一声,随后又问道:“听闻本次作战之中,有两人表现最为出众?”

    “是,渔阳梁铮,辽西公孙瓒,此两人皆是良将,若无他们率众杀敌,叛乱恐怕不会这么快就能结束。”

    提及此事,箕稠心中也是感慨不已。

    他虽然对梁铮的观感非常恶劣,每次见面都恨不得上前给他几个大耳刮子,可却也佩服他的本事能耐。

    倒是赵桓,因为侄子赵熠之死而一直怀恨在心,眼下当着刘虞的面,可算是找到报复的机会了,当即跳出来打梁铮的小报告:“公孙伯圭也就罢了,梁铮此子飞扬跋扈,目中无人,在挫败三郡乌桓主力之后便驻足不前,其心可诛。现在他收容了七郡胡兵,拥数万之众,还私筑城池,这分明是野心昭然!还请使君尽早处置,迟恐生变!”

    “什么?”

    “竟有此事!”

    一时间,大厅之内,众人议论纷纷,仿佛天要塌下来一般。

    但实际上,能够坐到他们这种位置的人,全都是人精。

    赵桓与梁铮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他们之所以装作慌张的模样,不过是表明态度。

    毕竟梁铮的举动确实太犯忌讳了,朝廷若怪罪下来,他们可不想牵扯其中,受到不必要的牵连。

    刘虞深谙为官之道,也明白这是底下的人演给他看的。

    但做官嘛,拼的是演技,讲的是利益。

    梁铮是不是做错了事,其实刘虞一点也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处置与不处置,哪一个选择能够为自己带来更大的利益。

    一念及此,刘虞的目光便不落痕迹地瞥向坐在一旁的魏攸,而后者则是暗暗朝他摇了摇头。

    魏攸官至刺史府东曹掾,一向很有智计,被刘虞倚为左膀右臂。

    对于魏攸的意见,刘虞非常重视,当下便立刻有了决定。

    只见刘虞对赵桓说道:“现在幽州战火未熄,无数的百姓流离失所,一切还要以大局为重。若你拿不出有效的证据,此事便暂压不提。”

    “使君英明!”

    “有使君坐镇,真是幽州之福,是吾等之幸啊!”

    刘虞开了口,周围的人自然明白要如何站队。

    唯有赵桓依旧忿忿不平,却又毫无办法,只能在心中愤怒咆哮:“梁铮,就让你暂时多活一阵,此仇不报,我桂阳赵氏,绝不会善罢甘休!”

    饮宴直至深夜,方才结束。

    刘虞却来不及休息,便将手下魏攸和齐周两人,叫至书房商议对策:“对于眼下的情势,我想知道你们的看法。”

    魏攸心有定计,当即开口说道:“梁铮,公孙瓒,此二人者,强兵在手,不可轻动,虽成威胁,却也须要徐徐图之。而最好的结果,便是将他们都收为己用。”

    刘虞无奈:“此事我亦知也,然如今幽州凋敝,府库空虚,已无再战之力。我入幽州,朝廷虽派出孟益随行,但中郎将一职不过虚衔,除了随行的护卫,他的手上,根本没有可以调动的兵马。想要折服骄悍之将,谈何容易?”

    主弱臣强,历来都是大忌。

    刘虞深当然明白,想要安稳局势,掌控幽州,他最先要握住的,就是幽州的兵权。

    可想得到没用,要做得到才行。

    魏攸蹙眉沉思,随即一字一顿,语气笃定地说道:“使君放心,我有计策,可解眼前困局。”

第六十二章 刘关张酒馆遇褚燕

    五日后,刺史府便四处张贴告示。

    东门,聚集了不少的百姓,围着官府张贴的告示议论纷纷,尤其是在有识字之人为众人解读其中的内容之后。

    “这是在悬赏张纯、张举的人头?看来战事终于要结束了啊!”

    “这真是太好了!”

    “是啊是啊,刘使君来了,我们以后也有好日子过了。”

    “听说马上就要开仓放粮,我们快去啊,去晚了说不定粮食都要被别人领完了。”

    蓟城上下,四处都是赞颂刘虞的声音。

    而城中豪族,也纷纷表态,一定全力相助刘虞剿灭叛军,稳定局势,还幽州以太平。

    一时间,局势逆转,百姓心头的阴霾尽去。

    仅仅是几张告示,就为刘虞换来了巨大的政治声望。

    毫无疑问,魏攸的计策正在显现威力。

    而对此一无所知的刘备,此刻正带着关羽和张飞站在人群中。

    刘备一边啃着手里的柰果,一边对着告示中的内容出言感慨:“不愧是名满天下的刘伯安,一出手,就马上能结束幽州的乱局了。”

    张飞却忍不住出声抱怨:“但是我们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兵马,却被裁撤大半,说是刺史府的命令,凭什么啊!?”

    人多口杂,刘备赶紧上前用手里吃了一半的柰果堵住张飞的大嘴:“我的好三弟啊,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这是上头的命令,我们这些做下属的,照做就好,千万别多嘴,小心祸从口出。”

    关羽也在一旁帮腔:“三弟啊,你是有钱,但大哥没有啊。正所谓人穷志短,区区县尉的俸禄,又养得起多少士卒?如今战事将息,裁掉也好,还能省下不少钱。”

    刘备:“……”

    二弟你这是在帮我说话?

    不会说你就不要说啊!

    三人行至一处酒舍,刘备刚刚升官做了安喜县县尉,难得有了兴致,当即拍了拍自己的腰包:“来,今日我就大方一回儿,这顿我请。”

    “大哥,这可是你自己说的,那俺可就不客气了。”

    张飞拍着肚皮,远远就闻到酒味,可把他这个酒鬼给馋坏了。

    关羽虽然啥也没说,却让店家拿来了几个大号的陶碗,看得刘备眼皮直跳:“你们这是打算要一顿喝穷我吗?”

    心中越想越气,自己平时吝啬都是为了谁?

    还不是为了兄弟三人的事业和前程吗!

    钱财虽是身外之物,可大业未成,好钢总得用在刀刃上吧?

    不过想起来自己今天刚刚升职加薪,刘备便默默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决定不和两位弟弟计较了,当场让店家送来三坛好酒,豪气万千地举起手里的陶碗:“来,咱们干了,今日不醉不归。”

    “为了和平,干!”

    “为了未来的好日子,干!”

    三人喝得正兴起,旁边却传来一声带着三分不屑的冷笑:“好日子,又是谁的好日子呢?”

    见有人找茬,脾气最爆的张飞当场就坐不住了,一转身,一双牛眼杀气腾腾,视线直勾勾地落在了方才开口之人的身上。

    只见此人虽身着粗布麻衣,却气度豪迈,一双浓眉斜指苍天,目光坚定却又张狂,带着三分放荡,三分不羁。

    “你是何人?敢来搅扰我们三兄弟的酒兴!”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叫褚燕。”

    “我管你是猪燕还是牛燕,今天你若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就打到你自愿跟我姓张为止!”

    黄酒入腹,张飞怒火更炽,正想找一个人发泄一下心中的不满。

    还好刘备见褚燕气度不凡,不想招惹麻烦,赶紧拦住张飞:“三弟莫要冲动,相聚便是有缘,出门在外,交友总好过交恶。”

    哄好了张飞,刘备这才笑着看向褚燕:“这位壮士,在下刘备刘玄德,观阁下形貌,想来也非常人,今日可否赏面,饮一碗酒,交一个朋友?”

    “刘玄德?原来是你们。”

    原本打算起身离开的褚燕,听到刘备自报家门后,却是回身折返,和兄弟三人凑作一桌。

    温热的酒水,在陶碗中冒着热气,褚燕仰起头,一饮而尽。

    “壮士当真豪气!”

    “你们三人才是真正的豪气,涿郡之战,蓟城之战,若非你们三人率众奋勇杀敌,眼下的安宁祥和,恐怕早已不存了。”

    褚燕的这一番感慨,倒是让刘关张三兄弟对他大生好感。

    就连之前看他不爽的张飞,也拿起大碗:“这碗敬你的,来,干了!”

    “好。”

    褚燕也是豪爽,二话不说直接一干到底。

    酒酣耳热,四人越聊越是投契,张飞打了个酒嗝,忍不住问起刚才的误会:“老褚啊,你难道不认为幽州的百姓会有好日子过吗?”

    褚燕放下碗,语气愤懑:“这狗屁的世道,百姓哪里还能有什么好日子可以过?”

    刘备听完,目光微沉:“褚壮士何出此言?”

    张飞也十分不解:“是啊,刘使君素有仁义之名,只要解决了造乱的逆贼,幽州的好日子不就来了吗?”

    却不料褚燕冷笑一声,语气轻蔑中带有愤怒:“呵~,事情若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在这场战乱之中,世家与豪族,早就吃得脑满肠肥,而真正受害的,其实大部分都是平民百姓。”

    刘备不由露出惊容:“此话怎讲?”

    “北地坞堡林立,叛军实力有限,又怎可能一一攻下?他们能伤害到的,只有那些没有坞堡庇护的寻常百姓。而叛军杀了人,却抢不走脚下的土地,那这些无主的土地,最后又便宜了谁呢?”

    褚燕越说越不忿:“什么狗屁刘使君,他能得到世家与豪族的支持,也不过是默许了他们对利益的瓜分,否则一群见利忘义之徒,又怎么会旗帜鲜明地站在他的身边,支持他的政令呢?”

    “这黑暗的世道,早就从根子上烂透了,对百姓而言,任人宰割的处境根本就没有丝毫的改变,你们口中的好日子,也绝不可能真正到来。”

    说完这句,褚燕将手中的酒碗,用力地叩在桌面上:“今日这顿酒,喝得真是畅快,希望以后还能再有机会,如今日这般开怀畅饮。”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有缘再会了。”

    褚燕走得豪迈潇洒,而在他走后,刘备却是喟然长叹一声:“二弟,三弟,我想我知道他是谁了。”

第六十三章 十五岁的小妹妹你都不放过?

    “谁?”

    “黑山军的首领,张燕。”

    “什么?他不是说他姓褚的吗?”

    张飞眨了眨眼睛,随即猛然拍桌:“想不到他这个浓眉大眼的,竟然也会骗人!”

    刘备却是面露苦笑:“问题不是他姓什么,而是他的来意,希望不要如我所想的才好。”

    而在蓟城之外,出了城的褚燕,很快便策马离开官道,沿着一条隐秘的山道,进入一处没有标注在官府地图上的山谷之中。

    “首领,状况如何了?”

