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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猫咪不吃糖糖     穿成炮灰后被迫营业txt下载     穿成炮灰后被迫营业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茶馆

    太阳的高度越升越高,金色的灵动雾气在上空缓慢的飘动着,温柔地缠绕着远处辉煌的堡垒宫殿。

    上空的巨鹤翻滚着云涌的浪卷,呼啸而过,在高空中不停地旋转徘徊,向地面投射出阴霾的影子。

    唐熙三人此刻正坐在茶馆中歇息片刻,品尝着灵茶中的灵蕴赞不绝口,就听到铺子外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传来一阵马鞭抽打的声音,随后是稀里哗啦的嘈杂避让和低声咒骂。

    “发生什么事了?要不要出去看看?”柳千虞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听见争执不断的纷扰就坐不住了,连忙要从椅子上跑出去。

    唐熙一把拦住她:“这里鱼龙混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虽说有玄剑宗的庇佑闹不出大浪花,但就凭你筑基中期的修为不小心惹到了哪位高手,皮开肉绽挨一顿揍是少不的。”

    “小小年纪怎么说话这么老成,跟我娘整天念叨的一模一样。”柳千虞听得头都大了,额角青筋忍不住地突起,“不去拉倒,我还嫌外面晒呢。”

    “阿虞,暮璃道友说得对,不说外面那些蒙面摊主,单是这茶馆内静息品茶的修士,可没有几个我能感知到修为的。我们还是别去凑那个热闹了。”何瑶伸出一只手从后面给她顺着毛,苦口婆心地劝道。

    修为高的修者可一眼探查清楚修为低的境界底细,但反过来说,修为低的完全无法看透高修者,倘若敢用神识探查,不出一息便可瞬间被对方反扑攻击,沦为神识残损者,下场凄惨。

    以何瑶筑基初期的修为轻扫一圈,竟只能感知到寥寥无几的修士,也就是说,大街上随便捞十个人就有八个已经筑基。

    的确不是个能肆意潇洒,无所顾忌的地方。出门在外,还是小心谨慎些好。

    柳千虞至今也只远出过一回,虽然对自己的实力和隐匿很有自信,但为了照顾旁边这位炼气期小姑娘,还是选择了忍受寂寞。

    万一殃及池鱼就不好了,反正待会也是要逛灵坊的,到时候偷瞄两眼也不迟。

    郁闷地把玩了一会灵茶木杯,她有点反应过来不对劲了,偷偷用传讯符问唐熙:“不对啊,我刚升筑基中期没多久,还没来得及给你道喜,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唐熙一脸莫名其妙,“下飞鹤第一眼就看出来了啊,当然是用眼看。”

    “看什么?”何瑶突然听见她出声,以为是在和她说话,也是一脸莫名其妙。

    柳千虞顾不上阿瑶,只面色严肃地瞅着眼前茶盏喝了一半的女孩,再次确认道:“就什么灵宝都没用,用眼看?”

    唐熙感觉到氛围不太对,默默放下手中的茶盏,也神情严肃地用传讯符回道:“嗯。就感觉和平常呼吸一样,一眼就能看出来对方的修为。”

    为了证实自己的话语,她悄悄用眉梢瞥了一眼最角落里的男修,向对方示意,“就那边那个黑衣服戴蓑帽的,筑基后期。”

    “外面一男一女走过去的,女的炼气八层,男的筑基中期。”

    “对面摆摊售卖仙草丹药的蒙面摊主,金丹初期。”

    最后将目光放在左手边的粉黛佳人,“你闺蜜何瑶,筑基初期。”

    柳千虞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半口灵茶含在嘴里咽也不是,吐也不是,最终哗啦啦从嘴角流下来。

    唐熙忙给她用锦帕堵住嘴角,掩面提醒:“柳大小姐,这么多人看着呢,注意一下形象好歹。”

    “操!牛逼啊!”

    她擦完嘴角便猛不丁地大声叫道,引得一圈茶客纷纷回头观望。

    被从头到脚无视且眼睁睁看着她俩讯符密语的何瑶:“……”

    待茶客们又专注于喝茶而不是像看猴子一样看她们之后,唐熙问道:“所以,有什么问题吗?”

    难道就她一个能看别人修为?也不对啊,之前小说里也没提到这一点。

    柳千虞跟捡到宝似的往她这边蹭,边蹭边说:“要不是知道你只有炼气三层,我还以为你是什么修炼高深的老怪物呢。”

    唐熙:你才老怪物,你全家老怪物。

    柳千虞刚给唐熙讲述完修仙界的规则,就听见嘈杂的吵闹声和桌碗打翻音越来越近,“嘭——”的一声,茶馆的木质门槛被一脚踢破,支离破碎的碎屑飞向四面八方,根根坚硬如针,深深扎在墙壁之上。

    满茶馆的人纷纷满怀怒火地起身拔剑,想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敢在雍城坊市内寻衅滋事。

    正午的阳光从破烂不堪的木门外斜射进来,照耀得空气中的灵气璀璨滚动,给门前的娇龄少女镀上一层薄薄金晖。

    下一秒,她娇纵横恣地甩着灵鞭踏步而来,脚步不疾不徐,眼神怙恩恃宠,身着一袭明艳动人的红色锦袍,先前踹门的貂皮小靴上还残留着些许木屑。

    少女从柜台转至座几之间,目光来回打转,最终落在角落中的黑衣蓑帽男修身上,冷哼一声,用力甩鞭过去。

    “啪——”

    赋满灵力的一鞭却没甩在男修身上,意外落了空。男修在鞭至前一刻运气于一体,脚底轻踏,从座位上翻至长桌,躲过一劫。

    少女收回长鞭,狠狠地说道:“江肆邢,你给我站住!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既敢偷我禹家至宝,便是逃到天涯海角,天衍宗也不会放过你的!”

    说罢,又是充满恐怖灵力的一鞭毫无征兆地朝男修蹂躏过去,这一鞭霸道地似乎撕破了空气,带着无法抗拒的呼啸声直击目标。

    “啊!”

    几乎在尖叫的一瞬间,咆哮虐凌的蛇鞭便被一只纤细而白皙的小手徒手握住,鲜血如潮般从掌心不断殷出,犹如吐信的冷蛇般冒着危险的气息。

    “暮璃你怎么样,你的手……”

    距离握住蛇鞭的手仅有一寸之遥的柳千虞忍不住叫嚷出来,急得泪水夺眶而出。

    那男修本就和她们离得很近,又因躲避第一鞭而转于茶桌之上,与三人仅隔不到一米。三人还未来得及撤退,另一带有凌迟气息的霸道蛇鞭便甩至面前。

    如果不是暮璃生生提前挡住了这一鞭,柳千虞此刻梨花带雨的小脸上必定皮开肉绽。虽说修仙界有滋补养颜的丹药,但到底还是会留下一丝淡淡的斑痕,不复天然自在。

    “真是碍事!”少女忍不住抱怨道,随后用力将长鞭收回,却发现另一侧紧握的小手死死地捏住不肯松开,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抽动半分。

    “放手!你又算什么东西,区区炼气三层,还妄想与我天衍宗为敌吗?!”

    少女的耐心即将被消磨殆尽,话语间恼羞成怒,竟是丝毫未因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感到一丝愧疚。

    唐熙眉眼冷若冰霜,气极反笑。她蓦地松开小手,对方因过度用力拉扯长鞭而重心不稳,一连倒退几步,踉跄着扶着柜台稳住脚步。

    少女气得胸脯上下浮动,嫣红的唇齿厮咬在一起,“你……”

    “我?听好了,我呢叫裴暮璃,玄剑宗四长老门下的真传弟子,也省得你劳神费力再打听一番。”

    “本来你捉你的人,我喝我的茶,井水不犯河水,奈何有些人怎么就是不长眼,非要打到我朋友头上,真是——”

    她语气调侃,但眸子却寒冷的像海底的冰川,幽不见底。

    “不知好歹。”

第三十二章 巨鹤

    茶馆内一时间静谧得瘆人,两人的一席对话只字不差地落入铺内和窗外的各形修士耳中,不免杂心四溢。

    天衍宗和玄剑宗在擎苍大陆一直是遥不可及的两大宗门,正是由于深不可测的利益纠纷和明争暗夺的首席话语权,这些年表面和气致祥,内地里却暗度陈仓。

    但大多数苍生并没有渠道了解到望尘莫及的大宗之间的龃龉,而是饶有兴趣地坐在远处偷偷观摩,毕竟几百年内从未有过敢在雍城南坊惹是生非的修者,打起架来火花四溅,杀气十足,看点颇丰。

    而少数略知一二的修者顿觉不妙,有转头就走的布艺摊贩,有冷眼旁观的锦袍斗篷,更多的是见机行事的道袍修士,场面登时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茶馆不远处枝繁茂叶的火树巨叉上,一位叼着熏叶草的青衫少年双手后折,悠然自得地盘坐于密叶之前,目光懒散地盯着茶馆内的一举一动。

    “少爷,不下去替江慎解围一二吗?”

    身后另一枝丫上踮脚静蹲的蒙面少年出声询问道。

    “急什么,姓江的不还没死呢。”他吐出嘴边叶草,身体微微前倾,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道。

    “可是江慎看起来身负重伤,怕是……”

    “啧,他是你主子还是我是你主子?话多。”青衫少年浓眉微皱,不耐烦地说道,“慎宁司越来越衰落了,让老子接这么个废柴。”

    蒙面少年捏了一把汗,内心诽然:少爷接了这么多次任务,就没有一个能看顺眼的。可这次的江肆邢,却是上面的人,万一落下个暗疾明伤,少爷也不好交代啊。

    想到这里,他再次进谏道:“您看那江慎腿脚不利,恐怕再也难逃那禹家大小姐的追捕。我们一路跟随到此不就是为了……欸?跳窗跑了?!”

    语落瞬间,只见百米外街对面的茶馆纸窗内一跃而出一抹黑色虚影,两息之间便轻踏上屋顶青瓦,体内灵力暴涨,使出飞燕步便逃之夭夭,无影无踪。

    李璟雲干脆利落地从枝杈上翻下,冲上方的蒙面少年轻吹一声口哨:“我就说这厮没那么容易死。”

    “跟紧了。”

    茶馆内。

    红衣少女面露嗔色,望着一骑绝尘的蓑帽背影,气得浑身发抖。

    她长鞭一甩,“都怪你这个小蹄子,让那贼人给跑了!我管你是不是玄剑宗什么四长老门下弟子,惹了本小姐不高兴,你们统统都得死!”

    长鞭顺势席卷而来,将一众桌凳茶碗泼倒在地,围观者见情况不妙忙退避三舍,“嘭——”的一声,西侧竹墙被砸出无数裂痕与碎片,空气里爆炸出大团尘埃。

    “妖女休要惹是生非!”人群中,一位光膀大汉赤膊上阵,气势十足地挥武着铁锤挡下碎屑,恶狠狠地盯着对面红衣少女。

    他并非行侠仗义,而是此人胡搅蛮缠闹得他头疼,又利器伤人,丝毫没有要走的趋势。

    那就别怪他恃强凌弱了。

    “我当是谁,原是只是个筑基后期的不三不四。”少女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小小茶馆内,娇嫩的双唇却吐出蛇蝎般的毒言:“那就去死吧。”

    一鞭未下,另一鞭又起。它犹如一条舞动的灵蛇在少女手中游走,疯狂而又漫无目的地开始了嗜血狂欢。

    店家小二已顾不得心疼满地狰狞的决口和碎盏,只是瑟瑟发抖地居隅一角,不断祈福着这场战斗快快结束,他好从后门口逃命。

    “啊——”

    纸窗内外的惨叫声不绝于耳,灵鞭无差别对待的四下肆虐显然已经伤及无辜。

    原本晴空万里的碧天白云忽地黑压压一片,残云疯卷,从天而降一巨型飞鹤,头顶一抹赤红白毛,双眼狭长地俯视众生。

    两只庞大又尖锐的巨脚挥舞着爪牙掀飞了茶馆的屋顶,将打斗中的赤膊大汉狠抓于掌,腾空而起上万里,重重地孤掷下地。

    大汉还未来得及寻找保命法器,只感觉到背后一击,便五脏六腑破裂而亡,死不瞑目。

    围观众人惊破了胆,四下仓皇逃命,再也顾不得在暗处偷看一眼。茶馆内客官也都蜷缩着脖子,连口大口也不敢出。

    唐熙在来回躲藏中心下一沉,暗道不能再这样下去,本想游走消耗对方灵力,但,他人不应该为自己的妄言埋单。

    附近最高修为也不过金丹期,可这巨鹤却是有着上千年的灵兽,决对不能硬碰硬。

    那就只能从对面这位筑基后期的红衣女修身上下手了。

    她捡起地上散落的细尖竹屑,飞快地用食指夹住,中指发力,瞄准红衣少女,一阵破空音弹指而出,竹屑带着戾气划出子弹般的锋芒与湍流,势不可当。

    这一招,正是当日在黑暗森林中偷学顾飞的飞银术!

