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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迷糊又无奈     红楼:开局把薛宝钗带回家txt下载     红楼:开局把薛宝钗带回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六十三章 敲打贾琏

    下朝之后,一回到府里。勑

    冯一博就被自己的女人们围在当中。

    她们又哭又笑。

    哭的是他两次以身犯险,先被反贼抓住,身陷囹圄。

    后又和逆首在宫中近身肉搏。

    好在最后赢的人,是他。

    可即使如此,府中妻妾们也都后怕不已。

    就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宝钗,都在一旁抹泪。勑

    至于笑的,自然就是他人没事。

    还又立下大功,加官晋爵。

    在冯一博到家之前,就有内侍到府上传旨。

    冯府的匾额已经换成了“楚国侯府”。

    硕大的金字招牌,如今就挂在门廊上。

    可惜的是,宣治帝年幼,倒是没法御笔亲题。

    所以只是以皇帝的名义赐了一块匾。勑

    冯一博安抚了好一阵,众女才恋恋不舍的各自散去。

    他回去换了身常服,正准备到李守中院里去一趟。

    这是想和恩师交流一下今日的得失,还有之后的事。

    虽然是他在后面做推手,将李守中拱到了次辅的位置。

    但说实在话,就算李守中做了首辅,也不会什么都听他的。

    所以,他还需要过去和恩师沟通一下。

    总不能等真遇到分歧的时候,再想办法解决。勑

    临上轿现扎耳朵眼的事,冯一博不想做。

    正这时,大波却过来禀道:

    “侯爷!门子传话过来,说琏二爷正在门厅侯着,有事找您商量。”

    冯一博闻言,心中一动,道:

    “先他到正厅等候,就说我换身衣服就过去。”

    “是!侯爷!”

    等冯一博到了正厅的时候,贾琏忙起身一礼,口中还道:勑

    “侯爷……”

    冯一博连忙上前扶住他,打断道:

    “琏二哥不必如此,你我兄弟私下该怎么样还怎么样就好。”

    似乎是因为元春的话,贾琏显然还有些放不开。

    听到冯一博这样说,他又挤出一个笑容道:

    “侯爷哪里的话,我……”

    冯一博一听,顿时撂下脸,再次打断他道:勑

    “这位国舅老爷,咱们非这么说话才舒服吗?”

    “一博你!”

    贾琏先是吓了一跳。

    随后反应过来,冯一博这是佯怒。

    他松了口气,似乎放下了什么心事一样,道:

    “是我不对,一博你别怪我。”

    这倒不怪贾琏多心,实在是他见多了。勑

    多少人在升官之后都很在乎别人的称呼。

    尤其冯一博这次晋了超品的爵位,贾琏不得不小心一些。

    这也算是国公府的底蕴了。

    若是寻常人,还真不一定想得到。

    如果冯一博成了国侯之后,人真的飘了。

    那来办事的人还用以前的态度,就很容易把事办砸。

    现在不管冯一博是真心还是假意,贾琏的姿态都已经做足。勑

    所以他才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

    “琏二哥!这样才对嘛!”

    冯一博失笑着点了点头,又摆出一个请的手势,道:

    “咱们还是到里面说话。”

    二人落座,等仆人上茶之后退下。

    贾琏就开门见山的道:

    “一博,我此来是有事相询。”勑

    冯一博自然猜到他有什么事,但也只笑着轻“哦?”一声。

    贾琏急着办事,当下也没什么遮掩,就直接道:

    “今日朝会上,太后给我的差事你也知道,但当时她还叮嘱我,有什么不懂的来问一博你,因此我一下朝,初步接手了龙鳞卫之后,就过来府上讨教。”

    元春交代的时候,声音不大。

    但冯一博就在前排,多少也听到了。

    所以,他才对于贾琏所求之事早有心理准备。

    此时闻言,他连想都不用想,就笑道:勑

    “这个时候,最忌妇人之仁,逆首的心腹一个也不能留,邹家兄弟等,直接以谋逆论处就好!至于下面的人嘛……”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才道:

    “我的建议是,还是尽可能的收为己用。”

    贾琏自然知道忠顺亲王的心腹都不能留,龙鳞卫的管理层都要严加拷问。

    他这次过来,就是想问问底层的龙鳞卫该如何处置。

    可听到冯一博的话,他却有些迟疑起来。

    “可是……”勑

    冯一博直接摆手,打断他道:

    “没有什么可是的!你就按图索骥,将人都找出来收编,千万不要打草惊蛇,让他们监视的人知道。”

    龙鳞卫虽然隐秘,却也有名册。

    不仅忠顺亲王手里有,皇宫里也有一份。

    可贾琏一听,还是苦笑道:

    “可是那些老亲……”

    他犹豫的不是处置下面的人,而是如何应对那些老亲。勑

    下朝的时候,各方老亲就拉住他不放。

    话里话外,都是要照顾他们一二。

    正是因此,他才犹豫不定,来找冯一博商量如何处置。

    “你以为太后让你坐这个位置,是干什么的?”

    冯一博斜睨他一眼,又哂笑道:

    “如果没问题,就不怕监视,如果有问题,更不能撤掉了。”

    贾琏点点头,苦笑道:勑

    “话虽如此,可我担心,这样一来贾家怕是要落埋怨的。”

    一直以来,开国一脉都相互帮衬,彼此照应。

    即使新皇登基,贾琏的思维却还陷在“守望相助”之中,自然是左右为难。

    “什么都怕,就什么都做不成。”

    冯一博不屑一笑,又道:

    “除了贾府和冯府的人全都撤走,其他的一律保留。”

    这话听着有些双标,但又合情合理。勑

    贾琏已经接手龙鳞卫,贾家自然是要撤的。

    元春让贾琏听冯一博的,那冯一博自然是可信的。

    所以让冯家的龙鳞卫撤掉,是不是也很合理?

    说到这里,冯一博似乎想起什么,又补充道:

    “哦对了,涉及到山东两府……不!整个山东的龙鳞卫都要连根拔除!”

    景顺帝就死在马匪的袭击下,山东各府现在正全力剿匪。

    如今确定了忠顺亲王就是逆首之后。勑

    那除了马匪,山东的龙鳞卫必然也都有所牵扯。

    这个其实不用冯一博说,贾琏也已经安排下去了。

    但冯一博提起山东,自然有他的深意。

    此时,就见冯一博就似笑非笑的顺势问道:

    “说起山东,我可听说你和那边也有些牵扯,也不知此事是真是假呢?”

    贾琏一听这话,惊的差点掉凳!

    他面色微微发白,哆哆嗦嗦的问道:勑

    “你从哪听说的?”

    冯一博也不回答,还故作神秘的一笑,只道:

    “不做亏心事,雷打心不惊。”

    他是从忠顺亲王那听来的,自然没法说出消息渠道。

    好在贾琏对他十分信任,倒也没有追问细节。

    由此可见,贾琏此时还不是一个合格的特务头子。

    被冯一博点破他的心中隐秘,他的脸上很不好看。勑

    半晌,他才0叹了口气,苦笑道:

    “唉!这事说来话长,我也是被猪油蒙了心。”

    渣男、酒鬼、赌徒,还有违法的人,都常爱这么说。

    很显然,贾琏正是其中之一。

    “不瞒一博你,当时我因为一些事惹到了我父亲,差点被他打死!”

    冯一博就是想听听贾琏这边如何说。

    毕竟以他对贾琏的了解,应该做不出那样的事来。勑

    如果他矢口否认,那自己也不用再多说废话。

    给你机会了,你不把握就怪不得我了!

    等剿匪结束,他就会直接让人调查取证就好。

    现在看来,似乎还有那么一点隐情。

    不过,若只是挨顿打而已,却也谈不上可怜。

    “我被他打怕了,所以当他让我去办事的时候,虽然我万分不想,但也没敢拒绝。”

    贾琏似乎还有些恐惧。勑

    就是不知道,是恐惧贾赦的毒打。

    还是恐惧事发,被冯一博知晓。

    总之,他卖力的为自己辩解着。

    “我当时只想着,即使我不去,他也要去做,到时候我也一样跟着受牵连,还不如我去做,好歹周密一点。”

    这话倒是有点意思。

    贾赦做的好事,贾家都要跟着吃瓜烙。

    更别说他这个儿子了。勑

    而且,这个时代还讲究“亲亲相隐”。

    除非谋逆等罪,算是大义灭亲。

    其余的事,若以子告父,只会被说不孝。

    并且还会给儿子判刑。

    “现在想想,我还时常后悔,虽然父命难为,可他打死我也比现在这样日夜煎熬的好啊!”

    贾琏终究对底层有些怜悯,做了这样的事,让他也备受煎熬。

    可惜,错了终究是错了。勑

    不管他有什么借口,也都触及了冯一博的底线。

    “那件事做完,总算才让他舒心了些,回来他还赏我一个丫头做小妾。”

    听到这里,冯一博哭笑不得的道:

    “你缺女人吗?”

    贾琏一梗脖子,委屈的道:

    “当然不缺!他赏我的秋桐,我可连碰都没碰过啊!”

    没了王熙凤的管制,他当然不缺女人。勑

    虽然秋桐还算有些姿色,却也不算出类拔萃。

    不然贾赦也舍不得给他。

    冯一博叹了口气,便道:

    “你回去就将此事解决一下,我相信以现在贾家的派势,只要想解决就不存在解决不了。”

    景顺帝被马匪所杀,山东的官员都得跟着吃瓜烙。

    这个时候,新皇的外公家去办事。

    没人敢拒绝!勑

    甚至,都得上赶着帮忙解决,以期能被减轻一点处罚。

    “我回头再让人给你送两个倭女,充实一下后宅,不要让人觉得,你总是一副没见过女人的模样。”

    以贾府的地位,有一万种方法能挣钱。

    可他们偏偏选择最差的一个。

    冯一博实在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甚至已经懒得问具体的事了。

    不管怎么说,这事他都会捅出来。

    在此之前,先让贾家将卖出去的地赎回来。勑

    但愿还能弥补一下那些百姓的损失,也是给贾家尽最后一点人情。

    如果这样他们还不知道回头,那就别怪自己六亲不认了。

    贾琏闻言,却一脸迟疑的道:

    “可我父亲那边……”

    他倒是有心悔过,但又扭不过贾赦。

    “还有一件事,你要尽快去办。”

    冯一博该说的都说了,也不再接他的话茬,转而道:勑

    “南京那边牵扯极广,我的建议是,除了潜伏各家的龙鳞卫,其余的人必须连根拔除。”

    顿了顿,他似不经意的道:

    “另外,所有涉及东海郡王的信息,尤其是关于身份的,你都要帮我销毁。”

    贾琏闻言一愣,迟疑道:

    “这……”

    若非没有更合适的人选,贾琏这样的性子真不适合掌管龙鳞卫。

    冯一博有些无奈,只能冷笑道:勑

    “如果你不愿意帮忙就算了,只当我没说就好了。”

    贾琏一惊,忙道:

    “哪里的话!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只是东海郡王他……”

    冯一博帮过他太多太多。

    现在好不容易求他一件事,贾琏怎么能不愿意帮忙?

    可如果是冯一博的事也就算了,涉及东海郡王的事,他总感觉有些心虚。

    忠顺亲王谋逆的事,让他对朝中这些王爵都有些发怵。勑

    “我劝你到时候也别看这些资料,更别让别人看。”

    冯一博不耐的打断他,又的郑重道:

    “凡是涉及到这些资料的,无论是都中的,还是南京的,你都一定要亲自过问,亲手销毁。”

    说道此处,他的声音一沉,带着一丝威胁的道:

    “不然走漏消息,东海郡王要是因此重新脱离大魏,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贾琏闻言,顿时惊道:

    “他也要造反?”勑

    虽然冯一博说的是脱离大魏,但降而复叛也是造反!

    这正是贾琏对这些王爵,最担心的地方!

    “他的身份一直都处于隐秘,就是怕被人知道,牵扯他的家眷,到时候以此威胁,他的选择就只剩下全家搬到海外一途了。”

    冯一博怕贾琏会看到那些资料,就先给他打起了预防针。

    贾琏听到这样的隐秘,顿时面带苦涩,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冯一博见此,便又拉虎皮扯大旗的道:

    “太后让你凡事多问我,听不听就看你自己了。”勑

    这话一出,贾琏才微微一松。

    是啊!

    太后让我听他的,我照办就是了!

    “我明白了,稍后我就去落实,等都中这边查完了,再去一趟金陵。”

    冯一博见他这个态度,满意的点点头,又叮嘱道:

    “逆首造反的消息,估计早就已经传到金陵,你先传信那边官府,通缉他们,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顿了顿,他才幽幽的道:勑

    “免得他们贼心不死,再以隐秘胁迫各家。”

    贾琏闻言,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忙道:

    “好!我立刻就去安排!”

    冯一博说的各家,不只是贾琏想到的江南各家。

    还有他这个东海郡王。

    知道他这个身份的人,目前已知的,除了忠顺亲王,就是南京龙鳞卫指挥同知邹德胜。

    他身为忠顺亲王的心腹,已经被打上逆党的标签。勑

    想必此时要么已经被抓,严加拷打。

    要么就亡命天涯,不敢冒头。

    即使他现在蹦出来,说破东海郡王的身份。

    估计相信的人也很少。

    可对于冯一博来说。

    没人说,岂不是更好?

    这样的叛逆,还是早死早好。勑

    毕竟,也只有死人的嘴才更严一些。

第三百六十四章 微妙的师徒

    很快,贾琏心事重重的离开了冯府。敡

    可惜的是,这副样子在冯一博看来。

    只觉得他的忧心更多的是能不能做好龙鳞卫的差事。

    至于山东的事,自己该提点的都提点了。

    最后的结果如何,就看他自己的觉悟了。

    送走了贾琏,冯一博才到了李守中的院里。

    他先去探望了一下李孟氏,陪着她和尤老娘等人说了会儿话。

    好一番劝慰之后,就被李守中叫到了书房。敡

    对于徒弟舍命寻找自己,李守中的心中是有些复杂的。

    此时,师徒俩难得有了单独相处的机会。

    向来不苟言笑的他也不再遮掩,直接带着几分训诫的意味道:

    “一博,我明白你的孝心,也知道你的忠义,但为师还是要说一句。”

    说到此处,李守中顿了顿,面色也越发严肃。

    冯一博见此,连忙整容以待,恭谨的道:

    “请恩师训示!”敡

    见冯一博作洗耳恭听状,李守中才点点头,继续道:

    “万一再遇到类似的情况,你万万不可再以身犯险了!”

    这样的话,他在路上不知说过几次了。

    但此时冯一博闻言,依旧恭谨的道:

    “是,恩师!弟子知道了。”

    可即使是这样,李守中还是不放心。

    “你不知道。”敡

    他一边摇头,一边起身绕过桌案。

    一直走到冯一博身前,直视半晌,再次叮嘱道:

    “你要记住,你与别人不同,如今冯家刚见起色,这一大家子人都要依靠你,况且冯家人丁不旺,你若有个好歹,冯家可就绝后了!”

    冯一博忙再次拱手低头,连道:

    “是!恩师放心!弟子记住了!以后不会决然再以身犯险!”

    李守中见他态度恭谨,点了点头,却还是忍不住又道:

    “你要知道,就连两丁抽一之时,都要施行独子不征,所以不论是我,还是……谁,都不值得你搭上性命。”敡

    回来的路上,有些话终究不方便说。

    此时只有师徒二人,他才能说透一些。

    除了皇帝和太后,还能有谁?

    李守中这话,真的是推心置腹之言了。

    一般来说,五丁抽一算是征兵的常态。

    只有国家动荡的战乱时期,才可能会施行“两丁抽一”。

    可即使是那样的时候,也必须要避免征辟独子。敡

    也就是大多王朝即使到了绝境,也奉行的准则:

    两丁抽一,独子不征。

    因为独子一旦阵亡,一个家庭就没有未来了

    这样的规定,是给每个家庭留下养家糊口的顶梁柱。

    也是为每家留下传承的希望。

    冯府之中,除了冯一博这个家主,就只一个女儿冯熳。

    按照这个时代的价值观来看,冯一博还肩负着家中传嗣的责任。敡

    这就是儒家思想的根基:

    孝!

    不得不说,李守中为人端方,但却并非愚忠皇帝。

    不然当初他也不会在金陵蹉跎十余年。

    换句话说,他忠于皇帝,也忠于国家。

    但更忠于他自身浸淫一辈子的,那套礼法为主的儒家价值观。

    儒家价值观的核心,就是一个“仁”字。敡

    而《论语·学而》里面就说:

    “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

    《四书章句集注》之中,程子也说过:

    “孝弟是行仁之本,义礼智之本皆在此。”

    换句话说,“仁义礼智”在儒家的价值观里,都要排在“孝”之后。

    “孝”是儒家学说的根基,没有“孝”就谈不上“仁义礼智”。

    皇帝也好,恩师也罢,都得排在“孝”的后面。敡

    “恩师的话,弟子谨记!”

    冯一博听李守中连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连连点头。

    随后却又话锋一转,一脸正色的道:

    “但如果再遇到这样的情况,太后和陛下可以不救,恩师却不能舍弃。”

    元春和皇帝也不能不救,却也没必说出来。

    冯一博理解李守中的苦心,但也要表明自己的态度。

    说到这里,他也直视李守中,认真的道:敡

    “您说这么多,通篇都是孝之一道,可您却忘了,弟子事师如父,亦为孝道啊!”

    这话要放在之前,李守中可能还心安理得。

    冯一博这个关门弟子为他养老,他为弟子遮风挡雨。

    算是彼此依靠,也理所应当。

    可冯一博现做到这个程度,让他怎么能不动容?

