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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开局把薛宝钗带回家全文阅读

作者:迷糊又无奈     红楼:开局把薛宝钗带回家txt下载     红楼:开局把薛宝钗带回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章 曹贼的快乐,可卿的误解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的心里。

    其实都有阴暗的一面。

    只是平日里,大多数人的阴暗面。

    都被掩埋在心底最深处。

    用道德、法律等,将其束缚着。

    当人的权力忽然膨胀到一个地步。

    也就是说,能够轻易操控别人生活。

    甚至是生死。

    那种肆意操控别人的感觉,很容易让人上瘾。

    这个时候,有的人往往就容易迷失自己。

    让阴暗冲破所有束缚,形成一股戾气。

    不知道什么时候爆发出来。

    虽然冯一博上辈子是个遵纪守法的好青年,这辈子又深受圣人之道的熏陶。

    但他初到流求,手握无数人生死。

    难免微微有些失控,心中阴暗上涌。

    想要肆意一下的心思不断浮现。

    在这种情绪下,仅仅过了几天的时间。

    王熙凤就含屈带辱的接受了现实。

    人前人后,她已经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模样。

    在人前亦如往常,性格爽利,办事干练。

    开会的时候,往往还是激进派的代表。

    总提议把事做绝,不给敌人留任何余地。

    任谁看着,还是那个女强人的模样。

    可人后……

    或者说,冯一博在她这个人后。

    王熙凤就乖顺如一只小绵羊,和人前简直是两个极端。

    其实开始的时候,她总想要反扑。

    结果,自然是每每都被冯一博以新花样终结。

    为了不遭受更多花式作践,王熙凤只能忍辱含羞。

    变成现在这副恭顺模样。

    但在人前,她却比之前更加喜怒无常。

    尤其容不得一点轻贱。

    对流求稍有违逆,必然被她报复回去。

    虽然冯一博知道,现在她的恭顺都只是表象。

    除非一直打压下去,真的让她彻底习惯。

    不然稍有放松,对方随时都可能反客为主。

    想要翻身把他压住。

    这是因为,王熙凤本来就是强势性子。

    哪怕委身冯一博,也会不由自主的,想占据主动。

    这就是禀性难移。

    不过,这对冯一博来说,这未尝不是乐趣之一。

    甚至心中不免感慨,怪不得有人喜欢做曹贼!

    这几天里,他确实体验到了之前没感受过的快乐。

    除了早就觊觎王熙凤的颜色,还有压制女强人的征服感。

    再加上突破禁忌的快感之外。

    还有一种无所顾忌的放肆,也是冯一博从未体验过的。

    他此前有三个女人,都各有千秋。

    尤家姐妹花,能一起陪他。

    双重的快乐,不是随便说说的。

    在这个时代,也算是难得放得开了。

    妙玉更是不必多说,好像神女坠入凡尘。

    那种任他亵渎的圣洁,冲突感极为强烈。

    再加上本就极为有料,更填十分玄妙。

    每每谈佛论法,都让冯一博如痴如醉。

    不过,这都是他的妾室。

    冯一博对她们都很怜惜。

    这种怜惜,天生就带有克制。

    可在王熙凤这边却不一样!

    他心中的戾气无处发泄,好像都发泄了出来。

    这种发泄,就是无所顾忌的放肆。

    还有一种其妙的体验,就是每每王熙凤告饶服软。

    都让他一度觉得,之前应该是贾琏太惯着王熙凤了。

    若是没有贾琏的一味忍让,王熙凤可能也不会有这样霸道的性格。

    感情之中,很多时候就是这样。

    你进我退,我进你退。

    若是一方退的太多,就难免会把对方惯出臭毛病。

    也正因如此,冯一博现在只能激烈打压,才能勉强恢复正常的男强女弱。

    王熙凤虽然半推半就,可在冯一博看起来,也只是暂时屈从他的蛮霸。

    可能自己稍微温柔一些,她慢慢就会缓过来。

    甚至,就算是现在,王熙凤的小心思也没有丝毫收敛。

    这不,南方天气太热。

    两人动了动,就大汗淋漓。

    现在各自躺在一边,并无身体接触。

    王熙凤忽地抬头,凑过来亲了冯一博一口,娇声道:

    “爷,我有一事相求。”

    冯一博睁开眼,还了一口,才道:

    “说说看。”

    他和王熙凤斗智斗勇好几次,自然不会轻易被她拿出话头。

    “平儿这些年,跟我吃了不少苦,如今又受我牵连,到了流求。”

    两人汗已经散的差不多了,王熙凤就往冯一博身边靠了靠。

    皮肤微凉,舒服的磨蹭了几下,才又道:

    “如今我跟了爷,以后虽有了依靠,就想着,给她也找个好归宿。”

    冯一博被蹭的痒痒,反手一巴掌拍了王熙凤后面,问道:

    “她有相中的人选吗?”

    “我看勐子不错,年纪也到了,不如让平儿跟了他,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王熙凤整个人攀附过来,搂住冯一博的脖子,柔声道:

    “以平儿的贤惠,也不算辱没了去。”

    “明天我问问狗子吧。”

    冯一博说了句,就闭上眼睛睡了。

    不得不说,王熙凤想的挺好。

    可惜选的时机不太好。

    冯一博看起来有些心猿意马,但已经有些累了。

    最主要的是,此时脑袋极度清醒。

    只一瞬间,就明白了王熙凤的打算。

    王熙凤想把勐子揽入麾下。

    说来,这也是她的过人之处。

    王熙凤的才干,很大程度上,就体现在选择人才,收纳羽翼等方面,

    而并非一味以才自恃。

    冯一博当然明白,这是真正的才干。

    或者换个说法。

    这就是管理能力。

    没人给你办事,只凭自己,基本干不出太高的成就。

    虽然欣赏她的能力,但过对于平儿和勐子的事,冯一博还是要审慎的。

    事涉军权,不能轻易回应。

    他不在的时候,王熙凤和勐子一个有调兵的权利,一个有领兵的能力。

    要是两人联合起来,秦可卿和狗子全都白给。

    所以冯一博自然不会轻易答应。

    甚至……

    第二天,冯一博让人叫勐子来书房一趟。

    占领吕宋的计划,大致已经定下。

    由勐子领兵,去南洋占领吕宋。

    所以他正在准备出征事宜。

    勐子的府邸,就在黑龙府的右边跨院。

    听闻冯一博找他,很快就到了黑龙府书房。

    “大爷您找我!”

    见礼之后,冯一博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说话。

    当下也不绕弯子,就直接问起:

    “勐子你喜欢平儿吗?”

    若是王熙凤自己的小伎俩,冯一博很好处理。

    快刀斩乱麻就是。

    若是勐子也有意,那冯一博就要换个方法了。

    至少不会太过强硬。

    “平姑娘很好,但是……”

    勐子闻言想到了什么,羞涩的直挠头。

    但他脸上红红的,却还是咬牙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爷,我想娶瑞珠,你能不能帮我提亲?”

    自从可卿来这边,他和瑞珠再见面。

    就若有若无的勾搭上了。

    时不时的,有什么稀罕物,勐子就让人给瑞珠带一份。

    瑞珠也不是打个络子,绣个香囊的。

    就是冯一博还没去可卿那边,不然就轮不到王熙凤先给平儿提了。

    瑞珠和狗子的事,可卿早想和冯一博说了。

    只是她自己的事还没解决,才没急着提。

    就像王熙凤和平儿一样。

    冯一博闻言心中有数,当即点头道:

    “这事好办,择日不如撞日,我现在就过去。”

    他今天就是来解决这个事的。

    若是勐子喜欢平儿,那他就要给勐子做做思想工作。

    然后给勐子找个好媳妇。

    若是勐子不喜欢平儿,那就直接给他找个好媳妇。

    现在这样倒更好办了,连找媳妇的步骤都省了。

    “你让人准备准备,若是可儿妹妹不反对,明天就开始备三书六礼吧。”

    勐子闻言大喜,笑的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去了,连忙大礼道:

    “多谢大爷做主!嘿嘿嘿!”

    冯一博让人知会一声,就往可卿这边来了。

    勐子就要出征,他想在那之前把事定下。

    至于平儿,虽然心肠不错,但立场过于鲜明。

    无论是跟勐子,还是跟狗子,他都没法放心。

    要么就是他收作姨娘,继续留在王熙凤身边。

    要么就只能打发给普通管事之类。

    总之,肯定不能是流求的高级管理层。

    这些日子,冯一博和王熙凤,天天往一个屋里钻。

    可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却又无法言说。

    每每论事的时候,都有些走神。

    今天冯一博来找她,顿时有些喜出望外。

    忙对着镜子又整理了妆容,还不放心的问道:

    “瑞珠,你看着可有哪里不妥?”

    瑞珠有些无奈的摇头,道:

    “奶奶都看了好几遍,哪里会有什么不妥?”

    说着,又掩口轻笑,再道:

    “再说,奶奶仙女儿一样的人儿,就算哪里不妥,那也美得冒泡呢!”

    正这时,外面脚步响起,主仆俩紧张的都屏住呼吸。

    一听脚步稳重,定然不是仆从的节奏。

    两人连忙起身,迎到外屋,正好赶上冯一博进来。

    “冯家哥哥,你过来啦!”

    这话初听没什么,但细琢磨,就带着一丝幽怨,

    冯一博闻言,不由有那么一点尴尬。

    毕竟这些日子都在王熙凤那边,还没顾得上和可卿叙旧。

    他有些心虚的遮掩道:

    “伯父和钟哥儿可都安顿好了?”

    可卿一边指引冯一博进屋,一边回道:

    “劳冯家哥哥忧心,都安顿好了的。”

    两人进屋围坐桌前,瑞珠奉上香茗,可卿继续道:

    “父亲那边有流求最好的郎中照料,又有许多老参吊着,说是三两年内无碍。”

    说起秦业,可卿不由感激不已。

    她听说了当时情况,知道若非有冯一博出钱出力。

    恐怕秦业早就凉了。

    百年老参,成车的往家里送。

    这样的大手笔,就算是她还在宁府,也拿不出来。

    若非遇到冯一博,父女怕是早已天人永隔。

    不对,是泉下相聚了!

    冯一博早知大概,闻言点了点头,又解释道:

    “伯父这边也只能如此,都中御医也是束手无策,最后只这一个办法。”

    “若非如此,我也下不了决心,把他们接到这边。”

    说到这里,冯一博有些歉意的道:

    “只是如此一来,倒有些对不住钟哥儿了。”

    “为了避免暴露你我,他可能再无回大魏的可能了。”

    说来,他把秦家父子带来流求,却没事前和他们商议。

    现在木已成舟。

    对秦业来说,临死前能父女相聚,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只是,秦钟再无读书科举的可能,对他来说就有些残忍了。

    虽然冯一博之前也打听过了,秦钟也不是什么读书种子。

    但是不是不重要,重要的是秦业对秦钟读书很上心。

    费尽心力的弄到了贾族家塾上学。

    “我父亲说了此事无妨的。”

    可卿知道他的想法,笑着解释道:

    “以钟哥儿的性子,若没有父亲,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让人吃干抹净。”

    冯一博想起那次,秦家那些急着吃绝户的亲戚。

    若不是他在,秦钟性命可能都不一定能保住。

    “原本父亲自知命不久矣,早晚也要托付冯家哥哥,帮忙照顾钟哥儿的。”

    冯一博和王熙凤卿卿我我的时候,可卿都在陪秦家父子。

    因此对那边父子的想法,可卿都已经了解。

    “如今不想,冯家哥哥在这边已经有如此家业。”

    说到这里,可卿顺势说出请求,道:

    “若是可能,父亲想让钟哥儿,在这边学学管事,将来能为你分忧也好。”

    这就是她和王熙凤的不同之处。

    王熙凤雷厉风行,处置起事情来干脆利落。

    她想把平儿安排到狗子身边。

    只是稍稍给些颜色,就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结果,自然是折戟沉沙。

    秦可卿不紧不慢,最擅是把事情处置妥帖。

    她想把秦钟安排到狗子身边。

    如现在这样,提议都让人无从拒绝。

    当然,这也有她身份的原因。

    自愿和强掳的,肯定是自愿的更受信任。

    再说,让小舅子学习管事,冯一博自然无可无不可。

    他点了点头,又补充道:

    “可以,但若是他想读书,我也可以找人继续教他。”

    流求虽然没有举人进士,但秀才还是有些的。

    就连学堂,也已经按照冯一博的要求,建了好几座。

    儒学经典,四书五经之类,有落第秀才来教。

    算学、账目,也有冯家培养的账房来教。

    其余科目,冯一博也有了编写教材的计划。

    “我问过钟哥儿,他也自认不是读书的料子。”

    可卿想起当时对话,不由失笑,又道:

    “来了这边,他见了流求的军容,就说想去领兵呢。”

    “他很崇拜姐f……”

    秦钟虽然不是读书种子,但心思却有女孩般的细腻。

    到了黑龙府,就明白了形势。

    因此,当时说的是姐夫。

    可卿差点说走嘴了,连忙改口道:

    “……崇拜冯家哥哥,说以前年岁真是白活了,要在这边成个真正的爷们儿呢!”

    这话让冯一博不禁想到,秦钟之前偶尔流露出的娘气。

    那可真是不胜娇羞啊!

    “正是因此,我爹才说同我说,想让他试试。”

    秦业显然也已经注意到了,秦钟有点娘们。

    因此很是支持他去历练一下。

    秦家没有读书人不要紧,绝后了才是得不偿失。

    毕竟这边还有冯一博的面子。

    不说万无一失,至少也是重点关照。

    说到这里,可卿又提出自己的想法。

    一样的,让人无从拒绝。

    “我就想着,等勐子出征回来,让他带带钟哥儿。”

    说到勐子,冯一博才想起正事。

    他转头看了一眼瑞珠,回身笑着看向可卿,问道:

    “瑞珠今年多大了?”

    “啊?”

    “啪!”

    正在喝茶的可卿茶盏一下脱手,人也不由跟着惊呼一声。

第一百九十一章 可卿侍寝坦心胸,熙凤醒悟择善果

    从冯一博进屋,问出秦业父子的话题开始。

    可卿就步步为营。

    先是借秦业托付,引出让秦钟学着管事。

    还说是为冯一博分忧。

    再进一步增强,想让秦钟进入军中。

    跟着勐子学习管事。

    别看都是管事,里面的区别可大了去了。

    她主动把调兵打仗的事,交由王熙凤负责。

    是因为人的精力有限,真的忙不过来了。

    而且她抓大放小,紧紧握着流求的民政。

    不代表就完全放弃了军中。

    别忘了,她可是早知道瑞珠和勐子关系的。

    甚至还出手,帮瑞珠维护过这个关系。

    所以,她让王熙凤处置外事,是经过权衡的。

    一是因为,王熙凤处置民政,容易和流求当地的管理层接触。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勾连在一起。

    容易暴露流求的秘密。

    二是因为,她确实没有王熙凤的杀伐果断,很多时候想的都是如何周全。

    慈不掌兵,说的就是可卿。

    她只是有自知之明。

    今天得了冯一博要来这边的信,可卿虽然紧张,但还是先办正事。

    就这样一步一步,妥帖的,把秦钟安排到了勐子身边。

    可惜,她还没来得及高兴。

    就听到冯一博问起瑞珠年岁。

    这让可卿登时一个激灵,刚拿起的茶盏就脱手掉落。

    听她惊呼出声,冯一博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拉起可卿。

    一边伸手帮她拂拭溅在身上的茶水,一边关切的道:

    “怎么样?可烫着了?”

    流求地处南方,又是初夏时节闷热难耐。

    此时可卿只穿了一层,藕荷细纱做的纱衫。

    不大透光,但也是极纤薄的。

    此时一沾水就更显轻透。

    冯一博这伸手一拂,里面的内衫都纤毫毕现。

    鸳鸯戏水的图桉都看到一半。

    而且上面有内衫的地方尚算好的,中间还有没内衫的部分。

    纱衫整片的贴敷在了身上,腰腹间的曲线显露无疑。

    这让可卿的脸登时红透。

    不过,这些冯一博倒是没怎么在意。

    因为在他心里,可卿已经是他的人了。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这一擦一问,却出了事。

    可卿初是害羞,随后是委屈,这时眼泪又落了下来。

    这下不仅水没擦干净,还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可卿忽然委屈的掉泪,一下把冯一博弄懵了。

    “可儿妹妹这是……”

    他犹豫了一下,皱眉道:

    “烫着了?”

    随即就连忙招呼瑞珠,吩咐道:

    “快带她脱了衣裳,先用凉水冲冲,再涂些獾子油!”

    瑞珠正自发懵,闻言习惯性的服从。

    她过来就要伺候可卿换衣裳。

    “啪”的一声。

    可卿打掉瑞珠伸过来的手,没好气的瞪她一眼。

    瑞珠这才反应过来,冯一博还在屋里呢!

    虽然不是外人,但自己奶奶也不能失了礼数。

    想到这,她又想拉着可卿到后面。

    那里有一屏风,后面可用来换衣裳。

    “啪!”的又是一下,把瑞珠的手背都拍红了。

    瑞珠一脸委屈的看着可卿,还不知道自己又错哪了。

    可卿气的眼泪都停了,无奈的叹了口气,却并没训斥瑞珠。

    而是一脸幽怨转向冯一博,口中道:

    “瑞珠从小就跟着我,今年已经十六,确实是该有个归宿了。”

    冯一博闻言一时没反应过来,还点了点头。

    他以为可卿明白自己的意思,要把瑞珠许给勐子了。

    勐子说喜欢瑞珠,想来是瞒不过可卿的。

    可惜的是,这事确实没瞒过可卿。

    但可卿以为冯一博不知道啊!

    所以,她自然就误会了冯一博的意思。

    此时可卿又见冯一博点头,原本仅有两分怀疑,现在却是十分确信了!

    冯家哥哥是要抬举瑞珠!

    可卿一脸的幽怨,此时已经化为凄苦。

    “冯家哥哥既然喜欢,不如今天就抬举了瑞珠吧。”

    原本停下的眼泪,又“吧嗒吧嗒”落了下来。

    可卿如仙子落泪,梨花带雨的道:

    “我这就去耳房,给你们腾地方。”

    瑞珠闻言登时脸色一白,

    怪不得奶奶刚刚那样对自己,原来是在吃醋?

    自己被大爷看上了?

    那勐子怎么办?

    她真的很想出言拒绝,可她又只是个丫鬟。

    如何能违逆主人家的安排?

    在她看来,自己是奶奶的人,就要听奶奶的话。

    勐子也是冯家的奴才,和她一样也得听主子的话。

    因此大爷看上她,那她怕是没有拒绝的可能了!

    想到这里,眼泪就也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还一脸哀婉的看着冯一博。

    “不是不是!”

    冯一博被两人哭的连连摆手,同时也明白了大概原由。

    这都哪跟哪啊?

    显然自己刚才问起瑞珠的年龄,引起可卿的误会了。

    他有些哭笑不得,连忙解释道:

    “今日我是来替勐子说亲的,若是瑞珠愿意,明日就有媒人过来了!”

    此言一出,主仆俩都愣在当场。

    “啊?”

    瑞珠轻呼一声,又连忙捂嘴。

    满脸绯红却是如何也遮不住。

    可卿也是一脸诧异,连忙拭去脸上泪珠儿。

    似乎还是有些不太相信的模样,确认道:

    “真的?”

    这是把自己当什么人了?

    色中饿鬼?

    其实这也不怪可卿如此想。

    听闻他还未成亲,家中就先有两房美妾。

    要说冯一博没几分好色,任是谁也不信的。

    何况可卿比一般人知道的还多些。

    若非好色,她如何会出现在流求?

    当然,自己和他青梅竹马,惦记也就算了。

    可二婶子都被掳来,又怎么解释?

    “当然是真的!我又不是色中饿鬼,岂会夺人之美?”

    见可卿一脸不信,冯一博觉得人品都被质疑了。

    他没好气的回应一句,又解释道:

    “若是愿意,明日就三书六聘,到时候八抬大轿抬回去,给勐子做正房。”

    这话一出,瑞珠的脸腾地一下,由红变紫。

    再不敢看人!

    “若是不愿意,我这就把平儿许给勐子了!”

    冯一博心中有气,说话就带了出来,还道:

    “所以,你们主仆给个痛快话,到底愿不愿意?”

    听他语气不善,原本还在羞涩,不敢说话的瑞珠大急,连连道:

    “愿意愿意!”

    好似生怕冯一博反悔,便宜了平儿!

    这一副不值钱的样子,被可卿看在眼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可卿不由气鼓鼓的道:

    “我看她都等不及了,赶紧打发出去吧!”

    瑞珠闻言大羞,她上前拉着可卿的手臂摇晃起来。

    “奶奶~!”

    虽然撒起娇来,可卿还是故作生气的模样,转过头去。

    “哼!”

    冯一博见状,朝瑞珠使了个眼色,同时劝道:

    “好了,可儿妹妹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这时瑞珠忍住欣喜,识相的退出里屋。

    顺手还把门关上了。

    屋里的气氛一变,就暧昧起来。

    冯一博刚刚还好言规劝,这时却话锋一转,道:

    “可儿妹妹,你今天可是冤枉死我呢……”

    瑞珠一走,可卿顿时有些放不开,口中弱弱道:

    “冯家哥哥,我……”

    没等她说完,冯一博一抬手,打断道:

    “抱歉就不必了,不如补偿一二可好?”

    “冯家哥哥想要什么补偿,只要你说,我就肯……”

    可卿虽知道冯一博在打趣,还是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才道:

    “咕噜……定竭力补偿。”

    屋里就他们俩了,冯一博也不再废话,

    当下就直接上手,一把揽住可卿,道:

    “补偿倒也不急,我先帮妹妹看看烫着了没!”

    可卿被他抱住,登时软在冯一博的怀里。

    可眼中都已经有些迷离,却还挣扎道:

    “冯家哥哥……现在天光尚早,咱们先说会别的吧?”

    情绪都已经到位了,冯一博哪还管什么时辰?

    他一下抱起可卿,口中道:

    “眼看夕阳西下,再晚些可就看不清了。”

    “冯家哥……”

    “嗯?”

    可卿还要说什么,冯一博却再次打断。

    显然是这个称呼让他不满。

    随后就听“卡嗤~~卡嗤~~”布帛撕裂的声音频传。

    “我的爷呀!你慢着来~!”

