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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迷糊又无奈     红楼:开局把薛宝钗带回家txt下载     红楼:开局把薛宝钗带回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四十五章 北静郡王的尴尬

    很显然,忠顺亲王已经意识到,冯一博在不断试探他。臐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围绕山东两府套自己的话。

    可身为掌控龙鳞卫的特务头子,一旦意识到有人在套取信息。

    很自然的,忠顺亲王就第一时间就启动了防御姿态。

    不会再让对方多得到哪怕一点相关的消息。

    没办法,这显然是职业习惯使然。

    听到这样直白的拒绝,冯一博微微有些失望。

    但忠顺亲王不说,他自然也不好再纠缠下去。臐

    从今日的谈话之中,冯一博有个很深的感受。

    那就是,有个特务系统,真的好方便啊!

    通过忠顺亲王透漏的点点滴滴,可见两边在信息资源上的差距。

    任何消息对方都信手拈来,就连敌对势力的一举一动都在监控之中。

    这样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即使忠顺亲王不明说,冯一博也清楚的感知到。

    有一个这样对手,开国一脉的未来着实堪忧。臐

    要不自己也建立一个试试?

    “今日咱们见面,我和你说这些,是想给你托个底。”

    冯一博的试探,显然让忠顺亲王有些意兴阑珊。

    “有了这些消息,想必也足够你应付北静郡王那边了。”

    他摆了摆手,有了些送客的意思。

    “到底是王爷想得周全!”

    冯一博点点头,又起身拱手道:臐

    “今日所得甚多,待我回去好好整理一下思路,就去北静郡王那边谈谈。”

    这边该说的事,一开始就已经说完了。

    见对方不想多说,他就识趣的告辞。

    “其实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即使没有这些消息,也一样能轻松应对。”

    见冯一博起身,忠顺亲王也慢慢起来,又笑着道:

    “但咱们现在是盟友,我这边也不能看你一个人忙活。””

    他今日所言,除了拉拢也不无示威之意。臐

    给冯一博托个底的同时,也让他知道一下自己这边的能量。

    “至于如何应对,还要靠你自己了。”

    回去的路上,冯一博一直在回想今日所谈。

    除了明白忠顺亲王的多重意思之外,他也是对侵占河道之事耿耿于怀。

    这样的事,不知道就算了。

    一旦知道了,若是自己不做点什么,实在过不去心里这道坎。

    发国难财的家伙,都该死!臐

    哪怕这个人是贾琏,是他便宜老丈人贾赦。

    冯一博也想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当然,前提是确认消息的准确性。

    大概率,只要深挖这件事就会牵连甚广。

    至于贾琏和贾赦,到时候也不过是搂草打兔子。

    只要他们真的参与了,就必然一起遭殃!

    但这事既然涉及多方势力,还要从长计议。臐

    至少他不能直接掀桌,那样对谁都没有好处。

    恐怕景顺帝也没办法一下就处置这么多人。

    第二天,冯一博一早到部里点了卯。

    随后,他和恩师李守中打了个招呼,就从礼部出来。

    上了马车,直奔冯紫英家。

    要说北静郡王约的这个见面地点,实在有些微妙。

    不得不说,冯紫英这个无间道做得真是非常成功。臐

    他不仅是北静郡王最信任的人之一、

    在开国一脉这边,还是年轻一代的代表。

    话语权不算小了。

    不得不说,开国一脉真的人才凋零。

    冯紫英已经是最出挑的一批。

    只按照这个来看,开国一脉就没法和新晋勋贵斗。

    二者之间差的,可不是实力。臐

    开国一脉毕竟经营数代,无论是人脉还是财富。

    都根深叶茂,积累雄厚。

    可差就差在人才断代,还有信息上的差距。

    冯紫英这样,已经能独当一面的人,暗中却投靠了新贵。

    这是多大的讽刺?

    说实话,若冯一博是冯紫英,可能也会做一样的选择。

    说是弃暗投明有些过了,但说“良禽择木而栖”绝对不算考张。臐

    开国一脉这棵大树虽然枝繁叶茂,根基扎的也极深。

    可惜,却是烂的不能再烂的死“木”。

    越是接近开国一脉的核心,就越是能感受到烂到根子的腐臭气息。

    “许久不见,一博风采依旧!”

    “一博你可来了!快快快!王爷一早就到了,已经等候多时!”

    冯一博刚一到府门处,冯紫英这个主人,还有贾琏这个“中人”,就都迎了出来。

    “紫英兄别来无恙。”臐

    听到贾琏的催促,冯一博却不慌不忙的先和冯紫英见礼,才看向他道:

    “不是让琏二哥说了时间?怎么还让郡驾提前相侯?”

    正这时,不等贾琏回应,就听门内有个温润声音道:

    “是小王想到要见持节巡海,凯旋而归的大英雄,实在有些等不及,就提前一步过来了,倒是让他们两位为难了。”

    冯一博寻声望去,见北静郡王竟也亲自相迎,忙不迭的一礼,道:

    “劳动郡驾,已是不该,还让郡驾久等,实在是冯渊的不是!”

    北静郡王迈着方步跨过门槛,笑着道:臐

    “先生还要去部里点卯,自然比不得我这闲散勋贵。”

    他还是一副温润如玉,风度翩翩的模样。

    身为郡王之尊,能亲自相迎到大门口。

    即使是装的,能放下身段做到这个地步的也没几个人。

    如忠顺亲王那样,知道冯一博的郡王身份。

    可即使如此他也不屑于此,觉得这是惺惺作态。

    最多是在堂前相迎,就已经算是给足了面子。臐

    可惜的是,水溶作为一个闲散郡王,礼贤下士并非是什么好品质。

    至少,在皇帝眼中绝对不是。

    若非身份所限,冯一博其实对他的印象还算不错。

    可惜这人的地位,却配不上他礼贤下士的姿态。

    “郡驾过奖,我也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只好勤勉一些罢了。”

    听到冯一博的谦虚,北静郡王连连摇头道:

    “先生何必过谦?”臐

    说到这里,他还带上几分嗔怪,又道:

    “说句不该说的,若先生这般能为,还说没过人之处,那岂非说别人都是尸位素餐之辈了?”

    这话可把冯一博捧得太高了,还有几分与百官站在对立面的意思。

    也就是没有外人,不然平白无故得罪了无数人。

    “岂敢岂敢!”

    冯一博自是不敢认下这样的话,忙摆了摆手,又苦笑道:

    “朝中诸公为国为民,冯渊不过微末之功,何德何能与他们相较?”臐

    两人你推我让,一个不断吹捧,一个不停谦虚。

    眼见这样寒暄下去,怕是没完没了。

    冯紫英这个主人,就不得不上前打断。

    “两位惺惺相惜,实在让人称羡,只是这里说话终究是待客之道,此处也不是讲话之地,不如咱们进到里面再叙,如何?”

    冯一博闻言,自然看向北静郡王。

    水溶从善如流的点点头,笑道:

    “紫英说的极是,是小王一见先生太过高兴,竟在这里说上了,咱们进去说吧!”臐

    四人进了正堂,分宾主落座。

    冯紫英一进来就安排仆人开始摆酒。

    显然是早有准备,就等人到齐了就直接上菜。

    酒菜丰盛至极,却无人下箸。

    虽然冯紫英才是主人,但在场是水溶身份最高。

    “今日本是紫英做东道,但小王却要越俎代庖,先提一杯!”

    他等仆人下去,便当先举酒,直接朝冯一博道:臐

    “这一杯,小王先敬先生,此去持节,威压东海,小王心向往之!”

    冯一博忙举杯相和,再次谦虚道:

    “郡驾过誉,此次东海之事,主要还是圣上信任,东海郡王支持,边地将士用命!”

    说了一圈别人的功劳,微微顿了顿,才说到自己。

    “冯渊不过是运气好些,跟着得了些微末之功罢了。”

    如果说,冯一博在忠顺亲王那边看似客气,实则却少了很多虚套。

    毕竟对方知道东海郡王的身份,说起话来不用顾及太多。臐

    而在北静郡王这边就是看似亲近,实则却全是表面功夫。

    不管是冯紫英的存在,还是身份并未曝光。

    他在这边都是装腔作势,只是一个精通太极之理的普通文官模样。

    好似在表演一样,说起话来滴水不漏。

    “先生此言差矣,若无先生居中斡旋,不说东海郡王能不能打赢,只说边军也不会同他合作不是?”

    北静郡王见冯一博兜起圈子,忍不住意有所指的说了两句,还道:

    “若无先生,倭国怎么会忍屈受辱,签下这样的议和条款?”臐

    他这话里不仅带了两份酸意,还多少有敲打冯一博的意思。

    冯一博闻言,第一次收起笑容,正色道:

    “郡驾同情倭国的屈辱?”

    虽然,他知道水溶是觊觎议和的利益,想要将话题引到议和之事上。

    但听到对方说倭国忍屈受辱,冯一博却直接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自然不是!”

    水溶也感觉到自己用词不当,却毫不惊慌,而是笑着道:臐

    “小王是深恨自己无缘见识到先生威压倭国,签订议和条款时的意气风发。”

    这话就是拍冯一博的马屁,勉强也把刚刚的失误圆了回来。

    冯一博闻言,却不知想到什么,忽地笑道道:

    “郡驾若是出马,估计这仗就不用打了。”

    “哦?”

    水溶微微皱眉,不知道冯一博为何忽然嘲讽他。

    莫非是打算借题发挥,直接翻脸?臐

    贾琏和冯紫英在旁,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正在三人都费解之时,却见冯一博又露出一个笑脸,补充道:

    “倭国听闻郡驾出征,还不望风而降?哪有机会签什么议和条款啊?”

    “额!”

    北静王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只能干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

    冯紫英和贾琏对视一眼,也立刻陪着一起笑。臐

    “哈!哈哈!”

    “哈!哈哈哈!”

    这话听着像是在拍北静郡王的马屁,实则却是要反着听才对。

    这是告诉水溶,若是和你们合作,倭国可能都不会低头!

    谁让你们没有边地的兵权,又没打败过倭国入侵?

    冯紫英见场面有些尴尬,便打起圆场道:

    “不得不说,一博这次运筹帷幄,一场战争却打出了利益,真是给我们这些勋贵上了一课啊!”臐

    贾琏也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忙附和道:

    “对对对!向来打仗都是朝廷贴钱,还是第一次听说,打一仗还要把国库给填满的!”

    两人的话虽然是在捧冯一博,却也句句不离战争之利。

    显然,在冯一博到此之前,水溶还是做了些安排的。

    至少这两个,作为捧哏还算到位。

    “主要也是东海郡出征倭国之时,朝廷没有划拨半点粮饷,就只能全靠他们自己筹措。”

    冯一博一听利益,就先吐起苦水,又叹道:臐

    “东海郡王为此,和我诉苦多次,最后才想出这么一个不得已的法子。”

    北静郡王闻言,忙道:

    “这个法子好啊!简直开了战利的先河!”

    他见冯一博滴水不漏,早就没了耐心。

    此时,干脆就顺势试探道:

    “你说咱们要是再打几次,会不会……”

    怪不得上次贾琏说他要合作!臐

    敢情是眼馋战争的利益,自己又不好主动挑起战争。

    这是想要借着东海郡的势,跟着发一笔战争的财?

    “孙子曰:兵者,凶器也,争者,逆德也!”

    冯一博闻言,连连摇头,直接打断。

    他一副学究的模样,还道:

    “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轻动刀兵的好。”

    北静郡王一听,皱眉道:臐

    “这样的道理在座诸位自然也都知道,可若恰好有合适的机会呢?”

    这话的意思,显然是开国一脉已经有了目标。

    看来今日找冯一博就想要和东海郡合作。

    只是他留了个话头,等着冯一博接茬。

    可冯一博闻言,却连问都不问。

    “说实在的,这次东海一战,真的是‘天时、地利、人和’都被我们占尽了,这才有了现在的成果。”

    他一副吃够了苦头的模样,看着众人,还叹道:臐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一开始我们只是想着,为东海郡赚回军饷罢了。”

    这话说的有点假,但眼前三人却深信不疑。

    任谁也想不到,冯一博早就奔着让倭国割地赔款去的。

    水溶闻言皱眉抿嘴,冯紫英就在旁帮腔,道:

    “不管怎么说,结果却是好的,不是吗?”

    别管你当初想的是什么,可结果却得到了庞大的利益。

    那现在我们知道该如何得利,为何不能直奔结果呢?臐

第三百五十一章 择选谥号,得意忘形

    景顺十五年春,大魏太上皇天泰帝于大明宫驾崩。四

    一时间,都中各处几乎都在奔走传丧。

    这事看似挺突然的,其实也并非无迹可寻。

    别的不说。

    只看最近这两年,天泰帝的存在感已经越来越低。

    按照他的行事风格,没再跳出来搞事。

    就知道他的身子应该真的撑不住了。

    从前年年底开始,天泰帝就越发不利落。四

    去年一年更有大半年都卧病在床。

    即使不是现在,也只是早一年晚一年的事了。

    只是没想到,熬过了老人最难熬的冬天,却倒在了春日花朝节的这一天。

    朝中百官对此倒不算意外,但大多人还是难免震惊。

    林如海也是如此。

    好在黛玉加笄堪堪结束,仪式本就到了尾声。

    他当即就让司仪宣布礼成,又取消了准备好的宴请。四

    叫过冯一博,短暂交流了一下。

    翁婿二人就匆匆离去。

    观礼的宾客自然也都理解,同时各自散去回府报信不提。

    冯一博和林如海就在林府换了素服,又带上乌纱和黑角带。

    等到了皇宫之外,奔丧的也都是这身打扮。

    此时皇宫内外已经灵幡招展,到处都是戴孝之人。

    两人排着队亮明身份,就被放进了大明宫的侧门。四

    太上皇的灵就停在大明宫,按制需行七虞之礼。

    也就是说,要等停满七七四十九天之后才能入陵安葬。

    一到偏殿,翁婿二人就听到大明宫中哭嚎之声不断。

    这是百官哭丧,前来奔丧的第一个项目。

    哭得最大声的当属四王八公等一众开国勋贵。

    他们全都是第一时间赶到宫里,一个个哭得撕心裂肺。

    就是不知是在哭丧,还是为自己而哭。四

    毕竟太上皇一死,开国一脉就被抽去了主心骨。

    比起景顺帝这个儿子,他们可能才更伤心一些。

    翁婿二人进来之后,也过去签了到,到灵前和景顺帝见礼,又号了两声丧。

    随后各自分开,去寻自己部门同事的队伍。

    此时,礼部众人正聚在偏殿,似乎在商议着什么。

    一见冯一博过来,礼部左侍郎郝振林就忙招呼道:

    “一博,李部堂怎么没一起过来?”四

    他和冯一博同为礼部侍郎,但各自负责一摊。

    像这种不存在竞争关系的平级,相处自然还算融洽。

    尤其冯一博这边的本职工作是专司海外,事情相对少了很多。

    在祭祀、仪礼多的时候,时常还会帮衬他一把。

    所以两人关系不错,就以同辈论交,互称表字了。

    一听冯一博来了,其余礼部诸人纷纷给上官见礼。

    “冯侍郎!”“大人来了!”“冯将军!”四

    各自身份派系不同,叫法也都暗藏玄机。

    直接的下属,多喊大人。

    其他部门的同事,也喊一声冯侍郎。

    有明面派系的,尤其是勋贵的人,则喊他的勋位以示亲近。

    冯一博微微朝众人点头,又朝郝振林一拱手,应道:

    “振林兄,我从别处赶来,已经让人通知我恩师,想必一会儿就能到了。”

    郝振林闻言松了口气,点点头,又道:四

    “你来的正好,我们已经讨论了有一会儿,你也一起参详参详。”

    “诸位在讨论什么?”

    冯一博微微一怔,不明白这个时候有什么好讨论的。

    郝振林有些哭笑不得的道: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谥号啊!”

    李守中这个尚书还没到,他这个主管祭祀的侍郎只能当仁不让。

    刚刚就是在和礼部众人为天泰帝选取谥号。四

    正常来说,皇帝死了第一步要先确认传位遗诏。

    然后才是确定谥号,还要讨论葬在哪里。

    但景顺帝都已经登极十五年,自然也不必留什么传位遗诏。

    即使有些交代,景顺帝和内阁也会看着办。

    而早在景顺帝登极不久,先陵就已经开始修了。

    上次老太妃就葬在那边,太上皇安葬的地方自然也不用再讨论。

    所以,现在礼部这边最急切的工作,就是定个谥号了。四

    见冯一博面露恍然,郝振林就直接道:

    “我刚说先皇最为崇尚诗礼,不如就谥个‘文’字,一博你怎么看?”

    天泰帝现在已经从太上皇成功升级为先皇,很快又要升级为“大魏X宗先皇帝”。

    这个X,就需要礼部这边给出建议,然后让景顺帝从中选取。

    谥号是对死者生前的评价,也是史书上的盖棺定论的依据之一。

    大魏号称以仁孝治天下,景顺帝这个儿子肯定不会允许给天泰帝一个恶谥。

    甚至,中等的谥号也不能容忍。四

    所以礼部众人的选择,必然是在美谥之中。

    说天泰帝生前崇尚诗礼,不如说他最好做诗。

    短短在位几年,留下的诗词就不知凡几。

    虽然没有几首流传于世,但他在位之时确实也掀起过作诗的浪潮。

    冬藏社众女如今有此喜好,多少也与那几年的环境遗留脱有关。

    冯一博听到“文”这个字作天泰帝的谥号,心中有些不屑。

    《谥法》中“文”字的说法极多,至少不下二十种。四

    简单来说,赐民爵位可以谥“文”,经纬天地也可以谥“文”。

    这其中的意义,自然是天差地别。

    以“文”为谥号,算是对天泰帝也算是极大的认可。

    但若真说的是喜好作诗,最多也不过是个“学勤好问曰文”罢了。

    想到此,冯一博摇头道:

    “这里面我年纪最小,对先皇了解不多,还是不参与了吧。”

    本来他不参与也没什么,可偏偏这时旁边有人嗤笑一声,道:四

    “呵!冯侍郎这是在避嫌吧?”

    说话之人是礼部祠祭清吏司的主事周太宾,说来还和冯一博是同科进士。

    可两人同年却不同命!

    他费尽心机,也只是个六品的礼部主事。

    而冯一博小小年纪,却已经官至正三品的侍郎。

    还正好成了他部门的上司。

    即使冯一博屡立奇功,周太宾也不觉得自己比他差。四

    只认为冯一博能到这个位置,就是靠了他老师李守中的关照。

    最主要的就是,作为同科进士,冯一博对他却没有关照过。

    然而,周太宾却不想想,他的狭隘想法平日就多少会带出来,礼部又不是密不透风的地方。

    冯一博早就有所耳闻,因此除了公事公办,其他时候自然对他理都不理。

    此时闻言,冯一博就哂笑道:

    “咱们礼部都是一家人,我有什么好避嫌的?”

    这话的意思是,虽然祭祀仪礼都是郝振林这个礼部左侍郎的事。四

    但礼部右侍郎也是礼部的人,他也没必要避什么嫌。

    其实冯一博知道周太宾是什么意思,却故意往别的方向拉扯。

    “当年冯侍郎你一甲及第,本来是要连中三元,结果被先皇干涉,导致落了两名,这才成为探花,莫不是怕人说你心有怨怼,而不敢……”

    有怨怼的显然是他,毕竟他和冯一博是同年,冯一博却不肯照看他。

    而周太宾却不知道,这是冯一博随手下了个套,等着他自己往里钻。

    果然,郝振林先是一愣,等对方说到心有怨怼的时候,顿时怒道:

    “休得胡言!也不看看这是在什么地方!你不要命了吗?”四

    周太宾是他的直接下属,却出言挑唆冯一博和太上皇。

    这让郝振林顿时怒目而视,打断了他的话。

    这不仅是涉及太上皇,直接给他惹祸。

    还间接招惹了冯一博背后的礼部尚书李守中。

    郝振林心中暗暗发狠,准备回去料理一下这个不知深浅的家伙。

    让他知道知道,官不是这么做的!

    冯一博却似乎不以为意,笑着道:四

    “周主事这么一说,我今天还必须要参与一下了,刚刚振林兄提了个‘文’字,那我就提个‘武’字如何?”

    说起文,很多人就会想起“景”。

    文景之治嘛。

    可景顺帝有个景字,自然不能让老爹用自己的年号作谥号。

    真要报上去,纯属没事找抽。

    “文”和“武”两个字在谥法中倒是同一级别的存在,也都是说法极多的一个谥。

    比如“夸志多穷”可以谥“武”,这和穷兵黩武的意思差不多。四

    汉孝武皇帝,也就是汉武帝的谥号,就有一些人觉得如此。

    也就是所谓的:大志行兵,多所穷极。

    冯一博虽然嘴上说自己还年轻,不知道太上皇的事迹。

    实际上,他还真的是存了避嫌的心思。

    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早年科举被太上皇落了两名,心中说没有怨怼是不可能的。

    但怨怼归怨怼,他还要感谢太上皇。四

    因为他的那些怨怼,早就被景顺帝的补偿抚平了。

    毕竟没有这事,他和宝钗也没有夫妻的缘分。

    能够一人兼祧两房,有机会娶宝钗和黛玉两个。

    多少也是太上皇的那次胡闹所赐。

    “我也听闻,先帝当年初登大宝,武德极为充沛,一连压服了不少周遭小国。”

    宁府的二代国公贾代善,就是在太上皇时期立下大功。

    正是因此,他才没降等袭爵。四

    要说天泰帝有没有武功,那肯定还是有些的。

    所以冯一博虽然看似敷衍,却也不算胡说八道。

    只是……

    郝振林闻言有些迟疑,口中道:

    “有魏武帝在前,怕是……”

    曹操虽然也雄才大略,可拜各种文艺作品和戏曲所赐,在民间的形象并不太好。

    曹贼人人都想做,但肯定不能作到明面上。四

    更不能被人扣在棺材板上。

    冯一博见他神色,便建议道:

    “不如‘文、武’都先加上,其实只要不用‘恭’字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谥号需要奏请景顺帝,所以礼部可以多提几个建议让他选择。

    而“文、武”都是美谥,自然都可以加在选项里。

    但“恭”字就不一样了。

    谥法中说:尊贤让善曰恭。不专己善,推于人。四

    谁若是敢提“恭”字,就是在映射天泰帝退位让贤。

    虽然可能会拍一下景顺帝的马屁,但大概率还是要被马蹄子踩一下的。

    景顺帝即使心里再怎么认同,也不可能把这样的谥号给天泰帝。

    不如就成了妥妥的不孝子!

    而冯一博随口提起,还不仅如此。

    他想到的是“既过能改曰恭”。

    你既然对不起我,那就给你个改正的机会。四

    还有一层意思是“安民长悌曰恭”。

    “安民”自然就是指让百姓有安定的生活,而长悌则是……

    有兄友弟恭的意思。

    这要是用了,就是在嘲讽天泰帝和义忠亲王的事了。

    不过这事属于皇室隐秘,知道的不多。

    要么是朝中极老的人,要么就是有家世传承的。

    冯一博随口一说,其实也没什么问题。四

    可正这时,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呵斥:

    “谥号之事岂能胡闹?”

    众人寻声一看,是李守中到了。

    他一来,正好听到冯一博提了“恭”字。

    也是关心则乱,李守中生怕冯一博说出什么讽刺的话来。

    众人一见他到了,忙都上前见礼。

    “部堂大人!”四

    李守中朝他们摆摆手,问道:

    “你们可是在商议谥号之事?”

    “正是!”

    “此事不要再研究了,速将谥法前面八个和‘平景’二字去掉,取十个送上去,让圣上亲自定夺就好。”

    李守中这一招快刀斩乱麻,真的是干脆又利落。

    谥法前八个是“神、皇、帝、王、公、侯、君、圣”。

    这些都已经是早就不合用的了。四

    再后面则是“明、文、德、武、康、穆、昭、平、景、贞、桓、元”

    平字听着就知一般,景字则犯了忌讳。

    所以其余十个拿出来,交给景顺帝自己选一个就好了。

    “是!”

    李守中老成持重,众人自然心悦诚服。

    郝振林点点头,就带着礼部众人去一旁撰写奏疏。

    李守中则带着冯一博到了一边,在四周哭嚎的背景音下,还低声道:四

    “你身为礼部侍郎,在这个时候必须慎重些的。”

    礼部和其他部门不同,在各种祭祀中,礼部都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工作。

    这个时候有无数眼睛盯着,稍有差池就会被放大无所倍。

    若是冯一博在这个时候,被人扣上一个对“先皇不敬”的帽子。

    那对于他仕途必然有不可预测的影响。

    “让恩师担心了!”