    战乱之时选择逆行,为了找他还身陷敌营。

    就算是亲儿子,又有几个能做到的?敡

    一辈子就一个独女李纨,在冯一博身上看到了孺慕之情。

    一时间,李守中心中感慨万千,纷至沓来。

    “一博,你……”

    他一张嘴,就差点哽咽。

    李守中忙咽了口唾液,借机将通红的双眼挤了一下,才继续道:

    “为师知你孝心可嘉,但此举不可取!”

    说及此,他微微顿了顿。敡

    终究还是没忍住,掉了两滴老泪?

    他忙偏过头斩去泪珠,还有些动情道:

    “为师已经老迈,你却还年轻,即使我有个好歹,你好好奉养孝敬你师娘,那就是对我最好的交代了!”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况且李纨嫁到贾府那样的人家,他更没什么好担心的。

    只有李孟氏和他相守一辈子,如今最放不下的也是这个老伴儿。

    这个弟子的孝心早就有目共睹,更是经历了战乱的考验。敡

    即使他现在死了也,于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

    可若是因为他这把老骨头,把冯一博搭上。

    那对他来说也是不可承受之重。

    “若是师娘有危险,弟子也是一样,恩师也不必纠结此事。”

    冯一博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很少反驳李守中,这次却接连否定对方,还坚定的道:

    “二老在我心中,就和父母一样,若陷入危急,我绝不会袖手旁观!”敡

    他这话发自真心,也是这么做的。

    冯一博父母走得早,幸而入了李守中的门墙。

    这位恩师不仅仅教他学问,还给他定了亲。

    不然,哪有兼祧两门的好事?

    教他学问,或者教他做人。

    这是老师该做的。

    但给他定亲,为他终身大事操心。敡

    这其实就是当子侄一样看待。

    况且,李家也是大族,在都中又不是买不起房子。

    老两口肯让冯一博养老,也是将他当儿子一样看待了。

    这就是两边的默契。

    一个事师如父,一个尽怙恃之责。

    李守中闻言,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甚至后悔李纨嫁得早了,不然再等几年嫁给冯一博该有多好?敡

    他的老泪就快忍不住了,忙转身眨眨眼,又匆匆抹了一把。

    等他转回书案之后,不敢再继续探讨这个话题,便随口道:

    “次辅的事,是你和太后说的吧?”

    话题转折的有些生硬,冯一博心中难免好笑。

    但他还是点点头,回道:

    “确实提了一嘴,没想到她真的做了。”

    李守中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点头道:敡

    “看得出,太后对你十分信任。”

    不只是这事。

    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一系列事,都能看出元春对冯一博的青睐。

    不过他也没多想,只是随口转移话题罢了。

    “毕竟我救过她两次了。”

    冯一博则有些心虚,又解释道:

    “她这次经历了逆首的背叛和刺杀,受了不小的惊吓,所以对我这个救命恩人感激多些,也是人之常情。”敡

    这些不用他说,李守中也能猜到。

    因此,李守中闻言只点点头,没再纠结这事。

    师徒俩一时无言。

    半晌,李守中才忽地问道:

    “一博,朝堂中不少有都有自我标榜,或是以为榜样之人。”

    说到此处,他有些好奇的看着冯一博,道:

    “我似乎从未听你自己提及过。”敡

    说起来,大魏还真有这股风气。

    景顺帝想学李世民,朝中不少人私下就都以二十四功臣自居。

    比如王子腾,就说过自己是李靖。

    也就只有李守中一心想学范仲淹,还有忠顺亲王自己说是赵光义……

    至于冯一博,在外倒也不是没有。

    还和这俩人都是一个朝代的。

    那就是稼轩先生,辛弃疾。敡

    但李守中知道,这是江南士子为他取的。

    冯一博从来都没有以此自居过。

    正因如此,他今天才会有此一问。

    他问的,不是冯一博在外人看来是谁。

    而是在问冯一博自己想做谁。

    当初冯一博请他出山,还用范仲淹来点醒他的初心。

    如今经过这样的事,无形之中,师徒俩的关系更近一层。敡

    李守中就也想通过这样的方式,知道冯一博现在的志向。

    可惜的是,冯一博从未认真想过这个问题,闻言就一时有些沉默。

    自己要效访哪位古人?

    稼轩先生的家国大义,他自认不配碰瓷。

    那他到底想做谁?

    始皇帝仲父的吕不韦?

    除了没当上宰相,好像已经达到了大半。敡

    但这个可不兴说啊!

    总不能说,自己不仅和太后有一腿,皇帝还可能是他的儿子吧?

    即使面对的,是绝对可以信任的恩师李守中。

    他也没法说自己是吕不韦啊!

    那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孟德?

    将来也不是不能尝试,但也不太适合对人说。

    不过,倒也不是不能说。敡

    冯一博沉吟片刻,便道:

    “恩师不提,我还真没想过这事,现在一说,我匆匆之间想到的,只有四个字。”

    李守中好奇的看向徒弟,脑海中想着四个字的古人。

    四个字,难道是谁的号?

    比如,稼轩先生?

    冯一博也没有卖关子,便笑着道:

    “建安风骨。”敡

    毕竟“三曹”都是建安风骨的代表,那“曹贼之志”也可以约等于建安风骨了吧?

    这样模糊的回应,显然不能满足李守中的胃口。

    他闻言更加好奇,追问道:

    “三曹还是七子?”

    建安风骨涉及的主要人物,就是曹家父子和建安七子了。

    冯一博犹豫了一下,便又模棱两可的道:

    “孟德公壮阔苍凉,曹子恒便娟婉约,曹子建则文采气骨兼备。”敡

    他说的是对曹家父子的评价,那自然就是“三曹”了。

    而这个评价一出,李守中就默认字数最多的曹子建就是冯一博的崇拜对象。

    曹子建,也就是《洛神赋》的作者曹植。

    “才高八斗”这个典故就是谢灵运夸赞他的。

    钟嵘在评诗专著《诗品》中也赞他:

    “骨气奇高,词彩华茂,情兼雅怨,体被文质,粲溢今古,卓尔不群。”

    还有不少人将曹植、李白、苏轼并提,可见其文坛地位。敡

    “其才斐然,为师也就放心了。”

    李守中知道冯一博同样文采出众。

    若是冯一博想做一代文坛巨匠,也大有可为。

    而且徒弟在文化上有这样的野心,也让他这个老师很放心。

    然而他没休息的却是,冯一博只对曹操用了尊称。

    他心里其实还有一句:

    予独羡壮阔苍凉的孟德公。敡

    但李守中没继续问,冯一博自然不会继续说。

    即使问下去,也不会说自己有曹操之志。

    顶多是说……

    “三曹”我都喜欢。

    冯一博不想在这事上深入下去,便转移话题道:

    “恩师,有些话我想和您说说。”

    李守中正思考着,自己能在文坛上帮冯一博做些什么。敡

    闻言心不在焉的轻“哦?”了一声。

    “如今内阁之中,您为次辅,太后对我也极为信任,又有贾化算是半个自己人。”

    一提到内阁,李守中顿时就被这个话题吸引了注意力。

    冯一博见此,便直接道:

    “所以,我可能要做些事,到时候需要您的帮助。”

    李守中心中隐约一动,却不动声色的问道:

    “什么事?”敡

    冯一博救他是孝心,但涉及朝堂,他却不得不审慎一些。

    这就是他的性格所致。

    除非像忠顺亲王死的这次,事关生死。

    不然他不会轻易插手冯一博做的事。

    一是为了避嫌。

    二也是不想徒弟过于依靠他,从而少了努力的过程。

    这个理念,正如他以前说的:敡

    “德不配位,反受其咎。”

    想要取得什么,最好通过自身的努力。

    冯一博闻言,轻轻吐出两个字:

    “改革。”

    “哦?”

    刚刚是心不在焉的轻“哦”,这次也是带着惊讶的重重一“哦”。

    李守中听到“改革”二字,顿时眉头紧锁。敡

    他也有改革之意,但对此事却又慎之又慎。

    无他,历史上太多改革失败的例子。

    凡是参与改革者,下场大多堪忧。

    冯一博见他这个反应,便笑着道:

    “我和刘正、杨明新他们搞的新学您应该知道吧?”

    李守中依旧眉头紧锁,但也点头道:

    “自然。”敡

    这事闹得沸沸扬扬,他还和冯一博谈过一次。

    “那就是我们改革的一部分,主要是风气方面的。”

    冯一博笑了笑,又道:

    “还有一部分,要涉及朝堂,到时候还望老师能帮忙把握其中分寸。”

    听说让他把握分寸,李守中才微微松了口气。

    “此事你们还是先商量好了,出个条陈,等我看了具体内容再说吧。”

    话是这么说,像是要答应一样。敡

    可紧接着,他还劝道:

    “改革之事,如果要做,也是为师去想办法,你们年轻人,还是要多听多看,不要头脑一热就说‘改革’。”

    冯一博对李守中,事师如父。

    可以舍命相救,但却无法将所有的秘密相告。

    同样,李守中将冯一博当做亲子一样。

    可以护在羽翼之下,而不是言听计从。

    两人之间,不是父子,却又形同父子。敡

    彼此之间明明可惜托付生命。

    却在某些事上,依旧有所保留。

    有时候,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

    哪怕是亲生父母和子女之间的关系。

    也一样很是微妙。

第三百六十五章 加官进爵,大赦天下

    李守中问起冯一博的同时,心中不由自主的,也想到自己的初心。姍

    他的心中偶像,就是范仲淹。

    他的初心自然是想为国为民做点实事。

    也就是说,李守中的心中,本就有点改革之意。

    可严格来说,他想要的可能又不是改革。

    至少不是冯一博印象中,那种彻底的改革。

    或许,应该叫改良才更为贴切。

    对于冯一博几人搞出的新学,李守中一直不置可否。姍

    他知道自己徒弟的心性,不然对这样极端的做法,李守中肯定持否定意见。

    但冯一博做事,向来又极有章法。

    这样极端的学说之中,可能隐藏着其他原因。

    后来就发现,这门新学虽然争议不小,但却传播的极快。

    李守中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可即使如此,他也并不认可这种做法。

    子曾经曰过:“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姍

    在他看来,冯一博这种急功近利的做法,虽然成效显著,但必然不能持久。

    李守中之所以没反对,也只是不介意冯一博受些小挫罢了。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

    都中国子监祭酒蒋奉文,原本反应最为强烈。

    可最后却不了了之,对此事的态度变成了默许。

    这让李守中想象中的小挫,一直也没能到来。

    甚至,现在随着这新学的传播,“君子之风”也被带到了大魏各处。姍

    虽然带起这股风潮的,不是士子。

    反而是各地不学无术的纨绔。

    但不得不说,满口仁义道德的纨绔,战斗力竟然空前强大。

    一众士子不仅在口头上占不到便宜,在手头上更是被压得死死的。

    关键是,他们还不占“礼”。

    这让李守中想到冯一博初到都中,在贾府的持礼而辩。

    似乎这个徒弟很擅长这套。姍

    可此前李守中还有心培养冯一博,作为自己的接班人。

    到时候师徒俩前赴后继,一起努力改良大魏。

    现在看来,这个徒弟当初以初心相激,用的就是同样的法子。

    感情上已经不比儿子差,可却不能做他理念上的接班人。

    而冯一博的理解,却有所不同。

    他觉得李守中这是将他当做亲子一般,才会这么说。

    在他看来,很多时候,人就是这样。姍

    别人家的孩子,一定不介意给予鼓励。

    年轻人嘛!就是要有冲劲儿!

    不要有点挫折就轻言放弃,多去尝试尝试最好。

    而自己家的孩子……平安就好。

    但凡有一点危险,就会说一句“放着我来”。

    现在的恩师和他的关系,不知不觉更近一步。

    显然也带着这样的情绪。姍

    这是对他不再放养,而是生出了强烈的护犊意识。

    一时间,冯一博心念百转。

    “恩师放心好了,您知道我不是鲁莽之人,做事必然会做好筹划。”

    本来,他其实对这事也没那么上心。

    但谁让他现在真的有点想做曹贼呢?

    曹贼“挟天子以令诸侯”。

    冯一博就挟天子他妈以令天下。姍

    起码宣治帝长大之前,他可以过一过太上皇的瘾。

    不坐龙椅,但可以在幕后遥控朝局。

    所以,曹贼是“魏太祖”。

    他现在也算半个“新一代大魏太祖”。

    之所以是半个,当然是因为宣治帝还没认祖归宗。

    李守中闻言,依旧摇头道:

    “此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姍

    冯一博有些哭笑不得,只能道:

    “虽然改革之事很难,但想保证自身不难。”

    李守中眉头一挑,有些不满的道:

    “不管怎么说,以后若有想法,可以先让我看看再说。”

    感情归感情,理念归理念。

    况且,改革失败的下场,他可不想让弟子品尝。

    冯一博闻言,明白知一时半会无法扭转恩师的想法。姍

    他只能无奈的点点头,苦笑着应道:

    “好吧。”

    不久之后,就是新皇登基的第一次朝会。

    这是同样是太后垂帘听政的第一次朝会。

    此时的太极殿中,龙椅旁摆着一道珠帘。

    元春就在后面新摆放的软椅上。

    宣治帝也不在龙椅上,而在她的怀里。姍

    百官之中,不少人还有些不习惯。

    好歹完成了礼仪,侍班官员就上前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朕初登大宝,肇受元命,夙夜兢兢,不遑假寝……”

    这话一听就是翰林院那边写的。

    夙夜兢兢,不遑假寝?

    宣治帝上次在朝堂上都睡着了!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姍

    一长串代皇帝忧国忧民之后,就开始宣读人事调动。

    “文渊阁学士陈勤之,老成谋国,大魏柱石,加太师。”

    “东阁学士李守中,燃薪达旦,破卷通经,加太傅。”

    “华盖殿学士赵舜君,安国富民,济世经邦,加光禄大夫。”

    “武英殿学士贾化,善甲厉兵,文韬武略,加荣禄大夫。”

    上一次重组内阁的时候,四学士已经重新分配。

    不过,这一次除了加虚衔,还顺便将四人的权责点明。姍

    陈勤之身为首辅,负责掌控全局自然不用多说。

    而李守中从礼部出来,照例负责文事。

    赵舜君虽从荣禄大夫升到光禄大夫,但职权没有什么变化。

    依旧负责财政大权。

    而贾雨村做过兵部尚书,自然顾问兵事为主。

    内阁的设立,就是皇帝的顾问部门。

    所以这些权责,其实都是他们为皇帝提出建议的方向。姍

    只是现在皇帝还不能亲政,他们就从建议暂时转为各担一块了。

    这其中的权力差异,天差地别。

    当然,想要直接掌权还是不行。

    毕竟还有元春这个太后垂帘听政,需要代皇帝进行最终首肯。

    所以,元春此时才算是这个程序的权力终端。

    所以,只要冯一博愿意。

    就能通过元春,拒绝那些他认为不合理的“顾问建议”。姍

    挟天子他妈以令天下,可不是玩笑。

    这边才宣布完内阁四人,就听侍班官员继续道:

    “楚国侯冯渊,允武允文,其武有不世之功,文有辅国之才,今武以国侯待之,文当加少师佐朕。”

    这样的夸赞让百官都是一脸迷惑。

    怎么听着比太师、太傅还厉害几分的感觉?

    冯一博也是一脸懵逼。

    这事元春可真没和他商议啊!姍

    正所谓:位列三孤升极品,名加大国启新疆。

    他上次刚晋了爵位,成为楚国侯。

    楚国这个国号可不是杂号,绝对算得上名加大国了,

    如今又位列三孤,加了少师衔。

    可以说,看遍整个大魏朝堂,也都绝对算得上是人生赢家了。

    一时间,他有些哭笑不得。

    天子他妈对自己好的,是不是有点太明显了?姍

    这时,侍班官员又宣道:

    “荣国后人贾政,其德惟馨,特加寿荣侯,以示天恩。”

    贾政这个国丈,已经去了一切实职。

    因此只剩一个荣国后人的名头。

    一般来说,太子的外祖父,会封伯爵。

    等太子登极后,再加封侯爵。

    要是死了,甚至还会追封三公或者国公。姍

    但贾政没经历伯爵的过程,新皇就登极了。

    所以直接就封为寿荣侯也是应有之义。

    冯一博好歹打生打死,也不过是个国侯。

    贾政只生了个好女儿,就也封了侯爵。

    这让不少人倒是心生羡慕。

    好在冯一博的国侯是世袭的,而外戚的侯爵只是个荣誉称号。

    “……”姍

    除此之外,还有一系列的人事变动。

    诸如被夏鸁顶下来的,南京兵部尚书调任都中,成了兵部尚书等等,都一一宣昭。

    唯独礼部尚书一职暂时搁置,其余都由人补上。

    这让百官,尤其是礼部众人都有些猜测。

    莫非,这个位置也给冯渊留着?

    毕竟大魏原本并没有三孤,都给他封了。

    要不然考虑资历,可能真的就直接执掌一部了。姍

    现在将这个先空出来,等真正开始教导皇帝的时候,再进一步也就顺理成章了。

    由此可见,太后对这位楚国侯的偏爱到了什么地步。

    这一刻,很多人都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在太后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这个救驾之功,起码能保几代的富贵了。

    这时,侍班官员已经宣读到了最后。

    “……今思平世难,救济黎庶,上答神明,下慰民望。《书》曰:‘一人有庆,兆民赖之’。”

    这是《尚书·吕刑》中内容,后面还有一句“其宁惟永”。姍

    这个“一人”不是说“一个人”,而是天子曾用的自称。

    也就是景顺帝用过的“予”的出处,“予一人”的另一个简称。

    “今大赦天下,与之更始,其明下州府,咸使闻知。奉宣诏恩,令普天率士备闻斯庆。”

    大赦比冯一博预想的时间差不多,只是不是立太子之位,而是新皇登基。

    好在,甄应嘉已经被解决,甄家也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即使大赦,也不过是少数甄家男人暂时脱困。

    若是他们低调一点也就算了。姍

    若他们还敢露头,以冯一博如今的权势,有的是办法整治他们。

    “钦此!”