    身量似黛玉一般鸟娜纤巧。

    擅风情,行走坐卧皆有风流韵味。

    面容似宝钗一样鲜艳妩媚。

    秉月貌,眉眼只间难免风情万种。

    可以说,可卿不愧她的官名,兼美。

    但是,虽兼美,却并非完美。

    还是有那么一丝美中不足。

    那就是……

    没什么料。

    不过这算是冯一博自己的审美。

    而且就算有这一丝不足,可卿之美也依旧堪称隽永。

    让人回味无穷。

    自己若把她再养胖一点,倒也不失为一桩妙事。

    “可儿你太瘦了,以后好好吃饭哦。”

    冯一博忍不住都囔了一句,让可卿羞不可抑。

    随后,自有说不尽温柔景象,旖旎风光。

    皆不足与外人道。

    只这一句,应该就能体味一二。

    清晨鸡鸣时分,冯一博睁眼。

    看到怀中可卿也睁开眼睛,流露出一丝慵懒姿态。

    刚睡醒的冯一博,又继续睡到上三竿才起。

    之后就是安排人,去通知勐子。

    很快就有媒人上门,并由冯一博和可卿两人做主。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书写聘书、礼书。

    勐子和瑞珠的亲事就算定下了。

    “哼!他这是专门拂我面子吗?”

    王熙凤得了消息,气的咬牙切齿,又道:

    “就算不答应,也不能这么快就给勐子定了瑞珠啊!”

    说到这里,还忍不住委屈道:

    “这让府里人知道,我以后还如何服众?”

    平儿心道:府里也不归你管啊?

    不过她自然不会这么说,而是劝道:

    “奶奶,你也别生气,想来这位爷,是想在勐子出征前,把亲事定下,以安其心。”

    这个分析十分到位,王熙凤闻言稍稍顺了些气。

    平儿见她模样,又继续道:

    “勐子和瑞珠,两人郎有情妾有意的,也不是一天半天了,我如何能插得进去?”

    显然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王熙凤自然也知道。

    她这么急着提出让平儿跟勐子,就是想打个时间差。

    在冯一博去可卿屋里之前,把这事给定下。

    只是没想到,没得逞不说,还被拂了面子。

    平儿见她冷静下来,又笑着补充道:

    “想必,这也是勐子自己提的吧!”

    这自然是为冯一博说话,也给王熙凤留点余地。

    不过王熙凤闻言,顿时啐了一口,道:

    “呸!他一个奴才提什么?还不是冯渊怕我们俩垄断军中大权?”

    她的打算就是这个,如何不知冯一博拒绝的原因?

    王熙凤心明镜似的,这事成的几率不大。

    但她就是想要试试。

    万一成了,她就有翻身的可能。

    “奶奶,你看,你也知道这不可能,非要和他提这做什么?”

    平儿和王熙凤的关系,时而是主仆,时而又如姐妹。

    只要不涉及王熙凤的根本利益,她就和平儿亲的很。

    “当初你就是每每都要为难琏二爷,咱们俩才流落至此。”

    平儿嗔怪的说了一句,还提起了往事,又道:

    “如今你还要为难这位爷,就不怕咱们主仆再没了活路吗?”

    “我……”

    王熙凤一时无言,陷入沉默之中。

    这就是她原本的性子,如何也要争强好胜一般。

    没想到,她虽每次都能争赢,却输了人生。

    当然,现在来了流求,也算开启新的人生。

    那么,问题就来了。

    她是一如既往,继续争强好胜。

    争取早日把冯渊压住。

    还是改变一点,不再和她的男人为难。

    而是将精力放在别处,也许能有些建树。

    王熙凤一时有些恍忽。

    其实该如何选择,就在明面上摆着。

    禀性难移,终究要自食恶果。

    吃一堑长一智,才是智慧果。

    这边王熙凤被平儿点醒,终于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眼看勐子即将出征,王熙凤竭尽所能做好配合。

    一应事务俱都利落。

    一时间,倒是让冯一博有点摸不着头脑。

    不过他刚和可卿好上,所以亦如之前在王熙凤这边。

    现在一连数日,都在可卿这边缠绵。

    不久之后,一切准备工作皆以充分。

    勐子亲率两万流求精锐,外加从小琉球调来的两万自费炮灰。

    朝吕宋方向进发。

    这一次计划,准备兵分两路。

    一路攻打吕宋,攻占马尼拉。

    一路直奔宿务,切断对方的援兵。

    这两处的西番都是一伙,来自同一个国家。

    海西巴尼亚。

第一百九十二章 吕宋局势变幻,移民地位登顶

    海西巴尼亚(上章已更正)在吕宋统治的时间并不长。

    在他们到此之前,南洋大多地方,包括吕宋在内。

    还都只有来自闽越的海外移民,以及当地的一些土着。

    两大势力虽然偶有冲突,但大多时候还是互利互惠,友好共处的。

    这是中原百姓勤劳朴实,和气生财的理念所致。

    这些闽越移民,带来先进技术,播撒文明火种。

    但囿于自身道德和朝廷的威慑,又或者看不上海外飞地。

    总之,各种原因之下。

    虽然人数众多,却少有建制称王的。

    反倒是那些土着,陆续都建立了政权。

    并向大魏称臣纳贡。

    海西巴尼亚人抵达后,和当地土着发生了激烈冲突。

    吕宋的曼尼拉国,当时颇为强大。

    包括南部巴达彦等地,吕宋大半都受其统属。

    在其国主的指挥下,曼尼拉国奋勇抵御这些海西巴尼亚人。

    可惜的是,最终出现一点意外。

    导致这位国主在海战中不幸阵亡。

    之后,曼尼拉就被海西巴尼亚所征服。

    这些海西巴尼亚人,不仅在曼尼拉城建立了总督府,接替曼尼拉国的统治。

    还在宿雾建立了一个据点,辐射南洋诸岛。

    至此,吕宋基本沦为海西巴尼亚殖民地。

    为什么是几乎呢?

    因为当地还有很强大的势力,不在他们统治之下。

    这些闽越移民,在海西巴尼亚和曼尼拉国打仗的时候,都只作壁上观。

    因为在他们看来,不管是谁统治都无所谓。

    只要没触及他们的利益,就都与他们无关。

    他们背后依靠的,是强大的中原王朝,心中颇有天朝上国的自傲。

    认为这些西番不敢轻动他们。

    再加上,相比半原始状态的土着野性难驯,闽越移民勤劳朴实的太多。

    海西巴尼亚又需要大量的劳动力,以及和大魏商人保持良好的生意往来。

    所以两边就又达成了新的平衡。

    这样的关系,持续到了天泰帝后期。

    直到吕宋的海西巴尼亚人,和满刺加的海西福朗思牙人。

    在摩鹿加群岛归属上产生分歧。

    摩鹿加群岛盛产的香料,运回海西之后,利润丰厚到让人眼红。

    两方为此爆发了几次小冲突,最后演变为激烈争夺。

    就是这个时候,吕宋当时的总督,把主意打到了闽越移民身上。

    要征召他们和满刺加那边开战。

    他算盘打的起飞,可闽越移民也不傻。

    闽越移民在海外历来中立,自然不会参与这样的战争。

    海西巴尼亚在南洋的兵力稍弱于满刺加,因此当时的吕宋总督已经别无选择。

    可他强制当地的闽越移民参战,却激起了他们的反抗。

    在行军途中,有人组织了反戈一击。

    将包括总督在内的海西巴尼亚人悉数歼灭。

    这次冲突发生后,曼尼拉的海西巴尼亚人,开始联合吕宋土着,排挤这些闽越移民。

    把闽越移民赶回大魏的声音越来越多。

    一时间,吕宋风声鹤唳。

    两大势力针锋相对,谁也不肯让步。

    在这样的局势下,有人将此上报大魏朝廷。

    大魏当即遣泉州水师抵达曼尼拉,接回三千多大魏百姓。

    但这次回去的,大多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

    还有上万普通移民滞留吕宋。

    这些人没了领头的,很快落于下风。

    海西巴尼亚人联合当地土着,对这些百姓展开了血腥屠戮。

    闽越移民几乎被彻底清空。

    至此,吕宋沦为海西巴尼亚人的地盘。

    但这些海西巴尼亚人很快发现。

    没有了这些闽越移民,曼尼拉城都陷入了瘫痪。

    当地垦殖作物和经营买卖,主力一直是闽越移民。

    就拿垦殖来说,土着的效率极低。

    不及吃苦耐劳的闽越移民一半。

    更别提当地的商货交易,没了这些大魏百姓,也都陷入停滞。

    这些西番想要买醉,都没有人会酿酒。

    于是,在之后的几年时间里,陆续又有无数闽越移民流入。

    再次填塞了当地劳动力不足,和商贸的缺口。

    本来事情到此就算结束,但很快又有“吕宋有金矿”传言风起。

    随着这个消息传到了大魏,朝廷也派人前来实地勘察。

    可这样探矿的举动,却触动了吕宋总督敏感的平衡、

    这些海西巴尼亚人认为大魏想要强占吕宋。

    于是曼尼拉的海西巴尼亚人,和当地土着再次联合。

    悉数屠戮了这些后来的闽越移民。

    这次的消息传回大魏,已经是景顺帝时期。

    当时的景顺帝和内阁得到消息,做出的批示是:

    “海外移民,弃家游海,父兄亲戚,共所不齿。”

    “海外争斗,未知祸首,岂以此类,兴动兵革?”

    话里话外,海外移民先抛弃大魏,大魏不会为你们出兵。

    其实,这也是无奈之举。

    因为当时的景顺帝,刚刚登极不久。

    皇位都还不稳。

    兵权都在旧勋手里,他哪敢妄动刀兵?

    万一是假消息,骗取调兵的命令,再回戈一击怎么办?

    内阁首辅张松越,是以新出炉的帝师身份入阁襄助。

    皇帝都没稳当,他这个帝师更不用说了。

    若是下令出兵,那他很容易被人攻讦。

    扣上一个“不稳健”的帽子。

    正所谓“老成谋国须持重”。

    身为首辅,要是“稳健”都做不到,那基本也该回家养老了。

    他又岂会因为万里之外的事,得一个擅启边衅的名声?

    所以这师徒俩,十分默契的拒绝了出兵的请求。

    这样的消息传回闽越,让一众海外移民的心都凉了。

    另一边的海西巴尼亚人担心大魏会进行报复,于是加紧整军备战。

    但由于缺兵少粮,士气十分低落。

    面对大魏这样的庞然大物,几乎没有任何赢的可能。

    这样的绝境下,海西巴尼亚人也只能悲观等待。

    整个曼尼拉城都笼罩着绝望的气氛。

    曼尼拉总督也有些后怕,

    他一面派人打听大魏动向,一面做起表面工作。

    还承诺归还海外移民财产。

    等知晓大魏的态度,这些海西巴尼亚人大吃一惊。

    他们都做好了的失败的准备,结果什么也没等到。

    这样的结果,让海西巴尼亚人对海外的大魏移民,再无半分顾忌。

    原本答应归还的财产再无后话。

    对大魏移民的统治手段,也越发酷烈起来。

    就算冯一博这次不出兵,想必用也不了多久。

    这边的闽越移民已经难以忍受,准备再次反抗了。

    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勐子带兵抵达曼尼拉。

    曼尼拉总督已经提前得到消息,做好了部分战斗准备。

    没办法,船队的规模庞大,在海上遮掩不住行踪。

    想要扮成普通商人的办法是用不了了。

    不过在此之前,勐子已经让人作为先头部队潜入城中。

    准备大军抵达的时候,里应外合。

    曼尼拉总督接到消息,以为是大魏的水师来了。

    吓得让人紧闭水寨,收缩兵力在城中。

    并开始紧急征召土着和盯紧闽越移民。

    却不知,在城里的闽越移民也有不少得了消息。

    此时已经推举出几个德高望重之人,迅速串联起来。

    没等海西巴尼亚人过来,就已经发现了混进城里的流求先头部队。

    并帮忙遮掩了过去。

    对于流求派来的人,海西巴尼亚人基本分辨别不出。

    但这些闽越移民,几乎瞬间就拆穿了他们的身份。

    无他,闽越移民几乎都是老乡带老乡。

    很多都是一个乡镇的。

    而这些流求先头部队,都是生面孔不说。

    还有很多人的口音,是江南一带的。

    若是几十人,倒还不起眼。

    但同时出现七八伙人,都是生面孔。

    又是在这个大兵压境的敏感时期。

    这在闽越移民看来,几乎犹如指路明灯。

    实在是太乍眼了。

    等这些移民表示自己愿意帮手,一起对抗海西巴尼亚人的时候。

    流求这边领头的军官,倒是欣然接受。

    虽然闽越和江南口音不同,但在海外绝对是亲如一家。

    尤其是面对西番的时候。

    流求的先遣部队,选择相信这些大魏同乡。

    之后,闽越移民又了解到,他们竟然是东海黑龙王的人。

    顿时大喜过望。

    大魏几乎已经抛弃他们,他们想要免受欺侮,正需要一个靠山。

    东海黑龙王的名头一出,绝对是不二选择。

    这个名头之响亮,别说是他们,就算是西番也都知道。

    这几年里,只要是在海上混生活的,就没有不知道黑龙王的。

    尤其是不久前,这位黑龙王做了一件事。

    让南洋所有海外移民和大魏海商都深受鼓舞。

    那就是,近百颗海西福朗思牙人的脑袋,被捎回了满刺加。

    同时到的,还有黑龙王的口谕:警告他们不许走私。

    虽然只是一个警告,但这是大魏人在海上第一次强硬若斯。

    而满刺加那边,至今也没有什么反应。

    因为他们已经通过一些商人,打探了这位东海黑龙王的实力。

    在这些去过流求的商人描述中,都反复提到过四个字:

    深不可测!

    别的不说,自从这位东海黑龙王崛起。

    袭扰大魏沿海多年的倭寇,几乎都被扫灭一空。

    表面上,是宁波卫和泉州卫的功劳。

    但很多人都知道一些内幕。

    无数倭寇占据的岛屿,一夜之间被烧成白地。

    还有不少传言,说勾结倭寇的海商失踪。

    也都是被黑龙王喂鱼了。

    只是这事没有证据,因此只在海外商人中流传。

    但不管这事是不是真的。

    很多原本和倭寇有关系,甚至和倭国有些关系的海商。

    在这几年里,都是心惊胆战。

    惶惶不可终日。

    生怕被黑龙王的人误会,在海外被盯上,沉海喂鱼。

    当然,这些都是传言。

    而吕宋的闽越移民,听到黑龙王,首先想到的则是:

    既然黑龙王曾敲打,并警告过海西福朗思牙。

    那同海西福朗思牙实力相当的海西巴尼亚,肯定也不在话下!

    若是东海黑龙王占据这里,那他们这些,同样大魏出身的闽越移民。

    不就是吕宋,乃至南洋的一等公民了?

    到那时别说被人欺侮,不去欺侮别人就算他们心地良善!

    正是想到这些,闽越移民推举出的临时首领们,才各个振奋不已。

    纷纷表示要人要物无所不应。

    流求先头部队自然不会拒绝,当即两边共同定下计划。

    等勐子大军一到,早就混入水寨的先头部队立刻建功。

    曼尼拉的水寨直接从内部夺下,大敞实开的迎接流求船队。

    勐子这边不费吹灰之力,大军就成功入港。

    还无损缴获十几艘,可以容纳三百人的西式战船。

    等到曼尼拉总督反应过来,勐子已经兵临城下。

    虽然曼尼拉城堡筑有厚墙,守御极为坚固。

    但看着城外盔明甲亮的士兵,吕宋总督几乎已经绝望。

    与此同时,闽越移民在城内再次动作。

    勐子准备的火药都没派上用场,城门就已经被人从里面打开。

    除了先头部队有所折损。

    在夺取水寨和开城门的时候,死了十数人外。

    勐子大军几乎没动刀兵,就拿下了曼尼拉。

    与此同时,宿务这边也已经开始。

    流求大军在这里遭遇了海西巴尼亚人的激烈抵抗。

    宿务这边并没有坚城可守,随着流求的军阵压缩,海西巴尼亚人被慢慢围在几座小型城堡里。

    随着火药的“轰隆”声响起,迎接这些海西巴尼亚人的,只有房倒屋塌。

    战斗很快结束,损伤相比吕宋要多上一些。

    两边加一起,损失了近百士兵。

    这是自新军成立以来,损失最大的一次。

    本来按照计划,海西巴尼亚人会作为俘虏送去流求。

    或是伐木,或是挖矿。

    但勐子被这前所未有的战损激起凶性,直接下令不留俘虏。

    至此,吕宋和宿务的海西巴尼亚人。

    全部都被歼灭!

    满刺加总督得到消息,已经做好战斗准备。

    甚至做好一样被消灭的准备。

    不过,左等右等,却毫无消息。

    等他派出使节过去谈判才知道,那边留下驻军,其余全部撤走了

    这让满刺加的海西福朗思牙人,又是庆幸,又是不解。

    只能归为这位黑龙王是为闽越移民报仇来了!

    至此,大魏在南洋的海外移民,地位一下被拔到最高。

    再无人敢惹!

第一百九十三章 吕宋战后,治理方略

    因为先头部队参与了巷战,战损不太好控制。

    比预想的要稍高了一点。

    但整体来说,战斗还是十分顺利。

    甚至出乎了出发之前的预料。

    这主要也是流求的预想敌,一直是海西巴尼亚人。

    对于闽越移民这个意外因素,考虑更多的都是会不会拖他们后腿。

    没想到,有熟悉地形的人襄助。

    不仅带先头部队抄小路进港,使得曼尼拉水寨轻松易主。

    还帮忙伪装成搬运的民夫,借机接近了城门。

    这样的功劳,仅次于献城了。

    显然让勐子觉得有些头疼。

    相比来说,勐子更擅长处置敌人。

    比如全抓了挖坑、伐木,或者干脆就是全歼。

    而这样的事,平时应该是狗子来处理的。

    勐子入主曼尼拉城之后,第一时间派人返航。

    将胜利的消息传回流求。

    随后在总督府中,面见了闽越移民推举的临时首领。

    这些人早看到了流求的军容,难免有些战战兢兢。

    毕竟就算是官兵,也没有这般整肃的军容。

    而流求的士兵,不仅盔明甲亮,满是肃杀之气。

    最为主要的!

    这些士兵除了把总督府库房,以及一应海西巴尼亚人的财货封存。

    之后不仅没有进行抢掠,竟然还维持起城中秩序?

    十几伙趁火打劫的,无论汉人还是土着。

    全部被击杀当场!

    而其余平民,他们竟不动分毫。

    说实在的。

    这简直都颠覆了所有移民,对战争的印象。

    毕竟在他们看来,“匪过如梳,兵过如篦”。

    才是战争的常态!

    像这样严明的军纪,整肃的军容。

    上次听说,可能还是岳王爷的岳家军?

    “拜见大王!”

    闽越移民的临时首领们,一到总督府的大厅,立刻就朝中央拜倒。

    那里正有一人端坐,不是勐子还能是谁?

    “诸位都是有功之臣,都先起来吧!”

    狗子没有说话,出声的是他身边参谋周霖。

    也是这次先头部队的领队。

    因为这些首领,之前就是和他接洽,

    说来也算是熟人了。

    再加上,勐子最不耐烦这些场面,平日也是参谋帮忙应对。

    所以接见这些首领,由周霖作陪最是恰当不过。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黑龙王座下勐将军。”

    周霖见众人起身,便当先介绍起来,道:

    “我们将军在黑龙王座下,专司一应军务,也是此次来吕宋作战的总指挥。”

    随着他的介绍,众人连忙重新拜过。

    “见过将军!”

    “都坐下说话吧。”

    这事他们进屋之后,勐子第一次出声。

    立刻有兵卒搬来数个胡凳,摆在大厅两侧。

    待众人都坐好,勐子又道:

    “这次我们攻打吕宋,你们都帮了大忙,待我请示过黑龙王之后,自会对你们有所嘉奖。”

    众人闻言都是一喜。

    在他们想来,黑龙王也是海盗一流。

    来这边不打劫一番就不错了。

    现在竟然还有嘉奖。

    莫非是让他们帮忙治理?

    “将军哪里话,我们都来自大魏,自然都是一家人,哪有不帮自家的道理?”

    “不错!这些西番窃据南洋,屠戮我等汉民无算!我们这些海外移民早想报仇!”

    “这些海西巴尼亚人,蛊惑吕宋土人,排挤我们这些海外移民,幸得将军做主!”

    “不错!我们早就相和这些西番做过一场,就算将军不来,我们也准备要动手了!”

    “……”

    众人连番马屁奉上,只一人在其他人都说完后才出声。

    “将军,我们代表海外移民,想来问问将军。”

    这人名为赵集,其实不算吕宋住民。

    而是一名大魏海商。

    只是大魏如今已经是半禁海状态,他又没有深厚背景。

    想继续经营力有未逮。

    因此才半隐退在此,做些中间生意。

    主要收拢海外货物,集中数量优势,卖给来南洋进货的大魏士绅、皇商。

    再把大宗货物拆分,卖给海西商队。

    像这样的中间商,自然吃得开。

    这次也是因为他人面广,才被推举出来。

    成为海外移民的临时首领之一。

    随着他起身一礼,才小心问道:

    “这次黑龙王出兵,是要占据此处经营,还是有其他原由?”

    其他人都在说些有的没的,或是在拍马屁。

    一个个都在兜圈子,不敢直说。

    也只有这个赵集有点胆识,也勉强问到点子上了。

    勐子闻言,就朝身旁道:

    “周参谋,你和他们说一下,咱们之后的安排吧。”

    这些人虽然还在云山雾罩,但来此的目的很明显。

    无非是想知道后续动作。

    到时候是跑、是留,他们才好做打算。

    勐子虽然憨直,却也不傻。

    相反,他见识了太多这样的情况。

    自然明白这些人的意思。

    只是他们不问,勐子也不会主动提起。

    既然现在有人问起,他也不介意让周霖说说。

    “遵命!”

    周霖先行了个笔挺的军礼,才转身笑呵呵的道:

    “诸位不必担忧,想必有人去过流求,知道我们那边的发展。”

    众人闻言,相互对视一下、

    很显然,来此之前都已经打听过了。

    听闻那里安居乐业,一片欣欣向荣之貌。

    若是不说,都没人想到会是一个海盗老巢。

    “之后,吕宋和流求一样,都会成为黑龙王治下。”

    众人闻言,心中一松。

    显然黑龙府要派人治理。

    其实,这对海外移民来说,又是好事,又是坏事。

    好的是,终于有人给他们做主了。

    坏的是,不知道会治理成什么样。

    会不会像大魏一样?

    贪酷舞弊,兼并成风。

    不过黑龙府的军队,显然给了他们一点信心。

    至少没有像大魏那些兵爷。

    出兵一次,堪比土匪过境。

    “到时候,你们该做买卖就做买卖,该做工的做工,该种地的种地。”

    周霖的话里,每提到一样,众人心里就是一紧。

    “只要按规矩办事,黑龙王会保证你们的安全和财产。”

    听到这里,众人就知道,重头戏要来了。

    当即,还是赵集挑头问道:

    “不知税赋几何,还有之前的房屋、土地等……”

    周霖听到他问起税赋,还有原本的私产。

    顿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继续道:

    “一律按照大魏的税率,照实收取,不会有苛捐杂税。”

    这话一出,众人心中不以为然。

    大魏的税赋不高,但架不住下面多收。

    别说有没有苛捐杂税,就算是“大斗量进,小斗量出”就够人受的。

    都是一斗,然而冒尖的一斗,和平平的一斗,区别就大了去了。

    当然,这只是举个例子。

    一般官府都是明目张胆增添杂项,地主才会做这等下三滥的把戏。

    周霖也算半个穷苦出身,自然知道众人所想。

    “诸位放心,我们黑龙府吏治相对清明。”

    显然,这话没有什么说服力。

    周霖也知道,就举例道:

    “就比如收粮食,民政官都有统一的度量,一律平斗,不允许私自增减半分。”

    众人闻言也是心中不屑,一听一过罢了。

    大魏法度也是如此规定,可那又如何?