    冯一博知道恩师的好意,便先点了点头,却又道:四

    “其实无妨的,我说的是不用‘恭’字就好。”

    李守中闻言眉头更紧,训斥道:

    “错了!不是好不好,是不该提‘恭’字!”

    有些事,你只要提了。

    不管你是同意还是反对,都难免让人觉得是阴阳怪气。

    “恭”这个谥号,对于天泰帝就是如此。

    不论用还是不用,只要提了就有映射之意。四

    不然你为什么会提?

    “弟子知错。”

    冯一博自然一点就透,忙低头认错,又恳切的道:

    “看来今日我有些得意忘形了。”

    倭国议和条款的事,被他一拖再拖。

    现在天泰帝驾崩,估计一时半会儿没人顾得上这回事了。

    再加上,他和天泰帝确实有些旧怨。四

    志得意满加上旧怨,确实让他有那么一点忘形了。

    李守中见他明白过来,便不再多说,只叹道:

    “算了,得意忘形的也不止是你。”

    这话一出,自然让冯一博有些疑惑。

    可这里毕竟不是说话的地方,李守中也没再多作什么解释。

    “唉!”

    他又叹了口气,就忧心忡忡的转身。四

    离开了偏殿,往大明宫正殿去了。

    冯一博顺着李守中的身影,若有所思的看向正殿那边。

    这边宫中事忙不提。

    只说太上皇驾崩的消息传开,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刚刚及笄的黛玉,此时就正在趴在枕头上,暗自抹着眼泪。

    当然,她得到的不仅仅是驾崩的消息。

    刚刚还传来消息,大魏景顺帝亲自为太上皇治丧,已经敕谕天下:四

    凡有爵及诰命者,皆入朝随班按爵守制。

    有爵之家当为先帝守制,一年内不得婚嫁宴乐。

    庶民之家亦要守丧三月,不得行婚嫁之事。

    本来黛玉及笄就有些不圆满,得到这个消息就再绷不住了。

    “嘤嘤嘤!”

第三百五十二章 称“朕”之始,鬼胎暗藏

    没过多久,冯一博就知道李守中所言的,那另一个得意忘形的人是谁了。鷥

    他和郝振林跟着李守,一起将提请谥号的奏疏交到景顺帝手上。

    景顺帝也是一身孝服,整个人却看不出半点哀伤。

    反而整个人看着神采奕奕!

    他从夏秉忠手里接过奏疏,打开随便翻了翻、

    稍一沉吟,就朗声道:

    “朕觉得,用‘孝文’二字最为恰当。”

    说完,就将奏本当下,摆手道:鷥

    “就这样吧!礼部直接拟旨昭告天下,免得耽搁了各处的祭吊!”

    跟在后面的冯一博闻言,心中难免诧异。

    因为,他发现向来不漏声色,习惯凡事都先问张松越的景顺帝,在天泰帝谥号这件事上,竟然完全没问内阁的意思。

    要知道,内阁诸公此时就他旁边,和他一起主持祭礼!

    若是觉得这事还不算什么,那他开口说“朕”的时候,嘴角还微微抽动了一下,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若是没猜错,这就是心中激荡外露。

    显然景顺帝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鷥

    此时,冯一博再看一旁内阁诸公的表情,就有了新的体会。

    他原以为,是因为这样的场合,内阁诸公们才表情凝重。

    可现在他却觉得,内阁诸公有这样的表情,很可能不是因为太上皇驾崩。

    而是因为对景顺帝现在这样的表现而忧心。

    联想到李守中之前的话,他应该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

    也就是说,另一个得意忘形之人,冯一博猜测李守中指的,就是景顺帝!

    不仅是独断之态,让人觉得他得意忘形。鷥

    还有景顺帝对天泰帝这位太上皇葬礼的处置,也让人感觉有些得意忘形。

    对于谥号的事,景顺帝显然都没怎么斟酌。

    很可能和郝振林想的一样,就是随随便便谥了个“文”。

    不过,也可能为了和魏文帝曹丕的谥号有所区别,就又在前面加了“孝”字。

    但稍有历史常识的人就明白,谥孝文帝的也有一个啊!

    那就是珠玉在前的北魏孝文帝拓跋宏。

    一般来说。中原士人对北魏政权都不太认可。鷥

    但唯独却都对北魏孝文帝移风易俗,大兴礼乐之事津津乐道。

    后人对这位鲜卑皇帝也都持认可态度。

    正是因为想到到这,冯一博和一众礼部官员才都没开口。

    毕竟与这位皇帝谥号相似,也不是什么坏事。

    甚至可能会让人觉得,天泰帝也有兴礼乐之功。

    而之所为说是相似,不是相同。

    则是因为无论曹魏还是北魏,国号都是魏。鷥

    而大魏的国号,其实是“大魏”这两个字。

    所以其实不加孝也没问题,都只是在书面上不容易区分。

    好在,礼部众人也不是吃干饭的。

    回去的途中,他们就为景顺帝的想法找好了理由。

    因为即使谥号一样,也可以从庙号上作出区别。

    庙号这个按照规矩起就行,倒是不存在没什么争议。

    一般来说,开国皇帝还可以称太祖或高祖,皇二代称太宗则没什么疑问。鷥

    所以,天泰帝继升级太上皇,又从太上皇升级为先皇之后。

    他在灵位和史书上又再次升级,成为了:

    大魏太宗孝文先皇帝。

    总之不管景顺帝有没有尽心,这也都是一个美谥了。

    若干年后再提起孝文帝,除了“追悦淹中,游心稷下”的拓跋宏。

    就又多了一个喜好诗礼的天泰帝。

    对于景顺帝的表现,内阁诸公和李守中显然都忧心不已。鷥

    可冯一博反而倒觉得没什么。

    如果景顺帝能自省,那大魏还是原来的大魏。

    相当于没有什么改变。

    如果没了太上皇的压制,景顺帝的雄心壮志就破胸而出。

    说不定还能让现在大魏有一些改变。

    即使没能中兴,稍有改变也不是什么坏事。

    除非他得志猖狂,开始走向另一个极端。鷥

    失去压制后,开始挥霍权利,成为一代昏君。

    不过按照景顺帝的性格,这样的可能性又不大。

    好歹他也一直推崇李世民。

    现在既然“解决”了太上皇,趁机一展宏图大志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当然,这肯定不是张松越等,一心求稳之人想看到的。

    他们忧心忡忡的最大原因,也不是担心景顺帝成为昏君。

    更大的可能,是担心他一心想做明君。鷥

    这对大魏来说,就是最不稳定的因素。

    尤其是景顺帝的老师,可不止张松越一个。

    别忘了还有一个心系改革的陈勤之。

    一心求稳之人对于改革的排斥,才是他们忧心的最大原因。

    当然,改革也不一定就是好事。

    毕竟步子太大,还容易扯到蛋。

    不过冯一博对此还是持乐观态度。鷥

    他很希望看到一个雄心勃发,励精图治的皇帝。

    治理国家就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维持稳定的前提,是有一个稳定的环境。

    现在的大魏积弊甚重,已经腐朽难返。

    若是这时还一味的求稳。

    虽无倾覆之危,却有衰败之相。

    所以,冯一博才认为,只要有所改变,哪怕失败了,也总比原地踏步好得多。鷥

    当然,现在说这些都还为时尚早。

    还是要看景顺帝之后的情况而定。

    在此之前,还是要先办好太上皇……

    不,是大魏太宗孝文先皇帝的葬礼。

    总之,想看出景顺帝的真实态度,还得等葬礼结束才见分晓。

    葬礼的第二天,百官依旧统一穿戴素服,戴着乌纱和黑角带,在大明宫中吊丧。

    冯一博自然也在其中。鷥

    “一博,你家的斋饭是真不错,不会是弟妹亲手为你做的吧?”

    此时他就和刘正、杨明新两个聚在一处,讨论起昨晚的斋饭。

    “是孟姨做的,要是合你们的口味,你们就让家里别做了,到我这边来一起吃饭,也热闹些。”

    因为各部官员都昨天都没回家,就在官署里面进行斋宿。

    左右也不能回家,刘正和杨明新就窜到隔壁礼部找冯一博探讨新学说。

    冯府送来的斋饭足够,他们也盛情难却,就和李守中、冯一博一起用饭。

    今天早上一起来,他们又赶到大明宫的偏殿哭上一阵。鷥

    结束之后,三人就在一根柱子后面说起了闲话。

    “还是不用麻烦了!”

    “那就劳烦孟姨了!”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也代表了两人的性格。

    刘正谦谦君子,凡事都先为别人着想。

    即使孟姨只是冯府下人,他也有些不好意思。

    杨明新倒是不见外,直接就答应了下来。鷥

    “都一起吧,晚上还能继续秉烛畅谈!昨天……”

    冯一博笑着摆了摆手,可说着说着就听了下来。

    只见他眼神微微一凝,看向正殿的出口那边。

    刘正和杨明新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

    原来是忠顺亲王,身边前呼后拥跟着七、八人。

    看样子和他们一样,也是在找说话的地方。

    两人都是文官,倒是没看出什么特别之处。鷥

    可冯一博却是文武通吃,认识的人面极广。

    跟在忠顺亲王身边的几人中,新贵只有两个。

    其他都是开国一脉的人。

    最让他吃惊的,就是北静郡王竟在其中。

    虽然同为大魏勋贵,两边暗地里水火不容。

    但平日遇见有说有笑倒也正常。

    可像今日这样,却又有些不同寻常了。鷥

    因为两边聚在一起,显然并非是遇见寒暄。

    看他们四处打量的模样就知道,这是在找人少之处,想要说话。

    难道,开国一脉要投靠忠顺亲王?

    一个荒唐的念头冒了出来,冯一博又立刻否定了这样的可能。

    其他人也就算了,北静郡王这样的开国一脉核心成员,忠顺亲王如何敢收?

    太上皇驾崩,开国一脉没了主心骨。

    说不得景顺帝就要对他们下手了。鷥

    忠顺亲王即使有些小九九,又如何敢明着和景顺帝作对?

    可若不是投靠之事,那两边在一起又会是商量什么事呢?

    三人又聊了几句有的没的,见冯一博有些心不在焉,刘正和杨明新就各自离开了。

    分开之后,冯一博又沉思良久。

    难道开国一脉想和新晋勋贵合作,一起发动对外战争?

    对!

    这个可能性倒是不小。鷥

    若是他们合作发动战争,冯一博倒也乐见其成。

    大魏对外扩张,正是他所希望的。

    不过还是那句话,一切还是要等丧礼结束才能见分晓。

    即使发动战争,也不可能在葬礼结束之前。

    三日之后,文武百官终于有了回家的机会。

    不过这次也都只是匆匆回去一趟,将一身素服换成了盛服。

    也就是按照亲疏远近和不同官阶,换上不同的丧服。鷥

    之后的每日,依旧要这边哭丧吊灵。

    一直要持续到出殡才算结束。

    要是没按规定穿戴,必然会遭科道言官的弹劾。

    真治个大不敬,就算杀头也不是不可能。

    而除了文武百官,后宫妃嫔和命妇也一样跑不了。

    尤其是年龄大,身子又不利索的。

    才几日过去,就被折腾的够呛。鷥

    像贾府史老太君这样的,没几天就差点追随太上皇而去了。

    还是贾政禀明了景顺帝,才被允许延请太医,回家休养。

    但即使回家,每天早上起来也得点上三炷香,再哭一阵才行。

    除了官员和朝廷要忙于每日吊丧,民间也有很多禁忌。

    首先,是都中各种宗教场所。

    国丧期间,凡是寺、观等有钟的地方,每日各鸣钟三万杵。

    其次,还有各种娱乐场所。鷥

    所有青楼、妓馆、勾栏、瓦舍等,国丧期间一律停业。

    另外还有,民间百日内不允许嫁娶,所有祭祀典礼也都全部停办。

    同时还要禁绝屠宰、喝酒、吃荤等七七四十九日。

    这些对底层百姓倒是没什么,毕竟能吃喝嫖赌的也只是少数。

    但这可苦了官员和乡绅。

    等到出殡的时候,随行百官和沿途设祭的乡老必然面带菜色。

    毕竟,他们睡不好,玩不好,还吃不好。鷥

    一个个如丧考批,比死了还难受。

    百天之后,也就是三个多月,民间就能率先解除限制。

    但有爵之家还要守制一年。

    好在这一年里,只是不能大肆庆祝,其余倒是没了约束。

    出殡的前,还有不少繁琐的礼仪。

    简单来说,就是皇帝和百官,在不同场合换不同的衣服,还要不停叩拜,不停哭丧。

    就连冯一博这样的精壮小伙子,都被折腾够呛,何况是朝中那些老臣。鷥

    这些日子已经有不少人都倒下了。

    张松越本就忧心忡忡,再加上连日的疲累,在第三十天的时候就坚持不住,昏倒在先帝的灵前。

    景顺帝忙安排了太医诊治,又让人将他送回家休养。

    新党暂时群龙无首,就由陈勤之暂代。

    不过,陈勤之也已经精力不济,在第四十二天的时候也感了风寒。

    好在喝了一副药之后,就退烧了。

    但经此一事也是筋疲力尽,堪堪没有倒下罢了。鷥

    就这样前赴后继,不知熬走了多少老臣。

    终于熬到了第四十八天。

    文武百官短暂的回府,随后再次回到大明宫。

    第二天,大魏太宗孝文先皇帝的棺椁,由景顺帝亲自护送着从大明门出了皇宫。

    文武百官则从大明门侧门出去,有序的跟随在后面。

    发丧的队伍在城中步行,穿街过巷。

    直到城门外,才允许换乘马匹车辆。鷥

    别以为到此就算结束,等到了先灵那边还要继续各种仪礼。

    而且这一路也不能闲着,需要在途中朝哭夕奠。

    沿途经过的地方,百官和四品以下的命妇,还有军民、耆老等,都需要沿途设祭,为先帝送行。

    就这样,一路哭声不断,半个月后终于到了先灵。

    到了地方,景顺帝带头,百官相随,一起行虞礼。

    初献要需要献帛和加酒,礼部派出郝振林朗读祝文。

    之后又有亚献和终献,百官就是叩拜叩拜再叩拜。鷥

    等到棺椁下葬之后,还要再祭一次。

    终于结束了这边的礼仪,接下来再回到都中将神主,也就是先皇之灵送走,整个过程就算结束。

    就在御驾开始回返,筋疲力尽的随行官员也都送了口气的时候。

    忽然有一队人马出现在视野之中,直冲前面的御驾!

    “护驾!”

    随行的京营反应倒是不慢,迅速护住了景顺帝的车驾。

    为首将领稳住局势,立刻到阵前怒斥道:鷥

    “大胆!你们是什么人?莫非要谋反不成?”

    对方人马却理也不理,眨眼间已到了阵前。

    就这么直挺挺的撞了上去!

第三百四十六章 东海郡王得了好处,关我冯渊什么事?

    “自从来到人间,资本的每一个毛孔都是肮脏的和血淋淋的,随时都在向外扩张。椻

    如果有10%的利润,它就保证到处被使用。

    有20%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

    有50%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

    为了100%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

    有300%的利润,它就敢触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着绞首的危险。”

    《资本论》中论述的这段,说的是资本主意。

    但在资本主意诞生之前,其他阶级也同样有着资本的部分属性。椻

    那就是,在一定程度上都会逐利。

    只是程度深浅有所不同罢了。

    就如现在冯紫英所说的话,就是以利益为导向。

    既然战争能带来利益,那为什么不为利益再去打一场战争呢?

    很大程度上,这也代表了开国一脉现在的想法。

    他们无法参与瓜分倭国的利益,就想再复刻一次这样的战争。

    大魏有了对外扩张的动力,一直是冯一博想要看到结果。椻

    但此时,他却没有轻易答应。

    “说实在的,这一次的议和条款有着太多巧合,比如,若非东海郡恰巧探明了倭国的银矿,那赔款的事就无从谈起。”

    冯一博摇了摇头,笑非笑的看着众人,又问道:

    “总不可能,每一次战争都刚好占尽天时地利,又恰好对方有一座银矿吧?”

    开国一脉只看到其中的利益,却没看到其中的凶险。

    若非提前就知道倭国有一座巨大的银矿,倭国根本就不可能答应赔款。

    而且,倭国当时虽然大败,却也没真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椻

    是冯一博用了一些手段,挑起倭国大名内斗。

    让他们彼此提防,相互掣肘。

    尤其又有丰田太吉之死,让倭国就群龙无首。

    山浅草这个国主,又急着借势上位。

    这样的诸多因素夹杂在一起,才算完成了议和前的铺垫。

    可即使如此,冯一博还需要借用大魏边军,甚至高丽国的势。

    议和条款的签订,实在有太多难以复制的操作了。椻

    如果开国一脉期待相同的回报比例,那就注定是要失望了。

    即使真的再打一场,他们付出的成本也要远高于这一次。

    而得到的回报,却很难再有这样丰厚。

    “没有银矿,也只是没那么大的利益,却不代表没有利益。”

    很显然,北静郡王已经听出了冯一博的意思。

    他是在劝告自己,战争的利益没有想象的那么大。

    但听出归听出,水溶却不能放弃战争的想法。椻

    倭国那边的战争,随着议和条款的签订就已经彻底瓜分结束。

    现在即使开国一脉想掺上一脚,东海郡和新晋勋贵都不会让步。

    最多也就是从大魏这边喝点汤水罢了。

    既然注定无缘瓜分这一次的利益,那不如就由开国一脉自己主导一次战争。

    水溶身为开国一脉的带头人,这些日子也已经骑虎难下。

    他必须带领大家赚取足够的利益,不然开国一脉可能就要分崩离析了。

    外围那些势力还可以骑墙观势,也可以选择投靠新贵。椻

    但四王八公这样的核心,却注定只能死撑。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

    冯一博听出其中逐利的欲望,却没有直接回应。

    “这一次恰巧赶上我去了,得知里面蕴含的巨大利益,我当时想到的,就是要为咱们大魏争取一二,不能让东海郡独吞。”

    他笑了笑,自顾自的描述起议和的过程。

    “议和的事在当时虽然紧迫,我却也是从中再三斡旋,最终才有了这么一个折中的法子。”

    三人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白冯一博怎么就诉起苦来。椻

    这时,却又听冯一博道:

    “说来,也就是形势所迫,不然到了嘴的肥肉,又有谁愿意让别人咬一口?”

    他想说的是,自己这一次为了大魏,从东海郡嘴里夺食。

    言外之意,其实是在铺垫稍后的婉拒。

    可这话在北静郡王听来,却像是……

    “若是这次的事真能促成,小王可以保证,一定也不会让先生白忙。”

    得了!椻

    水溶这是把冯一博的话当做要好处了。

    他以为冯一博的意思是,东海郡分给了大魏就没给他好处。

    所以此时诉苦,是说白忙一场,凭白为了大魏奔忙。

    “郡驾误会我了,就如倭国这一次,冯渊可不是为了什么好处!”

    冯一博啼笑皆非,忙解释了一句,又大义凛然的道:

    “只要对大魏有利,对我来说就不算白忙!”

    开玩笑!椻

    他想要的,怕对方给不起。

    “先生高义!”

    北静郡王笑了笑,也跟着捧了一句,才道:

    “小王自是相信先生的人品,但常言说无功不受禄,先生之功却不该空手,这岂非寒了有功之人的心?”

    在北静郡王听来,冯一博的话自然属于正治正确的废话。

    他这是在告诉冯一博,只要帮忙,必然让你得到该得的报酬。

    “功不功的无所谓,金钱于我也如浮云。”椻

    冯一博再次摆了摆手,又感慨道:

    “只是没想到,明明除了我,参与的人都分到了好处,可现在一回来,大家却处处都在为难我这个唯一没有好处的!”

    这话听着又像是在诉苦,可说到这里,他扫视在场三人。

    见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才重重一叹,道:

    “唉!你们说说,这真的是好人难做啊!”

    他这话倒也算是发自肺腑。

    这些日子,他一直能躲就躲,躲不了就拖。椻

    一身太极功夫炉火纯青。

    在外人看来,他自然是得利方。

    可得利的是东海郡王,关他冯一博什么事?

    北静郡王闻言,心中有些腻歪。

    但还是只能继续捧着他,一脸感慨附和道:

    “先生为国为民,真的是独自受了太多!”

    这一次冯一博没有否认,还点了点头,才道:椻

    “正因如此,我实在不想再参与这些事了,若是郡驾有意,不妨直接让人和东海郡王沟通,就别再找我做这个中人了。”

    这不是废话吗?

    要是能找到东海郡王,谁还来找他?

    “说来,先生为国之心人尽皆知。”

    北静郡王再次点点头,附和了一句,才道:

    “我也是听闻,南洋有些小国表面恭顺,实则暗藏不臣之心,别的不说,就交趾接壤的几个小国,时不时就挑衅我大魏边疆。”

    你不是为国为民吗?椻

    现在有人对大魏不臣,你是不是该表示一下?

    冯一博听了这话,心中电转。

    开国一脉是盯上南洋的几个国家了?

    交趾北面背靠大魏,自然不用多说。

    它的西面则沧澜国接壤,南面和占婆国相邻。

    说起不老实,指的应该就是占婆。

    这些年里,占婆国狼子野心,时不时就挑衅一下大魏,尝试向北扩张。椻

    对方的想法倒是不错,只是……

    南洋在冯一博的计划之中,早就是东海郡的囊中之物了啊!

    要不是为了先打倭国,冯一博早就统一南洋诸岛。

    这个时候也该往半岛发展了!

    本来,他也没准备轻易答应。

    现在一听是南洋小国,就更不想答应了。

    “我如今虽生受世袭二等爵,但却没有领兵之权,只在礼部负责海外一应事务。”椻

    冯一博听了北静郡王的话,先强调了一下自己的本职。

    又笑着朝皇宫方向一拱手,才道:

    “若是哪个小国不臣,郡驾不妨直接告诉我,待我回部里就拟一个条陈,请圣上发旨申饬!”

    说道此处,他才微微一顿,放下虚拜的手,笑着道:

    “若对方还有挑衅,我可以协同南安王府上奏,请兵部拿出一个出兵的方案来,再作打算。”

    冯一博这一套说辞,严格按照朝堂流程行事。

    可北静郡王却听得频频皱眉。椻

    若按照这个流程走下去,八成到内阁就直接打回来了。

    张松越的风格,一向是以稳健为主。

    如无必要,绝不会轻启边衅。

    “蕞尔小国,何必惊扰圣驾?”

    北静郡王勉强一笑,又继续道:

    “那边说来,正好临近东海郡,不如先生帮我转答一下,问问东海郡王有没有兴趣。”

    说到这里,还解释道:椻

    “又不是什么灭国之战,就是帮忙教训教训那不臣之藩,免得他们常常挑衅,对南安王府的警告不以为意。”

    南安王府不敢擅启边衅,但交趾守土有责,

    若是借口反击占婆,正常来说还是没问题的。

    只是南安王府对南洋的威慑,主要是背靠大魏。

    其本身,并没有碾压诸国的实力。

    而东海郡的船队名传东海,早就让南洋诸国府忌惮不已。

    这次海战,又让人看到更多的实力。椻

    虽然法术的传闻有些夸张,但战绩却是实打实的。

    二十万大军,上千条船。

    说没就没了!

    如果能够联合东海郡,不管打哪个南洋小国,还不都是手到擒来。

    说到这里,他的姿态更低几分,一脸期盼的道:

    “大家都是大魏勋贵,自当守望相助,先生觉得如何?”

    如何?椻

    我要是想打占婆,还用带你们玩?

    冯一博心中不免有些想笑,点头道:

    “同为大魏一员,自当守望相助,可是……”

    他先强调了不是因为勋贵,而是因为同属大魏。

    但说着说着,却话锋一转,又道:

    “但东海郡王答不答应,我也无法左右,不如郡驾先让南安王府试试,若是兵败,东海郡想必不会袖手旁观。”

    要是败了,等将来瓜分的时候还有话语权吗?椻

    这话让北静郡王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先生这话就不对了,既然同属大魏一员,自当同进同退,如何能坐视南安王府兵败?”

    你还说是自己人,好意思看着南安王府失败吗?

    “郡驾说的也是,可若没有把握,又为何要强行为之?”