    时至今日,她修为飞涨,对力道和爆发也有了更为精确的掌控。且对方似乎笃定她根本没有还手之力,肆无忌惮地甩着长鞭直指三人,却完全没有防御之心。

    是以,这一针毫无悬念地深深扎在了少女的督脉之中,体内灵气顿时凝滞不前,长鞭少了掌内灵气注入,瞬间软塌如一摊烂泥。

    唐熙深知机不可失,两三步飞奔过去,转身挺腰一气呵成,玉手敷上一层浓炁,拽住少女的脖颈便是重重一个隅返后摔。

    只听哐当一声,少女被压在身下,水灵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无法运转灵气的她难以置信就这样被一个炼气三层的小蹄子抱头摔。

    还未有所动作,脖间便多了一抹冰冷的匕首。

    唐熙就这样骑坐禁锢在少女身上,冷目凝视着她:

    “叫你的灵宠赶紧滚,不然我的刀握不住了。”

    乌黑的青丝散落一地,少女不甘屈服的眼神中多了一丝隐忍。

    她颤抖着声音向上空吹响一声口哨,不过片刻,那只巨鹤便扑棱着膀子落地,煽动起一阵旋风。

    巨鹤双目赤红地看着自家主人被禁锢在地,且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只想一爪子碾碎上面这个可恶的女修。

    它再次扑棱起膀子直冲唐熙鸣叫,双脚迈着大步,震的整条街坊地动山摇。

    “白鸢不可!”

    红衣少女刀架颈侧,不得不被迫制止白鹤的护主行为。

    白鹤四平八稳地停住了脚步,有些不解地滴溜着狭长的小眼睛望着少女。

    然而下一秒,就被一道银色大网束缚全身,像只入锅前挣扎的大鹅一般扑闪着双翼。

    熟悉又冷淡的低磁音响彻整条坊市:

    “天衍宗的小虾啰,也敢在我玄剑宗的地盘放肆!”

第三十三章 故意

    唐熙平静地坐在青楠木飞船的夹板之上,伸出还在往外渗血的稚嫩小手,上丹药散的时候疼得呲牙咧嘴。

    “师父您轻一点——啊啊啊疼——”

    叫声惨绝人寰,听得柳千虞二人立马找了个船下舱休息去了,坚决杜绝当声波攻击工具人。

    “这时候知道疼了,我看你打人家打得挺欢。”

    晏南泽大掌握住她纤细嫩弱的小手上药,心里就气不打一出来。看看他的好徒弟,大半个月不出门,一上街就惹出这等祸事。

    唐熙直起身来撅嘴反驳道:“那怎么能怨我呢?明明是那女修先草菅人命惹是生非的,我只不过……只不过是……”

    想起自己那一番“豪言壮语”,唐熙不免也有些心虚。她可能的确……貌似……推动了一下剧情发展。

    “只不过什么?”晏南泽眯起眼睛,长长的睫毛在流光下闪闪发光,打在瞳孔中一片阴影。高挺的鼻梁如雕似刻,剑眉如飞,浓密墨染,仿佛蕴含着万卷星辰。

    “咳,正当防卫。”

    唐熙别过头去,内心有些悸动。训人就训人,可不兴美色诱惑的!

    晏南泽没注意到她这点小心思,垂下眸子,耐心细腻地撒好药散之后,内力一抿,原本鲜血直流的伤口顿时修复如初,只是细微看去,还略留一丝不显眼的黑素。

    “暮璃,为师对你的要求可不止是正当防卫。”他突然低声说道。

    “?”听您这意思,怎么还有股怂恿我直接上去打的明示?

    “为师之前对你的判断,可能稍有偏差。你的识海和其他修士不太一样,倘若能不费吹灰之力便使出飞银术,那么四层以上的法术应该也不在话下。”

    黑暗森林那次飞银术的使用虽说毫无瑕疵,但他和众长老都未曾放在心上,毕竟处于那样一个特殊环境,凭借的完全是敏捷程度和爆发力度。

    而这次则是完全暴露于真实世界中,需要凭借强大的神识和熟练度才能一击致命。

    他原本因上药而蹲下的身躯略低于唐熙,此刻逆着刺眼的阳光微微抬头,发觉竟有些看不透这丫头。

    她是有多强的毅力才能在背地里一遍又一遍练习这唯一接触过的法术,自己又是如何残酷地一次又一次地拒绝她提出修习新法术的小小建议。

    当初只是一昧地以为是为她好,殊不知只是在禁锢她前进的脚步。

    “师尊?”唐熙可爱地歪着毛茸茸的小脑袋,内心压抑不住的小激动。

    终于可以练更多的炫酷法术了!这一鞭挨的不亏。

    可是师尊怎么一脸惭愧不忍、洗心革面的样子,倒是让她又反复地忐忑起来。

    晏南泽缓缓起身,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温柔缱绻,“为师明日教你光龙隐,最好再配一套轻燕步和琉璃掌,这样攻击和逃避都兼具了。另外,基本剑法也不能落下,你的功法修着可有障碍?”

    “……”您这也太热情了吧。

    她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基……基本还好吧。”

    就是那只烧焦的小白虎一直沉睡不醒,蔫蔫的仿佛去了大半条命。

    但是残卷剑谱都刻印在脑海当中了,随时都可以修习,所以也不算撒谎。

    “师尊为什么要让张阜尉将那红衣女修遣返回天衍宗呢?”她不得不岔开话题,问出了一路不解的另一个问题。

    按理说,红衣女修在玄剑宗庇护的范围内肆意虐杀无辜修士,不应该只是单纯的告诫并遣返回宗。

    可一时间她也搞不明白这里面的风谲云诡,只能从师父这里窥探一二。

    晏南泽没想到徒儿会思考怀疑到这一地步,沉眸半晌,说道:“此事端倪蹊跷,有人故意为之。”

    故意选择在这一地带,故意等那女修追赶上来,故意激起她的怒火,再故意,借刀杀人。

    那群牛鬼蛇神,又按耐不住蠢蠢欲动的欲望了。

    五大宗的地位资源太令人垂涎欲滴,昔日的韬光养晦竟养出了这群俯首称臣、唯唯诺诺者的痴心妄想。

    他阖眼深吸一口气,褪去一切怪异的感觉,只是一如既往平淡地说道:“有些东西你不必过于探究。但是,为师对你的要求,不止正当防卫。”

    “你要足够强大,才能有资格在这心怀叵测的众生中,杀出一条话语权来。”

    唐熙听不太明白师尊语重心长的那番话,但她却清楚,自己目前唯一的目标的确是要变得更强。

    那天之后,她去膳堂换了许多灵食屯在师尊给的储物戒中,准备节省路途中的那段时间用来练习光龙隐。

    师尊的金边储物戒内不仅有堆积成山的上千块上品灵石,还蕴含着各种稀缺草药丹符灵宝。

    她细细数了数,大多数是治疗伤痛的上品回春丹,还有些洗髓丹、静心丸、补灵丹等;而符篆则是些爆破攻击性极强的空雷符和破天符,以及少量遁形符和化身符。

    虽然通过灵书对这些丹药符篆有一定的了解,但是毕竟纸上谈兵,唐熙也不敢轻易使用,把这些东西都当成保命的宝贝,不到万不得已不肯轻易拿出。

    至于另一枚骁云湛送的银戒……她连开都没开,决定让它躺在储物袋中吃灰。

    骁云湛:小孩,你礼貌吗?

    自那日起,唐熙愉快地捧着一大堆灵食,整日守在四峰峰崖之上的竹林内,按照晏南泽的悉心指点,以修炼剑法为主、修习法术为辅,开始了日复一日的……

    艰苦摧残!度日如年!

    “劈的时候不要一昧用蛮力,注意身体协调,腰先用力,带动上身经脉运转,手臂承接度不要太大!”

    “为师这套《奉月清诀》与你的功法剑谱并不冲突,潜心修炼便是,不必再问!”

    “光龙隐最关键的是一个’摒’字,切忌心神不宁!……不是刚吃过灵肉,脑袋里又在想什么!”

    “要快!出剑时凝神专注,手腕带剑往上甩!不是挑,用力甩!对,就这样,保持这个姿态。”

    “裴暮璃。”

    “裴暮璃?”

    “裴暮璃!”

    ……

    唐熙只想抱头痛哭:我这是做的什么孽啊,选师之前也妹想到师尊竟是个强迫症患者,外加慧眼如炬,一点点不标准的小动作都要被揪出来训一顿,每日光挨训都能当被训饱了,哪还吃得下饭啊。

    晏南泽:可以休息进食了。

    唐熙(双眼放光):好的师尊,我这就把灵兔肉,晨露羹,蛋花汤摆出来,您要不要来一点?

    晏南泽:不必。

    (脚却一步步逼近身侧。)

    晏南泽:或许来一点也可以。

    唐熙:?

第三十四章 大比将至

    三年后。

    一片茂密的青竹林中,苍劲挺拔的韧竹无风摇曳,剑气银光划过,晶莹剔透的翡翠叶片沙沙作响。

    玄袍黑影一闪而过,身后紧随携剑飘逸的娇俏身影。后者蓦地停住脚步,脚掌轻踏地面迎竹而起,顿时劲竹弯曲成一道弧影。

    少女借力蓄势待发,身形急冲而出,动作迅猛绝伦,行云流水,犹如一只矫健的狸猫般刹那间拉短了二人的距离。

    “二师兄,看你往哪跑!”

    清脆甜美的娇音从少女珠唇中发出,下一秒,玄色铁剑带着爆破竹空的气势排山倒海般袭向前方玄袍背影,扬起漫天飘零的碎叶。

    少年似乎早有预判,一脚蹬上身旁的竹树,身躯快捷下压,回旋空翻躲过了凌厉的一剑奉月清诀。

    “锵——”

    抽出身后的韵雷剑,辗转流光与对方硬碰硬,生生擦出系列火花。

    少年嘴角一弯,连追三剑,枪林刀树之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强行砍损对方铁剑,留下一排坑洼残缺。

    “你耍赖!”少女娇嗔一声,干脆将破剑飒甩直一旁,横眉竖目地朝黑袍发出挑衅。

    少年嘴中默念咒诀,泛着金光的锋利宝剑便收于识海,赤膊上阵,朝对方打了个太极手表示应战。

    二人之间气温不断升高,静谧的空气中弥漫着蓄势待发的嚣张气焰。少女双掌不断聚集着四面八方的浓郁灵炁,白中泛青的掌面包裹缠绕曾厚厚的雾气,看起来像阴森地冒着白烟。

    一阵鹤唳风声吹起,瞬时拉开硝烟帷幕。

    疾速迅猛的两道黑影轰然间四掌相对,掀起一股庞大的风浪,将脚下的黄土石块激得四处碰撞。

    黑袍在次次挑战中不得不认真对待,被迫使出八成灵力,这一掌二人竟是势均力敌,均被震得手臂发麻,连连倒退几步,崎岖的黄土地面上被踩出几个小小塌面。

    “小师妹,你这琉璃掌可是越发精湛了,再过几年师兄都要打不过你了。”少年爽朗的笑声回荡在疏疏竹林中。

    女孩轻哼一声,几步轻燕跳跃到山峰之巅,回头朝他做了个鬼脸,随即竟是毫不犹豫地一跃而下,衣角在红彤夕阳中格外飞扬。

    苏齐昭面色一变,大踏步追上前去试图抓住对方衣襟,却双手扑了个空。正要召唤灵剑韵雷,空荡的悬崖之下却是来回雀舞着一只小小的身影,手中紧握粗糙藤绳,灵活地在岩石凹槽间攀越而上。

    几息未过,娇小黑影腾空跃起,带着肃杀猛烈的气息直扑他满面。

    二人在竹林空地内翻滚几下,唐熙稳住身躯跨坐在苏齐昭小腹之上,泛着寒冷雾气的玉掌离他脖颈只有几寸之遥。

    她得意地仰着小脸说道:“不用再过几年,现在就是手下败将啦!”

    苏齐昭满脸通红,一副被调戏的良家小媳妇模样控诉道:“这次不算,你耍赖皮!”

    少女登时不服气道:“那也是二师兄先耍赖!把我的小铁剑砍得不成样子,彻底损坏啦!”