    周霖又补充道:“而且我们黑龙府还有纠察队,不属民政,而归我们军中统辖。”

    说到此,他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才又补充道:

    “若是有人不按度量,胡乱收取,那就等着查实之后,军法处置吧。”

    听到这里,众人才将信将疑。

    不过也只能看黑龙府后续的作为。

    “至于土地房屋等私产,需要左邻右舍,以及本地有名望之人作保,进行重新丈量登记。”

    这是应有之意,只要想治理,都要做过的一步。

    不过,接下来周霖的话,却让人大吃一惊。

    “当然,还是要交一笔税,房屋有契税,土地有土地税。”

    “啊?”

    众人吓了一跳,以为镰刀终于挥出来了。

    “不过诸位放心,绝非苛捐杂税那一套,只是登记的费用,百中取五。”

    这话一出,众人确实松了口气。

    搞了半天,就是个契税。

    这事古已有之,不是什么苛捐杂税。

    大魏是三十取一,再加上契本四十钱。

    不过想到海外地价便宜,二十取一也不是不能接受。

    “凡田宅交易,以后皆按此收取。”

    说到这里,周霖还开了个玩笑,道:

    “当然,不交也行,黑龙府不会强迫。”

    随后话锋一转,又道:

    “不过要提前说好,在黑龙府治下,登记过的才算数。”

    众人连道不会,周霖只摆手继续:

    “没登记的土地房屋,都收归黑龙府所有,将来会作为奖励赏赐有功,或是作为商品待价而沽。”

    “自古如此,自古如此。”

    众人连连附和。

    这是周霖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

    “哦对了,虽然商税不高,但在港口有额外有泊位费,这个都知道吧?”

    赵集第一个点头,众人也都道:

    “知道知道,流求的规矩我们都听说了。”

    周霖见他们都清楚,就点头道:

    “这些与流求相当,既然你们知道,那我就不再赘述。”

    该说的基本都说了,众人也都大致明白。

    怪不得约束军队,没有抢掠。

    黑龙府显然是要扎根吕宋,正经经营了。

    周霖所说的这些,八成都是按照大魏官府做派。

    这对海外移民来说,绝对是件好事。

    当然,前提还是看黑龙府的后续作为。

    “既如此,我们就不打搅将军了!”

    “是是是!若将军有所驱驰,只管让人传我们一声。”

    “……”

    众人既然明白,当即就提出告辞。

    勐子点了点头,让周霖把他们送了出来。

    临分别之时,周霖还笑着道:

    “诸位都帮过我的忙,我就再提醒一点。”

    按照计划,他是要留下稳定局势的。

    现在是想借此机会,收拢一些人心。

    “还请周参谋赐教!”

    周霖摆了摆手,笑着道:

    “大家都历经生死,说赐教就见外了。”

    寒暄两句,就直接进入正题,道:

    “在民政官没来之前,吕宋和宿务都施行军管。”

    这事其实是明摆着的,现在满街都有军队巡逻。

    偶尔看见不法,或者海西巴尼亚人,上去就是刀枪招呼。

    曼尼拉城的居民都心惊胆战,谁也不敢出门。

    “军管者,凡有违法乱道者,一律按照军法行事。”

    周霖解释一句,又肃杀的补充道:

    “反抗者,杀无赦。”

    说完,脸上的肃杀一收,又笑着道:

    “当然,我们黑龙府的兵卒你们也看到了,军纪还是很严明的。”

    众人面面相觑,但还是不的不承认。

    确实没看到黑龙府士兵滥杀无辜,也没看到有人抢掠。

    就连到海西巴尼亚人的家里,也都是有序进行。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士兵至少保证五人一个小队。

    除了保证安全,也是彼此监督。

    “严明严明!”

    见众人附和了几句,周霖又强调道:

    “黑龙府的军队,不会收百姓一针一线,但也不会坐视一个违法乱纪之人。”

    正说着,就听街角那边传来喊杀声。

    随即有人见这边有人,就过来查探。

    见是周霖,立刻行礼禀告道:

    “报告周参谋,有土人制造混乱,已经被我们就地正法!”

    看着挺的直直的士兵,众首领都有些拘谨。

    周霖听了,只点点头,道:

    “好,继续巡逻去吧!”

    士兵再次行礼,才小跑着归队。

    “让诸位受惊吓了!”

    周霖的声音,将众首领的注意力喊了回来,口中连连道:

    “没没没!”

    这时,有一人似乎想到什么。

    他先是有些犹豫,随后凑近一点,低声说道:

    “说来这军管也是好事,我等移民向来良善,而土人却时常和海西巴尼亚人勾结,一起排挤我等。”

    说着作了个手刀的动作,才继续道:

    “若是将军能……”

    用意不问可知,希望黑龙府能杀尽土人。

    这个提议立刻引起附和:

    “我等必有厚报!”

    虽然他的声音不大,但周围的几个首领都听到了。

    闻言纷纷点头附和:

    “不错,我倡议大家募捐一笔劳军,只要……”

    周霖摆了摆手,笑道:

    “若是他们没有攻击意图,我们不会滥杀。”

    一众首领闻言顿时失望,周霖见此就解释道:

    “这样的事,还轮不到我做主,至少也要黑龙婆和勐将军同时签署,才有可能行灭绝之事。”

    听他毫不避讳的说出众人的目的,一众首领都有些讪讪。

    “是我等唐突了!”

    似乎这样的事并不光彩,说破了让众人有些尴尬。

    “无妨。”

    周霖并没在意,随意的摆了摆手。

    众人拱手道别。

    临别时,赵集又上前套近乎道:

    “周参谋此次立下大功,以后前途远大,还望能和咱们多亲多近。”

    周霖闻言也不拒绝,只含笑拱手:

    “好说好说。”

    吕宋和宿务的局势很快就被稳住了。

    为了维持两地秩序,还有防备满刺加,镇压当地土着作乱。

    两处各留士兵一千。

    又按照计划,将周霖留下。

    暂揽两地大小事务。

    其余人休整了几日之后,勐子亲率大军开拔。

    朝澎湖宣慰司进发。

第一百九十四章 前面建国名东海,后脚归附献地图

    勐子这边的消息传回流求,冯一博立刻派人兵临流求西南部。

    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整个流求占领。

    澎湖东部被流求舰队彻底阻断,澎湖宣慰使吓得,连夜带人跑回了泉州。

    随即泉州、广州等东南沿海,陆续收到通报。

    东海黑龙王在流求正式宣布建制称王!

    澎湖以东、倭国以南,宿务以北。

    包含流求、小琉球、宿务、吕宋在内,尽为黑龙府统属。

    其中北部的流求、小琉球等诸多岛屿,统一归属流虬州。

    南洋原海西巴尼亚人控制的所有区域,包含宿务、吕宋等诸多岛屿,合并为吕宋州。

    黑龙府统属两州之地,国名东海!

    这个消息以秘信、奏折、八百里急报等方式,纷纷奔往南京和都中。

    虽然民间对此还不清楚,但东海国黑龙府之名,已然响彻大魏上层。

    朝野之中,文武各执一词。

    有的认为流求,是澎湖宣慰司的一部分。

    应该立刻派兵讨伐。

    有的认为无论流求还是吕宋,都是海外飞地。

    不值得劳师远征。

    就在消息刚传到都中,还未在朝会中正式商议的时候。

    冯一博就已经悄然回返。

    他不慌不忙的,将早已准备好的奏疏按制承上。

    仅仅过了半个时辰,这封奏疏就到了景顺帝的御桉之上。

    而且,是张松越亲自奉过去的。

    因为随着奏疏一起的,还有两份极为重要的文件!

    一份是如今风头正劲的东海黑龙王,请求归附的国书!

    另一份,是一张图。

    正是东海国领海以及国土的地图!

    说实话,看到这份国书的时候,内阁大老们都是懵逼的。

    之前满朝文武都还在为东海国的事头疼,甚至早就忘了冯一博过去招抚的事。

    如今这事还没个章程出来,冯一博就已经搞定了。

    而且不是一般的招抚,而是归附!

    正常来说,海外建国应该是先请封。

    得到大魏皇帝的加封,就代表了确认藩属关系。

    正是成为大魏属国,可以进行朝贡贸易。

    也就是君臣关系。

    但归附不是藩属,而是献土!

    这就不是君臣关系,而是直接加入大魏内部统属。

    也就是说,归附之后,东海国就没了!

    有的,只是大魏新增的州府。

    或者羁縻州。

    包括张松越在内的内阁大老,都是一头雾水。

    只有跟在张松越身边的刘正,心中暗自振奋。

    自己这位挚交好友,再立新功。

    看来自己也要奋起了!

    不然,就要被他拉下了呢!

    无论这事如何处置,也不是内阁可以专断的。

    于是张松越忙入宫,求见景顺帝。

    将冯一博的奏疏,以及黑龙王的国书、地图一起奉上。

    景顺帝看罢,先是面露惊喜,

    可随后又陷入疑惑之中。

    “老师,这事肯定是个好事,但予总觉得哪里有些蹊跷。”

    虽然大魏还没确定是否征讨东海国,毕竟涉及流求归属。

    可实际上,海外政权更迭的事,并不少见。

    包括满刺加、吕宋等国易主,频频上演类似事件。

    大魏对此并未插手过。

    只等争端平息之后,赢的一方上书称臣。

    大魏再进行册封。

    基本上,除非海外王国的内乱未平。

    大魏需要等一个结果。

    其余时候,很少有不答应的。

    可归附的则不同。

    翻遍史书,大多都是内陆小国。

    或是异族举族来附。

    像这样匆匆建国,还占据了一块原本归属就在中原王朝的地盘。

    绝对前所未见。

    景顺帝之所以绝对蹊跷,原因就是在此。

    实在是太过巧合,也太过匆忙了。

    不过,不管什么原因。

    这对大魏来说,都是好事,是大事。

    是大好事!

    这样的大好事摆在面前,仿佛被一个巨大的馅饼从天而降。

    砸得景顺帝甚至有些恍忽。

    师徒俩沉默良久,张松越才吐出一句:

    “难道,他本来就是想归附封王?”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是在说黑龙王的目的不纯。

    先建国后归附,和造反、招安一个套路。

    这在历朝历代都屡见不鲜。

    尤其是宋朝。

    水浒的故事至今流传,各种戏曲都有传唱。

    除了这个,也没有更好的解释了。

    “吁!”

    景顺帝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郑重道:

    “老师,予不想管他为什么这么做,予只知道,这可是献土啊!”

    张松越怎么能不明白,景顺帝说的是什么意思?

    造反、招安对朝廷来说,只是节省时间成本,和战争靡费。

    可这个黑龙王的归附却是不同!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

    造反、招安相当于通房丫头,完全是内部消化。

    而黑龙的建国、归附则是带着丰厚的嫁妆!

    甚至还有让景顺帝无法拒绝的一样嫁妆。

    那就是,声望!

    造反、招安,实属内耗。

    而献土归附,却是开疆拓土!

    更何况,这样的献土归附。

    那可是王朝鼎盛之象!

    就如盛唐,异族归附不断。

    虽然这个东海国,对大魏来说。

    算不上异族。

    归附的国土,还有部分原本就是大魏,剩下的也都是海外飞地。

    但单单是归附这件事的意义,对于景顺帝来说,就远超其所献之土!

    因为,从大魏太祖到他。

    还是第一次有开疆拓土的可能!

    这样远迈先祖的事,你让最好声名的景顺帝,该怎么拒绝?

    即使他心中清楚,大魏相比盛唐差得远了!

    大魏国力虽也算强盛,无论人口还是疆域,自问都不比盛唐差上分毫。

    但是,论起国势。

    可就差得太远了!

    虽不至于国势衰微,但各方面无论如何也谈不上盛世。

    吏治方面,极为腐败。

    卖官鬻爵不说,还党争不断。

    经济方面,国库空虚。

    不然也不会开什么捐纳的口子了。

    文华方面,毫无建树。

    即使是李守中这样的大儒,也没有什么学术问世。

    对外方面,勉强维持。

    北面虽能压制异族,但连年朝贡的藩属只是十数个。

    比起盛唐的万国来朝,连零头都算不上。

    从这四个方面来看,别说盛唐。

    就连太祖刚刚建国时候,也比现在强。

    当然,这不是景顺帝的锅。

    而是他老子天泰帝时期留下的隐患。

    就如原本的藩属吕宋。

    若非冯一博夺回,早成了海西巴尼亚人的地盘。

    现在有海外国家请求内附,你让最好名声的景顺帝如何拒绝?

    “圣上,臣觉得,还是不要轻下定论。”

    张松越能理解景顺帝的心情,但他的职责之一,就是在这个时候劝止。

    “不如先见见冯渊,问问具体情况再说。”

    景顺帝一听,才想起上疏的冯一博,当即点头,赞道:

    “到底是老师老成持重,予有些心急了。”

    多年来喜怒不形于色,刚刚却有些失态了。

    实在是这件事让景顺帝欣喜若狂。

    他刚刚表现出来的,不及他心中的十一!

    打发人去召见冯一博后,景顺帝还忍住不赞道:

    “这个冯渊真是予之福将,若是此事属实,予定要超擢于他!”

    超擢就是越级升迁。

    之前冯一博连续越级两次,才到了现在的正五品。

    景顺帝说超擢,那至少也要再越一级。

    也就是说,若没有什么波折,冯一博这次至少也能到正四品!

    二十岁的正四品大员!

    放眼历史,可能不算什么、

    毕竟有甘罗七岁为相在前,再无人能够超越。

    可二十岁的正四品文官,在大魏可是头一个!

    冯一博知道这事的紧急,没有任何耽搁就交上奏疏,

    之后并没急着回家,而是在部里闭目养神。

    老神在在的,坐等宫中宣召。

    紧急半个时辰不到,就有宫人过来。

    冯一博随着他来到临敬殿,一进门就连忙大礼道:

    “拜见圣上,拜见老师!”

    “免!”

    景顺帝第一次在外臣勉强露出一丝急迫,直接道:

    “冯爱卿将东海国之行速速讲来,这个黑龙王是如何决定归附的?”

    “启奏圣上,臣此去东海,正赶上这位黑龙王东征西讨。”

    冯一博自然早就准备好了说辞,闻言不紧不慢的开始讲述。

    “他本是我大魏之民,机缘巧合在海外开创一番事业。”

    他并没细说出身,因为那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

    “但他一直心向大魏,即使做过强人,也从未沾染大魏子民的鲜血。”

    这话虽有夸张,但黑龙府的名声确实如此。

    若说沾染鲜血,那肯定有大魏子民的。

    不然甄家等和倭寇有勾连者,肯定不服。

    “臣也在当地问询过,都说他是靠打倭寇发家,又带领大魏子民在流求立业。”

    这算是铺垫了一个出身。

    打倭寇起家,又流落海外做了移民。

    肯定谈不上干净,但也算清白。

    “攻打小琉球和吕宋,也都是为了大魏子民抱打不平。”

    这话一出,张松越就有些皱眉,问道:

    “小琉球如何能算大魏子民?”

    小琉球是大魏藩属,但不算大魏国土。

    冯一博当然知道这事,但他自然也早有准备。

    “小琉球有汉家三十六姓,均是我中原子民后裔,此次被倭国屠戮数万,只余二十四姓尚存。”

    虽然不是大魏人,但和大魏同源同种,甚至还同姓。

    这就是师出有名,也附和他说的打抱不平。

    “吕宋就更不用说,当地原本的王国早已沦丧在西番之手。”

    不用张松越再问,冯一博就买一赠一。

    又把吕宋的事说了一下。

    “后来这群西番更是联合当地土人,屠戮我大魏移民数以万计。”

    这事听的君臣二人心里都是“咯噔”一下。

    无他,心虚!

    虽然都说,贵人多忘事。

    但景顺帝对登极之初的一些事,还是有些印象的。

    闽越移民的数万条性命,包含了君臣俩的太多无奈。

    他们也想扬威海外,只是情势不允。

    但又如何能忘?

    “因此这位黑龙王听闻之后,积攒实力数载,直到如今时机成熟,才一举平定吕宋。”

    这话说的君臣俩都有些脸红。

    不由感慨这个黑龙王,颇有卧薪尝胆的志气。

    他们君臣虽没忘却,但也再未提起过。

    听了之后难免心生惭愧。

    当然。

    以君臣二人的城府,这点惭愧也是转瞬即逝。

    听完这个解释,张松越微微颔首,道:

    “也就是说,这位黑龙王是为大魏子民主持公道?”

    这是在说黑龙王师出有名。

    中原正统,最是讲究这些。

    虽然灭国之战,但必须要有个名头。

    只有这样,才能对其他藩属有个交代。

    远的不说,小琉球的尚氏国主还在倭国呢。

    假如被倭国放还,小琉球已经变成大魏的了。

    肯定要到大魏问个明白。

    那时候就可以说,小琉球已经灭国,是东海国帮你们报仇。

    之后又在大魏的感召下归附。

    你都灭国了,总不能怪别人帮你报仇吧?

    而且我们大魏收的是东海国,也不是小琉球国。

    这样才算没有首尾。

    要怪,也只能去怪倭国了。

    谁让三方之中,就他们是给你们灭国的那个。

    “正是如此,此人虽是江湖草莽,却有一颗拳拳报国之心。”

    冯一博先点点头,随后开始铺垫起黑龙王的人物形象。

    这一句话,就把基调定下。

    爱国的江湖草莽。

    “臣到了流求,立刻得到他们热情招待。”

    “在臣的一番劝说之下,黑龙王更是决定弃暗投明,带着属下和国土一起归附我大魏。”

    “继续做我大魏之臣民,为我大魏驻守东海!”

    这话就是再说,他虽然归附,但不会交权。

    景顺帝闻言顿时皱眉,随即又舒展开了。

    这样也属正常。

    即使献土归附,也不代表要放下一切。

    但不管怎么说,名义上是大魏的了。

    不过景顺帝随即就又想到一个问题。

    “既如此,他为何建国?”

    归附就直接归附,建了国再归附多少有点画蛇添足了。

    这也是张松越一直所疑惑的。

    冯一博听到这个问题,当即大礼一拜,道:

    “此事还请圣上恕罪,这是臣的主意。”

    “什么?你的主意?”

    景顺帝和张松越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不解之色。

    “不错!”

    冯一博点点头,随后大义凛然的道:

    “圣上容禀,臣并无他意,而是为我大魏着想,才力劝黑龙王先建国,再归附!”

第一百九十五章 景顺帝爽翻,黑龙王草莽

    冯一博在回来之前……

    不!

    准确的说,是在决定去流求的时候开始,一直到觐见之前。

    他早已把整件事情推衍了无数遍!

    现在的情形,完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没有丝毫出乎他的意料。

    甚至,还比他预想的要顺利太多。

    临敬殿中,景顺帝和张松越二人,对他所说的话。

    完全没有任何质疑。

    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还需要他自己一点一点的。

    引导着才能讲述出来。

    就比如他现在说的,就是在为自己铺垫功劳。

    不然仅仅是招抚,虽然功劳不小,但却不算大功。

    而他费尽心力,献土归附。

    想要的可不仅仅是黑龙王那边的封赏。

    毕竟,他还是要在都中生活。

    所以这边的功劳,自然是越大越好。

    至少,也要让景顺帝和内阁明白。

    这件事若非是他去,定然没有现在这样的大好局面。

    此时,冯一博口吐惊人之语。

    景顺帝竟也没有责备,只是沉吟着顺势问道:

    “这是为何?”

    身居皇位十年,景顺帝城府早就锻炼出来。

    即使冯一博的说辞惊人,却不会动摇分毫。

    至少没问清楚之前,景顺帝不会轻易表态。

    张松越更是老神在在,好似没有听到。

    即使心中疑惑,也不曾显在面上露一丝。

    “自然是为了法统!”

    冯一博听闻,当即面带微笑。

    说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理由。

    “法统?”

    这边景顺帝轻声重复一边,心中还是不解。

    另一边,张松越却是心中恍然。

    虽依旧不漏声色,却自觉看穿了一切。

    当然,他顶多只是明白了冯一博的话中之意。

    对于冯一博和黑龙王“两位一体”的事,毫无察觉。

    毕竟,远隔重洋,来往又不多。

    别说是他,整个大魏知道这事的人也不多。

    除了泉州卫隐约有人猜测,都中绝对无人知晓。

    “不错!”

    冯一博点点头,见景顺帝没明白,就笑着问道:

    “若是这黑龙王不曾建国,那他本就是我大魏之民,归附从何谈起?”

    这话一出,景顺帝已经有些眉目。

    只是犹如雾里看花,还没那么真切。

    于是口中又犹豫道:“你是说……”

    冯一博自然要解释清楚,闻言立刻接过话茬,继续道:

    “只有让黑龙王先建国,再以东海国的名义归附,才不会让大魏落下一个,觊觎海外藩属的名声啊!”

    这下,景顺帝顿时如题灌顶,难得露出一丝惊艳之色。

    “这……”

    他正在心中盘算此事之利,生怕自己还有什么遗漏。

    冯一博却一躬身,拜道:

    “臣有罪,请圣上治罪!”

    他已经把该说的都说完了,此事自然不是真的请罪。

    说是请功还差不多!

    “臣请圣上务必接受东海国归附,至于骂名……”

    说到此处,冯一博再次一脸大义凛然,一字一句的道:

    “由臣来担!”

    这就是表忠心了。

    如此大功,哪来什么骂名。

    即使有一点,也完全无法和献土归附的功劳相比。

    “冯爱卿,你……”

    景顺帝一时被这一番说辞所感,夸奖差点脱口而出。

    他只以为整件事虽有不妥,却也都是冯一博的拳拳之心。

    都是一心为国的筹划。

    不过,毕竟是一代帝王。

    话到嘴边,景顺帝还是习惯性的谨慎了一下。

    但沉吟片刻,终究还是认可了冯一博的一番苦心。

    毕竟这事对大魏有好处。

    当即,景顺帝也不再犹豫,难得露出一丝笑容,赞了一句:

    “冯爱卿果真是大魏的栋梁之材,予如何会治你的罪啊?”

    冯一博的一番操作,在他看来确实是为了大魏。

    可以免除后续名声上的麻烦。

    就像之前说的那样,中原王朝最重名声。

    若是黑龙王没有建国,直接献土。

    那传扬出去,就成了大魏之民在海外灭国献土。

    难免有以大欺小,觊觎藩属的嫌疑。

    你说不是大魏派的,可那时候谁信啊?