    侍班官员喊得嗓子都快哑了,好在终于结束。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宣读完毕,朝堂众臣立刻山呼万岁。

    这是百官代万民答谢天恩。

    “臣等谢陛下天恩,唯愿大魏江山永固!”姍

    陈勤之不在,就由李守中带领刚刚点到的众人上前谢恩。

    冯一博自然也在其中。

    在帘子后面抱着宣治帝的元春道了一声“免!”

    随后,她似乎掩口轻笑,还道:

    “陛下尚年幼,政事还要依仗诸公,待陛下长大些,要劳太师、太傅,还有少师,一并教导陛下。”

    这话显然是和他说的。

    冯一博闻言,不由失笑。姍

    如果他没理解错,这是让他自己教导儿子吧?

    “臣等必竭心尽力,不敢负太后所托!”

    众人谢恩之后,便开始了正式的朝会。

    一应大小事务,多由李守中出声代为处置。

    等李守中朝上询问的时候,元春则做了一个人形应答机。

    基本都回应一句“可”。

    一时倒也颇有些无为而治,“君”臣相得的意思。姍

    “恭喜侯爷!贺喜侯爷!”

    一下朝,杨明新和刘正就找冯一博汇合一处。

    冯一博见杨明新一副故作讨好的模样,笑着回应道:

    “同喜同贺!”

    这话让杨明新倒是一愣,问道:

    “诶?我有什么值得贺喜的?”

    冯一博理所当然的道:姍

    “你我何分彼此?我升官了,你们不该被贺喜吗?”

    “嘶~!这……倒也是!”

    杨明新听得有些牙疼。

    这话可能有些绕,大概就等同于:

    老弟你好好干,争取明年哥给你娶个嫂子。

    他眨巴眨巴眼,又叹道:

    “侯爷救驾有功,深得太后和陛下的信任,我们这两条侯爷的狗腿自然与有荣焉!”姍

    刘正在旁忍不住道:

    “你说一博是狗也就算了,不要把我算成狗腿啊!”

    “哈哈!”

    三人说说说笑笑,就出了宫门。

    随后各自乘车,到了冯府相聚。

    等下人上了茶又退下,三人又说笑了几句。

    冯一博抿了一口香茗,才正色道:姍

    “说些正经的,过一阵子我准备举荐周俊、王至善几人回都中任职。”

    两人闻言都是一愣。

    没等他们回应,冯一博又补充道:

    “至于你们,我也会借现在的机会,举荐到重要之处。”

    太后的信任都快要溢出来了,他举荐几个同年自然不在话下。

    可两人对视一眼,杨明新便迟疑道:

    “你这是要……罗织党羽?”姍

    “想要改革,必然要有人手。”

    冯一博笑了笑,算是默认了这个说法,还道:

    “不然就凭我们三个,能做到现在这样,已经差不多就是极限了。”

    他说的,自然是新学的传播。

    虽然对大魏风气有了一定的影响,但在很多士人眼中却更像是个笑话。

    虽然,这个笑话让很多人吃了些苦头。

    可除此之外,也不过是茶余饭后多了些谈资。姍

    “现在,我正好有救驾的功劳,太后对我十分信任。”

    对于元春的信任,冯一博也不藏着掖着。

    毕竟百官谁都不傻。

    这两个好友自然也知道他现在备受青睐。

    “既然如此,我何不趁此机会举贤荐能,广结善缘。”

    杨明新闻言,似乎有些哭笑不得,打趣道:

    “举贤荐能谈不上,罗织党羽倒是差不多。”姍

    刘正却沉吟了一下,有些迟疑的道:

    “可我们这些同年的力量还是薄弱了些,不知你的同门……”

    冯一博的同门,自然就是指李守中的学生。

    李守中在金陵十余年,门下不少都是中层官员。

    以冯一博现在的权势,想拉拢这些同门师兄自然轻而易举。

    但他却摇了摇头,道:

    “不指望他们,不过我倒是有个人选。”姍

    听到这话,两人的关注点各有不同。

    刘正还在思考着冯一博同门的事,而杨明新却有了别的发现。

    “一个?”

    见他眉毛一挑,显然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冯一博便笑了笑,点头道:

    “只一个,就足以匹敌一党。”

第三百六十六章 陈勤之回京

    十余年时间,对于人生来说不短了。缔

    但对于官场来说,也就是三、四个任期罢了。

    李守中任职南京国子监祭酒期间,所带的第一批学生,满打满算也才勉强四个任期。

    而正常来说,进士出身的官员,无论是外放还是留京,都是从七品左右作为起始。

    若四次考核都为上佳,理论上是有机会成为五品左右的官。

    可实际上,哪有那么多的官给你升?

    没有后台的人,能有个实缺就已经算不错了。

    你还指望升官?缔

    如果你没有后台,那除非你出类拔萃,或者立过什么奇功。

    不然你就等着由实化虚,或者给你个不尴不尬的位置,老死在任上。

    就算你能力出众,四品的知府也是一辈子都触之不及的存在。

    不然贾雨村游历了几年,为何最后甘愿做了林府的西席?

    是图和林如海有共同话题,还是图黛玉这样乳臭未干的小女孩好教?

    还不是因为朋友介绍了林如海的背景,他才步步为营。

    借着林府为跳板,成功攀上贾府和王家的两条高枝。缔

    贾雨村这样运气极好的,终究是少数。

    李守中的学生之中,除了冯一博之外。

    如大名府同知那样的五品官,就已经是出类拔萃的了。

    不然冯一博也不可能记住他。

    其余的,除了个别家世不错的外,大多都是六、七品的官。

    而家世不错的,又都有天然政治立场。

    要么是新党中人,要么是开国一脉的后裔。缔

    即使没有政治立场,这些人和冯一博也没有同年亲近。

    还有李守中这位恩师横亘其中。

    即使两人情同父子,在政治立场上却已经有了分歧。

    那再亲再近,也都是生活上的。

    论起结党,隔了这一层就代表彻底绝缘。

    李守中的态度,显然不会在这件事上支持他。

    那对于冯一博结党这件事,这些同门就成了鸡肋。缔

    真的拉过来,关键时刻李守中若不点头,反而还得拖他后腿。

    因此刘正的想法,第一时间就被冯一博否定了。

    听到冯一博说一人可抵一党,刘正有些惊讶的道:

    “难道是李阁老?”

    有这样评价的人,这个范围可不大。

    李守中作为冯一博的恩师,肯定是第一人选。

    见冯一博笑而不语,一旁杨明新露出一丝恍然,脱口道:缔

    “我知道了,是太后?”

    元春对于冯一博的青睐,朝堂上都有目共睹。

    若说获取她的支持,显然不难。

    可见冯一博依旧笑而不语,刘正和杨明新对视一眼。

    “总不会是……陈阁老吧?”

    刘正说完,就和杨明新面面相觑。

    一时间,两人都觉得不可能。缔

    除非冯一博是疯了,不然绝对不会想拉拢陈勤之。

    没过多久,陈勤之就从大名府回了都中。

    随后的朝会之上,文武百官分列。

    陈勤之作为首辅第一次站在最前面。

    “陈阁老回来,本宫和陛下总算安心了。”

    礼毕,元春先笑着表示欢迎。

    随后又代表皇帝,给予了最诚挚的问候:缔

    “如今陈阁老的身子如何,可有传太医再看看?”

    本来,这就是一个客套的关切之言。

    可是陈勤之闻言,却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

    “不是很好。”

    说完,他还出列朝丹陛一拜道:

    “此次急着回来,主要是为了朝见陛下,恭贺大魏千秋万代。除此之外,也是想请陛下和太后,让老臣回乡养老!”

    他刚回来,才一上朝就乞骸骨。缔

    一时间,满朝文武都是一愣。

    元春闻言,忙挽留道:

    “张阁老和陈阁老是大魏的两根擎天柱,如今张阁老已经卧病在床,不能问政,若是陈阁老也告老还乡,这让先帝留下的江山还能依靠谁?”

    即使提到先帝,陈勤之也丝毫不为所动,依旧摇头道:

    “不是老臣推脱,实在是年老体衰,经不得折腾。”

    说着,他还咳嗽两声,表示自己身体的虚弱。

    元春一见,忙道:缔

    “给陈阁老赐座!”

    内侍忙从一侧搬来一软凳,扶他坐下。

    这样的荣宠对于别人来说想都不敢想。

    但陈勤之却连推都不推,直接一屁股坐了上去。

    “这次在大名府遇到贼人,一路唐王,老臣就被折腾的丢了半条命,再闻先帝乘龙而去,老朽这条命已然耗尽。”

    此时,陈勤之的脸上尽显疲态,又道:

    “如今告老还乡,只待择日,就要追随先帝而去了。”缔

    景顺帝之死,让他有些心灰意懒。

    毕竟苦心孤诣这么多年,就等太上皇死了,他好协助景顺帝完成改革。

    可现在太上皇刚死,景顺帝忽然也跟着死了。

    这让潜心多年的陈勤之难免失去了支撑。

    即使新帝登基,让他做了首辅,却也没了当初的心气。

    元春一听,心中有些没了主意。

    好在冯一博如今官至三孤,爵封超品。缔

    此时就站在最考前的位置。

    她在珠帘后,微微挪了挪身子。

    冯一博听到两人对话,也一直关注着珠帘后的动态。

    很快,两人就对视了一下。

    冯一博微不可见的摇了一下头,元春立刻了然。

    有了主心骨,她微微松了口气,继续挽留道:

    “陈阁老和先帝君臣相得,情深义重!可若真为了先帝,就该以社稷为重,怎么也将陛下教导成人,再做他想。”缔

    陈勤之摇头,有气无力的道:

    “实是老臣的身子不堪,太后还是另请高明吧。”

    冯一博只看他侧影,都感觉到了什么叫老态龙钟。

    可见景顺帝的死,对他的打击真的很大。

    “本宫不好强人所难,但……”

    元春沉吟了一下,便叹了口气,又道:

    “不如这样,陈阁老还是先歇一阵,养好了身子再说,不然就算告老还乡,本宫和陛下也都放心不下。”缔

    她没有强迫陈勤之留下,但也没有答应陈勤之的告老。

    这是先留下缓冲的机会,之后再慢慢劝说就是。

    这一次,陈勤之倒是没有再争。

    他闻言便吃力的想要起身。

    冯一博眼疾手快,忙上前扶了一把。

    陈勤之微微朝他点头致意,随后挣扎着朝丹陛一礼道:

    “多谢陛下和太后体恤。”缔

    借着这个机会,冯一博就顺势留在陈勤之身边照应。

    下朝之后,他还和内侍一起搀着陈勤之上了马车。

    一转身,冯一博就让大波赶快跟上。

    就这样一路跟随到了陈勤之府外。

    眼见前面马车进府,他们却被门子拦住。

    “什么人?尾随我家老爷意欲何为?!”

    前面马车中的陈勤之听到呼和,微微皱眉,吩咐了一句:缔

    “去看看是谁?”

    长随闻言,连忙停车查看。

    这时冯一博已经下车,见陈勤之的车停了下来,便快步上前一礼,朗声道:

    “冯渊不告而至,实在失礼!”

    陈勤之一听,微微皱眉?

    他沉吟了一下,才吩咐道:

    “先让他进来吧。”缔

    随后,他在下人的搀扶下进了内院。

    冯一博则被带到厅中,奉上香茗等候。

    他在座位上鼻观眼眼观心,一动不动。

    坐了良久,才终于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响起。

    “身子骨不济,行动慢了些,让侯爷久等了。”

    声音先到,随后陈勤之被人扶着进来。

    冯一博忙起身过去跟着一起搀扶,还道:缔

    “冯渊实是怕陈阁老闭门谢客,因此才仓促跟了过来,还望见谅。”

    陈勤之和刚刚一样,并没拒绝冯一博的搀扶,还笑道:

    “侯爷客气了,你为先帝报了大仇,老夫还没来得及谢过。”

    将陈勤之小心翼翼的安置在座位上。

    冯一博才微微一松,摇头道:

    “身为人臣,这事并不值得夸耀,反倒是没有早点发现逆首的真面目,实在有些愧对先帝。”

    景顺帝和陈勤之君臣相得多年,师徒感情也很深。缔

    所以冯一博并没有过分谦虚,而且对景顺帝的死表达了遗憾。

    果然,陈勤之闻言,有些感慨的道:

    “你为先帝报仇,又救了陛下,今日朝堂还有一扶之恩,只要不是劝我留下,老夫便尽量满足你的请求。”

    到了他这个位置和年纪,已经可以从心所欲。

    既然对方这般处心积虑的来见他,那定然是有所求的。

    而对方的一系列作为,又让他心存好感。

    所以,陈勤之才会让他进门。缔

    不然以冯一博的无礼,他刚刚只要不理会就好了。

    现在他也没有遮掩,就直接划好界限。

    只要对方所求在合理范围内,他也不介意给对方一点正向反馈。

    冯一博闻言,倒是没有直接提出请求。

    而是先笑了笑,问道:

    “陈阁老可知道新学?”

    对方没有提出请求,反而提起什么新学。缔

    这让陈勤之有些不解,但也点点头道:

    “有所耳闻。”

    新学传播的极快,绝对算是最近的爆款。

    上到九十九,下到刚会走。

    只要家里有国子监上学的,或者是去过青楼的,茶余饭后难免提及。

    他们就都成为了新学的传播者。

    权贵圈,学术圈,还有后宅的女人们。缔

    现在几乎都绕不开这个话题。

    不是新学有多好,只是有足够的话题性。

    比如:谁被人以“君子之诛”的名义揍了,或者哪位大儒又批评新学了。

    只要有点社交的人,想要不知道新学的大名都很难。

    冯一博见陈勤之都知道,心中难免还是有点小得意的。

    不过,他自然不会表现出来,而是借机道:

    “那陈阁老可知,这就是我们改革的第一步,从大魏的风气开始。”缔

    这显然是在向陈勤之报告成绩,还暗藏了一点小心思。

    第一步是改革风气,那第二步是什么?

    可陈勤之是什么人?

    他一听,心里明白了几分。

    但他没有顺着冯一博的话去问,而是笑道:

    “你们搞得那个‘君子之道’,老夫听说了,今日来找我,莫非你们是想作蔡元常,让我来作王介甫?”

    蔡元常,就是被称为北宋六贼之首的蔡京。缔

    他在位期间,对王安石的变法极为支持。

    甚至他家还和王安石是亲家。

    蔡京的弟弟娶的就是王安石的女儿。

    但相传,他从政显现出了极高的能力。

    却偏偏借改革漏洞,从中渔利。

    甚至有人觉得,改革失败,还有北宋灭亡,都是他的锅。

    当然,也有人说是王安石的锅。缔

    很显然,这在政坛都不是什么太好的比喻。

    陈勤之这些话,显然是在敲打冯一博。

    让他们别想着借改革之机渔利。

    “王介甫哪有阁老的格局?您老要做也是范文正!”

    冯一博一进正堂就看到了墙上的字。

    好巧不巧的,和李守中一样。

    挂的都是范仲淹的名句,还都是一首作品里的。缔

    正堂之中悬挂的,正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八个字。

    他来不及细看,就想来一招故技重施。

    可惜的是,陈勤之失笑着摇头道:

    “你也别捧我,墙上这幅字是别人送的,你不如仔细看看下面的落款。”

    以陈勤之的道行,自然猜到了冯一博那点小心思。

    何况,冯一博也不是第一个用范仲淹拍他马屁的。

    墙上的那个人才是。缔

    冯一博微微一愣,抬头仔细端详。

    只见上面落款处的印章上,写着:太液钓叟。

    这个别号显然来头不小,因为太液池就在皇宫大内。

    这好像是……景顺帝的别号之一?

    景顺帝别号不多,大概七八个。

    当然,这是相比之下不多。

    毕竟相传天泰帝有上百别号。缔

    不管怎么说,这应该都不是陈勤之自己写的了。

    看来,这和恩师那次不同。

    自己这次是哭错坟了啊?!

    虽然如此,冯一博却丝毫不觉尴尬,转而又道:

    “说来,冯渊也是看过您老的《谨始十事》,所以觉得您和范文正一样心怀天下,也正是因为有缘拜读,才燃起了改革之初心。”

    没关系!

    冯一博这次可是有备而来,墙上的字画不过是临场发挥。缔

    可惜,陈勤之显然不吃这套,似笑非笑的道:

    “侯爷还是不要搞这些虚套,直接说你的想法就好。”

    景顺帝甫一登极,他就上《谨始十事》。

    可惜的是,景顺帝刚刚尝试不久,朝中的党争就开始了。

    好在,这事在陈勤之的坚持下,这些年里,陆陆续续的,有少部分已经执行下去。

    都说人亡政息,现在景顺帝一死,陈勤之没了那个心气。

    屡试不爽的偶像激发初心宣告失败。缔

    冯一博见状,便不再绕弯子,直接道:

    “如果陈阁老有心改革,我们愿附骥尾,如果您已经没了心气,就帮我们把把关,改革的事交给我们年轻人如何?”

    “如何把关?”