    冯一博听出对方话中带出的幽怨,失笑着摇头道:

    “要我说,还是积累实力,等有把握了再打就是。”

    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椻

    由此看来,开国一脉也真的是被逼急了。

    明知实力不足,还偏要擅启战端。

    “时不我待啊!”

    北静郡王重重一叹,一脸凄苦的道:

    “不瞒先生,这一次倭国议和的利益牵动了太多人的心,大家都有些浮躁,若是不打一仗,恐人心就要散了。”

    见对方堂堂一个郡王,却开始卖惨。

    冯一博嘴角微微抖了一下,强忍笑意道:椻

    “郡驾既然不拿我当外人,有些话我也就直说了。”

    “愿闻其详。”

    水溶忙坐直身体,作洗耳恭听状。

    “东海郡刚打完一仗,不仅要在倭国巩固新占的地盘,势必还要养民生息。”

    冯一博摆出事实,又轻轻一叹道:

    “即使有我居中沟通,恐怕东海郡也派不出多少兵力,帮南安王府那边打仗了。”

    巩固地盘是真,养民生息倒是不必。椻

    东海郡的军队是职业军队,又不是民兵。

    不过,火药、弹药在这一战之中几乎清空,确实需要一定时间积累。

    “今日能得先生实言相告,小王已经不胜感激。”

    水溶一脸感激的点点头,又道:

    “这事确实也急不得,只求先生将话先带到,至于发兵的日子,可以再继续协商。”

    毕竟是军功起家,平日又和武勋混在一起。

    他对打仗之事多少也有所了解。椻

    能消灭二十万大军,即使是以多胜少,恐怕战损也不会太少。

    所以一听冯一博所言,水溶就信了八分。

    “王爷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我若再拒绝就有些不识好歹了。”

    冯一博今日的目的达到,便按照原定计划,笑着道:

    “这样吧,眼下已经入冬,津门差不多也要封港了,等开春港口解封之后,我立刻就和东海郡联系。”

    北静郡王得到了答复,好歹和开国一脉有了交代。

    何况,海上的情况确实也是这样。椻

    当下他点点头,举杯道:

    “那就有劳先生,稍后必有厚报!”

    冯一博也跟着举杯,应道:

    “咱们也都是为了大魏,郡驾不必客气的。”

    说完,两人各自一饮而尽。

    眼见谈完了正事,冯紫英立刻起身。

    亲自将二人的酒又都斟满,才高声道:椻

    “来来来!虽然有些晚了,但今日也算是给一博接风洗尘!”

    一旁贾琏一直大气都不敢出,此时也终于松了口气,附和道:

    “对对对!今日郡驾在此一起为一博接风,此当浮一大白!”

    北静郡王谈完了正事,总算放下了心事。

    此时闻言,也举杯笑道:

    “小王虽不胜酒力,今日却也想不自量力,誓同先生一醉方休!”

    众人在欢乐祥和的气氛中频频举杯。椻

    “饮胜!”

第三百五十三章 擦肩而过

    毕竟是皇帝出门,随行的警卫力量自然不算太弱。渆

    若是在都中参与各种祭祀,一般只需二百在班的龙禁尉负责警卫就足够。

    而像现在这样,皇帝去外地办事的时候。

    不仅整班三百龙禁卫随行,京营也要派一个千户所跟随。

    路过各处的时候,所在辖地的卫所也要派出至少一个千户所的人马。

    在皇帝经过时候远远跟在后面,直到护送出他们辖地。

    这些全都加在一起,就有二千多人。

    然而,卫所兵毕竟在队伍后面,距离这边至少四、五里地。渆

    而御驾周围就只有三百龙禁尉和一千京营守护。

    其中,龙禁尉多是贾蓉这样的世家子弟,跟在皇帝身边不过是混个体面。

    说实在话,绝大多数都是一些样子货罢了。

    遇到普通人闹事肯定没什么问题。

    一碰到成建制的敌人,就完全就不够看了。

    这不,幸好还有京营的人在。

    对方人马一出现,京营率先列开阵势迎敌。渆

    至于龙禁卫嘛……

    若非还有皇帝在,估计早就作鸟兽散了。

    好在此时京营挡在前面,龙禁尉便护着御驾先走一步了。

    跟随的文武百官,此时大多已被拦截在阵外四散。

    不少人见情况不对,第一选择是调头。

    因为后面还有有卫所兵跟着。

    也只有真正的达官贵人,距离御驾不远,才被一起护在军阵中。渆

    冯一博好歹也是世袭二等镇海将军,自然距离御驾不远。

    这些达官贵人生怕自己被抛下,都在往御驾旁聚拢。

    只他经历过战阵,倒是没有什么慌乱。

    冯一博先让大波去找大平,好和宝钗还有李孟氏等汇合在一处。

    而他自己则一手拿着火铳,腰上还挂着手雷。

    三两步登上了车顶,眺望起阵前形势。

    他皱眉打量着,心中却充满了疑惑。渆

    明明是内陆,哪来的贼人冲击皇帝车驾呢?

    这些人呼啸而来,看着明显训练有素。

    各个骑马不说,手中也都是长杆兵器。

    虽然没有什么甲胄,却也是正经骑兵了!

    想到这,就有一个荒唐的想法从他心中冒了出来。

    先陵位于孝慈县,距离都中要十几天的路程。

    虽属都中直辖,归大名府,但区位上却是紧挨着山东。渆

    莫非……是山东两府的马匪?

    可马匪为何敢冲击甲胄齐全的官兵?

    是来送死的嘛?

    若真是山东的马匪,他们这样做的后果。

    最大可能就是让朝廷视为大患!

    不管最后成功与否,他们都要面临大军的疯狂围剿。

    这就是冯一博觉得荒唐的原因。渆

    真以为杀了皇帝就能当皇帝?

    可是除此之外,他又实在想不到哪里还有这样一批人马。

    这些人看着至少上千,而且绝对训练有素。

    甚至可能久经战阵!

    只看他们被京营射了一轮箭矢,阵型还丝毫不乱,就可见一斑。

    甚至京营都来不及射出第二轮箭矢,就直接被冲垮阵型。

    若非对方并不恋战,和京营一触即分。渆

    再来两轮冲锋,估计京营就得溃散。

    而他们冲了一次后,就立刻朝景顺帝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冯一博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开玩笑!

    看对方这架势就知道,绝对不是偶遇。

    而是有组织、有预谋的行刺!

    这时,大波、大平两人终于带着冯家女眷回来了。渆

    李孟氏、宝钗、尤老娘都在,还有伺候她们的丫鬟婆子。

    再加上几个赶车的长随,就有十多人了。

    她们的车驾离冯一博这边不算远,中间只隔着十几米。

    刚刚听到外面喊杀声震天,几人正有些不知所措。

    一接到大波的传信,就忙弃了车直接步行过来了。

    别看只有短短的十几米。

    此时外面乱作一团,车马还都往御驾这边汇聚。渆

    她们的车根本无法驶过来,只能先留在原地。

    冯一博跳下马车,吩咐道:

    “大波大平,你们先把车弄过去!”

    他抬手一指,却不是人流的方向。

    而是向西。

    既然对方目标明确,那再往皇帝身边凑才是找死。

    他准备让自家女眷先脱离战场,再说其他。渆

    人流混乱拥挤,到处都是慌乱的身影。

    百官和家眷都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奔逃。

    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是往北,那是回都中的路。

    大波、大平带着几个长随,正努力将车先赶出正路。

    冯一博趁着这个机会,就带着众人先到了路旁等候。

    一众女眷刚刚都被吓得够呛,尤其几个小丫头已经在抹泪了。

    李孟氏、宝钗和尤老娘也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渆

    “大家不用害怕,你们看这些贼人,并没对官眷动手的意思。”

    冯一博先安抚了一句,才对宝钗叮嘱道:

    “这边没有路,你们先走上一段,等平坦些了再上车。”

    见宝钗点头,也不等她回话,

    冯一博就又朝满脸愁容的李孟氏道:

    “师娘,你们先去大明府的府城等我,我找恩师就去和你们汇合。”

    李孟氏确实正在担心李守中,但闻言却还是摇了摇头,道:渆

    “老爷应该是随圣驾一起走的,想必也不会有事,一博你还是和我们一起走吧。”

    在她想来,此时皇帝身边有人护卫,肯定更安全些。

    可就是因为李守中可能和皇帝一起走的,冯一博才更担心恩师的安全。

    但他没有和李孟氏解释太多,只道:

    “我骑马脚程快些,先过去去找一找,若是没找到就去追你们。”

    以他上次在铁网山的经验来看,景顺帝也会骑马,而且脚程快得很。

    李守中这样的老臣,估计只能在后面吸引敌人的注意力。渆

    所以他觉得还是有很大几率能找到的。

    即使找不到,他只要不靠近皇帝车驾,应该不至于有太大的危险。

    不等李孟氏再说什么,大波他们已经将车赶出了正路。

    这边满是崎岖,马车肯定坐不了人,但空车还是勉强能走。

    若是不留一辆车,以李孟氏几人的身子骨怕是走不远。

    冯一博见可以走了,就又叮嘱道:

    “大波、大平,你们几个护送老太太朝那边走,等脱离了这边的危险,就和其他人结伴往大明府走。”渆

    “是!”两人忙应了一声。

    说完,他又对满脸担心,却不好说出口的宝钗道:

    “我去找恩师,若是没追上你们,咱们就到大明府的府城会合,大明府的府同知也是恩师弟子,你们亮明身份,他会安排好你们的。”

    见宝钗依旧一脸的担心,冯一博笑着摸了摸她的脸,柔声道:

    “夫人照顾好师娘和尤老娘,我会量力而行的。”

    宝钗明白冯一博的性子,在这种大事上一直说一不二。

    此时只能轻轻一叹,道:渆

    “爷!你千万小心些,我们等你!”

    “放心吧!”

    冯一博笑着点点头,转身就朝宝钗的车驾过去。

    他先从车上取出马镫马鞭,又将车上的马解了下来。

    整了整马鞍就片腿上马,顺着人流就往北追去。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他可以不管什么皇帝,但无法弃亲人于不顾。渆

    林如海还在后面,安全应该没什么问题。

    但李守中身为礼部尚书,出事的时候应该被携裹这一起北逃了。

    若是中途掉队被贼人追上,那就很危险了。

    “护驾!快护驾!”

    “杀啊!”

    “儿郎们,随我冲!”

    这边京营还在努力重新结阵,想要拖住贼人的步伐,喊杀声一时连绵不绝。渆

    能战之兵都被留下断后,龙禁尉却跑得飞快。

    这让冯一博听得有些揪心。

    京营的精锐浪费在这里,实在让人有些唏嘘。

    不过,他现在一颗心也是悬着,却是顾不上这些了。

    即使有火枪、手雷,若是真陷进战斗也很难自保。

    他能做的,最多也就是和十几个人同归于尽。

    冯一博就这样一边走一边找,却一直没有李守中的踪迹。渆

    沿途倒是碰见了一些认识的官眷,看到他就喊:

    “一博!快过来!”

    “原来诸位婶娘、嫂子,你们可看到我恩师了?”

    荣宁二府的女眷,王夫人、邢夫人、尤氏。

    还有几个冯一博没见过的,应该是贾府的老亲,别家的诰命。

    其中一个倒是看着有几分眼熟,像是在哪见过。

    “我们一路过来,认识的聚在这儿了,亲家公应该在圣驾身边,想必不用担忧。”渆

    王夫人摇了摇头,又为他介绍道:

    “这是北静王妃并几位世交公侯诰命,既然遇到了,不如一博也和我们一起走吧!”

    她们这些人惊魂未定之下,看到认识的就想邀请同行。

    尤其熟悉的晚辈,很多事也方便一些。

    “这些贼人似乎目的明确,我看你们还是换个方向,不然很可能被贼人追上。”

    可惜,冯一博并没回应,而是又道:

    “我安排我师娘和夫人往大名府去了,婶娘若是信我,最好也离开这条路。”渆

    他一边说着,还望西一指。

    若是她们信了自己的话,还能给师娘和宝钗带个音讯。

    “诸位,我先去找我恩师了!”

    冯一博说完就拱手告辞,打马继续寻找李守中去了。

    一众女眷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尤氏最先开口道:

    “婶娘,我觉得一博说的对,那些贼人应该是为了……我们还是避开的好。”

    其实她们也是慌不择路,就顺着人流往北走了。渆

    此时听冯一博说贼人目标明确,很多人就都反应过来了。

    很显然,这个目标指的就是景顺帝。

    尤氏不好明说,但在场的人却都听懂了。

    当即,众人一商量,就也折往西,奔大名府去了。

    冯一博这边还在继续往北。

    可走得越远,大路上的人也越来越少。

    要么是大多都反应过来,各自逃难去了。渆

    要么就是还被携裹着,都在前面伴驾的队伍里。

    好在,人少之后,虽然打听的消息少了,但马也能跑开了。

    可沿途偶尔遇到人打听,依旧没有李守中的音讯。

    现在最大的可能,就是他还和皇帝在一起。

    打马往北又追了一阵,冯一博正犹豫放弃寻找的时候,却意外看到了前面龙禁尉队伍。

    可这却不是他追上的。

    而是,龙禁尉被贼人拦住了!渆

    冯一博没有冲动的过去,只是停在远处打望对方的战斗。

    只见龙禁尉中虽然大多都是世家子,但其中不乏有些能耐的。

    可惜,少数人的勇猛并不能决定战局。

    功夫再好,也不是刀枪不入。

    眼见拦截的贼人一圈圈的绕着,将龙禁尉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冯一博就暗叹一声。

    若是没有援兵,景顺帝这次凶多吉少了!渆

    就是不知道,那些贼人会不会对恩师那些老臣下手。

    正在他远远看着,心中担忧之际。

    一队人马呼啸着从后面奔来。

    冯一博回头一看,顿时有些失望。

    显然,这是刚刚挣脱了京营,过来增援的贼人。

    沿途遇到路人,他们中有人随手就是一枪。

    没杀死的倒也懒得补刀。渆

    眼见这样的情况,冯一博忙拨转马头,想往路旁的林子避让一下。

    可贼人中有人看到他,竟然兴起的催马,朝他冲了过来。

    林子近在眼前,可血淋漓的枪头却也到了身后。

    冯一博汗毛炸起,正想翻身下马。

    摔一下也就是骨断筋折,可要是被捅一下就要凉凉了。

    但这时,贼人中却又有人又伸出枪来,将那人的枪头一拨。

    “啪!”渆

    冯一博和死神擦肩而过,一众贼人也和他擦肩而过。

    “这人别杀!”

    两边擦身的时候,他正听救他那人说了一句。

    人过去了,声音还在耳边萦绕。

    这人认识我?

    听口音……像是都中的!

    龙禁尉被拦截之后,本就有些疲于应付。渆

    现在贼人又追上来上百人,顿时压力陡增。

    这批人似乎还是精锐,只一个冲锋,就将龙禁尉的阵型撕开一条口子。

    很快,龙禁尉就被击溃了。

    这一下,景顺帝怕是凶多吉少了。

    虽然担忧李守中的安全,但冯一博也知事不可为了。

    大势已去,他就调转马头准备离开。

    正这时,就却听后面有人追了过来。渆

    他连忙打马加速,却听后面喊道:

    “冯将军且慢!我家主人请您过去一叙!”

    这个声音……

    竟然是刚刚救他那个贼人?!

第三百四十七章 遍地开花倭女馆

    如果仔细琢一阵,其实就会发现一件事。呧

    那就是冯一博从头到尾,一直都在为婉拒作铺垫。

    但这个婉拒却不是在今天,而是在来年的开春以后。

    有了今日的铺垫,到那个时候推拒的说辞就太多了。

    比如:东海郡王还在生气,对于我的提议没有给予回应。

    或者:东海郡新收的胖子岛还不稳定,兵力都驻扎在岛上腾挪不开。

    又或者:上一次的利益还没消化,东海郡想要稳一稳。

    等等……呧

    只要他想拒绝,就会有无数借口。

    这些借口还不是随便敷衍,而是在今天这顿饭的功夫提前铺垫好了的。

    所以说,北静郡王今天这顿酒真就是白喝了。

    这边饮宴结束,冯一博还坚持着回了部里。

    好歹在散衙之前露了个面。

    毕竟咱们礼部右侍郎兢兢业业,可不是随便缺勤的人。

    时间一转,眼看到了年底。呧

    这天,贾琏找薛蟠帮忙,

    他想通过薛家的渠道,备些稀罕玩意,好当作年礼送出往各家。

    两人相约在一家酒楼见面,具体事宜都交给了下面人去谈不提。

    二人来到包厢之中,点了酒菜。

    等候上菜的时间,薛蟠就笑着问道:

    “琏二哥,听闻你去尝过倭国贵女了?”

    倭国那边的十余万倭女,早就陆续出海。呧

    前几批的倭女,已经到东海郡和南洋诸国开始“务工”。

    接到大魏的同意的消息,倭国很快就付诸行动。

    他们从宁波港登陆,陆续将倭女馆开到了沿海各州府。

    就在最近,也已经开到了都中。

    在这样的情形下,倭女中真正的妓子其实只有很小一部分。

    大部分都是良家妇女。

    有些海商从中看到了商机,出资购买了不少倭女。呧

    尤其是倭女中的一些“贵女”,被他们买下之后进行包装。

    随后在金陵、都中等繁华之处,就“贵女”陆续在各处青楼之中出现。

    薛蟠虽然不学无术,却认识不少勋贵子弟。

    而且他对价格便宜的倭女馆提不起兴趣,但每每听人论起一些“贵女”,还是忍不住心痒难耐。

    今日一见到贾琏这个花丛老手,难免就聊起近期风月场中的热门话题。

    “怎么样?滋味如何?”

    见薛蟠贼眉鼠眼的模样,还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呧

    贾琏不由失笑,抬手虚点他道:

    “哈哈!文龙你竟然还没去过倭女馆?”

    他其实也知道薛蟠的情况,笑过之后就翻着眼睛。

    “啧!怎么说呢?还算凑合吧!”

    贾琏一脸的回味,还咂了咂嘴,才道:

    “其实倭女和流莺妓子也没太大区别,还不会说官话,也不管你说什么,她们就会‘嗨嗨’的磕头。”

    他向来荤素不忌,别说倭国贵女!就算普通的倭女馆他也早就去尝试过多次。呧

    薛蟠闻言,难免有些羡慕。

    随后又想到什么,即使屋里就两人,他还四处张望了一下,才道:

    “告诉你个秘密,一博前阵子告诉我,说倭国那边所谓的大名,在倭国那弹丸之地少说也有几百上千了!”

    说到这里,似乎觉得自己声音大了。

    他还压低声音,才继续道:

    “他们有些位同王侯,拥有大片领地,但更多的却还不如咱们这边里长!”

    里长大概相当于后世的村长,在乡间管着一百户人家。呧

    这话倒真是冯一博告诉他的,而且也是真实情况。

    最主要的,就是倭女馆中的贵女,大多就是这么来的。

    一些村镇级别大名的女眷被买回来之后,就被冠以“贵女”、“贵妇”。

    别说!

    这些商人这么一番操作,还真的很有市场。

    现在就连金陵的秦淮河畔,还有都中的花柳巷,都有她们的一席之地。

    很多不明所以的大魏人,对于倭国大名的理解,就是倭国的名门。呧

    因此不少文人雅士都去凑了个热闹。

    不为别的,就是见识一下远渡重洋,过来布施的倭国名门女眷。

    “这是一博和你说的?”

    贾琏一听这话出自冯一博之口,顿时惊讶不已。

    他眉头紧锁,一脸难以置信的追问道:

    “他也去青楼妓馆?”

    他自问也是花丛老手,身边朋友多少都在风月场上遇到过。呧

    可在冯一博面前,就连听都很少听到关于风月之事。

    此时再听薛蟠一说,难道是自己看错了他?

    “什么啊!一博自然不屑去那种地方!”

    薛蟠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贾琏,还道:

    “倭国被一博带兵镇压,要什么倭女没有,还会去倭女馆?”

    一听这话,贾琏这才恍然。

    倭国之所以让女眷都出来卖,还不是因为冯一博签的议和条款?呧

    据说为了尽快还钱,倭国才连脸都不要了,把女眷都送到大魏做皮肉生意。

    以冯一博的身份,一句话倭国国主都得把女儿送来吧?

    想到这,贾琏又疑惑道:

    “那一博为何会和你说这些……”

    薛蟠闻言,顿时有些尴尬。

    他摆了摆手,顾左右而言他的道:

    “我就只告诉你了,琏二哥可别和人说啊!一博是专门告诉我的,说真正的贵女,大多都跑回倭国本州岛了。”呧

    说到这里,他还一脸不屑的道:

    “被迫下海来咱们这边的,即使有几个可能是大名的女眷,但也还不如咱们这边的乡绅呢!”

    下海这个词,提前被用到了倭女身上。

    因为倭国打出的“务工”幌子,大多倭女还蒙在鼓里。

    之前她们得到了倭国的安置,现在又要给她们安排工作。

    经历战乱之后,还不用担心饿死。

    这让倭女们都对国家感恩戴德。呧

    而且在倭国的宣传下,出海务工既是为国奉献,又能打工赚钱。

    一边为国家还债,一边还能汇款回来补贴家用。

    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有了国主和官府的背书,很多女孩们天真地以为可以得到工作机会。

    一个个,对前往大魏上国的新生活,都充满了美好的憧憬。

    对于外出务工,她们自称“下海”。

    没想到一登上海船后,就会发现自己上当了。呧

    因为,真的要下海了。

    在前往海外的路上,很多倭女就被玷污。

    到了地方更是严厉管制,统一管理。

    等待她们的工作,就是被迫成为妓子。

    试图反抗和逃跑的人,直接遭到毒打甚至杀害,用来震慑剩下的人。

    种种可怕的手段,让幸存的倭女也只能忍辱负重,接受命运的安排。

    早在冯一博答应后不久,倭女馆就陆续在东海郡开业。呧

    有了这样的经验,这边的倭女馆更是以极快的速度发展。

    如今在大魏沿海州府,倭女馆已经遍地开花。

    贾琏闻言,毫不在意的点点头,道:

    “这玩意就是图个新鲜,去过几次之后就明白,也就那么回事!”

    他对女人的要求不多,只要够劲儿就行。

    是倭女还是妓女,一旦上手都是一回事。

    薛蟠一听也是深以为然,还点点头道:呧

    “早年间别说倭女,就算是海西女子我也不是没见过,一个个皮糙不说,还一身毛,比起咱们大魏的女子可差远了!”

    贾琏在金陵的时候,也见识过海西女子。

    确实如薛蟠所言,根本不合口味。

    不仅如此,大多身上还有味道。

    离着二里地他都觉得熏鼻子。

    两人说了半天,薛蟠早就有些口渴了,便烦躁的对外面喊道:

    “你们这帮‘倭女养的’!怎么还不上酒?掌柜的!生意还做不做了?”呧

    倭女一词,在很多地方已经和娼妓并列。

    不少地方的脏话都因此发生了变化。

    从“小婢养的”,“狗娘养的”,变成了倭女养的。

    就连同样卖身的娼妓,也都看不起倭女。

    毕竟倭女便宜的令人发指,高端的青楼妓子更是不屑她们的存在。

    而真正存在竞争,做皮肉生意流莺暗娼。

    对于打价格战的倭女馆,那真是恨得咬牙切齿。呧

    一个伙计问声赶来,陪笑道:

    “客官不好意思,酒马上就到了,刚刚是让人去库房给您取好酒去了!”

    薛蟠还有开骂,贾琏忙接口道:

    “那就赶快着吧!”

    说完,他还摆了摆手,让伙计快走。

    “唉唉唉!”

    伙计点头哈腰的退了出去,贾琏才道:呧

    “文龙和他们一般见识?没的失了身份。”

    见薛蟠还一脸烦躁,他又笑提议道:

    “要不我带你去耍耍,也尝个鲜?”

    在他想来,薛蟠被冯一博约束的太过。

    身为爷们儿,偶尔放松一下才算正常。

    今天是自己找薛蟠办事,只要自己不说,冯一博也不可能知道。

    “还是……算了吧!”呧

    薛蟠闻言,显然有些动心了。

    但稍一犹豫,还是艰难的摇了摇头?

    他咽了咽口水,才解释道:

    “一博说过,要是我喜欢,可以让人送几个给我耍耍,我都没答应,又何必去什么倭女馆找不自在?”