    到那时,大魏难免因为失去大义名份。

    而陷于舆论中的被动角色。

    但现在,有冯一博的操作之后。

    就完全不一样了!

    别看只是多了一步建国。

    可加上了一层东海国,立刻就把大魏撇清了!

    就像冯一博所说,事关法统。

    有了东海国这个法统,献土之事就变成了两国之间的事。

    而不是大魏内部的事了!

    景顺帝正是想通了这一层,才会有茅塞顿开之感。

    可他再看张松越,却发现对方依旧老神在在。

    好似早就想到了这些。

    不愧是老师啊!

    听闻景顺帝夸奖,冯一博立刻再表忠心。

    “圣上过誉,臣唯一心为国尔!”

    不管是不是冯一博的操作,献土归附都是事实。

    景顺帝此时颇有志得意满之感。

    听到冯一博表忠心,难得喜形于色,道:

    “冯爱卿一心为国,屡立奇功,真是予的唐俭啊!”

    世人都知道大唐有个王玄策,相传有“一人灭一国”的壮举。

    却不知道,大唐最厉害的外交官乃是唐俭。

    这个唐俭是初唐时的名臣之一,位列凌烟阁二十四功臣。

    官至礼部尚书、天策府长史、遂州都督。

    还封了莒国公。

    他最出名的外交事迹,就是说降突厥。

    并配合李靖生擒了颉利可汗。

    可惜的是,他最后的结果并不太好。

    相传因为怠于政事,最后坐罪贬官。

    景顺帝以此唐俭类比,表面上是夸赞冯一博功绩堪比劝降突厥。

    内里却也不乏敲打他莫要从此怠政之意。

    最后,还有一重隐藏更深的意思。

    那就是景顺帝在暗暗自比唐太宗。

    李世民就是景顺帝在私下里,最为推崇的帝王。

    其原因自不必说。

    毕竟都是爹还在的时候,就登极的人。

    景顺帝常常以此安慰自己。

    冯一博到底是探花及第,不敢说博古通今,但史书还是都看过的。

    听到唐俭这个名字顿时就明白个大概,当下连忙道:

    “圣上过誉,臣哪敢和说降突厥的莒国公相提并论?”

    这可不是简单的谦虚。

    而是在说,自己已经明白了皇帝话里的意思。

    不然皇帝一顿夸,你都不知道唐俭是谁,那皇帝的媚眼不就抛给瞎子了吗?

    当然,景顺帝也不是没抛给过瞎子。

    好在冯一博不瞎,还给了反馈道:

    “倒是大魏在圣上的治理下,国泰民安,海晏河清,已然有了盛世景象。”

    这话直白明了,就是在拍皇帝马屁。

    若是以前有人说,说不定景顺帝还会觉得是在讽刺他。

    但这个时候说,却是恰到好处。

    景顺帝也能挺直几分腰杆子。

    无他,献土归附可不就是盛世产物之一?

    “唐初有四夷宾服、万国来朝的鼎盛,大魏如今也有献土归附的昌隆!”

    唐初,还万国来朝。

    景顺帝心中一惊,还以为冯一博猜到他推崇李世民的小心思了。

    因为这话都不是暗指,而是明着在说景顺帝堪比唐太宗了。

    实际上,冯一博并不知道景顺帝对李世民的推崇。

    完全是在顺着景顺帝“唐俭”这个话茬往上说。

    却刚好搔到了景顺帝的痒处!

    堪比唐太宗不说,冯一博甚至还更进一步的道:

    “臣敢说,如此国之盛事,就算唐太宗知道了,亦要称羡!”

    李世民都要羡慕他?

    景顺帝差点笑出声来,好在及时忍住。

    在旁伺候的夏秉忠,自认最是了解景顺帝的心思。

    此时对冯渊这个小老弟心中赞叹不已。

    这个冯渊又会办事,又会说话。

    不得不说,真特娘的是个人才!

    看来咱家还是要和他多亲多近。

    景顺帝强忍欣喜之意,装作平静的道:

    “爱卿不要胡说,大魏比起盛唐的昌隆还是要差上几分的。”

    这话听着是在自谦,实则已经露出心中的喜意。

    冯一博敏感的抓到了这一点,立刻道:

    “圣上此话,臣不敢苟同!”

    他一副诤臣模样,上来就反驳一句。

    “盛唐国势虽隆,却也只有内陆小族来投,而今大魏却已名传海外,方有海外之土归附。”

    说到此,冯一博一副据理力争的模样,昂首道:

    “一为土地相邻,一为隔海相望,只能说各有千秋,不分伯仲!”

    这话乍一听,像是身为大魏人的自傲。

    实则却都是歪理。

    说白了,就是暗戳戳的在拍景顺帝马屁。

    这个冯一博,频频拍中景顺帝的痒处。

    把景顺帝弄得心痒难耐,甚至不敢再听下去。

    不然就要忍不住心中的欢喜了。

    万一真要手舞足蹈起来,那怕是要青史留名了。

    到时候史书上可能会记着:

    临敬殿冯渊媚上,将帝比唐太宗。

    帝喜不自胜,竟手舞足蹈。

    就这两行字,就能让他被钉在耻辱柱上。

    他又没有李世民的魄力,也改不了史笔。

    当然,身为皇帝,最大的忌讳就是让人摸透喜好。

    所以,景顺帝连忙摆了摆手。

    为了终止盛唐这一话题,景顺帝强行转移话题,问道:

    “对了,冯爱卿可知,这位黑龙王为何没有亲来都中献土?”

    国书、附图都到了,其实人来不来都无所谓。

    景顺帝也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不过,冯一博早有准备。

    这个问题自然也在他的射程之内。

    闻言立刻回到:

    “回禀圣上,这位黑龙王出身草莽,怕冲撞了圣上,才不敢面见天颜。”

    这个回答让景顺帝有些惊讶,皱眉道:

    “哦?如此人物,竟然怕见予?”

    在景顺帝想来,这黑龙王能称霸东海,还在海外开疆拓土。

    说是个英雄豪杰,也不为过。

    至少也是个人物。

    没想到,竟然怕见自己?

    冯一博闻言,恰到好处的露出一丝惋惜,道:

    “说来这事也不怕圣上笑话,这个黑龙王从始至终都不肯透露真名,圣上可知为何?”

    这话一出,景顺帝真的有些好奇了。

    “为何?”

    见景顺帝搭茬,冯一博立刻一脸正色的道:

    “这是因为,他知道圣上是真龙天子,他又自称东海黑龙王。”

    这话说得一本正经,却把一旁伺候的夏秉忠听得脚趾抠地。

    暗自感慨着,自己还是小看这个冯老弟了。

    幸好他没入宫!

    不然六宫都太监的位置怕是都要易主了!

    自己不是说不出这样的话,但一脸正色的说出来。

    真的很难啊!

    “虽只是个绰号,但已然逾越,他害怕圣上治罪,说什么也不肯来都中觐见。”

    冯一博脸上露出一丝可惜之色,又遗憾道:

    “可惜我力陈圣上平日仁孝宽厚,不会因为一个绰号降罪。”

    真是马屁无处不在!

    夏秉忠在旁,恨不得拿出本来做个笔记。

    虽然他自认,拍马屁也有两把刷子了。

    但和这个冯老弟一比,却有了差距。

    他夏秉忠不张嘴,只看神色就知道,他是在拍马屁。

    而冯一博都把对方拍到爽翻天了,却又丝毫不着痕迹。

    这其中差距,就如戏曲爱好者遇到了大师。

    一个使劲吊嗓子,也只是还凑合。

    一个哼唧两声,韵味立马就出来了。

    “但他却自觉罪不可赦,说什么也不敢来都中觐见。”

    这些自然是冯一博早就准备的,说辞中的一套。

    皇帝兴致不错,就当个笑话讲了。

    若是质疑颇多,那冯一博还有正经的回应。

    “哈哈哈!”

    听冯一博说的有趣,景顺帝难得笑了两声,又摇头道:

    “既然这样胆小,为何取这样的绰号?”

    虽然皇帝不该喜形于色,但这样可有可无的事,笑笑还是无妨的。

    冯一博见景顺帝兴致很高,便也跟着笑了起来,道:

    “臣自然也问了,他说是因为当初在东海,只想到在龙王最厉害,就信口起了。”

    说到此,他轻轻一叹,才继续道:

    “他还说,起绰号的时候,只想着威风,压根没想过,有一日能有幸和圣上有什么交集。”

    一个在海外厮混的强人,自然不会想到,能和高高在上的皇帝有什么交集。

    不仅身份千差万别,就连位置也远隔山海。

    “更不曾想到,会有今日的献土归附之事。”

    这话多少有点自夸的意思。

    毕竟没有他出海招抚,就没有建国归附的事。

    不过,冯一博的目的可不止如此。

    他要的,是把一个不存在的人物,给说活了!

    这不!

    只几句话的功夫,冯一博就把一个,“有今朝,没明日”的江湖草莽形象,生动的刻画了出来!

    但,这离他预想的目标,还差的远呢!

第一百九十六章 御前奏对,深入描绘

    关于归附之后的事,冯一博早在奏疏上作了详细阐述。

    东海国从名义上归属大魏,从此成为大魏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但,归附是归附。

    却不代表要放弃一切。

    冯一博的奏疏和东海国国书里,都写明了附加的请求。

    或者说,就是归附的前提条件。

    这些条件之中,最为核心的一点。

    就是不会如一般州府一样,任由朝廷派人治理和驻军。

    东海国请求以类似羁縻州的方式,成为大魏边地中的一员。

    所谓羁縻州,多是在边疆地区,因民族不同、风俗迥异,或是一些其他原由。

    中原王朝对所在区域采取的一种,“以夷制夷”的治理方式。

    换句话说可能更好理解。

    就是任用当地首领,充任世袭土官。

    说白了,就是要求保留自治权利,并且可以传承给子孙后代。

    其实这事也很好理解。

    说到底,人家披荆斩棘,创下偌大家业。

    又发动战争,打下了大大一片地盘。

    任谁也不会凭白就交出来吧?

    能来归附,就已经体现其心中大义。

    提出一些要求,自然也无可厚非。

    这在大魏君臣看来,完全都在情理之中。

    至于献土的时候。

    是黑龙王亲来都中觐见,还是遣使过来献国书。

    又或者现在这样,让冯渊这个大魏之臣代为传递。

    也都只是可有可无,最多是锦上添花的小事。

    景顺帝也只是为了转移一下话题,才随口一问。

    当然,之前听了冯一博让黑龙王建国的事,现在景顺帝隐隐有些怀疑。

    不是怀疑其他,而是怀疑为了让东海国归附,冯渊是不是无所不用其极?

    若说他先答应黑龙王可以自治,以诱其归附。

    再劝其立东海国,以全大魏之大义。

    这好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甚至,景顺帝觉得,这才更符合冯渊所表现出来的一贯行事。

    但就算真是如此,这也不仅不是冯渊的错处,反而是他的才干了。

    如果真像自己想的那样,那岂非是说明,献土之事很可能就是从无到有。

    被冯一博以极强的个人能力,一力促成的?

    当然,冯一博没说,景顺帝也不会问。

    因为无论怎么样,东海国能来献土归附。

    对大魏,对景顺帝而言,都已经是极大的好事。

    不论这些是不是冯渊的手段,功劳也都已经是他的了。

    至于能力,只要自己知道他是个真能任事的就好。

    早晚有他发挥的空间!

    虽然,冯一博是一甲探花,又屡立奇功。

    但之前,景顺帝对冯一博也只是有些印象罢了。

    大致上,知他是个敢于任事的。

    当然,主要也是因为江南剿倭只涉及武事,再加上冯一博又只身前往海外招抚。

    所以景顺帝对他的认知,一直仅限于“敢”字。

    而如今,有了献土归附之事。

    景顺帝对冯一博的看法,就有了极大的转变。

    那就是,认可了冯一博的能力。

    皇帝日理万机,很多事情都不会往心里去。

    尤其是一些小人物,根本来不及,也必要记住。

    只有得到他认可和赏识的,才算是真的“简在帝心”。

    此前的冯一博,只能说“勉强算”。

    而现在的冯一博,就已经“非常是”了。

    再加上,献土归附这样的事,让景顺帝极为欣喜。

    所以也算是谈兴大发。

    此时,他听了冯一博对黑龙王的一番述说。

    完全符合自己心中所想的,一个白手起家的江湖草莽形象。

    这让景顺帝不由生出几分古怪的认同感来。

    “这倒也是。”

    景顺帝先点了点头,又不由叹道:

    “想来他能有今日成就,也是因缘际会。”

    冯一博一听这句感慨,就知道黑龙王的形象初步立住了。

    但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

    他还需要继续,继续把这个形象深入描绘。

    直到让景顺帝对黑龙王自以为了解,才算是大功告成。

    “圣上所言极是!”

    冯一博笑着接过话茬,继续讲道:

    “这位黑龙王流落海外,一直勉强做强人度日。”

    “但他不甘就此虚度一生,又不忍,也不敢袭扰我大魏子民。”

    又说在海上做强人,又说不劫掠大魏子民。

    这话说的就有点前后矛盾。

    不明就里的,只会以为打劫的都是海外商船。

    景顺帝虽久居宫中,但每日接收的信息量,是普通人的无数倍。

    哪里那么容易就蒙混过去的?

    不过,他也只当冯一博是为其遮掩,做强人时候的劫掠之事。

    这样的事在皇帝看来,都不算是什么大错。

    因此自也不会拆穿,还笑吟吟的继续听着。

    “于是他才想到,带着和他一样流落海外的乡邻,四处寻觅倭寇老巢。”

    “如此既能攫取足够利益,又能伸张正义,为沿海百姓报仇雪恨,还能以此获得足够的名声。”

    这就是冯一博为黑龙王编织的出身。

    还有从无到有,发家起势力的过往。

    听到冯一博最后加重语气,提到了名声。

    景顺帝自以为听懂了,便点头道:

    “这样正面的名声传出,沿海百姓定然景从了吧?”

    在他想来,历朝历代想要成大事的,都要先有个好名声。

    就如张角、刘备等人,就是依靠名声起势。

    饱读史书的景顺帝,甚至觉得黑龙王走对第一步的关键,不是剿倭。

    而是有了名声。

    冯一博一听景顺帝接茬,立刻瞪大眼睛作惊讶状。

    一脸都是不可思议的道:

    “臣当初听闻这事,只感慨他的义举,可圣上从未去过东南,却对形势发展了若指掌,推测的丝毫不差!”

    一个马屁拍了过去不说,冯一博还顺势表现出有些泄气的模样。

    景顺帝都差点着了他的道,只觉他是听了自己的话。

    有些自愧不如。

    等反应过来,这是个马屁的时候。

    心中涌出的自得,已经让他爽完了。

    不管怎么说,景顺帝心中确实舒坦了。

    因此不禁失笑道:“爱卿倒是谦虚。”

    马屁露了痕迹,冯一博还光棍的最硬起来:

    “臣当时确实没想到。”

    这话恰到好处的变相承认了。

    没错,自己就是在拍马屁。

    爽都爽完了,是不是拍马屁也没那么重要。

    景顺帝轻笑着摇了摇头。

    冯一博见他不语,又继续说道:

    “随着黑龙王的名声越来越大,手下的人也越来越多,对付倭寇也是越来越得心应手。”

    “当然,初期他和倭寇作战,真的是九死一生。”

    说到这里,冯一博不由昂首,道:

    “这一点,臣也是深有体会!”

    “和黑龙王能聊到一处,也是因为臣当初受皇命,到江南对付倭寇,在百姓中留了些薄名。”

    这话乍一听是自谦,但眼前说的人却一脸自傲。

    显然,冯一博就是故意提起以前的功绩。

    不过,这倒也不是为了显摆。

    而是在为他能快速同黑龙王建立联系,所找的合适理由。

    冯一博钦差剿倭,在江南沿海留下极大的名声。

    这一点朝中君臣都是知道的。

    毕竟当初冯渊的人还没回来,冯稼轩的名声就先传回都中了。

    黑龙王既然在海上混生活,听说过这个名头的几率很大。

    两人都是靠打倭寇起家,能惺惺相惜实在再正常不过了。

    当然,两人也是有区别的。

    冯渊是先科举做官,再打倭寇。

    黑龙王却是先打倭寇,再投大魏做官。

    不过,也算是殊途同归了。

    想到出身不同,却都极有能力的两人,都是大魏的官。

    在某一瞬间,景顺帝甚至觉得自己体会到了唐太宗那种,“天下英尽入彀中”的满足感。

    不过也只是恍忽一下罢了。

    因为他虽推崇唐太宗,却也知道自己离李世民还是差得太远。

    就是这种落差,让他又很快恢复了清醒。

    “有了财富,又有了名声,之后就招兵买船,慢慢有了如今家业。

    临敬殿中,冯一博还在继续。

    说到这一句,他整个人忽然变得有些低沉起来。

    似乎带着一些失望的叹道:

    “可惜,他却再无昔日剿倭时那般勇勐精进,变得格外惜命了。”

    景顺帝听了这话,一时有些沉默。

    心中一下闪过很多念头,眼神也逐渐飘远。

    他竟然在这样的场合下,心中开始自省起来。

    初登皇位的时候,自己心中想的是。

    打造一个如盛唐一样的,盛世大魏!

    现在十年过去了,自己是不是也像黑龙王那样,失去了开始的勇勐精进。

    变得小心翼翼,只会搬弄权术了?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张松越似乎看透了景顺帝所想一样,难得出声,却一语双关的道:

    “他能有如此作为,已经殊为不易,算是知进退的,这很好。”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句,是从《孟子》中“知命者不立乎岩墙之下”变化引申而来。

    这里的“君子”,说的可不是品行高尚的人。

    而是有一定地位的人。

    张松越这话的意思,就是在说:

    有了一定地位之后,本就该预先避开潜在的危险。

    黑龙王已经有了资本,也有了作为“君子”的资格。

    这样做自然无可厚非。

    因此,他才说“知进退”。

    同时,也是在提醒景顺帝,不要瞻前顾后。

    现在这个程度已经是竭尽全力的结果。

    因此,他也说“这很好”。

    景顺帝和张松越多年的默契不是假的,闻言顿时明白他的意思。

    于是也不再继续思考人生,随口说了句:

    “这个黑龙王倒也有些野趣。”

    虽然是随口一说,但话中却包含着景顺帝刚才的思考。

    黑龙王再如何,终究出身乡野,是个野路子。

    而他生来高贵,景况自然千差万别,不能一概而论。

    景顺帝也不会再胡乱联想些有的没的。

    这是在告诉张松越,自己不过当做一个有趣的故事罢了。

    见景顺帝已经回过神来,张松越就又恢复了老神在在的模样。

    冯一博自然不能让景顺帝的话掉在地上,当即附和道:

    “不错,确实是个蛮有趣的家伙。”

    随后像是刚想到什么似的,露出一抹古怪笑容。

    把早就准备好的话,说了出来。

    “对了,这位黑龙王知道臣是探花出身,还特地将他的诗吟诵出来,让臣帮忙品鉴来着。”

    景顺帝一愣,不禁有些好奇,问道:

    “哦?他还会写诗?”

    在他想来,若是能吟诗作赋之人,也不至于流落海外。

    “这个怎么说呢?”

    冯一博似乎有些为难,犹豫了一下,才道:

    “颇有些格局吧?”

    这个评价让景顺帝更加好奇,便顺势问道:

    “爱卿可还记得?”

    冯一博等的就是这句话,闻言点头:

    “臣吟给圣上。”

    说着,他清了清嗓子,才吟诵道:

    “巨舰开兮装满粮,心系大魏兮是故乡。”

    “数英雄兮黑龙王,安得巨鲸兮吞扶桑!”

    这是冯一博所写,不过却不是他用格律写的。

    而是为了符合黑龙王的草莽形象,化用了前世一位草莽将军的诗。

    “嗤!想学汉祖作《大风歌》?”

    以景顺帝的城府,也忍不住嗤笑一声。

    随后更是又失笑,又叹息的摇头道:

    “可惜呀!气魄尚可,终是草莽。”

    全诗四句,都不用细想。

    景顺帝也知道是胡乱拼凑出来的。

    第一句,景顺帝的评价是。

    其志如农。

    得了巨舰,想到的不是装满金银珠宝。

    而是装满粮食。

    显然是草莽出身的局限,只有饿怕了才会很这样联想。

    第二句,倒是中规中矩。

    至少说明他心系大魏,没有忘本。

    第三句,纯熟自夸。

    再没什么别的。

    最后一句,倒是颇有气象。

    扶桑是传说中的东海仙岛,不过传闻倭国常以此自居。

    这话的意思,就很显然包含着对倭国的仇视。

    想要鲸吞倭国的志气,跃然而出。

    诗是冯一博写的,自然知道里面是什么意思。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闻言立刻附和道:

    “臣也这么觉得,此人终究是个草莽,怕是难以长久。”

    这话一出,景顺帝和张松越都没来由的心中一松。

    随后似乎谈兴已尽。

    “不管怎么说,虽夺了流求,有造反之嫌。”

    景顺帝开始做定性陈词,道:

    “但你去招抚,他立刻同意归附,终究也算献土有功。”

    看似还在权衡利弊,犹豫不定。

    但其实在说出献土有功的时候,景顺帝就彻底表明了心思。

    或者说,在收到献土归附请求的时候,他就有了决定。

    这个决定,当然是收!

    不说其他,只说会留芳千古!

    史书上多这一笔,后人对他的评价就得高一个档次!

    作为一代帝王,谁能拒绝得了这个?

    虽然事情已经算是定性,但最终如何封赏之类,肯定还要权衡。

    于是冯一博很有眼色的告退,只留师徒俩继续商议。

    春日里前往流求,回来已快到秋天。

    好在,经过他的努力耕耘,确实也到了收获的季节。

    若是不出意料,只等明日朝会,就能有冯一博想要的结果了!

昨天生日没睡好,请假一天

    昨天过生日没睡好,今天整天没精神。

    写了一些,感觉状态不行,写的不好。

    完全没写出我要的东西,就作废稿了。

    请假一天,抱歉。

第一百九十七章 龙鳞卫的消息,景顺帝的敲打

    冯一博离开不久,张松越也从临敬殿出来。

    他要抓紧时间,和其他阁臣商议关于东海国归附的相应事宜。

    显然,这事儿已经定下了。

    但该如何接收归附献土、如何封赏等事,还需要他们这些阁臣拿出一个章程。

    明日朝会之前,要报给景顺帝,并进行最终敲定。

    这可是个急活,估计内阁今天都要加班了。

    前脚两人刚出临敬殿,后脚忠顺亲王就被带来回话。

    “龙鳞卫那边的消息可整理出来了?”