    陈勤之显然是没了心气,但又对改革的事还有点好奇。

    他倒是想知道知道,这些搞出点动静的年轻人,还能不能搞出点别的惊喜。

    冯一博闻言,笑道:

    “别让我们成为王介甫就好。”缔

请假

    媳妇生孩子,医生叮嘱要重点看护二十四小时。

    因此请假一到两天,请大佬们见谅。

补个假

    本来找了人照顾,临时原因只能自己先照顾两天,这两天都没怎么睡,快要修仙了。

    明天约了月嫂,还要观察一下,可能要一两天恢复更新,实在抱歉,下个月争取都补回来。

    最后,还要感谢大家的祝福,迷糊都收到了,非常非常感谢。

第三百六十七章 改良,改革,革X

    王安石,其实是一个水平不错的宰相。转

    他不仅在文学、经义等,学问方面的造诣极高,人品方面也都无可挑剔。

    最主要的是,他制定的政策也很有针对性。

    这是他在地方从政多年的经验,绝非自诩清流的台谏官可比。

    他其实清楚底下的人如何做事,也清楚大宋的问题在哪里。

    只是,他没有可以参考的成功案例,只能摸索着总结了“庆历新政”的失败。

    因此,他没有像范仲淹那样,从吏治着手。

    而是想要先从财政和百姓的处境入手。转

    从他种种手段和言行来看,大概是想先进行改良,再开始改革,最后进行更深层次的改造。

    他的想法是好的,但可惜,除了范仲淹,他也没有别的例子借鉴。

    他从中吸取的教训,大概是触及既得利益群体会立刻遭遇反弹,因此才想要一点点改变。

    却不知道,既得利益群体贪得无厌,利用他的新法敛财。

    最终导致大宋的问题更加严重。

    冯一博说不想成为王安石,除了不想向他一样背负骂名。

    更重要的就是,不想被人从中作梗,将他想要的改革,当成谋取利益的工具。转

    这就需要一个德高望重的人,在一定程度上震慑那些贪得无厌的家伙。

    陈勤之这个上一代帝师,就是镇场的最佳选择。

    因为,他不仅有足够的声望,也恰好有一颗变革之心。

    可陈勤之听到冯一博的话,微微一愣。

    随后也不知道懂没懂,只失笑道:

    “老夫还以为你们推崇王介甫呢!”

    冯一博见他不问缘由,便也笑了笑,回应道:转

    “推崇他的人品,不敢恭维他的手段。”

    他的手段虽然没那么不堪,但却被士人唾弃。

    《奸臣传》中,所列北宋奸臣有十四个。

    其中有九个就是赞同或者参与变法的。

    可即使如此,却依旧没人质疑他的人品。

    王安石的一生,忠于国家,忠于皇帝,更忠于百姓。

    即使新法被后来的南宋全盘否定,到底也没能否定这个拗相公的人品。转

    陈勤之闻言,微微点头,算是认可他的说法,又随口道:

    “那也要看你们的手段如何了。”

    他的意思,其实是不看好冯一博要做的事。

    毕竟,改革不是随便说说。

    新学虽然初见成效,但手段急功近利。

    在陈勤之这样的大儒看来,这是打着圣人的幌子,用的手段却都是邪门歪道。

    可冯一博闻言大喜,立刻拱手道:转

    “多谢阁老成全!”

    陈勤之有些懵了,疑惑道:

    “老夫成全你什么了?”

    冯一博露出洁白的牙齿,一脸理所当然的道:

    “阁老不是已经同意了吗?”

    陈勤之闻言,顿时明白了冯一博的意思,笑骂道:

    “同意个屁!”转

    别以为大儒不会骂人,真正的大儒都是嬉笑怒骂,从心所欲。

    当然,这不是说他随便骂人,而且该骂的时候不会囿于身份就不骂了。

    很显然,冯一博这是在顺杆爬,故意曲解他话里的意思。

    此时不骂,更待何时?

    “您不是说要看看我们的手段吗?”

    然而,被骂了一句的冯一博,不仅不生气,还得一脸疑惑。

    看起来就好像被陈勤之欺骗了感情一样,还委屈的道:转

    “也罢!阁老就先看看我们哪里做得不好,等将来您老亲自主持的时候,也好有个参考。”

    陈勤之见他这幅模样,失笑着摇头道:

    “想的倒是长远,可以啊!老夫怕是活不了那么久。”

    冯一博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点点头,笑道:

    “那要不,您老先来?”

    这幅死缠烂打的架势,弄得陈勤之有些哭笑不得,只能感叹道:

    “你当改革是过家家啊?”转

    他自然不会被几句话拿住,可冯一博也不会放弃好容易打开的缺口。

    只见他闻言,一脸崇拜的看着陈勤之道:

    “都说‘齐家治国’,说起来,过家家算是模拟齐家,所以阁老让我们先改革,就是模拟一下治国!”

    说到这里,冯一博还伸出大拇指,赞叹的道:

    “阁老果然大智慧,‘改革就是过家家’,此言可比‘治大国若烹小鲜’一句!”

    陈勤之听完,似笑非笑的打量起冯一博,似乎想要将他看透一般。

    可见冯一博一脸的坦然,他也只能摇头叹道:转

    “侯爷改革的手段若能有拍马屁的一半,此事不难矣!”

    冯一博欣然的点头,笑道:

    “阁老谬赞,我也是第一次拍,能得到您的夸奖看来也算是有点天赋。”

    两人对视一眼,忽地都大笑起来。

    玩笑过后,陈勤之对冯一博这个人有了些兴趣。

    他微微沉吟,便问道:

    “侯爷满口改革之事,不会只是想借老夫的名头行事吧?”转

    “当然不是!”

    听到这样的试探,冯一博知道有戏。

    他毫不迟疑的道:

    “改革第一步已经开始了,至于第二步,就是结党,虽然结党不好听,但若孑然一身,自然谈不上改革。”

    第一步无疑就是新学。

    凡是改革,都要有个核心诉求。

    这个诉求一般是通过口号或者学说的形式公诸于世。转

    王安石改革的时候,就建立了自己的学说。

    荆公新学。

    如果说这门学说围绕的是“道德”两个字,冯一博他们的新学核心就是“君子”。

    看似相差不多,但其中的指向却截然不同。

    简单来说,王安石用道德要求自己,冯一博用君子要求别人。

    王安石的思想是“外王内圣”。

    其中“内圣”指“道德性命”之学,“外王”指“新法”。转

    他要先建立道德系统,再延伸影响新法的执行。

    而冯一博的思想其实是外儒内法。

    他的想法,就是用圣人的学问,建立新的规则以约束别人。

    王安石的学说是标准的儒家,冯一博的新学则更接近法家。

    可惜,陈勤之对于他们的新学还是有些误解,并不想谈及这个。

    于是他便略过第一步的话题,直接问道:

    “说起结党,那老夫就要问问侯爷,结党最重要的是什么?”转

    一说起结党,很多人会想到四个字:

    志同道合。

    然而,冯一博对此却有着不同的理解。

    他觉得,所有改革的根本目的,其实是缓解阶层之间的矛盾。

    说白了,就是将既得利益群体的部分利益拿出来重新分配。

    拿得少的,或者说,为了不引起动荡,尽量只拿最不合理的部分。

    在不改变现有分配方式的前提下,让既得利益群体少吃点。转

    这就叫改良。

    拿得多了,既得利益群体肯定不愿意。

    两边最后要是掀起武装斗争,那就要命了。

    如果最终的结果,是彻底打破原有分配模式,出现新的分配模式。

    玩的是既得利益群体的命,所以就叫……

    革X。

    而想在中间找到一个平衡点,拿得不多不少。转

    让既得利益拿出不合理的部分,进行重新分配,并将不合理的分配方式加以修正。

    只对不合理的部分修改,变革。

    就叫改革。

    所以,改革问题既是阶层问题,也是利益问题。

    那么,在“志同道合”这四个字的背后,就还隐藏了四个字。

    那就是……

    “利益一致。”转

    听到冯一博的话,陈勤之不由怔了一下。

    随后,他的眉头紧锁?

    显然他想到了“志同道合”,想到了“选贤任能”,甚至想到了“众人拾柴火焰高”。

    可他想到了很多可能,就是没想到冯一博的答案是这四个字。

    稍一琢磨,差点拍案叫绝。

    但再仔细想想,却又坚定的摇了摇头,道:

    “以利益聚人心,那样的改革不过是换下一批人,又上来一批人罢了。”转

    儒门向来羞于谈“利”。

    陈勤之虽然知道治理国家离不开利益二字,但他还是认为道德才是真正的基石。

    他认为,以利益聚集的群体,最终的目的也是利益。

    这样的改革,显然只会更糟。

    而听到这样的评价,冯一博却丝毫不慌,笑道:

    “改革改革,自然就是改旧革新,不论新旧,都要有人管理,所以只要换下一批人的同时,立下新的规矩,再缝缝补补,不就又是几百年?”

    他想要的改革,自然不是王安石那样费力不讨好的方式。转

    在他看来,王安石就是在错误的社会环境下,有一颗革X的心,努力做着改革的事,用的却多是改良派。

    这位拗相公想要的,远比能做的多太多,能做的又用错了人。

    这可能就是王安石失败的原因吧。

    北宋时期仁宗无后,致使帝王世系改变。

    接任的英宗面对曹太后和韩琦、富弼这样的组合,被压的死死的,完全无法掌握话语权。

    好在,宋英宗很快就没了。

    可惜的是,他儿子神宗登极也不比他的处境好多少。转

    他面对韩琦的时候,韩琦已经是三朝元老。

    主弱臣强局面,让“心有大志”的神宗急于做出一些改变。

    他需做点什么,才能确立自己的地位。

    好在,他这个时候能做的很多。

    北宋当时的政治、经济、外交等等,就没有没问题的地方。

    别的不说,只“三冗”,西北二虏,再加上严重到畸形的土地兼并。

    这三座大山,各个都有动摇社稷的可能。转

    这个时候,神宗,或者说大宋,就需要一场变革。

    王安石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开启了变法。

    看起来,社会环境好像到了可以变法的时候。

    可惜,神宗空有大志,却没有决断。

    一个优柔寡断的君主,是不可能支撑起一场变法的。

    现在的大魏,除了国土大一些,其余各种问题比起大宋没好到哪去。

    可恰好是幼主登极,代表皇权的太后就是冯一博的人。转

    这个时候,不正是改革的大好时机?

    让大魏变得更好的同时,也能获取更大的话语权。

    不管为了她们母子,还是为了自己。

    何乐而不为?

    听到冯一博的话,陈勤之哂笑道:

    “没想到,侯爷还懂针线活?”

    面对这样的嘲讽,冯一博只当清风拂面,笑道:转

    “毕竟阁老这样老成持重,一心为国得人太少,若无利益关联,怕是难成大事。”

    这番话一出,陈勤之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是啊!

    道德可以用来约束自己,却无法约束别人。

    王介甫何曾不是毫无私心,一心为国?

    最后却众叛亲离,落得人人喊打。

    这背后的原因,岂非就是“利益”二字?转

    冯渊虽然年纪轻轻,看似还有些急功近利,又搞了一些歪门邪道。

    可若较真起来,这样的做法未必不能成功。

    到了内阁这个层面,自然清楚凡事都有利益牵扯。

    只是一直以来的思维惯性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现在想想,若是自己早些年明白这个道理,是不是就不用等到现在?

    想到这里,陈勤之开始正视起冯一博的建议。

    他一脸郑重的问道:转

    “你改革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听到这话,冯一博就知道事情成了一半。

    他立刻也收敛笑意,郑重的答道:

    “改革所为,无非国富民强。”

    这个答案就是老生常谈,没有什么新意。

    陈勤之听了难免有些失望。

    可冯一博接下来的话,却让陈勤之为之动容。转

    “我希望的很简单,只要大魏家家仓禀实,人人衣食足,法不阿贵,强不挠曲。”

    说到这里,他露出一个怀念的笑容,有些感慨的道:

    “这个目标可称之为,小康。”

    这是一个令人向往的辞令,可惜这个时代没人能完全理解。

    “民亦劳止,汔可小康。”

    这是《诗经》中的句子,陈勤之自然知道。

    对于这个词,他的理解无非是让百姓过得安乐一些。转

    让百姓过得好,对于改革来说,自然无可厚非。

    可联想到冯一博前面两句,陈勤之叹道:

    “你这话是法家的。”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这一句出自《管子》,其中意思就不赘述。

    “法不阿贵”是韩非子的思想。

    用现在话说,就是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转

    这两位,都是法家的代表人物。

    陈勤之就是听了这个才有些色变。

    冯一博闻言,笑了笑,道:

    “不管法家还是儒家,利国利民就是好学说。”

    说到这里,他轻笑两声,道:

    “想必阁老这样的大儒,早就融百家之长为己所用,定然不会囿于门户之见吧?”

明日正式恢复更新

    感谢大家的祝福,今天出院迷糊已经筋疲力竭,回来的路上在车上都睡着了。

    容我休整一晚,明天正式恢复更新。

第三百六十八章 首辅归位,专属雅称

    早在汉代开始,百家就隐隐开始归一。霗

    无论是墨家,还是法家,又或者道家的杨朱,其实并没有真的消失。

    只是随着儒家成为王朝正统,又经历千年的发展之后。

    这些家除了核心理念之外,其余大多都被尽数改造,变相成为了儒家的一部分。

    如果在治学上,对于学说学派严谨一些还说得过去。

    可如果治国上,还囿于门户之见……

    那只能说,这人无论是学问,还是施政能力,都还不到家。

    真要说,陈勤之在《谨始十事》之中的建议,不少还都和墨家提倡的节用、尚贤等等类似。霗

    所以冯一博才说他“融百家所长,不会囿于门户之见”,自然也是有的放矢。

    “侯爷不用给老夫戴高帽子。”

    陈勤之闻言笑了笑,又摆了摆手,才道:

    “我虽无门户之见,却终究是儒门弟子,若是侯爷想借儒门圣人之名,行法家之事,老夫自然要斟酌一二。”

    之前他还觉得,冯一博传播新学的方式是歪门邪道。

    但此时结合更一步的言行,他已经有所察觉。

    无论是以“君子之名”要求别人,还是所谓“小康”。霗

    其中都隐约透露着法家一脉的行事风格。

    以圣人之言作为准绳,以君子之诛作为手段惩治。

    看似尊的是儒门,实则行的是法家。

    而所谓“小康”就更不用说了,直接引用了法家的话作为阐述。

    倒不是陈勤之不喜欢法家,而是大魏以“仁孝”治国。

    说白了,就是以儒家的核心“礼”治国。

    他当然不会吃什么激将法,因此不等冯一博再说什么,就又道:霗

    “子曰:‘人无礼则不生,事无礼则不成,国无礼则不宁’。”

    这个“子”不是孔子,这句话出自儒家的另一经典《荀子》。

    “礼”从西周开始,就已经发展成一整套用以维护统治的宗法。

    相比之下,“法”产生的时代就晚了一点。

    所以严格来说,“礼”甚至在很多时候还要大于“法”。

    很多时候,不守“礼”同样算是犯罪。

    而礼和法相悖的时候,往往是礼更胜一筹。霗

    正所谓:亲亲也,尊尊也,长长也,男女有别,此其不可得与民变革者也。

    历代律法之中,都有“亲亲相隐不论罪”的原则。

    甚至还有“五刑之属三千,罪莫大于不孝”的说法。

    这都是“礼”在“法”中的延伸。

    冯一博闻言,却摇了摇头,笑道:

    “窃以为,德以修身,法以律人。”

    他认为,道德约束的是自己的,法律守护的则是做人底线!霗

    “有法可依是为道,谨刑慎罚是为德,道德二者并行不悖。”

    冯一博用道和德,来阐述法和礼的关系。

    还说两者并不冲突,而且可以互补。

    这样的比喻,让陈勤之不由微微皱眉。

    可仔细一琢磨,却又觉得颇为贴切。

    只是,贴切归贴切,他还是有些不能认同。

    “大魏以仁孝治天下,自当严于律己,宽以待人,严刑峻法终究要为天下人所弃,强如大秦,亦二世而亡。”霗

    读书人就是这样,动不动就说始皇帝暴政。

    除了总爱说秦朝“焚书坑儒”之外,还总拿“严刑峻法”说事。

    然而仔细查证就会发现,焚书坑儒纯属胡说八道。

    完全是始皇帝在统一天下之后,还想统一思想。

    而他厚待的儒家,却对此反对极为激烈。

    就连《史记》写的都是儒家反对郡县制,惹得始皇帝大怒。

    “及至秦之季世,焚诗书,坑术士,六艺从此缺焉。”霗

    可见,焚的是《诗》《书》,这事应该是有的。

    但人家坑的可不是儒,而是术士。

    至于所谓的严刑峻法,也在睡虎地秦简出土后得到了印证。

    秦法一直处于修正之中,统一后算是严苛,却也是因时制宜。

    之后的秦法,逐渐开始降低惩处力度。

    说白了,任何朝代开国初期都是这样。

    秦朝也只是乱世用重典,遵循的也是依法治国而已。霗

    比如陈胜吴广二人失期,按照资料来看,类似的失期应处罚二甲,而非处死。

    因为雨雪失期,更是会免于处罚。

    所以就有一个可能,是两人利用下面人不懂繁琐的秦法,来逼迫大家一起造反。

    甚至两人大概率都不是农民,不然哪来的姓氏?

    就连司马迁的记录,也写的是陈涉吴广“世家”。

    一般对于秦法的评价,都是“虽严且公,虽苛且正”。

    秦法受时代所限,有其局限。霗

    但后面的汉律,却几乎全盘接收了秦法。

    这就相当于是在其基础上,更新的一个大版本。

    当然,始皇帝的时候可能还好,等到胡亥的时候称一声“暴秦”也不为过了。

    但这应该算是人的问题,而并非秦法。

    硬要找秦法的毛病,除了时代所限。

    还有更新的太快,传递的有点慢。

    最为人诟病的,可能就是对违法者少了一点“仁德”。霗

    那骂他是暴政的人,是不是因为要被秦法约束?

    或者说,是因为秦朝统一天下而失去了特权?

    所以听到这些,冯一博实在不能苟同,当即摇头道:

    “法是死的,人是活的,与其担心严刑峻法,不如在执行和惩治的时候更加审慎,这岂非才是真正的德?”

