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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白袍将     台城遗梦txt下载     台城遗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零六章 你攻我守

    张望看着兰子义,杀气陡增,好像现在就要拔刀斩人一样,他对兰子义说道:

    “我他妈压根没想着贼寇退军,

    我军人马疲惫,士气低落,退无可守,唯有扼守新亭咽喉才有可能阻止妖贼。若是贼寇登岸那我便下马在此血战;若是妖贼识胆怯,那就像现在这样让他们滚回江心呆着去。“

    兰子义看着张望这幅样子,后背不自觉的渗出冷汗来,就连他胯下的战马都被吓得躁动不安。

    张望发现自己好像有点锋芒太露,慢慢收敛起来自己显露无疑的杀气,一边厉声呵斥面前的军士道:

    “都别给我瞎喊了,没看到妖贼已经退了回去?

    八里营何在?“

    听到张望的怒吼之后,一个军官骑着战马来到张望面前,抱拳说道:

    “太尉有何吩咐?”

    张望说道:

    “你立刻从营中挑选两千将士,记住,要精锐能战之士,待会营垒立好后让这两千人分做四垒扼守通路。”

    那营将闻言抱拳领命道:

    “太尉放心,我八里营全是精锐,你要我挑两千人那一定都是战不旋蹱的死士!”

    说罢营将便策马掉头,往自己营区而去。

    接着张望对这面前将士吼道:

    “所有人,立刻上山伐树,从那边望江山开始到江边为止,立四座木栅营垒把新亭渡口往京城的道路封住。

    然后在四营后面两里许里大营,今晚大军入住。“

    张望说罢面前军中一片哀鸣,大家好不容易拼着一口气阻止住妖贼登岸,现在却又要伐木造营,雨现在还越下越大,真是要了众人的命了。

    有个兵油子趁机对张望喊道:

    “太尉,这么大的雨,贼寇又退了,咱弟兄们又走了一天一夜,要不让咱吃口饭再干吧?大家说是不是啊?”

    没等那兵油子把周围军士招呼起来,张望就扬起马鞭指着那兵油子骂道:

    “你他妈敢违抗军令?你当我这是窑子任你撒泼打诨?”

    这时立在一旁的鱼公公开腔说道:

    “来人!把这痞子衣甲扒了,赏他三十马鞭。

    既然他嫌累不想造营那就打完之后吊起来,吊到营垒立好再放他下来!“

    鱼公公话音刚落便有台城卫滚鞍下马,上前摁住那兵油子,扒光了衣服拿起马鞭就抽,抽完之后便困了手脚找到一棵树吊了起来,整个过程干净利索,不过一会就完了,而那个兵油子则被打得满身血迹,猪也似的嚎叫这被吊了起来。

    剩下的军士们本来在这兵油子带头之下想要起哄,结果被鱼公公雷霆手段吓得头都不敢太,张望见状加了一句吼道:

    “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动起来!”

    那些军士们听到这声吼明显身子都颤了起来,然后就静悄悄的上山砍树立营去了。

    兰子义看着刚刚下令抽鞭子眉头都不皱一下的鱼公公,终于明白北镇将士为什么那么怕他了。而他这个监军也得有张望这样的统帅军中才能发挥出自己的作用。

    兰子义想了想侧着脑袋小声问张望道:

    “太尉若是没有料到贼寇退兵,为何刚才不让我去西辑虎营中去?”

    张望看着兰子义又恢复了之前和蔼的样子,他说道:

    “我只是觉得贼寇退兵的可能性更大。那个被你夸得神乎其神的雷有德说到底也就是个乳臭味甘的小子,哪有那么壮的胆色。”

    说罢张望便掉马跟到军后,督促众军士立营寨去了。

    兰子义看着张望的背影,深吸一口气。他又把目光投向江中去看贼寇舰船,那些船只冒着风浪扬帆向北行驶,脆弱的船身难以承受狂风的力量,扬帆之后贼寇的船只又有许多沉入水中。落水的贼寇们在巨浪中连声音都喊不出来,很快就被江水吞噬,然后顺流而下便多出了许多行礼物品,兰子义看到多是一些死软杂物还有小孩玩具,浮在水面的尸体也多时老弱妇孺,看来雷给随军那些家属们的船只都是破船。