    “幽州境内,失地的流民不少,都是一群苦命人,我们能救多少,就救多少吧。”

    张燕站在群山之中,看着因大量流民到来而愈发壮大的黑山军,心情却是越感沉重和压抑。

    他满腔热血,曾一心想要改变这个吃人的世道,但终究还是什么也做不到,只能背负着贼寇的身份,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

    举头望天,回忆过往种种,张燕不由想起了已经死去的张牛角:“义父,你说乱世出英雄,只有追随英雄,才能终结乱世,然后过上太平的日子。但你口中的英雄,又在哪里呢?”

    疑问出口,却得不到答案,张燕的心中,最终只剩下一片迷茫。

    …………

    …………

    渔阳郡,正北方三里外。

    一支黑色的骑兵部队,正向南缓缓挺近。

    “我们竟然还能活着回来,真是想不到啊。”

    队伍中,邹昊看着不远处斑驳的城墙,熟悉的故乡,让心中难得一片安宁平静。

    而在他的身边,杨业却是语气不满:“喂,你这话说的,听起来也太不吉利了。”

    看着又在斗嘴的两人,梁铮淡然一笑,心中却也是感慨万千。

    经过大半年的打拼,自己如今总算是拥有了足以在乱世之中安身立命的本钱。

    但光安身立命可不够,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梁铮也不得不开始思考起自己未来的道路。

    幽州虽然地处边塞,经济困顿,民生凋敝,无论资源还是人口,都远不如冀州、兖州和豫州这样的富庶之州,本身还有乌桓、鲜卑等诸多外患,可在军事方面却拥有巨大的优势。

    其中最为重要的,便是幽州临近草原,拥有自己的产马地,可以更方便地获得战马,组建骑兵。

    配合马镫、马蹄铁和高桥马鞍这骑兵三件套,未来参与争霸天下,绝对是梁铮手中一张能够奠定胜局的王牌。

    而为了虎踞幽州,就必须制定战略,细心规划。

    梁铮坐在马背上沉默不语,心中却是不断计较着得与失,思考着各种可能遇到的问题,以及应对的措施。

    他的身后没有家族支持,想要在群雄中崛起,唯有靠自己去闯去拼。

    梁铮正沉思着,身后却传来阵阵的喧哗声。

    “到家了,我们到家了!”

    超过三分之一的黑骑军士卒高声欢呼,他们都是当初跟着梁铮一起出征草原的那七百骑兵。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连番激战下来,最初那七百多名勇敢无畏的战士,现在只剩下不到五百人了。

    这些人,全都是真正忠于梁铮个人的班底,也是他未来逐鹿中原的本钱和底气。

    梁铮率军回城的消息,已被樊正提前带回郡中。

    因此今日前来迎接的人非常多,尤其是黑骑军的家属,一个个站在人群中,举目张望,只为寻找亲人的身影。

    梁铮也非不近人情之人,当即高声下令:“就地解散,三日后午时,三声钟响前,在城防营集合!”

    “谢都尉!”

    听到梁铮放了他们三天假,让他们能够回家与亲人团聚,黑骑军的士卒们都非常高兴。

    而樊旷这时候也带着樊正上前与梁铮见礼:“都尉,我已在家中备好酒菜,为大家接风洗尘,还请赏脸一聚。”

    “既是盛情邀请,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梁铮笑着答应下来。

    杨业、邹昊和李碉等人,一听有酒,顿时脸上也是都泛起了红光,兴奋不已。

    黑骑军军纪严苛,梁铮更是以身作则,因此出征在外这大半年的时间里,他们可谓是滴酒未沾,肚子里的酒虫早就憋坏了。

    入城后,众人直奔樊家大宅。

    梁铮还是第一次踏入樊家在城中的豪宅,重楼高阁,飞檐峭壁,让他眼界大开,得以见识到了东汉豪强的居所,究竟是何等的豪华与奢侈。

    樊家的宅院,占地极广,不仅有厢房、大门、过庭、正堂、望楼,甚至还有专门的仓楼和马厩,用来存放粮食,安置马匹。

    这里常年居住着两百多口人,并且拥有独立的武装力量,长矛战刀弓箭一应俱全,即使面对上千官军的围攻,也足以坚守半个月以上。

    东汉豪族的强大权力和军事实力,在此展露无遗。

    而这样的樊家,在渔阳郡内甚至都称不上是最强,比樊家更强大的豪族势力,还有好几家。

    虽是管中窥豹,却也可知整个大汉帝国现在究竟被侵蚀得如何千疮百孔了。

    如今的东汉豪强,已经形同一个个地方上的独立王国,拥有如此实力,朝廷别说管理了,怕是连税都不一定能够收得上来。

    而财政的枯竭,往往是一个王朝崩溃的前兆。

    眼下的大汉帝国,已经是积重难返,无药可救,想要真正解决问题,就必须掀起一场革命,打破原有的阶层和秩序,制定新的资源分配方式和权力分配规则。

    心中思绪流转,梁铮的眼神,却是越发深沉起来。

    “都尉,你已一战成名,何故闷闷不乐?”

    樊旷举着青铜爵杯,好奇地看着梁铮。

    梁铮举杯回敬,随后悠然一叹:“没什么,只是感慨而已。”

    “都尉年纪轻轻便名动一方,正是旭日东升,英雄奋起之时,何故在此伤春悲秋呢?”

    “樊家主说得是,我当自罚一杯。”

    说完,梁铮也没多做解释,笑着举起爵杯,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见气氛正好,樊旷悄悄地凑到梁铮耳边,小声说道:“都尉,旷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以你我的交情,有话不妨直言。”

    对于这位合作伙伴,梁铮还是挺客气的,心中也没想太多。

    哪曾料到,樊旷的话竟是让梁铮大吃一惊,手里的酒杯都差点没拿稳:“吾有一妹,待字闺中,而旷听闻,都尉亦未有婚配。”

    剩下的话,樊旷没继续往下说,但梁铮却是听懂了。

    对方这是想要和自己联姻,结成更紧密的利益同盟。

    瞄了瞄了樊旷年轻帅气的面容,梁铮琢磨着以樊家兄弟二人的颜值,他们的妹妹估计也是个美人儿,梁铮对于两家联姻倒也就不反对了,随后笑着问道:“不知令妹芳龄几许?”

    见梁铮似乎并不拒绝,樊旷脸上一喜,当即回答说道:“还未及笄。”

    梁铮先是一愣,随即瞪大了双眼,一脸惊讶地看向樊旷。

    你妹连十五岁都没有就要拿来嫁给我?

    你这是亲哥?

第六十四章 高祖真乃神人也!

    “都尉?都尉?”

    见梁铮愣在那里好半天没回过神来,樊旷接连喊了好几声。

    而终于缓过劲儿来的梁铮,猛然拿起爵杯连灌自己三大杯酒,这才无语地看着樊旷,斟酌词句说道:“我说明达兄,令妹还太小了,这婚事不用太着急,等几年再说也不迟的。”

    十五岁都没有,梁铮实在是下不去手啊。

    这年龄搁现代社会,甚至是犯法的。

    “小吗?”

    樊旷却是一脸迷惑,语气更是诧异:“不小了啊,高祖曾订立法规,女子年方十四而不嫁者,父母皆要治罪,最轻都是罚钱。虽然现在这条法令已经不怎么严格执行了,但吾妹今年正满十三,出嫁并无不妥啊?”

    梁铮听完这话,顿时十分蛋疼。

    他还真忘了,不能用后世现代的道德和法律,来衡量古代的社会准则。

    刘邦在建立汉朝之后,因为经历连年的战乱,中原人口锐减。

    而为了增加人口,刘邦才严令女人十四岁之前就得嫁人,甚至嫁人之后,两年之内就得生育,否则就要罚钱。

    毫无疑问,这是一种残酷的社会制度。

    但又不可否认,这个制度成功使得汉朝的人口获得飞速增长,为日后的文景之治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樊旷不知梁铮心中的想法,只是看见梁铮面露为难之色,还以为这婚事要完,当即心情忐忑地问道:“都尉,这事儿难道真的没得商量?”

    你这当亲哥的,就这么想要把亲妹往火坑里推?

    梁铮心中无语,可又不能拒绝,毕竟眼下他还真就非常需要樊家的支持,无论是人脉,钱粮还是各种资源。

    最后无奈之下,梁铮也只能选择牺牲自己:“唉~,明达你这般坚持,我如何还有拒绝的余地?”

    “都尉这是答应了?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

    得到想要的结果,樊旷自是喜不自胜:“既然婚事已定,我即刻找相士推算一个最近的黄道吉日,让你们两人尽快完婚。”

    “不用这么急吧?”

    “要的要的!”

    樊旷这个当哥的都这么说了,梁铮还能说啥?

    梁铮答应了亲事,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多出来一个老婆,有两个大舅哥,以及城南一栋三进三出的豪宅。

    豪宅原本是樊家的产业之一,如今却是被当成了嫁妆,送到了梁铮手里。

    当天夜里,梁铮便带着杨业和十八名亲兵住了进去。

    “都尉,这大宅子是你的了?”

    看着眼前装潢奢华的庭院,踩着脚下冰凉的石砖,杨业整个人都是处在瞠目结舌的状态:“樊家还真是阔气啊,这样的宅子说送就送!”

    杨业比梁铮这个正主还要激动,在宅子里跑进跑出,四处游荡,看什么都觉得稀奇。

    可看完之后,杨业又忍不住自恋地唉声叹气起来:“都尉,你说我也长得不差啊,樊明达咋就没瞧上我呢?”

    梁铮:“……”

    这时候,管家福伯也带着宅院中的仆人,出现在梁铮面前:“见过家主。”

    “嗯,福伯是吧?”

    眼前这些人,都是樊旷送过来照顾梁铮饮食起居的,连卖身契也被一并送到了梁铮的手上。他们以后的命运,已经完全由梁铮所掌控。

    家主与奴仆,这种完全的人身依附关系,在现代社会是难以想象的,但在眼下的这个时代,却是社会的基石之一。

    梁铮也懒得现在就去改变,那既没有意义,也没什么用。

    “福伯。”

    “在。”

    梁铮指了指其他的仆人,对福伯吩咐道:“以后家中的事情和人,都暂时交由你来管。”

    “老朽明白。”

    “嗯,找人给我烧点热水,我要洗澡。”

    “家主请稍候片刻,老朽这就下去准备。”

    奔波了一天,还喝了不少酒,梁铮现在已经有些累了,只想洗个澡,然后舒舒服服地睡个饱。

    第二天一大清早,梁铮在清脆的雀鸣鸟叫声中醒来,阳光穿过林叶和窗沿,化作一地碎金,暖洋洋地洒落在梁铮的身上。

    “家主,你醒了?”