    他没有为始皇帝辩驳,因为几千年的偏见不是几句能解释清楚的。

    所以,冯一博只能另辟蹊径。

    他从依法治国之中,找出了可以用“德”的地方。霗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才大义凛然的道:

    “约之以法,判之以德,则法礼并存矣!”

    法礼并存这个话题,其实在历朝历代早就已经有了雏形。

    只是,受儒家价值观的影响,终究还是以“礼”为大罢了。

    陈勤之闻言,有些明白了冯一博的意思。

    “你是说,慎刑以体现仁德?”

    其实他在《谨始十事》之中,也提出了类似的建议。霗

    只是他的建议之中,只有“仁德”,并未强调法治。

    因此,他说到这里点点头,可又话锋一转,道:

    “侯爷此言颇有道理,可现在大魏不就是如此吗?”

    大魏以仁德治天下,从刑部的流程就有所体现。

    比如:三法司相互制约,往来监督查证,并且死刑归于皇帝。

    这样对人命的审慎,都是慎刑的体现。

    还有,除了处以极刑的罪犯,其余都要等到秋斩。霗

    这样的“缓刑”,也是慎刑的体现。

    没准在此期间还会遇到大赦。

    说慎刑是仁德的体现,丝毫也不为过。

    所以,大魏已经有了这样的律法。

    这就是陈勤之对冯一博所言,不解的地方。

    “是,但不止如此。”

    冯一博闻言摇了摇头,问道:霗

    “慎罚可能在很大程度上做到了,但有法必依做到了吗?”

    慎刑有了,但有法必依却又未必。

    不说动不动就天下大赦,只说皇帝一言而决,就有很多人会因此逃脱法律的制裁。

    更不论官官相护,甚至还有人遵循“刑不上大夫”。

    这在冯一博看来,都是特权践踏律法的行为。

    说到这里,他叹道:

    “大魏律其实已经很完善了,但又不够完善。”霗

    陈勤之心中一动,面色有些奇怪的道:

    “你是说……”

    ……

    随后,冯一博和陈勤之二人秘谈良久。

    从改革说到结党,从礼治说到法治,从普世说到特权,又从……

    总之,从陈勤之府里出来,冯一博满脸的疲惫之中透漏着两分雀跃。

    几日之后,他就让大波去小花枝巷传信。霗

    冯一博和元春的约定,是每次朝会之前进行传信一次。

    元春会定期让抱琴去荣府走动,他则有专人负责盯着小花枝巷,以便确定是否有新的消息。

    这样每次的朝会上,两边才会知道各自的想法。

    随后的朝会上,元春就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又和陈勤之唱了一出“三请三辞”。

    其实说辞依旧还是那一套。

    无非是“朝中缺不得你这样的老臣”,“我们孤儿寡母又无依无靠”。

    最后,再把景顺帝拉出来卖一通惨。霗

    这一次,陈勤之实在“拒绝不得”,终于勉强接下了首辅之位。

    朝中百官见此,都松了口气。

    他们觉得新帝登基的风波算是过去,朝局迎来了稳定阶段。

    天泰和景顺两朝的新贵,现在也成了老勋。

    受到忠顺亲王的影响,山东那边的新贵全部直接下狱。

    其余的新贵,也都还在调查之中。

    但朝局稳定下来,他们此时也不由都跟着微微松了口气。霗

    期待新的朝局之下,他们能够得以喘息。

    开国一脉则依旧沉浸在喜悦之中,终日里得意洋洋。

    尤其和贾府有亲的,都觉得自己成了当朝的新宠。

    不少人悄然放开了手脚,准备大干一场。

    捞钱的同时,也落井下石打击一下新贵的气焰。

    荣府自不用说,每日车水马龙。

    就算不求办事的,也去混个脸熟。霗

    新党有了主心骨,又感觉有了希望。

    不少人都送上拜贴,或是投靠陈勤之,或是投靠李守中。

    两边都试着投一下的骑墙者也有不少。

    总之,先在内阁之中找个墙头再说。

    一时间,朝局确实相对稳定下来,百官皆大欢喜。

    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接下来又发生了一系列人事变动。

    虽然对他们影响不大,但有心者很快就发现一件怪事。霗

    这些变动,竟然多多少少都和冯一博有关。

    或是他的同门,或是他的同年,或是他的同乡。

    这些人都还年富力强,却都入部任了要职。

    李守中成为次辅,他的门生,也就是冯一博的同门,有人升官不足为奇。

    可冯一博的两个好友,却出人意料的升了官。

    杨明新去了工部,成为正五品的营缮清吏司主事。

    这也就算了。霗

    刘正更是直接升任正三品吏部右侍郎,专司外官的吏治考核。

    还有远在江南的周俊,也被调回都中。

    到户部任从五品的员外郎一职。

    就连在象山有过一点交集的王至善,也被调回都中。

    入刑部领了正六品的主事。

    这在百官眼里,简直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于是,冥冥之中的墙头又多了一个。霗

    这个墙头,还不限制文武。

    无论是新贵,还是开国,又或是新党。

    全都一股脑的涌了过来。

    可同陈勤之、李守中一样,冯一博也闭门谢客。

    除了一些旧识门子还会通禀一声。

    其余问都不问,就是一律不见。

    为此,冯府的门子数量从两班十六人直接增加到了三班四十八人。霗

    即使翻了三倍,依旧拒绝不及。

    最后只能任由拜贴堆积如山,所有礼物全部被冯府拒收。

    这样的做法却没降低百官的热情。

    因为他们发现,不止和冯一博有关的都升官了。

    凡是他上的奏疏,在朝堂上也都无一不准。

    这更印证了百官的猜想。

    李守中自不必说,那是冯一博的恩师。霗

    现在一家子人就住在冯府,显然打算在冯家养老。

    对此,朝中百官自是无人不知。

    太后被冯一博所救,感念他的功劳,对他的意见格外重视。

    之前新皇登基之时,几次给予恩赏。

    此时给他面子,也在众人意料之中。

    贾化贾雨村这个贾府的宗亲,凡事都遵从太后。

    自然也跟着赞同冯一博。霗

    这也算理所应当。

    可问题是,就连首辅陈勤之对冯一博的态度也有些暧昧。

    对他的所有奏请,几乎全都持默许态度。

    这就让百官百思不得其解了!

    但不解归不解,事实就摆在那里。

    这一下,更加激发了他们的热情。

    凡是有点门路的外官,别管见不见,回京都必到冯府点一脚。霗

    不然别人听他没去过冯府,就会知道他在朝中没什么人脉。

    而且万一入了这位侯爷的法眼,升官发财自然也不在话下。

    一时间,百官闻风而动,纷纷想办法和冯府走动。

    冯府后宅的妻妾常接到各方邀请,自不必说,

    客居冯府的薛家和李家,每日也都有无数人请托。

    就连冯府的下人,在外面都备受尊崇。

    若非冯府治家有道,用的又多是在南海见过事面的老人。霗

    知道他“黑龙王”手段的人,敢胡作非为的几率不大。

    不然,恐怕冯府的下人早就都成了贾府那样的刁奴。

    在外胡作非为,怕也无人敢管。

    新皇登基后,冯府的声势一时无两。

    比起太后的娘家荣国贾府,还要有过之。

    甚至,百官私下里还给冯一博起了个雅称别号。

    按理说,礼部侍郎的雅称本该是“小宗伯”。霗

    可冯一博这个礼部侍郎却不一样。

    他的能量,比起“小宗伯”可高了不止一筹。

    眼下,即使是六部尚书也不如他的话好使。

    所以私下里,百官都称他为……

    小阁老。

第三百六十九章 争夺九边

    朝会上,侍班官员正在宣读大会议题。嚝

    “……经龙鳞卫查证,九省统制仇栾与逆首的信件往来极为频繁,虽无明确证据表明其参与谋逆,但其中涉及以权谋私等事,稳妥起见暂停其职宣召回京,以便详查究竟!”

    最近,贾琏颇有几分意气风发。

    接手龙鳞卫之后,他已经成为贾家名副其实的顶梁柱。

    谁让荣宁二府之中,就剩他一个实职了?

    再加上,荣府的爵位本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在一应老亲眼里,他比起宝玉这个亲国舅还国舅。

    甚至,他进宫觐见的次数,已经远超王夫人。嚝

    忠顺亲王的事,就是他近期工作的重中之重。

    贾琏虽然没什么经验,但胜在细心。

    几乎事无巨细,一五一十的上报元春处置。

    对于仇栾的此事,开国一脉也已经多次上过奏疏弹劾。

    只是龙鳞卫一直没有找到谋逆的真凭实据,这才拖到现在。

    这一次,元春和内阁商议之后,最终还是决定先召回仇栾再说。

    但委派接任九边的人选,内阁几人却各执一词。嚝

    在和冯一博沟通之后,她就将此事拿到朝会上进行商讨。

    侍班官员宣读完毕,珠帘之后的元春便沉声道:

    “九边重地关系社稷安危,需一稳妥人选接手方可,诸公可有合适人选?”

    她一出口,就直接让人举荐继任之人。

    完全不给新贵讲情的机会。

    新贵们见此,也只能暗叹一声。

    还不等他们反应,就有人上前一拜,高声道:嚝

    “臣举荐镇国公牛清之孙,一等伯牛继宗代陛下巡视九边,以安军民之心!”

    此人是开国一脉平原侯之孙,世袭二等男蒋子宁。

    “镇国公早年经略辽东,对于边地极为熟稔,牛伯爷深得家中传承,定能保九边无虞!”

    开国一脉早就觊觎九边,即使没有龙鳞卫的调查,他们也已经多次上疏提及此事。

    而镇国公牛清在世的时候,九边正是牛家的地盘。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牛家和贾家类似,就剩下一个空头爵位了。

    这一次,开国一脉显然抱着恢复祖上荣光的打算。嚝

    所以他们经过再三磋商,经过离子交换之后,达成了共识。

    定下的人选就是镇国公府的牛继宗。

    但这话一出,立刻有新贵上前反驳道:

    “镇国公他老人家若在世自然没问题,可牛伯爷并无带兵经验,恐一时间难以驾驭边地将士!”

    边地将士素来桀骜,没点军中资历的也确实难以服众。

    牛家和贾家一样,都是军功起家。

    而牛家在边地的声望犹存,按理说没什么问题。嚝

    可问题是,牛继宗和贾赦一样,并无带兵经验。

    九边又不是京营,若是出了岔子难免危及江山社稷。

    让一个没有带兵经验的人去九边主持大局,确实有些难顶。

    “牛伯爷虽无带兵经验,但家学渊源,兵书战策和马上功夫都不曾落下,何况牛家曾在边地多年,边地老人谁不知道?”

    蒋子宁冷笑着回敬了两句,又阴阳怪气的道:

    “最主要的,牛家向来忠心无二,从未曾出过岔子,还有谁比牛伯爷去边地更为稳妥?”

    大魏先后出过两次刺王杀驾的事件。嚝

    一次是义忠亲王,一次是忠顺亲王。

    忠顺亲王不说,主要涉及的都是新贵。

    而义忠亲王那事,开国一脉可牵连甚广。

    但两次谋逆,却都和牛家无关。

    他这话,多多少少也让受到牵累的开国一脉有些不自在。

    也算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但显然,这话主要是在告诉新贵要有点自知之明。嚝

    毕竟新贵多多少少的,都和忠顺亲王有所牵连。

    即使不用牛继宗,也轮不到他们。

    果然,新贵那人闻言,顿时一脸怒容。

    可即使脸上憋得通红,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臣举荐楚国侯冯渊!”

    这时,白家锦忽然出列,朝丹陛一拜,又高声道:

    “牛家虽是世家,可牛伯爷毕竟没有带兵的经验,若是平时还好,可以给他时间慢慢接手,可此时大魏最需要的就是稳妥!”嚝

    说道此处,他朝冯一博看了一眼,笑着道:

    “而楚国侯在江南和东海屡立奇功,世所共知,压服边地兵将自然也不在话下!尤其楚国侯亲手诛灭逆首,忠心更是天地可鉴!”

    这话一出,满朝文武都是一愣。

    如果单说冯一博的资格,那肯定是够了的。

    但按照目前朝局形势来看,太后能允许她最信任之人离开都中?

    开国一脉和新党,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白家锦。

    他们心中无不吐槽:你说你这不是自找没趣吗?嚝

    而白家锦看似推崇冯一博,实则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新贵好不容易才获得了九边的权力,还没捂热乎就要交出去了。

    若是之前也还罢了,不过是恢复原样。

    可现在交给开国一脉,那倭国的赔款不就彻底落空了?

    然而,正如蒋子宁所言。

    新贵大多和忠顺亲王有所牵连,眼下肯定得不到太后的信任。

    正是因此,他才急中生智,举荐这个救驾有功,因而太后最为信任的人。嚝

    而冯一博不仅是太后最为信任的人,又是倭国议和的参与者。

    至少也会保证,赔款这笔庞大的利益不会全部旁落。

    即使他可能会占去部分,甚至大半。

    那也总比开国一脉去了之后,他们点滴都无的好吧?

    此时元春闻言,顿时就急了。

    也不等冯一博说话,就立刻回应道:

    “楚国侯虽功勋卓著,但却并未去过九边,一时恐也难以接手,诸公可还有别的适合人选吗?”嚝

    她自然不可能让冯一博远赴辽东,那样很多事就无法沟通了。

    即使是一点可能也不行。

    所以元春压根没给任何人反驳的机会,拒绝的干脆利落。

    百官闻言,都是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白家锦也只能暗叹一声,明白此事定然行不通了。

    当即,他一咬牙,又道:

    “庆国公老成持重,可担此大任!”嚝

    在世的国公,庆国公算是硕果仅存。

    说是大魏的定海神针也不为过。

    然而……

    都不用开国一脉再派人出来,蒋子宁就失笑道:

    “庆国公若是能去自然最好不过,可他老人家已经多年不问政事,在家颐养天年,再说,他老人家的身体,哪还经得起这样的折腾?”

    庆国公早在天泰帝时期,就已经功成身退,回家享清福去了。

    除了偶尔和各家老人走动一二,就整日阖门自守,不预政事。嚝

    新贵这边的事,他更是不闻不问,几乎从没参与过两边争锋。

    此时白家锦提起他,显然代表新贵已经山穷水尽。

    眼见两边在朝堂上你来我往,争得不亦乐乎。

    元春无奈的摆了摆手,侍班官员立刻道:

    “肃静!”

    开国一脉和新贵的人,都忿忿的各自闭嘴。

    白家锦也连忙借坡下驴,回了队列之中。嚝

    元春这时微微侧身,看向前排道:

    “诸位阁老和楚国侯怎么看?”

    这些日子,她向来毫不掩饰对冯一博的信任。

    这样反而更显两人正大光明。

    就连平时本该问政内阁的时候,她也必然要带上一句楚国侯。

    朝中百官对此,从最开始的惊诧莫名,到现在已经习惯。

    毕竟,“小阁老”的雅称,不就是这么来的?嚝

    内阁几人自然明白,元春问的其实就是冯一博。

    所以他们一个个老神在在,谁也不动。

    这时,冯一博不紧不慢的上前一拜,朗声道:

    “回陛下和太后,依臣建议,不如让前九省都检点王子腾王大人巡边,足以安定九边军民之心。”

    新贵们闻言,顿时如丧考妣。

    他们都知道冯一博出声,元春就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更何况,王子腾这个人选确实也算稳妥。嚝

    除非,他们把景顺帝拿出来卖惨。

    可问题是,王子腾去职的事并没具体缘由。

    在不知内情的外人看来,也只是景顺帝在打压开国一脉。

    最后景顺帝还看在元春的面上,并没对王子腾逼迫太过。

    因为,王子腾并未治罪,而是告老还乡的。

    开国一脉这边一听,除了牛继宗之外,全都大喜过望。

    他们怎么没想到王子腾呢?嚝

    相比牛家镇守九边已经隔了一代帝王,王子腾可才卸任没多久。

    最重要的就是,王子腾是元春的亲舅舅!

    由他接手不仅稳妥,必然还能得到太后的支持!

    看似恍然,实则就是灯下黑。

    因为他们太急于重新划分利益。

    失势的王家,早就被开国一脉抛在脑后了。

    他们刚要附和,却听冯一博又道:嚝

    “但太后和陛下,最好还是定下巡边的期限,并观其经略的成果,以避免前车之鉴。”

    言外之意,还是要给王子腾加点约束。

    干得好,那就继续干。

    干得不好,也留了换人的口子。

    此前王子腾经略九边的时候,算是功过参半。

    毕竟还是做出了些成绩的。

    景顺帝又只让他告老,并没撕破脸皮。嚝

    因此冯一博也不好直接说他的错处,只含糊的提了一句“前车之鉴”。

    懂得都懂。

    如果为了稳定局势,用他倒是没问题。

    但冯一博此时举荐他,其实是冒着风险的。

    然而边地太过重要,朝中又确实没几个人能担此大任。

    冯一博必须想办法弄个自己人过去,好配合给倭国施压,以保证议和条款的顺利执行。

    而王子腾此前的任人唯亲,正是冯一博想要的。嚝

    再加上,此前卡经略辽东之时的战略又极有野心。

    兴建堡垒之事,还曾得李守中的夸赞。

    冯一博也觉得堡垒防线若是能成,边地隐患解决大半。

    甚至就像李守中说的那样,大魏“再添八百里疆域”也不是不可能。

    只要这个战略实现,对于大魏来说绝对是件好事。

    因此,他举荐王子腾就在情理之中。

    只是景顺帝和张松越都在的时候,他都敢大张旗鼓的任人唯亲和捞钱。嚝

    如今又成了太后的亲舅舅,皇帝的亲舅公。

    真要放开手脚,还不把国库搬空了?

    所以,加上一些束缚也是非常有必要的。

    “王大人曾经略九边,定然可以压服边地兵将!”

    “不错,王家世代忠烈,可担此大任!”