    这话听着就十分违心,任谁都能听出他的不甘。

    可贾琏闻言,却忽地一拍桌子道:

    “嘶!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呧

    他瞪大眼睛,喃喃道:

    “这事还是倭国和一博先说的呢!那倭女他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很显然,他有些动心了。

    薛蟠见此,却斜睨着他,还哂笑道:

    “琏二哥想要两个耍耍?那我回去帮你问问一博?”

    他自己没敢要,给贾琏要一要却无妨。

    只是别人有他没有,终究心里有些苦涩。呧

    “算了!我就随口一说!”

    贾琏显然也动心了,可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又叹道:

    “我欠他的人情太多,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再去劳烦他了!”

    他这话真的是发自肺腑。

    贾琏很自己怕求到冯一博头上,他会不会给自己弄来倭国国主的女眷。

    毕竟每次自己的请求,对方总是竭尽所能,经常超出他的期待。

    “唉!不想琏二哥和我同病相怜,我也是没敢要啊!”呧

    薛蟠叹了口气,捡起贾琏刚刚没接的话茬,又道:

    “说实在的,我当时那是非常动心,可我又怕一博是在试探我,看我是不是真的改邪归正了。”

    他觉得,自己不敢要和贾琏不好意思要,都是一回事。

    一时,薛蟠这样的粗人竟还生出感慨来。

    “你也知道,要论起心思,一百个我也比不上他!”

    他怕冯一博,不止因为最开始的阴影。

    也是怕那深不可测的心思。呧

    别人不清楚,他可是知道一些。

    不说薛家那些老油条被他整得欲生欲死,就说得罪过他的倭国。

    冯一博派人到倭国各种搅合,让倭国内斗不断,这才有了议和的成果。

    这样的手段只在戏里听过,诸葛孔明也不过如此吧?

    别人可能不知道具体情况,薛家就参与其中,还尽了不少力。

    他这个薛家的家主,如何能不清楚?

    想到这些,他苦笑着道:呧

    “我怕我真要答应,他给我弄几个丑八怪,硬逼我去上。”

    这就是他能想到的,最毒的计策了。

    他摇了摇头,坚定的道:

    “我可不上这个当!”

    贾琏闻言大笑,连道:

    “哈哈!不至于不至于!”

    虽然大家都是实在亲戚。呧

    可冯一博对他有求必应,对薛蟠却约束得极为严苛。

    不准他去青楼不说,还不让他和一众纨绔往来。

    别的不说,这倒是乐坏了薛姨妈。

    笑过之后,贾琏还语重心长的道:

    “一博也是为了你好,这是怕你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薛蟠闻言,一脸苦涩的点点头,道

    “我也知道是为了我好,也知道是我妹妹的主意,不然一博也没那个闲心?”呧

    说到这,他又轻叹一声,才道:

    “唉!只是他三五不时就敲打我几句,弄得我怪紧张的。”

    自从冯一博回来,薛蟠就改邪归正。

    每日大多就和薛蝌一起打理家中生意。

    也就是今日难得清闲,正好贾琏找他有事,才借机唠叨几句。

    平日里他已经忙得不可开交,哪有时间说什么倭女?

    这边酒菜很快上来,二人饮酒畅谈不再多说。呧

    单说倭女馆已经遍地开花,可冯一博想象中的弹劾却迟迟未见踪影。

    文人士子也好,科道言官也罢,并没几个在意这些事。

    甚至不少人还将此当做风流雅事。

    几个月过去,竟无人意识到这件事对国家风气层面的影响。

    这让冯一博对大魏的风气,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对此,他和刘正、杨明新几番探讨。

    只觉得风气改革,任重道远。呧

第三百五十四章 幕后黑手:你给我做个见证吧!

    听到后面的呼喊,冯一博更加用力的打马。悔

    刚刚救他那人是蒙着脸的,他并没看到真实面目。

    但可以确信的是,对方的声音自己从未听过。

    刚刚也只是勉强听出了对方的口音。

    可不管认不认识,他都不打算停下。

    若是认识,被人发现见面难免产生误会。

    就算不认识,也很难对人解释。

    这可是行刺皇帝!悔

    真要被当作一伙的,怕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到那时,除了逃亡海外一途,他就再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可惜的是,冯一博的骑术实在一般。

    即使胯下的马也算良驹,还是很快就被人追上。

    那人距离冯一博不到一个身位,就在后面冷笑道:

    “冯将军,我本敬您是个英雄,刚刚还拦着别人杀你,若是再继续跑下去,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果然是刚刚那人!悔

    一听这话,冯一博就回头看了一眼。

    发现只有一人,便勒了勒缰绳,开始减缓马速。

    同时,他单手持缰,另一只手悄然取出短铳。

    犹豫着要不要给对方来上一发。

    毕竟刚刚这人也算救了自己,他才没急着开枪,而是先试探道:

    “敢问你家主人是哪路英雄?”

    那人见他降下马速,便也跟着慢了下来,和冯一博并骑而行。悔

    听到冯一博问题,他却不置可否,只笑道:

    “冯将军自己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正在这时,南面传来战马嘶吼声。

    冯一博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漫天尘土飞扬。

    显然,又有一哨人马过来。

    他微微眯眼打量,远远只能看到依稀的轮廓。

    但即使如此,他也确定了一点。悔

    这些人的装扮绝非官兵,显然和刚刚那批人一样。

    是刚刚脱离京营牵制的贼人。

    这一下,就算他下想来一发也没什么用了。

    冯一博当机立断,勒住马缰道:

    “还请朋友将我捆过去吧。”

    那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失笑道:

    “冯将军怕还不知大魏即将改天换地,这般谨慎也不知做给谁看。”悔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拿出绳索往冯一博身上一缠,绕了几圈最后在手上打了个漂亮的结。

    随后他就牵着绳头,两人一前一后往御驾这边来了。

    冯一博沿途只见都是贼人打扫战场。

    龙禁尉死的死,伤的伤。

    这里已经尸体遍地,血流成河。

    活着还能动的都被捆住手脚,连成一串一串的。

    此时正被推搡着,押往一旁空地处聚集。悔

    冯一博倒是早就见惯了战场上的惨像,这样的场景对他不过是小儿科罢了。

    要说心中肯定是多少有些感慨,却唯独谈不上害怕。

    唯一让他有些忐忑的,就是不知对方找自己到底有什么目的。

    若对方贼头是江南人士,受过自己的恩惠,那就很有可能就是想拉自己入伙。

    但听着身边这人口音,又是都中的。

    难道是……

    冯一博一路默不作声,心中思索着各种可能。悔

    遇到人他就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看着就知道他是被俘虏的。

    就这样,他一直被带到一辆大车之中。

    他在外面只来得及扫一眼,未能窥得全貌。

    只看出这辆华丽的车驾规制极高,不过似乎又不是景顺帝的御驾。

    “咦?怎么还把东……冯将军给捆上了?”

    一进车厢,他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原来是忠顺亲王的车驾!悔

    自己早该猜到的!

    看到他的一瞬,冯一博心中一切的疑团都被解开。

    皇帝死了谁受益最大?

    理论上是小皇子,也就是元春的儿子。

    然而皇室血脉薄弱,就连景顺帝都怕他夭折,才至今未立太子。

    如今,太上皇已经驾崩,若是再把景顺帝做掉……

    那作为皇族唯一成年男性的忠顺亲王,就有了一争的可能。悔

    不对!

    按照现在的形势,小皇子怕也很难长大了!

    冯一博发愣的功夫,旁边那带他回来之人笑道:

    “主人您可错怪我了,这是是他自己要求我绑的。”

    “哈哈哈哈!”

    忠顺亲王一愣,随后就明白了冯一博的心思。

    随后他一挥手,又道:悔

    “你去打探一下,若是官兵到了,就按照原计划佯装不敌。”

    “是!”

    等那人应声退下,忠顺亲王这才亲自上来为冯一博松绑,还道:

    “本来这事和你无关,本王也没想牵扯你进来,但有人说你在附近打探虚实,我就让人将你请来了。”

    绳子绑的本就敷衍,三两下就被解开。

    冯一博活动活动手腕,苦笑道:

    “今天这个玩笑可开大了!王爷就不怕我泄露出去吗?”悔

    他刚刚听说对方还有撤退的计划,显然忠顺亲王并不准备现在就暴露弑君的事。

    所以,他才有这样一问。

    意在试探对方叫自己来这一趟,到底有什么打算。

    面对他的试探,忠顺亲王却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笑道:

    “说起来,你来的倒是正好,这样大喜日子,正愁没个合适人选为本王做个见证。”

    冯一博东海郡王的身份虽然见不得光,但他恰好就是少数知晓之人。

    既然都有见不得光的事,那正好就抵消了潜在风险。悔

    “哦?”

    冯一博闻言,顿时心中百转。

    大喜的日子……还需要见证……

    联系他们正在做的事,他只能猜测对方还没杀景顺帝?

    不然还能让他见证什么?

    忠顺亲王见他这个神情,以为对方还误会自己要对他不利。

    当下,就笑了笑,解释道:悔

    “本王能有今日还要感谢你,若非有你议和的利益,哪那么容易让这么多人死心塌地?”

    说到这里,他拍了拍冯一博的肩膀,道:

    “议和条款一出,二、三十年内我们都是自己人!”

    虽然赔款还没到账,但冯一博的做法却让很多人误以为东海郡王已经投靠了新晋勋贵。

    不然就没法解释这样巨大的利益,为何会轻易分给新晋勋贵?

    即使没有投靠,两边至少也是结了盟的。

    尤其是新贵之中,忠顺亲王还早就放出风去。悔

    说他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东海郡王已经见过面,并且达成了共识。

    什么共识没人知道,但这样的风声其他势力又怎么会一点都不知道?

    再加上太上皇卧床不起,开国一脉随时可能要树倒猢狲散。

    一来二去,就有不少人暗中倒向新贵的阵营。

    就连开国一脉的核心,都有意合作一把。

    正如前阵子冯一博见到的那样,连北静郡王都有意和忠顺亲王和解。

    准确的说,他们甚至想成为忠顺亲王的附庸。悔

    希望在太上皇死后,忠顺亲王可以扛起这杆大旗,将他们庇护在羽翼之下。

    于是,就在这七七十九天之中,忠顺亲王的实力已经暴涨数倍。

    同时暴涨的,还有那本就存在的野心。

    他现在是真心感谢冯一博,觉得冯一博已经算半个自己人了。

    忠顺亲王甚至觉得,接下来只要示之以诚,想必就不难拉拢冯一博这样,看似一心为国,实则都是私心,在海外建立庞大势力,却还需要依附大魏的……

    枭雄!

    可就是这样一个“枭雄”,接下来说的话却让忠顺亲王有些发懵。悔

    因为这位“枭雄”没有纠结什么雄图霸业,也没过问景顺帝的死活。

    而是先问道:

    “我恩师在这边吧?”

    冯一博可没忘了此行的目的。

    他可以对刺王杀驾无动于衷,但不能不问问李守中的情况。

    忠顺亲王闻言愣了一下,才哭笑不得的道:

    “放心好了,朝中老臣都被关押在一起,你恩师若是跟着圣驾,想必也在那边。”悔

    这兵荒马乱的,冯一博还是有些不踏实,又追问道:

    “劳烦王爷能不能让人确认一下,我此来不是为了救驾,也不是来看热闹的。”

    言外之意,就是来找李守中的。

    “实在没想到,东海郡王还很重感情啊!”

    忠顺亲王虽然有些哭笑不得,却也心生颇多感慨,又叹道:

    “你为了你恩师竟然孤身前来,刚刚若不是二郎认出你,很可能就要饮恨于此,堂堂东海郡王就成了孤魂野鬼。”

    说到这里,他有些复杂的问道:悔

    “这值得吗?”

    原来刚刚带冯一博回来的,正是“冷面二郎”柳湘莲。

    他奉命趁着大灾,在山东两府招兵买马。

    今日刺王杀驾的人马,正如冯一博所猜测的那样,是纵横山东全境的马贼。

    而他没猜到的,就是这股马贼竟然是忠顺亲王培养的!

    早在山东两府受灾的时候,忠顺亲王就已经着手布置。

    说起来,这一手已经布置两年多了。悔

    马匪能够训练有素,来去如风。

    正是因为,战马是从辽东陆续运来,训练的人也是边地身经百战的骑士。

    冯一博的议和条款,只是让更多人投靠忠顺亲王。

    但即使没有这些因素在,今日的刺杀也早就万事俱备。

    就等太上皇驾崩,景顺帝亲自发丧路过山东边界了。

    这也是他此前,说到贾家父子在平安府的事如数家珍。

    却又对山东其他事,都讳莫如深的原因。悔

    有了冯一博议和的利益,让忠顺亲王的计划更容易一些,对顺利登极的把握也更大了几分。

    也是因此,他才将冯一博视作半个自己人。

    至于为什么是半个,自然是因为对东海郡的顾忌。

    不过如今已经算是尘埃落定,对这半个自己人透漏一点风声也没什么了。

    “有些事没法用值不值得来衡量。”

    冯一博笑了笑,又解释道:

    “我虽不是什么君子,但也有所为有所不为,恩师待我如亲子,我岂能弃他而去?”悔

    若是别人说这话,忠顺亲王只会觉得讽刺。

    可冯一博就是这样做的!

    所以这话一出,忠顺亲王不由重新审视了一下冯一博。

    半晌,才笑了笑,高声道:

    “来人啊!”

    随着他的召唤,外面就响起脚步声,停在车前。

    “主人!”悔

    忠顺亲王盯着冯一博,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失笑着摇头道:

    “你让人去看一看俘虏里面有没有礼部尚书李守中,不要惊动他们,确认一下就回来禀告。”

    他之所以笑了,是觉得抓住了冯一博的弱点。

    如果说,原来他还对东海郡颇有顾忌。

    现在就觉得,只要自己抓住这一点,整个东海郡也可以为他所用了。

    东海郡再重要,也没有自己的命重要吧?

    那自己若是让李守中处于掌控之中,是不是就间接掌握了东海郡呢?悔

    “是!”

    外面的人应了一声,随后脚步声响起,显然离开了。

    这边吩咐完,忠顺亲王就起身拿起一件连帽罩衣,又戴了一个面具。

    “走吧!你恩师的事一会就见分晓,在此之前咱们还要先把正事办了。”

    冯一博看着他装神弄鬼的模样,试探道:

    “王爷的事不是已经办好了吗?为何还这般小心翼翼?”

    带上面具后的忠顺亲王,似乎变了一个人。悔

    只听他用阴狠狠的语气道:

    “现在也只能算是尘埃落定,但我还要亲自送他上路才行。”

    冯一博心中有些疑惑,不明白忠顺亲王为何还要亲自动手。

    刚刚听他的意思,显然不打算暴露身份。

    不然现在也不会装神弄鬼,搞这么一出。

    可若是如此,让人直接杀了景顺帝不是更好?

    为何还要亲自动手,甚至找自己作这个见证呢?悔

    龙鳞卫就是皇帝的眼睛和耳朵,这样的组织都交给了忠顺亲王。

    兄弟俩仇怨如果真的这么深,那景顺帝又为何对他如此信任?

    一连串的疑问在冯一博的脑海中跳了出来。

    忠顺亲王似乎不想埋没自己的杰作。

    找他过来,除了作为见证,似乎也当做倾诉的对象。

    只见他一边打开车门,掀开车帘的同时,还道:

    “何况即使杀了他,也还未竟全功,暂时还不能暴露是我所为。”悔

    “哦?”

    冯一博心中一动,有了不好的猜想。

    忠顺亲王刺杀景顺帝,显然是为了皇位。

    也就是说,除了景顺帝之外,还有一个障碍……

    只见忠顺亲王一手撑着车帘,一束阳光刚好定格在他的面具上。

    半明半暗之间,毫无表情得面具透着一丝诡异。

    只听面具下的忠顺亲王冷笑着,补充道:悔

    “宫里不是还有我好侄儿呢吗?”

第三百五十五章 请皇兄上路!

    听到这话的时候,冯一博忙低下头去。瑁

    他怕被忠顺亲王看到眼中涌出的几分杀意!

    虽然早有所料,知道忠顺亲王杀了景顺帝之后不会善罢甘休。

    不然忠顺亲王也没必要藏头露尾,掩盖自己幕后黑手的身份。

    这显然要假作死里逃生,或者直接以奔丧的名义回到都中。

    到了那时,只要再想办法杀了小皇子。

    那子嗣薄弱的大魏皇族,就只剩他一个男丁了。

    哪怕他弑君之事暴露,也不过是皇家内部的倾轧。瑁

    照样会有无数人劝进,支持他登上皇位。

    当然,如果能不暴露就更好,继承皇位就更顺理成章了。

    忠顺亲王见冯一博迟迟不动,倒是没有怀疑到这些。

    只以为他在权衡利弊,想着自己登极之后该如何面对。

    不过,忠顺亲王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自然不会耽搁,笑着催促道:

    “走吧,既然来了,就给我做个见证,也让你见识一下皇帝死前的丑态,这可不多见啊!”

    杀心归杀心,但也没必要急着动手。瑁

    冯一博现在身处对方的包围,一旦动手最多也就是个同归于尽。

    因此稍一犹豫,他就又把刚刚的绳子拿起来?

    默默给自己套上。

    忠顺亲王以为他和自己一样,都不想暴露身份。

    对他的缜密还投来赞赏的目光。

    当即,他配合的上前接过绳子的一头,笑道:

    “等本王登极,要不要给你个恩典,让你以东海郡王的身份在朝中做官,到时候你就不用这样藏头露尾的了。”瑁

    冯一博心中想着该如何处理元春和皇子的事,闻言随口回道:

    “多谢王爷好意,但我觉得还是维持现状轻省些,只要王爷能继续帮我保密,就是最大的恩准了。”

    虽然是随口一说,却也算是他心中的真实想法。

    东海郡的发展迅速,但显然还离不开大魏的支撑。

    不论从人口引进,市场红利等等,各个方面。

    就连议和条款的执行方面,也都离不开大魏这个后盾。

    大魏的体量在那放着,即使什么都不做也是极大的威慑。瑁

    一旦东海郡脱离大魏,倭国说不定直接翻脸。

    甚至转过头来和大魏合作,来个以战促赔也说不定。

    如果是低调发展还好,但现在东海郡已经上到了台面。

    若是一旦发生这样的情况,就很容易被人拿捏。

    这就是小国的悲哀。

    默默无闻没问题,但风光过后没有足够的威慑,就难免引来群狼环视。

    更何况,现在的东海郡王神龙见首不见尾,让人难以捉摸。瑁

    这也是一种自我保护。

    一旦他的身份曝光,开国一脉的四王八公也好,新晋勋贵,或是新党也罢。

    就要和他当面锣对面鼓,直面各种站队问题。

    再没了半分斡旋的余地。

    在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这样做的后果,和回去做个土皇帝算是半斤八两。

    全都是在给自己找不自在。

    “好!本王答应你!”瑁

    忠顺亲王只是给他卖个好,对他是否曝光自然也是无可无不可。

    闻言便点点头,又大手一挥,霸气的道:

    “到时候再给你颁一道密旨,就说你奉命隐藏身份,即使暴露也没什么影响。”

    这样的大饼没什么用,但你也得先承情。

    冯一博闻言,捆着的手还举了举,笑道:

    “那冯某就先谢过陛下了!”

    看着他有些滑稽的模样,忠顺亲王大笑道:瑁

    “哈哈哈!你现在叫的有些早了,不过你是第一个叫的,这劝进之功定然少不了你了。”

    虽然看不到面具下的表情,但忠顺亲王的得意已经要藏不住了。

    当下,他就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带着冯一博往后面去。

    说来,他在父亲尸骨未寒的时候就要杀死亲哥哥。

    而且不仅要亲自动手,还专门找人见证。

    如此种种,确实也算是“真·六亲不认”了。

    两人一路无人阻拦,顺利来到一处守卫严密,看着更加华贵的马车前。瑁

    到了御驾前,冯一博的心中难免有些恍惚。

    大魏,真这么轻易就要改天换地了吗?

    这时,忠顺亲王大手一挥,周围守卫就都撤到稍远处。

    他缓缓打开车门,低头笑道:

    “皇兄,没想到你也会有今日吧?”

    冯一博顺着车门一看,就见往日高高在上的景顺帝灰头土脸,屈辱的被人五花大绑扔在地上。

    不仅如此,他的腿上插着一支箭矢。瑁

    这是他之前骑马逃跑时,被人一箭射了下来。

    冯一博不知怎么就想起铁网山秋狝的那一次,元春以为自己腿上中箭的事。

    现在景顺帝的腿真的中箭了,却没有那样福气。

    原本还在地上挣扎的他,听到忠顺亲王的声音就安静下来。

    他抬眼看着带着面具的弟弟,有些复杂的道:

    “朕其实早该想到,是这几年皇子的存在,给你的压力太大了吗?”

    可惜,才只称了五十天的“朕”!瑁

    这位以李世民为榜样,却还来不及一展胸中壮志的皇帝,就落得这个下场。

    但他终究是当了十几年的一代帝王。

    此时没有痛哭流涕的求饶,也没有声嘶力竭的怒吼。

    事已至此,自己绝无幸理。

    景顺帝似乎只是想在死前问清楚,这个亲弟弟为什么要如此对他!

    眼见景顺帝哪怕灰头土脸,却依旧人倒架不倒。

    竟然还有脸质问自己?瑁

    忠顺亲王面具下的脸上全是不屑!

    “当然不是!”

    他嗤笑一声,随后冷道:

    “别人不知道我为什么恨你,你自己心里也没点数吗?”

    兄弟俩对视,一个眼中充满怨毒,一个眼中却充满了自问。

    “朕自问,从小到大对你呵护备至,并无半点对你不起,除了因为皇嗣之事,朕想不出你这样做的理由。”

    景顺帝虽然处于劣势,却似乎站在了道德制高点。瑁

    “你犯错,朕为你向先皇求情,和你一起受罚,你要什么,朕也从不拒绝,只要朕有的,全都给你,甚至朕之前还打算传位于你,你……”

    “嗤!”

    忠顺亲王再次忍不住嗤笑着打断,满是怨恨的道:

    “看似对我极好,甚至别人都以为皇兄将我当作继承人,可谁又能想到,你不过是在效‘郑伯克段于鄢’的故事?”

    冯一博在旁听得一愣。

    “郑伯克段于鄢”是《左传》中的一个典故,讲的是郑庄公设计亲弟弟的故事。

    说来,他设计弟弟的方法极为经典。瑁

    那就是极力的骄纵弟弟,把弟弟养成一个废人。

    可是,忠顺亲王看着也不废啊?

    这话又从何说起呢?

    “我那时候不懂事,要什么你就给什么,我以为全天下就你对我最好,就连你哄着我,给我安排什么风流雅事。”

    说这话的时候,忠顺亲王咬牙切齿的。

    这就很难不让冯一博多想了。

    好家伙!瑁

    郑庄公不过是把弟弟养废,景顺帝直接把弟弟养变形了?

    有些事,如果是天生的,那没的说。

    但如果是受了错误的引导,就容易产生某种精神障碍性疾病!

    没想到啊!

    景顺帝竟然玩得这么高端?

    皇室最重视的是什么?

    传嗣。瑁

    一旦这样做了,就可能自动失去继承资格。

    在这个时代,这样的手段简直匪夷所思。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可比养废了还阴狠毒辣得多!

    冯一博心中不免有几分同情,但还是忍不住想退后几步。

    这是天然的,生理上的抗拒。

    虽然,忠顺亲王的遭遇悲惨。

    但他可以同情,却不想成为更悲惨的牺牲品。瑁

    何况自己这么帅,以后还是要尽量远离他一些,免得发生不必要的误会。

    其实正是景顺帝对忠顺亲王的错误引导,才让他明白某些观念是可以被人扭曲的。

    等到意识到这件事,忠顺亲王开始憎恶自己,却又不敢表现出来。

    也正是明白其中的痛苦,和他同病相怜的蒋玉菡和柳湘莲才会死心塌地的为他卖命。

    这不是收买,而是那份发自内心的尊重和共情打动了他们。

    让他们在这个世界找到了能理解他们痛苦的人。

    “你还有脸说是我犯错,为我求情?还不是你故意让人禀告父皇母后,让我彻底失去了和你争夺皇位的机会!”瑁

    告诉家长,让他社死?

    这让冯一博对景顺帝仅有的好感都消失殆尽。

    可即使被人揭穿了真面目,景顺帝却没有丝毫悔过之意,还依旧大言不惭的道:

    “夺嫡之事身不由己,但这件事之后,朕不是对你更好,给了你足够的尊荣作为补偿,难道这还不够吗?”