    管家已经知道梁铮最爱干净,所以赶紧命人准备好洗漱用具,随后又问道:“家主,今日的早膳是肉粥和煎饼。”

    “嗯,可以。”

    刷完牙洗完脸,梁铮来到偏厅,仆人正好端上来一个瓷盆。

    炖煮好的肉粥香滑细嫩,味道咸淡适中,很显然樊旷选出来的厨子,手艺着实不错,让梁铮非常满意。

    早膳吃到一半,管家便趋步近前说道:“家主,门外有人求见,他自称葛湛。”

    “带他进来吧。”

    “是。”

    没多久,管家就带着一脸道貌岸然的葛湛出现在了梁铮面前。

    “坐吧。”

    梁铮指了指左侧的席位,然后又听到葛湛的肚子咕噜噜作响,便笑了笑说道:“今天的肉粥不错,来点?”

    “主上客气了。”

    说客气,葛湛那是一点也不和梁铮客气,坐下就端着碗大口大口地喝着肉粥,吃得津津有味。

    梁铮喝完粥,当即开口问道:“说吧,我要的东西,研制得如何了?”

    四下无人,葛湛也不再装什么世外高人,很没形象地卷起袖口,擦了擦嘴角:“火药的威力还是远远不够,倒是主上之前的建议,我经过了上百次的尝试,终于实验出了能让火药在燃烧时发出红、黄、蓝三种不同颜色光芒的配方。”

    火药的颗粒化失败了,梁铮对此并不意外,毕竟具体的生产技术他没接触过,脑海中只有模糊的印象和零星的认知。

    除了让葛湛继续不断试错之外,别无他法。

    至于火药燃烧之后的亮光和颜色变化,这倒是不难实现,只要加入金属粉末制成的发光剂就可以了。

    不同的金属粉末,在剧烈燃烧时发出的亮光颜色也会不同。

    虽然这样做出来的烟花无法直接用来杀伤敌人,但是已经能够用来制作信号弹,尤其是在夜战中,很有战术价值。

    葛湛虽然是个喜欢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但他在化学方面确实有着极高的天赋,而梁铮也有意将他朝着这个方向培养:“火药的研制不必急于一时,我让你募集人手,创建团队,你做得如何了?”

    很显然,一个神棍对梁铮而言根本不够用,他需要更多像葛湛这样的炼丹专家。

    “主上放心,人已经在找了,相信很快就能见到成果。”

    在梁铮面前,葛湛颇感惴惴不安,生怕办事不力受到责罚。

    不过梁铮却也没打算找他的茬,而是将一份早就写好的图纸,交到了葛湛的手上:“这是我交给你的另一个任务,十天之内,我要看见成果。”

第六十五章 著书立说之《化学》

    “啊?这是!”

    拿到图纸,仅仅只是扫了一眼,葛湛便面露震惊之色,随即如获至宝地捧在手里:“此法主上从何而得?世间竟有这般巧妙之技法!”

    “你若有兴趣,我可以教你。”

    梁铮淡然一笑,显然并没有将交出去的“宝物”当回事儿。

    “这粗盐精炼之法,若真有效果,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主上拥有这等宝物,竟然这般轻易就交出,难道就不怕我拿了就走吗?”

    看着手里的竹简,葛湛可谓是心情激荡,他的脑海中仿佛有惊涛骇浪在翻滚。

    要知道,食盐可不仅仅是一种调味品,其本身还是一种维持人体生理健康所不可或缺的物质成分,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长期不吃盐的人,会四肢无力,头晕恶心,还会罹患低血压和骨质疏松等疾病,因此食盐成为了一种生存的必需品。

    而掌握了这样的必需品,就等于坐享金山银海,拥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

    梁铮自然也知道他拿出来的东西价值几何,不过他并不在乎,看向葛湛时依旧表情平静:“你若逃走,那就是得罪了我,而得罪了我,你纵使能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过我的追杀。”

    语调虽然平淡,可内中却是杀气腾腾。

    葛湛闻言一惊,连忙掐灭心中最后一丝贪婪,对着梁铮讪讪笑道:“主上说笑了,我岂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

    “希望吧,你只要认真做事,该给你的好处,我不会吝啬。”

    例行敲打了一番葛湛的这个老神棍,梁铮才拿出一份竹简丢给他:“这是我闲暇时所写,其中内容,你要好好学习。”

    葛湛连声说是,接过竹简之后,看着封面上对方书名,一脸狐疑:“化学?”

    “你有所质疑?”

    “属下不敢。”

    口说不敢,实则葛湛心中颇不以为然。

    梁铮太年轻了,未及弱冠便著书立传?

    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怀着这样的心思,葛湛漫不经心地摊开手中的竹简,可很快他的表情便骤然大变,越是往下读,越是大受震撼。

    化学作为自然科学的支柱学科之一,研究的是分子和原子层面的物质组成、性质、结构与变化规律,其本身就是一座沟通微观与宏观物质世界的知识桥梁,能够帮助人类更容易的认知世界,乃至改造世界。

    对于葛湛这种一心探求大道的修士而言,化学毫无疑问就是一种直指大道本源的学问。

    而梁铮拿出来的化学教材,虽然只是后世的初中级别,却是历经无数次修订删改的版本,是科学读物中的集大成之作,提纲挈领,返璞归真,能为人开启一道通往真理的大门。

    仅仅是看了个开头,葛湛就有一种拨云见雾之感,心中不少困扰了他多年的疑惑和谜团,如今都得到了答案,却也让他有了更多的疑惑和谜团。

    葛湛依依不舍地合上竹简,脸上依旧是难以置信的表情:“此书当真是主上所著?”

    “姑且算是我写的吧。”

    神机妙算这个技能,赋予了梁铮过目不忘的能力,因此他上辈子看过的任何一本书,只要他想,都能一字不差的默写出来。

    可让梁铮蛋疼的是,别人穿越回古代,抄的都是诗词歌赋,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自己倒好,穿越回来第一本书,抄的居然是《化学》,真是一点品位和格调都没有,引人唏嘘。

    而得到肯定的回答,葛湛睁大双眼死死盯着梁铮,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在他眼中,这样一本“直指大道本源”的仙书,怎么可能出自一位十九岁青年之手?

    甚至书中的内容包罗万象,大道至简,千锤百炼,仿佛经历过无数人经年累月的筛选和校对,完美到根本就不像是某个人能够靠天赋和才情写出来的东西。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由不得葛湛不信。

    以至于他心中默默把梁铮当成是“神人天授”和“生而知之”,心中对梁铮更加敬畏,不敢再有叛离之心。

    甚至葛湛都开始怀疑,梁铮或许真的是神仙下凡。

    自己若是跟随左右,勤勉尽责,指不定哪天也能跟着一起得道飞升!

    这么一想,葛湛顿时干劲满满:“多谢主上赐书,湛一定认真修习,绝不让主上失望。”

    梁铮却是疑惑葛湛这个神棍怎么忽然变得积极起来了,但手底下的人肯认真干活这是好事,便也懒得多管。

    “主上可还有吩咐?”

    “暂时没了。”

    “那属下暂且告退。”

    等葛湛离开,梁铮又拿起一卷空白的竹简,开始默写起来,继续当起了文抄公,仿佛又回到了上学时考试不及格,被科任老师罚抄书的岁月。

    三天的假期,眨眼便过。

    黑骑军的士卒再次被召集起来,进行整训。

    眼下幽州的战事虽然即将结束,但席卷天下的战火,却也迫在眉睫,梁铮深知他没有多少时间能够浪费,必须在董卓进京之前做好周全的准备。

    城防营驻地,梁铮正在召集众人安排任务。

    只见辕门外樊正策马疾奔而来,行色匆匆,看到梁铮之后才翻身下马,向他汇报起来:“都尉,前线传回情报,叛贼张纯被门客王政所杀,人头已送至蓟城。”

    “那张举呢?”

    “此獠屯兵肥如,尚在负隅顽抗。”

    梁铮扫了一眼地图上肥如城的位置,渔阳郡正东,辽西郡西南,此时的张举军正处在被黑骑军和白马义从夹击的态势之下。

    而更糟糕的是,丘力居败亡,蹋顿带着乌桓三王部的残兵败将远遁草原,使得张举失去外援,完全陷入到了四面合围的孤立之中。

    身处绝境,上天入地,无路可逃。

    张举虽然还活着,却已经是一个死人。

    “都尉,我们当真要按兵不动吗?”

    看着地图上仿佛餐后甜点一般的张举所部叛军,眼前这唾手可得的战功,让樊正都快馋哭了。

    梁铮摇头:“我说过了,这是要送给刘伯安的见面礼,你就别乱伸手了。”

    不说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件事,樊正就一肚子火气:“刘使君究竟是如何想的?竟然下令释放了乌延等乌桓三王部的头人,还说什么朝廷会对他们进行宽大处理,既往不咎,难道战乱中死伤的无辜百姓就白死了吗?”

    乌延所属的右北平郡乌桓势力,被公孙瓒所灭,而他本人也沦为了公孙瓒的俘虏。

    结果公孙瓒前脚刚把俘虏送到蓟城,刘虞后脚就把人给无罪释放了,就连此次参与叛乱的乌桓士卒也全都一并放还。

    对于这个处理结果,如樊正这样的幽州军人,谁不义愤填膺?

    “都尉,你说这是何道理?这世上,还有公道吗?”

    樊正越想越是不忿,自己辛辛苦苦作战,到底意义何在?

    梁铮却是冷笑着说道:“杀人放火金腰带嘛,所谓的公道,往往都要服从大局,而我们的刘使君身边,有能人啊。”

    “嗯?都尉你是不是又看出什么了?”

第六十六章 官大一级压死人

    “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梁铮冷冷一笑,随即为樊正剖析眼前的局势:“刘伯安身为幽州刺史,他的目的必然是要稳住幽州的局势,至于为无辜的死难者讨回公道,根本不在必要的考量之内。”

    “不会吧?大家都说刘使君是个好人,他官声挺不错的啊。”

    对于这话,梁铮十分不屑:“呵,好人,坏人,这是用来形容普通人的标准,不是用来评价官僚与政客的标准,名声这种东西,听听就好,千万别太当真。”

    政治,永远都是披着华丽外衣的凶残野兽,嗜血而暴虐,内里的肮脏和丑陋,让人难以直视。

    这是因为,政治的本质就是利益与算计,道德不过是一块被用来自我包装的遮羞布。

    梁铮对此早就看得通透:“我说过了,刘伯安的目的是稳定幽州的局势,那在此前提下,他要如何去着手实行呢?”

    “弥平战火,巩固权力,休养生息,提振经济,这些都是他所必须采取的策略。而这其中的关键,就在于将兵权尽数收拢在他的手中。”

    梁铮摊开掌心,随即收拢五指,握成一个拳头:“对刘伯安而言,乌桓三王部终究是塞外蛮夷,如今又遭受重创,已经算不上是威胁。而真正能够威胁到幽州局势的,是不在他掌控之中的骄兵与悍将。”

    听到这里,樊正悚然一惊:“都尉的意思是,刘使君会对我们下手?”