    从东海国建国的消息传到都中,忠顺亲王就着手让人整理相关消息。

    可惜这些消息,只零星见在于龙鳞卫的例行汇报之中。

    好在一番辛苦之下,也不是一无所获。

    忠顺亲王此时听问,便将准备的卷册拿出。

    同时也开始介绍大致情况。

    “龙鳞卫在海外没有人手,和流求相关的消息,都是从沿海州府的日常上报,零星汇总过来的。”

    龙鳞卫虽然遍布大魏,但相比都中、北地这样,需要重点关注的地方。

    还有江南这样,世家大族遍地的区域。

    东南部沿海地区很少有什么值得关注之处,因此并未安排太多人手。

    海外更是无从谈起,压根不在龙鳞卫的关注范围之内。

    负责监控东南州府民情的龙鳞卫,在例行传回的消息中,也只有少量关于流求的风闻。

    还都是当做趣闻,被传回都中的。

    “从这些消息来看,这个黑龙王藏头露尾,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即使是从流求回来的人,也没听说谁见过他的真面目。”

    说来也是侥幸,若东南沿海也如江南一样,被龙鳞卫重点监控。

    那恐怕早就发现泉州卫和流求,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了。

    不说知晓冯一博的身份,但至少也有了追寻的方向。

    或者一些捕风捉影的风闻。

    只要顺着摸过去,身份暴露也是早晚的事。

    不过东南沿海并无监控必要,龙鳞卫在那边也极为薄弱。

    别说是冯一博的身份,就连当地官员有些违法乱纪的事。

    只要小心一些,不是明目张胆的。

    龙鳞卫都不一定知道。

    这就叫山高皇帝远!

    龙之大,也难免有鳞片覆盖不到的地方。

    “平时流求的事,都由黑龙王的两个女人决断,还有手下两员大将执行。”

    “这四人分工明确,各自负责一部分。”

    忠顺亲王难得没了平日的桀骜模样,一脸严肃的汇报。

    此时说到流求的管理架构,倒是颇为详细。

    因为这些只要在海上讨过生活的,基本都知道。

    “他的两人女人,都住在流求黑龙府,据说各个貌若天仙,又都极有手段。”

    这种消息不是什么秘密,只是都中无人知晓。

    龙鳞卫本来也不关注,只是因为有女人掌事,才被做趣闻传递回来。

    有时候就是这样,很多该调查的事没人去管。

    反而这些八卦趣闻,传递的飞快。

    “大房叫黑龙婆,流求那边尊称为大奶奶,负责流求的民政。”

    “其治理能力不逊大魏知府,甚至犹有过之。”

    说到黑龙婆的治理能力,忠顺亲王难免有些感慨。

    “可能因为是女人的关系,很多事都从细处着手。”

    “据说流求百姓安居乐业,都是拜她所赐。”

    “这个黑龙婆在流求的声望极高,仅次于一手缔造了东海国的黑龙王。”

    大魏州府无数,治理水平参差难言。

    忠顺亲王执掌龙鳞卫,自然知晓很多内幕。

    可正是这样,他才更难免感慨。

    因为很多人虽是进士出身,却还真不如女人。

    “另一个叫黑凤凰,那边尊为二奶奶,负责流求的军政。”

    “传闻她才过去不到一年,就一改流求之前的怀柔手段,接连灭了十数股海上势力。”

    说到黑凤凰的狠辣手段,忠顺亲王又想起一些事,补充道:

    “之前曾来都中告状的海西福朗思牙人,就是被她派人所灭。”

    景顺帝闻言,忽然想起一事。

    冯渊出使东海的时候,那些来告状的海西福朗思牙人也走了。

    此事礼部曾上报过,景顺帝当时觉得有些奇怪。

    所以还有一些印象。

    可若是按照今日汇报时候自己体味到的,冯渊那种种手段来看。

    在招抚东海国这事上,他显然已经无所不用其及!

    那这些海西福朗思牙人,不会是……

    被冯渊当做敲门砖,送个黑龙王当见面礼了吧?

    不然如何解释,冯渊一走,这些海西福朗思牙人就不告状,也跟着消失了?

    若真是那样,这冯渊的算计可够狠的!

    景顺帝还在琢磨冯一博的手段,忠顺亲王继续讲道:

    “沿海商人相传,是因为那些海西福朗思牙人,往大魏走私商货,影响了流求的利益。”

    想到黑龙王两个女人,掌控了流求大部分权势。

    景顺帝又有些想法,当即皱眉打断道:

    “你说这个黑龙王让女人居中掌控,说明他只相信自己人。”

    说到此,景顺帝从座位上起身。

    绕过御桉之后,踱起步来。

    一边踱步,一边沉吟着道:

    “若是予给他赐婚一个公主,会不会……”

    言外之意,自然是想让皇家女子尝试掌权。

    这是从冯渊的“无所不用其极”中,获得的灵感。

    若是舍去一个公主,就能拿到东海国的实际权力。

    那就赚大了!

    不过忠顺亲王听了,却直接摇头,劝道:

    “这事皇兄还是慎重,且不说黑龙王已经有两房妻室,赐婚也不过是个妾室,最为主要的是……”

    景顺帝以为他是要顾及皇家面子,便摆手打断道:

    “这倒无妨,献土归附,八成是要封个王爵的,至少也是个郡王。”

    言外之意,就算是妾室,那也是个侧妃。

    皇家公主嫁过去,也不算辱没了。

    “皇兄先听我说完,再做打算。”

    忠顺亲王还是摇头,又正色道:

    “我想说,最为主要的是,若真赐婚公主,难免有和亲之嫌。”

    这话一出,景顺帝顿时无法反驳。

    毕竟,大魏还没有过和亲的先例。

    若是真有必要,他破了这个例也是无妨。

    但现在这般,“无可无不可”的情况下。

    就很容易被被人拿来大做文章。

    本来是献土归附的大好事,万一被说成用女人换来的。

    那可真就得不偿失了。

    想通这些,景顺帝点点头,道: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忠顺亲王见他明白自己的苦心,又补充道:

    “而且献土归附,黑龙王都丝毫不露真名,显然还对朝廷有所防备。”

    说的这里,他面露,道:

    “我猜测他可能在大魏还有亲族,所以怕人以此要挟。”

    景顺帝也有这样的猜测,还问过一嘴。

    但冯一博并没给他想要的答桉。

    “这个时候我们任何的多余动作,都可能会让他反应过度。”

    忠顺亲王平时一副桀骜模样,但其实还是很有能力的。

    不然,景顺帝也不会把龙鳞卫这样重要的机构,交给他来掌管。

    当然,也不排除有“常年无子,以弟承嗣”的打算。

    礼记有云:使弟犹使承嗣也。

    皇家传承,兄终弟及的,在史书中也不算少。

    当然,现在景顺帝正当壮年,倒也不急于一时。

    只是做好最坏的打算罢了。

    “即使真的想做什么,咱们也等尘埃落定之后,在慢慢图之。”

    听闻忠顺亲王的稳健之谈,景顺帝不置可否。

    不过沉吟了片刻,就道了一声:

    “继续。”

    忠顺亲王明白这位皇兄不会轻举妄动了。

    “是!”

    他连忙应了一声,整理了一下思绪,就又继续道:

    “黑龙王手下两员大将,一为黑犬王,一为勐将军。”

    “黑犬王负责流求的船队和海外经营,勐将军负责练兵和维护流求治安。”

    只又说了这两句,所得消息就已经差不多说完。

    这倒也不怪忠顺亲王。

    毕竟相比黑龙婆和黑凤凰,这两个女人掌权。

    黑犬王和勐将军,完全不算什么风闻趣事。

    最多算是海外巨寇。

    所以龙鳞卫传回的消息中,大多都是以黑龙婆和黑凤凰的传闻为主。

    黑犬王和勐将军的消息,多是和两女相关,才会捎带脚被提了一嘴。

    全都介绍完毕,忠顺亲王就开始最后总结,道:

    “流求的权利,就掌握在这四个人手里。”

    “两女在流求居中协调,发号施令。”

    “两员大将在外奔走,负责执行。”

    “这四人虽然很多人见过,但也和黑龙王一样,只有外号流传,无人知其真名。”

    景顺帝听完,自觉对这个东海国有了些了解。

    在他的认知中,使用匪号就是匪盗之流。

    这算是在心里给这些人定了性。

    他点了点头,又想起冯渊之前所言,不由感慨了一句:

    “这个冯渊果真本事不小,这样的海外巨寇也能招抚成功,还处置的这样妥帖。”

    宫中没了外人,景顺帝也不似之前那样喜怒不形于色。

    在忠顺亲王这个亲弟弟面前,很自然的展露出了真性情。

    毕竟他虽是皇帝,但也是个人。

    是人,就有感情。

    “这一点我也很疑惑,不过想到冯渊在江南的名声,就又不觉得奇怪了。”

    忠顺亲王听景顺帝提起冯渊,笑了笑,又道:

    “说来曾和皇兄提过,冯渊在江南沿海的名声极高,不比这个黑龙王稍差,甚至由有过之。”

    景顺帝闻言,笑道:

    “冯稼轩之名还在流传?”

    忠顺亲王点点头,不由感慨道:

    “当初他下江南剿灭倭寇,不少百姓都给他立了生祠祭拜。”

    这事虽然不是第一次提起,但忠顺亲王还是有些羡慕的。

    他生来高贵,但即使是皇家男儿,又有几个没有一颗建功立业的心?

    冯渊受人敬仰不说,还受人香火。

    这样的待遇,任哪个有心功业的人都要称羡!

    “说不定这个黑龙王,就是看到了冯渊的名声,才会想出对付倭寇积累声望。”

    听到这话,景顺帝认同的点点头。

    这和冯渊所说基本一致。

    此时再听,自是有几分道理。

    不过由此他又想到一事,问道:

    “说来这些人藏头露尾,我总有些不放心,你说会不会是江南哪个大族的手笔?”

    说起名声,景顺帝首先想到的就是江南大族。

    这些人在当地名声极高,比朝廷的影响力还大。

    而且他们盘根错节,又都积极推动海禁之事。

    若说海禁之后,还有洋货入境。

    那至少八成,是从这些江南世家大族的手里流出。

    不说都是,但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若说东海国是他们所建,景顺帝丝毫不会觉得诧异。

    “江南大族多在咱们的监控之下,能有这个实力的也就只有甄家。”

    忠顺亲王只沉吟了一下,就说一个答桉,又补充道:

    “他们之前派去海外的人,都悄无声息消失了,在甄家的龙鳞卫说,是被不明势力所灭。”

    一听甄家,景顺帝有些皱眉,犹豫道:

    “这样说来,也不无可能?”

    忠顺亲王点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皱眉道:

    “不过甄家至少在明面上,和海外已经很少往来了,现在除了巴上四王八公,并无其他动作。”

    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显得有些犹豫。

    “难道,甄家想来个金蝉脱壳?”

    这个猜测倒是很有可能!

    以甄家目前的情况,若是兵行险招,行金蝉脱壳之策,未必不是一个好的的出路。

    只是,景顺帝闻言却有些怀疑道:

    “甄应嘉有这个本事?”

    若是他真有这个本事,还不如早把亏空补上。

    东海国虽然初建,但显然也算家大业大。

    至少在景顺帝的消息中,东海国拥兵数万。

    别的不说,仅仅养兵的靡费,也够补很大一部分亏空了吧?

    若真补了上来,那景顺帝自然也不会再为难甄家。

    甄家自然也没必要搞什么金蝉脱壳,远遁海外吧?

    “说来甄家也是可怜,当初太祖南巡,银子花的像淌海水似的,谁不知道?”

    忠顺亲王闻言,显然也意识到甄家的本事没那么大。

    想到甄家的境遇,一时竟觉得有些可怜起来。

    “虽然他家从各处挪用,也沾了不少好处,但让他们全都补上,也确实有些强人所难。”

    “这些年,他们为了补上这些缺额,拆东墙补西墙的,把整个江南都折腾够呛。”

    这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显然自己这个弟弟被母亲说动,借机说情呢!

    景顺帝闻言好笑的看着弟弟,只问道:

    “不怪他们,难道还怪太祖不成?”

    这话一出,忠顺亲王顿时吓了一跳,连忙道:

    “那自然还是要怪他们,谁让他们太贪心了?”

    他虽然有些可怜甄家,毕竟是母亲娘家。

    但显然,以他的桀骜也不敢说太祖的坏话。

    “要是老老实实,没沾染那么多,不,哪怕留有余地,皇兄也不会为难他们吧?”

    忠顺亲王显然在给景顺帝找台阶。

    只要皇帝感慨一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之类的,这事也算是有个交代了。

    但景顺帝显然完全不想下这个台阶。

    “不管怎么说,献土归附也是真的,其余的也并没有那么重要了。”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忠顺亲王,口中问道:

    “至于真实身份,是谁又如何?”

    这一刻,忠顺亲王只觉景顺帝好似早已看穿一切。

    虽然嘴上说的是东海国。

    可没提甄家,却也是在说甄家。

第一百九十八章 真·加官进爵!

    临敬殿中,兄弟俩还在猜测黑龙王的身份。

    甚至将目光放在了甄家身上。

    却不知,真正的黑龙王才从宫里出来没多久。

    冯一博刚一出宫,长随大平就上前将他迎入马车。

    随后一路直奔城北。

    这次回来,冯一博还不及回家。

    只在下船时候,打发人回去通报了一声。

    他就先来呈奏了。

    此时一到冯府外,已有数十下人在外迎侯。

    新建的冯府规模庞大,仆从自然也不止原来那一点。

    有的新采买的,甚至还是第一次见到冯一博本人。

    “恭迎大爷回府!”

    大平搀扶着冯一博下了马车,面前立刻拜倒一片。

    可能是近乡情怯的原因,让冯一博不禁有些恍忽。

    他这一去大半年,早已习惯众星拱月一样的生活。

    如今回到这边,这点场面自然不算什么。

    出差一趟半年多,自然也不会空手回来。

    亲朋好友都有海外稀罕物相送,阖府下人自也都跟着沾光。

    早在回来之前,冯一博就已经打发人回来打理。

    这时他只需一句话:

    “赏!”

    顿时迎接的众人欢声雷动,拜谢不已:

    “谢大爷恩赏!”

    “大爷官运亨通!”

    “……”

    这边自然不会如黑龙府那般奢靡,给的还是铜钱。

    不过除了赏钱,冯家的老人还都有海外特产分了下去。

    一时间,也是阖府上下喜气洋洋。

    比过年的时候还要热闹几分。

    冯一博不再理会这些,进了中门直奔别院而去。

    那里是李守中的院子。

    他一进屋,就发现众人早就齐聚于此。

    显然得了信儿,知道他会先来这边。

    所以都在李孟氏这边等他。

    尤老娘带着尤二姐儿、尤三姐儿,还有妙玉、孟姨等,都伺候在李孟氏身边。

    一见冯一博进来,这些女卷都各自欣喜。

    李孟氏更是直抹眼泪,口中道:

    “一博你回来了?”

    见此,冯一博连忙上前大礼,激动道:

    “让师娘担心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一众人见面相叙,自不必多提。

    之后冯一博又将礼物一一分发,让人带了礼物送去亲友处。

    好叫人知道他已经回来了。

    除了林如海那边,还有夏秉忠、张松越等,也都按长辈份例送了过去。

    刘正、杨明新、冯紫英、贾雨村、王济仁等虽也有礼,但都要再次一等。

    还有成车的礼物,运往宁荣两府。

    其中大部分是往荣府去的,宁府只照比次一等的送了一份去。

    荣府那边梨香院和贾府是分开的,但都是按照最高标准。

    毕竟一个是岳母,另一边也有史老太君这样的长辈在。

    至于贾府宝玉和三春等姐妹,就没单独送了。

    都包含在荣府的那一份里。

    只有贾兰和贾琏那边的大姐儿,都单独给了一份。

    回来的时候,冯一博就特地叮嘱过。

    以后给贾兰送什么,也都给贾家大姐儿带一份儿出来。

    众人只以为他和贾琏关系亲厚,倒是没有多想。

    却不知,他在回来之前,王熙凤可是好陪了他几日。

    导致接连几天睡觉都不能躺着,只能趴着。

    这般辛苦,冯一博自然不会让她白白受累。

    对于她托自己照顾多大姐儿的小小要求,哪里还会拒绝?

    其实就算没有王熙凤的交代,冯一博也会如此。

    毕竟可卿那边,父亲兄弟都接了过去。

    王熙凤看着肯定眼热,但又不能把她的亲卷也接过去。

    帮忙照看一二,也是分数应当。

    这边都安排完了,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冯一博就思索着,今天该先去哪屋。

    走了半年,他都已经忘了之前轮班到谁了。

    这时李守中从部里下班,派人过来召他去书房说话。

    冯一博连忙停下思索,直奔李守中的书房。

    一进门,就见李守中起身相迎,正抚须含笑看着他。

    “恩师!”

    冯一博连忙上前参拜,被李守中一把扶住。

    “一博你这次做的好啊!真是长我大魏的威风!”

    李守中这时开口,显然也有些激动。

    身为礼部尚书,对于献土归附,还有加封之事,自然是要参与的。

    甚至还要提出相应意见。

    其实白日里,两人也已经见过一面。

    只是太过仓促,来不及多说。

    所以李守中一回来,就把冯一博叫来相叙。

    “恩师过奖,不过侥幸罢了。”

    冯一博腼腆一笑,谦虚了两句,又道:

    “我一走半年多,让恩师担忧了。”

    李守中正笑的嘴都合不拢,闻言摆手,口中不停道:

    “回来就好,何况你此去是办正事,又立下泼天之功。”

    师徒俩一边说,一边到书房中相对而坐。

    李守中笑意不减,还忍不住透露道:

    “明日朝会上,你又要出尽风头,想必满朝文武都要羡慕不已!”

    这事目前虽已定下,但也还处于保密阶段。

    即使冯一博这个当事人,也不该提前知晓。

    不过此时没有别人,李守中才忍不住透露些许。

    他参与了最终商议,还对献土归附,还有加封之事也都发表了看法。

    只是为了避嫌,在冯一博的恩赏上,李守中并未出过一言。

    可即使如此,在他看来,这份恩赏也足以让满朝文武惊掉下巴!

    当然,惊讶归惊讶。

    毕竟这样的大功,谁也说不出反对的话。

    冯一博也知道轻重,虽然有些好奇,但也并未深问。

    左右明日朝会便知结果。

    现在问了,除了让恩师违反原则,没有任何益处。

    况且就算知道,也没有任何改变的可能。

    还不如留个惊喜,明日便知分晓。

    因此,冯一博闻言,只笑着道:

    “侥天之幸罢了,此去颇为顺利。”

    随后李守中又问了些在流求的事,冯一博都一一作答。

    基本上,都是对景顺帝说的那些。

    听的李守中频频点头,丝毫没有起疑。

    他成为礼部尚书也有两年,如今地位越发稳固。

    不少亲朋故旧,还有早前的学生弟子,都纷纷来投。

    虽然他需要羽翼,还是收了些门人。

    可经历了之前的冷遇,李守中心里自然明白,谁才是最值得他相信的那个。

    因此,冯一博说的每一句,他都当了真。

    两人谈到深夜,方才放冯一博回去。

    毕竟舟车劳顿,又加上白天觐见。

    当夜,冯一博左思右想,

    既没选择先礼佛,也没选择双休。

    让尤氏姐妹,还有妙玉都满心失望。

    不过,三女也都理解他的辛苦。

    况且人也回来了,以后自有的是时间欢聚。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冯一博换好朝服。

    同李守中一起,到了太极殿。

    休息一夜的冯一博,今日整个人都神采奕奕。

    不少文武早已得了风声,纷纷投来探寻的目光。

    没等多久,景顺帝上殿。

    众臣在行礼侍班。

    君臣见礼之后,第一件事就是东海国之事。

    “今日朝会第一事,关于东海国献土归附,圣上有旨意降下。”

    侍班大臣高声宣布,随后宫人出列,手持诏书大声诵读起来:

    “奉天承运大魏景顺皇帝,诏曰:”

    这是对外发诏的正式格式,加了国号和年号。

    “东海有国新立,得闻大魏昌盛,其国主心生向往,决定献土归附……”

    接下来这一番说辞,全都是对东海国主的夸赞。

    还有东海国主对大魏的向往。

    “予感其心,遂允之!特昭告天下,效古人之风,改东海国为东海郡,领流虬、吕宋二州,以为羁縻。”

    大魏只有州、府、省等,并无“郡”这个行政单位。

    东海郡倒是古已有之,就在山东地界。

    将东海国改东海郡,显然是照顾东海国的名字。

    又能给人的感觉,一听便知是中原旧地。

    冯一博猜测,这大概就是内阁商议后,想要的结果。

    他对此倒是没什么抗拒。

    “原东海国主,赐大魏东海郡王爵,领东海郡,世袭罔替,代予镇守大魏海疆!”

    显然是为了避讳龙字,没封黑龙王。

    不过冯一博对这个称号还算满意。

    虽然没有黑龙王威风,但当个海王也还不错。

    “东海郡……大魏……圣上……”

    后面就是一些应景的话。

    说了一些东海郡和大魏之间,自古已有的联系。

    又吹一吹景顺帝治理下,大魏是多么的昌隆。

    最后再说,正是因为这些,东海郡才会回归大魏的怀抱等等。

    本来精神的冯一博,听到有些昏昏欲睡。

    “大魏昌隆,堪比盛唐,千秋万代,!”

    “圣上英明,方才能使我大魏名传海外,有国献土归附啊!”

    正昏沉间,就听见马屁声声。

    冯一博知道是宣读完毕,连忙振作精神。

    “另,传圣上口谕!”

    没等这些人拍完,宫人再次上前,道:

    “有礼部主客清吏司郎中,兼,鸿胪寺右少卿冯渊。”

    听到点自己的名字,冯一博连忙上前大礼。

    宫人见他在丹陛之前,便继续宣道:

    “自任以来,勤于政事,宣扬教化,扬威海外……”

    说了一堆夸赞的话,冯一博听得都有些脸红。

    “此次只身出海,招抚东海国,大功告成之日,不逊开疆之功……”

    终于说完套词,下面就是最为关键的任命。

    “现特擢为礼部右侍郎,司长海外一应事务!”

    侍郎。

    等等!

    正三品的礼部右侍郎?

    冯一博听到这里,惊得抬头看了一眼丹陛之上。

    只见景顺帝正笑吟吟的看着他。

    冯一博这下彻底精神过来,连忙低头想要谢恩!

    在他想来,大概率是官升两级。

    或者,是官职不动,加个勋位之类。

    所以冯一博对此并无太大期待!

    说实在话,他也不是第一次立下大功了。

    虽然这次的功劳,和之前的性质不同。

    毕竟,剿倭之事不过是国内剿匪!

    若无赵文松胡搞一通,根本显不出他的本事。

    再加上当时官低位薄,即使升四级也不起眼。

    否则别提官升四级,能升两级都是皇恩浩荡了!

    但五品以上已经可称大员,每升一级都是极难。

    即使这次名为招抚,说是开疆拓土也不为过。

    但他已经官至五品,再连升四级就不像话了。

    何况相对来说,最大的封赏肯定要给到东海国那边。

    现在东海那边封个郡王,还为此搞出个东海郡。

    已经算是达到冯一博所预想的最好结果了。

    可现在,竟还升四级?