    “这……”身下的少年也跟个小孩似的开始狡辩:“玄铁剑本就通脆易折,谁让师妹不用紫荆宝剑的。一柄铁剑而已,犯得着……”

    唐熙瞪他一眼。

    “好好好师兄赔,赔十个行了吧?好师妹先下来,底下石子硌人……”

    “师兄还没承认是手下败将,我不起来!”她坚持道。

    “这次不算。”

    “那我就不起来!我就一直压着。欸,就是玩。”

    说着,顶上的少女拍拍沾满灰尘的双手,一屁股坐实压下来,顺便狠狠砸了两下。

    苏齐昭简直叫苦不迭,差点两眼一翻装晕过去。无奈之下,他单手提着身上小人的后脖颈衣襟,跟滴溜小狗似的把人提了起来。对方双脚离地,气得直挥拳头打他,然而小胳膊小腿根本够不到少年的一根青丝,看起来着实有些滑稽。

    “轻得跟只小猫似的,这三年吃的饭都喂狗肚子里去了?”苏齐昭边提边打趣她。

    反转来的有些迅速,前一秒张牙舞爪的小野豹眨眼间成了软弱小猫,关键是还无法对抗眼前这个可恶的大魔头。唐熙放弃挣扎,任由对方嘲笑。

    ……爱咋咋的吧,手下败将!哼!

    苏齐昭玩了半天,眼看垂暮将至,该到晚饭时间了。他轻轻放下少女,静静看着她温顺艺雅地整理好着装和尘污之后,面带嗔色地转头就走。

    “哎,怎么还带不理人的。”他大步追上去并肩齐行,“师兄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吧,瞧把我家小师妹气得。”

    “……”欺负小孩您还挺骄傲呢!

    没得到回应,少年毫不尴尬地接着说:“无耻就对了!三天后就是宗门弟子比拼,又没有规定不能耍赖。论起这个,我家小师妹第二,谁敢自称第一。”

    唐熙听着师兄的无脑吹嘘有些汗颜:“您家小师妹已经炼气九层了,放眼望去炼气期内没有对手好吗?还用得着耍赖?”

    “也是。”苏齐昭思考了片刻,点点头,“不过师妹,你这厚脸皮在哪学的,自夸起来不打草稿,师兄实在是佩服。”

    “还不是师承一脉,和二师兄学的!”唐熙说着就要上前拍他,对方一个转身闪躲过去。

    ……还敢跑!被我追上就完了!

    静谧的林间小路上铺满月光,犹如腊月降下的茫茫白雪。蜿蜒曲折的蛇形小道,从高耸幽然的山巅通往灯火通明的人间阁楼,袅袅清脆的笑声回荡在溪谷之间,空谷幽兰,给飘渺仙峰增添了一抹烟火气息。

    玄剑宗几十里外的一片暗林内,两位黑袍加身的斗笠修士会面诡秘,举动仓皇可疑。

    “东西呢?”黑暗中,身形较矮的男人低声问道。

    另一位黑袍修士递给他一瓶丹药,“就这个,迷虚丹,二品丹师以下的人绝对尝不出来,三天后按计划行事。坛主为保险起见,还让我交与你这个东西。”

    他从储物袋中摸出几张墨色雷珠塞给对方,眼神阴鸷:“这东西,威力巨大,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使用。记住了,务必断了她以后的修炼根基!”

    “是!”矮个修士颤颤巍巍接过雷珠,视死如归地握紧了腰前的储物袋。

    “那我娘……”

    黑袍修士隐藏下眸子深处不屑一顾的厌烦,耐心劝道:“事办的漂亮,自然会医治好你娘,你就放心去吧!”

    至于后事如何,一个死人,自是不会来讨公道的。

    他嗤笑一声,转身湮没在无尽的夜色之中,留下一袭皎白无邪的月色,氤氲着整片残艮瓦砾。

    白昼,似乎还很遥远,触不可及,咫尺天涯。

第三十五章 拍卖

    唐熙回到清月斋后便直奔丹房,着手准备等下沐浴浸身要用的仙草灵丹。

    丹房内有些杂乱,东堆西彻地摆放着许多厚厚的古籍,都是她这几年从四面八方街坊大市收集而来的,大部分都是些旁门野记。

    真正记载纲目药效的拓本都是用贡献点从宗门换来的,只是不日便要返还,所以倒也堆积不住。

    西面是一堵厚厚的木架,整整齐齐地摆了一排琉璃木塞瓶,里面装着丸子大小的黑煤球样的东西,在幽月的照耀下和卵圆石并无大差。

    只是,没人会想到这些是超时代的大范围杀伤武器。

    炸药。

    两年前唐熙接了个猎杀魂棘兽的低等任务,魂棘兽通常出现在“诸神黄昏”外层,且不似青狼浊习惯群居生存,所以对于当时只有炼气五层的她来说,是极好的练手对象。

    那次任务收获颇丰,不用三天便猎杀了四只中幼魂棘兽,超出原本任务规定的三只,她心情大好,却忘记了魂棘兽这个兽种,是十分护崽的。

    傍晚,两只壮年魂棘兽追寻着气味从“诸神黄昏”中层潜伏到她身边,带着暴戾狂野的野蛮气息,将她围追拦截在杳无人烟的山崖下。

    这是她第一次直面死亡的战斗,也是第一次在灵气耗尽的最后孤注一掷,将储物戒中保命用的空雷符不要钱似的往外扔,见证了高阶符篆狂轰滥炸的威力。

    她灰头土脸的回了四峰,除了皮肉之伤以外,并未伤及经脉根本。

    不幸中的万幸。

    但她不得不后怕,万一当时灵力耗尽,自己没有时间将储物戒内的空雷符及时扔出呢?又或者,她有足够的储备灵气,但符篆总有用完的瞬间,到那时,她又该如何是好?

    绞尽脑汁,唐熙想到了炸药。

    不需要任何外界辅助,只用破空划出一道火花,就能瞬间爆发出恐怖的战斗力。

    关键是,这里不论妖魔鬼怪,没有修士会认出那团黑黢黢的东西,是能堪比高阶符篆的骇人存在。

    得天独厚的超纬度见解,在这里是无人可赶超的最大金手指。

    她开始着手研制炸药的配方比例,既要轻便携带,又要杀伤力极强,二者相互矛盾,让她废了好一阵子脑细胞。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为了方便炼制炸药和掩饰真实目的,唐熙斥巨资从圣丹堂买了一鼎药炉。

    一鼎价值半个储物戒上品灵石的,豪华药炉。

    “哎,买了你,炸药是炼出来了,作案工具太昂贵,总不能放在这吃灰。”唐熙望着头顶泛着青光的游铜三角鼎,指尖操控着炉内融化雪骨草的焰火。

    抱着“不能吃亏”的念头,唐熙从一年前开始了丹药的研究与炼制。单纯的她以为多少能弥补当初咬牙买鼎的悲痛,却万万没想到是一脚踏进了深渊。

    翻阅古籍才知道,随便炼制一瓶回春丹都要百年春荨灵草、上十年甘圆灵果数枚,就这还没算上消耗量最大的燃料兽火。

    难怪丹师难遇,丹药难求,就这么个败家子的烧钱速度,还没修成一品丹师就先把家族挖空吃净了。

    唐熙默默叹了一口气,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从着手炼药到如今,她的钱袋只出不进,已经经不起如此大的流水链了。

    再不筑基云游赚外快,她马上能坐山吃空,连膳堂内最便宜的甘露羹都吃不起了。

    真是修真界的一大耻辱。

    炉内兽火“噗”地一声从赤红转为嫣紫,唐熙集中注意力,缓缓将融化成一摊柔水的雪骨草倒入洁白玉瓶内。滴入的仙汁立马与瓶内的其他天材地宝相互溶和,散发出一阵清爽的飘香。

    “呼~终于完成了。”

    少女轻舒一口气,熄灭了炉内兽火,转向丹房内的一间暗阁。

    暗阁内一片雾气腾腾,正中央一大桶灵水正在温顺地往外吐气。

    将冶炼成功的固培汤缓缓滴进泉水之中,桶内立马扩散成一片碧绿的药池。

    唐熙阖衣进入桶内,神识修炼蔓延至全身各处,如往常一般召唤着九脉吮吸皮肤外的天材地宝,巩固自身经脉。

    埋头看多了书籍才知晓,一昧苦修实力境界而不注重先天基础的夯实,是十分愚蠢的想法。

    世间强者,越往上走,才越能发觉幼时经脉耐力和扩张的基础对以后的瓶颈期是多么关键的存在。

    更加愚蠢的是,有些人甚至试图用丹药堆积来提升自身修为,完全将“打铁还需自身硬”的秉信弃之不顾,挑选捷径而行。

    殊不知,天道自会筛选那些投机取巧之人。

    那生活在科技发达世纪穿越而来的她,算不算投机取巧呢?

    她默默地闭上了双眼。

    半个时辰之后,浴桶内的药物已经完全被吸收干净,只留下仍旧冒着白雾的温暖灵水。

    唐熙换了一身干净衣裳,走出丹房,手中握着一瓶琉璃黑丸,转角进入闺房休息。

    竖日,天气乌蒙蒙的像要下雨。

    眼看大比将至,唐同学浑身上下穷得叮当响,却是连冶炼“固培汤”的基础材料都凑不齐了,索性罢工一天,准备到雍城最大的拍卖会一趟,将两年下来积攒的练手回春丹和洗髓丹统统处理换钱去。

    给师父和二师兄都发了一条传讯符后,唐熙取出纸鹤,娴熟地站在鹤背之上,用灵气操控着它起身飞行。

    三年过去,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恐高惧血的瓷娃娃,而是像迎风韧长的沙漠小白杨,疯狂汲取干涸环境中的一切养分,长成了滔天大树。

    抵达雍城之后,唐熙没急着赶去拍卖场,而是先找了个偏僻角落,换上一身玄色流行锦衣,外套宽大蒙面游金黑袍,将整个身子裹了个严严实实,顺便吃下一颗易声丹,娇脆童音立刻变成沧桑老翁。

    游金黑袍是师尊一年前赠送的,可抵挡化神以下的一切神识探查,自然无法知晓她的真实修为。

    怀璧其罪的道理,妇孺皆知。单凭她孤身一人怀揣这么多瓶丹药,就足以招来小型派别家族的追杀。

    唐熙可不想有钱赚没命花,索性乔装成深山老林出来的高手老翁,谅他们动手也要掂量三分。

    巍峨高楼上的大扁上刺眼闪耀着“宴客阁”几个大字,苍劲有力,笔走龙蛇,仿佛周边游动着玄光。

    一道年轻恭敬的声音打断了唐熙的仰叹:

    “不知仙客屈尊小阁,是鉴宝还是作为贵宾前来拍宝?”

第三十六章 旧友

    偏头一看,却是一位身姿清瘦挺拔的玉面小郎君,在晏客阁楼前恭迎驻足宾客。

    “整切。”

    沧桑低沉的声音从斗篷当中传出,小郎君顿时愣了一下,又满面笑容地上前迎人。

    “整切”是商贾交易内的专业术语,形容易换之物数目庞多或者十分贵重,寻常之人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这个词。

    由此他推断出,眼前这位老者,必定是大有来头!

    至于对方掩面遮目就更容易理解了,哪位不方便抛头露面的高手会以真面目见人呢?

    “仙尊这边请。”

    玉面郎君恭敬地在前方引路,不多时,二人便到了一处古香古色的花厅内。

    “不知仙尊是要整切何物?”他开门见山道。

    唐熙内心默然,这个地方比她想象的还要大。单是一路走来,穿过几进回廊、两栋大厅,直至后院花圃,都足以说明这拍卖会场背靠财力雄厚的门阀士族。

    而且她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有人在暗处一直紧盯着她,而她又不能大张旗鼓地揪出其人,这种感觉实在憋屈。

    压下不适感,她口齿混浊道:“二十四瓶中品洗髓丹,五瓶下品金刚丹,四十三瓶中品回春丹,阁下可是能收?”

    玉面郎君眼神一亮,“收的,收的!不过数目过多,需要鉴丹师和堂主亲自来一趟,还请仙尊稍候片刻。碧柔!”

    “奴婢在。”厅门外进来一位八九岁的小姑娘,长得水灵灵的。

    “上螺春灵茶招待贵宾!”

    说着,这位小郎君脚底抹油似的从正院飞奔而去,边跑边为招得了这么一大庄买卖而感到兴奋不已。

    下品回春丹比较常见,普通炼丹师手艺精湛些便能少炼出废丹,四十瓶不过是一年的事。但这位老者,可是一次性拿出四十多瓶中品回春丹,比下品药效强了不止两三倍,杂质毒素含量还少。

    不仅有中品回春丹,还有中品洗髓丹,下品金刚丹!