    梁铮却仿佛一点也不觉得意外:“站在上位者的角度分析,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黑骑军与白马义从,战力凌驾于其他边军之上,又不受刘伯安的节制,换做是你,你能容忍吗?”

    “这……这怎么可能?”

    樊正难以接受这样的现实。

    自己拼死拼活地为幽州赢得和平,结果和平的曙光才刚刚亮起,黑骑军却被新来的幽州刺史当成了威胁。

    这算什么?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为什么不可能呢?”

    梁铮拿出了前几日送来的公文给樊正看:“裁撤兵员的政令已经下达,说是要精简部队,其实就是想要剥夺兵权,这是强干弱枝的计策。至于对外怀柔,其实是想要拉拢乌桓与鲜卑等外族势力,牵制我与公孙伯圭,让我们不敢轻举妄动。”

    听完梁铮的分析,樊正总算是看清楚了当前黑骑军面临的困境,心中顿时一片冰凉,有种心寒的感觉。

    他没想到,自己为了朝廷拼命。

    可到头来,得到的却是猜忌和打压。

    不甘,愤怒,种种负面的情绪,压抑在樊正的心头,让他愈发觉得自己有点看不懂这个世道了。

    带着三分愤怒和两分迷茫,樊正求助似的朝着梁铮看去:“都尉,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自处?”

    “呵,当然是做我们该做之事啊。”

    梁铮冷笑一声,便将来自刺史府的公文丢进火盆里给烧了,飞溅的火星,在梁铮张狂的面容下,化作无数灰烬,飘散在风中。

    裁撤军队是绝不可能的,甚至梁铮还计划着要加快脚步扩充黑骑军的规模。

    真要遵从刘虞的政令,等到明年董卓进京,揭开乱世的帷幕,梁铮拿什么去拼?

    所以在看出了刘虞的意图之后,梁铮就放弃了所有温和的手段,不惜与刘虞闹翻,也要整军备战,未雨绸缪。

    樊正看出了梁铮的坚决态度,顿时就慌了:“都尉,这是抗命不尊吧?万一刘使君怪罪下来,我们恐怕担待不起啊。”

    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是刘虞这种名满天下的宗室大臣。

    真要关系闹僵,局面恐怕会一发不可收拾。

    然而梁铮对此却是自信满满:“放心,我非无谋之人,眼下的局面早就在我的预料之中,而我也早就想好了破局之法。”

    对于梁铮的破局之法,樊正心中十分好奇。

    可见梁铮没有想说的意思,他也不便多问。

    纷乱的局势,有人窥破迷雾,心明眼亮,却也有人身在局中,茫然无措。

    肥如县城,叛军大本营。

    看不清路在何方的张举,此刻正坐在他的“宫殿”中,满心绝望和不甘。

    已经自称天子的他,深知自己一旦落败,就是九族尽诛的下场。

    所以投降身上不可能投降的,只有负隅顽抗,才有那么一丝活命的机会。

    回想起昨日种种,张举心中的怒火愈发炽盛。

    自己原本的计划明明是趁着朝廷无力顾及北疆之际,借乌桓之兵占据幽州,进而席卷天下。

    可为什么第一步踏出去就输了,还输得这般凄惨?

    愤懑的情绪,在张举的脑海中翻腾,而他的心中,也早就有了答案:“梁铮!”

    喊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仇恨与怒火已经让张举面目全非。

    在张举看来,若不是梁铮,他又怎会落到这般田地!?

    千错万错,都是梁铮的错!

    若是没有梁铮,自己早就占据幽州,纵横河北了,甚至儿子也不会死无全尸!

    被仇恨折磨的张举,不能手刃仇敌,让他不断向着疯狂的深渊坠落。

    就在这时,一名出身张家的亲信,战战兢兢地出现在张举面前,小心翼翼地说道:“陛……陛下,宫外有人求见。”

    “谁?”

    “来人并未告知姓名,只说陛下看见此物,就会见他。”

    说完将一面刻着鹄鸟的黑色令牌,递到了张举的手上。

    “嗯!?”

    岂料张举看到令牌上面那只展翅欲飞的鹄鸟后,脸色顿时一变,随即愤哼一声说道:“把人带进来吧。”

    “是。”

    没多久,亲信便将一个用黑色兜帽遮住面容的人带入大殿之中。

    张举挥退左右,这才对着摘下兜帽的神秘来者冷冷说道:“看到飞鹄鬼令,我就知道是你!”

    出现在张举面前的男人,年纪约莫二十五六,身材矮胖,形貌敦厚,可精芒闪烁的双眼,却又透露出几分诡诈与阴鹫的气息:“想不到我们会在这种情况下重逢,人生际遇,果真无常。”

    “若你是专程来耻笑我的,那你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看着对方那漠然中带着几分怜悯的表情,张举心中却是升起了一团无名火:“收起你那高高在上的姿态,你们这些嫡系主脉的施舍,我不稀罕!”

第六十七章 这世上,可曾有公平?

    再次的重逢,故旧的相见,却偏偏是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

    张举的内心深处,愤怒,不甘,怨恨,种种情绪不断浮现,让他双手紧握,心神激荡不已。

    来者幽幽叹息,似在回忆曾经的过往:“我是来救你的,就算你的父亲当年叛离,但终究还是张家的一份子,我们的身上,都留着相同的血。”

    出现在张举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日后鼎鼎有名的汉中张鲁。

    如今张举自称天子,败亡在即,让张鲁不得不亲自走这一趟。

    面对张举,张鲁的心情十分复杂:“我早就提醒过你了,这般的无谋之举,只会以失败作为终结。但你败得这么快,还是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

    身处绝境的张举,心中本就不爽,听得此言更是怒不可遏:“成与败,我自一肩担之,与你何干?看不惯,就滚回你的鹄鸣山,省得在我的面前碍眼!”

    怒吼,只是为了宣泄心中的情绪。

    张鲁闭目良久,等到张举彻底发泄完心中的怒气,方才继续开口:“你虽然愚蠢莽撞,但终究还是我们张家的人,怎能让你死于外人之手?跟我回去吧,从今往后,隐姓埋名,静心修行,总好过客死异乡成为孤魂野鬼。”

    “说得真好听,不就是怕我被官军生擒,泄露了你们的图谋吗?”

    张举满是恨意的恨意的狂笑之声,在大殿中回荡。

    而他口中的“秘密”,也让张鲁原本平静的面容,泛起波澜。

    只见张鲁眉头深拧,夹带怒火与杀气的目光,重重地剜在张举身上:“你的话太多了,小心祸从口出。”

    “你不想让我开口,我偏偏要往下说!当初若不是你们主脉咄咄逼人,处事不公,我们这些支脉又怎会纷纷出走?我的父亲为何带着我离开鹄鸣山?不就是不想再看到你们这群人的嘴脸吗!”

    不甘,不满,不愿接受命运的不公。

    张举的愤怒,张鲁看在眼里,却没放在心上:“嫡庶有别,长幼有序,这便是世间的道理,你不服,也不该背叛你的出身。”

    而听到这番回应的张举,却是面容狰狞,厉声大笑:“背叛?从你的口中听到这两个字,实在可笑!当初张角三兄弟大业将成,又是谁背叛了他们?唐周又是谁放在他们身边的暗子?是你们,在关键时刻,给了他们三兄弟致命的一击!”

    “你们可以欺骗天下人,却欺骗不了我!”

    对谈中,埋藏于历史暗处的秘密,竟也被张举揭开了一角。

    而面对张举的疯狂,张鲁却始终心平气和:“他们要建立的道之一国,本就是缘木求鱼之举。朝廷,世家,豪族,谁会真正愿意生活在一个绝对平等的世界?秩序的出现,就意味着人一定会有贵贱高低之分,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所以你就出卖了他们,眼睁睁看着他们败亡,然后接手所有的成果吗?你们所建立的鬼道秩序之中,会有我们的位置吗?凭什么就连做鬼,我也要被你们压在头上!我就是不服!”

    愤怒,源自不公。

    但这世上,又何曾有过真正的公平。

    人在活着的时候,就有高低贵贱之分,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而死了,讨厌存在差别。

    帝王将相,名传千古,纵使身亡,也有人立庙建祠,香火不绝。

    而芸芸众生,却是籍籍无名的降生,然后默默无闻的死去。

    张举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命运,所以他不惜一切,也要在历史刻下属于自己的痕迹,让人将他永远的铭记。

    但这种疯狂,在张鲁看来毫无意义:“你虽自称天子,然则不能聚众,不能建立制度,就无法在鬼道之中开辟一方福地。等待着你的,终究还是失败。”

    “现在的你,已经一无所有,跟我回去,至少能保住你的这条命。”

    张鲁仍不放弃劝说。

    张举沉默不语,疯狂过后,终究还是畏惧死亡。

    待心中怒火消散,恐惧的情绪,便悄然弥漫心头,纵然有再多的不甘,在生与死的大恐怖面前,张举也只能选择低头:“官军已经封锁了所有的道路,你凭什么保住我的性命?”

    对于张举的选择,张鲁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可以先行退往草原,我已经安排好了接应你的人。”

    “好,我会听你的安排。”

    张举一咬牙,最终还是选择了活命,可随即又提出了一个条件:“走之前,我还要你帮我一个忙。”

    “何事?”

    “杀一个人!”

    …………

    …………

    渔阳郡,沽水河畔。

    原先的乱石荒滩,现在却修建起了一排排的房屋,其中不断传出叮叮当当的敲打声。

    当初借箕稠之手召集来的数千名工匠,如今愿意留下的人,都被梁铮招募,成为了天工坊的一员。

    而此地,便是天工坊的总部所在。

    天工坊,锻造区。

    一处透风的生产车间里,翟枢将一把刚刚完成淬火的环首刀,递到梁铮手中:“都尉,这就是用你所授之法打造出的第一批成品。”

    此刀寒光湛湛,在开锋之后更是锐气慑人,轻轻一挥,便嗡鸣作响,仿佛锋利到能斩断气流。

    “来人,试刀。”

    梁铮命人取来一把黑骑军所用的制式武器。

    这是从武库中取出的环首刀,由朝廷设立在兖州的官营工坊统一打造,质量向来可靠。

    随着梁铮手一挥,两刀铮然相击,一声清脆的响声过后,其中一把刀竟然直接断成两截。

    “太好了,我们成功了!”