    成为侍郎一等了!

    冯一博的惊讶还在脸上,不及谢恩。

    没想到,这还不算完!

    “另晋上轻车都尉,以彰其功!”

    好家伙!

    别看短短几个字,分量不比侍郎轻上半分!

    这下好了,不仅官升四级,勋位也加了!

    所谓勋位,就是武勋之位。

    和爵位并称为勋爵,也是一种荣誉头衔。

    在大魏,勋爵之中,除了王爵之外,都没有封地。

    所以可以算是勋爵一体了。

    这个上轻车都尉是三品的武勋。

    说来和贾珍的世袭三品威烈将军,品级相当!

    当然,将军之位,即使是杂号将军,比都尉都要高贵不少。

    何况都尉不能世袭!

    勋爵分两种,一种只授终身,一种可以世袭。

    是否世袭,一般以军功大小而定。

    但均都要颁发诰券,以彰其功业。

    冯一博的功劳虽然不小,但已经有了黑龙王这个郡王在前。

    总不能再给他封的太高。

    就这,已经让满朝文武纷纷投来惊异目光!

    谁都知道他今天毕竟升官,但加勋位还是超出朝臣的预期。

    只是谁都明白了景顺帝对此事的重视。

    自然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提出反对。

    那样不是诤臣,而是纯纯在打景顺帝的脸。

    “钦此!”

    冯一博正思绪万千,听到这两个字就知道该谢恩了。

    他接过任命和勋位诰券,在丹陛前大礼一拜,口中高呼:

    “臣冯渊,叩谢圣上隆恩!”

    正所谓加官晋爵,冯一博这也算是一次都占了个遍。

    文官超擢为礼部右侍郎。

    还赐了上轻车都尉的勋爵。

    大魏太祖时就定下祖训:

    非社稷军功不得封爵位,封号更是非特旨不得予。

    上轻车都尉是三品勋位,而封号至少要是将军。

    可虽无封号,也非世袭。

    但文官加爵本就已经是凤毛麟角!

    何况有了勋位,就是勋贵中的一员了!

    上轻车都尉,虽然有俸禄而无实职。

    但从此冯家也是真正贵族门第了!

    任是世家子弟,也要高看一眼!

第一百九十九章 反应皆不同,羡慕嫉妒恨

    冯一博下朝的时候,走的很慢。

    不是因为别的,只是怕走路快了。

    会有些飘!

    可能满朝文武都会认为,他是因为立下大功,加官进爵之事。

    所以,即使控制不住嘴角上翘,也要压着步伐。

    都是在拼命掩藏心中喜悦。

    却不知,冯一博确实喜悦。

    但这喜悦却不是加官进爵那么简单。

    之所以感觉要飘,那是因为浑身轻快的缘故!

    来到这个世界,近二十年。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卷,立志改变自己的命运。

    正所谓:读书破万“卷”。

    通过努力读书,他终于做了一个卷王。

    可之后却发现,即使中了探花,上面还是有无数权贵。

    随随便便就能轻易压制他。

    好在,他有李守中这样德高望重的恩师。

    又因婚约与薛家这样的皇商结亲,和贾府这样的高门交好。

    但说来说去,终究不如自己也成为权贵!

    可能有人会觉得。

    只要科举中了进士,就是权贵。

    然而,那只是初步跨越了阶级。

    只能算个士人。

    还是“士人”的中间一层,甚至中下层的罢了。

    权贵权贵,除了要身居要职,有权之外。

    最好再沾点贵。

    在大魏,什么是贵?

    自然就是勋爵!

    现在,冯一博才成了真正的权贵。

    勋位虽然只是入门,但也不容小觑!

    从此,他才有了和贾家走动的资格。

    之前虽然走动从未停过,但那在外人看来,大半是在攀附。

    身份不对等的走动,就叫高攀。

    当然,上轻车都尉和贾家的国公门第相比。

    还差的很远。

    但,至少是有了这个资格。

    而不是像贾雨村那样。

    即使成了兵部侍郎,也要继续攀附在贾家这棵大树上。

    任由贾政召之即来。

    何况在不为人知处,冯一博的马甲还顶着最高级的爵位之一。

    不仅世袭罔替,还是有封地的郡王!

    东海一郡两州,都是他的私人领地。

    受大魏保护那种。

    若说贵,这才是真的贵。

    国公府也比不上。

    在大部分世人看来,也管这叫:

    大义。

    也就是说,谁想颠覆他在东海郡的统治,至少要掂量一下大魏的实力。

    总之,方方面面来看,冯一博身上的桎梏,都越发少了。

    若不压一压,真要快飘起来了。

    毕竟他想做什么事,都有了底气。

    哪天行差踏错,甚至是任意妄为。

    也都有了退路。

    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亮明身份。

    去做个海王!

    额……是东海郡王。

    初掌远超世人的权柄,自鸣得意一阵,算是人之常情。

    但也只能这样。

    冯一博知道,自己还不能真的就肆意了去。

    那可不符合自己的初衷。

    所以,这才是他一定要压一压的原因所在。

    不仅仅是欣喜,更多的是克制。

    “见过小宗伯!”

    杨明新见他慢悠悠的,上前以开玩笑的口吻说着。

    其中隐约含有一丝酸意。

    当然,这丝酸并非恶意,只是人之常情。

    比羡慕多一分酸涩,比嫉妒少一分恨意。

    非要给个定义,可能就是朋友间的正向攀比。

    冯一博闻言,想露出一丝苦笑。

    笑却有了,可怎么也苦不出来。

    最后只能勉强拉平嘴角的弧度,摆手道:

    “新民兄莫要如此,咱们兄弟好好说话。”

    小宗伯说的就是礼部侍郎。

    这样的称呼,都是崇古叫法,被用来当作雅称。

    类似的还有很多,比如:

    兵部侍郎被称为小司马。

    工部侍郎被称为小司空。

    刑部侍郎被称为小司寇。

    等等。

    满朝文武大多还在震惊于冯一博加勋之事。

    显然忘了,礼部右侍郎才是他的实职!

    二十岁的侍郎!

    还是六部之首的礼部!

    这搞不好,三十岁之前,都要有入阁的机会了吧?

    杨明新的酸意就是从此而出。

    当然,内阁也不是简单熬资历就能进去的。

    一般都是各党的党魁。

    或是德高望重,有着多年从政经验的老臣。

    才可能有机会被推选入阁。

    就如张松越,本是皇帝老师,十足的德高望重

    后来又成为新党的党魁。

    自然而然的,就成了内阁首辅的不二人选。

    李守中其实并非新旧党人,又和勋贵有些牵扯。

    不过,他在国子监多年,积累的声望极高。

    说是德高望重,丝毫不为过。

    再加上,他被晾在那里十载,却从未动用半点关系。

    足可见其人品之端,绝非趋炎附势之人。

    所以景顺帝得到他站队的奏本,很是欣喜的将他当做阁臣后备启用。

    毕竟内阁之中,也要平衡各方势力。

    不可能让任何一方独揽大权。

    要不然,他这个皇帝就有被架空的可能。

    听到冯一博好似求饶的话,一起过来的刘正立刻接口:

    “冯都尉说的是,新民兄你还不快快认错?”

    大魏带都尉的勋位,一共有四个。

    最低起,是从四品骑都尉。

    之后是正四品上骑都尉,从三品轻车都尉。

    而冯一博这个,正三品上轻车都尉,正是其中品阶最高的那个。

    也只有上轻车都尉,才能被尊称为都尉。

    其余的,都要叫全称。

    这就是官场里的规矩。

    所以刘正虽然和杨明新的叫法不同,但同样没错。

    而且一般来说,身兼数职,或者像这样有官又有勋爵的。

    一定是优先称呼品阶高的那个职务或者勋爵。

    若品阶相同,则优先称呼勋爵。

    这都是一些官场的潜规则。

    杨明新闻言,立刻会意,故作慌乱的一礼,口中道:

    “下官无意冒犯,还请冯都尉宽宥则个!”

    冯一博自然知道,这俩人就是故意逗弄自己。

    只能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道:

    “好啦!状元楼,去不去?”

    这话一出,杨明新立刻收起惶恐的模样,大咧咧的道:

    “早说啊!走吧!”

    刘正也是一振衣袖,大步当先,口中还道:

    “就是,白白耽搁时间!”

    这边冯一博只能托李守中,将告身和诰券带回家。

    自己在部里换了便服,就跟着两人一起去了状元楼。

    显然,两人不会轻易放过他。

    冯一博已经做好了不醉不归的准备。

    另一边,随着朝会一散,冯一博加官进爵的消息传遍各府。

    贾府之中,贾政将此事告诉了贾母。

    很快消息就传遍了大观园。

    当日元春省亲之后,让人将所有的题咏送入宫中。

    她闲暇之时,就自己编次优劣。

    又传回大观园,命人勒石相记。

    以为千古风流雅事。

    贾政命人选拔精工,磨石镌字不提。

    只说元春在宫中编次大观园题咏,忽然想起园中的景致。

    自从游幸之后,以她父亲贾政的性格,必定敬谨封锁,不叫人随便进去。

    元春想到这些,就觉辜负了此园。

    又想到家中几个能诗会赋的姐妹,干脆让她们进去居住。

    如此方也不使佳人落魄,花柳无颜。

    不过,元春还想起自己那宝贝弟弟。

    宝玉自幼在姐妹丛中长大,不比别的兄弟。

    若不让一起进去,怕是冷落了他。

    再加上,元春也不想贾母王和夫人心上不喜。

    因此,元春便命太监到荣府下谕:

    大意就是一众姐妹,包括黛玉、宝钗等,皆可在园中居住。

    又特地提到,宝玉也可随进去读书。

    元春其实也知道,黛玉、宝钗与三春不同。

    毕竟二人都是定了亲的,怕是不愿过去招惹闲话。

    因此并不强求,只客套的让一让。

    能在仙境一样的大观园住着,三春、宝玉自然喜不自胜。

    几人二话不说,就纷纷搬了进去。

    李纨因平日教导小姑,老太君便让她也随着住了进去。

    但宝钗、黛玉领了旨意,却并未住进大观园中。

    只和姐妹们一起游赏了几次。

    婚期将至,宝钗最怕招惹是非。

    若非,因为薛家还有求贾府,母亲又和姨妈姐妹俩有个伴儿。

    宝钗早就想搬出去了!

    平日里,她都在梨香院窝着。

    出去走动,也是和母亲一起,或是到老太君房里说话。

    黛玉则是大多住在自家,在林府侍奉林如海、林姑妈左右。

    偶尔到贾府,也是在老太君院里住着。

    昨日,冯一博送了礼物上门。

    得知他回来的消息,黛玉才到贾府和宝钗见面。

    无非说些姐妹的私密话。

    比如对冯一博的担忧,还有即将见面的欣喜等等。

    不足为外人道。

    只是,知道姐妹俩在老太太院说话,宝玉就过来凑个热闹。

    姐妹俩正不知该如何避开,雪雁就匆匆跑了回来。

    “小姐!小姐!”

    雪雁气喘吁吁的进屋,当头便道:

    “吁~冯大爷加官进爵了!”

    她刚和贾母屋里丫鬟一起玩来着,正是从她们那儿得来的消息。

    “二老爷和老太太正在屋里说这事呢!”

    黛玉连忙拉着雪雁,有些急切的问道:

    “都怎么说的?”

    雪雁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道:

    “说冯大爷又是侍郎,又是都尉的,我也没听明白。”

    黛玉一听,立刻关注到有用的信息。

    不由惊讶道:“冯家哥哥加勋了?”

    林家四世列侯,显然知晓勋位的贵重。

    当下使劲摇了摇雪雁,追问道:

    “你说都尉,可是正三品的上轻车都尉?”

    雪雁被摇的发懵,弱弱回道:

    “她们只说是侍郎和都尉,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这俩官职,是一般人都听说过的。

    至于官职的全称,别说雪雁没听到。

    就算听了,也不一定能记住。

    黛玉皱眉,立刻就想出去找人追问一下。

    这时,见她刚刚还带搭不理,随后却是满脸欣喜。

    宝玉顿时有些不畅快,便道:

    “嘁!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说着,他还一脸不屑的,撇嘴道:

    “就算是上轻车都尉又如何?东府珍大哥不也是三品爵?”

    黛玉听出他其中的酸意,本不想搭理。

    但听到最后语气越发不屑,却还是没忍住。

    她斜睨宝玉一眼,冷笑道:

    “珍大哥那是祖宗遗泽,冯大哥若能加勋,定是立了大功,靠自己才能受的赏!”

    宝玉也是世家子,又如何不知道加勋的贵重?

    但他一直以来,就表现出对仕途的不屑。

    再加上,黛玉越发不待见他,很少和他一起玩。

    让他心中很是不爽利。

    当下,宝玉就一梗脖子,道:

    “还不都一样?”

    黛玉闻言,冷笑着就是一刀:

    “你又没有,一不一样和你有什么关系?”

    这一刀算是直插宝玉痛处。

    并非是宝玉想要勋位,而是他没有勋位,又如何不屑别人?

    宝玉只能脖子再一梗,硬撑道:

    “我才不稀罕!”

    “嗤!”

    黛玉嗤笑一声,不屑道:

    “你倒是想稀罕!”

    见两人小孩子吵架一样,宝钗不由有些头疼。

    当下就劝道:

    “妹妹不要与宝兄弟争了,咱们到那边打听打听去。”

    “哼!”

    黛玉闻言,先白了宝玉一眼,才挎住宝钗道:

    “走!”

    “你们……”

    眼看姐妹俩又一次抛下他,宝玉有些无助。

    但贾政没走,他又不敢往老太太屋里去。

    免得撞见了又一顿好骂。

    此时只能看向刚要熘走的宝琴,道:

    “小妹妹,咱们去园子玩吗?”

    因为王夫人认了宝琴作干女儿,所以宝玉并没喊薛妹妹,而是小妹妹。

    宝琴刚刚就是犹豫了一下,才没跟上那姐妹俩。

    现在就有些不好办了。

    她眼珠一转,露出个灿烂笑容,道:

    “不了,我要到太太那边伺候了。”

    这话一出,宝玉顿时没了精神。

    他不仅怕亲爹贾政,也怕亲妈王夫人。

    想了想,实在无处去。

    忽然想到自己还有个兄弟,如何也比不上自己。

    当下,宝玉就去邀请贾环去园子里玩了。

    贾环平时最不屑的宝玉,但此时邀请他,却是满心欢喜。

    以为这个哥哥终于知道他的好了,喜不自胜的跟着去了。

    宝钗和黛玉到了老太太这边,不敢进屋打搅说话众长辈。

    只在外面叫了鸳鸯过来。

    黛玉急切问道:“姐姐,舅舅可是提了冯家哥哥的事?”

    鸳鸯一听,不由打趣道:

    “两位姑娘何必着急,现在里面正说着呢!”

    见二人失落,鸳鸯掩口轻笑道:

    “说是冯大爷升官成了礼部右侍郎,还加了勋位,上轻车都尉。”

    “啊!”

    听到这话,黛玉轻呼一声,和宝钗对视一眼。

    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欣喜。

    见二人模样,鸳鸯又微微带着酸味,像是打趣道:

    “还未恭喜两位姑娘,真是找了个好郎君呢!”

第二百章 新旧对立疑云显,秋狝(xiǎn)打围铁网山

    时间,总是能让人慢慢适应一切。

    冯一博加官进爵的事,以极快的速度传遍都中。

    一时成为各府前、后宅中热议的焦点。

    无数大姑娘、小媳妇,都深恨当初自家没有眼光。

    为何没能像薛、林两家一样,把握住这样的金龟婿。

    大魏已经有近十年,没有新的勋爵产生。

    能在这个时候立功受赏,拿到勋位。

    其未来,完全可以用“不可限量”来形容。

    但仅仅数日之后,这事的热度就过去大半。

    被别的新鲜事,所慢慢掩盖。

    除了有人偶尔,会投来羡慕的目光。

    还有不少勋贵开始邀请他,参加一些高端聚会之外。

    冯一博的生活,基本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不过,这件新的热点事件,说来也与他有些关联。

    这件事就是,景顺帝要再去铁网山。

    打围狩猎。

    大魏朝廷每年都要组织一次,由皇帝亲自参加的大型狩猎活动。

    这并非是让皇帝散心,出去游玩。

    而是按照周礼举行。

    当然,真如周礼所载。

    皇帝一年四季,每一季度都要有一次这样的活动。

    甚至周礼之中还有对应的称呼,分别是:

    春蒐(sōu)、夏藐、秋狝、冬狩。

    在冯一博的理解中,周礼的天子狩猎,本身带有军事演练的目的。

    相当于以打猎的形式,展示军队的威武。

    对诸侯国起到一定的威慑作用。

    大致类似于冯一博前世所知的,阅兵和军演的组合。

    而随着时代的变化,中原王朝被始皇帝统一。

    开始进入了郡县制。

    从此,没有了许多诸侯国需要威慑。

    打猎的方式,也慢慢沦为一种象征式的仪式。

    当然,其存在还是有一定的意义。

    那就是体现皇帝不忘兵事的雄心壮志。

    这次之所以说“再”去铁网山打围。

    是因为三月底时候,就已经举办一次春蒐。

    也是在铁网山进行的打围狩猎。

    只是冯一博当时还在海外,而且也没有参与的资格。

    这样的仪式,就只有武勋才有资格参与。

    不过如今再次举行打围,冯一博已经有了勋位。

    自然接到了礼部的通知。

    而且最主要的还有,这一次景顺帝对外宣称:

    是因为东海国归附,才再一次举行秋狝。

    以彰大魏国威。

    所以,冯一博算是这次活动的半个主角。

    即使没有勋爵,这次也必然要参与。

    毕竟没有他出使东海国,也就没有献土归附的事。

    其实,一年一次的狩猎活动。

    按理来说,最适合的,也是秋狝。

    毕竟春天的时候,动物好不容易熬过整个冬天。

    没什么肉不说,还是交配的季节。

    再加上,春天又是农耕的重要时间。

    所以,皇帝这个时候打猎,也要十分克制。

    不仅要避免狩猎母兽,还要避免毁坏农田。

    而夏天,正是庄家旺盛的时候,一般都是以除害为主。

    多是以鸟、雀、鼠等,祸害庄家的动物,作为狩猎的对象。

    这些东西,显然也无法彰显皇帝的威武。

    至于冬天,北方太冷,出行不便。

    为皇帝的安全着想,也已经很少出动。

    所以,秋收之后,才是最为适合的狩猎时间。

    秋天不仅是收获的季节,山间野兽为了过冬,也都积累了足够的脂肪。

    正是膘肥体壮,最为肥美的时候。

    皇帝若是这时打围,也可以臂鹰持弋,尽情骑射。

    之前举办春蒐,据说是因为边地那边,王子腾捷报频传。

    景顺帝才决定借此举行一次打围,以彰显大魏的武功。

    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活动并不是很顺利。

    草草了事回了都中。

    冯一博接到了消息之后,就让人找来冯紫英、贾家兄弟相聚。

    想要问问都需要做什么准备。

    几人边喝边聊,说了很多注意事项。

    比如穿什么衣裳,带什么东西等等。

    冯紫英还答应帮忙弄一匹军中宝马,给冯一博代步。

    即将散场的时候,冯紫英却一直不动。

    等贾家两兄弟离开,他才笑着说道:

    “一博,咱们兄弟相交,也有一阵子了。”

    “你初得勋位,又赶上去铁网山打围,我想了想,不得不提醒你几句。”

    冯一博知他有话要说,也不觉得惊讶,只笑着道:

    “哦?紫英兄请讲,我洗耳恭听。”

    说着,他摒退下人。

    亲自上前,给冯紫英斟满酒。

    才又回到座位,一副洗耳恭听状。

    冯紫英浅尝一口,便开始说道:

    “武勋之中,虽以四王八公等开国勋贵居多,但以忠顺亲王为首的新勋贵,显然也不可小觑。”

    冯一博不明就里,皱眉点点头。

    只听冯紫英又继续道:“虽然一博你,该算新勋贵。”

    冯一博才得勋位,自然新的不能再新。

    可是……

    “但你两门亲事,都和贾府有亲,又同我等走的近。”

    说到这里,冯紫英一笑,道:

    “显然,那边不会把你当做新勋贵来看,更不会轻易和你亲近。”

    冯一博点点头,表示认可这个情况。

    他两门亲事,薛家和林家,都与贾府有亲。

    说和开国勋贵亲近,自然没错。

    “正因如此,这次铁网山之行,你一定要多加注意,以防新勋贵对你什么恶意。”

    冯紫英这话一出,冯一博顿时皱眉,问道:

    “此话从何说起?”

    他之前也和贾府有亲,但也没见新勋贵找他麻烦。

    当然,也可能是没什么交集的缘故。

    冯紫英闻言,便问道:

    “你可知,春日里那一次铁网山打围,为何会草草了事?”

    冯一博摇摇头,道:

    “我当时还在海外,自是不知。”

    他其实从贾家兄弟,和冯紫英等人的谈话中,隐约听闻了一点。

    但几人每次都是云山雾罩,彼此露出一个笑意,就点到为止。

    就像一些内部梗一样,你若没经历过,根本无从猜测。

    冯一博自然听不出什么。

    只大概知道,这事宫中传出话来,不让随意谈论。

    以他的性格,自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只要和他无关,自然不会细打听。

    冯紫英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笑着道:

    “这是因为新旧勋贵之间,在铁网山发生了冲突,最后虽没真刀真枪,但也做了一场。”

    铁网山打围可是跟皇帝一起去的!

    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还敢搞武力冲突?

    即使没动刀兵,那也是不得了的大事啊!

    冯一博闻言自是惊讶,脱口道:

    “竟是这样的事儿?”

    冯紫英点了点头,补充道:

    “当时惊动了圣上,派宫人过来喝止,才分开两边的人。”

    “但也正是因此,圣上龙颜大怒,才草草结束了打围。”

    这话让冯一博感觉有些不对,顿时皱眉问道:

    “那为何没听说有人受罚?”

    “自然是有责罚的!”

    冯紫英接口,似乎有些得意的笑了笑,才道:

    “不过两边都是有身份地位之人,即使圣上也不过小惩大戒。”

    “无非罚俸一年半载,丝毫不影响,两边在暗中继续对立。”

    只是罚俸,对于这些权贵来说,确实不算什么。

    景顺帝这么做,难道是想推波助澜?

    还是真的拿他们没办法?

    冯一博脑海中闪过数个念头,口中却只道:

    “都是为圣上办事,这又是何必呢?”

    虽然他口中的话都是虚套,冯紫英却还是认真回到道:

    “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权、利二字,尤其是军中,一直被我们这些开国勋贵掌控。”

    京营虽然归新勋贵所掌,但各地节度还是旧勋的人。

    这一点冯一博自然知道。

    “而新一代勋贵,多为十三年前那件不可说的事,才获得当今圣上的青睐。”

    “可圣上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偏向他们,毕竟……”

    说到这,冯紫英一脸神秘兮兮的看了看左右,才道:

    “毕竟东宫那位还在!”