    兰子义叹了口气,勒马掉头,也随着众将士安营扎寨去了。

    兰子义他们上完早朝出京时已近正午,等到达新亭又马不停蹄的布阵迎战妖贼,好不容易将雷有德吓退之后张望又下命令安营扎寨。将士们在愈演愈烈的风雨中卖命的砍树、削木、挖坑,一直忙到天黑才算按照张望的规划,建好四个小营垒封住新亭渡口向京城的通路,又在小营后面修筑好大营。

    在修建营垒的时候,那些掉队的官军和被张望丢在后面的辎重也都陆续赶了上来,等营寨立好大军也算是收拢完毕了。

    终于可以歇一口气的将士们搭好帐篷,熬了些粥,就着干粮吃过之后大多数都倒头就睡了。而按照张望的安排,各营营将以及主要军官都要保持清醒,西缉虎营全营在扎营时并没有参与其中,现在则担任全军的警戒和巡营任务。

    在扎营完毕之后张望并没有立刻召集各级将领商讨军情,这就给了兰子义一点休息时间。现在统军的是张望,兰子义只是张望副将,营中也只在西缉虎营驻地分给了兰子义两顶帐篷,虽然帐篷不小,完全住得下,但比起兰子义在江北独自统军的时候还是显得寒酸了不少。

    兰子义与桃家兄弟和仇家父子在帐篷里弄了点东西吃过后围坐在帐篷中讨论起来白天发生的事情。大家谈着张望和鱼公公治军的铁血手腕,又谈论着今天妖贼退军的事情,最后扯到早晨上早朝的事情,兰子义大概吧早朝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感慨道:

    “这些大臣好歹也都是圣人门生,结果说动手就动手,下手还那么重,往死里打。那位带头打人的大人说的义正言辞,下手也是又狠又黑。”

    仇孝直闻言苦笑两声,回头看了一眼他儿子仇文若,仇文若也是苦笑着摇头。

    兰子义见状问道:

    “两位先生认识那个大人?”

    仇文若答道:

    “按照卫侯的描述,那应当是工部郎中申忠,我在工部待过两天,也算是了解这人的为人,这人沽名钓誉又见利忘义,话说的冠冕堂皇,干的事情可都让人切齿。”

    兰子义听着来了兴趣,问道:

    “那申忠是什么德行,文若先生说来我听听。”

    仇文若刚想开口说话帐外便传来脚步声,一军士立在门外说道:

    “卫侯爷,戚候率领京城援军到了,太尉让我来请卫侯去打仗商议事情。”

    兰子义闻言立刻起身准备跟军士前往打仗,不过兰子义很快想起了帐中其他人,于是问那传话的军士道:

    “太尉可曾说谁可以去打仗议事?”

    那军士答道:

    “太尉是请各级军官全去,卫侯帐下桃家、仇家几位爷也被太尉提到要请过去。”

    兰子义闻言说道:

    “谢谢这位兄弟相告。”

    那军士在门口抱拳说道:

    “卫侯爷您请尽快过去,小人还要去其他帐中传话,先走一步了。“

    兰子义说过慢走之后那军士便快步离开,兰子义则与自己帐中几人穿好蓑衣,拿好灯笼出帐往张太尉处去了。

    走在路上兰子义说道:

    “要不是刚刚这位军士提起我差点就把戚荣勋给忘了。我最后一次见他是在昨天夜里章鸣岳府前,之后就再没见过他了。”

    这时桃逐鹿问道:

    “少爷是说今天早朝也没见戚荣勋上朝吗?他明明和你一块进京的。”

    兰子义闻言想了想,惊讶的说:

    “我的确没有在朝堂上见到戚荣勋,二哥你们陪我一直到午门,也没有见戚荣勋嘛。这样说来确实很奇怪。”

    “你们见不到戚荣勋是因为早朝压根就没让他上。”从黑暗中传出的话语不经意间打断了兰子义他们的话题,但兰子义他们却没有因为对话被打断而发怒,因为发话的是鱼公公。

    兰子义领着众人朝说话的方向作揖行礼道:

    “子义见过公公!”

    鱼公公在几个台城卫的护卫下现身,对着兰子义摆了摆手算是回礼,接着带头走到前面,边走边说:

    “我早晨看到上朝人员名单时还觉得纳闷,为什么章鸣岳上的单子里没有戚荣勋,那可是他的人。这么说来难道戚荣勋和章鸣岳没关系?”