    “楚国侯的建议稳妥至极,臣等附议!”

    “……”嚝

    不管怎么说,王子腾也是开国一脉的一员。

    眼见牛继宗没戏,他们自然退而求其次。

    况且,太后舅舅的忠心自然无虞。

    一时间,开国一脉的众人自然纷纷附和。

    元春早和冯一博沟通过了,但此时还是要走个形势,便问内阁几人道:

    “诸位阁老觉得如何?”

    听到元春的问话,陈勤之惜字如金的道:嚝

    “可。”

    对于冯一博的提议,他依旧和之前一样没有拒绝。

    毕竟他也知道,王子腾贪归贪,但比起其他人选,终究是个能办事的。

    而李守中对王子腾的观感,则有些复杂。

    此前元春和内阁商议,就是他持反对意见。

    说起来,他既对王子腾的战略认可,又深恨其贪。

    但徒弟这个建议,如今得到满朝文武的支持。嚝

    在如今的局势看来,确实也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沉吟片刻,他也只能叹道:

    “不如加派科道作为监军,以观其言行,如实汇报都中。”

    既然不能换人,那就想办法监督他吧!

    其实奉旨巡边就类似督军的职务,在督军身边再加个监军,难免有些画蛇添足的意思。

    可他这话一出,新党和新贵顿时眼睛一亮。

    “臣附议!”嚝

    “臣等附议!”

    一时间,附议声连绵不断。

    “不可!”

    这一次,出声的是开国一脉的齐国公陈翼之孙,世袭三品威镇将军陈瑞文。

    陈家受到义忠亲王之事的牵连,爵位即将断绝。

    新皇登基,开国一脉都想恢复祖上荣光。

    一向低调的陈瑞文,这一次也格外积极。嚝

    此时他上前一拜,朗声道:

    “启奏陛下和太后,前线统兵,尤其是九边这样的重地,最忌令出多门,若有科道跟随,岂非束手束脚?”

    开国一脉争着抢着要去九边,要的可不仅是兵权。

    开玩笑,有人监视还怎么划分赔款?

第三百七十章 九省统制成为历史,奉旨巡边才是常态

    监军一职,早在春秋之时就有了。

    最开始是齐景公以司马穰苴为将军,使庄贾监军。

    这是因为穰苴觉得自己威望不足,请齐景公派心腹协助稳定军心。

    这算是自己要求的监军。

    再后来,汉朝和隋末唐初,也都设过监军使者。

    监军从这时起,开始从协助变成代主公监视出征将帅。

    但这个时期的监军,还都是临时的差事。

    直到武则天之后,唐朝的各藩镇开始用宦官监军。

    也是从那时起,监军第一次成为常设职位。

    后来历朝历代皆有监军,时而常设,时而临时差遣,不一而足。

    大魏在开国之初,太祖声望极高,于军中并未设置监军。

    因为能掌握兵权的人,就是太祖的亲信。

    到了天泰帝时期,每当出征会临时派遣监军随行。

    但驻守边地还未派遣监军。

    直到景顺帝登极,龙鳞卫汇报边地情况开始糜烂。

    他才第一次派出监军性质的九省统制,奉旨巡边。

    现在李守中提出,要派监军去监王子腾的军。

    这让百官都有些哭笑不得,一众武职更是咬牙切齿。

    就连新贵虽然想让王子腾多些牵制,却也不想以后自己带兵也有诸多掣肘。

    因此,他们大多目光闪烁,却一时没人附和。

    但开国一脉的反应尤为剧烈。

    “正是如此!”

    蒋子宁这时也出来帮腔,朝丹陛一拜,高声道:

    “若派人前去巡边,又有科道监军,那关键时刻到底是听谁的?”

    凡是带兵打仗的人,谁不烦身边跟着一个外行?

    现在倒好了,奉旨巡边的监军还要有监军跟着。

    搁这套娃呢?

    科道这边一听,立刻有些不乐意了,便有人上前道:

    “兵事听他自己的,科道监军,不过是负责监督记录罢了。”

    这话说出来,他们自己都不信。

    凡是文官,谁不向往以文御武?

    很多读书人看了两本兵书,就觉得自己是岳武穆了。

    “呵呵!说的轻巧!”

    陈瑞文斜睨那人,问道:

    “岂不知两宋以文御武,才导致军队文弱不堪,任人欺凌?”

    科道言官统兵肯定不行,但怎么会输在专业上?

    那人闻言,立刻冷笑道:

    “陈将军若这么说,是不知武夫无人能治,才有安史之乱?”

    “……”

    说到底,陈瑞文到底只是勋贵。

    虽不是贾赦那样不学无术,对于历史的了解终究有限。

    而科道言官再怎么也是进士出身。

    再加上术业有专攻。

    陈瑞文哪里会是专攻嘴炮的御史对手?

    眼见陈瑞文抬手,似乎想靠武力解决。

    侍班官员忙喊了一声:

    “肃静!”

    见他讪讪的放手,不少人都有些失望。

    珠帘后的元春暗叹一声,又是一样的套路,问道:

    “诸位阁老,还有楚国侯怎么看?”

    这一次,贾雨村自觉明白了元春的意思,当即上前道:

    “臣觉得,若要派人监军,也可以用内侍。”

    显然,这是支持不用监军,在说反话。

    因为他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一致的围攻。

    “不可!”

    “宦官岂可干政?”

    “太后娘娘万万不可!”

    “贾阁老莫要一念误国!”

    “……”

    一听要用太监,满朝文武无不色变。

    不管哪一派的官员,立刻达成一致,纷纷出言反对。

    这时,贾雨村才不紧不慢的继续道:

    “既然满朝诸公都反对内侍监军,那不如还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他曾因王子腾保举,才坐到了兵部尚书的位置。

    现在又归附了王子腾的亲外甥女,当今垂帘听政的太后。

    所以贾雨村除了猜测元春想用王子腾,也是在投桃报李,表达自己并未忘本。

    元春见他几句话的功夫,就将百官玩弄于股掌之间。

    不由抿嘴轻笑,但为了维护太后的威严,硬是没笑出声。

    随后,她忍住笑意,才侧身问道:

    “楚国侯的意思呢?”

    冯一博犹豫了一下,便道:

    “我觉得,不如让王大人奉旨巡边。”

    这话一出,文武百官都是一脸不解。

    谁都知道这位小阁老的意见重要,但这话说了不是等于没说吗?

    现在讨论的是王子腾去边地,用不用再派人监军。

    你说让他奉旨巡边,这不是说回之前的话题了吗?

    就连李守中此时都有些诧异,疑惑的看着徒弟。

    唯有一人反应过来,一脸赞赏的看向冯一博。

    这个人,就是内阁首辅陈勤之。

    元春凡事都听冯一博的,可这一次她也没听懂。

    不等别人问起,就听珠帘后的她问道:

    “楚国侯说的是不设监军吗?”

    她觉得冯一博的意思是让王子腾自己巡边,不设监军。

    可冯一博闻言却摇了摇头,随后朝丹陛一拜道:

    “回太后的话,是不设九省统制。”

    这话一出,满朝文武更懵了。

    唯有陈勤之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笑着点头道:

    “怪道太后如此信任,楚国侯果真是国之干才!”

    “每每总能别出机杼,凡事到了你这里都能轻易解决!”

    众人听得一脸懵逼,怎么两句“废话”就成国之干才了?

    吹也不能这么硬吹吧?

    尤其是跃跃欲试的科道言官,他们有风闻奏事的权力,从不吝于发表自己的意见。

    这时,就有一御史不服的问道:

    “陈阁老的夸赞难得,着实让人羡慕,可楚国侯到底如何别出机杼?不设九省统制就是国之干才了?”

    陈勤之闻言,意味深长的一笑,才道:

    “九省统制本就是临时差事,所以让王子腾奉旨,直接去巡边就好。”

    这事说来话长,还从大魏太祖时期说起。

    在大魏开国之初,其实并没有九边的概念。

    北地收复之后,雄才大略的太祖皇帝依照长城走向,初设辽东、宣府、大同、延绥四镇。

    之后,三朝都依此例,陆续增设,宁夏、甘肃、蓟镇、山西、固原五镇。

    这才形成了如今的九大边镇,俗称九边。

    严格来说,镇国公牛清没执掌过九边。

    他是在太祖后期,做过六镇总兵官。

    也就是九边都没形成的时候,他执掌过边地。

    至于九省统制,还有后来的九省都检点。

    这两个职务都是景顺帝专门给王子腾量身定做的。

    说白了,就是不想给他“九镇总兵官”这样的固定职务。

    而是给了一个奉旨巡边的名头。

    所以严格来说,这两个职务都不算正式职务。

    只能算是钦差。

    也就代表皇帝巡视九边,并监督军事的临时差遣。

    真说起来,这其实就是监军。

    只不过,单纯的钦差可换不来王子腾卸任京营节度使。

    所以,景顺帝又给这个差事定下了品级。

    九省统治是从二品,恰好比京营节度使高一级。

    以此表示对王子腾交出京营的嘉奖。

    后来的九省都检点,更是从一品。

    这是为了嘉奖他的功劳,让王子腾连升了两级。

    但这两个职务都只有王子腾一个人做过。

    所以依旧是可以当做钦差,也可以当做实职的特殊存在。

    若王子腾真能一直在这个位置上做下去,那这个差事慢慢就会成为定例。

    也就是形成固定的职务。

    可惜,景顺帝兜了这么大圈子,自然不会让这个职位固定。

    否则那不成了“黑瞎子掰包米”,掰一穗丢一穗?

    王子腾其实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他别无选择。

    当时新旧党争接近尾声,他知道景顺帝下一步就会腾出手来,对付开国一脉。

    京营的兵权,向来是帝王直属。

    如今执掌京营的开国一脉,却在景顺帝和天泰帝之间暧昧不清。

    甚至偏于天泰帝这个太上皇更多一些。

    这样危及自身的情况,是任何帝王都不会允许的。

    王子腾清晰的知道,即使自己不投诚,早晚也要被景顺帝剥夺京营的统治。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说不定闯出另一番天地。

    于是他主动投靠,景顺帝也算投桃报李。

    景顺帝知道他定然会在九边竭心尽力,王子腾也想把握这个机会。

    这件事做好了,也许双赢。

    正因如此,王子腾才在辽东大刀阔斧的同时,又疯狂经营。

    其实就是为了稳固地位的同时,也在那里打下根基。

    只可惜,他越是这样做,就越是给了景顺帝足够的借口。

    等他稳住了边地局势之后,景顺帝直接使出一招过河拆桥。

    提出早就调查出来的边饷之事,把王子腾逼到绝境。

    王子腾差点想要挟兵自重,可惜到底棋差一招。

    他到底是奉旨巡边,再发一道圣旨就剥夺了他的兵权。

    其实后来顶替他的仇栾,也一样是九省统制的差事。

    很显然,景顺帝本来也没打算让他做长久。

    可惜的是,还没等仇栾有什么错漏。

    景顺帝就先走一步。

    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景顺帝之死,变相成为了仇栾下野的信号。

    如今冯一博又提出取消这个职务,让王子腾只以钦差的身份去巡边。

    说起来,也算在一定程度上继承了景顺帝的遗志。

    陈勤之身为景顺朝的内阁次辅,又曾做过帝师。

    对于景顺帝的弯弯绕自然了解颇多。

    正因如此,听到冯一博的话,他才会投来赞赏的目光。

    随着他的解释,朝中不少人都露出恍然之色。

    显然明白冯一博这一招的高妙之处。

    看似只是将九省统制变成巡边钦差,但其中的牵扯就太多了。

    开国一脉和新贵的脸色都有些不好。

    好在,新贵自知无望倒也没说什么。

    可开国一脉小声商议几句后,立刻就有人上前道:

    “九边相隔虽远,却为一体,先帝设九省统制就是为了方便统筹,楚国侯此举,无异于将九边分割,到时候各自为战,若是出了事谁来负责?”

    不得不说,这个问题问的极有水平。

    但他显然搞错了一点。

    那就是,景顺帝的初衷。

    陈勤之闻言,笑着道:

    “先帝设九省统制,本就是临时差事,何况钦差巡边代表陛下,一样有统筹之责,何来各自为战?”

    说白了,九省统制官高位重,钦差巡边只是临时差遣。

    二者差的不是权,而是势。

    若是九省统制,或者九省都检点成为定例,就相当于多了两个顶级武官,还都是一二品的大员。

    有了这样的权势,在朝中的话语权也多了几分。

    这对武勋来说,自然是天大的好事。

    而临时差遣的钦差,皇帝可以随便设置期限,也可以随时召回。

    还可以以文御武,以宦官巡视。

    这对武勋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元春虽出身国公府,但毕竟执政日段。

    她此时对此还是一知半解。

    “既然楚国侯和陈阁老都认为此举可行,那边依此颁旨,征调王子腾为钦差,带陛下巡视九边。”

    显然,一知半解也不妨碍她做出决定。

    “太后三思啊!”

    蒋子宁怒气冲冲的上前,瞪了冯一博一眼,才道:

    “此举无疑会影响九边安定,就算是王大人去了,怕也难以服众啊!”

    冯一博也朝丹陛一拜,回敬道:

    “你在质疑王大人的能力,还是质疑王大人的声望?”

    如果是别人,没有九省统制的职务,仅靠着钦差的名头,能不能压服九边还在两可之间。

    王子腾在边地经营多时,就算仇栾接手都一时难以清除彻底。

    若非有倭国入侵高丽,仇栾都没有什么像样的战果。

    也就是赔款的事,让辽东军民振奋,都觉得能跟着喝口汤。

    不然,王子腾就算下野,说话都可能比仇栾好使。

    陈瑞文这时也上前帮腔,低吼道:

    “楚国侯,开国一脉与你也是沾亲带故,你为何要陷王大人于险境?”

    这话声音不大,只有前面的大老听到。

    实际上,这话也是说给元春听的。

    你舅舅没了九省统制,到那边不一定好使,你还支持?

    冯一博自然明白他的小心思,有些不屑的道:

    “你在质疑钦差,还是在质疑陛下?”

    陈瑞文怒目而视,几乎指着鼻子道:

    “我在质疑你!”

    冯一博见此,却丝毫不以为忤,还笑道:

    “我懂了,你的意思是,让仇都尉继续留驻边地?”

    “你!”

    陈瑞文一听,顿时脸被憋得通红。

    冯一博见他还指着自己,眉毛一挑道:

    “看来陈将军也认同,想必这个提议也有不少人支持呢。”

    这话威胁之意很浓,但也很有效。

    陈瑞文闻言,不由看向跃跃欲试的新贵。

    他明白,但凡开国一脉再纠缠下去,冯一博真的提出来。

    这些新贵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万一太后又无脑支持冯渊……

    开国一脉为了捡芝麻,丢个大西瓜,实在有些不值。

    一时间,两人对视一眼,就尬在原地。

    元春见此,立刻趁热打铁的道:

    “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进行下一项议题吧。”

    旁边侍班官员也松了口气,忙高声道:

    “谨遵太后懿旨,进行下一项!”

第三百七十一章 宝钗有喜,“门生”上门

    陈瑞文和蒋子宁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

    这位太后对“小阁老”真是无所不从啊!

    那不仅是太后的舅舅,也是你“小阁老”的妻舅!

    大好的启复机会,就这么从九省都检点变成了普通的钦差。

    这外甥女和外甥女婿还真是够“外”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任谁也明白大势已去。

    他们也只能借着元春的话,双双忿忿的一挥袍袖。

    也不敢再多说一句,就颇有些灰熘熘的退回了队列之中。

    其实说起来,开国一脉也不算输。

    虽然九省统制的职位被取消,巡边变成了临时差遣。

    可不管怎么说,九边也算暂时落到了开国一脉手里。

    只要今年倭国赔款一到,他们就能吃到原本垂涎欲滴,却没份额的汤头。

    至于用京营节度使换来的九省统制,本来也在景顺帝时期丢了。

    现在也算扳回一城,其余的事以后再慢慢想办法吧!

    这边朝会结束,开国一脉还想堵一下冯一博。

    可冯一博到底年轻,出了大殿紧走几步就将他们甩开。

    一出皇宫,就有十几个护卫前呼后拥的将他围在中间。

    没办法,实在是被人围追堵截怕了。

    一众开国勋贵在后面只吃到些尾气不提。

    冯一博一回了侯府,就先到正屋更衣。

    平时这个时候,宝钗应该在李孟氏屋里说话。

    可今天不同你那个往日,他回来的时候宝钗正慵懒的在屋躺着。

    外屋的莺儿见他进来,忙朝里屋喊了一声:

    “大爷回来了!”

    宝钗这才小心翼翼的起身,略略整理了一下衣发。

    看到莺儿在外屋,冯一博就知道宝钗在。

    因此进屋见到她的时候,倒也没有惊讶。

    只是在宝钗伺候他褪去官服,准备换上了一身常服的时候,

    冯一博一回身搂住她,调笑道:

    “夫人,今儿怎么没去老太太那边?是不是想我了?”

    俩人毕竟是年轻夫妻,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

    不时就有亲昵之举,也是人之常情。

    可冯一博说着,就要将她抱起来。

    “我的爷!你慢点!”

    宝钗顿时吓了一跳,连忙挣脱。

    “爷……今天你还是去别屋睡吧!”

    今天正是宝钗的轮序,冯一博以为她特意在屋等自己。

    没想到,现在却将他往别处推了。

    一时间难免有些疑惑的道:

    “怎么了,到日子了?”