    他活了几十年还没见过这么多瓶宝丹,若是这单能成,只是提成便能下半年吃喝不愁了!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花厅内的唐熙并不知道那玉面郎君的内心打算,她正百无聊赖地端着灵茶啜饮,就见到三四个人影火急火燎地赶来。

    “阁下可是要出手宝丹?”

    为首的中年男人相貌堂堂,仪态大方,一看便是之前男郎提过的堂主。

    唐熙点点头,从储物戒中取出可观的几十瓶丹药:“如需鉴丹,请自便。”

    霍潇大眼一撒丹药品阶,也是心中一喜,果然如小邱所说,大量中品!而且看着品质上佳!

    “丹药数量太多,鉴定需要较长时间。”霍潇下定决心顺水推舟,卖个人情,“不如仙尊先去拍卖会场凑凑热闹?您放心,特意留了贵宾厢房,不会扰了您的清净。”

    这话说得倒是漂亮,唐熙也正想到拍卖会转悠两圈。

    没钱?看看总可以的嘛。

    穷有穷的活法,富有富的消费,活人总不能被一泡尿给憋死了。

    “可以。”她操着一口浓重的垂暮之音表示同意。

    碧柔在前方安分守己地迈着小碎步带路,唐熙在后方亦步亦趋,脑海中回荡着刚刚花厅内三人炙热的眼神。

    市场价格通常是十块下品灵石一颗下品回春丹,她拿出的中品丹药,一瓶就有十二三枚,粗略一算,小一万下品灵石就能收入囊中。

    而较为罕见的洗髓丹则是近些年供少于求,价格一直在虚升,不过保底预算也能回血个几千块下品灵石。

    至于金刚丹更是可以强化金身,在作战中可维持体修基本抗击能力,属实更为稀有,一点也不用担心出价的问题。

    这么一算,好像也可以勉强回本了。

    唐熙正美滋滋的打着小算盘,猛地神识捕捉到一丝阴狠毒辣的恶意。

    还是那股阴魂不散的目光,不过这次的目标不是她。

    那会是谁?

    这种背靠门阀士族的中型拍卖会所,基本没有人敢轻易得罪。会是谁在此明目张胆地偷窥他人?

    她平稳了一下由于慌张而紊乱的脚步,继续跟着前方婢女的身影,不紧不慢地进了诺大的拍卖场地。

    整个场地包裹在一片晦暗之中,只有中央的椭圆形展览台明亮宽敞,从屋顶上方直直地打下一束刺眼强光。

    负责人正站在台上滔滔不绝地阐述着正在拍卖的物品,台阶之下簇拥着无数修士,聚精会神地盯着他手中的宝物。

    络绎不绝的赞叹声和人头攒动的热闹场面,将整场拍卖氛围炒得如日中天。

    “贵宾楼上请。”碧柔侧身做了个手势,随即又在前方开路。

    两人平静地一前一后上着台阶,突然在转角之处,唐熙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那声音一改往日的放荡不羁,极为成熟稳重地与另一位青年交谈着什么。

    话语间已到身侧,唐熙眼疾手快地瞄了一眼,对方面容平庸,与昔日英俊潇洒的面孔毫无契合。

    两人擦肩而过,犹如从未谋面的陌生人。

    但近在咫尺的清冽气息和低沉磁性的嗓音无一不在提醒她,就是他。

    悦莫星。

    他来这里做什么?为何还要顶着这样一张脸?

    “这一次不能灭了楚家?”

    恍惚间,唐熙只能在擦肩而过的瞬间精确捕捉到这一句话。

    一句冷漠至极的话,仿佛杀人灭族就像饮水吃饭一般简单。

    她下意识就想压低黑斗篷,却在五味杂陈的情绪推动中,阴差阳错地碰到了他的胳膊。

    悦莫星立刻停止了交谈,冷眸瞥向唐熙,沉沉地犹如深渊巨口,释放着寒冬的冰刺,狠狠扎向唐熙。

    曾经无法理解小说中目光冷冽杀人、脊背发凉的描写,一致以为是夸张手法,在此刻突然醍醐灌顶,绝望地感受了一把。

    正是强烈的窒息感让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这身装备是精心设计过的,对方肯定不会认出她。

    但不宜牵扯过久,否则以二人的熟悉程度,早晚能看出端倪。

    她装作惶恐不安地赔罪道:“抱歉,老夫腿脚不便,扰了二位雅兴,实在是抱歉!”

    悦莫星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她,心中稍稍浮现出一种诡异的感觉。

    他身旁的少年却在此刻催促道:“阿琛,只是个耄耋老者,你也太草木皆兵了吧。下午还要赶路呢,再不走来不及了。”

    时间仿佛凝滞在这一刻,周围喧嚣纷扰突然抛之九霄云外,楼阁之下的哄闹加价逐渐模糊,只剩下她一颗方寸大乱的心脏,强劲有力地扑通跳跃着。

    一秒,两秒……

    煎熬的审判似乎持续进行,并且毫无收剑的打算。

    唐熙紧张得浑身直冒冷汗。

    半晌,他收回打量的目光,和少年有说有笑地继续下楼。

    听着二人远去的脚步声和攀谈声,唐熙重重地呼了一口气,转身踏入二楼阴暗朦胧的包厢内,紧绷的肌肉才得以缓解。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悦莫星。

    她一直以为他就是人们口中的纨绔大少,资质卓然,却整日懒懒散散,招猫逗狗,不务正业。

    如今细想起来,一个纨绔子弟,又怎会被悦家上下世族如此看中,且修为与司徒辙这种天才少年不相上下?

    往日被淡忘的零星碎片此刻拼凑在一起,令原本清晰可见的桀骜少年逐渐崩塌,又重新糅合成带着警示冷漠眼神的另一道陌生身影。

    片刻,才发觉握着茶盏的手,还在轻轻颤抖。

第三十七章 压轴宝物

    楼下拍卖会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竞逐激烈,以每次一千中品灵石为基本单位快速加价。

    唐熙平复了一下心情,坐在厢房内翻看拍卖册,找到正在拍卖的东西,是一面能追踪妖魔气息的灵镜。

    显然雍城的降妖师比奉天城少很多,而且镜子看上去年代并不久远,倒像是几百年内仿出来的老品,所以起价不高,四千下品灵石。

    穷困潦倒地看着一群亿万富豪在二层楼不停地加价拍物,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就像吃不起猪肉的贫民,看看猪跑也挺乐呵。

    一件件珍宝灵丹从上架到被拍走,用不了几个时辰,拍卖册上的宝物已经逐渐见底。

    “接下来的这件物品是从禁忌之地带回来的,佣兵团们费劲千辛万苦以命相博,才得以保全它的完整性,珍贵程度不言而喻。好了,话不多说,让我们上宝物!”

    两名高挑妩媚的尤物推着水晶推车缓缓走到台中央,鲜红的大绸布掩盖住车内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压轴宝贝,隐隐约约可以看见盛装盒子的棱角分明。

    “这是……?”台下有眼尖的人忍不住呐喊起来。

    “展阅册上也没有写明,标的是压轴灵宝!到底是什么,神神秘秘的。”旁边的人喃喃道。

    “难不成是五品以上宝丹?”

    “别说五品,雍城几百年没见过四品宝丹了,五品就是一道分水岭,哪有那么容易出手。”

    另一位短发青衫故作高深道:“猜来猜去的有什么意思?前些日子从北边传来一股兵团从关外禁忌之地带回稀有宝物的消息,看来是真的。”

    “是什么?是什么?”有人迫不及待地盯着那短发青衫问。

    那人幽幽开口:“等下你们就知道了。”

    “妈的,话说一半,天打雷劈。”

    大厅中乱糟糟的一片哄闹,唐熙听不太清楚那群人的胡乱猜测,直盯着台上那团红布下的东西。

    编号压轴的拍卖物一呈现上台,她识海深处沉睡了长达三年之久的小白虎闪现一丝异样波动!

    细微至极,但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难道这小小雍城拍卖会上还会出现与上古神兽有关的遗迹古物?她坐直了身子,打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白虎沉睡了这么久,她不是没有尝试过唤醒它,但不知是上次烤虎的烈火来得太猛烈,还是对方故意为之,总之用尽了各种办法,小家伙就是一动不动,稳如泰山。

    好不容易显现出一线转机,唐熙自然要牢牢把握住。

    虽然压轴出场的东西都不会便宜,但她储物戒中还有不少上等灵丹,只要她想,即便倾家倒产也能拍下来。

    在万众瞩目中,负责人熟练地推进着拍卖节奏,每每走几步或说几句话,都能引起一阵激烈讨论,勾的众人好奇心十足。

    三楼包厢内却截然相反,静谧到厢房外攒动的脚步声哒哒作响。

    总共十个厢房,都被法阵笼罩得严严实实,无法窥探。从唐熙抵达至今,也没有几次主动加价拍宝的举动。

    似乎,都是在不约而同地等待着这最后的饕餮大餐,蓄势待发,蠢蠢欲动。

    唐熙舔舔干燥的嘴唇,在识海内呼唤着它:“小白虎,醒着吗?你是不是想要台上的东西?是就扣1。”

    白虎:??

    看着那团黑白相间的龙文大虎仍死气沉沉地窝成一团不予回应,她叹了口气。

    还是先把那东西搞到手再说吧。

    “呵呵,相信大家都等得急不可耐了,薛某也不多说,那就开箱赏宝吧!”负责人兜兜转转回到了台上,笑容可掬地走向推车。

    “嗖”的一声,红布被一阵破风刮起,露出里面透明琉璃盒内的乳白色东西。

    是一颗蛋。

    一颗巨大,又光滑神圣的蛋。

    台下瞬间炸裂,惊叹声此起彼伏。

    “这么大的蛋,光孵出来都有一人多高了吧?”

    “能压轴出场的肯定不是什么普通的蛇蛋兽蛋,至少得是个多属性灵兽。”

    “开价!开价啊!我缺灵宠,我拍!!”

    唐熙屏住呼吸,体内澎湃的力量几乎就要控制不住地四处乱窜。

    她清楚地感知到这股力量源自体内白虎的气息。它似乎,非常渴望拍卖柜台上的那颗巨蛋。

    负责人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手中锤柄一瞧,声音响彻整片广场:“远古沧澜翼鸟的纯血后代,起拍价一万上品灵石,单次加价至少一千上品灵石,现在开始起拍!”

    唐熙:……妈的,这么贵还抢个屁!零头都不够!

    普通观众席沸反盈天的涌动在听到起拍价后,突然如一盆冷水浇头,彻底冷静下来。

    反响如出一辙:妈的,好贵!

    负责人笑而不语,在他的预判中,压轴宝物的受众人群从来都不是观众席上的人,而是……

    他的目光恍惚飘向二楼三楼,果然看到红灯一排排亮起,家族内有头有脸的人物纷纷坐地起价,争先恐后地叫拍起来。

    “一万五!”

    “一万七!”

    “两万!”

    “两万五!”

    ……唐熙有些麻木了,到最后变成几万几万的上品灵石在往上堆积,眼都不眨一下!

    好家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宏大如沟壑,这可不是一代两代人能汇聚起来的,而是太祖太宗那辈的财富逐渐往下跟滚雪球似的经营牟利,才能达到如此雄厚的财力。

    她不关心最终拍价有多高,而是在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自己会不会在某一瞬间爆体而亡。

    浩浩荡荡的远古神兽气息在她体内不可抗拒地充斥在皮肤经脉的各个角落,无声地喧嚣着它的要求。

    强行压制下体内汹涌澎湃的滔天欲火,她神识钻进识海,看到一只巴掌大的黑额大虎迈着威武称王的步伐来回踱步,呲牙咧嘴地对着化身为一团小光球的她咆哮。

    唐熙冷哼一声:窝里横算什么神兽,你有本事自己去抢啊!

    诽腹完的下一刻,就见白虎张开他身侧的雪白双翼,疾速从识海中闪现成一抹白影,直冲体外楼下的展示台。

    不到一息,白虎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了识海内,嘴里还叼着一颗小拇指大小的蛋,显得可爱无害了许多。

    唐熙惊愕地看看它嘴里的蛋,再瞧瞧拍卖会场上空旷的透明琉璃盒,一时间不知道该夸还是该骂它。

    白虎则用略带不屑的眼神乜了她一眼,好像在说:就这?