    我伤害了你,再给你补偿就好了。

    这样的逻辑听着似乎没错,但其实充满了傲慢!

    “尊荣?”瑁

    忠顺亲王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冷笑道:

    “本王是先皇嫡子,本就天生尊贵,用得着你给?”

    “难道你想像王叔那样……”

    景顺帝说到一半才想起来,忠顺亲王已经超越了他叔叔义忠亲王。

    因为义忠亲王一败涂地,而忠顺亲王已经成功了。

    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景顺帝终于有些后悔,叹道:

    “说来还是朕不够狠,你才有机会和朕刀兵相!”瑁

    自古夺嫡就充满血腥!

    景顺帝对自己的手段没有半点后悔,后悔的只是不够彻底。

    虽然他有些无所不用其极,但不择手段总比刀兵相见的好吧?

    可惜,他还是做的不够绝。

    “你还不够狠?你登极之后,不让我避讳你的顺字,还不是时刻都在暗示我该忠心于你?”

    心理暗示都用上了?

    今天说的这些,再加上冯一博在忠顺王府的见闻。瑁

    可以肯定景顺帝是这个时代玩心理学的高手啊!

    所有的细节全都拉满,真不知道忠顺亲王这些年有多惨。

    “就算不提这些,你又何曾放过我?所谓的补偿,就是让我去管专干脏活的龙鳞卫吗?这是对我的信任,难道你以为我不明白,以你的为人,这个位置随时都会被你放弃,拿来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龙鳞卫就和明代的锦衣卫类似,都是天子的爪牙。

    平时脏活累活见不得人的活,全都得做。

    关键时刻还能拿出来顶包。

    即使勉强撑过一阵,大多也得被下一代皇帝清算。瑁

    为新皇登极贡献点政绩,就是这个职位最有可能的下场。

    锦衣卫指挥使这个职位,有明一朝也没有几个善终的。

    即使明朝有,按照景顺帝被挖出来的这些猛料来看……

    大概率等不到下一代,这一代就得贡献政绩。

    总之,未来可期。

    “皇兄啊,你不是一直想做李世民吗?”

    忠顺亲王见景顺帝再无回应,忽地笑了笑,又阴森森的道:瑁

    “可惜啊,当弟弟的没法让你做唐太宗,倒是可你帮你做宋太祖。”

    一边说着,他还上前帮景顺帝解开了绳索。

    “你也不要不满足,赵匡胤好歹比李建成还强些,你也当了十几年皇帝,够本了!”

    景顺帝腿部中箭又身陷重围,即使想跑也力不从心。

    他就这么眼神复杂的看着弟弟。

    也不知道是在后悔,还是在反省。

    按照刚刚的表现,应该是后悔的可能性更大。瑁

    后悔没能把弟弟彻底按死。

    忠顺亲王这时又想什么,他微微挪开身子,将后面的冯一博露出来,还隆重的介绍道:

    “忘了和皇兄说了,你还不知道,这位世袭二等镇海将军冯渊,他的真实身份,其实是东海郡王哟!可惜啊!皇兄却丝毫不知情,还让他在朝中做官。”

    景顺帝闻言,惊讶的看着冯一博。

    从一开始的剿倭,东海郡献土归附,再到后来的倭国议和……

    一瞬间,他想通了很多事,可惜……

    忠顺亲王一脸嘲讽的又道:瑁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派到龙鳞卫的那几个东西?他们胃口倒是不小,却也难不倒我。”

    “唉!”

    景顺帝闻言只能重重一叹。

    他也是百密一疏,确实没想到,这个一直被自己压制算计的弟弟,竟然早就已经醒悟过来。

    现在结局既然已经注定,多说无益。

    忠顺亲王见他不说话,还阴阳怪气的道:

    “毕竟,跟皇兄学到的东西,让我受用终身。”瑁

    他就是要让景顺帝明白,他这个皇帝早就已经又聋又瞎。

    自己想让他知道什么,他才能知道什么。

    不想让他知道的,那些安排完全起不到作用。

    景顺帝依旧沉默以对,忠顺亲王本来还想再奚落几句。

    毕竟,这样的机会就这一次。

    可正在这时,有人小跑过来,低声道:

    “主人,官兵快到了。”瑁

    忠顺亲王有些遗憾的点点头,叹道:

    “好了,该说的都说完了,亲兄弟一场我就给你留些体面。”

    说着,他王将刚刚捆着景顺帝的绳子,往地上一扔,又冷冷道:

    “请皇兄上路吧!”

第三百五十六章 群龙无首

    忠顺亲王说的体面,就是为景顺帝留个全尸。蛢

    到了这一步,景顺帝也没得选了。

    他苦笑着捡起绳子,步履艰难的了车。

    忍着腿上的剧痛,将绳子往车辕上一挂?

    又回头看向忠顺亲王这个好弟弟,冷冷的道:

    “‘不去庆父,鲁难未已’,如今朕就先去一步,在黄泉路上等着咱们兄弟团聚!”

    这个典故出自《左传》,也就是常说的“庆父不死,鲁难未已”。

    其中,庆父就是“抗輈经而死”,也就是在车辕上吊死的。蛢

    景顺帝这么说,显然是在指忠顺亲王才是庆父。

    也就是制造内乱的罪魁祸首。

    他这个皇帝虽先上路了,但真正的罪魁祸首早晚也要步其后尘。

    就如庆父一般,逼死国君后不得人心。

    最终要落得自缢的下场。

    冯一博想得还更深一层,因为他知道庆父先后逼死了两个国君。

    都说人死之前极为通透,也不知景顺帝此时,是不是想到了忠顺亲王不会放过小皇子,所以才会这么说。蛢

    忠顺亲王闻言却面露不屑,哂笑道:

    “皇兄还是别拖延了,赶快投胎转世也轻省些。”

    这话也是一语双关。

    既是在说你赶快上路,别想拖到援军来救。

    你自裁还轻省些,不然我就帮你一把。

    也是在说,自己不会那么快死。

    你在黄泉路上注定空等一场。蛢

    对于景顺帝说的庆父之事,忠顺亲王极为不屑。

    他遍阅史书,只看到“成王败寇”四个字。

    弑兄夺位最出名的,就是唐宋两位太宗。

    可不论是李世民,还是野史中的赵光义。

    哪个篡位之后不是活得好好的?

    景顺帝自然明白,弟弟不会傻到给他活命的机会。

    再拖下去,难免就要身首异处。蛢

    “唉!”

    为了维护帝王最后的尊严,他也不再说什么废话。

    只叹了一声,就拖着中箭的腿,缓缓钻到了绳套里。

    随后,一闭眼,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往车辕上一挂。

    忠顺亲王还怕他走得慢,给两边使了个眼色。

    几个人上去七手八脚,连拖带拽之下。蛢

    景顺帝很快就开始蹬腿瞪眼。

    可即使舌头都伸了出来,还有人试了试他的脉搏和呼吸,才朝忠顺亲王点点头。

    本来眼中都是兴奋和怨毒的忠顺亲王,在确定了景顺帝真的死透了之后,整个人又像是被抽空了一样。

    眼看他要瘫倒,旁边人连忙过去搀扶,还劝道:

    “官兵马上到了,主人还是赶快回去吧!”

    忠顺亲王闻言,重重的叹了口气。

    又索然的点了点头。蛢

    整个弄死皇帝的全程,冯一博都冷眼旁观。

    从头到尾,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似乎死的不是皇帝,而且毫不相干的村头野狗。

    没错,真就像只野狗。

    有些地方的农村,就是这么杀狗的。

    吊死狗的说法,也就是这么来的。

    所以忠顺亲王说的体面,他真是一点也体会不到。蛢

    只觉得景顺帝吊在那里……

    他好像一条狗啊。

    很快,冯一博和忠顺亲王两人又回了最开始见面的车上,被人七手八脚的五花大绑。

    不知是逼死扭曲他的仇人,得到了解脱。

    还是手足相残后,对亲情的哀悼。

    又或许是大仇得报后,只剩下无尽的空虚。

    总之,忠顺亲王就这么两眼空洞的看着车门。蛢

    而冯一博此刻心中则面临着艰难的抉择。

    一边考虑着,一会儿如果揭穿忠顺亲王弑君的事,是不是有些得不偿失。

    若是援兵一到就揭穿他,那忠顺亲王也会曝光他东海郡王的身份,还会竭尽全力的拉他下水。

    甚至是反过来,直接栽赃给他。

    到了那时,曾经招募过难民,而且隐藏身份的他,反而比忠顺亲王的嫌疑更大。

    除了把他当做半个自己人,这也是忠顺亲王让他见证弑君,还有恃无恐的重要原因。

    甚至,忠顺亲王说定不定早就存着,在关键时刻直接甩锅给他的念头。蛢

    这样的事不是不可能,而且概率不小。

    另一边,则是担心元春和小皇子的安全。

    若是忠顺亲王安排了人,两边同时动手。

    那他再怎么做也晚了。

    如今也只能期盼着,忠顺亲王没有渗透宫里。

    或者,为了避免泄露风声,除了这次行刺没有任何多余的安排。

    不然,他无论怎么做,对那娘俩来说也是徒劳。蛢

    如果那边真的同时动手,他反而什么都不做才是最明智的。

    一个呆愣,一个沉思。

    两人就这样相顾无言。

    过了盏茶功夫,外面就传来阵阵人马嘶吼。

    随着喊杀声近在咫尺,又渐渐越来越弱。

    又过了片刻,两人就顺理成章的,被前来增援的两个卫所,近万勤王的兵马给救了下来。

    被救的时候,两个人还各自沉默着。蛢

    好在,这个时候也没人关注这些。

    很多人都被吓傻了,沉默已经算是最好的表现了。

    你能想象,不少大人物哭得像个婴儿似的吗?

    可能有人觉得不就是哭吗?

    但别忘了,婴儿哭的时候往往还伴随着……

    屎和尿。

    直到看到同样被救出来的李守中,冯一博才松了口气,忙上前关切道:蛢

    “恩师!你怎么样?”

    李守中经过这样的事,也是惊魂未定。

    看到冯一博才勉强稳了稳心神,又急切的问道:

    “我没事!你师娘她们呢?”

    冯一博没急着回应,而是先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

    确认李守中除了衣衫沾染了些尘土,其余并无大碍。

    他总算彻底放心下来,才回道:蛢

    “恩师放心,我让她们先去大名府了,想来除了路上颠簸些,安全应该无虞。”

    贼人的目标明确,就在北面的这里。

    不可能多此一举的绕路去西面拦截。

    想必师娘和宝钗,应该已经安然抵达府城了。

    听到一家女眷都没事,李守中顿时松了口气。

    可他刚点头,整个人就是一震。

    “那你……”蛢

    显然,这是想到了冯一博出现在这的突兀。

    既然安排女眷去府城,他还被人抓到。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这个弟子是为了找自己而自投罗网。

    一时间,李守中又是感动又是气愤的道:

    “一博你糊涂啊!”

    冯一博正要解释,就听有后面乱作一团。

    “圣上在这儿?”蛢

    “不好!圣上驾崩了!”

    “圣上!”

    显然,这是景顺帝的尸体被发现了。

    一直默默跟在冯一博后面的忠顺亲王,这时忽然大惊失色,高声道:

    “皇兄!皇兄!”

    说着,也不用引领,就朝景顺帝吊死的地方去了。

    看到他这浮夸的演技,冯一博也不知道该不该笑。蛢

    “不好!”

    身旁李守中也是大惊失色,忙拉着他朝人群汇聚处赶了过去。

    他们到的时候,景顺帝的尸体已经被放了下来。

    就连舌头都被塞了回去。

    多多少少的,算是保住了最后一丝体面。

    忠顺亲王抢上前几步,高喊着扑倒在尸体上。

    “呜呼!真真痛煞我也!”蛢

    这个“呜呼”可不是兴奋的“芜湖~”,而是和“哎呀我的妈呀”差不多的语气助词。

    书面语就是呜呼哀哉。

    或者,也可以直接表示死了。

    也就是一命呜呼的意思。

    忠顺亲王“呜呼”一声,就捂着胸口。

    随后还两眼一翻,两腿一蹬。

    眼看就要直挺挺的倒下去,旁边有人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劝道:蛢

    “王爷节哀啊!圣上为了不被贼人所俘才自缢于此,我大魏的风骨气节未失矣!”

    还有一人抹着鼻涕眼泪的道:

    “是啊王爷!当务之急,咱们还是将圣上的遗体运回都中,火速派兵围剿这些逆贼吧!”

    一听这话,众人才反应过来,立刻纷纷附和。

    “对对对!请王爷节哀!”

    “王爷要以大局为重,先主持大局回都中再说吧!”

    他们说的主持大局,自然不是主持政务。蛢

    而是让忠顺亲王以亲人的身份,主持景顺帝的后事。

    而皇帝的后期事,必然要先回都中操办。

    言外之意,无非就是赶快回都中。

    不然这边贼人才刚退走,万一再打回来怎么办?

    忠顺亲王显然是善于纳谏的,闻言便不再晕倒。

    但该演的戏不能放下。

    他一遍抹着泪,一边安排众人收敛景顺帝的尸体。蛢

    随后又让卫所和本地官员征调车马,护送他们前往府城。

    毕竟都是达官贵人,拉车用的也多是良驹。

    那群贼人也算贼不走空,将拉车的马全都拉走了。

    再加上跑得太急,很多车驾本也不堪重负。

    坏的坏,翻的翻。

    完好的都没几个。

    卫所倒是有些马匹可以调用,但随行的官员太多。蛢

    还有不少不会,或是年老不能骑马的。

    好在本地官员紧急征调了一批骡车、驴车。

    一众都中的贵人也无暇挑剔,再怎么说也比腿着上路强。

    李守中和冯一博身份不低,倒是分到车马。

    可问题是,李守中的车坏了,又年龄太大不便骑马。

    民间的驴车、骡车又太颠簸。

    冯一博正四处张望,想要恩师和谁挤挤。蛢

    这时一辆华丽的马车就行驶过来,露出忠顺亲王哭花却不擦干净的脸。

    “李部堂和本王同车吧!”

    他的车驾自然无人敢动,牵马的时候都是轻拿轻放。

    何况以他的身份,卫所指挥恨不得自己供他驱策。

    李守中闻言,却微微皱眉。

    显然是有些迟疑于对方的身份。

    景顺帝刚死,皇嗣还幼小不能听政。蛢

    这个时候,若和忠顺亲王这样的宗室走得太近,实在很容易让人误会。

    忠顺亲王见此,就一脸悲切的叹道:

    “刚刚本王被贼人绑了,正担惊受怕之际,冯将军也被绑到了本王的车上,劝慰颇多。”

    说到这里,他看向冯一博,意有所指的道:

    “再怎么说也是患难一场,连同车共济也要避嫌?”

    冯一博在旁听得明白,这是在敲打自己啊!

    显然是在告诉他,两人已经上了一辆车,就该同车共济,别想那些有的没的。蛢

    “确有此事。”

    冯一博见李守中惊讶的看向自己,就点了点头。

    他没有多做解释,只是道:

    “况且恩师的身子重要,这个时候也不必瞻前顾后,一切回了都中自有公论。”

    忠顺亲王闻言,心中难免得意,知道冯一博是在回应自己。

    这是暗示他不会瞻前顾后,等回到都中他登上皇位,也别忘了自己对他的承诺。

    李守中自然听不明白两人之间的机锋。蛢

    但好歹有了冯一博给的台阶,他就顺势上了马车。

    等众人到了府城,逃离的百官和家眷大多都汇聚在此。

    文武百官立刻重新组队,将满城车驾抢购一空之后。

    这边,一行人匆匆踏上回都中的路,不提。

    大名府这边,早就有先到的官员派人去都中送了信。

    本来留守都中的官员,只等景顺帝送殡回来。

    到时候他们穿着縗服在城外迎接,就算完成留守任务。蛢

    城外都已经备好了幄次,供皇帝回来的时候短暂落脚休息。

    到时候将太上皇的神主迎进城,跟着皇帝再行过“安神礼”、“奉慰礼”。

    整个丧礼就算结束。

    结果,太上皇的葬礼还没办完,却又等来了皇帝驾崩的消息。

    一时间,留守的人都乱作一团。

    各家争相传丧,京营和九门也开始戒严。

    不知道的以为是鞑靼又打来了。蛢

    整个都中人心惶惶,风声鹤唳。

    好似天要塌下来了一样。

    首辅张松越,本就卧病在床。

    等听到景顺帝驾崩的消息,顿时急火攻心。

    听闻如今已经嘴歪眼斜,手脚难抬。

    就连话也都说不清了。

    显然,这是中风了。蛢

    另外两位内阁成员,若是平日还好。

    可这个关键时刻就显出了威望不足。

    没办法!

    谁让他们一个是旧党转投,赵舜君主要管的是宏观财政。

    另一个则是潜邸旧臣,夏语冰平日只负责为景顺帝摇旗呐喊。

    在朝中的存在感还没有冯一博来的强一些。

    这两个或是有一技之长,或是只有忠心。蛢

    不过都是景顺帝操控内阁的棋子罢了,

    论起威望,和另外两个大佬完全比不了。

    只能算是个空头内阁。

    留守的百官,还有都中都中各家。

    此时都翘首以盼,只等陈勤之回来主持大局。

    却不知,陈勤之一时半刻怕是回不来了。

    他同样因太上皇的葬礼身心俱疲,又经历了刺杀逃亡。蛢

    早在被救的时候,就已经病倒。

    众人怕他经不得舟车劳顿,就将他留在大名府静养了。

    所以就算是送殡的人都回来了,朝中一时半会怕也是无人能镇压全场的局面。

    太上皇和皇帝,先后驾崩。

    内阁首辅和次辅,又先后倒下。

    剩下两位空头阁老,还威望不足。

    一行人护送着景顺帝的尸体,回到都中之后。蛢

    就发现,偌大的大魏朝堂。

    竟面临群龙无首的窘境。

第三百五十七章 小国丧音,为谁而鸣?

    “见群龙无首,吉。”騲

    带队回到都中的忠顺亲王,在城外见到迎接的留守官员后,很快就得知了都中现在的情况。

    他心里不由自主,就冒出了这句出自《易》的爻词。

    本来都中各方势力,正翘首期盼着陈勤之回来主持大局。

    可问题是,陈勤之还在大名府休养!

    皇帝已经驾崩,内阁首辅和次辅全都病倒。

    本就没了主心骨的百官,一时竟有些茫然。

    这时,他们就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忠顺亲王。騲

    如今朝中,属他这个亲王的身份最高。

    当前最重要的,又是新皇登基和大行皇帝的后事。

    这些都涉及宫闱之中,外臣多有不便。

    所以都不用忠顺亲王有什么表示,就有无数人请他主持大局。

    毕竟一路上都是忠顺亲王带队,现在他继续主持自然也顺理成章。

    很快,百官就达成共识,由忠顺亲王带着大家送大行皇帝进城,并迎新君登极。

    来到太极殿外,众多大臣分立两旁。騲

    最前面的就是忠顺亲王,左右两侧分列勋贵文官。

    左边是四王八公、永昌驸马等依级别排列的勋贵。

    右边则是空头内阁二人,领六部各尚书、侍郎等文官。

    其余百官也都肃穆而立。

    此外还有活着回来的一百多龙禁尉,守护在景顺帝的棺椁旁。

    回来的各家诰命,都已经各自回府。

    只百官衣不解带的跟着过来,生怕错过新皇登基的大事。騲

    朝中的文武百官,此时都各自在心中琢磨着新皇登基的影响。

    这一次,无疑是四王八公为首的开国一脉,最为乐观。

    原本太上皇一死,景顺帝很可能会对付他们。

    现在景顺帝也死了,新皇就只能是贾妃的儿子。

    皇子年幼,自然少不了这些老亲的帮衬。

    他们大多乐观的觉得,开国一脉又能延续几代富贵了。

    而朝中的一众文官,则最为悲观。騲

    崇信新党的皇帝死了,首辅和次辅也倒下了。

    等新皇登基,内阁肯定就要大洗牌了。

    没了支撑,新党还会继续原来的辉煌吗?

    若是张松越和陈勤之还在就好了,好歹能说得上话。

    可现在呢?

    不少人四下打量,最后目光都汇聚到李守中的身上……

    “大行皇帝遇刺,举国痛惜!但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今日本王就要叩宫请见,请诸位见证!”騲

    忠顺亲王一脸的哀痛之情,又道:

    “待本王进去之后,就和娘娘禀明,请新君登极,也好名正言顺的安排大行皇帝的丧事。”

    百官齐声道:“有劳王爷!”

    正这时,冯一博出列,郑重道:

    “王爷,不如我陪你走一遭如何?”

    “哦?”

    忠顺亲王眼中精光一闪,眯眼道:騲

    “宫闱之中,岂能随意进出?”

    这个时候冯一博站出来,让忠顺亲王有些措手不及,却又一时弄不清他什么意思。

    “王爷若是自己过去,难免惊扰了娘娘和殿下。”

    却听冯一博解释道:

    “而臣下有幸在铁网山救过娘娘一次,家里又和娘娘家中是老亲,若是见到臣下,娘娘应该也能安心一些。”

    “如此确实更为妥帖。”

    主少国疑,群龙无首。騲

    这对忠顺亲王来说可真是天赐良机。

    原本他还有些担心,自己的计划有些破釜沉舟。

    即使成功,也会引起不小的反弹。

    不过他为了对付景顺帝,又不敢在都中做出多余的安排,

    生怕有半点疏漏,就功亏一篑。

    现在,却连老天爷都在帮他。

    只要进了宫,皇位就摆在眼前了。騲

    忠顺亲王这个计划,最大的难点就是杀死景顺帝。

    所以,他的全部精力几乎都用在这次的刺杀上了。

    而等景顺帝死后,他只要携丧而归。

    再简单粗暴的叩宫杀了皇子,皇家就剩他一个子嗣。

    朝中诸公再怎么不愿意,也没得选。

    捏着鼻子也得认了。

    至于反弹,那也是他登极后的事了。騲

    但现在朝中群龙无首,正是他兴“玄武门旧事”的好时机。

    即使出了纰漏,朝中群龙无首,他也很容易镇压全场。

    “请代本王通传一声,就说本王和冯将军代表百官求见娘娘。”

    “王爷稍待。”

    太极宫外,忠顺亲王领着冯一博叩了宫门,等候里面的传唤。

    此前,皇太后和太上皇先后卧病。

    太上皇先走一步,皇太后距离大限也已经不远。騲

    如今每日只靠汤药吊着,终日大半时间都是昏昏沉沉。

    再加上,皇子年幼,还离不开母亲。

    元春才被留在宫中照顾这对老幼。

    也正是因此,才没去为太上皇送殡,躲过了这一劫。

    听闻忠顺亲王代表百官叩宫,元春知道这是要来劝进。

    儿子就要当皇帝了,

    对她来说,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騲

    可一听说冯一博也跟着来了,一时难免有些忐忑难安。

    她沉吟了好一阵,才命人传他进来。

    两人接到传唤,便一前一后的由内侍领着,往凤藻宫去了。

    “冯将军这是还想再见证一次?”

    按理说,进宫的路上是不能随便说话的。

    但以忠顺亲王的身份,自然没人敢管。

    听到这样的问题,冯一博笑着道:騲

    “这不是跟着王爷,混个从龙之功吗?”

    这话说的有些含混其词。

    不知道的,觉得他说的是陪着忠顺亲王,一起劝进小皇子登极的从龙之功。

    忠顺亲王听了,却以为他说的是,跟随自己去杀小皇子的从龙之功。

    当下,他也才算彻底放心。

    两人随着内侍七拐八绕,终于到了凤藻宫外。

    内侍先进去通报,片刻后就让两人进去。騲

    忠顺亲王即将成功上位,难免有些激动。

    他深呼吸一下,调整好心态,才踏入宫门。

    冯一博则平静的跟在后面。

    进门到了内厅,两人就见正中摆着一张屏风。

    “见过娘娘!”