    他以为宝钗来大姨妈了,倒也没往别处想。

    “我……可能是有了。”

    宝钗迟疑了一下,又连忙补充道:

    “但先说好,只是可能,还不能确定。”

    她已经第二个月没来月信。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给太上皇送葬一路舟车劳,再加上惊吓顿所致。

    她以前也有过因为劳累延迟的经历,就没当回事。

    可接连两个月没来,她就有些慌了。

    今日冯一博上朝,她便让人请了女医诊脉。

    这才知道有可能是怀孕了。

    只是月份尚小,女医也不敢轻下断言。

    不过,听到这个消息,她还是被巨大的欣喜覆盖,随后又变得小心翼翼。

    就连每日必然要去李孟氏那边陪着会儿说话都停了没去。

    只让莺儿过去打了个招呼,说自己身子不爽利。

    “有了?”

    冯一博顿时一喜,忙扶着宝钗坐下,又问道:

    “什么时候的事?”

    宝钗见他一脸喜色,就笑着回道:

    “应该是去孝慈县前后吧。”

    现在是四月,往前推两个月,中间正好是在孝慈县。

    “什么?”

    冯一博一听这个时间点,顿时就吓了一跳。

    “女医怎么说?你今日没动,可是有什么不舒坦?”

    要知道,怀孕的前三个月是孕早期,也称为危险期。

    因为这个时候胎儿还没成型,很不稳定。

    但凡有磕碰或者剧烈运动,都有可能造成恶劣的后果。

    去孝慈县的这一路,舟车劳顿不说,后面还有担惊受怕的逃亡之旅。

    最后护送景顺帝的尸身回京,也是星夜兼程的赶路。

    如果真是那时候就怀上了,这个孕早期可就经历了太多禁忌。

    冯一博在贼人作乱的时候没害怕。

    逆着人流而上,去寻找李守中的时候,没害怕。

    被贼人抓住,见到忠顺亲王的时候,也没害怕。

    回到都中之后,更是亲手击杀逆首。

    这就更谈不上害怕了。

    可现在听到宝钗那时怀孕,却实在有些后怕了。

    宝钗见他听了,额头都见汗了,心中又是感动又是甜蜜。

    “爷不必担忧,我只是月信未来,并无别的症候,今日找女医看了,说是脉象往来流利,如盘中走珠,肯定是滑脉,只是若有身孕月份也还小,她不敢轻下结论,让我先观察一阵,之后会再来诊视。”

    正常人的脉象,是滑而缓和。

    这个滑只是微微的滑,是气血充盈的象征。

    而单纯的滑脉,则有可能是食滞、实热等症。

    但要是女子月信未来,又无病无灾的滑脉。

    就可以初步判断为有孕在身了。

    一听这话,冯一博就大致确定宝钗是真的怀上了。

    只是他如今身份贵重,哪怕有八成把握,女医也不敢轻下断言。

    把话能说到这个份上,基本就差不多了。

    “夫人,从现在开始,你一定要好生将养,把之前的奔波惊吓都养回来才行!”

    冯一博在屋里来回踱步,还是有些担忧胎儿不稳。

    他思考着有没有什么遗漏,就准备让人找个太医来看看。

    以他如今的权势,已经不用通过贾府。

    太医院的院判巴不得上门,好和这位风头正劲的小阁老建立些关系。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求到对方头上。

    宝钗见他这副担忧的模样,心中自是甜蜜,笑着安慰道:

    “爷放心吧,我今儿个看了大夫之后都没出屋。”

    说到这里,还微微顿了顿。

    一边轻抚小腹,一边面带期盼的道:

    “但愿这是个男孩,好给咱们冯家延续香火。”

    冯一博一听这个话题,便止住了身形,郑重的道:

    “夫人,你不必为此有什么压力,你知道的,男孩女孩我都喜欢。”

    “话是这么说,我也知道爷的性子,但……”

    宝钗心中更加甜蜜难掩,笑着点了点头,却继续道:

    “冯家毕竟要传嗣的,莫非爷忘了为何让我兼祧二房?”

    冯一博能兼祧成功,除了景顺帝本来就有补偿之意。

    也是因为冯家子嗣不昌,才有会有兼祧的机会。

    景顺帝也是顺水人情,下了特旨让他兼祧两房。

    所以,兼祧自然也是为了传嗣。

    但冯一博当然不会这么说。

    闻言,他微微一笑道:

    “这自然是你我前世缘分未尽,今生才能再续前缘。”

    怀了孕的女人尤为敏感。

    宝钗闻言,就半开玩笑的道:

    “那林妹妹呢?”

    总不能和两个都有前世缘分吧?

    不过,这种问题自然难不倒冯一博。

    他一听,立刻毫不犹豫的道:

    “林妹妹和我一样,都是和你前世缘分未尽,只不过她和你是姐妹的缘分,是妯里的缘分。”

    宝钗点点头,打趣道:

    “这可是爷说的!那等她过门了,就让她和我睡。”

    冯一博眨眨眼,腆着脸道:

    “好啊!一起一起!”

    这个时候就不能一板一眼的回应,必须拿出不要脸的精神。

    “呸!”

    宝钗轻啐一口,红着脸笑骂道:

    “爷总是没个正经!”

    她倒是听闻尤家姐妹,此前经常一起伺候冯一博。

    此时一听这话,难免脑海中有些画面浮现。

    冯一博闻言,却笑着道:

    “我若一味正经,你肚里哪来的孩子?”

    “呸!”

    这一下,宝钗的脸更红了,顿时败下阵来。

    这边两人说笑几句,冯一博就急着安排人去找太医。

    才安排好,又有人来禀道:

    “侯爷,有位孙大人投了帖子,说是您的门生,门子老李说他确实曾登过门,因此也不敢怠慢,让人过来问问。”

    之前在冯府能登堂入室的,多是熟人。

    现在却冒出一个门生,让冯一博有些疑惑。

    “哪个孙大人?”

    来人忙将拜帖恭敬的往前一递。

    冯一博接过一看,失笑道:

    “原来是他?”

    若他今日上门,冯一博几乎把这个人给忘了。

    不过,如今刘昭即将回京,这人倒是也有那么一点用处。

    冯一博微微沉吟了一下,便道:

    “让人带他到厅中候着吧。”

    “是!”

    等冯一博换了身衣服,来到正堂时。

    立刻有人迎了上来,大礼道:

    “恩主在上,门下孙绍祖前来拜见!”

    原来,来的不是别人。

    正是花了五千两,在贾赦那里买官失败。

    被冯一博随手安排到了京营镇抚位置上的,孙绍祖。

    他刚刚自称门生,此时见到冯一博也不称侯爷而称恩主。

    显然是来抱大腿的。

    京营之中各方势力纠缠,没人把他一个小小镇抚放在眼里。

    就算想找人投靠,人家都看不上眼。

    孙绍祖这个镇抚没有靠山,干的还都是得罪人的活。

    自然就如冯一博之前所料那样,在京营之中混得并不如意。

    正在他为了自己花了五千两,却买了个罪受,深感苦闷之际,就听闻当初帮自己买官的冯一博得了势。

    先是击杀逆首,立下奇功。

    随后加官进爵,成了超品的国侯。

    更是深得垂帘听政的太后信赖,在朝中风头无两。

    百官背后都称他一声“小阁老”。

    听到这样的传闻,孙绍祖难免又动了心思。

    等他备好礼物到了冯府一看……

    好家伙!

    牌匾换成了“楚国侯府”不说,府外车水马龙,他根本挤不上去。

    好容易排队排到他了,就看前面人留下拜帖就走,被拒绝的极为丝滑。

    孙绍祖一见,顿觉后悔不跌。

    当初他要是抓住机会,现在不就好进门些了?

    正这时,他刚好看到上次来时遇到过的那个门子。

    就急中生智,计上心来。

    他厚着脸皮,上前自称门生。

    将拜帖递给门子老李,还顺手塞了好处。

    老李毫不犹豫的将手里银子推了回去。

    开玩笑!

    这些日子比他给的多的有的是!

    不过老李看孙绍祖有些眼熟,就问了几句。

    怕耽误冯一博的正事,才让人进去通报。

    孙绍祖本来的打算着,就算今天见不到这位侯爷,只要认下门生的身份,对他的处境也颇有益处。

    果然,一听他是楚国侯的门生,周围不少人都羡慕的看了过来。

    等门子进去通禀的时候,更是不少人过来想要拉拉关系。

    正在他故作矜持,拿捏几人的时候,门子又来叫他进去。

    一时间,众人对他更加热情了。

    孙绍祖也是春风得意,简直比娶媳妇还高兴几分。

    他当即含笑对几人拱了拱手,收起了结交的心思。

    今日过后,他们已经不配和自己为伍了。

    他明白,自己在进楚国侯府的那一刻,就注定要飞黄腾达了!

    即使冯一博只是叫他进去,最后什么也不说。

    等他再出来的时候,也势必被各方看在眼里。

    那时,改变现在的处境就不是难事。

    抱着这样的心思,孙绍祖见到冯一博的时候,就差跪下磕头了。

    冯一博含笑点点头,抬手道:

    “先进去吧。”

    孙绍祖恭谨的跟在冯一博的身后,忐忑的进了厅中。

    等冯一博先坐下,又示意他也坐下之后。

    他才敢熘个椅子边坐下。

    “怎么样?在京营可还妥帖?”

    冯一博一说话,刚沾椅子的孙绍祖立刻又起了身,回道:

    “托恩主的福,门下在京营还算顺利,只是……”

    说到这里,他迟疑一下,才苦笑道:

    “只是说起来给恩主丢脸了!”

    见冯一博微笑看他,却未问及缘由。

    孙绍祖只能自己继续,道:

    “京营鱼龙混杂,我这个镇抚混口饭吃还可以,但想有所作为却是无从下手。”

    他先是明确立场,表明自己是冯一博的人。

    又不提自己受了委屈,而是说想要有所作为。

    这话说的还算有点水平。

    “也是难为你了,我在京营并没什么威望,你说是我的门下,自然不被看在眼里。”

    冯一博点点头,话锋一转道:

    “不过,新任京营节度使刘昭与我交好,等他上任你好好协助他,到时自然没人敢小觑了你。”

    孙绍祖闻言大喜,忙又大礼道:

    “多谢恩主指点,门下明白了!”

对不起,我太疼了

    今天骑电动车接电话摔了,

    最后结果,造成多处骨折,尾骨骨折,L1压缩骨折。

    实在太疼了!

    好在手还在,容我缓缓。

    希望大家引以为戒,不要学迷糊这么急躁。

    一定遵守交通规则!!!

    另附急诊病志,在彩蛋章。

第三百七十二章 刘昭回京

    虽然,冯一博为刘昭争取了京营节度使的位置。

    但以刘昭的身份,想坐稳这个位置可没那么容易。

    他最大的后台就是冯一博,最多再加上一个间接产生联系的太后元春。

    可这两个人身份贵重,在京营之中却都没什么根基。

    京营之中鱼龙混杂,显然不是一个指挥使的职位就能彻底将掌握的。

    这其中,要属开国一脉经营最久,根基最深。

    只是这几年被景顺帝不断的掺沙子,新贵和其他势力才逐渐有压过开国一脉之势。

    然而,受到忠顺亲王的影响。

    景顺帝所掺沙子中的唯一一颗石头,也就是新贵一脉,现在已经失去了最大的依靠。

    说起来,就连自保都有些勉强了。

    现在这个时候,正是开国一脉重新掌握京营的最佳时机。

    即使没有京营节度使的职位,只要能将新贵挤出去,开国一脉依旧一家独大。

    而冯一博想要控制京营,就需要像景顺帝那样。

    必须让刘昭先立起一个山头。

    不管是正缺依靠的新贵,还是其他沙子。

    总之先拉拢一批,再慢慢排除异己。

    所以,冯一博也确实需要一个熟悉京营的人从旁协助。

    等刘昭上任之后,就可以先聚沙成石。

    再加上,背后有他和元春的支持。

    想必,再立一个山头也不难。

    也就是说,即使孙绍祖今日不来,冯一博早晚也会想到他。

    毕竟,京营之中,只有孙绍祖算他经手的。

    至少和别人比起来,要近那么一点点。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

    孙绍祖想要个靠山,摆脱自己在京营束手束脚的困境。

    冯一博想为刘昭找个向导,协助他着手控制京营。

    两人可以说是一拍即合,毫无阻碍的达成了共识。

    这边,孙绍祖正式入伙?

    另一边,刘昭也在几天后抵达都中。

    薛蝌代表冯一博到津门接人,一路直接到了侯府之中。

    楚国侯门口车水马龙的景象,刘昭都看在眼里。

    一时心中又是忐忑又是

    他的马车在无数人羡慕的目光中,进了楚国侯府的大门。

    刚一进门,就停了下来,只听有人笑道:

    “明亮兄,别来无恙啊!”

    冯一博没有迎出大门,但也迎到了门后。

    以他如今的身份,这已经不是给与尊重的问题。

    而是有些礼贤下士的感觉了。

    刘昭听到声音,忙掀开车帘,一下就跳了下来?

    “明亮兄慢点,到家了还急什么?”

    冯一博热情地迎了上去,伸手要扶刘昭一把。

    又来?

    这次我可不上当了!

    刘昭刚刚站稳,就毫不迟疑的大礼参拜,高声道:

    “刘昭拜见侯爷!”

    冯一博见此,笑着伸手搀扶,口中道:

    “你我兄弟不必如此。”

    上次的敲打还历历在目,刘昭自然不会忘记。

    早知道,上次冯一博还只是奉诏持节的上轻车都尉,现在已经是位高权重的国侯了。

    “刘昭不敢!”

    冯一博见他这个态度,自然十分满意,笑着道:

    “此次回来,一路上舟车劳顿,就由我为兄长接风洗尘!”

    刘昭连忙又是一礼:

    “有劳侯爷!说起来,刘昭还未谢过侯爷提携!”

    冯一博微笑着摇头,和他把臂而行,还道:

    “不要侯爷侯爷的,咱们兄弟起于微末,私下依旧兄弟相称就好。”

    这话一出,刘昭觉得火候差不多了。

    但还是不敢轻易放心,只能小心翼翼的道:

    “一博贤弟?”

    冯一博这时微笑点头,欣慰的道:

    “这就对了!明亮兄长!”

    其实接到圣旨的时候,刘昭整个人都是懵的。

    等从传旨的内侍那得知了都中大概的情况,他就更懵了。

    虽然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知道自己认下的贤弟不是一般人。

    但这也不妨碍冯一博每一次都在刷新他的认知。

    这一次尤为离谱!

    听到皇帝被刺身亡,这位贤弟又力挽狂澜击杀逆首不说。

    还顺手把自己保举到了京营节度使的位置上。

    刘昭只感觉……

    最后这一顺手,比皇帝被刺杀还有些不可思议。

    要知道,他以前就在南京京营当差。

    也算是开国一脉的底层。

    只是后来被冯一博拱上去,才和开国一脉逐渐疏远了一点。

    但这不代表他不明白京营节度使的分量。

    京营节度使负责拱卫都城,肩负着都中最后的安危。

    单拿出来,比任何一个边镇总兵的地位都高上太多!

    这是唯有皇帝亲信,才能坐上的位置。

    想想之前的京营节度使都是谁?

    曾任京营节度使的有贾代化,那是宁国公后人一等神威将军。

    四王八公的领军人物之一!

    然后有王子腾,也是都太尉统制县伯王公之后。

    王家不仅在军中经营多年,门生故吏无数。

    更是曾独霸东海,垄断海贸。

    东海王就是王家的别称!

    若非迁都后,王家在海上的势力逐渐没落。

    哪有东海郡什么事?

    上一任也是景顺帝的心腹,新晋勋贵之中的翘楚。

    而自己和他们相比,算哪根葱?

    京营节度使,是武将最为顶级的官职了。

    自己现在能做上这个位置,还不全是这些年对这位贤弟言听计从的缘故?

    因此刘昭打定主意,这次不用冯一博敲打,自己就先摆正位置。

    他让自己当小弟,自己就是小弟。

    他让自己当兄长,自己也是小弟。

    这和称呼无关,权势才决定地位。

    一行人到了府中,自有下人带刘昭去沐浴更衣,洗去一身尘土。

    等他到了正厅,冯一博带着薛蟠和薛蝌一起招待。

    “这是我两位舅兄,想来明亮兄也都算认识了。”

    刘昭微微一愣,迟疑道:

    “路上和薛二爷已经认识,倒是这位……”

    薛蝌他来的路上见过,薛蟠还是他今日第一次见。

    薛蟠倒是毫不见外,大咧咧的举杯道:

    “老刘你可能忘了,咱们早在冯家庄就见过,当时我带着妹妹一起回的金陵。”

    “你是……”

    刘昭微微恍然,却一时叫不出名字。

    薛蟠哈哈一笑,接口道:

    “薛蟠,这是我堂弟薛蝌。”

    刘昭忙起身,拱手道:

    “见过薛大爷!”

    薛蟠起身,将酒一举,道:

    “说起来,咱们也是老相识,当初见面就是在冯府,如今又在冯府,这叫什么来着?”

    薛蝌再旁提醒道:

    “当浮一大白!”

    “对!但咱们喝的是黄酒,老刘,咱们浮了这杯大黄!”

    这个时代,还没有白酒这个称呼。

    白酒此时已经有了,但还被称为烧酒。

    因为味道刺激,工序简陋,再加上劲大。

    除了一些寻求刺激的酒鬼,其实并不太受欢迎。

    相反,米酒、黄酒才是主流。

    吃酒吃酒,就吃的是浊酒,大多就是米酒和黄酒。

    就像他们现在吃的,就是下人在旁热了又筛好的黄酒。

    “我服我服。”

    刘昭虽然也出身粗鄙,但听到薛蟠的话还是有些哭笑不得。

    他举杯和薛蟠一碰,随后二人各自一饮而尽。

    有了薛蟠这个活宝在,刘昭这个粗人倒是放松了不少。

    随后四人推杯换盏,喝得倒也算畅快。

    当晚,刘昭就留宿府中客房。

    第二天用过早饭之后,就被冯一博叫到书房之中。

    “明亮兄,接下来你就要入京营任职,可知道该怎么做?”