第三十八章 佛修

    唐熙有一瞬间的冲动想赶紧逃跑了事,但理智告诉她,万万不可。

    不用几息这里的镇座大佬便会破空而来,对每一位在场人员进行严格搜身,企图找回莫名失踪的压轴巨宝。

    她这个时候跑路,无异于自投罗网。

    还是混在人群中趁机溜走比较靠谱。

    从沧澜翼鸟蛋消失到众人发现不对劲,只用了不到一弹指的时间。

    原本静静坐在观众席看热闹的普通修士和包厢内争得面红耳赤的财阀世族均是一愣,反应过来后无数仆人冲出厢房,站在走廊上替家主打探讯息。

    “怎么回事?我家少主公眼看就要成了,沧澜鸟去哪了?!”

    “我家二长老也是势在必得,为了这仙鸟特地从西方东土远道而来,怎会遇上这等子事!”

    “不是说晏客阁有大型结界护体,外人切不能盗取宝物吗?那就赶快封锁整个拍卖场,把盗贼揪出来!”

    也有底下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起哄着说:“封起来!封起来!肯定是这里面的修士偷的!敢光天化日在薛家头上犯大忌,怕是活腻了!”

    少数只是前来观摩的人不乐意了:“凭什么封?我等只是在此驻足片刻,又未曾偷窃,为何不让走?”

    说着,他怒气冲冲地就要往外走,却在巨型灰银铁门前撞了个踉跄,被结界打了回来。

    那人栽了个跟头,也觉得脸上无光,恼羞成怒道:“谁开的禁锢结界?老子今天就是要走,听见了没有?你们知道老子是谁吗?”

    立刻有奴仆上前劝导:“公子先坐下歇息片刻,很快就好,不会耽误公子的要事……”

    那人一脚踹了上去,把人踹翻后瞪着眼睛:“我告诉你,我是北城奉天五大家族之一江家人,现拜天衍宗大长老门下,你敢动我一根手指试试?”

    唐熙捂额,怎么天衍宗出来的都是些这等蠢货,居然还能拜入长老门下……

    等等,姓江?好熟悉的姓,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诸位稍安勿躁,我晏客阁向来公私分明,嫉恶如仇。当初既然定下了规矩,就不怕在有人坏了规矩之后闹事。”

    争吵间,一道震耳欲聋的强者气息直扑整栋阁楼,再定睛一看,台上已经多了一位面色苍老的白袍道士。

    “薛青海,薛佛真教?!”有见多识广的人喊了出来。

    艮玑之下海纳六界,擎苍大陆内出现佛修也是意料之中,不过唐熙还是第一次见真正的佛者,果然是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爷爷。

    传闻薛家之所以能在玄剑宗的管辖之下垄断雍城的唯一拍卖会所,和这位薛佛真教的深厚修为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当然,主要还是佛修在擎苍大陆太罕见了,而且是修为堪比化神的真教。

    野史杂谈中有记载道,六界妖魔鬼仙神佛中,惹谁都不要惹佛修,因为他们的青莲叶珠诀,实在是太妖孽了。

    青莲叶珠诀以人的残孽罪恶为食,孽障越深,罪恶越多,被咒诀时越为痛苦。

    这世间修者,哪有不见血的呢?

    唐熙打了个寒颤,默默回想自己好像在“诸神黄昏”中猎杀了不少魂兽,不会沾染上因果吧?

    她再次钻进识海,督促道:“你快把人家的蛋蛋还给……”

    识海内空空如也,除了一只看起来像晒太阳似的大猫。它的嘴巴从鼓鼓囊囊变为扁平,还时不时舔舔胡须。

    “蛋呢??!”

    卧槽,不会给它吃了吧!

    她可没钱赔啊!!

    唐熙慌里慌张地把整片识海再次扫荡了一遍,又蹲在白虎嘴边闻了半晌,绝望地肯定了之前的猜测。

    这厮真的把沧澜翼鸟蛋吃了!还壳都不剩那种!

    唐熙在厢房直急得跺脚,在楼下稳定秩序的同时悄悄捏了个无音传讯符出去,飞出的瞬间抹去了自己的印迹。

    试试能不能传讯出去,如果能,就先借二师兄点钱把事摆平了;如果不能……就只能比谁演技高了。

    三秒后,唐熙得到了准确答案:不能。

    那只透明传讯符在抵达结界的一瞬间化为灰烬,惹得阁楼上的铃铛叮咚脆响。

    “呵,偷窃之人果然在此!劝你乖乖束手就擒,否则被搜查出来,按薛家规矩严格处置!”总负责人在台上使用飞音扩散到拍卖会场各个角落,用来威慑窃蛋之人。

    没有人回应,没有人站出来。

    薛铭怒极反笑:“很好,偷窃在先,毫无悔改在后,这就怪不得我薛家了。一经查出,灭神识,毁九脉!”

    唐熙:!!!

    这处置完不就成了废人一个?

    她开始真慌了,她只是一个炼气期的小姑娘,虽然前世活了二十岁,但社会主义和平国家好啊,根本没有遭受过这万恶封建奴隶仙侠制度,也不会一个不小心就命丧黄泉什么的。

    如今竟要独自面对化神大佬的死亡搜查,还孤立无援,四面楚歌。

    想死,毁灭吧。

    薛家弟子似乎早就做好了准备,每个楼层都有好几位金丹期前辈托着赤色水盆在人群中有序搜查。

    唐熙从二楼往下看了一会操作流程,就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

    捕息镜。

    通过之前标记过的母本气息,来感应相对的子本气息。在擎苍大陆算很高端的追捕宝器了。

    但是它有一个弱点。

    二楼的厢房数目比三楼要多一些,总共三十个大包,腾空环绕在拍卖会场周围。

    唐熙处在拐角处的第三间,很快就有两个托着捕息镜的年轻修士来搜身。

    青年还算客气,手把手指导着让她集中注意力释放神识于盆中清水。

    唐熙照做,却在释放的同一瞬间刻意扩大了自己的气息,而尽量摒除识海内白虎的气息。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很多筑基期修士都不能收放自如地把控神识浓度,更不用说在一瞬间精准控制。

    赤盆中的水有逐渐变红的迹象,只一刹那又恢复透明。

    两位年轻弟子只当眼花一瞬,毕竟并没有达到肉眼可见的大红色程度。

    搜寻完毕,二人神色正常地走出了厢房。

    唐熙整个后背都紧张地挥汗如雨。

    一个时辰后全员搜寻完毕,竟是连一位可疑人物都没有揪出来。

    总负责人大怒,在薛家的地盘上抢了东西,还能完完整整地竖着送人走,这传出去还不被笑掉大牙!

    他咽下怒气,恭敬地朝薛佛真教深深一鞠:“看来,还是要麻烦真佛老祖了!”

    薛青海拂尘一扬,“不麻烦。倒是有个老东西……不,应该叫小家伙,特殊得紧哟!”

第三十九章 爆炸

    唐熙站在窗前透过单面紫幻纱帘前,静静地俯视着拍卖会场的一举一动。

    薛佛真教与薛铭低头说了两句什么,突然目光灼灼地朝她这个方向看来。

    后者紧随老祖的目光,也眼神晦暗不明地投射过来。

    她心跳猛地一停顿,眼皮突突跳个不停,下意识就忙转身躲到厚实木板之后,才想起来刚才的举动太过于鲁莽。

    这纱帘能隔绝一切从外界向里打探的神识,所以她大可不必如此慌张。

    “咦?”

    薛青海打量了一会二楼窗口,注意到了转角处第四间厢房。

    “那个厢房里的女娃娃好奇怪,小小年纪居然有功德之力。”

    “功德之力?”总负责人闻言愣了一下,“那不是佛修积德行善,感化上苍之后才会凝聚的天运之气么?”

    一个女娃娃怎么会有这种逆天的功德之力?

    薛青海没有说话,内心却是一紧。先是来一个乔装打扮、镇定自若的玄剑宗弟子,又发现两个气运超常、修为高深的天衍宗弟子……

    虽说拍卖场鱼龙混杂,可压轴宝物历来从未有人敢偷盗过,偏偏在今日破了戒律,这令他不得不多想。

    “老夫去去就来。”

    说完,他浑身化作一柄拂尘,出现在了转角三厢屋内。

    “佛真道长既然来了,就不必藏藏掖掖的了,又不是见不得人。”坐在木椅之上的黑袍斗篷老者发出沙哑的垂暮音。

    墙角阴暗处缓缓走出一位仙鹤道袍之人,长长的白色胡须无风飘荡。

    他和善一笑:“小友是玄剑宗弟子吧?这里只有我们二人,大可敞开天窗说亮话。”

    唐熙目光一沉,果然对方已经看破了她的身份。

    既如此,她倒也不必遮遮掩掩,不过话该怎么说,还是要掂量一二。

    “是又如何?难道佛真道长特意至此,就是为了戳破晚辈身份?不见得吧。”她喝了一口灵茶,“传闻道长至善至德,想来也不是刁难小辈之人,晚辈在此先给道长拜个早年,祝您身体健康阖家欢乐四世同堂五福临门……”

    本存着质问之心的薛青海:???

    这女娃一口气说那么多词不噎得慌吗?

    想到原本来到这里的目的,他轻咳一声,打断道:“这位小友,差不多得了。”

    “我来这呢,不是兴师问罪的,也不是来无端戳破身份。小友也看到了,拍卖场莫名丢失了一件灵宝,需要排查一些可疑人物。”

    唐熙当即装作了然于胸,又跳脚的样子:“您怀疑我?”

    薛青海只想来一句这不废话吗。但是感受到对方赤诚又惊讶愤怒的样子,他也不好直接和玄剑宗翻脸,只是放缓语气说道:

    “场内所有人都需要排查,不只小友一个。”

    言外之意,一视同仁,都跑不了。

    唐熙听出了他柔缓语气中的坚决,琢磨着该放出大招了,不然演得太多过犹不及就不好了。

    主要她也不确定这白毛老者能不能看透她体内的羁绊神兽,化神期的实力,岂是自己一个炼气期能琢磨明白的。

    她压低声音说:“不是我不愿意给您检查啊,实在是晚辈来这拍卖会遇上了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想了半天觉得可能对贵阁危害比较大,看您像我二大爷他奶奶的外甥妯娌的表哥才冒昧提醒您一句。”

    薛青海混迹多年江湖,直接捕捉到了对方故作玄机的话术中最重要的一点:

    可能对晏客阁有危害,还比较大。

    “你说。”他内心七分质疑。

    “隔壁可能要炸了。”

    “?”

    薛青海一愣,气极反笑:“小丫头片子,你耍我?”

    眼看对方意料之中的要发怒,唐熙连忙说道:“晚辈不敢!晚辈从刚踏进晏客阁的第一步就感到有人在暗中……”

    话还没说完,隔壁“嘭——”地一声大爆炸,风浪掀卷起残瓦从楼上掉落,一连整座二楼都被炸成一片废墟,厢房内设下的保护结界毫无抵抗之力,刹那间便破裂消碎。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硫磺味,十分刺鼻,挥之不去。

    “我……丢……”唐熙从厚重的木板下面挣扎着爬起来,手臂都被破烂的瓦片划拉出一道伤痕,血迹斑斑。

    虽然她对自己炼制出的炸药挺有把握,但也没想到能猛烈到把自己都炸飞了的程度。

    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她趁众人还压在废墟里还没反应过来,迅速查看拍卖场边界设置的阵法,发现它居然还完好无损地发挥着作用。

    虽然有些失落,不过这一波不亏,总归是把水搅浑了。

    “斗篷小友!你没事吧?”

    薛青海从远处飞奔而来,搀扶着又假装晕倒在地的唐熙起身。

    唐熙只想一巴掌把自己拍晕。这老头挺会抓重点,一堆薛家子弟不管不顾,反倒来关心她一个外人。

    “咳咳……谢佛真前辈关心,晚辈无事。”她勉强支愣起来。

    薛青海此刻内心窝火到极点,灵宝丢了就算了,可这拍卖场是他薛家祖辈好不容易从玄剑宗嘴里撕下的一块肉,说炸就炸,何曾将他薛家人放在眼里。

    即便是再重新修复,也是一件耗时耗力的巨大工程。

    一连串发生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他不得不开始提高警惕。

    他想到了刚刚那女娃没说完的一半话,便迫不及待想从中寻找线索。

    “小友刚刚说的有人在暗中如何?”