    翟枢身后,几名上了年纪的铁匠欢声庆祝,同时也对梁铮恭维不已。

    三个月前,梁铮就委托樊正给他们带来了灌钢法的技术要领,让他们展开研究,眼下总算是做出了成果。

    灌钢法与此时中原各地流行的百炼钢锻造技术不同,灌钢法是炼钢技术的一种关键性突破。

    在十七世纪之前的世界各国,一般都是采取熟铁低温冶炼的办法来获得优质的钢材。

    而这种方法最大的问题,就是钢铁不能熔化,铁和渣不易分离,导致碳不能迅速渗入。想要获得上好的钢材,就只能反复锻打,费时费力。

    灌钢法的出现,成功的解决了这一难题!

    正是手握这一张王牌,梁铮才有信心突破眼前的困局。

第六十八章 你们已经被我一个人包围了!

    有了灌钢法,梁铮不仅能大量制作更为优质的兵器和铠甲,在战略上获得巨大优势。同样也可以用来贸易,获得经济上的优势。

    但对于眼下天工坊所冶炼出来的钢材品质,梁铮依旧并不是很满意。

    天工坊制作出来的环首刀,确实质量更优,可在砍断官营工坊制作的兵刃之后,刀锋处也出现了一道缺口。

    与之相比,梁铮从赵熠那里抢来的惊蛰剑,却是削铁如泥,显然质量更佳。

    “翟老,可否继续改进技术?”

    “这……”

    翟枢面露为难之色:“都尉,翟家虽然保留了不少关于锻造方面的书籍,但专长仍是机关术。”

    人才匮乏是目前天工坊最大的问题,尤其是在锻造术方面,梁铮仍然缺少一位能真正独挑大梁的扛鼎人物。

    东汉时代其实已经有了灌钢法,只是还未普及开来,被少数的锻造流派掌握在手中秘而不宣。

    因此梁铮深知想要在武器技术上保持优势,就不能故步自封,而是要不断砸钱投入研发,积累经验,提升工艺,建立更深的技术护城河。

    想要做到这一点,单靠普通的铁匠根本没戏,必须得招来顶尖的铁匠才行。

    原本翟家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可惜询问过翟枢之后,才知道翟家所属的这个分支,并不擅长锻造和冶炼。

    好在翟枢也不是全无办法:“都尉,我倒是知道有一个人,他精擅铸术,才识不凡,应当能够符合你的要求。”

    “谁?”

    “涿郡最有名的铸剑师段砧,都尉手中的这口惊蛰剑,就是他的作品之一。”

    翟枢口吐一个陌生的名字,梁铮却不敢小看。

    毕竟自秦汉起,史册便是王侯将相的自留地,能够名列其中的工匠越来越少了,远不如当初墨与儒并列为当世显学的那个时代。

    而对于目前的梁铮来说,一个懂得搞技术研发的学者型工匠,甚至比一个顶尖的谋士和武将更有战略价值。

    因此在得知段砧的存在之后,梁铮不由露出了热切的目光。

    “都尉若想招募此人,草民可以派人传话。”

    “不用,我会亲自走这一趟。”

    对于特殊的人才,梁铮自然要给予特殊的待遇。

    离开天工坊,梁铮欲先返回郡城,结果行至半途,路过一片林地时,却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停!”

    杨业疑惑不解:“都尉,为何停下?”

    梁铮双眉深蹙,侧耳倾听四周情况,随即目光微沉:“现在是春分时节,为何官道两旁的树林之中,却不闻一丝雀鸟的叫声?安静,太过安静了。”

    “嗯?有埋伏!”

    经这么一提醒,杨业也当即察觉不对:“立刻提高警觉!”

    就在这时,破空声响,飞矢离弦而至。

    夺命的杀机,终于不再隐藏,而愤怒的人,也不再压抑自己的情绪。

    “梁铮,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树林中,张举提刀杀出,密布血丝的双眼,燃烧着仇恨的怒火。

    杀子之仇,饮败之恨,他如今决意要一一回报。

    梁铮今天外出,只带了十八名亲兵随从,算上杨业和他自己,总共也才二十人。

    可敌人却是成百上千,不断从树林之中冲出。

    这伏杀之局,分明是有人要置梁铮于死地。

    杨业一扯缰绳,手持战斧吼道:“都尉,你快离开,我来断后。”

    “断什么后,一同突围就是了。”

    梁铮一直保持警惕,出门在外,铠甲和兵刃从不离身,敌军虽众,他却并不放在眼里,目光一扫,找到敌军阵型的薄弱之处,当即率众突围。

    “挡我者死!”

    梁铮手持战矛,强悍绝伦,所到之处血肉横飞,顿时以横扫千军的气势杀出重围,叛军之中竟无一人能够阻挡他的脚步。

    咻~咻~咻~

    左右两侧同时传来破空的尖啸,梁铮双耳一动,听声辩位,随手挥舞长矛将来袭的六道“黑影”尽数挡下,冷声怒喝:“暗箭伤人!找死!”

    随即在马背上左右开弓,六箭射出予以回敬。

    噗呲~

    箭矢刺穿血肉的闷响声接连响起,敌军阵营中,六名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神箭手,就这么被梁铮当场射杀。

    人群中,蒙面包头的张鲁看得暗暗心惊:“此人便是梁铮?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实力,当真可怕。但我已布下天罗地网,你当真能够逃出生天吗?”

    只见这一段通往渔阳郡的官道,三处出口都埋设了伏兵,层层围追堵截,就是要让梁铮诛杀在此。

    “追!莫让此人逃脱!”

    东南方向忽然杀出一队骑兵,人数不多,却足以迟滞梁铮的行动。

    等到叛军主力的步兵合围上来,想要再突围,便是难如登天。

    奋战中,杨业战斧愤然怒劈,心中却是万般不解:“都尉,此地距离郡城不过十里,这数千叛军是哪里来的啊?”

    “你问我,我问谁?”

    梁铮从容厮杀,却是半点不见惊惶之色,冷静地观察着敌军的状态,寻找破绽。

    “都尉,现在该怎么办?”

    眼看着后方的叛军步卒渐渐合围,情势危殆,梁铮当下便有了判断:“摆锋矢阵,随我破敌。”

    “是!”

    军令一下,纵使刀山火海在前,也唯有服从。

    更何况梁铮身先士卒,冲锋在前,身后的亲随无不大受鼓舞,斗志昂然。

    十八名亲分列左右,彼此形成一个三十度的三角形箭头,以梁铮为尖锋,一往无前地向着敌军的骑兵小队猛扑过去。

    锐不可当,所向披靡!

    梁铮用强大的个人武勇,正面凿穿了敌人的阵型,敌军的轻甲骑兵根本挡不住这凶猛的冲锋,竟被直接击溃。

    位于后军的张鲁看得目瞪口呆,眼前发生的事情似乎正在超出他的认知。

    而更让他惊讶都是,杀败骑兵小队之后,本可趁势突围的梁铮,却并未就此离开,而是一个折返,便再度杀了回来。

    “都尉,我们不是突围吗?”

    杨业有些急了,他还想着先回城去搬救兵。

    梁铮剑眉飞扬,浑身杀气腾腾,一声冷笑说道:“走什么?设局杀我还想活着离开,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第六十九章 20VS2000

    是癫狂,更是自信。

    梁铮折返战场的举动,连张鲁和张举也为之惊异,两千叛军顿时再次合围,意图将梁铮困杀在此。

    “三面包夹,四路合围,正确的战术,但执行的人实力力太差了。”

    立身战场正中心,梁铮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将敌军的调动尽收眼底,不过片刻便有了清晰无比的判断:“先攻击东北角的敌人!”

    “是!”

    十八名亲随当即领命。

    他们都是从黑骑军层层淘汰之后选出的精锐,是真正百里挑一的猛士,又得梁铮亲自传授武艺,按照百人将的标准进行专门培养,因此他们不仅人人弓马娴熟,而且勇猛善战。

    只要梁铮一声令下,他们就算刀山火海,也绝无半点迟疑!

    大敌当前,此刻的杨业等人却是热血沸腾。

    只因率领他们的,是一位无敌统帅!

    梁铮身先士卒,目标明确。

    位于东北角的叛军,因为想要抢攻而走得太快,导致阵型脱节,也因此而率先受遭受到了梁铮的雷霆一击!

    杀伐声中,铁蹄踏着挡路者的尸体,怒然劈开一条血路。

    然而杀败眼前这支两百多人的叛军小队之后,梁铮却毫不恋战,迅速调转方向,脱离战斗。

    包围圈不断缩小,敌军更有两千之众,面对这等绝境,梁铮却仍是迎刃有余,展开运动战的同时,也在寻找叛军的破绽。

    只要战术正确,战力够强,人数就不再是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

    因此哪怕身边只带着十八名随从和一位战将,梁铮依旧不觉得自己会输,更不认为自己需要逃跑。

    他依旧在带队冲杀,长矛直刺,战刀横劈,弓箭扰敌。

    每一个战术的选择,都恰到好处!

    每一次交战的时机,都妙到毫巅!

    纵然只有二十人,却仍是杀得成百上千的敌军士兵胆战心惊。

    眼前的这两千叛军,就像一头体型硕大但臃肿肥胖的野猪,看着人多势众,实则毫无默契可言,多股部队彼此之间的组织和协同能力极差,所谓的合围也往往是各自为战,每次配合都会出现各种的问题,露出致命的破绽。

    而梁铮就敏锐地捕捉到了他们的这些破绽,不断出击,以小刀子割肉的方式,让叛军主力持续失血。

    交战持续了半个时辰左右,张举便渐渐感到吃力,明明自己才是包围的一方,可心中却不禁有种被梁铮包围的错觉。

    这实在是太荒谬了!

    藏身于后军,默默观察战场的张鲁却是对梁铮的战术策略尽收眼底,惊叹道:“强兵突袭,猛将掠阵,攻势雷动而风举,后发而先至,却又一击即走,迅捷多变,使人难以预料他下一次攻击的目标……兵形势的战法!”

    眼前之人,气势凌厉,骁勇张狂,麾下之兵,更是强悍得让人难以置信。

    己方明明拥有一百倍的兵力优势,却仍被打得节节败退,军心动摇。

    张鲁不由露出苦笑:“这就是霸王之勇吗?高祖当年彭城之败的苦涩滋味,我如今也算是有切身的体会了。”

    “少主,还要再战吗?”

    几名从老家跟出来的亲信下属不由担心起来,而对于他们,张鲁也是毫无隐瞒:“战什么?他不是我们能对付的对手,张举想要找死,我们没必要陪葬。”

    “是!”

    而在战场上,在不断的冲杀中,梁铮渐渐摸透了张举所率叛军的实力与状态,也更坚定了要在此斩杀张举的决心。

    毕竟这世上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不杀了眼前的罪魁祸首,自己以后怕是睡觉都不安稳。

    “逆贼张举就在前方,杀了他,幽州就可平定!”

    “杀!”