    冯一博捕捉到一个关键词。

    “十三年前?”

    如今正是景顺十二年!

    皇帝登极之后,都是转年改元!

    冯紫英又提到太上皇,很难让他不产生些联想。

    十三年前,岂非正是太上皇退位,景顺帝登极之时?

    难道……

    怪不得他这么喜欢李世民,莫非也是……

    不对啊!

    景顺帝并非是兵变上位,而是太上皇亲自所禅!

    这一点,冯一博很确定!

    也不对!

    他没法保证,太上皇不是被逼退位。

    毕竟十三年前,他还是金陵城郊的一个小屁孩。

    这样的秘闻自然无从得知!

    听他问起十三年前,冯紫英连忙收住话头,凝重道:

    “这事干系太大,还是少说为妙,不知道才最好!”

    冯一博点了点头,当即不再追问。

    “咱们不说这些!”

    他提杯遥遥一举,郑重道:

    “多谢紫英兄提醒。”

    冯紫英连连摆手,又拿起酒杯,也郑重道:

    “你我兄弟,不必客气,你小心防备就是。”

    两人一饮而尽,冯紫英好似不经意的又是一句:

    “到时候你就跟着我们,至少保你无恙。”

    虽然,冯紫英好似轻描澹写。

    但冯一博总感觉,这才是他今天最想说的话!

    他没急着回应,以免提前站队。

    见他沉默不语,冯紫英微微一怔,又道:

    “当然,也许是我多想了,毕竟此次铁网山之行,有一半算是为你庆功了。”

    这话在冯一博看来,像是欲擒故纵。

    当下,他还是不接话茬。

    只道:“哪里的话,此彰显国威之事,我有幸参与罢了。”

    冯紫英见状,便笑而不语。

    起身拱手告别而去。

    冯一博沉思良久,最后还是决定见招拆招。

    对于新旧勋贵的事,他完全不想参与。

    更不想站队。

    毕竟他空有勋位,又无兵权。

    两边的冲突,按理说波及不到他。

    若是开国勋贵这边,硬要把他牵扯进去。

    那他也不会坐以待毙。

    谁敢坑他,他就找谁算账便是。

    是夜,冯一博决定先清一清烦乱的思绪。

    便也没看排班表,直奔妙玉处。

    礼佛一夜之后,果然神清气爽。

    除了准备去铁网山,随御驾打围之外。

    还有一件事,也让冯府上下都忙的不可开交。

    那就是,冯一博和薛宝钗的婚期将近。

    原本,两人的婚期定在夏日六月初六。

    但冯一博远赴海外,临走前就将婚期推迟。

    这次回来,便和薛家商定,

    将婚期定在秋日,九月十五。

    李孟氏还不放心,又找人掐算过,

    绝对是个大吉之日,才算定下。

    可去铁网山打围,定在八月二十。

    有皇帝车架在,速度不会快。

    一来一回,差不多就要十天。

    再有十天狩猎。

    估计等回来,就已经到了婚期。

    为了不那么仓促,冯一博临走之前又和薛家商议。

    再将婚期也推迟几日。

    好在李孟氏找人掐算的时候,还有一个备用日子。

    九月二十五,亦是一样的吉日。

    这一天的黄历上都写着:

    宜成婚,还宜合婚订婚,搬迁赴任,订盟祈福,沐浴纳畜,祭祀等等。

    有近一个月的时间,无论如何也能回来了。

    因此冯一博就将婚期改在这一天。

    事涉皇帝打围,薛家自然没有拒绝的余地。

    当即同意后,又连忙重新通知各家老亲。

    八月二十五,冯一博穿了一身劲装。

    骑上冯紫英从军中淘来的宝马。

    早早出发,和众勋贵一起在宫外等候。

    虽然会骑马,但冯一博却很少骑。

    一是因为城中禁止纵马。

    骑马和坐车的速度相差仿佛,那他为何不选择更舒适的马车?

    二是骑马磨腿,据说经常骑还会罗圈腿。

    为了保持正常腿型,冯一博也不想多骑。

    这就导致,他的骑术仅限于能骑。

    骑射什么的,更是压根别想。

    毕竟骑射和读书一样,都是靠时间堆积出来的。

    对于冯一博来说,时间都用于读书了。

    虽然也有锻炼身体,却不可能耗费在骑射之上。

    毕竟说文武双全,大多两样都很一般。

    没听说谁不全力以赴,科举还能进入一甲的。

    哦,对了。

    李寻欢除外。

    冯紫英和贾珍,也在打围的队伍之中。

    冯紫英跟在冯唐身边,贾珍则和四王八公聚在一处。

    冯一博远远见到,却并未往他们身边聚拢。

    只一个人,形单影只的在队伍的嘴后面跟着。

    出发半天之后,队伍就开始缓缓变化。

    冯紫英和贾珍凑到一处,便在队伍中寻找冯一博。

    眼见冯一博在马上悠然自得,贾珍顿时有些惊讶,道:

    “一博兄弟,没看出来,你这骑术可以啊!”

    他本以为冯一博一点不会呢!

    没想到,冯一博骑了大半天时间,丝毫没有磨破大腿的坐卧不宁。

    相比之下,显然冯紫英的眼力更胜一筹。

    一下看到冯一博马鞍上,有厚厚又绵软的垫子。

    “一博,你这马鞍还加了料,倒是能免去些许皮肉之苦。”

    说到这里,却不由坏笑道:

    “不如我们比一比速度如何?”

    但冯紫英的这个提议,显然也没安好心。

    冯一博当即没好气的道:

    “若是速度起来,这些就无用武之地了!”

    冯紫英被他识破也不尴尬,反而大笑道:

    “就到前面二里左右,我爹的位置,怎么样?”

    整个队伍浩浩荡荡,延绵至少五里开外。

    而他们现在正处在队尾。

    即使追出二里地,也不会惊扰到位置偏前的圣驾。

    “不怎么样!

    冯一博自然要拒绝。

    可冯紫英压根不理会他,又笑着道:

    “一博,难得出来一次,一定要享受一下骑马的快乐啊!”

    说着轻轻一挥马鞭,正好扫在冯一博坐下马屁之上!

    “啪!”

第二百零一章 惊马遇新贵,元妃相召见

    “啪!”

    冯紫英马鞭一挥,顿时一声脆响。

    这一下,不仅吓了冯一博一跳。

    就连他座下的马也吓了一跳。

    随即,冯一博就确认了一件事。

    冯紫英给他淘来这匹马,果真是匹好马!

    因为随着马鞭一催,他就立刻体验到了很久没有的感觉!

    尼玛!

    那是一种,极致加速的……

    推背感!

    冯一博恶狠狠瞪了冯紫英一眼!

    来不及多想,他连忙双腿一夹,腰力一动。

    将有些后仰的身体努力向前弯折。

    马匹显然受了惊吓,此时急速蹿出,

    此时唯一能做的,也是最好的办法。

    就是伏在马背上!

    冯一博就是如此。

    整个人随着马奔跑的律动,不断上下起伏。

    他不敢立刻勒缰,以免急停被甩下去。

    只能一手牢牢攥紧缰绳,另一只手把住马鞍。

    “一博你别怕,先调整你的身体,随着马势而动。”

    冯紫英先被冯一博凶戾的眼神吓了一跳。

    随后反应过来,才纵马追了上来,口中还高喊道:

    “等你习惯了这个速度,你的骑术就算初成了!”

    成你妹!

    冯一博心中恼怒,但人已经恢复了冷静,侧头喊道:

    “紫英兄,你要是再不想办法让它停下,四海商行就与你无关了!”

    虽然被冯一博以利益威胁,但冯紫英只当他是急于停下。

    倒也并未当真。

    反而,眼见冯一博稳住身形,他还暗暗松了口气。

    又自我安慰似的喊道:

    “我知道一博你体格不差,没那么容易被甩下去的。”

    冯一博的体格确实不差,虽然称不上健硕,但也比一般读书人强上太多。

    只凭刚刚的腰力,就能看出一二。

    刚刚马被他一催,就受惊蹿出去。

    冯紫英也有些后怕。

    他其实知道冯一博故意磨蹭,吊在队伍最后。

    是不想现在站队,以免被新勋贵盯上。

    但他受命拉拢冯一博,就是想借此机会,让冯一博去前面。

    和他父亲冯唐等开国勋贵并行。

    强迫他站队!

    刚刚也是灵机一动,冯紫英想出这个馊主意。

    本来是想以开玩笑的方式,让冯一博走快点。

    没想到他的马会受惊,一下就蹿出去了。

    “我不是在开玩笑!”

    冯一博尝试了两次,都没能控制住马速,就再次回头喊道:

    “你若是再不想办法,真冲撞了圣驾,希望老将军能护住你!”

    刚刚看到冯一博的眼神,冯紫英就明白,自己可能要被疏远了。

    但此时他也顾不得那些!

    只能将错就错,先把冯一博弄到前面再说了。

    眼见冯一博的马速虽快,但马势已经平稳下来。

    很显然,只是习惯性的在继续奔跑。

    冯紫英当下便放下心来,也不提醒可以勒缰减速,口中还道:

    “放心吧,马上就到我爹那边了。”

    冯一博一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心中暗自恼怒,决定找机会给这些开国勋贵点教训。

    一定要让他们知道知道,自己可不是他们能随意摆弄的!

    两人说话间,已经奔出一里多地。

    正这时一马横在前面,高喊道:

    “什么人,敢在此纵马,不怕冲撞了圣驾吗?”

    冯紫英远远一看,吓了一跳,口中道:

    “完蛋!是龙禁尉的人!”

    冯一博一听,也有些着急,怒道:

    “紫英兄你再不想办法,咱们就同归于尽了!”

    冯紫英刚要追过去,拦住冯一博的马。

    却发现前面的人他认识!

    “这下糟了,怎是这小子?”

    原来拦在前面的人,他不仅认识。

    还有仇!

    眼前之人是仇都尉之子,和他向来不对付。

    两人还在都中做过一场。

    冯紫英第一时间,就觉得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

    他犹豫了一下,便低声交代道:

    “一博,我若是和你一起被逮,反而要牵累你!”

    说完不等冯一博说话,冯紫英就降下马速。

    之后往旁边一拐,融入到队伍之中。

    “哎?”

    冯一博愣了一下,随后大怒!

    就算有什么事,也先帮自己停下再说啊!

    好在,前面那人看他伏在马背上的姿势,就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

    那汉子立刻拨转马头,和冯一博同一方向缓速前行。

    等冯一博和他擦身而过的时候,他立刻加速。

    渐渐和冯一博并驾齐驱。

    这时又一伸手,冯一博连忙松开手中缰绳。

    很快,马速就缓了下来。

    “在下骑术不精,让马匹受惊,险些冲撞圣驾,多谢这位兄台相救!”

    冯一博长长舒了一口气,连忙拱手道谢。

    那人却面色冰冷,闻言不答,却先问道:

    “你和冯紫英什么关系?”

    “冯紫英?呵!”

    冯一博一听这名字,立刻咬牙切齿道:

    “他是我的仇人!”

    虽然恼怒,但他也不至于喜形于色。

    只是冯一博看出,眼前人和冯紫英不对付。

    当下便也带了些表演的成分。

    “哦?”

    眼前那人闻言,顿时脸色好了些,道:

    “你马匹受惊,也是无心之举,以后要多加些小心!”

    “我刚见冯紫英在后面跟着,八成是那小子使坏,不然他也没那般好心。”

    这话挑拨之意鲜明,却也显出对方不善谋算。

    就差把意思写在脸上了。

    冯一博自是点点头,又谢道:

    “多谢兄台!不知如何称呼。”

    “在下仇鹏,字万里。”

    鹏程万里,倒是浅白。

    冯一博又点点头,口中道:

    “万里兄援手之恩,在下记住了!”

    两人此时并驾齐驱,仇鹏就好奇问道:

    “能来的都是勋亲子弟,你的骑术怎么这么差?”

    听到对方不加掩饰的话,冯一博心中反而更放松了不少。

    这个仇鹏看来和薛蟠差不多,都是直来直往之人。

    当下笑着道:“说来惭愧,在下是科举出身,不擅骑射。”

    “原来还是个秀才?”

    仇鹏闻言惊讶,随即似乎感觉不是一路人。

    当下挠了挠脑袋,道:

    “行吧,以后若是冯紫英再找你麻烦,就报我的名字!”

    说完打马而走,冯一博在后面又喊道:

    “多谢!”

    随后冯一博再次缓缓而行,慢慢又落到队伍最后。

    且说冯紫英回到队伍之中,到了一个车驾旁。

    “刚刚冯渊被我惊马,本来想等到了这边再帮他止住的,但遇到了仇鹏。”

    冯紫英也不称禀,就直接在车驾的窗口外,自顾自的说起刚刚的事。

    “我想着您说过,不许我和他再起冲突,就避开了。”

    车驾内传出一个男子的声音,道:

    “你做的不错,现在和他们冲突不是明智之举。”

    这声音温润如玉,让人听了就感其定是个谦谦君子。

    “冯渊和贾府有亲,早晚也是我们的人,不必急于逼他表态。”

    冯紫英闻言,顿时懊恼道:

    “说来也怪我,来之前非要多嘴!唉!”

    叹了口气,又补充道:

    “若是没那些话,他也不会连我们一起防着了。”

    “呵呵。”

    车驾之中传来两声轻笑,随后就听那温润的声音道:

    “科举一甲探花,岂会是个傻瓜?”

    说完车驾内陷入短暂的安静,似乎那人在沉吟着什么。

    片刻后才道:“他既然对站队有所抵触,那就等打围结束再说吧。”

    说到这里,又安慰冯紫英道:

    “紫英,你也不必自责,有他相助最好,但没有他,我们自己也可以先派人联系那位东海郡王。”

    “是。”

    冯紫英应了一声,同时放缓马速。

    渐渐远离了那车驾。

    想到自己刚刚的行为,确实有些过火。

    冯紫英便暗自思量着,回都中的时候,该如何给冯一博赔罪。

    之后几日,晓行夜宿。

    自有禁军随行,建好营盘,埋锅造饭。

    供一应勋贵休息餐饮。

    贾珍偶尔也会过来聊一会儿,便又回到前面。

    冯紫英在那之后,则再没露面。

    倒是仇鹏身为龙禁尉,负责巡视前后。

    来过两次,和冯一博说过几句。

    冯一博继续吊在最后,对前面的事不闻不问。

    该吃吃,该睡睡。

    他也没什么架子,和后面一队禁军倒是打得火热。

    不知不觉,就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铁网山在都中往北,略微偏西的近百里处。

    地处蒙魏交界的长城边上。

    这边曾被蒙人长期占据,后来大魏太祖带兵光复。

    才把蒙人驱逐出去。

    因为蒙人大多称呼湖泊为海子,所以这里有一大湖,就名为黄海子。

    现在沿用下来,称为黄海。

    因此,也有不少人称这边为黄海铁网山。

    铁网山上,最高处,有五座烽火台。

    气势雄浑的屹立峰巅。

    若是登到此处,湖泊全貌与塞外风光都一览无余。

    此时众人到了铁网山外围,又开始扎营。

    准备明日正式打围。

    冯一博此时正在帐中,他的大腿内侧在那日被磨破了一点皮。

    周围也被磨红了一片。

    即使马鞍上有厚厚又绵软的垫子,也一样能感觉到火辣辣的疼。

    该死的冯紫英!

    他暗骂一句,脱掉裤子看了看。

    好在没有破皮,只是有些发红。

    擦了些金疮药和獾子油,顿时感觉舒爽了下来。

    这还是冯紫英提醒他带的。

    正提裤子,账外就传来声音。

    “冯都尉可是在此?”

    这声音有些尖细,一听就知道是从小在宫里长大。

    因为切了之后,没有变声期。

    很多太监的声音都是高亢尖锐,听起来不男不女。

    很有识别性。

    “还请公公稍待,我正在更衣。”

    冯一博一出来,发现来的太监他竟然见过。

    这太监也姓夏,和夏秉忠有些关系。

    此人原本名为夏忠,只是宫中一个普通的小太监。

    因为名字和夏秉忠有几分相似,被夏秉忠注意到。

    收为义子,赐名守忠。

    元春进宫之后,隐隐为六宫之首。

    夏秉忠就派他跟着元春,成了凤藻宫掌宫内监。

    “冯都尉怎么落到了队尾,可真是让人好找,若非宁国府的大爷,咱家就要无功而返了。”

    夏守忠笑吟吟的上前施礼。

    冯一博连忙还礼,道:

    “原来是夏太监当面。”

    两人仅在元春省亲的时候,远远见过一面。

    但在此之前,却也都知道彼此的存在。

    尤其是夏守忠,早就听说冯一博出手大方,隔三差五就给夏秉忠送些海外的稀罕物。

    他早就眼馋不已。

    但也知道,冯渊可不是他能敲打的。

    “不敢不敢,干爹说过,冯都尉是自己人,叫我一声守忠就好。”

    他嘴上这么说,但要冯一博真敢这么叫,没准就会被记恨。

    没办法,很多太监都是这样。

    阴毒记仇。

    像童贯、郑和那样,比男人还男人的,终究是少数。

    不管夏守忠是不是阴毒性格,冯一博自然都不会犯这样的忌讳。

    当下只笑着道:“夏太监找我,不知所为何事?”

    “我是奉了娘娘口谕,叫冯都尉过去说话的。”

    每当皇家举行仪礼的时候,都由元春代表六宫出席。

    这次打围自然也不例外。

    元春这次就跟在皇帝身边伺候,在队伍的最前头。

    只是,天时也不早了,这时候找自己说什么话?

    “荣宁二府的两位爷也都过去了,就差您了。”

    夏守忠见他不动,便又出声催促。

    冯一博当下不再多言,连忙道:

    “好,有劳夏太监。”

    两人上马,往最前面的营盘而去。

    很快,到了一处把守森严的营外。

    正是景顺帝的行在。

    两人下马,将马匹拴在桩上。

    夏守忠便带着冯一博,一路过了数道盘查。

    最终停在一处大帐外。

    两人一到,立刻有宫人挑帘。

    把两人迎进了帐中。

    冯一博抬眼望去,只见帐中有一屏风。

    木格金纱,上绘龙凤纹饰。

    尽显皇家气派。

    屏风后,隐约还有人影晃动。

    屏风前。有两张小桌,各自配有胡凳。

    桌上还有残茶,显然刚刚有人来过。

    “娘娘,冯都尉到了。”

    夏守忠禀告一声,便退到一旁垂手侍立。

    冯一博连忙朝屏风见礼,口中高呼:

    “冯渊拜见娘娘。”

    屏风后几道人影变换,其中一影可见凤冠形状,很快就在正中端坐。

    这时,从侧面出来两名宫女。

    一一将桌凳、茶盏都收拾下去。

    只留一副桌凳,被摆在正中。

    又有宫女奉上新茶。

    等宫女都回到屏风后面,才便听到一声:

    “都是自家人,不必拘礼,坐下说话吧。”

第二百零二章 龙飞凤落

    “伯父和珍大哥刚走才没一会子,还以为没找着你。”

    屏风后传来元春的声音,温婉之中透着一丝欢快。

    显然出宫打围,让她的心情不错。

    “若知你还能来,就让他们等等了。”

    虽然来这边没多远,可冯一博骑了一会子马,大腿内侧还是隐隐作痛。

    他屁股刚一挨上胡凳,想要放松一下,闻言又连忙起身回话:

    “让娘娘久等,还望恕罪!”

    “咯咯!你坐你的,我又不曾怪你。”

    见他拘谨,元春不由轻笑两声,又道:

    “难得又能出宫,便想着和家人见见,可惜我父亲和宝玉都不曾跟着,便把你也叫来相叙。”

    搞了半天我是凑数的?

    听到元春言语之间的轻松,冯一博也不再拘谨。

    当下两腿微微分开,实实在在的坐在胡凳之上。

    像是平日里聊家常一样,笑着道:

    “好叫娘娘得知,我也才从海外回来,还不及去荣府拜见老太君,更不用说叔父和宝兄弟了。”

    顿了顿,又补充道:

    “想必大伯父和珍大哥必定已经说了吧?”

    元春似乎很喜欢这样的氛围,言语间更显亲切,道:

    “倒是说了,他们都很好,还说宝玉最近也有长进,开始友爱兄弟,和环兄弟走的近了呢。”

    宝玉和贾环?

    冯一博闻言倒是一愣,随后笑着附和道:

    “原本宝兄弟和姐妹们走的近些,现在又和兄弟也近了,显然是长大了呢。”

    都说长姐如母,宝玉小时候就是元春带大。

    因此看宝玉真像自己养大的孩子一样。

    这样的话,元春自然爱听。

    闻言还不由生出些感慨来,道:

    “是啊,一转眼,宝玉都十三了,说来倒是该给他张罗一门亲事呢。”

    刚说完这一句,元春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便问道:

    “说到亲事,前儿个倒是听母亲还说,你和薛大妹妹的婚事,定在这月十五,可还来得及?”

    冯一博回来之后,景顺帝决定打围之前,就已经商定了婚事。

    当时王夫人正好入宫,就把这事提了一嘴。

    如今说到宝玉婚事,元春自然联想到眼前的冯一博身上。

    冯一博倒是没多想,只笑着回道:

    “先前是定了九月十五,但现在有打围之事,就改在九月二十五了,怎么也来得及了。”

    因为打围的事延迟,元春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便只说了句:

    “倒是好事多磨。”

    冯一博这时自然不会流露出什么不满,还借机表态道:

    “不差这十天半月,况有幸加勋,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

    “冯渊身沐圣恩,自当更以国事为主,些许家事不足为虑。”

    这番话说的极为周到,任谁也挑不出错处来。

    屏风上元春的影子微动,显然是在点头,就听她又道:

    “我记下了,到时候会向圣上请旨,为薛大妹妹请封诰命。”

    这是她早就许下的诺,自然不会忘记。

    冯一博闻言自也欣喜,当即又起身道:

    “那要多谢娘娘!”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了家常。

    冯一博见多识广,言语周道。

    就没有什么他搭不上的话。

    俨然一个合格的捧跟。

    捧的元春聊兴极高,不知不觉就快半个时辰。

    冯一博觉得差不多了,正欲起身告辞。

    却忽听外面人喊马嘶之声。

    元春自也听到了,当即吩咐道:

    “劳夏太监你去看看,外面是怎么回事,可莫要惊扰了圣驾才好。”

    “是!”

    夏守忠立刻应声称是,出去查探消息。

    才出去一会儿,他就折返了回来,口中高呼道:

    “出大事了!鞑靼要来了!”

    夏守忠满脸慌乱,连礼都未施,直接急吼吼的道:

    “外面说,都中来人通报,古北口要破关了!”

    “什么?”

    屏风后的元春勐地起身,不可置信的道:

    “鞑靼破关了?”

    一旁的冯一博也是暗自惊异,想着自己要做何处置。

    就听夏守忠这时又急切道:

    “说是快了!圣上已经先回都中,我这就让人备车,娘娘快随我走吧!”