    “前辈……有人在暗中……用神识探查晏客阁的……来往……”

    唐熙恰到好处地堵了自己的督脉,瞬间晕了过去。

    话说一半,让他们自己猜去吧。反正别再把目光焦距到她身上就成,别人互相残杀什么的,她无所谓。

    这波?这波叫围魏救赵。

    后院的火都蔓延到房顶了,自然不会管偷了馒头的小孩。

    薛青海神色一凛,检查怀中之人的确是气亏脉堵之后,撇下对方置之不理,飞速赶往总负责人薛铭的方向。

    唐熙在神智恍惚间突然在一片狼藉和喧嚣之中,听到令她浑身一震的名字。

    “宁溪!宁溪你怎么样,伤到哪里没有?”

    唐熙瞬间卧了个大槽,宁溪?是她想的那个悦宁溪吗?

    那不是原女主的名字吗?

    紧接着的回复让她顿时确认了之前猜想。

    “完颜,我没事。”

    ……得,男女主凑一起了,她这个炮灰n号直接开饭吧。

第四十章 虢山

    要说原著书里的剧情梗概,唐熙这时候也忘了个七七八八。

    整日忙着练剑炼丹,有时候连一日三餐都顾不过来,哪还有空闲回味这嘈点多多的烂尾小说。

    至于穿书这个看起来诱惑力极强的金手指,完完全全被她抛之脑后,只是从中筛选出基本设定和世界走向等有用信息,其他的还没到让她刻骨铭心的地步。

    因为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先女主一步去抢夺资源或者抱谁的大腿。

    唐熙想的很明白,首先,抢人资源这事,天道头一个不乐意。一般按照套路来说,拥有崇高主角光环的女主向来都是气运当头,谁抢她东西下场都不得好死。

    不过他日若是两人都看上了同一件宝物,她也不会因此畏畏缩缩、拱手相让,自是持刀相见,比谁命硬。

    敢动她的东西,得先问问她手中的剑乐意不乐意。

    其次,抱大腿这种事唐熙也做不出来。命运永远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是最可靠的,渴求别人的庇护只是饮鸩止渴,所有的福利都是需要付出一定代价的。

    庇护者可以让你一朝风靡天下,享受世间繁华富贵;也可以让你瞬间跌入谷底,摔得满身伤痕一无所有。

    她不喜欢,不愿意,所以只有靠自己。

    唐熙在剩下的十之二三人物经历中努力回忆,终于凭借“沧澜翼鸟”这个关键灵宠把剧情大概串了起来。

    ……这好像是男主的契约魂兽?还是能晋级那种?

    原著中男女主的确在入宗三年后筑基,接了同一任务结伴外出云游,在北部一座中等城池的拍卖会上机缘巧合得到了远古灵兽,而这只神鸟也伴随男主最终飞升成仙。

    “我这是……第一次见面就阴差阳错抢了男主机缘?”唐熙想找块豆腐撞死。

    既然神鸟都被她的神兽吞吃了,那接下来整本书的剧情走向都会发动蝴蝶效应,远远脱离设定情节吧?

    至少男主和鬼王莫宇那一场长达五年的沼泽大战,是不能凭借沧澜翼鸟的进化而使其修为大涨,近而局势一边倒地获得胜利了。

    也不知道完颜靖会不会因此战败,想想还挺带劲的。

    “宁溪,都怪我非要带你来凑热闹,现在出也出不去,反倒弄了一身伤。”少年语气中充满了愧疚与不安。

    唐熙此刻也管不上头昏脑胀,只是竖起耳朵好奇地听了几句,刚好捕捉到幼崽男主软萌撒娇时刻。

    ……?这不是我认识冷静沉着的完颜靖,这小奶狗谁尼玛顶得住。

    “没事。先想个办法出去再说。”少女口吻淡淡,仿佛浑身伤痕感受不到疼痛。

    唐熙都想拍手叫绝,真不愧是穿过来的特工女主,遇事不慌,从容镇定,可不让人心声爱慕吗。

    完颜靖从储物袋中扒拉出一堆回春丹和止血丹递给悦宁溪,讨好似的说道:“你的伤……先治好再说。”

    唐熙:不是,咱也一表人才,天之骄子啥的,别当那舔狗行吗完颜靖?

    “不必,我总觉得此地不宜久留,还是走为上策。”

    话语刚落,巨大的佛串从上空中逐渐膨胀,传诵经文从泛着金光的佛珠上散落一地。

    拍卖场内百余号修士被这强烈的经文压迫在地,余孽深重的甚至口唇开始发青,浑身痉挛颤抖不止,看起来痛苦到极致。

    哀嚎声延绵不绝,辱骂声混合着汗水齐齐滴落在这片废墟之中。

    “吱——”

    一阵刺耳的啮齿动物惨叫回荡在结界内,唐熙寻着声音望去,竟是见到一只比狮子还大的耗子在佛珠的禁锢中不断挣扎,细小的眼眦中面露狠色。

    “我丢,成年虢山!这么大,能化人形,得化神中后期了吧!”

    唐熙完好无损地躺在地上装死,内心却暗暗惊叹,书中记载这虢山状如鼠而鸟翼,其音如羊,可以御兵。是兽界修炼到一定程度幻化为妖而成人形,凭借吞食兔蛇而生。

    她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这虢山,不会是奔着女主的灵宠蚕兔来的吧……

    原文中的确有一只化神后的大耗子觊觎女主许久,可那都到几百章之后,被修为高深的女主一巴掌拍死了事的呀。

    这次怎么提前了这么久?女主还是个刚筑基的小法修,怎么可能斗得过相差三个大境界的妖怪!

    下一秒,虢山挣脱了佛珠的束缚,阴狠毒辣地向悦宁溪的方向奔来,速度堪称一骑绝尘。

    ……得,看她这乌鸦嘴,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唐熙索性在一片混乱之中不动声色地坐了起来,眼中紫光闪烁,蒙上一层薄薄的迷雾。

    虢山的一举一动瞬间在她眼中被分解成无数个缓慢停滞的画面,就像动画中雕刻出的每一帧高清图片,源源不断传输进大脑内。

    “左侧防备。”她轻轻吐出几个字,似是自言自语。

    虢山疾速冲到悦宁溪左侧,锋利的长爪直直刺向她心脏方向。

    悦宁溪轻臂高仰,一连串动作在指尖飞速结印,一道防护阵浮现在面前,却被大耗子一爪顶破。

    她被煞气击中,仓促倒退几步栽倒在地,口内涌出大量鲜血。

    实力差距太大,不震破五脏六腑实属万幸。

    “宁溪!!”完颜靖惊呼一声,快速上前搀扶起孱弱的少女,满眼血红,心如刀绞。

    “完颜,你快……跑,它的目标是……是我。”

    “我不走!我哪都不去!要死一起死!”少年嘶吼着,转过头去看那只罪魁祸首大耗子。

    他轻轻放下悦宁溪,在她身侧设下护阵,脚步笃实起身,并不厚实的肩膀挡在凶兽和少女之间,仿佛一道永不跨越的鸿沟,建起坚实的城墙。

    “要杀她,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虢山早已能化作人形,智力也比寻常凡人要高出许多。它此刻桀桀一笑,发出阴森的嘲笑:“就你?添盘菜都不够我吃的。”

    根本不用费劲全力,它一掌便将面前的稚嫩少年轰出几十丈远,身躯在残瓦中划出长长的血道,惨不忍睹。

    周围孽障稍轻的围观人群立马躲至阴暗旮旯木板下,唯恐波及到他们。

    少年一腔奋勇,凭借顽强的毅力再次冲到二者之间,还未来得及实施法术,又被当破球一般踢到一边。

    “完颜靖,你跑啊!快他妈跑听见没有?”悦宁溪在阵法内拍击着结界壁,近乎绝望。

    少年恍若未闻,坚持屹立在二者之间。虢山也不直接下手,跟玩似的一遍遍折磨他,既不让他经脉断失,又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嘭——”

    完颜靖再一次被轰了出去,只是好巧不巧,撞在了唐熙身上。

    他浑身是血地爬起来,也不看她,用悲凉又无助地语气反复说道:

    “抱歉……抱歉……”

    唐熙“噌”一下来火了,劈头盖脸地一顿骂:“你丫自我感动呢?一遍遍送死啊?”

    她觉得自己真的傻逼透顶了,居然违背一向的做事原则,开始多管闲事了。

    她按住完颜靖趔趄起身的举动,活动了一下筋骨,眼神晦暗地盯着不远处的庞然大物,脚步徐徐踏去。

    “我说,”黑袍无风自扬,发出呼呼抖动的声音。“你要么把他弄死,要么找个地方歇歇?打来打去,烦不烦。”

    “桀桀,还有自己送上门的佳肴。”虢山舔了下嘴唇,獠牙外露,异常狰狞。

    唐熙粲然一笑:“想吃我?”

    随即面若寒霜,“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第四十一章 无雨

    虢山闻言面露狠色,半张着贼眉鼠眼的狭长眼眦,身上的毛唰地竖起来了。

    被气得。

    自打它化形成妖以来,不说万人尊敬,起码没人敢这么口无遮拦地挑衅。

    而眼前这个炼气九层的老不死做到了。

    “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它呲牙咧嘴地对着唐熙一顿声波攻击,化神后期的愤怒嘶吼直冲经脉,在场大多数修士都是胸口涌上一股腥甜,随即晕死过去。

    唐熙提前预判了声波攻击的浓度范围,尽量跳跃到浓度最为稀疏的地方,回头一看,男女主身上正泛着类似于保护罩似的金光。

    也是,大陆第一宗门的核心弟子,怎么会没有一两件保命的东西。

    她不再关注后方,直冲冲地奔向薛青海。

    唐熙嘴角一弯,薛佛真教作为这里唯一一位能与虢山抗衡一二的化神期大佬,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当然要给他找点事情做。

    游金黑袍作为上等护法道袍,此刻正极力发挥着它最有价值的一面,削弱了九分虢山的声波攻击。

    “这女娃!竟是敢自封经脉蒙骗老夫!”不远处的薛青海瞳孔微缩,显然也是没想到一把老骨头居然被娃娃给骗过去了。

    “哼,想让本真做替死鬼!想都不要想!”

    他一掌携带着十足的功德无量,银光一瓣瓣组合成一朵巨大青莲,毫不犹豫地朝唐熙飞奔的方向推去。

    “这白毛老者,自诩至善至德,事到如今却让一个黄毛丫头顶在前方,真是有愧神佛。”唐熙内心沉到谷底,但也没有很惊讶。

    最坏的打算不过如此,她又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

    待到青莲即将迎面相撞,唐熙一个轻燕步轻点废土,化作一道虚影闪出波及范围,青莲堪堪撞向身后穷追不舍的虢山。

    “吱——”

    大耗子这一世为幻化成妖作下不少孽缘,欠下无数因果,浑身散发着漆黑的业障森气,被同为化神期的用力一击溃不成军。

    虢山痛苦地在地面上来回翻滚,双目猩红,发出震天动地的声响。

    而结界之外的每寸仙草都摇曳生姿,生机勃勃地汲取着天地精华,完全不受拍卖场内天昏地暗的打斗影响。

    一阵之隔,仿佛隔绝了一座星河。

    大耗子拼命反抗,杀红了眼,开始神志不清地攻击薛青海,那个让它经受百般折磨的罪魁祸首。

    两人打起来了。

    唐熙趁两人打得起劲,开始用宝剑凿结界。

    刚刚虢山的声波攻击令好几处结界有所破裂,现在正是补上一刀的好时机。

    她用神识操控着紫荆宝剑,用师尊教的破坏力最强的奉月清诀一下又一下地高频率击打着方阵最薄弱的那处裂缝。

    “咔哒——”

    裂缝越开越大,最终蛇爬似的纹路将结界一分为二,瞬间破碎一地,随风呼啸而去。

    她踏出结界的第一步,就立马给师尊捏了个紧急传讯符。

    然后安心地呼吸着死而复生的清新空气,周边弥漫着树叶的芳香。

    “小心!”

    身后突然传来如芒刺背的磅礴妖力,唐熙还未来得及转身,就被充满煞气的一柄棱叉深深捅了个对穿。

    喉头被喷涌而出的妖气堵塞,喘不过气。

    原来痛到极致,是感受不到痛苦的。

    脑内的信息激素在刹那间释放出大量的中和递质,只会让人感到疲惫不堪。

    她仰头倒在地上,视野开始模糊,耳边回荡着几息前的提醒音色。

    好像是完颜靖,记不清了……

    果然遇到男女主,炮灰就要完成使命般死去啊……

    今天的天很阴。

    多云,无雨。

    也可能有雨,但她等不到了。

第四十二章 梦

    “师尊,您整日端着脸不苟言笑,是不开心吗?”