    一会儿就要各自坐班,冯一博自然要交代几句。

    刘昭闻言,忙起身恭谨的道:

    “我资质愚钝,正要请教一博贤弟,这个京营节度使我该怎么做?”

    这样的姿态让冯一博越发满意,也更加和颜悦色。

    他摆了摆手,让刘昭先坐下,才道:

    “说来,我虽也算得势,但在京营并无根基,就算有了太后支持,咱们兄弟也要多费这心思了。”

    一听这话,刘昭忙做洗耳恭听状,生怕错漏一个字。

    他知道现在冯一博交代的,估计就是自己未来能否顺利的关键了。

    “到了京营你先不要轻举妄动,找京营镇抚孙绍祖了解一下情况,之后,将没什么根基的人聚在你的旗下。”

    听到这些,刘昭毫不意外的点点头。

    他也不是第一天带兵了,对于这一套自然门清。

    唯一不同的是,他去别处带兵可以带自己人过去作为中层。

    而这次赴任,他虽也带了些人来,却明显不够看。

    最多也就是弄两个千户。

    甚至可能是百户,到时候给他做亲兵。

    想要借这些人统管整个京营,那就纯属是做梦了。

    听到冯一博还安排了一个镇抚和他配合,刘昭已经喜出望外。

    这下至少不用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孙绍祖虽然投靠我了,但后面能不能用你还要多看看。”

    若是有别的人选,冯一博也不会接受孙绍祖的投靠。

    所以,他特地叮嘱刘昭再观察一下。

    后面的意思,自然是了解了京营的情况之后。

    如果孙绍祖堪用,他不介意让孙绍祖的官再升一升。

    如果稍有不堪,那就老实在镇抚上呆着吧。

    “你要记住,整个京营之中,我就只信你一个,你则没有可信之人。”

    刘昭闻言,郑重点头。

    形势比他预料的差不多,甚至比他想的还要好上一点。

    至少冯一博还给他找了个向导。

    不过,京营节度使的位置虽然烫屁股,却也不是谁都有机会坐上的。

    刘昭这一路上,对此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这位贤弟都把他推上去了,他也得拿出点本事来不是?

    见刘昭干劲十足的模样,冯一博心中暗暗点头,继续道:

    “不管怎么说,先要稳住了脚,之后就开始拉拢新贵,他们如今没有靠山,又与开国一脉有旧怨,想必你稍有示好,他们就会有所表示。”

    没了靠山的新贵,现在就是热锅上的蚂蚁。

    若非是还没彻底查清,他们是否与忠顺亲王有所勾结。

    冯一博早就出手拉拢了。

    现在他需要避嫌,刘昭却不用。

    即使收了一个两个有问题的,到时候也有他在中间斡旋。

    只要他本身没出错,这中间的操作余地就太大了。

    听到这里,刘昭已经差不多听明白了。

    他先是点点头,随后道:

    “也就是说,我们最主要的对手就是开国一脉。”

    冯一博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才道:

    “至于开国一脉,你不用急,就算惹到你,暂时也别动,只把跳得欢的告诉我,稍后自有办法给你出气。”

    他已经让人去山东查证,等那边传回消息,开国一脉就有的受。

    当然,一锅端肯定不可能。

    即使是几家,都会朝野震动。

    真要涉及到的全都抄家杀头,恐怕要造成巨大恐慌,动摇大魏的根基。

    所以必然要分出个主次,重点惩戒。

    除了几家最贪的,依法抄家杀头。

    那其余的如何量刑,就要看内阁商议了。

    这个时候,小阁老就有很大发言权了。

    刘昭虽有些不明所以,但他知道冯一博的高深莫测。

    他闻言除了点头,就没有多余的问题了。

    冯一博对此更加满意,最后着重叮嘱道:

    “最重要的,你需要记住一点。”

    顿了顿,他收敛笑容,郑重道:

    “京营节度使必为皇帝亲信,既然你做了这个位置,平日就要和太后还有陛下是一条心。”

    历任京营节度使必然是皇帝亲信,像刘昭这样从外调过来的是极少数。

    但即使是做个样子,也必须做出和皇帝一条心的样子。

    “贤弟放心,这个我明白!”

    刘昭闻言,先郑重点点头,随后却又笑道:

    “平时和太后、陛下一条心,关键时刻,听你的!”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这一路走来就是依靠这个贤弟。

    太后和皇帝他还没见过,但这个贤弟得话他必须要听。

    这也算是军中的惯例,知遇之恩大于一切。

    在一定程度上,上官的话还大于圣旨。

    只听命于提拔他的人,这就是军队的桀骜之一。

    “别胡说八道,我又不是要造反。”

    冯一博失笑摇头,又道:

    “我和太后、陛下也都是一条心,需要的时候,你能鼎力相助就好了。”

    这番话就涉及到刘昭擅长的领域了。

    在他听来,这明显是上位者滴水不漏的遮掩。

    他和下属也这样说过,可太明白其中含蓄的表达了。

    刘昭笑容诡异的点点头,确认道:

    “晓得了!请侯爷放心就是!”

第三百七十三章 大起大落的黛玉

    宝钗有孕的消息,很快传遍各府后宅。

    这其中,薛母功不可没。

    她得知女儿有孕,难免想和姐妹分享心中的喜悦。

    这一分享,贾府的人就都知道了。

    贾府的人知道,其他家也就很快都知道了。

    明明是件自家的小事,但因为发生在楚国侯府,一下就成为都中热议的话题。

    这些日子往来拜访的,都不忘准备一份小孩子的礼物,以期能获得楚国侯的青睐。

    还别说,其中真有几样东西被冯一博相中。

    倒不是什么贵重物件,而是小孩子的玩具。

    冯一博看了之后,就明白门子为何会因为几个玩具就专门禀告了。

    实在是这些东西太精巧了。

    有轻轻一拉就能用腿走的木牛流马,有利用重心的精巧飞鸟,还有轻轻一摇就能舞动的飞龙……

    别说是门子,就算是冯一博第一次见到也觉得新奇。

    当然,倒也不是他二十多岁玩这个正好。

    而是有感于这些玩意的巧夺天工,又让人询问后得知,工匠是对方的家生子。

    冯一博稍一沉吟,就将人要了过来。

    顺手也把那人并不麻烦的事给办了。

    违法乱纪的事,他肯定不做。

    对方本来就是过来走个过场,其实并没报什么希望。

    现在这个机会摆在面前,那人倒也没贪。

    毕竟一家子奴才只能算投其所好,也不算什么大礼。

    于是那人只提出为了方便照顾父母,想平调去家乡临近的州府任职。

    从某方面来看,也算是一片孝心。

    虽然冯一博收了这份礼,却没有留下工匠一家子。

    而是让人直接送去了流求。

    这样的巧匠,专门做玩具也太奢侈了。

    就应该去东海郡的匠造司发光发热。

    外人不知真相,也不关注背后的原因。

    一时间,他们也都有样学样,开始送各种孩子的玩意。

    随后,经过楚国侯府门子的“校正”,楚国侯好奇淫技巧的说法就流传开了。

    都中的能工巧匠很快都被搜罗过来,连带着个人作品一起送到侯府。

    冯一博吩咐贾琏,让龙鳞卫调查求他办事之人的人品背景。

    即使是人品没问题的,大事他也不办。

    除此之外,他又亲自考察这些工匠的能力和作品。

    就这样两边斟酌下,择优收录了一批能工巧匠。

    连带他们的家人,全都打包送去了流求。

    希望这些能工巧匠,能在流求的氛围中,早日点亮科技树。

    若能发展出一点工业基础,那就最好不过。

    另一边,妙玉回林府的时候,也将这个消息带了回去。

    黛玉闻讯,心中自然十分复杂。

    一时,可以说是又急又羡。

    急的是接连的国丧,景顺帝都还没下葬。

    按照目前形势,她至要再等一年才能进门。

    羡的自然就是宝钗有孕,要为冯家开枝散叶。

    若是生下儿子,那她这个大房的地位必然也要收到不小冲击。

    带着这样复杂的心情,她就跟着妙玉一起到了冯府探视。

    宝钗现在还处于早孕的危险期。

    最近听从冯一博的安排,已经停了晨昏定省。

    整日在自己院里安心静养。

    只偶尔待不住了,才会有几个丫鬟簇拥着,到薛母或者李孟氏那边说说话。

    黛玉前来探望的时候,宝钗正慵懒的倚在炕上。

    她见黛玉进来,就想起身迎一下。

    黛玉忙上前几步按住她的手,口中道:

    “姐姐身子重,可别轻动。”

    虽然心情复杂,但她也知道轻重。

    黛玉生怕宝钗动作大了,还扶着她又恢复了之前的姿势!

    见她小心翼翼的模样,宝钗笑道:

    “哪里用这么小心?太医都说只要别磕了碰了就好,偶尔也要走动走动的。”

    前三个月不稳,就尽量减少运动。

    等稳住了胎,后面还要多走动走动。

    不然,等生的时候就没力气了。

    这是自古以来就总结出来的经验,不用太医说很多女人也都知道。

    还有一些,就是大户人家才有的经验。

    薛母就千叮万嘱,让她一定不能孕期进补过度。

    否则,孩子大了也不好生。

    “不管怎么说,还是小心为好。”

    黛玉闻言,轻轻按住她的手,才笑着道:

    “我此来是特地恭喜姐姐。”

    她已经尽量控制语气,不让酸意外露。

    可语气平澹,倒算是控制住了。

    但神情却依旧出卖了她。

    宝钗一看她面上那丝勉强的笑,不由心中一动,就笑道:

    “同喜同贺。”

    虽然两人都是冯家的媳妇,这么说也没错。

    但这话在黛玉听来,就多少有些讽刺的意味了。

    黛玉闻言,心中那丝幽怨干脆也不藏着掖着了,扁嘴道:

    “冯大哥曾说,‘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往日我还不明白,今日总算是知道其中滋味了。”

    要是冯一博听见,一定会告诉她,这可是真·鲁迅说的。

    说起来,这样的句子最适合悲春伤秋的文青少女。

    这不,冯一博不过随口感慨,就被黛玉记在了心里。

    “咯咯!”

    宝钗掩嘴轻笑,反手拉住黛玉道:

    “我可不是打趣妹妹,是真的恭喜妹妹呢!”

    黛玉闻言,秀眉微蹙。

    显然是不信她这话的。

    宝钗轻抚黛玉的玉手,笑着解释道:

    “昨儿个那位爷说,新皇登基之时大赦天下,却依旧觉得国丧接连,未免影响民间婚丧,以至怨声载道,再加上陛下年幼经不得折腾,所以内阁和太后正在商议,很可能会依礼将先帝之丧从速呢!”

    皇帝的丧礼,从简肯定不行。

    但却可以从速。

    正常来说,国丧为期一到三年。

    但除非太后或者太上皇死了,皇帝为了彰显自己的孝心才会严格执行。

    就如之前景顺帝,他给甄家太妃和太上皇定的丧期,都是一年。

    而一般来说,大多的国丧都是伴随新皇登基。

    可能也是一丧一喜,可以对冲一下。

    停灵的时间不变,下葬的仪礼也不能少。

    但丧期却可以减少。

    从一到三年缩短为一月,这也是符合礼仪规制的。

    景顺帝如今停灵的时间已经要到了,这几日就要下葬。

    因此内阁正在抓紧商议此事。

    这样的事肯定绕不开礼部,何况元春也将此事和冯一博通过密信说了。

    所以昨日和宝钗聊起景顺帝下葬,说她不能参与。

    冯一博就也提了一嘴这事。

    宝钗开始也没多想,毕竟内阁还没最终确定下来。

    可见到黛玉那副幽怨的模样,就忍不住拿来打趣两句。

    此时黛玉闻言,脸上的惊喜已经遮掩不住。

    随后,这惊喜又化作羞意。

    实在是她把急迫写在了脸上,都被宝钗看在眼里。

    这让黛玉又怎能不羞?

    “姐姐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黛玉抽回自己的手,慌乱的掏出手帕,擦拭着并不存在的汗,显然是想借此遮羞。

    宝钗哪里会轻易放过,见此便继续调笑道:

    “这不是怕说晚了,妹妹再多想,误会我讥讽你吗?”

    妙玉几个跟来的听了,都在旁边努力忍笑。

    “哪有的事?”

    黛玉的脸上更红了几分,又忙解释道:

    “姐姐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了,哪里来的什么误会?”

    “噗嗤。”

    这一下,旁边的晴雯先忍不住笑了。

    实在是她最知道自家小姐的性子,没有多想才怪!

    被黛玉瞪了一眼,晴雯才忙强忍笑意看向一边。

    “真的吗?我不信。”

    宝钗这时轻笑两声,又打趣道:

    “刚刚我说同喜同贺,肯定有人在心里骂我了。”

    她知道黛玉的性子什么样,但就是喜欢打趣黛玉。

    “谁敢骂姐姐?”

    黛玉知道宝钗是在调笑她,忍不住反击道:

    “姐姐现在可是都中炙手可热的人物,谁不知道楚国侯府要添小侯爷了?听闻每日送礼的队伍都快排到南城去了呢!”

    这话里难免带了几分酸意,宝钗却不以为忤,摇头道:

    “你说的这些可不是我的功劳,等你进门有了身孕,也是一样的待遇。”

    只要不断提起即将进门的事,宝钗就立于不败之地。

    黛玉哪里是她的对手?

    见黛玉微微一窒,脸色涨得通红,宝钗又不紧不慢的补充道:

    “再说,哪里来得什么小侯爷,男孩女孩还不一定呢!”

    这话终于给了黛玉一点喘息的机会,她闻言忙信誓旦旦的道:

    “姐姐放心,一定是个男孩!”

    宝钗自也希望如此,笑着点点头,嘴上却道:

    “你冯大哥说喜欢女孩呢。”

    以宝钗的城府,自然会给自己留些余地。

    不然话说的太满,等生出来真不是男孩,她就没法见人了。

    “不是有小冯熳了吗?子女双全才更好。”

    黛玉脱口而出,又觉得不妥,忙找补道:

    “当然,若是女孩也一定和姐姐一样好的。”

    宝钗对她的莽撞不以为意,还点头道:

    “嗯,若是女孩,那为冯家添丁的任务就落在妹妹头上了。”

    听到宝钗又调笑自己,黛玉忍不住撒起娇来。

    “姐姐~”

    她刚一伸手抓住宝钗的手,就见宝钗一下抽出手,捂在嘴上:

    “呕~”

    见黛玉一脸惊诧的看着她,缓过来的宝钗便笑着道:

    “没事,这是正常反应,等你有这一遭就明白了。”

    黛玉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妊娠反应。

    她此前也曾听闻,但显然还是第一次见到。

    说起来,她见到的第一个孕妇就是尤二姐。

    可尤二姐怀孕的时候,妊娠反应并不强烈。

    只是有些乏力,再加上没有胃口。

    所以这还是黛玉第一次见到孕妇干呕,就连宝钗的打趣都没心思去想。

    听到她说没事,黛玉才松了口气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这幅担心的模样,让本来有些不舒服的宝钗心中一暖,抓住她的手道:

    “妹妹放心,我们女人就是这样的命,这样的小苦楚算不得什么。”

    很多人都说,女人生孩子就是走一趟鬼门关。

    显然,宝钗对此也有些忧虑。

    但即使心中有些害怕,怀孕的喜悦依旧冲澹了一切恐惧。

    别说只是干呕,若是能生个儿子,为冯家延续香火。

    就算舍出半条命去,她也愿意。

    黛玉没有经历过,显然没想到那么多。

    但只看宝钗刚刚的模样,她都有些心疼。

    于是,缓了口气,就又关切道:

    “姐姐你可要好好将养,莫要亏了身子,只有你的身子养好了,孩子才能好。”

    虽然对宝钗有孕,黛玉的心情很复杂。

    但真见到她不舒服的那一刻,终究只剩下了关切。

    吃醋归吃醋,感情归感情。

    黛玉抑制不住自己的醋意,也抑制不住和宝钗的姐妹之情。

    宝钗自然了解黛玉,闻言抬手摸摸她的头,笑着道:

    “妹妹放心,我现在只在院里静养,其余都安排下去了。”

    说到这里,她又忍笑道:

    “对了,就连过门的事我也早就安排妥当了。”

    原本计划,黛玉是春天过门。

    宝钗早就让人准备妥当,就等吃席了。

    黛玉一听,立刻大囧,羞恼道:

    “哎呀!姐姐你还说!”

    “咯咯咯!”

    这一下,妙玉和几个丫鬟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们!”

    黛玉气呼呼,却也只是无能狂怒。

    丝毫无法阻止屋里众人的笑声。

    虽然在冯府被宝钗调笑一番,但回到府中的黛玉,心情却有些雀跃。

    无他,再一个月就能过门了!

    然而,这份雀跃甚至没能持续一个月。

    景顺帝才下葬不久,宫里一直苟延残喘的太皇太后又薨了。

    这一次,冯一博就不是从旁协助那么简单。

    李守中入阁,礼部没有了尚书。

    就只能他来掌控礼部的大局。

    一时,才从皇陵赶回来的百官,又再一次开始操办丧礼。

    冯一博更是每日忙的脚打后脑勺。

    一众诰命也都被折腾得够呛,不少人都请了病假。

    这倒是让没来的宝钗,也没显得那么起眼。

    家中一应有薛母帮忙操办,倒也不用担心。

    只是,黛玉听到这个消息,已经不知该如何表达了。

    这一次毕竟是皇帝的祖母,怕是不能缩短日期。

    至少又要等一年了吧?

    对此,她只能强忍着回到房间,将头埋在被子里。

    深刻的,为到来的国丧进行了重度演练。

    “嘤嘤嘤!”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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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开局把薛宝钗带回家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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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冯老爷不愧为星宿下凡,真真是文武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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