    兰子义带着宗人小步快跑跟上鱼公公,他答道:

    “戚荣勋的确是章鸣岳的人,我昨晚在章府撞见了戚荣勋。”

    兰子义想了想,回忆起了昨晚戚荣勋见到自己时欲言又止的样子,说道:

    “或许是因为戚荣勋帮不了章鸣岳,所以才没让他上朝的吧。”

    鱼公公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没再讨论这个话题。

    一行人径直走进张望大帐,戚荣勋已在帐中。在戚荣勋和张望面前摆着一个大沙盘,上面已经用石块沙子堆积出了京城周围的地形。

    兰子义入帐后向张望行礼,张望点点头算是回应。之后又陆陆续续有不少营将和各级军官进入帐中。

    张望等人都到齐了之后开口说道:

    “戚候带来了京城剩下的神机营,算得上是来的及时了。今夜叫大家过来只为两件事情,其一是明天与贼寇作战的安排,其二是防备今夜贼寇劫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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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七章 老将出马

    张望话说的随意,对于贼寇劫营的事情几乎是一笔待过,

    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在场包括兰子义在内的诸多人等听到贼寇劫营的事情惊得目瞪口呆。有一营将当场抱拳作揖,打断张望说道:

    “太尉,末将斗胆,您刚才说妖贼今夜劫营是怎么回事?“

    张望一直都低头看着沙盘,听到有人发问后才抬起头来。周围包括兰子义、戚荣勋在内的所有将领都惊恐望着张望,倒是张望本人一脸轻松,他挑着眉头一脸嫌弃望着周围的这一圈将领,像个孩子一样顽皮的笑道:

    “劫营就是劫营,哪能有什么怎么回事?“

    问话那将领被张望的回答惊得大张嘴,他看着张望一个字都在说不出来。

    这时又有将领站出来说道:

    “太尉大人,末将今天一直都分出斥候沿江巡视,哪怕现在这么大的雨还有人在外面查看。按照手下弟兄们的汇报末将并没有发现有妖贼夜袭的线索。“

    张望笑了这答道:

    “没错,温玉你的西辑虎营通报的消息很及时,从他们的汇报中我也没有听出江中金州岛有什么动静。“

    兰子义听张望说这位温玉将军是西辑虎营的营将后扭过头看了看这人,这人就是白天那会被张望叫道跟前传令那人。

    自兰子义回到鱼公公大营之后的这段时间当中他并没有太多机会与营中将士接触,现在大敌当前,看张望那意思,待会就要派人出去应对可能过来劫营的贼寇了,而根据现在军中各营将士的情况,能够完成这项任务的只有西辑虎营的骑兵,他兰子义又有极大的可能被派往军中,就算今夜不派兰子义出去,明天开战之后他兰子义也肯定要随军。

    兰子义回头对身后桃逐虎说道:

    “大哥认识这个温玉将军吗?”

    桃逐虎小声答道:

    “此人名叫贺温玉,乃是西辑虎营营将。我去过他营中几次,但我觉得此人合不来,后来就只去东辑虎营找魏琼楼了。”

    兰子义闻言摇着头小声说道:

    “将不知兵,我后面可有好日子过了。”

    在兰子义小声嘀咕的这段时间贺温玉又问话道:

    “既然太尉您知道斥候没有发现贼寇有动静,那太尉是从哪里得到消息贼寇要劫营呢?”

    张望答道:

    “哪里的消息都没有,我是凭直觉做出的判断。”

    张望此言一出,帐中哗然,各军将领交头接耳讨论着张望所谓的直觉判断,戚荣勋都惊讶地对张望说道:

    “太尉大人,军中无戏言,您怎么能靠直觉安排部署?”

    张望听到戚荣勋这话有些不高兴,斜着眼睛盯着戚荣勋质问道:

    “怎么,你觉得我的安排有问题你来呀?”

    戚荣勋闻言慌忙抱拳道:

    “末将不敢。”

    这时帐中已经吵得乱哄哄的,鱼公公黑着脸看着周围人,可是周围的将领们却还是越吵吵声音越大。终于鱼公公忍不住了,他尖着嗓子呵斥道:

    “都给我吵吵什么呢?这里中军大帐,不是菜市口,你们跟一群婆娘一样在这里扯着喉咙聊天是想看菜市口斩人吗?”