    “免。”

    两边见礼之后,忠顺亲王就吩咐道:騲

    “你们先下去,本王有些话要和娘娘说。”

    这可不合规矩。

    内侍们闻言,自然都有些迟疑。

    “去吧。”

    屏风后的元春这时也吩咐了一声。

    如今皇帝死了,只她一个人有子嗣,成为后宫之主已经是宫中的共识。

    她的话,内侍自然也不敢违抗。騲

    等内侍都下去,元春又道:

    “王爷是大行皇帝的亲兄弟,冯将军于我有救命之恩,说起来,还是我妹夫,也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就好。”

    她以为两人是有事相求,或者是有大行皇帝的隐秘相告,所以不便直说。

    没想到,忠顺亲王没有回应她,而朝冯一博笑道:

    “看来带你来还真是对了,省却本王不少口舌。”

    若是他自己过来,难免要想个什么法子才能支开内侍。

    而元春和他这个小叔子还要避嫌,给他面子的可能性不大。騲

    之所以这么配合,很大程度上就是冯一博的面子。

    说到这里,忠顺亲王将腰间的带孝的麻绳解下。

    不过,他却也没急着动手,而是又看着冯一博,似笑非笑的道:

    “既如此,不如你来动手如何?”

    这是给冯一博表现的机会,也是彻底绑死东海郡的办法。

    同时,若事后反弹太大,也不排除让他背锅的可能。

    “你们?”騲

    元春听出了不对劲儿,可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

    若是忠顺亲王也就罢了,冯郎怎么会对付自己母子?

    屏风后,她抱着孩子站起来了。

    这时,只听冯一博的声音响起:

    “王爷稍待,我还有话说。”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装好弹药的短铳拿了出来。騲

    忠顺亲王一愣,又想起这东西的典故,失笑道:

    “这个时候,莫不是你还有雅兴,想为她们演奏一曲不成?”

    冯一博愣了一下,也想到上次自己的信口胡诌,就顺势点头道:

    “正有此意,毕竟是要送行嘛!”

    给谁送行就不一定了!

    忠顺亲王倒是没有多想,还跟着点头道:

    “小国丧音,为即将登极的皇子送行,倒也合适。”騲

    冯一博这时走上前去,绕到屏风一侧,看了一眼元春和小皇子。

    尤其是元春怀里的小皇子。

    若是细看,这孩子倒是和他的眉眼有几分相像。

    很可能真是他的种?

    元春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冯一博,眼中涌现出哀求之意。

    “冯……”

    她迟疑着,没想到再见冯郎竟是这个情形。騲

    怀中的小皇子,有些好奇的看着这个陌生人。

    却不知为何有些亲切。

    他甚至还朝冯一博伸出了小手,似乎想要触碰一下。

    “不必害怕,一会儿把耳朵堵上。”

    冯一博朝她们娘俩笑了笑,安抚了一句。

    见元春虽然迟疑,却听话的将小皇子的脑袋扣在胸前,还用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小耳朵。

    冯一博点点头,转向忠顺亲王。騲

    他一手拿着短铳,一手朝忠顺亲王后面一指,道:

    “王爷,你后面是谁?”

    忠顺亲王正等着欣赏小国丧音,闻言条件反射的一回头。

    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这时只听身后“刺啦”一声,就又疑惑的回过头来。

    紧接着,又是“刺啦”一声。

    这一次,还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騲

    一时,火光爆闪,烟雾弥漫。

    短铳几经改造,激发的成功率已经提高了不少。

    一般情况下,一次就能激发,偶尔才需要两次摩擦激发。

    这让冯一博不由对自己的运气有些不满。

    “你!”

    烟雾散去,忠顺亲王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呆呆的看着冯一博,却忽然感觉身体某些地方好像漏了。騲

    “啧啧!”

    冯一博这时已经走过来,伸出手指轻轻一点他的脑门。

    “轰!”的一声,尸体直挺挺的向后倒下,鲜血咕嘟咕嘟的从各处涌了出来。

    忠顺亲王脸上都有几个弹孔,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他真是死也没想明白,自己竟会死在“小国丧音”之下。

    冯一博上去轻抚他的眼皮,喃喃道:

    “可惜你这个‘宋太宗’碰到了我这个‘吕不韦’。”騲

    虽然元春不是他送进宫的,但孩子却有很大可能是他的。

    冯一博说自己是“吕不韦”倒也不算夸张。

    说着,他在自己的孝服上蹭了蹭沾染的血迹,又看到忠顺亲王脑袋上的弹孔,还叹道:

    “本来不想给你毁容的,这弄的多不体面。”

    他可不是偷袭,而是想要保留忠顺亲王面貌。

    为此,他还特地压低了枪口,没选择爆头。

    可惜运气真的不好,两次才激发成功。騲

    “啊!”

    元春听到声音,已经从屏风后绕了过来。

    一忠顺亲王的惨状就惊叫了一声,又忙捂住自己的嘴。

    随后又想到了孩子,忙捂住小家伙的眼睛,抱回了屏风后面。

    “冯……”

    她迟疑了一下,又想到已经没有外人,就改口道:

    “冯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騲

    其实她这时多少已经回过味儿来了。

    忠顺亲王显然和冯一博有所勾结,想要趁景顺帝驾崩,杀了自己母子篡位。

    可惜的是,他不知道自己母子与冯一博的关系。

    难道……

    冯郎是故意参与其中,为的就是在关键时刻救下自己母子?

    还是……

    元春正胡思乱想,就听冯一博道:騲

    “你应该看到了,忠顺亲王想要杀了你们母子篡位,圣上也是他派人刺杀的。”

    他这时绕过屏风,用左手上前捏了捏小皇子的脸蛋。

    毕竟右手上还有血迹。

    小皇子顿时有些不忿,奶声奶气的和元春告状道:

    “母亲,他打我,你治他的罪!”

    忠顺亲王带着冯一博来杀她们母子,这才刚刚脱险。

    现在又听闻景顺帝也是忠顺亲王杀的。騲

    忠顺亲王疯了吗?

    几件事掺在一起,搞得元春的大脑都快要宕机了。

    小皇子见母亲没有反应,还推了推她。

    元春这才回过神来,有些复杂的道:

    “我们母子现在该怎么办?你杀了忠顺亲王,又该怎么处置?要不……”

    说到这里,她忽然有些期待的道:

    “我们现在出宫,还来得及吗?”騲

    当初两人在铁网山逃亡,有了露水情缘。

    冯一博说愿意负责,也问过她是否愿意隐姓埋名跟着她。

    为了家族,她当时选择了放弃。

    但回宫之后的每一天,都是那样的煎熬。

    甚至她一直抗拒再侍寝景顺帝。

    如今她们母子有难,冯一博又从天而降。

    元春以为,他和自己一样,没有忘了彼此。騲

    这次一定是来带自己母子走的。

    可惜,冯一博闻言愣了一下,苦笑道:

    “当初你不愿随我走,现在你就安心做太后吧。”

    元春的心往下一沉,期待也顿时凝固在脸上。

    “时间不多,我长话短说,你可一定要记住我说的话。”

    冯一博却没时间和废话,必须要争分夺秒的安排好之后的事。

    他接下来的话,也直接将元春从儿女情长中拉回了现实。騲

    “不然,我和荣宁二府都要跟着遭殃。”

第三百五十八章 八条建议,配合默契(上)

    冯一博拉着忠顺亲王的一条腿,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往宫外走。棨

    在他的身后,拖出长长的一条血痕。

    元春抱着孩子与他并肩,怕小皇子看到尸体,还将小皇子的脑袋埋在胸口。

    一路上,宫人、内侍们见了这个情形,早已吓得四散奔逃。

    等到了太极宫门口,三人一尸才被拦住。

    守卫如临大敌,手中腰刀对向冯一博。

    “侍卫兄弟们,请将宫门打开,娘娘有话要和外面的朝臣们说。”

    冯一博见此笑了笑,还朝身旁元春一指,道:棨

    “刚刚忠顺亲王暴起,要刺杀娘娘和皇嗣,我为了护驾才将其击毙,现在正是和娘娘一起面见百官,好说明情况。”

    元春一听,也忙开口道:

    “开宫门,本宫要见诸位臣公。”

    几个守卫对视一眼,小声说了几句,就有一人上前道:

    “请娘娘过来一些,我们要确认您的安全。”

    见元春果然上前几步,守卫们才松了口气。

    随后,等候已久百官就见太极宫后宫的宫门忽然打开。棨

    百官们立刻一静,随后忙回到各自的位置站好。

    他们一眼就看到元春抱着小皇子出来,有人都要开口迎接新君了。

    可很快,百官又都不由后退几步。

    无他,只是看到了后面冯一博拖着忠顺亲王的尸体。

    “好贼子!你怎敢在宫中杀人?”

    “龙禁尉呢?还不将他拿下!”

    “……”棨

    一时间,宫门外的百官乱作一团,却无人上前。

    有的人失控大喊,有的人高声谩骂。

    这些都还算表现好的。

    可能是经历过皇帝被刺杀之事,有人有了应激反应。

    一见忠顺亲王死了,第一反应是转身就跑。

    而原本留守都中的官员,则大多是脑子里嗡嗡嗡的。

    他们还没经历过这样的事,一时有些理解不了。棨

    堂堂亲王就这么死了?

    冯一博拖着忠顺亲王的尸体,走到宫门外。

    出来的时候,还双手合力才出了宫门。

    实在是宫里的门槛太高,差点把尸体卡住。

    出来之后,他就将忠顺亲王的尸体往前一甩。

    留下的文武百官顿时又退后几步。

    刚刚大喊大叫和谩骂之人,见此都为之一静。棨

    冯一博则借机高声宣布道:

    “刺王杀大行皇帝的罪魁祸首忠顺亲王已经伏诛,还请龙禁尉的兄弟们,控制住刚才那些为忠顺亲王摇旗呐喊之人!说不定两边就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联系!”

    这话一出,场面顿时再次失控。

    守护大行皇帝棺椁的龙禁尉,已经分出部分将这边围住,正犹豫着是不是要上前拿下冯一博。

    现在一听这话,顿时有些发懵。

    三百龙禁尉,回来的就一百多。

    现在听说这事和忠顺亲王有关,经历了刺杀的人难免有些难以置信,一时都有些迟疑起来。棨

    而文武百官的反应,则依旧各有不同。

    有的人一脸难以置信的道:

    “忠顺亲王刺王杀驾?这怎么可能!”

    还有的人继续谩骂:

    “胡说八道!我看他是疯了!”

    还有的人对龙禁尉吆五喝六:

    “怎么还不拿下此人,莫要伤了皇嗣!”棨

    “……”

    元春见此,知道该她上场了。

    她抱着孩子上前几步,和冯一博并肩而站,也高声道:

    “诸位臣公,请听本宫一言!”

    说到这里,她还伸手虚按。

    太极宫前的文武百官见此,都立刻陷入静默状态。

    “本宫可以作证,冯将军所言句句属实!”棨

    群臣一听,顿时面面相觑。

    若是冯一博一面之词,他们还可以质疑。

    现在贾妃这个未来的太后出面,他们就没法再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了。

    “刚刚就在凤藻宫中,逆首忠顺亲王欲以麻绳勒死我们孤儿寡母。”

    说到差点被勒死,元春就一脸的凄苦。

    她似乎回想起来还有些害怕,紧了紧怀里的孩子,才继续道:

    “他还说在送葬的途中已经刺杀了大行皇帝,现在只要杀了我们母子,就能登上大位!”棨

    “不仅如此,他还对冯将军诱之以利,想要冯将军和他一起动手,说杀了我们母子就能晋为王爵。”

    元春说到这里,一脸感激的看向冯一博,抱着孩子微微俯身道:

    “幸而冯将军深明大义,始终不肯答应,”

    冯一博连道几声:“不敢!都是臣应该做的”。

    无论是刺杀景顺帝,还是刺杀贾妃和皇子。

    又或者是以王爵收买人心。

    两人口中这些忠顺亲王的所作所为,都让百官有些难以置信。棨

    可现在,却又不得不信。

    其实仔细想想,就明白皇家的子嗣单薄。

    若是忠顺亲王真的这样做了,那就成为继承皇位的唯一人选。

    即使弑兄杀侄,他们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毕竟这是皇家内部的矛盾,夺嫡向来也都充满血腥。

    之前也只是事发突然,他们才一时转不过这个弯来。

    这时仔细一想,就知道这个可能性真的不小。棨

    而此时,元春的脑海中浮现的,是出来之前,冯一博对她的叮嘱。

    “第一,必须要说明忠顺亲王刚刚行刺你,才会被我杀死,他在动手的时候,还想收买我,并亲口承认杀了圣上,想要篡位。”

    她见百官都陷入沉思没有反驳,才松了口气,又继续说道:

    “逆首见收买不成,就狗急跳墙想要亲自动手,冯将军被逼无奈上前阻拦,两人就缠斗起来,天幸冯将军身手矫健,很快将其击毙,这才将我们母子救下。”

    说到这里,她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感慨道:

    “现在想想本宫还有些后怕,我若死了倒是没什么,若是皇儿有什么不测,那大行皇帝就绝后了,真是不敢深想……”

    这一番说辞,让太极宫门外的百官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棨

    “还请娘娘宽心!只是冯将军已然诛杀逆首,当务之急还是控制住其余党羽,免得有人闻讯逃走。”

    事关生死,李守中第一次站出来发声支持徒弟。

    朝中群龙无首之际,他这个礼部尚书的态度也就尤为重要。

    “不错!我们相信冯将军的为人,更相信娘娘所言,逆首被皇位迷了心窍也是有的!”

    “冯将军这也不是第一次救了娘娘,你们又何必大惊小怪?”

    “娘娘平安无事就好,既然逆首已诛,该尽快抓其同党才是!”

    有人开头,开国一脉的人也出来声援了。棨

    “冯将军向来一心为国,大魏谁人不知?”

    “东海郡都是冯将军劝说归附,若不是被逼急了,他怎会轻下杀手?”

    “不愧为冯稼轩,真真文武双全!”

    “……”

    李守中一出声,不少人纷纷声援。

    除了开国一脉声援是为了元春,其余多是南方出身的官员。

    他们虽然不少都曾是李守中的门下,但此时这么多人都站出来,还是有些出乎众人的意料。棨

    其实无他,只是他们都清楚一件事。

    只要新皇继位,李守中大概率入阁。

    无论是张松越和陈勤之病倒,还是潜邸旧臣夏语冰失去了靠山。

    内阁之中,怎么也能腾出一个位置了。

    而李守中不仅身为礼部尚书,还和贾家是亲家。

    入阁之事基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了。

    冯一博见恩师一出手,立刻扭转了局势。棨

    他便借着这个机会,直接朝元春一拜,高声道:

    “如今逆首已经伏诛,除了尽快抓捕党羽外,臣斗胆请新皇尽快登极,方能稳住人心!”

    不管怎么说,先把元春母子的地位确定下来再说。

    等到新皇登极之后,元春就成了太后。

    就算现在有人质疑他们这套并不缜密的说辞又如何?

    到那时,想必没人会没眼色到,为了一个死了的逆首,去质疑太后吧?

    当然,不缜密也只是相对的。棨

    若不是冯一博知道,忠顺亲王不会傻到真的说出自己行刺景顺帝的事。

    但只要一去查证,应该很快就能确定这个谋逆的事实。

    那时候,说忠顺亲王是得意忘形才功亏一篑,就顺理成章了。

    “臣等斗胆请新皇登极!”

    “国不可一日无君,臣等请新皇登极!”

    外面文武百官早就准备了这一出,只是被忠顺亲王之死打乱了节奏。

    如今冯一博这一带头,立刻都跟着一起劝进。棨

    尤其是开国一脉,最是积极。

    景顺帝一死,他们的心放下一半。

    另一半就是等小皇子登极,他们这些老亲都跟着沾光。

    再加上忠顺亲王也死了,新贵群龙无首。

    他们这些开国勋贵,有了新皇作为靠山,又没了新贵这个对手,就感觉自己又站起来了。

    其中贾家几个有职的,此时心中都乐开了花。

    刚刚听说元春母子差点遇刺,贾府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棨

    幸好冯一博这个老亲也跟着进去,不然贾家的富贵就到此为止了。

    真让忠顺亲王上位,贾家就是第一个倒霉的。

    现在贾府大姑娘的儿子就要坐上皇位,贾家的富贵又能延续几代。

    甚至都觉得,贾家马上就要重现辉煌了!

    他们倒是不好自己出声,就鼓动老亲们劝进。

    百官本就群龙无首,现在新贵也没了领袖。

    非李守中门下的新党和其余的新贵,都默不作声的看着事态的发展。棨

    他们其实也知道,大势不可违。

    新贵们更知道,他们很可能跟着忠顺亲王吃瓜烙了。

    好在他们虽然和忠顺亲王走得近,却大多并未参与谋逆之事。

    因此这时反而不少人都心存侥幸。

    这边由元春代表小皇子三请三让之后,便定下了登极之事。

    在冯一博的提醒下,龙禁尉又派人联络京营,先将忠顺王府控制起来。

    这边又将景顺帝停灵在太极宫,百官哭灵就不赘述。棨

    只说安排好后,由礼部右侍郎郝振林主持,文武百官跟随。

    元春带着小皇子前往城郊,匆匆去举办祭天祀地的仪式。

    路上,礼部就商议起景顺帝的谥号和小皇帝的年号。

    景顺帝的谥号倒是没什么分歧,很快就顺利定下了“孝景”。

    天泰和景顺这父子俩,也凑了一对“文景”。

    可惜,就是都没“治”过。

    到了新皇年号,却引起了一番讨论。棨

    郝振林的建议是用“正统”二字。

    众礼部官员倒是纷纷点头,都明白他的意思。

    这是在隐隐说明,皇家只剩这一个血脉了。

    他不是正统谁是正统?

    可这个年号一出,却引起冯一博的激烈反对。

    他向来不怎么参与这事,这一次却连委婉一下都没有,就直接道:

    “皇子本就是正统,若是一味强调反而让人多想,我觉得这个年号有些不妥。”棨

    很显然,多想的人正是他。

    其一,自然是因为小皇子大概率是他的儿子。

    若叫了“正统”,他难免有些心虚。

    其二,则是这个年号可不吉利。

    毕竟,前世堡宗用的就是这个年号。

    虽然有些不理解徒弟为什么一反常态,这样激烈的反对。

    但李守中想了想,就开口道:棨

    “不如用‘宣治’如何?”

    冯一博想都没想,就立刻点头,还赞道:

    “恩师说的这个极好!”

    他甚至都没想这个年号代表的意义,就干干巴巴的称赞起来。

    反正只要不是“正统”,别说用“宣治”,就是“宣德”都行!

    其实,李守中提出的这个“宣治”有两重意思。

    一是宣而治之为道,有无为之治的意思。棨

    也就是暗指,新皇还不能亲政,因此算是“无为而治”。

    二也是接续父祖的“文景”,以期“治”世的到来。

    郝振林稍一沉吟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也跟着称赞了几句。

    “宣而治之,部堂大人高见!”

    毕竟这个即将入阁的顶头上司说话了,他自然从善如流。

    见三个大佬达成共识,其他礼部官员自然也没意见。

    商议了好年号,新出炉的“宣治帝”也到了祭坛。棨

    祭天祀地的一应礼仪,暂不细表。

    只说祭天祀地之后,满朝文武山呼万岁,新皇就算是正式登极。

    随后,百官将新皇送回太极殿,又分列两旁。

    元春抱着新上任的宣治帝,一步一步登上丹陛。

    她将小皇子往龙座上一放,满朝文武再次山呼万岁。

    礼毕,元春又按照礼部给的建议,宣布了大行皇帝的谥号为“孝景”。

    “冯将军击毙逆首,又救我们母子于旦夕之间,此大功不能不赏!”棨

    眼见新皇和先帝的事都尘埃落定,元春就发出了感慨。

    百官对此倒是都有心理准备。

    冯一博现在身上有的功劳不少,有为先帝报仇,又有救驾之功,还有劝进之功。

    所以,给他加官进爵也是应有之事。

    可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大惊失色!

    “冯将军本就已经是二等爵,又力挽大魏之将倾,本宫想着该晋封为国公,不如……”

    元春故作沉吟了一下,才展颜笑道:棨

    “冯将军起于江南,不如就楚国公吧!诸位臣公觉得如何?”

第三百五十九章 八条建议,配合默契(中)

    元春这话一出,把冯一博弄得都是一愣。

    难道她这是怕今日过后就没上殿的机会?

    这番举动,看起来就好像要借着新皇刚刚登极,群臣不好驳她这个新晋太后面子的机会,为我尽量加官进爵?

    可惜,她似乎低估了满朝文武对于爵位的谨慎。

    也可能是高估了自己的威信。

    “请太后三思!”

    “冯将军救太后和陛下于为难,心情我们可以理解,但也不好坏了规矩啊!”

    “太祖定下组训,非开疆拓土之功,不许国公之位!”

    元春的话一出,满朝文武就群情鼎沸,纷纷上前劝说。

    就连本该支持她的开国一脉都表达了不满。

    这其实倒也在情理之中。

    国公之所以尊贵,可不仅是靠着皇帝的敕封。

    常言道:打铁还需自身硬。

    如果救驾就能封国公,那是对“国公”二字的侮辱!

    不说别人,就连李守中都站了出来。

    “臣请太后收回成命!”

    他朝丹陛一拜,苦笑道:

    “臣明白太后和陛下为冯将军所救,此举是对冯将军的感激和认可,也理解太后想要厚赏的心情,但凡事过犹不及,国公之位不可轻许啊!”

    北静郡王难得出声,此时也来到丹陛前一拜,温润的声音响起。

    “当初史侯家的鼏公,为了救驾身死,也只封了侯爵,如今冯将军虽功劳不逊于史侯,但……”

    他的话听着委婉,可任谁都能听出言外之意。

    史湘云的父亲史鼏为了救驾都死了,也不过是荫封一个侯爵。

    冯一博虽然也救驾了,但人还在不是?

    开国一脉出声,新晋勋贵也没闲着。

    白家锦这时也上前,附和道:

    “不错!如今除了开国的八位国公,就只有太宗时期封过庆国公一人,还请太后三思!”

    庆国公和二代荣国公贾代善是同时期的人,也是一起受的敕封。

    如果说贾代善沿袭了荣国公,除了因为功劳,也有几分祖上的颜面。

    还有几分恩荫之意。

    那庆国公的功劳,可就是实打实的了。

    大魏太祖末期,太宗初期,大魏就是这两人在原有的基础上,进一步开疆拓土。

    不仅将河套还有辽东一带,全都收归大魏。

    还将鞑靼人远逐漠北一带。

    可惜随着荣国公仙逝,庆国公阖门自守,不预政事。

    这几十年的功夫,鞑靼诸部又渐渐恢复了元气。

    这事其实并不在冯一博的计划之中,因此一见事不可为,他也忙上前道:

    “多谢太后和陛下的青睐!救驾之事也是适逢其会,我相信满朝文武任谁遇到这样的情况也不会袖手,此乃人臣之本份,又岂敢觊觎国公之位?”

    元春见他也上前推拒,就有些悻悻的摆了摆手,不满的道:

    “既如此,那就按你们说的,改封楚国侯吧!”

    我们什么时候说可以封国侯了?

    这话一出,刚刚反对的百官顿时面面相觑。

    好像是北静郡王说,史家封了侯?

    可那也不是国侯啊!

    顾名思义,国侯就是有封国的侯爵。

    比起县侯、乡侯、亭侯,这样的列侯。

    国侯那可就又高了一个档次!

    即使大魏的现在的爵位都是虚封,国侯没有封国,比起列侯不过是食邑多些。

    可问题是,国公也没有封国了!

    没有封地的国侯,食邑和地位也只堪堪比国公逊了一筹,但比起列侯要好得多了。

    “这……”

    “国侯……”

    “太后还是斟酌一二……”

    刚刚反对的百官有些迟疑,纷纷斟酌着自己的用词。

    毕竟新皇刚刚登极,他们接连反对这位太后实在有些不给面子。

    但国侯和国公相差无几,他们又不能不反对。

    “难道冯将军救了我们母子,连个侯爵也不值得吗?”

    元春却不给他们再反驳的机会,立刻撂下脸来,又道:

    “本宫今日就代陛下传谕,晋封世袭二等镇海将军冯渊为楚国侯!”

    她说完就背过身,看了一眼龙椅上有些坐不住的小宣治,脸上竟还浮现出一丝少见的狡黠之色。

    她就出身国公府,如何不知国公之重?

    之所以先抛出个国公,正是为了顺理成章的加封冯一博为国侯。

    这可不是退而求其次,而是早就计划好的!

    毕竟新皇刚刚登极,若是百官接连反对,恐伤及皇帝的颜面。

    其他地方自己也帮不上忙,如今儿子做了皇帝,还不给他这个父亲争取个更高的爵位?