    梁铮的话,再次点燃了所有人的斗志,对叛党的仇恨,对功勋的渴望,让他们忘记疲劳和伤痛,奋勇争先。

    反观叛军,持续的失血与死亡,面对激战至今仍是无一减员的敌人,他们的士气渐渐低落,战斗的意志也随之动摇。

    眼前的这群黑甲骑士,如同一座巍峨高山,是这样的不可战胜,是这般的难以撼动!

    本就是丧家之犬的叛军主力,此时承受的伤亡也已达到极限,只要再轻轻一推,就能将他们的军心和斗志彻底摧毁。

    梁铮看出了叛军的疲态与躁动,更看到了决定此战胜败的关键,他在人群中找到了张举的身影。

    “擒贼先擒王,杀!”

    梁铮振臂一呼,浴血冲杀的杨业等人也是昂然回应:“杀!”

    而一直带人追在梁铮屁股后面的张举,看见梁铮一反常态地向自己杀来,终于发狂大笑:“梁铮,朕要你死!”

    “这还真是巧了,我杀回来,就是为了送你与你那短命的儿子一家团聚。”

    “废话少说,来战!”

    张举怒声下令,当即有两百叛军对梁铮等人展开围杀。

    这两百名亲兵,都是张举父亲当年带出来的族人,忠诚无比,只听张举一人之号令,是他手中最后的力量,也是张鲁不远千里来设法营救他的原因。

    然而在梁铮面前,这仍是螳臂当车。

    本就是轻装疾行的叛军,根本无力抵挡铁甲重骑的冲锋战术,只有刀剑和木盾的他们,阵型轻易就被撕裂碾碎。

    梁铮策马飞奔,穿过重重人墙杀到张举的面前:“我不去找你的麻烦,你却来我的面前找死!现在我就送你上路!”

    “你!”

    张举还想开口,却见寒光一闪,剑锋出鞘,人头落地。

    梁铮随即回过身,一矛挑起张举的首级,高声呼喊道:“逆贼张举人头在此,降者免死!”

    本就危若累卵的叛军士气,在梁铮亮出张举的头颅之后,终于如大河溃堤,一泻千里。

    而张鲁也带着他的亲随,趁乱离开,只是临走之前,仍然忍不住朝梁铮所在的方向深深凝望了好几眼:“梁铮,我记住你了!”

    叛军四散奔逃,杨业还想趁势追击,却被梁铮拦下:“追什么追,张举已经死了,其余的叛军残党,交给其他人去处理就好。”

    “都尉,这一战实在是杀得太痛快了!”

    面对这畅快淋漓的胜利,杨业的脸上难掩振奋之色:“我们只有二十人,竟然能打败两千人,真是太不可思议了。都尉你是如何做到的?我到现在还是想不通!”

    梁铮上去就敲着他的脑壳,恨铁不成钢道:“我平时要你多读兵书,你总是推三阻四,找各种理由。前日送你的《尉缭子》没看吗?破军杀将,乘闉发机,溃众夺地,成功乃还,此力胜也。你若能灵活运用,今日出风头的人就是你了。”

    又吃了一顿责罚的杨业,哪里还敢嬉皮笑脸,当即委屈地低下头:“属下明白了,下次一定认真看。”

    “呵,我信你个鬼。”

    梁铮骂完了杨业,心情舒爽不少,随后却又目露杀机,遥望渔阳郡的方向,声线也变得阴沉起来:“两千兵马竟然能让守军毫无察觉地潜入渔阳郡,看来想要杀我的人不少啊。”

第七十章 董卓进京,大的要来了

    渔阳郡城,鲜于家大宅。

    “家主,有消息了。”

    “结果如何?”

    “失败了。”

    “嗯!?”

    正在练习书法的鲜于辅被听完手直接一抖,落于麻纸上的文字,更是变得歪歪扭扭起来:“两千人围杀二十人还能失败,张举是猪吗!?”

    对于这个结果,鲜于辅实在是难以接受:“我要听详细的战报!”

    “是,家主!”

    回来报信的家奴,当即一五一十地将战斗的过程全部告知鲜于辅。

    而鲜于辅在听完他的讲述之后之后,也是沉默良久,最后干脆丢下手中的毛笔,用力按压着自己的眉心:“兵形势,西楚霸王的战法,而且还能运用到这种程度……梁铮,真是麻烦的对手。”

    本想借刀杀人,却功败垂成。

    然而事已至此,鲜于辅也是骑虎难下。

    他就算想要收手也来不及了,天下无不透风之墙,他帮助张举安排了两千伏兵进入渔阳地界,这件事情瞒不住有心人的调查,迟早都会被人看出端倪。

    唯一的办法,就是在那之前,先下手为强。

    “梁铮,纵使你有霸王之能,我也要用十面埋伏之计,将你困杀!”

    做下决断的鲜于辅,目光透露出无比的坚定。

    为了实现心中称霸幽州的野望,他处心积虑筹谋布局了五年之久,怎可能到了如今这个即将收获成果的时候收手?

    踏着别人的尸体,也要将剩下的路走完!

    …………

    …………

    渔阳郡,十里亭。

    梁铮喝着黄酒,吃着酱肉,耐心等待。

    不多时,一小队骑兵快速接近,为首之人不过二十出头,英气熠熠,不是别人,正是阎柔。

    “以一当百,力破千军,主上之神勇,当真举世无双,让人拜服。”

    相隔十米,阎柔便翻身下马,随即毕恭毕敬地趋步走至梁铮面前,态度更是比之以往要谦卑了不少。

    数日前的战斗,已经传入他的耳中。

    梁铮用二十骑就打败了两千叛军,还阵斩逆贼张举,可谓是一战成名,震动幽州。

    而阎柔在得知详细的战斗过程之后,更是心潮澎湃,暗叹自己没有押错宝,眼前的男人,是真有创造奇迹的能耐。

    “我找你来,不是要听你拍我马屁的,先谈正事吧。”

    梁铮擦了擦嘴角,顺手给阎柔倒了一杯酒,而后者恭恭敬敬地接过,轻轻抿了一嘴,方才开口说道:“主上猜测正确,与张举合谋布下杀局的人,正是鲜于辅和鲜于银。”

    见梁铮没什么反应,阎柔有继续述说更多的细节:“除此之外,太守赵桓亦有参与,而郡内豪族大姓,只有樊家被蒙在鼓里,其余各家都选择了袖手旁观,坐视张举的行动。”

    “竟然有这么多人想要置我于死地,你说,我该不该一死以谢天下呢?”

    梁铮举杯,将温热的酒水一饮而尽。

    面对眼前这个被孤立的局面,他的脸上却是丝毫不见惊惶与恼怒之色,反而冷静从容,一副悠游自在的模样。

    而深知梁铮计划的阎柔,也并未将鲜于辅等人的谋算放在眼里:“主上说笑了,大鱼已经咬钩,一切都在主上你的筹划之中,他们不过是跳梁小丑,终究翻不起什么大浪。”

    “你倒是会说话。”

    对于阎柔,梁铮并非完全的信任,却也没有完全的猜疑。

    这世上有才能的人不少,有野心的人更多,而想要成为合格的君主,信任与猜疑便不能走至极端,而是要在这两者之间,把握住一份平衡。

    阎柔是一枚很好用的棋子,所以梁铮便将他纳为己用,让他补全自己在情报细节上的缺失。

    正是因为有了阎柔和樊旷,梁铮才能对渔阳乃至整个幽州有了更为清晰的认知,而不仅仅是史书上那可信度存疑的寥寥几笔。

    斗争的胜负,往往取决于无数细节的堆砌,梁铮丝毫不敢大意。

    “主上。”

    “何事?”

    “属下有一事不明。”

    阎柔虽然知道了梁铮的部分计划,却始终看不明白他的动机。

    “你问吧。”

    “属下想问的是,鲜于乃渔阳大姓,树大根深,并不好惹。主上为何要故意卖一个破绽,引鲜于辅和鲜于银上钩?其实不起冲突,只要拿出足够诱人的利益,暂时的合作不是更好的选择吗?”

    “好问题,若从一般的角度分析,你的建议倒是不失为一个正确的选择,毕竟交友总好过树敌。就算彼此貌合神离,这种方式也可以让我们更稳妥地度过眼下的困境。但是,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黄巾之乱后,天下有识之士都看得出来,汉朝气数将尽。

    但熟知历史的梁铮,却知道得更加具体。

    再有一年,灵帝刘宏就会驾崩。

    再有一年,暴虎董卓就会进京。

    再有一年,天下烽烟就会四起。

    群雄逐鹿,生灵涂炭,激烈的内斗,将让汉人死伤无数,而人口的锐减,则会让北方胡人有可乘之机。

    所以那种温温吞吞的发展模式,根本不适合眼下的时局,梁铮唯一能选择的道路,就是披荆斩棘,挥动手中的刀剑,向前杀开一条血路。

    “渔阳的几大姓氏之中,鲜于是最不好惹的,但就是因为他们不好惹,我才要去惹啊。”

    梁铮放下酒杯,笑着看向阎柔:“问你一个问题,假设某座森林之中,生存着十只猛兽,也只能容纳十只猛兽。然后此时若来了一只新的猛兽,它想要进入这座森林,想要获取生存的权力,那它该如何去做呢?”

    阎柔略加思索,当即脱口而出回答道:“择其一而杀之,然后取代它的位置。”

    梁铮露出赞许的表情:“没错,这就是我要动手的理由。”

    “杀了鲜于辅,取而代之,我就能得到他苦心经营的一切,用最快的速度获取人口,土地,粮食以及各种战略资源,让黑骑军在幽州站稳脚跟。”

    缺钱缺粮,抢,往往是解决问题最快的方式。

    而终于想通一切的阎柔,此刻心中再无一丝的疑虑。

    梁铮迎风而立,看着远方起伏的群山,轻笑一声说道:“其实我给过鲜于辅选择的机会。他可以不选择对我出手,也可以选择与我合作,但他最终还是选择了与我为敌。而这个选择,也给了我一个对他动手的借口,毕竟直接抢夺,那是强盗行径,不是我的作风。”

    阎柔先是陷入沉思,随即恍然:“主上是担心其他的豪族,会兔死狐悲,然后联合起来对付我们?”

    梁铮笑着点了点头,便又说道:“完全不讲任何道理与规矩的人,注定寸步难行,而麻烦这种东西,能减少一点,还是尽量减少一点的好,我不想在一些无意义的杀戮上浪费时间。”

    “是,那属下明白该如何行动了。”

    阎柔恭谨受教,随后又提起另一个重要的情报:“半个月前,鲜卑单于和连在钞略北地郡时,意外被人射死。”

    “嗯?看来他们还是动手了啊。”

    听闻和连的死讯,梁铮不由想起了此前与步度根的会面,这位未来的鲜卑王者,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第七十一章 无法拒绝的条件

    “主上似乎并不意外?”