    众将一听鱼公公发火,赶忙闭嘴收声,这鱼公公作为监军,两句话不离菜市口斩首,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张望一直默默看着众将,等到众人都肃静下来之后他把目光投向了兰子义,张望问道:

    “卫侯,刚才你第一个开口跟人瞎聊,现在你说说看我为什么会觉得妖贼今晚要来劫营?”

    兰子义被张望点到名,心中暗叫了一声娘。兰子义抱拳抬头,小心翼翼的看了张望一眼,想要弄清楚张望的意思。

    张望笑了一声,说道:

    “卫侯看我做什么?全军当中只有你和戚侯与妖贼交过手,那你就说说看,为什么妖贼今晚要劫营?”

    兰子义闻言低下头。兰子义心中叫苦,这张望为什么判断妖贼劫营,他兰子义怎么会知道,兰子义又不是张望肚里的蛔虫,哪可能知道他怎么想。

    不过张望说的并没有错,全军当中的确只有他和戚荣勋与妖贼交过手,而且兰子义一直都跟大家说雷有德狡诈多变,要大家小心提防,张望也说得明白,就是因为兰子义了解妖贼,所以才让兰子义来说为什么。这样想来妖贼为何劫营要从妖贼本身乃至雷有德本人的特性来说才说的通。冷静下来想一想,按照雷有德确实有乘夜劫营的习惯,于是兰子义开口应道:

    “是,太尉。

    兰子义组织了一下语言,接着说道:

    “我曾与雷有德多次交手,甚至此贼诡计百出,狡诈能忍,他曾在当阳金蝉脱壳,使我与戚候错过追击时间,又曾在方城乘我军入城不久开展夜袭,从这些交手的经历来看妖贼的确有来劫营的可能。只是.......“

    兰子义说的过程中张望一直点头,听到兰子义发话转折时,张望问道:

    “只是什么?”

    兰子义答道:

    “只是子义以为妖贼今夜劫营难度太大。”

    张望追问道:

    “为何?”

    兰子义答道:

    “第一,妖贼转战各地,的确有乘夜攻城的习惯,但妖贼攻城之前都会派细作潜入城内做内应。现在妖贼匆忙渡江,根本没来的及向京城、营中散布细作,此时劫营怕是太难。

    第二,大江上下到处都在下雨,风急浪大,妖贼今天在江中已经折了许多舰船,当时他们都没有渡江硬上岸,现在又怎么会黑灯瞎火来渡江劫营?要是贼寇有这么大胆子今早就攻上来了。“

    张望听完兰子义所说哈哈大笑,他说道:

    “卫侯所言的确不假。可卫侯难道不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吗?你想不到妖贼回来劫营这正是妖贼来战的好机会,要是妖贼知道我们防备完善他还来劫什么营?“

    兰子义听着说道:

    “太尉您说的似乎是很有道理,可您的判断都只是在......猜想妖贼的行为,而且...”

    张望不等兰子义把话说完便抬手阻止兰子义,张望笑道:

    “而且我臆想太重?卫侯,我打了这么多年仗,只学到了一条经验,小心驶得万年船。”

    兰子义还想开口却被张望用眼神制止,张望说道:

    “我认定妖贼今夜要来劫营并非是突发奇想,也不是脑袋得了病臆想出来的东西。

    卫侯过江的路线已经清楚,在大江江水暴涨,渡江如此凶险的情况下,以官军舰船的质量也只能死撑着到姑孰,想要顺流而下直接入京都做不到。所以昨天卫侯先一步入城之后我原本的计划是带兵向东,坐镇丹阳,堵截妖贼,我当时以为妖贼必在姑孰附近渡江,最远不过到丹阳,可在行军过程中我发现妖贼舰船的动向却是指向下游京城的。那么大的风浪,船只连航向都把持不住,妖贼那些小破船划一步沉一艘,看到妖贼这样子的时候我就断定妖贼主帅必是胆大包天之人,而且此人头脑清醒,心机沉稳。无论妖贼声势有多壮大,他们比起大正的军队来说都是微不足道的存在,妖贼只有以命搏命,突击京城一条路可走,只要能完成这个目标,牺牲再大都是值得的,至少让我统领妖贼全军我会这么干。

    贼寇今日退往江心是因为他们的攻击意图已经被我军阻止,继续登岸也不可能达成突袭京城的目的。但现在过来劫营却可以做到突袭我军大营的目标。妖贼那个什么雷有德他的作战风格已经如此明显,再加上刚才卫侯所说的之前战况,我更拿得准妖贼今夜要来。