    记忆深处内,小女孩还扎着可爱的双丫髻,一双眼睛水灵清澈,双瞳剪水,尽显天真无邪。

    “不是,为师修的乃无情剑。”那人样貌模糊,逆光而行,黑影在地上拉得倾长,直至女孩脚下。

    无情剑,以七情六欲为祭奠,修得崇尚无高的剑力。

    在所有剑谱中,这无疑是最为残酷,但也最为强悍的功法。

    她稍稍思考了一下,面带惋惜:“啊~那您会开心吗?”

    黑影走近,挤出一个微笑。

    还是看不清脸,但依稀模糊地感到对方在强颜欢笑。

    “不要这样的笑。哎算啦算啦,那您会伤心吗?”

    伤心?黑影一愣。

    他坚定决绝地说:“不会。”

    一千七百年来,已经没有任何事可以撼动他的内心。

    无论,任何事。

    画面一转,是现代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女孩身材纤细,卷发及腰,眼角泛红地噙着泪意,坐在雨后潮气氤氲的白马寺公共座椅上生闷气。

    “又把我弄丢,好不容易出来玩一次,就知道玩手机。”

    像是气急了,小白鞋轻轻踢走脚边一颗小鹅卵石。石头毫无目的地向前方滚动几翻,在一双精致皮鞋前停下。

    “一个人出来玩?”

    好听的磁音从头顶传来,女孩用力眨巴了两下眼眶,循声望去。

    那是一位成熟雍容的男人,衣着得体,干净整洁,发型一丝不苟,金丝框眼镜挂在高挺鼻梁上尽显尔雅。

    女孩仓促不安地站起来,目光直愣愣盯着脚尖说道:“老……老师好。”

    “别紧张,出了学校就不用喊老师了,不然总感觉……假期里还在上课。”

    男人嘴角噙笑,语气幽默,三言两语便打破了尴尬氛围。

    空气骤然稀释掉浓郁的粘滞,打满雨水的杏花瓣聚集成一滴饱满的水珠,啪挞一声滴落在脚尖,荡起一阵涟漪。

    女孩这才敢默默抬头打量他,只是……为什么看不清脸。

    “乌云密布,说不准一会还要下雨。带伞了么?”

    “啊……?”她愣了一下,摇晃出满脑子的讲课内容,闷闷道:“没有。”

    对方轻轻一笑:“吵架了?和男朋友?”

    女孩鼓起腮帮子,像一只可爱的河豚:“才不是,我才不需要他!我自己也能回家。”

    “嗯。基本肯定了之前的推断。”

    “什么?”她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眼前人的脑回路。

    “没什么。”男人风度翩翩,温柔又不失距离地说:“要我送你回去吗?”

    画面再次崩塌,一篇篇走马观灯似的停落在她九岁那年,印象深刻的夜晚。

    父母对疑似早恋的哥哥大发雷霆,双方在客厅内吵了半宿,最后以唐洲摔门而去结尾。

    女孩站在门房内目睹了一切,泪流满面。

    她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原来言听计从、优秀高大的哥哥也会为了一个陌生人不惜与全世界作对,不惜深更半夜走在寒冷刺骨的北风中,彻夜未归。

    年幼的她只能用铅笔在练字本上歪歪扭扭地写下“哥哥不要不听话,熙熙的钱都给哥哥”,然后偷偷塞进唐洲的书包里。

    她满心欢喜地等待着一家人和好如初,齐聚一堂。

    却在第二天晚上等来了唐洲将书包里的钱甩在桌子上,满脸冰冷。

    “告诉爸妈,我没错。我也不需要爸妈指使你用钱来收买,我不吃这一套。”

    嘭的一声,屋内一片寂静。

    还是有声音的。

    流泪的声音,不知所措的声音,以及哪里破碎的声音。

    那寒气如霜的眼神,好像在哪里见过。目光所及是一片楼梯,两位少年并肩而行,有说有笑。

    他叫什么名字……

    长什么样……

    记不清了。

第四十三章 纹身

    窗外阳光明媚,微风徐徐,吹荡着落地窗前的飘渺白纱,卷起无限浮生若梦。

    晨曦洒着金光雀跃在安静躺在粉色大床上的女孩身上,长长的卷发凌乱散落,神情却不太平缓,额间浸出几滴香汗。

    突然,她猛地睁开眼睛,睫毛茂密如鸦羽,颤抖着表达出此刻的惊恐。

    唐熙盯着头顶白漆漆的现代装修一阵茫然,胸口不停地抽搐疼痛,大脑一片空白。

    “又做噩梦了啊……”

    她喃喃道,仿佛在自言自语。

    起身慢吞吞地走进洗漱间,看着镜子里的女孩脸色苍白,口唇干燥,头发湿踏踏地如海藻散在两侧。

    熟悉,又陌生。

    好像过了许久,又好像只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发生了什么,已经记不太清了。

    唐熙冲了个澡,缓缓趿拉着拖鞋从浴室里出来,卷曲的发梢还滴落着水珠。

    “叮——”

    方桌上的手机响起铃声,她快走两步上前,却感到身体异常轻盈,速度快到一瞬间就移到了桌旁。

    ?

    什么情况,一觉醒来变异了?

    铃声越来越大,唐熙顾不得思考速度的问题,赶忙按下接听键。

    对面传来河东狮吼:

    “糖仔!打了这么多通电话才接,你他妈不会还在睡觉吧?”

    唐熙差点没被震得手一抖把电话扔了,她拉远距离,温吞道:

    “没有,找我有事?”

    “我操,你活在修仙世界里?今天!周一!再过五分钟!点名!”顾萌咬牙切齿道。

    唐熙瞬间清醒,定睛一看闹钟,已经七点五十五了。

    她一把扯过连衣裙穿上,拿起外套便火急火燎地下楼打车,一边朝电话里呐喊:

    “你丫不早说?!”

    事发突然,偏偏必经之路上堵车堵得水泄不通。

    看着前方车水马龙的早高峰队伍,唐熙抓了抓湿踏踏的头发,付了钱就下车一路狂奔。

    索性租的房子离教学楼不远,十分钟的路程,硬是被她压缩到了堪堪五分钟。

    早上八点零五分,唐熙狼狈不堪地从教室后方灰溜溜地找了个空位座下,还没喘口气,突然被上方磁性扩音叫住:

    “看来老师讲得内容过于简单,新来的同学连本书都不拿了。”

    原本讲台下低声起伏的议论霎时间无影无踪,整个教室处在一种诡异的幽静中。

    无数目光齐刷刷地朝唐熙望去,两秒之后,有同学大声喊道:

    “老师,她不是针对您。人家经常不带书来听课,课本都背会了。”

    男人从容不迫地扶了下金丝框眼镜,嘴角含笑,温文尔雅地说:

    “哦?看来还是个惯犯。”

    打趣的语调令全班哄堂大笑。唐熙尴尬地从众人的笑声中抬头望去,只一眼,就愣住了。

    讲台上的男人,她好像在哪见过。

    可是这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如果对方教过她,她不可能对这张脸没印象。

    “那这位新同学来说说,脱水补钠的计算公式?”

    “血钠正常值减去血钠测得值,乘以体重,男性乘0.6,女性0.5。”唐熙站起来,目光平静地与他对视。

    男人点点头,“还是个,能抢老师饭碗的惯犯。”

    台下再次忍俊不禁,耳边充斥着各种笑声。

    经过这一小插曲后,授课仍有条不紊地继续进行,凝聚在唐熙身上的点点打量目光也逐渐褪去。

    她偷偷拿出手机,翻看了一眼日期。

    2020年5月29号。

    瞬间感到血压飙了上来。

    怎么回事,睡之前还是21年,睡一觉穿越回到一年前了?

    刚刚她还有些纳闷为什么提问的是大三下学期的外科总论学,搞半天,她穿越了?

    这消息有些令人难以置信,她颤抖着手给好友顾萌发去一条微信:

    【萌萌,我们现在大几?】

    过了一会,对方回复:

    【睡傻了?大三啊。】

    唐熙眼皮突突跳个不停,心脏跟打擂鼓似的重重撞击着,不自觉地攥紧手中的手机。

    “咔擦——”

    手机捏了个粉碎。

    旁边的男同学见状满脸惊恐地朝另一边不着痕迹地挪了挪。

    眼泪不自主地往外流,好像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又好像一切本该如此。

    心中有个声音告诉她,这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初夏吹来的晨风,会抚平过往的一切遗憾与伤疤。

    仿佛它们,从不曾来过。

    顾萌觉得唐熙这两天怪怪的。

    吃饭心不在焉,听课心不在焉,连体育课被球砸了都慢半拍才反应过来。

    好像一切都是从周一的那个早晨迟到开始与众不同的。

    “别蔫巴得像根霜降的茄子似的,不就迟到了一次吗,扣德育分就给他扣,咱还稀罕那几千块钱奖学金了?”

    食堂里,顾萌好言好语相劝着,顺手尝了块对方餐盘中的糖醋里脊。

    没有意料之中的拔刀反抗,对方只是默默机械性地扒拉着餐盘中的食物,味同嚼蜡。

    顾萌看不下去她这副被甩了似的丢魂模样,用筷子尾戳她头:“唐大小姐,跟你说话呐!怎么回事,你最近有点不对劲。”

    唐熙停止扒饭,语气出奇地平静。

    “我最近,总做梦。”

    顾萌:“梦见被人甩了?”

    “……”

    唐熙没好气道:“梦见我在天上飞。”

    对方啧啧,“还没我说的靠谱。”

    半晌又问:“怎么飞的?”

    “御剑,还有,骑纸鹤。”

    顾萌差点一口西瓜汁喷出来,忍了忍,咽了下去。

    “我操,你他妈成仙了?”

    没想到对方歪头思考了一下,认真地否认道:“还没有,大概炼气期的样子。”

    “……”

    顾萌淡定地给出建议:“或许,三附院的精神科更适合你。”

    唐熙嘴角一抽,太阳穴处的青筋直突突作响,顺势就要捞起筷子倘佯打她。

    没想到对方倒挺眼疾手快,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得意洋洋道:

    “咱俩从小一起长大,我还不了解你……

    “欸?糖仔,你啥时候去纹了个身,居然不告诉我,真不够意思。”

    唐熙动作一滞,“什么?”

    “纹身啊!还在手臂下面,我说你纹啥不好,纹个9算是怎么回事,要我就纹’顾姐牛逼’,谁看见了不赞一声……”

    好友叽叽喳喳的声音在耳边屏息模糊,她鬼使神差地用左手扭转右臂下方的皮肤,上面赫然印着小拇指节大小的蓝黑色数字“9”。

    脑海中“轰”地一下炸开了。

    因为她确信,她二十年来,从未有过纹身。

    用力擦了两下,完全涂抹不掉,像是与生俱来就紧紧贴合在她大臂下方这片私人区域内似的。

    一瞬间,寒气四溢,从脚底往上直钻心脏,惊得她浑身直冒冷汗。

第四十四章 猫咪

    “……不过看着挺酷的,有空我也去纹一个跟你一模一样的,绝代双骄有没有?”

    “嗯,有。”唐熙直盯着手臂下方的蓝黑色数字,头脑发懵,口中下意识回复道。

    顾萌看对方再次心不在焉,戳戳盘子里的胡萝卜,只得兴致缺缺地掰开了话题。

    “糖仔,晚上班群里的聚会你去不去啊?听说李璟雲也去,身为他的绯闻女友,不得露个面杀杀某人的威风?”