    古北口就在黄海铁网山东北三十里处。

    要真被鞑靼骑兵破关,那几乎转瞬就能到这边了!

    怪不得景顺帝急着走。

    若是晚点,大魏没准儿就要多个靖康之事了!

    可即使走,至少也该把元春带上啊!

    冯一博还有心思想些有的没的,元春已经在宫女的服侍下换了便服。

    来不及取下凤冠,就已经冲了出来。

    正在这时,又有一太监来禀,一进屋就道:

    “启禀娘娘,刚刚都中有人报信,说鞑靼大军攻打古北口,可能要守不住了!”

    “圣上如今在哪?”

    元春显然不信,景顺帝会抛下她独自回京。

    若真她被鞑靼抓去,那景顺帝即使回京也颜面无存。

    而且在她想来,此时无疑是在景顺帝身边才最为安全。

    可惜,让她失望了。

    那小太监还以为她在担忧景顺帝,当即回道:

    “娘娘放心,圣上被龙禁尉护着,已经先一步骑马离开!”

    龙禁尉大多都是世家子弟,自然也和他们父辈一样,分为几个派系。

    这次跟在皇帝身边的龙禁尉,大多都是新起勋贵。

    就如那个仇鹏。

    冯一博这才明白,怪不得景顺帝离开没带上元春。

    现在看来,很可能是他们故意抛下!

    好在队伍中还有不少开国勋贵,想必不会不管元春。

    倒是自己,怕是没人顾及。

    想到这些,他连忙一礼道:

    “娘娘莫要耽搁,快随他们走吧!”

    元春刚要说话,就有人在帐外高呼:

    “已经为娘娘备好车马,请娘娘速速上车!”

    帐中宫人顿时乱做一团,几个宫女簇拥着元春就往出走。

    冯一博也连忙跟着出来。

    只见外面已经纷乱不已,所有人都奔走不停。

    显然是皇帝走了,行在这边已经群龙无首。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虽然外面看着很乱,但大多人还是习惯性的,没来元春这边打搅。

    因为,他拴在外面的马还在。

    这边元春正在上车,冯一博就过去牵马。

    刚要解开缰绳,他顿了一下。

    随后反身回到帐中,绕到屏风后四处扫视。

    当看到那边桌上有茶具、还有糕点。

    桌下还有几个水囊,只是大多都已经瘪了。

    显然是刚刚招待他们,泡茶所用的水。

    他上前扯过旁边挂的,一件描龙画凤的礼服。

    知道是元春的,却也顾不得其他。

    将糕点和三个有水的水囊一裹,抓着四角一系。

    就打成一个包裹。

    留下宽大的袖子,又被他一拧。

    往背上一背,就系在胸前。

    从这里到都中,虽只一百里,但也不能保证一路通畅。

    还是带点干粮、清水傍身最好。

    说的麻烦,实则冯一博只用了片刻时间。

    等他出来的时候,元春的马车也才刚刚出发。

    冯一博并没太急,就骑马跟着马车,往营外而去。

    一路上,早已鸡飞狗跳。

    好在还都认识元春的车驾,倒也无人敢拦。

    出了行在,发现外面也已经乱做一团。

    向外走了约莫盏茶功夫,路过他的大帐。

    他又下马去取东西。

    却发现这里已经被翻的乱七八糟,好在他找到了需要的东西。

    他的金疮药和獾子油没被人拿走。

    别的倒是无所谓,没有药膏才要了命。

    若非大腿内侧火辣辣的,他早就纵马跑路了。

    等他出来的时候,还不慌不忙的。

    在他想来,鞑靼骑兵想要破关也没那么容易。

    即使真的破关,那他也有马。

    能跑过此行的大多数人。

    除了大帐就彻底离开了营地。

    一路上都是急急慌慌的人群。

    冯一博便也顺着人群往前走。

    没多远,就又追上了元春的马车。

    赶车的小太监慌慌张张的,车驾都快颠飞了。

    车窗处有一女子正把住车窗往外张望。

    除了元春还能有谁?

    这时忽然看到冯一博过来,她惊呼道:

    “冯渊?”

    冯一博寻声望去,见元春还头戴凤冠,便笑着应了一声。

    “娘娘。”

    他打马过去,和马车并驾而行,问道:

    “娘娘身边怎么没几个人伺候?”

    “走的……太急,都散了。”

    元春脸上有些惊恐之意,问道:

    “你可否和我同行?”

    她被颠的,说话断断续续。

    但眼神中的哀告之意,却明显至极!

    “这……”

    冯一博稍稍犹豫了一下,就想到自己本也走不快。

    正想减速慢行,缓解一下大腿的疼痛。

    当下便点头,笑着道:

    “好,我便护送娘娘一起回都中。”

    “一言为定!”

    有了自己人在身边,元春顿时长舒了一口气。

    “额?”

    怎么还被赖上了?

    冯一博闻言愣了一下,又见她满脸希冀的看向自己。

    无奈点点头,应道:

    “一言为定。”

    他们又走出几里,身边行人已经被抛在后面。

    正这时,就听身后嘶喊声四起!

    隐隐还有“轰隆隆”,如雷一般的声音!

    糟糕!

    原本还抱着侥幸的冯一博,这一刻心往下坠!

    因为他知道,鞑靼骑兵怕是真的破关了!

    从古北口遭遇鞑靼扣关,到通知都中,再从都中给这边来信。

    前前后后至少有三百里!

    快马加鞭,只要半天时间。

    也就是说,古北口可能只守了半天?

    这太荒谬了吧?

    冯一博正想打马,快点离开这里。

    至少他有马,比后面步行都要快。

    逃生的几率极高!

    可那给元春驾车的小太监,显然也发现了鞑靼骑兵!

    慌乱之下,“轰隆”一声。

    马车竟然翻了!

    “啊!救命!”

    车厢之中传来元春的惊呼。

    冯一博只犹豫了片刻,就咬牙勒马。

    等他过去从车窗里把元春拉出来,才注意那拉车的马腿折了。

    赶车的小太监也被甩出很远,正在那痛苦又无力的哼唧着。

    这时不断有人往这边奔跑,冯一博不及再想。

    他连忙将元春扶上马,自己一片腿坐在马鞍后面。

    没有马鞍,他坐不牢靠,只能紧紧搂住元春。

    元春被他抱在怀里,本就浑身一僵。

    但想到事出紧急,也顾不得害羞,连忙道:

    “快,快走!他们来了!”

    这时后面喊杀声四起,冯一博回头一看,已经有骑兵奔这边来了!

    他连忙催马奔行,一路偶尔还有步行者,都被他一一甩到后面。

    就这样跑了有一炷香的时间,不仅路上几乎看不到什么人。

    就连路也快看不到了。

    因为天已经黑了下来。

    冯一博没有坐在马鞍上,只搭了个边。

    双手环着元春,又把着缰绳。

    姿势十分别扭。

    大腿内侧又磨得疼痛难忍,便降下马速。

    冯一博犹豫了一下,又调整马头。

    若一直顺着路走,说不定就会被追上。

    还不如先行躲避一下,也让马歇歇。

    “这是去哪?”

    元春见冯一博不走正路,不由更紧张了起来。

    冯一博甚至感觉到她在发抖,连忙解释道:

    “娘娘,我们先躲一阵,等白天再继续赶路吧。”

    今天是八月二十四,虽有漫天星斗,却并不能照明。

    两人摸索着,来到一处不知什么地方的残垣断壁。

    冯一博将马拴好,又深一脚浅一脚的,找了个有顶,能背风的角落。

    元春一路高度紧张,此时才稍稍放松下来,顿时感觉又累又饿。

    “咕~”

    夜虽未深,周围却安静的出奇。

    元春肚子一叫,顿感刚才至极。

    冯一博将背上包裹解下,拿出糕点和水囊,道:

    “娘娘先吃点东西。”

    见元春没动,还贴心的补充道:

    “放心,这是从你账里拿的。”

    元春有些惊讶的接过,一尝果真是宫里的糕点。

    又接过水囊喝了两口。

    不由佩服起冯一博的先见之明。

    乱成那样,他还想到食物和水。

    哪像自己,把慌乱传染给了下面人。

    要不是自己催的紧,那些宫女太监也不会和自己走散。

    冯一博也吃了些糕点,又补了些水。

    想了想,把剩下糕点和水囊,都收到自己的包裹里。

    将那衣服递给元春,道:

    “娘娘,夜凉如水,你拿这个裹身吧。”

    元春拿着衣服,也没细看。

    就摸索着倚在墙角。

    她今天精神高度紧张,这时已经疲累至极。

    没一会儿,人就倚在那睡了过去。

    冯一博想了想,也倚在她身边。

    天气很凉,他微微有些瑟缩。

    下半夜,更是冷的不行。

    他蜷缩了一下,顿时被大腿内侧的伤疼醒了。

    不知何时,天上已经升起一弯残月。

    借着月光,冯一博看了一眼元春。

    见她呼吸平稳,显然已经睡着。

    便往外挪了挪,咬牙脱下裤子。

    摸索出金疮药和獾子油。

    “嘶~!”

    上了药顿时清凉了不少,冯一博忍不住吸了口气。

    元春迷迷湖湖听到声音,以为冯一博受了伤没说。

    当下便挪了过来,想要帮忙。

    月光朦胧,元春也睡得眼睛惺忪。

    总之,根本看不清。

    她只能模湖看到冯一博的轮廓,当下就伸手一拉。

    冯一博正叉着腿,晾着大腿内侧的伤口。

    毫无准备之下,被她一拉就转过身来。

    元春隐约见到一物,似是箭失。

    她心中一惊,伸手就想帮忙。

    结果很快发现,触感不对!

    元春睡的迷迷湖湖,当下皱起眉头。

    还把脑袋凑过去,想要仔细打量一下!

    玉手微凉,月光下。

    只见元春一脸迷茫,眼睛微眯,朱唇张合。

    “嘶!”

    冯一博不由腰力一动。

    “唔?”

    元春顿时眼睛瞪大。

    “咕噜~”

第二百零三章 我会负责,但更尊重你的选择

    残月朦胧,星光点点。

    都如水般洒在元春惊愕的脸上。

    映衬出一丝别样的言秀惑。

    显然,在她二十年的人生里。

    怎么也不曾想到会有这样的画面。

    从鞑靼扣关开始,她的心就被不断摧折。

    先是皇帝抛下她,独自回了都中。

    好在侥幸得脱,并没被鞑靼人抓住。

    本以准妹夫是她的保护神。

    可幕天席地之下,却发生这样奇幻的场面。

    这让她觉得,可能是自己还没睡醒。

    另一边,冯一博比她要好上一些。

    但也一样措手不及。

    只是,他虽然不知道事情是如何发展到这个状态的。

    但,事已至此。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冯一博也一把就拉过还在发愣的元春,将给她还裹着的那件礼服展开。

    在地上一铺。

    随后,自然是重整旗鼓。

    元春的抗压能力本就极差,早在宫中就崩溃多次。

    大多时候,还都任由别人拿捏。

    若非如此,也不会对因为冯一博的一点手段,让她在宫中稍有缓解。

    就感激至今。

    逃亡的路上,她更是紧绷了一天。

    冯一博恰巧又在出现,才给了她足够额安全感,

    让元春彻彻底底的,将冯一博当作可以信任、依靠的人。

    可她才刚刚放松下来,又要绷着了。

    可事情就已经变成了现在这样,她一时还是反应不过来。

    竟全无反抗。

    甚至,还不自觉的应和起来。

    中途甚至觉得凤冠碍事,伸手欲摘。

    冯一博只说了句:“戴着就好!”

    直到第二天清晨,元春慵懒的蜷缩在冯一博怀里。

    头上都还戴着凤冠。

    等她睁开眼睛,心中顿时百感交集。

    看着还闭眼沉睡的冯一博,她的内心不断崩溃,脑海中浮现各种纠结的场景。

    她想过一死,却又贪恋这片刻的温存。

    也没那个赴死的勇气。

    她想过不顾一切,却又放不下贾族的家人。

    尤其是母亲兄弟。

    甚至还想过,趁着现在杀了冯一博。

    却更只是想想罢了。

    “想好了吗?”

    冯一博都没睁眼,忽然问了一句。

    似乎早就知道她醒了过来。

    元春闻言顿时支撑起身体,瞪大眼睛看着冯一博。

    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若是你愿意隐姓埋名,我可保你依旧荣华富贵。”

    冯一博缓缓睁开眼睛,笑眯眯的看着元春。

    这事也不是第一次做了,甚至假死的理由都不用再找。

    兵荒马乱,死个人再正常不过。

    他说的很认真,也很自信。

    还补充道:“至于贾家,我也会想办法,最大程度的回护。”

    元春不知这份承诺的分量,还以为冯一博要把她养作金丝雀。

    可那对她来说,不过是从一个笼中,到了另一个笼中。

    好在,至少不是要杀她。

    没有想用她的命,来保守这个要命的秘密。

    甚至没有强迫她,必须成为自己的禁脔。

    而是,让她选择。

    这样的尊重,倒是让元春心中微暖。

    这就是容易崩溃的元春。

    在无边的黑暗中,自己还在寻找那一丝光明。

    可也仅限于此。

    想到若是被人发现,不仅她和冯一博要脑袋搬家。

    还大概率会牵连贾家。

    就算没人知道,从此也要隐姓埋名渡过下半生。

    再无见到家人的可能。

    而且,若是宫中没了她,那贾家怕也要一落千丈。

    等老太妃归天,就会彻底失去宫中奥援。

    她在宫中多年,为的不就是贾家?

    虽然她本来没想过成为妃子,但在老太妃身边伺候,和在皇帝身边伺候。

    目的都是一样。

    元春沉默半晌,再次陷入崩溃的边缘。

    眼泪顿时掉了下来。

    冯一博伸手拭去她的泪水,安慰道:

    “只要你愿意,我会负责的。”

    元春渐渐止住泪水,随着脑海中思来想去,目光亦是变幻不停。

    最后终于变得坚定。

    她艰难摇头,同时声音有些嘶哑的开口道:

    “忘了吧,好吗?”

    冯一博闻言皱眉,盯着她看了半晌。

    见她眼中都是哀求之意,便叹道:

    “你若不愿意,我自也不会强求。”

    随后起身,活动了一下被压得麻木的胳膊,才郑重道:

    “不过我也希望你再想一想,若是回了宫中,再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这一次,元春轻轻抿着嘴唇,坚定的摇了摇头,道:

    “我不能一走了之,贾家没了我,怕撑不住多久。”

    “我说过会回护贾家,若是你愿意,就在回都中之前告诉我。”

    这已经是冯一博最大程度的承诺,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透露东海国的事。

    那是他除了穿越之外,最大的秘密。

    也是他的后路。

    不到最后一刻,绝不会轻易暴露。

    见元春犹豫的点头,冯一博又道:

    “虽然你说想忘,但在那之前……”

    冯一博的话顿了一下,元春闻言疑惑抬头,整个人都是一紧。

    她还以为冯一博要说什么威胁之言。

    却没想到,他只是邪魅一笑,整个人就凑了过来,将她抱在怀中。

    元春顿时会意,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两人以熹微天光为被,残垣断壁为床。

    不似夜晚的朦胧,而是可以清晰的看清彼此。

    这一次的元春,格外投入。

    似乎享受着最后的疯狂。

    冯一博虽然尊重她的选择,但也不想白白浪费这个难得的机会。

    皇帝的女人,比起强势王熙凤,不是更能满足征服欲?

    天光大亮,两人才收拾好行装。

    元春回头看了一眼,满目疮痍的断壁残垣。

    似乎要把这里,镌刻在自己的心底。

    两人依旧是来时骑马的姿势,可滋味却完全不一样。

    依偎在冯一博的怀里,元春的眼中尽是温柔。

    甚至隐隐有些后悔自己的选择。

    但,终究没能说出口。

    两人就这样一路朝南,奔赴都中。

    沿途走的都是小路,避开所有村庄集镇。

    偶尔听到一点异常,就远远避开。

    尽量不去有人的地方。

    就这样,绕来绕去。

    终于在傍晚时分,远远看到了都城。

    去时大队人马,磨磨蹭蹭,用了整整四天。

    回来两人一马,你农我农,却只用了一日。

    哦,算昨天晚上,是两日。

    “你想好了吗?”

    冯一博勒住缰绳,停在路边,最后一次问道:

    “若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只要到了城门,就再无选择的余地。”

    好半晌,元春都没有出声。

    这是她二十年人生中,最为艰难的抉择。

    眼看斜阳即将落下,她轻轻吐出几个字:

    “还是忘了吧。”

    “吁~”

    冯一博轻轻叹了口气,随后轻轻一扫马屁。

    “驾!”

    对于元春,冯一博自然并无太深的感情。

    只能说,若是愿意跟着他,相信他。

    那他会负责到底。

    可既然元春选择回去,他也不会多加阻拦。

    元春为家族回宫,也不会傻到说出什么。

    况且冯一博又不缺女人,没必要强迫元春出海。

    一场露水情缘,和皇帝的贵妃有染。

    冯一博心底也只是又多了一个秘密罢了。

    眼见天色将晚,再不快点城门都要关了。

    冯一博打马一路飞奔。

    路上都是拖家带口的城郊百姓,显然鞑靼骑兵没来攻打都中。

    也是,都中城高池深,不是骑兵能攻下来的。

    鞑靼扣关是为了劫掠,有攻打都城的时间,还不如多拿几个小城。

    百姓一看冯一博的衣着,就知是贵人。

    纷纷让路躲避。

    以免被马践踏,都没出说理。

    顺利的到了城门之外,只见城门外百姓都在排队进城。

    正一一接受身份排查。

    “什么人!若再往前就要射箭了!”

    见二人打马过来,也不排队,立刻有兵丁高喊。

    冯一博连忙勒马,高声道:

    “在下礼部右侍郎,上轻车都尉冯渊!刚从铁网山回来!”

    显然他不是第一个从铁网山回来的勋贵,守城士卒闻言便恭敬道:

    “还请冯都尉出示告身!”

    幸好冯一博回帐中取了包裹,不然此时还要麻烦许多。

    等士兵核验了之后,没有二话立刻放行。

    冯一博带着元春直奔皇宫,一直到了西南角门处。

    让人先找了小春子,帮忙进宫通报。

    随后夏秉忠亲自出来,将元春迎了进去。

    整个过程之中,元春都不敢和冯一博有眼神交流。

    生怕被人看出什么。

    只在临进去之前,说了一句:

    “多谢冯都尉一路护送,稍后必有重谢。”

    冯一博风轻云澹的笑了笑,却朝宫中拱手道:

    “圣上家事亦是国事,娘娘不必客气。”

    元春有些不敢看他,只低着头“嗯”了一声,便要转身入宫。

    夏秉忠不疑有他,只以为元春受了惊吓,才急着回去。

    他向冯一博投来一个赞许的眼神,笑着附和道:

    “此事说来真是万幸,圣上昨日还问起贤德妃,得知未能一起回宫,还将同行的龙禁尉训斥了一番。”

    听到这话,元春不由有些诧异。

    不是诧异景顺帝会问起她。

    而是诧异,在宫中一向眼高于顶的夏秉忠,为何会同冯一博说这些。

    就好像两人很熟的模样。

    “鞑靼来袭,所有人自是以圣上安危为重,娘娘亦是如此想的。”

    听到景顺帝曾问起元春,早有准备的冯一博立刻回应,又道:

    “回来之前,娘娘正和我说话,听到鞑靼来袭,第一时间亦是问圣上的安危,直到听说圣上先走一步,娘娘才放下心来。”

    这一番话,既点明了自己和元春一起回来的原因。

    又将元春担忧景顺帝的事点了出来。

    即使那些太监、宫女回来盘查,也都能为这些话左证。

    说到这里,冯一博轻轻一叹,面带感慨的道:

    “若非是我等提醒,娘娘都忘了自己。”

    夏秉忠闻言,立刻正色道:

    “此事咱家一定要和圣上禀明,也让圣上宽心一二。”

    顿了顿,又笑着道:

    “还有冯都尉不畏艰险,护送娘娘回宫之事,咱家也一定会如实禀告。”

    这话自然是说,要给冯一博请功的意思。

    “微末之功,不敢惊扰。”

    冯一博闻言摆了摆手,又笑着道:

    “说来我和贾家也是实在亲戚,护送娘娘虽是国事,但亦是家事。”

    若是刻意避嫌,反而惹人怀疑。

    不如借此作势攀附,反倒没人往别处想。

    这个时候,多说说错。

    冯一博不想再继续下去,当即便提出告辞,道:

    “我回来还未到家中查看,就不在此多作逗留。”

    “对了,听闻公公喜好喝茶,我上次去海外还带了些流求的茶,等鞑靼骑兵被驱逐,当请公公品鉴一二。”

    流求的茶叶早就送到他的府上,夏秉忠闻弦音而知雅意。

    明白这是有事相商,当下便道:

    “咱家就好这一口,说不得要叨扰一二。”

    两人都约喝茶了!

    这下元春更确定了,眼前这两人看似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竟然非同一般。

    要知道,这夏秉忠除了对皇帝唯命是从。

    就连对她这个六宫之首,也只维持基本的尊重。

    实则可能都不被放在眼里。

    六宫都太监的名头,可比她这个贤德妃好用多了。

    就算有人说,这个夏秉忠是六宫之主,也不为过。

    而冯渊一个科举上来的官员……

    就算加了勋,也不该和夏秉忠有什么往来啊!

    就这样,元春带着大大的疑惑,被人迎入宫中。

    “冯都尉请慢!”

    冯一博目送几人消失在角门,转身刚要上马。

    就有一个小太监出来喊住了他。

    “公公让我来说一声,这些日子形势严峻,听闻诸臣公都搬到了城里。”

    那小太监一脸谄媚的走来,眼中都是希冀的道:

    “冯都尉不妨回老宅子看看,当能少走些路。”

    冯一博一看他模样,就知道是来讨赏的。

    可惜摸索半天,半块银子也无。

    当下就从衣服上,拽下一颗珠子。

    随手扔了过去。

    那小太监连忙接过,才听冯一博道:

    “代我多谢公公提醒。”

    冯家搬到了城北新宅,原本的宅子就交给些老家人看护。

    等他到了这边一看,果然都已经搬了回来。

    一见他回来,门子立刻想进去通报。

    冯一博叫住门子,自己穿堂过户,直奔正屋。

    一进屋,见一群女人都在。

    一个个见他回来,顿时欣喜不已。

    妙玉口中频频念佛,尤家姐妹更是欢喜的抹起了眼泪。

    冯一博笑着上前,先给李孟氏施礼道:

    “让师娘担心了,我回来了!”

    又看看自己几个妾室,笑着道:

    “也让你们担心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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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4296/ 第一时间欣赏红楼:开局把薛宝钗带回家最新章节! 作者:迷糊又无奈所写的《红楼:开局把薛宝钗带回家》为转载作品,红楼:开局把薛宝钗带回家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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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开局把薛宝钗带回家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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