    我的理由已经解释完毕,兰子义、贺温玉,你二人今晚就带上西缉虎营给我去江北守着,反正今天搭营的时候你们也没怎么费力,今晚就不要想着睡觉了。对了,待会出去不要浪费时间去新亭渡口了,从大营向东,到北岸那边盯着,妖贼应该从那来。“

    兰子义与贺温玉两人听到命令抱拳领命,不在多说。

    之后张望说道:

    “其他人,今晚安排好守夜的军士,除了守夜人之外其他人今晚都给我睡个好觉,明天有恶仗要打。”

    解释完劫营的事情后张望终于可以低头看他面前的沙盘发牢骚道:

    “说了半天终于可以到重点了,带你们这群娃娃兵真是费劲,啥都不懂还啥都要解释清楚。“

    接着张望用手中木棍指着沙盘中说道:

    “京城北临湖,东靠山,西近江,只有南边葱河流域是平原。看起来地势是天险难攻,但问题是西边临江这一片也有一块不大不小的平原,我们脚下就是。这一段江水在新亭上游全都是自西南向东北走,到新亭往北之后才会折向东走。

    从江对面渡过来只能沿着江边狭窄的通路向北,向东则面临着东面沿江的山脉,任何渡江的队伍只有突破新亭才能进入京城周围的江东平原,而想要从水路进攻京城新亭则是最后的一个渡口,再往东就只剩京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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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周公司事情比较多,没能及时更新,还请各位读者见谅

第三百零八章 老将出马(下)

    这时有人问道:

    “所以太尉让我分出八里营的人扼守山口。可为何不直接把大营安在山口堵住妖贼去路?”

    张望拎起手中木棍在沙盘上指了指大营后边,京城一侧,说道:

    “若是直接将大营安在前线,贼寇从下游登岸怎么办?”

    那人说道:

    “刚才太尉不是说大江过新亭之后向东再无渡口吗?为何现在又要分兵防守?”

    张望抬头盯着发话那人骂道:

    “你个废物,没有渡口是说不适合大军渡江,并不是说没法靠岸。妖贼志在必得,等到明天肯定会从两面夹击我们,只不过从大江下游来攻的贼寇肯定是少数,明天卫侯和温玉两人率领西辑虎营在江边游弋,我帅大军坐镇后方足以制住这伙残兵,前线让八里营战士死守,若有必要我则派人从大营支援,这样首尾呼应既不会被妖贼全部包围,又可以封死贼寇进路,这样的安排你们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

    张望厉声呵斥之下营中众将被骂的头都抬不起来,再也无人敢言。

    接着张望对八里营营将说道:

    “连夜让人生火做饭,好酒好肉给你挑出来那四个寨子两千弟兄吃饱喝足,明天他们可有一番血战。”

    八里营营将当即抱拳道:

    “末将领命。”

    张望又转头对兰子义说道:

    “卫侯待会与贺将军去江边守夜,晚上就不用回来了,明日则沿江北游弋,随时消灭登岸妖贼。若另有调遣我会派人通知你们。”

    兰子义与贺温玉领命之后抱拳应道:

    “末将领命。”

    然后张望加了一句说道:

    “温玉,卫侯领军,你带兵听卫侯的。”

    贺温玉闻言扭头看了兰子义一眼,兰子义也正好扭头看向贺温玉,四目交锋,两人眨眼间换过一轮眼神。

    贺温玉回身抱拳,对张望作揖说道:

    “末将明白。”

    之后张望对众人说道:

    “今明两天安排便是如此,你们都会去准备吧!”

    帐中众将闻言抱拳吼道:

    “是!”

    鱼公公这时则开口说道:

    “众将士当要为国血战,严守军纪,切不可贪生怕死,临阵脱逃,我鱼朝恩的眼睛是亮的,刀子是凉的,谁敢不听命令我定让他知道军法无情!”