    唐熙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才算是回过神来了,眸中氤氲着略显复杂的情绪,最终只是吐出两个字:“没空。”

    顾萌啊了一声,仿佛深受重创。她演技浮夸地哀嚎道:“……李少爷您不打算要了?门当户对欸,经商世家和医香门第,简直绝配。”

    “……”

    槽点有些多,一时竟不知该从何说起。唐熙放平心态,尽量用冷静的语气回道:

    “第一,我们两家只是世交,自父母那辈来往已经形同陌路,各不相谋,所以不存在门当户对一说。”

    “第二,我和李……同学只在学校有过几面之缘,点头之交而已,更没有任何身份可以用来’杀他人之威’。”

    “第三,顾萌同学,您要实在没事干找个厂上班纳鞋底去,别在这一天天关注论坛八卦,没影的事愣是被你说得神乎其神的,无不无聊。”

    唐熙头头是道地列举了一系列肺腑之言,端起盘子起身到厨余垃圾处清理干净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顾萌一脸问号。

    “可李璟雲不是这么说的呀……”

    初夏已至,但残温仍吝啬它的炙热,巩固着春末的料峭冷冽。

    唐熙从食堂内出来就扑了个满面凉风,冻的浑身一哆嗦。

    晚饭吃得比较迟,此刻月挂东山,漆黑的夜晚酝酿着稀疏星宿,只有西面的一颗星在不停地闪烁,异如寻常的耀眼。

    从校园出来后唐熙也没在外多逗留,按照往常走过百余次的小路准备回家。

    说是家,其实也不过是短期租赁的一间八十平米的公寓。由于之前没有住过宿,她不太习惯和七个女生挤在一间房内共事,索性军训完后立马搬了出去。

    楼道比较阴暗,声控灯老是时好时坏,路过时一闪一闪地发出类似于恐怖片开头似的场景。

    这几年一直这样,唐熙也不大在意,一边爬楼梯一边在兜里摸索着钥匙。

    “啪挞——”一声,钥匙没握紧掉在了地上。

    唐熙弯腰去捡,再抬起头来时却在楼道拐角出看到一抹黑影。

    交错闪烁的声控灯衬托下,那道黑影一动不动地屹立在原地,影子黑得密布吸人,又细又长,看着轮廓不大像人影。

    好像有双耳朵,竖起来那种。

    她的身体瞬间紧绷,仿佛一把拉开的弓弩,经过岁月的沉淀和熟练的惯性,蓄势待发。

    抄起墙角处不知何时摆放的粗糙木棍,唐熙如履薄冰地缓缓朝拐角出挪步。

    手心沁出少许的汗,她目光微眯,适应了夜色中的视野,待距离转角几步之遥时,一个手撑护栏凌空翻越过去,外套被冷风吹得呼呼响。

    唐熙站稳脚步,举起木棍就要锤下去。

    然而下一秒,她高高挥舞的手臂蓦地顿住。

    原来是一只黑白相间的大野猫。

    “喵~”

    大猫懒洋洋地抬头叫了一声,碧翠的瞳孔直勾勾地盯着她,琥珀瞳仁里倒映流转着一丝金色闪光,只一瞬便消失不见。

    唐熙松了一口气,摸摸它毛茸茸的脑袋,笑自己的小题大做,又笑倒退一年后这身柔道可是长进不少,能轻轻松松翻越快一人高的护栏了。

    将手中的木棍扔到一边,她继续往上走,在三楼西南户门口停下。

    插进钥匙,开门。

    正要抬脚往里进,脚下被什么东西拌了一下。

    她垂眸,刚刚拐角处的大猫竟是不知何时到了她脚边,迈着六亲不认的威武步伐正往屋内走。

    唐熙:?

    这你家还是我家?

    她上前一步挡住大猫的去路,蹲下身子义正言辞表达抗议:

    “你自己没有家吗?”

    大猫用轻蔑地眼神睥睨了她一眼,拐个弯,脚步不停。

    ……

    她刚刚,是被一只猫鄙视了?

    黑白相间的大猫缓步走至沙发前一跃而上,寻了个舒适的角落蜷缩在一起,又回头望了一眼石化在门口的愚蠢人类,不由得嗤笑一声。

    “喵~!”

    唐熙啪地锁上门,对这只不速之客选择视而不见。

    一只猫而已,好奇够了不用赶自然就会走。

    前提是别乱翻她的东西,不然她可不介意让这可爱的小东西尝尝扫地出门的待遇。

    洗完澡回到卧室没过多久,急促的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

    点开接听键,唐熙睡眼惺忪地讲了句:“喂?”

    对面环境嘈杂喧闹,只听得有人压着嗓子大声喊道:“小熙是吗?萌萌在酒吧喝嗨了,非拉着李璟雲继续喝,我们拉都拉不住,你快过来劝劝她吧。”

    唐熙一个头两个大,太阳穴的青筋直突突不停。

    原本就带些困倦脾气,此刻语气也算不上好,丢下一句:

    “让她喝。”

    便眼疾手快地挂了。

    挂断电话后却怎么也睡不着,来回在床上翻滚了半天,最后披头散发地坐直起来,满脸生无可恋。

    总不能不管。

    抵达徐烨发的地址时已是半夜十一点,户外渐渐开始飘洒起朦胧的细雨,洋洋洒洒,脆雨成珠,滴落在灯红酒绿之外的芭蕉上。

    唐熙随便套了个兜帽卫衣就出发了,浑身被淋得跟落汤鸡似的。

    她在诡谲迷离的聒噪氛围中一把揪出喝得烂醉如泥的顾萌,扯着她的领子就往外走。

    还没出卡座,就被一双笔直修长的腿给拦住了去路。

    “一个人可以?我送你们。”

    唐熙闻言望去,眉梢一扬,不甚客气地刺道:“早有李先生这番话,我就不来了。”

    少年形相清癯,丰姿隽爽,在交替刺眼的灯光下脸庞晦暗俊朗,棱角分明,微醺的眸子映着一双桃花眼,分外勾人。

    虽然唐熙对这类妖孽长相不太感冒,而且正在气头上服不下软,不过也不得不承认……

    李璟雲是挺帅的。

第四十五章 灵气

    眼前二十岁出头的美少年是京城李家三代独子李璟雲,家世显赫,从出生起就坐拥百亿家产,又偏偏生的一副好皮囊,是别人口中“生在罗马”的小少爷。

    唯一的黑点大概就是小时候玩过家家当爸爸,而妈妈好巧不巧,是唐熙……

    向顾萌解释的三条中其他都是真的,只有第二条她撒了谎。

    他们并不是只有几面之缘。

    唐熙的太爷爷辈和李璟雲的太外祖曾在上世纪二十年代闽阀时期并肩作战过,生死之交不可小觑,两家从此来往密切。

    二人小时候同住军区大院,捏泥巴玩沙子的事情没少干,甚至三岁那年唐熙尿了裤子都是被李璟雲滴溜着回家的。

    但随着年龄逐渐增大,到底是男女有别,两人慢慢也淡了来往,只是逢年过节回老家的时候匆匆相见,又匆匆分别。

    直到上大学那年,社团招新,唐熙在人山深海的广场上一眼认出角落中红色帐篷底下,穿着印了社团刺绣的白大褂,慵懒悠闲地爬在台桌上的男生。

    李璟雲居然,成了她的直系学长。

    毕竟勉强可以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在一个学校上学,总免不了被长辈督促着来往一二,两人尴尬地敷衍两句,吃了两顿饭,没想到被熟人撞见,误以为是在约会。

    谣言就这样一发不可收拾。

    昏暗喧闹的酒吧卡座内,班级里的众人见两位绯闻人物面面相觑,氛围暧昧,当下一个个三缄其口,恨不得竖起耳朵监听一字一句,生怕漏了标点符号。

    “早有李先生这番话,我就不来了。”唐熙眉梢一挑,语气带几分嗔怒。

    只见李璟雲面对炸毛的唐熙也不生气,反倒抿嘴一笑,带几分酒气说道:“也不是不行。只是顾小姐不太舍面,直说要见你。”

    这句话唐熙是信的,每次顾萌喝完酒撒酒疯,别人都拉不动她,只有她出面对方才肯挪步。

    万幸顾萌不是个小酒鬼,一年到头也才醉个两三次,不然她也不用上学了,整日跟在对方屁股后面当保安算了。

    微微抬头仰视着那双醉熏深邃的眸子,唐熙叹气,看来今天的小酒鬼不止一个啊……

    平日里,李璟雲是做不出这种死缠烂打的行为的,也万没有用过这种含情脉脉的眼神看过谁。

    至少她没有见到过。

    她粗略地扫了一圈在坐的众人,发现都是大三临床的几位,没有其他生面孔。

    也就是说,李璟雲,作为一个大四学长,一个人来这里,半夜,同学聚会?

    恕她智商有限,实在是有些理解不了这种骚操作。

    唐熙一只胳膊扛着顾萌,另一只胳膊掏出手机。

    “你家BJ海淀区的司机电话多少,我让他来接你。”

    对方顿了一下,才开口:“都放假了。”

    唐熙:?

    大哥,今天6月1,难不成?

    “放的儿童节的假。”李璟雲认真地补充道。

    ……哦。

    果然有钱人的脑回路她不懂。

    她只好硬着头皮说道:“那等下你打车……”

    旁边的顾萌一下子支愣起来了,一把拉住唐熙,口齿不清道:“打什么……车啊,糖仔,咱,一块走得了……”

    “不是,我没开车过来。”她好言相劝。

    “没……没事儿~李少爷,开车来的,那车,挺牛逼……”

    顾萌越说越起劲,最后用空出来的一只手往前扒拉着,挥舞地虎虎生威,一不小心打翻了卡座边摆放的三层酒架。

    各种称得上名的琼浆玉液霎时间向卡座内倾倒,酒瓶晃晃巍巍地在架子上动荡,下一秒,就要重重地砸向众人。

    “啊!小心!”

    卡座外围的女同学有些胆小的惊叫出来。

    唐熙几乎是下意识地转动了全身的血液,有股莫名的气体运转周身,凝聚在掌内。

    她毫不犹豫地略过李璟雲,用小手扶稳酒架,一股诡异的强大吸力从掌内释放,硬生生将已经跌落一半的酒瓶置之原位,并且分毫不差。

    酒架停止摆动,无人伤亡。

    危险解除。

    但整片区域陷入了诡谲的沉静。

    他们刚刚……经历了什么?

    只知道三秒前顾萌醉酒无意打翻了架子,然后唐熙一闪而过,速度快的惊人。

    最后结局是,架子安安稳稳地呆在原地,仿佛晃荡的酒瓶只是眼花缭乱的虚像。

    唐熙本人此刻也是一脸懵逼。

    刚刚的一瞬间,就像无师自通般,本能地调动了周边一切空气中的细微颗粒,渡为己用,甚至改变了物体下落的初定轨迹。

    ……这合理吗?

    量子力学和相对论上都不是这么说的啊。

    爱因斯坦的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

    李璟雲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酒意深深埋在眼底,随即又浮现于表面。

    和梦里的她,好像。

    只是当时她的对手是一只灵活的蛇鞭,那鞭子异常凶猛,伸缩自如,所到之处空气都要被撕裂。

    只做了一回,便印象深刻。

    唐熙悻悻地收回手,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便一边扛着顾萌一边拉着李璟雲逃之夭夭。

    脑海中只是来回咆哮着一个念头:

    卧槽!

    我不会真他妈成仙了吧?

    远在两千多公里外的贵州省偏僻山区内,一座巨大的情报基地平丘而起,高耸宽厚的城墙将内部核心机密围绕得密不透风,周边杂草丛生,枝繁叶茂。

    层层包围的基地正中央,一座宏伟壮观的高塔矗立于黄土之上,顶部巍然屹立云霄之外,雷达马不停蹄地搜寻着全国范围内的每个角落。

    这个地方静谧,又孤独。

    突然间,数字化部的几十台电脑上,无数个“0”蓦地转变成“1”,刺耳的鸣笛声响彻基地,惊扰得林中画眉鸟拍着翅膀四下飞散。

    对讲机中次次啦啦地传来讯息部的声音。

    “呼叫七部,呼叫七部,什么情况?”

    “七部收到,目前发现一处灵气浓度大于百分之五的地方!重复,目前发现一处灵气浓度大于百分之五的地方!”

    “在哪里?持续多长时间?”

    “回复,BJ市海淀区xx路xx号街,时间为一秒钟,后续探测不到。”

    “继续探测!三部准备!封锁路段,依次排查!”

    “三部收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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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4244/ 第一时间欣赏穿成炮灰后被迫营业最新章节! 作者:猫咪不吃糖糖所写的《穿成炮灰后被迫营业》为转载作品,穿成炮灰后被迫营业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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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炮灰后被迫营业介绍:
【无cp】×【双世界】
身为21世纪优秀青年医学生的唐熙,稀里糊涂地就穿越到了一本修仙文中,被迫当成炮灰n号。
本想努力苟起来努力活下去,甚至还一路开挂捡到了牛逼功法准备一展宏图,谁知道一朝惨死铁叉之下,又穿回现代去了。
唐熙: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做什么?
清泰局某大佬发言:滚回修仙界当卧底!
唐熙:还有别的选择吗?
某大佬:不去就死。
唐熙:哦哦。
于是一夕之间又溺水窒息,重新以乞丐身份捡破烂回归。
所有人都以为玄剑宗四长老的心尖小徒弟死了,从此肝肠寸断,再无收徒之举。
所有人都知道嗜杀成性的魔君无故怒虐,为此魔佛大战几十回合,几年内血流成河,浮尸千里。
直到某天青云大比之上,某人危在旦夕之际,拿出小破剑一招威震五宗。
也深深震荡了一群人的内心深处。
唐熙看着围成一圈的旧识好友,纳闷道:不是吧,这也能认出来?穿成炮灰后被迫营业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穿成炮灰后被迫营业,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穿成炮灰后被迫营业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