    “我与步度根曾有一面之缘。”

    “只是见了一面,主上就猜到他要动手了?”

    “一开始我只是随手试探,但他的表情,给了我答案。”

    “唉,遇上主上这样的对手,真是他的悲哀。”

    阎柔叹气,他心中越发觉得梁铮高深莫测了,仅仅初次见面,就能窥见到一个人埋藏在心底最深沉的秘密。

    这样的能力,太吓人了。

    见梁铮听到和连的死讯后沉默不语,阎柔忍不住又问道:“主上闭目沉思,这又是在打谁的坏主意?”

    “瞧你这话说的,我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只是难免为鲜卑人感觉可惜,檀石槐死得太早,不能与这样的英雄人物交手,吾心甚憾。所以我现在有一点好奇,身为他的子孙,如今的鲜卑单于,又有檀石槐几分的能耐呢?”

    “听这话的意思,主上是打算对鲜卑人出手了?”

    阎柔感慨,他已经看出了梁铮对鲜卑人的不怀好意,心中也不禁猜测梁铮究竟会用什么方式,去找鲜卑人的麻烦。

    而对于这一点,梁铮也并不否认:“总得给他们找点事情做,免得他们吃饱太闲,来找我的麻烦。”

    “这次又要出动黑骑军了吗?”

    “不用,能够借刀杀人的事情,又何必自己亲自动手呢?”

    梁铮淡然一笑,对满脸疑惑的阎柔下了一道命令:“你帮我约见一个人。”

    “谁?”

    “蹋顿。”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阎柔露出惊讶的神色。

    他实在是没想到,梁铮都把蹋顿坑得这么惨了,怎么还敢约对方见面?

    不过这既然是梁铮的要求,他也只能遵从。

    …………

    …………

    濡水河畔,芳草萋萋,牛羊成群。

    一队百余人的黑甲骑兵踏风而来,他们骑术精湛,前进时配合得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姿态昂然奋发,目光坚毅不拔,眉宇间更是流露出一股强军所独有的骄横之气。

    沿途的乌桓牧民见了,无不诚惶诚恐地低下头颅,拼命用恐惧来掩盖住心中的仇恨与愤怒。

    因为眼前的这支军队,征服了乌桓,打断了他们的脊梁骨。

    不肯臣服的人,都已经化作一地尸骨。

    “都尉,前面就是约定的地点了。”

    李碉带着轻骑快马的斥候小队回来复命:“周围已经建立了警戒线,对方并无埋伏。”

    “小心无大错,继续保持警惕。”

    “是,属下明白!”

    梁铮安排好一切事宜后,便闭目养神,等待着客人的到来。

    半个时辰过去,急促的马蹄声终于响起,视野里,一支庞大的马队从北方的地平线上缓缓冒出,人数至少上千。

    为首者身材魁梧,体毛更是异于常人的茂盛。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蹋顿。

    比起当初还在丘力居手下效力时的轻狂傲慢,这段日子以来的磨砺,已经让他变得更加成熟和稳重。

    乌桓三王部复兴的使命压在肩头,对蹋顿而言,这既是权力,也是责任,让他不得不为之殚精竭虑,承受压力。

    故人相见,双方却是剑拔弩张。

    蹋顿身上那滔天的杀意,仿佛连空气都能冻结。

    倒是梁铮,站在高岗之上,面色从容,嘴角噙着一丝淡然的笑容:“看来这段时间让你成长了不少,大权在握的感觉如何?”

    对于梁铮,蹋顿没给什么好脸色:“你约我前来,就是要说这些废话的吗?”

    当初说好的合作,结果却是自己被狠狠坑了一把。

    公孙瓒和白马义从的突然入局,让蹋顿错估了局势,丢失了柳城,巨大的损失让他原先的谋算全数落空。

    而这一切,在蹋顿看来,绝对都和梁铮脱不开干系。

    对于蹋顿的敌意,梁铮选择了无视:“找你来,当然是想谈谈合作的事宜。”

    “合作?这两个字从你的口中说出,简直是莫大的讽刺。”

    蹋顿怒视梁铮,咬牙切齿道:“你们汉人有一句话叫做与虎谋皮,同样的错误,你以为我还会再犯第二次吗?”

    梁铮闻声叹气:“唉,我向来待人以诚,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

    蹋顿的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上次的合作,我可是记忆尤深啊。明明约定了你要胜利,我得实惠,结果到了最后,三王部实力大损,柳城失陷。若非你的诡计,我又怎会无家可归!”

    面对蹋顿的职责和质问,梁铮依旧面无表情:“别将你的无能,怪罪到我的头上。我只是答应了给你一个整合三王部的机会,做不做得到,是你的问题。”

    “你!”

    蹋顿被梁铮的无耻给怼得哑口无言,随后只能愤哼一声说道:“口舌之争,我不如你,但我可以选择拒绝!”

    说完蹋顿作势欲走。

    而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梁铮,却是一点也不急,反而慢悠悠地笑了笑:“哦?不先听听我的提议吗?就这样离开,你一定会后悔。”

    蹋顿闻言脚步一顿,扭过脸来死死盯着梁铮:“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事情,就是上回与你的合作。”

    “好了,别再装了。”

    梁铮叹气,随即便拆穿了蹋顿的伪装:“若真心不想合作,你今天就不会出现在我的面前。显露愤怒,不过是你的故作姿态,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获取谈判上的优势。可惜了,这招对我无用。”

    被人揭破心思,蹋顿心中恼怒之余,更是悚然一惊,有种想法完全被人摸透的感觉,让他浑身难受。

    而梁铮可没打算要照顾他的情绪,继续步步紧逼:“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吧?失去了家园,现在的你只能托庇于鲜卑人的羽翼之下。给鲜卑人当一条守户之犬,你甘心吗?”

    “若非是你,我又怎会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错了,若非是我,你又怎能一统三王部?”

    梁铮对蹋顿眼下的处境自然了若指掌,当初没有留下蹋顿,本就是为了营造今天的这个局面:“我可以助你击败东部鲜卑,在草原上获得立足之地。”

    “哼,说得好听!也许我该帮助鲜卑人,击败你,然后夺回本就属于我的一切!”

    蹋顿愤恨的目光,流露出了深深的敌意。

    彼此本就是仇敌,自然谈不上什么信任。

    不过在真实不虚的利益面前,纵使血海深仇,照样有着合作的余地。

    梁铮对于说服蹋顿,有十足的把握:“虽然我对你的智慧不曾期待,但你总是能展现出让我耳目一新的愚蠢。帮助鲜卑人对付我,你能得到什么好处呢?成为一条忠犬,就能让鲜卑人对你更放心吗?”

    “只出一张嘴,就想要我卖命?我若听信了你的话,那才是真正的愚蠢。”

    蹋顿摆明了态度,不见兔子不撒鹰。

    对此,梁铮早有预料:“放心,我会拿出你无法拒绝的条件。”

第七十二章 要征服草原!

    蹋顿一脸狐疑地看向梁铮,目光中流露出的,是满满的不信任:“你能给我什么?”

    “我能给你这些。”

    梁铮指了指黑骑军身上的装备:“铠甲,兵刃,这是你目前最为欠缺的东西,而唯有我能够向你们提供。”

    “这是汉军的制式装备,你当真愿意拿来做利益交换?”

    蹋顿睁大双眼,一脸的难以置信。

    实在是梁铮开出的条件太过诱人,让他无法拒绝。

    此时的乌桓人,科技水平仍然很低,并且缺少能够制造锻造兵器铠甲的工匠,这也是为何失去柳城之后,三王部会元气大伤的原因。

    因为他们骑着马随时能跑不假,可是柳城的工匠他们带不走,完整的生产体系更带不走。

    而失去了柳城,他们就只能重新过回以前那种原始而野蛮的生活,没有工匠,就没有坚固的铠甲,没有锋利的武器。

    对于他们这些草原上的“狼群”而言,这等同失去爪牙。

    历来汉朝都对他们这些胡人抱有警惕之心,更是轻易不肯开关互市,就算互市,兵器铠甲也是禁止出售的物资。

    乌桓三王部也是为汉朝充当雇佣兵,卖命多年,才换来了一些“赏赐”,成功将自己武装起来,实力凌驾于其余七郡乌桓之上。

    比如死在梁铮手里的上谷郡乌桓大人难楼,统众九千余落,论人口是乌延的十倍以上,可真正论起麾下部队的战斗力,乌延能把难楼按在地上打,打得他满地找牙。

    有没有铁制的兵器和铠甲,差距就是这么大。

    可梁铮现在却愿意出售这类违禁品,如此反常之举,自然让蹋顿心生警惕:“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诶,要合作,总是要释出诚意,这就是我的诚意。而你如此猜疑自己的盟友,我们要如何能同心协力,共创辉煌?”

    梁铮取来一把环首刀,丢给蹋顿让他验货,随后才继续说道:“东西也不是白给你的,我要鲜卑人的人头以及战马来换。对你来说,这绝对是一笔合算的买卖,而除了我,整个幽州,再也无人能够给你开出相同的条件。”

    “好,我就再信你一次!”

    蹋顿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应下了这笔买卖。

    正如梁铮所言,如今黑骑军封锁了原本的商路,严厉打击边境走私,原本能够获得铁制兵器和铠甲的渠道,已经无法再用了。

    等于整个幽州的边境军火贸易,都被梁铮彻底垄断,蹋顿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

    带着十足的戒心和万分的不解,蹋顿踏上了归途。

    而阎柔也怀揣着戒心和不解,找到梁铮:“主上,你就不担心他们尾大不掉吗?蹋顿这个人,看似粗豪,实则心思诡诈,不得不防啊。”

    对于这份质疑,梁铮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命人取来两把造型相同的环首刀,将其中一把递给了阎柔:“用你手上的刀,砍我手上的这把试试。”

    阎柔心中的迷惑更多了,但还是拔刀出鞘:“得罪了。”

    说完一刀竖劈,狠狠斩落。

    随即是铮的一声脆响,阎柔惊讶于自己手里的环首刀竟然这样就被折断了而断,心中震惊不已:“怎么可能?”

    汉军使用的环首刀,质量一直可靠,然而眼下却被斩断了,让人如何心生疑虑?

    梁铮先是将手里的刀递给阎柔,然后才开口解释道:“这是天工坊的成果,他们提高了钢材的品质,锻造出来的武器更加坚韧耐用,这意味着原先的兵器和铠甲都可以开始淘汰了,放着反正也是浪费,不如卖出去换点钱,以解我军燃眉之急。”

    如果可以选择,当然是连一片铁都不要卖给蹋顿的好。

    但梁铮现在没得选,黑骑军要扩大规模,武器装备要更新,想要实现这些都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

    而这钱,总不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得梁铮自己去挣。

    当然梁铮也可伸手向樊家讨要,可那就是竭泽而渔了,对待唯一投靠自己的豪族势力如此敲骨吸髓,以后还有谁敢投靠?