    众将士听到鱼公公这话无不暗地里咽唾沫,兰子义这才算是体会到了鱼公公这监军的本事。

    众人领命之后都打算出帐回去各自办事去,只有戚荣勋还站在原地,看了看领命的众将士,又看了看张望,着急的说道:

    “太尉,您安排了这一圈为何没有我的军务?我带来的可是神机营的生力军。”

    张望闻言拍了拍戚荣勋肩膀,说道:

    “我知道戚侯你求战心切,但你抬头看看天上这雨,你带来的神机营方便用吗?你先在大营里呆着,养精蓄锐,后面等雨停了你和神机营有大用处,到时候你在上。”

    张望这话可安慰不了戚荣勋,戚荣勋闻言还是打算请战,张望则笑着说道:

    “戚侯不用着急,大营修建得当,各处营墙都有避雨的地方,明日贼寇若来战,戚侯你自然有派的上用场的地方。”

    张望说罢又抬起头对着围观的众将士说:

    “都会去忙活去,别在这站着了。”

    众将闻言再次抱拳,各自出帐去了。

    兰子义领着桃家兄弟和仇家父子出帐之后本打算骑了马就和西辑虎营一起出去,没想到刚出大帐却看见德王在几个人的伺候下堵在门口。

    虽然王三李四专门为德王打着伞,可德王身上还是有好些地方被淋湿,而且德王明显来的匆忙,他的衣服下摆沾的全是泥水,靴子也脏的离谱。

    此时德王一脸戾气站在门口,眼泪汪汪嘬着下巴看着大帐帐门,活生生像个怨妇。见到众将出门,德王挥舞着手臂大喊道:

    “都他妈给我上哪去?谁让你们走了?都给我回去。”

    众将一见是德王堵们口,都低头不语,大家虽然不说话但兰子义感觉的到,所有人胃里都在反酸。

    帐内张望听到外面有动静,出帐问道:

    “谁在军中喧哗?”

    见是德王在门口,张望抱拳略微欠身,说道:

    “原来是元帅,末将失礼了。这些天没见元帅末将还以为您回京去了。”

    德王看上去并没有听出来张望的讽刺,他继续叫嚣道:

    “我是主帅,大军开拔却不告诉我,我在姑孰城中差点被妖贼捉住你们知道吗?现在你们说走就走还把我个主帅放在眼里吗?都给我回去!我今天要好好训话。”

    众将闻言没了办法,都回头去看张望,结果被张望凌厉的眼神结结实实吓了一跳。大家伙明白张望没打算让德王这后生在军中夺他的权,只要张望在军一日,大家就只能听张望的。于是众将都低着头默默散开,按照张望刚才吩咐忙活去了。

    德王见没人听他命令,正打算破口开骂,却被张望放话堵住。张望在旁边军士撑着的伞下和鱼公公并肩走出大帐来到德王身边,他说道:

    “大军开拔都有两天了王爷你却不再军中,现在反倒怨我没有告诉你,那你身为元帅为什么不告诉大军是战是走呢?”

    德王被张望针对,气的跳脚,他伸手指着张望就想开骂,没想到却遇上了张望打算杀人的凌厉目光。德王欺软怕硬的德行在这一刻展露无遗,一看张望来硬的,德王立刻低下头不敢发话,张望则收回眼神冷哼一声,和鱼公公径直走开了。

    德王留在原地不知所措,愣了半天之后发现周围人已经走光,没人再超理他,他便回头抽了王三李四各一记耳光,骂骂咧咧的走开了。

    兰子义回营之后让仇家父子两人留下,他自己则带着桃家兄弟随西辑虎营出营而去。

    一个满员的西辑虎营五千人一时之间尽数出动,淫雨霏霏,铁蹄绵延,马鞍上那种动人心魄的震颤又点燃了兰子义血管中的热血,征战沙场居然可以让人如此兴奋,哪怕只是几天未战都让人感觉如饥似渴。

    兰子义深吸一口气,仔细的体会这自己一腔沸腾的热血。旁边桃逐鹿发觉了兰子义的异样,问道:

    “少爷这是心痒难耐?”

    兰子义被桃逐鹿一语点破心中念想,哈哈笑了出来。他回头报给桃逐鹿一个充满力量的微笑,说道:

    “二哥可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军中待久了会有上瘾的感觉。”

    桃逐鹿答道:

    “这事得问大哥。”

    前面打头的桃逐虎闻言掉头答道:

    “阵前生生死死多了就没有什么迷恋战场的冲动了。我其实只想回去看你们嫂子。”

    兰子义听到这话来了兴趣,问道:

    “大哥你有女人了?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桃逐虎好像是说漏了嘴,被兰子义问起来脸红成了一片,低头不再说话。

    兰子义见状童心大作,本想刨根问底看看是什么事情,却被桃逐兔打断道:

    “少爷,你没发现周围军士都对你指指戳戳吗?”