    即使是一上朝,就被百官当作会耍性子的妇人。

    元春也不在乎。

    事已至此,刚刚反对的百官也不好再做声了。

    元春见众人沉默,便趁热打铁。

    当堂就吩咐侍班官员拟旨,又代小宣治加了皇帝印玺。

    侍班官员在一旁很快写就,宣治帝的第一道圣旨就这样新鲜出炉。

    元春看过之后满意的点点头,又交给侍班官员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世袭二等将军,礼部右侍郎冯渊,击毙刺杀先帝之逆首,救陛下和太后于水火,特敕封楚国侯之位,以彰其滔天之功!钦此!”

    冯一博此时已经明白元春的意思,有些哭笑不得的同时,也只能上前谢恩。

    “臣冯渊叩谢天恩!”

    若是没有元春这一出胡搅蛮缠,即使是救驾之功,最多也就是个乡侯。

    甚至就连乡侯,满朝文武大多还会劝谏几句。

    最后的结果,大概率就是一等将军。

    经过元春不顾颜面的争取,一下晋为超品爵位。

    这让冯一博心生暖意的同时,也为自己的计划有些担忧起来。

    “楚国侯请起!”

    元春抬手虚扶一下,又叹道:

    “经此一事,我们母子除了楚国侯,也没什么可信之人了。”

    这话一出,满朝文武尤其是刚刚反对过敕封国公的几位大臣,尽皆露出苦笑。

    虽然这话听着,像是在说救驾的事?

    可在座的哪个不是人精?

    自然明白元春这是记仇了,所指的就是刚刚他们驳了这位太后的面子。

    这是给他们话听呢!

    敢情我们就阻拦一下你敕封国公,就不值得信任了?

    这真是应了那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圣人果不欺我!

    如果说,这番敲打还只是让一众文武不由苦笑。

    那元春接下来的话,就让百官尽皆色变了!

    “陛下年幼,还不能亲政,因此必然要有几位信得过的臣公代为处理国家大事。”

    元春一边说着,一边扫满朝文武。

    百官都明白,这是按例要选辅政大臣了。

    如今,有资格做辅政大臣的也就那么几位。

    张松越病重,怕是不行。

    陈勤之虽然还没回来,但身为上一代帝师,又是内阁次辅,基本没跑。

    若是忠顺亲王还在,也算一个。

    除了这三个,就属六部尚书和北静郡王了。

    至于其余的人,都还不够格。

    可这时,元春却继续道:

    “所以,今日本宫还想拜楚国侯为太保,作为辅政大臣,代本宫和皇儿……和陛下监政,如何?”

    这冯渊何德何能就作辅政大臣?

    满朝文武都已经懵了。

    “还请太后收回成命!”

    这一次,不用别人非议。

    冯一博自己率先出列,到丹陛前一拜,忙道:

    “只因陛下年幼,逆首才会动了心思,既然主少国疑,自当要有老成持重之人辅政才行,臣又如何能为?”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我们也能省下不少事,免得再得罪这位太后了。

    冯一博这番话,倒是说到了群臣的心坎里。

    可元春一听,又拿出刚刚的架势,道:

    “可本宫和陛下就只信你,其他人我们娘俩都信不过啊!”

    明知这是元春故意表现出来的样子,而非她的本性。

    冯一博心中不由好笑。

    不过,他也没忘了配合。

    只听他满是纠结的道:

    “其实臣倒是有个建议……”

    “臣斗胆想请太后在太极殿龙座后摆一道珠帘,等新皇上朝之时,太后在后面辅左陛下,如此,有太后亲自监护,就不怕陛下被人期瞒,又能……”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科道言官上前朝丹陛一拜,高声道:

    “大胆!亏冯……亏楚国侯还是礼部侍郎,竟敢提出这等建议,娘娘虽然尊贵,但终究是个女人,今日新皇登基,只是特例,如何能让女子次次登上朝堂!”

    他这话说得露骨,就差说一句“如何能牝鸡司晨”了。

    朝堂上的事,向来都与其他无关。

    唯有利益才是永恒的主题。

    所以,再荒谬的事,只要有利益在,就一定有人反对,也有人支持。

    开国一脉一听冯一博的建议,简直乐开花了。

    如果元春亲自辅政,那对开国一脉这些老亲来说,好处简直不要太多!

    科道言官刚一说完,立刻有人上前反驳。

    “太后和陛下经过逆首之事,不敢轻信别人也属正常,陛下如今年幼,还离不得太后,让太后她老人家暂时代为辅政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不然陛下没了母亲陪伴,朝堂如何论事?”

    宣治帝满打满算,也不过三岁。

    这个年纪离开母亲哪能老实?

    这话一出,立刻有人附和:

    “正是如此!此举本朝虽无旧例,但前宋却有例可循!你这样阻拦,难道是想蒙蔽圣听,期陛下年幼不成?”

    这是懂扣帽子的!

    “你!”

    科道言官顿时恼怒不已。

    可没等他再说什么,元春就叹了口气,道:

    “其实本宫身为女子,确实不该上朝,但陛下年幼,若是离开我,怕是难免哭闹,不如我就负责哄哄陛下,免得耽搁了国事。”

    很显然,这是以退为进。

    说是只负责哄孩子,实则还是辅政。

    只要她在朝堂上一日,以她的身份只要一开口,百官难免都得斟酌一下。

    “除此之外,一应由内阁协助处理国事,等陛下再大一些,本宫就不再露面,如何?”

    文武百官闻言,虽然难免纠结,一时却也没更好的办法。

    谁让皇帝年幼到,还在吃奶的年纪。

    你不让他跟着母亲,那不如干脆别让他上朝了。

    “这……”

    率先出来的科道言官一时语塞,元春当机立断道:

    “这事就先这么定了吧!”

    说着,还起身便百官一礼,道:

    “若以后我们娘俩有什么不妥之处,也还请诸位臣公多多包涵。”

    好家伙!

    还说不参与朝政,这都开始打预防针了?

    冯一博见此,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他刚刚还觉得,元春为他争取爵位的事有些鲁莽。

    这样做很容易引起百官的反弹,影响他计划的“垂帘听政”之事。

    没想到,元春比他想的聪明太多。

    不仅为他争取到了更高的爵位,还立下一个有些胡搅蛮缠的人设。

    在满朝文武群龙无首的时候,能斗过她胡搅蛮缠的臣子屈指可数。

    即使有,也不会和一个女人纠缠。

    这就是元春的聪明之处了。

    “启禀太后,内阁首辅张阁老病重,怕是不能理政,还请太后择选重臣入阁,才好辅左陛下处理国事。”

    “垂帘听政”的事被元春“以退为进”,巧妙化解。

    冯一博立刻又按照计划上前,还道:

    “另外,陈阁老也还在大名府养病,还需尽快让人探视,不然朝堂群龙无首,陛下又年幼,国事经不得如此耽搁啊!”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百官一听涉及阁臣,立刻都竖起耳朵。

    至于“垂帘听政”的事,自然暂时抛在了脑后。

    元春一听,故作惊讶道:

    “既然内阁首辅、次辅尽皆病倒,那就再择选老成持重之人辅左就是。”

    张松越倒下了,新党却还在。

    既然涉及新组内阁,新党之人自然不能坐视。

    “张阁老病重,确实不能再上朝了,但陈阁老在大名府休养,不日就能回归,到时候请他老人家坐镇内阁。”

    如果说,之前的内阁还主要是在背后辅左皇帝。

    若非张松越是帝师,新党怕都到不了这个程度。

    而现在,新皇年幼不能亲政。

    新组的内阁,可就是大权在握了!

    陈勤之虽然不是新党中人,但新党却也将他视作自己人。

    除了他之外,也没人更适合,也没人能接任张松越的首辅之位。

    以及,新党魁首!

    这一次,元春却没胡搅蛮缠,而是从善如流的道:

    “就依你们所言,暂定由陈阁老执掌内阁,至于次辅,不如就按例由礼部尚书接任吧。”

    虽然看似理所应当,却也还是夹带了私货。

    按例,李守中正该补入内阁,

    可甫一入阁就接任次辅的位置,显然是元春故意为之。

    不仅如此,元春还顺势道:

    “本宫还听闻夏阁老年老体弱,不如先去金陵就任,离家近些也免得在都中无人照料,原南京兵部尚书调任都中,现任兵部尚书入阁辅政。”

    说到这,她面上带着微笑看向百官,口中却不容置疑的道:

    “四位辅政的阁臣这样安排,诸位应该没有异议吧?”

    元春此时脑海中浮现的,正是冯一博此前交代的第二点。

第三百六十章 八条建议,配合默契(下)

    “第二点,新皇登基已是必然,但毕竟他年纪尚幼。

    所谓:主少国疑,大臣未附,百姓不信。

    所以登极后的第一件事,必然是设辅政大臣代为处置国事。

    到时候,我会在朝堂上借机提出让你垂帘听政。

    只要我们抓住新皇年幼,离不开母亲这一点,这事应该不难。

    关键时刻,你不妨让他哭一哭。

    真正的难点在于,辅政大臣之位不能轻授。

    在定下辅政大臣之前,必须先出手重组内阁。

    我的建议是,我恩师李守中可为次辅,兵部尚书贾化也有资格入阁。

    到时候,内阁之中就有半数可控,再加上你自己,才能避免权力架空。

    同时,你还要向百官表明一个态度。

    那就是会请陈勤之回来主持大局,只有如此才能平衡各方势力。

    尤其是,让群龙无首的新党暂时安心。”

    这些就是冯一博此前交代的第二点。

    两人一唱一和,达成垂帘听政之后。

    元春就趁热打铁,将重组内阁的建议也落实下去。

    被点名的三人闻言,反应各有不同。

    李守中听闻自己入阁,还直接成了次辅。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看向冯一博。

    若只是按例入阁,以他礼部尚书的身份自然顺理成章。

    可一入阁就直接成为次辅,八成是这个徒弟的手笔。

    大概率,是在救了这位太后之后,和她提过这事。

    他也来不及细想,就忙上前朝丹陛一拜道:

    “老臣李守中,实在惶恐!”

    “李尚书不必如此!”

    元春抬手虚扶,直接道:

    “先帝走的实在突然,陛下又年纪尚小,张阁老和陈阁老还都病重,如今大魏正需您这样德高望重的老臣辅左,还望看在先帝的面上,莫要推辞!”

    先帝都摆出来了,显然元春怕迟则生变。

    李守中闻言,也不搞什么三请三让了。

    这个时候,他只能当仁不让。

    “太后和陛下如此信任,老臣若再推三阻四实属不该,唯有日后鞠躬尽瘁,不负太后和陛下所托!”

    元春满意的点点头,笑着道:

    “那以后要劳李阁老多多担待了!”

    这边,只一请一让,就结束了入阁的流程。

    另一边,“被年老体弱”的夏蠃心里可就不是滋味了。

    谁都明白“一朝天子一朝臣”。

    尤其是他这个潜邸旧臣,景顺帝的铁杆。

    一旦新皇登基,必然第一个让他下课。

    可即使他早有这个心理准备,但还是难免有些不舍。

    李守中刚退了回去,他就出列一拜,一脸感激的道:

    “臣夏蠃,多谢太后体恤!”

    不舍归不舍,也一样还得谢恩。

    去南京养老已经算是给他留了体面。

    元春只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就不再多言。

    与他不同的,则是贾雨村。

    他在出列之前,也不着痕迹的看了冯一博一眼。

    随后也不搞什么请让,就朝丹陛一拜,干脆利落的道:

    “既然太后和陛下信任,臣贾化定然竭心尽力!”

    其他人可能还没反应过来,但贾雨村深知冯一博的筹划能力。

    李守中直接成为次辅,他又紧接着入阁。

    这样一番操作,可见对朝局的把控。

    这绝非是临时起义。

    贾雨村猜测,这定然是有人在背后筹划好的。

    表面上看,他和李守中两人都和荣府有亲。

    元春为了稳固新皇地位,必然会用他们这样,有关系又有能力的臣子。

    但他还不信这是久居深宫的元春,短时间内就能想到的。

    这定然是元春背后有高人指点过。

    不然,按照正常来说,很可能要由王爵监国。

    新晋勋贵的带头人,忠顺亲王已经死了。

    开国一脉的北静郡王也勉强可以监国。

    这才是出身四王八公一脉的元春,最有可能的思路。

    如今元春一反常态,丝毫不提那些老亲,反而想让内阁辅政。

    那么,顺着她背后有人的这个思路想下去……

    这个背后之人就不要太明显了!

    刚刚在朝堂上,就是冯一博和元春一唱一和。

    显然,冯一博通过救驾赢得了元春的信任。

    这是开始在朝堂上布局了。

    上一次因为议和条款的事,贾雨村和冯一博之间还有过一些龃龉。

    但作为成熟的政客,那点事情根本不值一提。

    只是贾雨村为了入阁欣喜的同时,也知道自己必须要重新选择阵营了。

    就是不知道,这一次到底是算开国一脉的人。

    还是这位刚刚救驾,如日中天的楚国侯。

    准备另起炉灶,罗织党羽了。

    不管怎么说,如果是他拉了自己一把。

    那自己也要根据实际情况投桃报李,给予一些回应才好。

    “不必多礼,以后我们娘俩也要多多依重贾阁老。”

    元春的话,贾雨村还得反着听。

    他接替的是夏蠃,以后自然也要做个空头阁老。

    空头阁老也是阁老,只是政治立场必须和皇帝一致。

    但其余的权势可丝毫不差。

    对于他这样没有什么政治目的,只追求更高的权势和利益的人来说。

    空头不空头不重要,阁老才重要!

    为了启复,他可以和贾家联宗。

    为了能登上尚书之位,他可以投靠王子腾和开国一脉。

    为了保住尚书之位,他也可以暗中投靠新党。

    那么,为了保住阁臣的位置,他自然也会甘愿做个空头阁老。

    有的时候,用人就是这样。

    不一定要用好人,但一定要用对人。

    如果你想找个听话的,那就别用重义轻利的君子。

    不然,那不是纯给自己找麻烦吗?

    贾雨村这样的人,不是奸臣也不是忠臣。

    就是一个以利益为先的,纯粹的政客。

    冯一博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才会选择助他入阁。

    不管怎么说,先控制了内阁再说。

    至于其他的事,一切等局势稳定了之后再做他想。

    这边,百官还没消化完一连的朝局变化。

    另一边,元春又开口了。

    “此次大行皇帝遇刺,京营也难辞其咎,本宫想着,京营指挥使也该换换人了。”

    说到这里,她扫视全场,问道:

    “不知诸位臣公可有合适人选?”

    众人一听,就明白这是新皇要收回京营的兵权。

    毕竟此前,京营已经不少位置被新晋勋贵掌握。

    如今新晋勋贵的领头人,忠顺亲王谋逆刺驾。

    那收回京营兵权也理所应当了。

    一时间,满朝的文官自然无人反对。

    但开国一脉和新晋勋贵却立刻开始了争夺。

    北静郡王当仁不让,抢先一步上前道:

    “臣举荐定城侯之孙世袭二等男兼京营游击谢鲲,他在京营多年,熟悉其中情况,又有爵在身,最为适合不过!”

    定城侯也是开国一脉,和北静郡王走得极近。

    新贵这边大概率没什么机会,却也有人不甘的上前,拜了一拜道:

    “臣举荐徽州节度使白家钧,此人在徽州剿匪颇有成效,如今山东两府匪患难治,不如让他带领京营,也好尽快为先帝报仇雪耻!”

    白家钧,就是兵部侍郎白家锦的哥哥。

    新贵这边显然想通过剿灭马匪,为景顺帝报仇。

    即使,这个举荐大概率不会通过。

    这番话也算表明了态度。

    其实就是在说,他们和忠顺亲王刺王杀驾没有关系。

    “此言差矣!”

    可惜的是,这样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开国一脉自然不会放过。

    齐国公陈翼之孙,世袭三品威镇将军陈瑞文上前几步,朝丹陛一拜,还哂笑道:

    “逆首已经伏诛,山东马匪没了逆首的支持,不过纤芥之疾罢了,只要调动临近几处卫所围剿就好,何需动用京营?”

    他此前吃过不少新晋勋贵的亏,这时不出来落井下石还等什么?

    他的话音刚落,景田侯之孙五城兵马司裘良也上前几步,拜了拜之后,附和道:

    “谢将军说的不错!何况若调京营出去,都中这边的空虚如何填补?”

    说到这里,他还似笑非笑的道:

    “难道你和逆首有什么关系不成?”

    这番话就是杀人诛心了。

    新晋勋贵有几个和忠顺亲王没有关系的?

    按理说,查清之前这话不能放下台面上。

    只是开国一脉之前被压的抬不起头,如今贾府大姑娘的儿子当了皇帝,他们这些老亲也都与有荣焉。

    很多人都觉得,开国一脉又要站起来了。

    因此现在说起话来,顾忌就少了许多。

    “岂有此理!你这是血口喷人!”

    “我儿子就是龙禁尉,也被逆首所害,更是差点将我们一家都杀了!”

    “就是!我们和逆首的关系就是同朝为官,同位勋贵,你们又何尝不是?”

    “……”

    新晋勋贵这边气得怒目而视,纷纷上前对峙。

    一时,两边争吵不休。

    “哇!母亲!呜呜呜!”

    正这时,龙椅上的宣治帝似乎被吓到了,忽然蹒跚几步,抱着元春的大腿哭了起来。

    这一下,满朝文武顿时傻眼。

    开国一脉和新晋勋贵集体熄火,都有些无措的看着小皇帝哭嚎。

    刚刚还准备针对“垂帘听政”的大臣,现在全都熄了劝谏的心思。

    无他,这样的孩童真就离不开母亲的怀抱。

    元春将宣治帝抱起来,又哄又劝好半天才算停止了哭泣。

    但新的问题又来了,宣治帝在元春的怀里睡着了。

    她对身边内侍低声吩咐道:

    “去拿条毯子,再将抱琴叫来。”

    这一下,满朝文武只能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

    正在他们茫然之际,一个身影上前,压低声音道:

    “启奏太后,臣倒是有个建议。”

    元春一遍拍着宣治帝,一边忍笑道:

    “乖乖,楚国侯但说无妨。”

    虽然知道乖乖是在哄孩子,可前排几位大老听着还是觉得有些别扭。

    而且元春怕吵醒孩子,声音也不大。

    两人就像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一般,说起话来都是小心翼翼。

    满朝文武见此,自是瞠目结舌。

    “在逆首之事彻底查清之前,最好还是从外地调人回来。”

    冯一博继续压低声音,还道:

    “臣在江南剿倭之时,曾与一人合作过,此人兵马娴熟,为人正派,还立下功劳无数。”

    元春一遍晃悠着孩子,一边问道:

    “噢噢噢!是谁?噢噢噢!”

    前后的“噢噢噢”自然都是在哄孩子睡觉。

    真正的问题夹杂其中,显得如此不伦不类。

    满朝文武一时都有些苦笑不得,却也为以后得上朝充满了担忧。

    元春问完,就走到龙椅旁,将宣治帝轻轻放下,拿刚刚送来的毯子盖好。

    随后才松了口气,又回到原来的位置。

    冯一博见此也松了口气,但还是压低声音道:

    “此人姓刘名昭,如今正在泉州卫任指挥使一职。”

    元春表现的,似乎有些急着走一样,闻言就直接点头道:

    “既如此,就依楚国侯所言,调这个刘昭入京接任京营节度使一职吧!”

    后面的百官几乎听不清这边的对话,但前排大老们却是听得真切。

    北静郡王本以为这个位置非开国一脉莫属,一听这话顿时就有些急了。

    “京营事关重大,如何能轻易指派外人?”

    他的声音没压住,稍微大了些。

    冯一博和元春几乎同时皱眉,伸出食指放在嘴上。

    “嘘!”

    元春还回头看了一眼宣治帝,见他并没被吵醒才松口气。

    但依旧有些不满的瞪了北静郡王一眼。

    北静郡王一时难免有些尴尬,但咽了咽口水之后,还想继续争取。

    这时,贾雨村上前一步,低声道:

    “兵部这边对刘昭的功绩有目共睹,臣认可楚国侯的这个提议。”

    元春微微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随后笑道:

    “贾阁老在兵部日久,对这些武官的事定然了如指掌,既然贾阁老都觉得可行,那这事就算定下了。”

    北静郡王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元春。

    可惜任他有百般不解,事已至此也明白元春的心意已决。

    现在再说什么,怕也没有用了。

    当下,他回头深深的看了贾政几个贾家人一眼。

    随后一甩袖子,回了队列之中。

    贾家几个有职之人今日都在,却被北静郡王看的一脸懵逼。

    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

    此时元春脑海中,却是冯一博交代的第三件事。

    “第三,京营事关重大,节度使必须换成咱们自己人。

    先帝遇刺之事是忠顺亲王做的,查清此事都有谁牵扯其中之前,新晋勋贵不用考虑。

    而且最近不少老勋,包括北静郡王都和忠顺亲王有所牵扯。

    在查清之前,都中的人就都有嫌疑参与其中。

    若是用人不当,将来查出什么难免有人狗急跳墙。

    这样的风险我们必须要避免。

    所以,最好就是征调那些派系并不鲜明,还能听话的自己人。

    到时候,我会举荐泉州卫指挥使刘昭,他和我有旧。”

第三百六十一章 八条建议,配合默契(续)

    如果说冯一博的第一条建议,是为了保障自身安全。

    那第二条建议就是要影响内阁,乃至未来大魏朝堂的决策。

    而现在的第三条,则是为了保证了元春母子的安全。

    有京营在手,在都中才可以不受任何人的威胁。

    当然,在一定程度上,这也是避免开国一脉借新皇登基之势重新做大。

    这不论是对谁来说,都没有好处。

    京营是大魏除了边军之外,最为精锐的军队。

    名义上来说,京营本就是帝王的直属。

    只要新皇登基,京营节度使就必然换成新皇的心腹。

    可因为太祖和太宗时期,对开国一脉的信任。

    京营节度使的位置一直在开国一脉手中。

    等到景顺帝继位,当时还是太上皇的太宗皇帝,却依旧不肯撒手兵权。

    这也是一心崇拜李世民的景顺帝,对太宗皇帝格外孝顺的重要原因。

    连违逆都不敢,更别说学李世民搞圈禁了。

    不然他的下场大概率会很惨。

    在开国一脉数代的经营,还有太宗皇帝的背后支持下。

    京营基本脱离掌控,让他成为一个没有安全感的皇帝。

    好在,景顺帝做事虽然有些不择手段,但终究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太宗皇帝稍稍精力不济,他就悄然和王子腾达成一致。

    用一个九省统制换回了京营节度使。

    这也是当时太上皇不顾景顺帝的颜面,胡闹一样的扰乱抡才大典,跳出来狠狠刷了一波存在感的原因。

    他害怕了,也老了。

    正是从那时候开始,景顺帝的动作才越来越多。

    因为他对太上皇的顾忌越来越少。

    京营从开国一脉的一言堂,逐渐就转变为新贵和老勋掺杂。

    不仅如此,景顺帝为了避免两边冲突过剧。

    他还授意夏秉忠,持续不断的往里面搀沙子。

    仅仅略施手段,用了一个捐官的方式。

    赚得盆满钵满不说,还成功稀释了开国一脉在京营的话语权。

    至此,京营之中越发鱼龙混杂,不同势力在里面各有山头。

    但也正因如此,他们也彼此制衡。

    景顺帝委派的心腹,新任京营节度使,不仅没被轻易架空,还有了极大的话语权。

    至此,军权才算回到了皇帝的手里。

    然而景顺帝一死,开国一脉的心思就又活了起来。

    按理说,元春出身开国一脉的荣国贾府。

    现在宣治帝年幼,她这个太后更应该倚重娘家和一众老亲才是。

    所以,开国一脉压根没想过,京营节度使一职,除了他们还有别的可能。

    如果没得选,元春自然只能依仗娘家。

    可他们不知道,再近的亲戚也不如自己的男人。

    元春两次被冯一博英雄救美,还给他生了儿子。

    可以说,身心都在冯一博这里得到了救赎。

    何况她的冯郎要控制京营,不也是为了保护她们母子?