    所以对待樊家,非但不能薅羊毛,还必须给他们分润好处,把他们竖立成一个标杆,以达到千金买马骨的效果。

    思来想去,卖给蹋顿无疑是最合适的选择。

    一条丧家之犬,寄人篱下,这样的日子太难过了。

    为了获得一块地盘,蹋顿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而把握住了蹋顿的这份心态,手中握有筹码,梁铮当然要实现利益最大化,进行可持续性的竭泽而渔。。

    在梁铮看来,哪怕获得了大量的武器和铠甲,蹋顿进攻幽州的概率也很低,毕竟三王部刚刚遭遇惨败,而朝廷的各州援兵已经赶到,根本就无法兑付。

    反倒是鲜卑人,新任的单于魁头刚刚上位,他虽然也是檀石槐的孙子,奈何根基不稳,根本不足以压服所有的山头势力。

    距离弹汗山最远的东部鲜卑,此刻就已经事实上陷入了混乱和分裂的状态。

    蹋顿想要东山再起,这里是最好的选择。

    其实就算梁铮不卖,刘虞也会卖给蹋顿这些东西。

    历史上刘虞在平定幽州叛乱之后,为解决财政问题,当年就开放了上谷郡的边境互市,与外族交易来自渔阳郡的盐和铁,获得丰厚的收入。

    此举直接壮大了北方的胡人部落,比如曾经让曹操头疼不已的三郡乌桓,就是借着协助张纯叛乱和边境沪市,才发展壮大,成为威胁的。

    把这种搞绥靖政策的官僚政客放在边郡,对大汉帝国来说简直就是一种灾难,要不是他死得早,还不知道会把鲜卑和乌桓等草原部落养得有多肥。

    有这样的前车之鉴存在,梁铮开放互市便谨慎了不少,直接卖是肯定不行的,得挑起胡人部落之间的争斗,让他们自相残杀。

    而蹋顿就是他的试金石,如果被证明有效,以后也会采取类似的手段,持续压榨这些东胡部落。

    阎柔从梁铮的口中得知了整个计划之后,也是目瞪口呆:“主上是深谋远虑,吾不及也。”

    梁铮则是摇头说道:“这不过是二桃杀三士之计罢了,只能治标不能治本,真正要解决草原的问题,还需要另寻他法。”

    阎柔自幼便被掳掠到草原上生活,自然明白梁铮的意思,语气哀叹道:“塞外苦寒之地,无法耕种,汉人难以生存,所以历朝历代,我们能击败胡人,却不能占据草原。一旦中原式微,胡人就会南下侵略,此事无解。”

    “解法还是有的。”

    梁铮目光悠然,仿佛在这一刻,他的视线穿透力历史的迷雾,看到了遥远的将来。

    而阎柔也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开口问道:“主上,难道你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面对阎柔的好奇,梁铮却是卖了个关子:“成与不成,端看翟老他们的成果如何。”

    见梁铮如此的自信满满,阎柔内心深处也不禁开始期待起来,征服辽阔的草原,这可是当年连汉武帝都没有完成的丰功伟业!

第七十三章 给年轻人上一课

    梁铮率军返回渔阳郡,刚进家门,就听到管家福伯过来通传:“家主,有客登门求见。”

    询问一番,梁铮才得知是对方公孙瓒派来的。

    “带人进来。”

    “是。”

    福伯很快就把人带到前厅,而梁铮也换下铠甲,穿上常服出来迎接。

    来人三十岁出头,身材微胖,目光坚毅而沉稳,正是公孙瓒的亲信下属田楷。

    梁铮笑着上前招呼道:“贵客临门,真是有失远迎。”

    “见过梁都尉。”

    在梁铮面前,田楷不敢托大,当即趋步上前拱手行礼,之后才暗暗观察起梁铮来。

    关于梁铮的事迹,如今整个幽州都在传颂,征服七郡乌桓,大破丘力居,又于千军之中斩杀逆贼张举。

    无论是哪一件,都堪称传奇。

    而田楷实在是难以想象,做下这些大事的人,居然如此年轻,言行举止更是与众不同,身上更是有种特立独行的气质,即使站在人群中,也能一眼就将他分辨出来。

    黑骑军和白马义从在讨伐三郡乌桓时有过合作,因此田楷对于梁铮的感官非常好,而梁铮打出的战绩更是让他敬佩不已,以至于说话措辞,都下意识地拘谨起来。

    寒暄了几句之后,田楷便说起正事:“梁都尉,上回的馈赠,吾等不胜感激,而这便是白马义从的回礼。”

    说完田楷挥了挥手,随行的亲兵当即将两个身穿东胡服饰的少年押到梁铮面前。

    两名少年约莫十来岁,眼神桀骜,看向田楷等人的时候,目光中满是仇视与愤恨。

    田楷指了指个头较高的那名少年对梁铮说道:“他便是丘力居的独子楼班,至于另外一位,则是乌延的长子拓勒。”

    “买一送一啊,看来这次是我赚大了。”

    看着两个龇牙咧嘴的毛头小子,梁铮抚掌而笑:“还请代我向伯圭兄致谢,他的这份大礼,我欣然收下,日后必有回报。”

    “都尉客气了。”

    田楷见梁铮满意,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

    来访之前,公孙瓒就曾私底下和他交过底,能不得罪梁铮就尽量不要得罪,眼下白马义从在幽州处境尴尬,迫切需要一个朋友来分担压力。

    对上,公孙瓒受到刘虞的打压,对下,他还要面对来自公孙家内部的竞争,而作为幽州最坚定的主战派,许多与胡人有利益往来的地方豪族,私底下也对公孙瓒十分的不满。

    因此公孙瓒很需要一个可以结盟的对象,同样对胡人采取强硬态度的梁铮,就这样进入到了他的视野之中。

    交谈了一番之后,梁铮也从田楷的来访中读懂了这层意思。

    与公孙瓒和白马义从合作,对眼下的黑骑军来说,是合则两利的事情,梁铮自然没有理由拒绝。

    交谈结束之后,梁铮便让福伯带人去客房休息,晚上又设宴款待一番。

    直到第二天上午,梁铮才终于抽出时间,处理楼班和拓勒。

    楼班被带到梁铮面前,经过一晚上的休息,他的气色好了不少,但表情依旧恶狠狠的,失去了曾经引以为傲的尊贵身份,现在的他,只能用凶狠来武装自己,聊隐藏他的恐惧和怯弱。

    站在梁铮的面前,楼班局促不安,却依旧昂起头颅问道:“你是什么人?”

    “你的杀父仇人。”

    梁铮不以为然的态度,瞬间就点燃了楼班的怒火:“就是你杀了我的父亲!?”

    “是啊,我还亲自斩下了他的头颅。”

    “我杀了你!”

    楼班从怀里掏出一根磨尖的树枝,猛然向着梁铮捅去,这是他偷偷藏了很久的“武器”。

    “太慢了。”

    电光火石的瞬间,梁铮成功抓住了他的手腕,轻而易举地便将他制服,随即用嘲讽的语气称赞道:“虽然跟你的死鬼老爹一样愚蠢,但至少你还有向我出手的勇气,也不算全无价值。”

    被人按在地上,楼班面红耳赤,还在拼命挣扎:“放开我!放开我!”

    初生牛犊不畏虎,失去了父亲和母亲,失去了部族,失去了一切,此刻的楼班就像一只孤狼,草原的恶劣生活磨砺了他的野性,让他年纪轻轻就已经变得像狼一样残忍,同时也如狼一般桀骜不驯。

    可他的年龄终究还是太小了,不管如何凶狠的反抗,依旧只是徒劳。

    梁铮目光冰冷,大脚毫不留情地踩着楼班握住树杈的手,眼神中没有一丝的怜悯:“痛吗?痛就要学会暂时的放手,面对无法抗衡的敌人,你要学会忍耐与蛰伏,这就是我要教你的第一课。”

    “啊!”

    吃痛之下,楼班不得不松开手掌,狂涌的泪水模糊了他依旧稚嫩的面孔。

    在杀父仇人面前,楼班忍着哭声,不断告诫着自己,绝不能在仇敌面前流露出内心之中的软弱。

    “你的父亲非常的残忍,他制造的杀戮让无数像你这样的孩子死去,所以不要以为你只是一个孩子,我就会对你宽容。”

    梁铮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楼班,说出口的话,冰冷得仿佛刺骨的寒风。

    “都尉,人带到了。”

    杨业将乌延的长子拓勒也带了过来。

    梁铮拿出了一把刀,丢到楼班面前,指了指拓勒:“杀了他,你就可以活命。”

    “你休想!我是草原上的雄鹰,哪怕是死,也绝不会向你屈服!”

    楼班从地上爬起来,目光愤恨地看向梁铮,傲然地昂起头颅,表情中甚至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你能杀死我,却无法折服我!”

    “哦,是吗?”

    少年人的天真,让梁铮忍不住笑出了声,随即他目光转向拓勒,如法炮制的指了指楼班:“杀了他,你也可以活命。”

    拓勒愣了愣神,随即偷偷看了一眼楼班,二话不说就扑过去捡起刀,刺向曾经的手足兄弟。

    毫无准备的楼班呆愣当场,他完全没有料到,朝夕相处的小伙伴,居然仅仅因为敌人的一句话,就要对他下杀手!

    眼看着楼班就要被拓勒捅死,梁铮抬腿一踢,将拓勒踹飞到了墙脚。

    拓勒遭受重创,口吐鲜血,目光既不解又愤怒:“你……你不守信用。”

    梁铮目光冷然,眼神更是蔑视:“我可没有说过,我不会出手阻止。”

    从拓勒的身上收回视线,梁铮再次拿出一把刀,丢给楼班:“这是我要教给你的第二课,想成为强者,你就绝不能感情用事,因为不是每一个人,都值得信任。”

    “现在,拿起刀,杀了他。”

    “我……”

    楼班丧魂落魄地愣在原地,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也因为好友的背叛而丧失殆尽。

    “不动手,死的就是你,而这一次,我不会阻止。”

    说完这句,梁铮冷笑着看向拓勒。

    而拓勒也挣扎着站起来,一声怒嚎,将手中的刀子再次捅向楼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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砍翻三国介绍:
大丈夫生于世,当提三尺之剑,砍翻天下。
这是一个重度网瘾青年,带着满级游戏大号,在汉末纵横无敌的故事。
读者群:492538007砍翻三国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砍翻三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砍翻三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