    兰子义哪里可能没发现这些,别说现在跟着西辑虎营一起出战,就是在营中他都能感到众多军士在戳他脊梁骨。

    但兰子义并不打算阻止军士们对他的非议,也不会对此莫不做声,现在桃逐兔问起,兰子义正好借机放声说道:

    “三哥说得我当然知道。我兰子义带的兵在江北全军覆没,现在将士们骂我是应该。可我要在这里说清楚了,我兰子义输过,知道弟兄们没了是什么感觉;但我兰子义还赢过,知道仗怎么打才能赢。我兰子义绝非贪生怕死之辈,只是还没到我死的时候。我向你们保证,跟着我继续打,你们都能建功立业,待会撞见劫营的妖贼,你们自会明白!”

    兰子义虽然说得不卑不吭但在将士们听来还是没有多少说服力,不少人都对兰子义的说法嗤之以鼻。不过这种情况吧并不出乎意料,若是没有实际战果任他兰子义说的有多好听都不会有人信的。让兰子义觉得特别的是在兰子义附近不远处的贺温玉并没有像其他军士一样反感兰子义,这就有些不寻常了。

    兰子义催马来到贺温玉旁边,说道:

    “贺将军手下都是心情男儿呀。”

    贺温玉则客客气气的回答道:

    “卫侯如果觉得这些人太过放肆我就替卫侯收拾收拾他们。”

    兰子义扭头瞥了一眼贺温玉,说道:

    “贺将军言重了,弟兄们骂我是应该的,防人之口胜于防川,将军要是下令出发说话的兄弟那才是给大家留了骂我的口实呢。”

    贺温玉笑道:

    “卫侯真是有气量啊。”

    兰子义跟贺温玉聊了几句后就明白了桃逐虎为何不喜欢贺温玉了,此人比起魏琼楼那种直来直去的武夫来更像是个为人圆滑的...官僚,其实兰子义也不太喜欢这种性格,问了几句都不得要领。但不喜欢归不喜欢,一起共事还是要共事的,要想共事下去兰子义还是有必要了解贺温玉对自己的看法的。不得已兰子义说道:

    “我为魏将军和东缉虎营的事情想贺将军道歉,如果不是我指挥无方,他们也不会全部没在江北。”

    贺温玉则笑道:

    “卫侯说的哪里话,江北的战事我也大概了解了一二,老魏那种莽夫性格死在方城并不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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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九章 雨夜捉贼

    兰子义在贺温玉说完之后转过头盯着他看了好久,那是仔仔细细的打量,从头到尾,从上到下,兰子义那种惊讶之余带着些许鄙夷的眼神像是要把贺温玉看透一样。

    贺温玉也察觉到了兰子义的目光,掉过头来看着兰子义。贺温玉是想笑一下的,但兰子义的目光看得他太过尴尬,最后他也只能勉强挤出一个可以被成为笑容的表情缓和气氛。

    贺温玉小心的试探道:

    “卫侯是觉得我说的不妥吗?”

    被贺温玉问道后兰子义身上散发的那种无形的压力突然烟消云散,兰子义笑着答道:

    “没有没有,贺将军评价很到位,说得都挺中肯的,魏琼楼的确是莽夫一个,要不然他也不会跟着我死在项城外了。”

    兰子义身上的威压虽然散去,但他说得话里却着实带刺,兰子义身后与魏琼楼亲如兄弟的桃逐虎更是对贺温玉怒目而视。

    贺温玉好像听出来兰子义话里不对,但他不能确定,于是便回头仔细观察兰子义。兰子义笑得很灿烂,也笑得很和蔼,贺温玉似乎被兰子义的热情安抚了,也点头笑道:

    “我与魏琼楼在京营共事许久,自然知道老魏的性情。

    卫侯啊,您其实完全不必为老魏的死自责内疚,他死在那里也算是命了。“

    说着贺温玉便用胳膊肘抵了抵兰子义,顺道还笑着扬了扬自己眉头。

    兰子义见状哈哈大笑,说道:

    “贺将军说得极是,说得极是。”

    这时众人已到江边,原先在江边巡视的斥候队伍已经早一步接到令兵传话,这时都在路旁等着,见到贺温玉他们到来后那些骑兵将士们在马上抱拳对贺温玉行礼道:

    “将军,江面并无动静。”

    贺温玉摆摆手说:

    “知道了。”

    接着贺温玉抬手请出兰子义为大家介绍道:

    “这位是兰子义兰卫侯,大家都来见过侯爷。”

    先前向贺温玉行礼的将士们听到这话互相瞅了瞅,最后不情不愿的给兰子义抱拳作揖,兰子义也拱手抱拳,当是回礼。兰子义放下手后开口问道:

    “江上没有来船吗?”