    至于,开国一脉的老亲。

    冯郎都说他们和忠顺亲王有所牵连,不值得信任。

    那除了贾府,她们母子就谁都不信。

    可惜的是,贾府虽值得信任,却难当大任。

    于是,与她关系亲密的冯一博推荐的这个刘昭,就成了最适合的人选。

    京营的事,文官其实没太大的发言权。

    新党大多对开国一脉吃瘪,都持松了口气的态度。

    现在皇帝年幼,他们最怕的就是外戚跟着掺和的太多。

    一旦外戚弄权,倒霉的多是他们这样的官员。

    历史上实在有太多的例子了。

    现在太后似乎因为救驾之事,对冯一博言听计从。

    这样亲近文臣,疏远开国一脉的老亲。

    你让新党如何反对?

    而新贵其实也不是没有自知之明。

    因为忠顺亲王的原因,太后现在不可能信任他们。

    但他们也实在没法坐视,开国一脉重新入主京营。

    正是这个原因,他们才会垂死挣扎,举荐了一下白家钧。

    现在元春将京营交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刘昭,新贵们反而松了口气,倒是都乐见其成。

    只要不是开国一脉,那对他们的影响就不大。

    两边都不能独掌京营大权,维持景顺帝没死时候的状态,对于新贵来说绝对是件值得庆幸的事。

    于是,在新党和新贵的默许之下。

    有小皇帝无意的助攻,贾雨村的投桃报李。

    再加上北静郡王的脸皮又太薄,丝毫没有多做纠缠。

    眼看这事就要落定。

    这件事在冯一博看来,确实也比让李守中和贾雨村入阁难了不少。

    李守中和贾雨村本来就是执掌一部的朝中大老,距离内阁不过半步之遥。

    唯一稍有难度的,就是李守中直升次辅。

    但在保证陈勤之为主的前提下,并没引起新党的反弹。

    相比之下,这件事就触及到了开国一脉的核心利益。

    此时,北静郡王默默退回勋贵一排,低声和后面几人一说。

    这一下,开国一脉的几人顿时就要炸锅了。

    镇国公牛清之孙,一等伯牛继宗闻言便急急低吼道:

    “涉及京营,王爷怎么就轻易回来了?”

    见北静郡王有些尴尬不敢回身,一旁理国公柳彪之孙,一等子柳芳做起了和事老,劝道:

    “回都回来了,要不贾世兄举荐一下试试?”

    说完,他就看向也在旁边的世袭一等将军贾赦。

    毕竟元春就出自荣府,让他这个大伯去说,显然比他们面子大。

    牛继宗一听,也知道自己刚刚有些鲁莽了。

    在队列之中不好动作太大,他只能朝北静郡王的背影低声道:

    “我刚刚有些着急了,还望王爷见谅。”

    陪完不是,他又侧头,目光灼灼的看着贾赦道:

    “好不容易有了重掌京营的机会,咱们不能这么轻易放弃啊!”

    贾赦刚刚听到点他,心中就有些为难。

    见二人先后问起,他也只能闷闷的道:

    “太后虽出身贾家,可她本就是个有主意的,如今她要为陛下打算,不愿让老亲们执掌,想必也是有她自己的考量。”

    说的这不都是废话吗?

    让你去劝她,你怎么还劝上我们了?

    两人一听,都皱起眉头对视一眼。

    “贾恩侯,你这是什么意思?”

    牛继宗显然有些急脾气,刚刚让北静郡王下不来台,现在又直接怼起了贾赦。

    “莫非你们贾家出了太后,成了皇亲国戚,就看不上我们这些老亲了不成?”

    这话说的可不好听,贾赦闻言就面色一沉。

    “牛世兄你别这么说,贾世兄也是左右为难,涉及京营,他想必比谁都急。”

    柳芳依旧还是和事老的模样,低声劝了一句,就看向贾赦,问道:

    “你说对吧?贾世兄?”

    这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贾赦顿时就被架在那里,面色接连变换几次,却也明白自己推脱不了。

    他只能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上前几步,拜了一拜自己的大侄女,低声道:

    “启禀太后,京营事关重大,不如还是从长计议吧。”

    元春见大伯出来,心中有些为难。

    好在,这时抱琴从后面匆匆赶来。

    她跑得太急,已经气喘吁吁。

    再加上文武百官都看着她,顿时脸上通红。

    元春见她窘迫的模样,便立刻吩咐道:

    “你先将陛下抱回凤藻宫,免得在这儿睡再着了凉。”

    “是!”

    抱琴忙低声应了一句,轻手轻脚的将宣治帝包在毛毯里抱了起来。

    随后就在百官的目送下,小心翼翼的往后面去了。

    有了这段一段插曲,元春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宣治帝被抱走,她也不用再小声说话。

    当下,她朝朝贾赦微微点头,道:

    “大伯来的正好,本宫正有一事要和您商议。”

    贾赦闻言一愣,忙道:

    “外臣不敢,还请太后明示。”

    即使是亲侄女,身为太后就也代表皇权。

    对方可以叫他大伯,他却不能直接应下。

    元春见他惶恐的模样,微微一笑,道:

    “逆首忠顺亲王执掌龙鳞卫,当务之急,还需有一个能信得过之人尽快接手,以免夜长梦多。”

    龙鳞卫是干什么的,满朝文武无人不知。

    他们对龙鳞卫无比憎恶,却又无可奈何。

    可新皇登基,委派亲信统领龙鳞卫也是应有之义。

    说白了,这算是皇帝的家事,他们想管也管不着。

    一众开国勋贵闻言,顿时喜上眉梢。

    若是贾赦执掌龙鳞卫,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互通有无,他们以后也算高枕无忧了。

    “臣……”

    贾赦心中也是狂喜,正要谢恩。

    却听元春补充道:

    “不如,就先让琏弟试试吧。”

    “额?臣……臣代琏儿谢太后的恩典!”

    “有太后和陛下的信任,臣弟万死不辞!”

    元春含笑点头,又低声道:

    “凡事不懂,就多问问楚国侯。”

    “第四,龙鳞卫牵扯极多,必须用自己人,我的建议是,让琏二哥接手。”

    冯一博的第四点建议,就是这个皇帝的眼睛和耳朵。

    龙鳞卫,一度让冯一博的身份差点曝光。

    他必须要将龙鳞卫握在手里。

    可以他的身份,又不适合执掌龙鳞卫。

    贾琏多次受到他的帮助,对他几乎言听计从。

    就算被他知道东海郡王的身份,也不虞暴露。

    他相信贾琏会为他遮掩。

    最主要的,龙鳞卫指挥使还有一个功能。

    就是天怒人怨的关键时刻,可以用来顶锅。

    贾琏父子曾经在平安州的所作所为,已经触及底线。

    冯一博早就有心惩治。

    现在先让他接手龙鳞卫,算废物利用。

    将来不管是收集证据,治他们的罪。

    还是抛出来顶锅的时候,也都没什么心理负担。

    于是,从冯一博的角度,贾琏就成了最佳人选。

    从元春的角度,贾琏也是可以信任的人。

    眼睛和耳朵自然要放在自己人的身上。

    想到这一个建议,元春正好用龙鳞卫的事,把贾赦关于京营的话,堵了回去。

    新党刚刚还为元春,没将京营交给开国一脉而倍感欣慰。

    觉得太后虽然有些妇人之见,但还知道外戚的危害。

    可打脸来得太快!

    一转眼,元春就将龙鳞卫交给了外戚。

    这样的情况,让新党顿时担忧不已。

    有自诩清正的大臣,闻言便上前朝丹陛一拜,高声道:

    “太后娘娘三思啊!”

    说着,他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继续道:

    “经历诸多险情,臣理解太后如此做的原因,但还是斗胆提醒太后一句,任人唯亲终非正道啊!”

    任人唯亲,指的自然就是外戚。

    这话一出,立刻就有人出列,显然是想要附和。

    可不等他们说话,元春便先道:

    “这位大人说的是极!”

    她对此早有心理准备,闻言竟点了点头,还道:

    “陛下毕竟年幼,本宫又是个妇人,想必朝中诸公也都忧心我会过于依靠娘家。”

    元春直接点明了对方话中之意,满朝文武都是一愣。

    随后,除了开国一脉隐约察觉到什么,有些色变。

    其余满朝文武,却不由都期待起来。

    既然你明白我们的意思,那你该知道要如何做了吧?

    “既然如此,本宫今日就在这里保证,只要刚刚本宫决定之事全都顺利落实,那荣宁二府除了贾琏之外,其余人在皇儿成年之前,就都不任实职。”

    贾家除了贾琏之外,其余几个有职之人闻言都傻了。

    我刚刚被鬼附身了?这是说了什么?

    贾赦在丹陛之前一脸见鬼的表情,还以为是他惹到了元春。

    贾政在

    只有贾蓉倒是无所谓,他只是个龙禁尉。

    “这……”

    刚刚上前劝谏的,还有想要附和的新党中人,闻言也都是瞠目结舌。

    实在是元春的话,大大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贾家的女儿当了太后,不仅没给贾家带来什么好处。

    还要断了叔伯父兄的仕途?

    这在一些“上进”之人看来,简直难以置信!

    一旁贾雨村就叹了口气。

    好在,他虽和贾家联了宗,却也只是同宗。

    不能算荣宁二府的人。

    不然,这可比杀了他还难受!

    开国一脉这边,眼见贾赦有去无回的,顿时坐不住了。

    修国公侯明之孙,世袭一等子侯孝康上前,先朝丹陛一拜,就瞪着劝谏的新党中人,怒道:

    “太后如何用人,自有其道理,任人唯亲,也乃人之常情,你们如此逼迫太后,实在有失为臣之道!”

    说完,他又转向元春,一脸恳切的道:

    “太后三思!岂不知过犹不及之理?”

    贾赦还傻在那里,没有任何回应。

    此前,他因为迎春过门,在国丧期间大肆庆祝。

    因此降爵,差点被贾母逐出家门。

    好不容易弄了几把古玩扇子,才求了太上皇的恩典保住了爵位。

    怎么大侄女都成太后了,他上来说了几句情就又惹祸了?

    这次不仅是爵位,还让两府都断绝了仕途?

    这是为什么啊?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第三百六十二章 八条建议,配合默契(终了)

    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

    元春的心中其实也很不是滋味。

    而她脑海中浮现的,正是冯一博的第五条建议。

    “第五,除了琏二哥,不要让贾家任何人再出仕为官了。

    只要你做了太后,保证贾府的富贵不难。

    而贾府的几位叔伯和兄弟,本来也不适合在仕途上发展。

    政叔父虽有些才学,但不通俗务。

    为人,也有几分迂腐。

    做做清流尚可,可惜又是中旨官。

    至于赦伯父和珍大哥,还有宝玉……这三个都一样。

    说句不好听的,只要不惹祸就算不错了。

    根本不是什么当官的料。

    也就只剩下琏二哥一个,让他掌管龙鳞卫都有些勉强。

    当然,我和你说这些,绝非让你放弃贾家。

    反而是为了更好的保护贾家,

    新皇年幼,百官对外戚有所防范就在所难免。

    到时候,或是利用,或是苛责,或是动不动就弹劾……

    他们真能应对得了吗?

    总之,为了贾府安宁,就别让他们卷入是非之中了。”

    冯一博的这条建议,几乎将贾家一众爷们儿都给否定了一遍。

    尤其,还涉及元春亲手带大的宝玉。

    听到他将宝玉和贾赦、贾珍相提并论。

    说实在话,元春觉得很是刺耳。

    本来,她对这条建议一直持保留态度。

    想要斟酌一下,再做决定。

    直到她大伯贾赦出面,为京营的事说项。

    元春才明白冯一博的苦心。

    这才新皇登极的第一天啊!

    贾赦就推脱不过人情,站出来为开国一脉说话。

    换句话说,她还没在朝堂站稳,贾家就开始和她唱反调了。

    此时听到侯孝康的话,元春微微抿了一下唇。

    随后她凤眼微微一眯,才沉声道:

    “既然本宫敢在朝堂上承诺,自然是思虑再三的结果。”

    她知道,侯孝康的话,很大程度上也代表了贾家的心声。

    只看贾家几个不成器的爷们,都一脸渴望的看着自己。

    元春心中那一丝的犹豫,就彻底消失。

    “大伯,父亲,珍大哥,此举既是为了陛下,也是为了你们着想。”

    她这话点到为止,没再继续说下去。

    可百官却都听明白了。

    这哪是和贾家说,明显是在告诉他们。

    外戚的隐患没有了,你们也不要找贾家的麻烦!

    顿了顿,元春一脸复杂的看向发愣的贾赦,又叹道:

    “陛下成人之前,就先委屈一下咱们贾家吧!”

    她说的是“咱们”,但任谁都知道是“你们”。

    如今宣治帝年幼,她这个太后又即将垂帘听政。

    这样的事,本身就容易引起物议。

    她们母子现在,正处于风口浪尖之上。

    贾府的几个叔伯兄弟帮不上忙不说,还很可能还会成为别人的突破口。

    不说别的,贾府那些老亲就够受的。

    人情牵扯之下,难免就会卷入权力争夺的漩涡。

    就像现在的贾赦出来提起京营的事,你让元春给不给面子?

    若现在不果决一些,难道非要等到贾府成为别人的工具?

    到时候再搞什么亡羊补牢的事不成?

    那时候,左右为难不说。

    还可能会影响到,她和冯一博精心策划的大好局面。

    家族,只要能守住就好了。

    儿子的江山,还得完整的交给他才行!

    想到这里,元春见贾赦这副模样,还是有些不放心。

    索性,她又直接挑明道:

    “但是,本宫的话也说在前面,如今贾家没了实职,可只要本宫还在,陛下还在,谁也别想欺了贾家去!”

    当初她被选入宫中,本没抱什么期望。

    只等年龄到了,就出去许个门当户对的人家。

    可因为甄老太妃的抬举,元春却不得不背负起贾府的兴衰之责。

    贾家确实也因她上位,成为皇妃。

    如烈火烹油一般,重新回到了朝堂和皇帝的视野。

    可那段时间,她也是有苦自知。

    就连一个宫中的小太监,若不打点好了,都敢给她脸色。

    真是让她饱尝人情冷暖的同时,也受尽了宫中的黑暗。

    那个时候,能守护家族的荣光,就成了她唯一的安慰。

    甚至,就是生怕失去那一点希望。

    就连冯一博相救之后,想要对她负责。

    她都踌躇着,选择了拒绝。

    但也正是从那之后,元春才渐渐看看清了自己的内心。

    同时,她也看清了贾家一众爷们无能的事实。

    贾家爷们儿里,没有一个能挑起家族的大梁。

    才只能由她这个女人来背负家族的命运。

    为此,她奉献了自己的青春,也只勉强维持了贾家的体面。

    好在她有了身孕,终于熬出头了。

    现在儿子登基为帝,她也成了独揽大权的太后。

    按理说,贾府正该跟着沾光。

    所以对这一条,元春才最为犹豫,迟迟下不了决心。

    但关键时刻,儿子和娘家谁重?

    为了让儿子将来顺利掌权,先让娘家受点委屈吧!

    大不了,再从别处弥补一下就好了。

    况且,正如冯郎所言,这样做也是在保护贾家。

    可即使她心中再如何自我安慰,却依旧有护着家族的惯性。

    于是,本该是点到为止的事,又被元春挑明了。

    这话一出,满朝文武顿时噤声。

    有些事一旦被挑明,就变得不一样了。

    他们都在斟酌着,这件事的利弊。

    虽然说不让贾家出仕,看似没了外戚的隐患。

    但现在一挑明,就成了皇帝对贾家有了亏欠。

    这几乎就是给贾家颁了一道免死金牌啊!

    可以说,只要他们不造反,基本就可以在大魏横着走了。

    贾族的爷们儿,大多还没反应过来。

    贾赦还在丹陛之前,没转过来这个弯。

    有心做点事的贾政,难免有些失魂落魄。

    唯有身为族长的贾珍,此时心中狂喜。

    他忙拉着几个贾家爷们,一起上前朝丹陛一拜,还高声道:

    “贾家作为太后的娘家,自当成为外戚表率!受点委屈不算什么!为了大魏,贾家愿付出任何代价!”

    这话就是在顺杆爬,开口就直接承认受了委屈。

    不得不说,贾珍不仅好色,也还有点眼色。

    他说完,还捅了捅旁边发愣的贾赦。

    贾赦虽然没反应过来,却也忙跟着一起拜向元春。

    见贾府众人,终于明白了自己的苦心。

    元春顿时心中微微一松。

    毕竟,她也不想和娘家决裂。

    若是自己说得这么直白,对方还不明白。

    那就只能等母亲进宫,再将此事的利弊和盘托出。

    好歹让娘家理解她的苦心。

    现在贾珍的做法有些不妥,却好歹也懂了她的意思。

    倒是让她省下不少麻烦。

    见此,她就又转向之前劝谏那个臣子,问道:

    “诸位可还有话说?”

    新党几人对视一眼,随后异口同声的道:

    “太后英明!”

    百官见此,也都跟着一起称颂起来。

    太后出乎意料的,亲自斩断外戚干政的可能。

    即使还是有些隐患,他们也得先支持一下这个态度。

    毕竟都做到这个份上,你让百官还能有什么话说?

    一旁的侯孝康见元春心意已决,贾家几人还感恩戴德。

    当下,他也知事不可为,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

    “唉!”

    随后重重一叹,拂袖回了队列之中。

    之后,无非各部轮流汇报一下工作,让元春熟悉一下朝会的流程。

    以及,元春交代内阁诸公,劳他们先代为处理朝政,只将大事让内侍上报。

    类似种种琐碎之事,便不赘述。

    等朝会结束,元春已经身心俱疲。

    好在,今天的收获不小。

    至少短时间内,她和宣治帝都可以高枕无忧了。

    整个朝会,元春看起来倒是游刃有余。

    实际上,她的聪明之处,就在于充分利用了自己的性别优势,

    她一会儿胡搅蛮缠,一会儿羊装可怜,一会儿又霸道蛮横。

    用各种只有女人能用的巧妙方式,三番五次的化解了朝臣发难。

    整个过程,几乎都没怎么用冯一博帮腔,就把他的大半建议都给落到了实处。

    至于剩下的几条建议,就基本没什么难度了。

    她一回宫,也顾不得疲累。

    先叫来凤藻宫的掌宫内监小李子,吩咐道:

    “从今以后,你就是六宫都太监,小顺子作太极宫掌宫内监,你再列个名单,把宫里管事的都换成咱们的人。”

    小顺子是小李子的干儿子,已经改名李顺。

    他们俩其实也都是夏守忠的人,不然也做不到这个位置。

    而元春所谓的自己人,也不过是凤藻宫的内监罢了。

    没办法,此前她根本没有自己人。

    好歹认识的总比其他人要强些。

    “谢谢太后信任!谢谢太后信任!”

    见小李子难掩喜色的一个劲儿磕头,元春又道:

    “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小李子反应过来,又忙磕头道:

    “小的明白!太后娘娘就是宫里的天,以后宫里只有您一个声音。”

    这话不用他说,任谁都知道。

    太皇太后随时都可能归西,其余妃子也无所出。

    皇帝又年幼,倒是这个太后正值大好年华。

    只要身体好带你,再统治后宫几十年一点都没问题。

    小李子能做到这个位置,如何能不明白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机会?

    他能在夏秉忠手下混出头,甚至还不用改姓夏。

    显然也是有些手段的。

    不然,也不会让他来凤藻宫。

    这样有皇嗣的地方,任谁都知道前程远大。

    元春闻言满意的点点头,却又道:

    “戴权和夏秉忠两个宫中老人,忠心可嘉,想来也是想陪他们各自主子去的。”

    这话若是正常听着,像是让他们去守陵。

    可在宫中日久,小李子如何听不出其中的杀意。

    他心中微微一动,就明白这是太后再向他要投名状了。

    夏秉忠对他有知遇之恩,却也不妨成为晋升的阶梯。

    他明白,这个时候稍有犹豫就会被人替代。

    因此,小李子只微微抿了一下嘴,就恶狠狠的道:

    “太后放心,小的一定把这事办好!”

    “第六,后宫你也要握在自己手里,六宫太监都要换成自己人。

    尤其夏秉忠,他对我们的事知道一点,万万留不得。”

    元春想到冯一博的话,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又补充道:

    “这事别让太多人参与,最好你亲自去办。”

    小李子一愣,心中有些疑惑。

    不过,六宫都太监的位置就在眼前了!

    他连忙举手朝天一指,作起誓状,郑重道:

    “太后放心,小的办事定然干干净净!”

    等小李子下去,元春又让人将抱琴叫来。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早就情同姐妹。

    就连进宫当女官,都是带着一起来的。

    “抱琴,这宫中我唯一能完全信任的,也就只有你一个了。”

    听到元春的感慨,抱琴忙劝道:

    “太后……”

    元春摆了摆手,打断她道:

    “无人的时候,可以像从前一样叫我姑娘。”

    抱琴闻言,顿时有些动情的道:

    “如今姑娘已经贵为太后,以后咱们主仆就什么都不怕了。”

    元春简单的一番推心置腹,就让抱琴想起主仆俩这几年受的诸多委屈。

    随后,两人又一起抹了会儿泪,来了一场忆苦思甜。

    等擦干了眼泪,元春才说起正事。

    “稍后我会下一道懿旨,以和荣府走动的名义,让你可以随时进出宫门。”

    若非她的身份敏感,出宫一趟的礼仪太过繁琐。

    元春都想自己出去走走。

    都已经是太后了,和娘家走动一下谁还敢说什么?

    抱琴刚点点头,却听元春又道:

    “等我让你出去的时候,就去一处地址,代我往来传信。”

    见抱琴有些惊讶,元春又忙叮嘱道:

    “此事除了你我,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哪怕我母亲和祖母她们也不行。”

    宝琴忙用力点头,连道:

    “姑娘放心!我晓得轻重!”

    “第七,你要安排信得过的人和我保持联络,等我回去就安排一处隐秘的地方传递信息。

    到时候,你让人到宁荣街后二里远近的小花枝巷。

    在南面的拐角处,下数第三块墙砖下传递消息。”

    这可是冯一博从谍战剧里学到的信息传递方法。

    从宫里去荣府,正好经过小花枝巷。

    街角的宅子,就是贾琏以前买外宅。

    如今没有了王熙凤的管制,那里也早就空置了下来。

    只要冯一博开口,将那里要来都不是问题。

    但没有特殊情况,他也不用开这个口。

    真有什么事,还可以顺势让贾琏顶锅。

    街角处视野开阔,能看见两边是否有人。

    而选择的位置高了矮了,都容易被人看到或踢到。

    下数第三块墙砖最好不过。

    这边安排好了联络员,元春才得空去看看孩子。

    宣治帝刚刚醒过来,就长开小手让她抱抱。

    “母亲,母亲,呜呜呜!”

    刚睡醒还有点闹觉,宣治帝喊着喊着就哭了。

    元春上前一把抱在怀里,哄道:

    “不哭不哭,你如今已经皇帝了呢!不能总是苦闹,让人笑话。”

    宣治帝哪里有心情听这个?

    他一个劲儿往元春怀里钻,想要找奶吃。

    奶嬷嬷这时忙伸手,接过来给宣治帝哺乳。

    抱琴听到元春的话,就在旁劝道:

    “陛下虽然已经是皇帝了,但毕竟还年幼,太后这样说,陛下也不一定听得懂呢!”

    “唉!”

    元春自然也明白,可见此情形,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声。

    随后,也不知是和宣治帝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

    她的眼神逐渐飘远,口中喃喃道:

    “下次朝会,本宫就定下太师和太傅……还有少师。”

    太师和太傅,大概率是陈勤之和李守中两个。

    这算是景顺帝留下的惯例,基本没有什么争议。

    至于少师,此前并没设过。

    元春之所以提起,无疑是给某些人准备的。

    说到这里,她的嘴角不由微微上翘。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一脸宠溺的看着宣治帝,还呢喃道:

    “到时候,可一定要跟着他好好学,为娘也就不用担心了。”

    这话看似有感而发,实则也是冯一博最后一条建议。

    “第八,你们娘俩注意身体的同时,也不要把他娇惯成宝兄弟那样。”

    哼!

    宝玉被娇惯,又不是本宫的错!

    竟然觉得是本宫教不好?

    那你这个当爹的,就担起责任。

    自己教去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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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4296/ 第一时间欣赏红楼:开局把薛宝钗带回家最新章节! 作者:迷糊又无奈所写的《红楼:开局把薛宝钗带回家》为转载作品,红楼:开局把薛宝钗带回家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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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开局把薛宝钗带回家介绍:
前途无量的解元为何性情大变?
横行金陵的呆霸王被揍得很惨?
据前方吃瓜群众报道:
小冯老爷不愧为星宿下凡,真真是文武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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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能万军丛中取那呆霸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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