    被问话的军士们偷偷瞅了贺温玉一眼,贺温玉则不耐烦地说道:

    “卫侯问什么你们就赶快答什么,看我干什么?”

    接着贺温玉又对兰子义笑道:

    “卫侯,这些**不懂规矩,您别见怪。”

    兰子义对贺温玉笑了笑,应付道:

    “贺将军严重了。”

    然后兰子义又问军士道:

    “江上没有来船吗?“

    斥候们这才答道:

    “江上没有动静,小人刚才已经说过了。“

    兰子义接着问:

    “那江中金州岛上的妖贼呢?那边有什么动静?“

    军士答道:

    “侯爷,天又黑雨又大,江中心那么远,我们也看不见东西。只能看到那边有灯火而已。“

    兰子义闻言点了点头,然后说道:

    “带我上大堤。“接着催马就动。

    那几个斥候见状赶忙掉头在前面引路,贺温玉与桃家兄弟则陪在兰子义左右一起登上石堤。

    一行人催着马登上大堤,此处江面已近京师,石铸大堤修的很是结实,虽然江水暴涨已经淹没了堤内新开垦出来的农田,但江水只到大堤半腰,放眼望去,东西延绵不绝的大江无时无刻不在拍打江堤,可江堤却依旧屹立不动,没有一丝动摇。

    江堤牢固,百姓无虞,不过现在要紧的事情却是妖贼而不是滚滚而来的江水。漫长的河堤到处都是妖贼的登陆点,虽说湍急的江水会将贼寇从这边登来的船只冲的七零八落,但对小股前来劫营的贼寇而言这种问题并没有多碍事。

    兰子义又扭头向西,眺望江心的金州岛。天上风雨飘摇,江中景象也在雨雾中模糊难见,正如斥候所言,谁看的清楚。

    兰子义摸着下巴想了想,又回头看了看他们刚才过来的道路,然后问斥候道:

    “你们在江边还有多少人?“

    那军士答道:

    “基本上都在这了,还有一部分在东边接近京城那里的道路上守着,为的是防止妖贼乘夜入京。“

    兰子义听后想了想说道:

    “在京城那边的军士就让他们在那吧,派兄弟告诉他们一声,让他们眸子放亮,别打盹把人漏了。如果有妖贼登岸并向他们攻去就让他们回京通报西门守卫的将士做好准备。

    剩下的人都从堤上撤下来,全部沿路退回来的路上那片树林中去。大家入林之后一字排开,尽量扩张两翼,但不要站到树林外面露出马脚。“

    之后兰子义又补充道:

    “对了,进入树林后多在树上绑些火把,把带了锣鼓号角的弟兄散开到周围去,待会妖贼来了之后让弟兄们使劲吹打,使劲呐喊,一个人要给我造出两个人的势来。“

    周围的将士们听到兰子义的命令后并没有立即执行,他们还是扭头看向贺温玉。

    贺温玉见状则有些发怒,他骂道:

    “我从大营出来时太尉就已经说得清楚,要我军凡是听卫侯安排。现在卫侯都安排下来了你们还看着我作什么?都给我动起来!“

    军士们挨了贺温玉一通骂之后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不得已都打算掉头行动起来。

    这时有军士问道:

    “卫侯真的以为这么大的风浪会有妖贼前来偷袭?“

    兰子义说道: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各位兄弟出京之后还没有机会来上异常不是总觉得遗憾吗?现在正是各位一展身手的机会。无论妖贼今夜来不来,我们有备无患总是没错。“

    兰子义把话说完,贺温玉又使劲催促他手下的将士。等到将士们动起来之后,贺温玉对兰子义说道:

    “这群**总是这么不听使唤,我跟他们去督促督促,免得他们偷懒。”

    兰子义闻言笑道:

    “那就有劳将军了。”

    贺温玉闻言抱拳,掉头策马跟着军士们下堤去了。

    看着周围军士连同贺温玉都走了之后,笑眯眯的兰子义脸上逐渐阴沉下来,守在兰子义身边的桃逐兔呸了一声骂道:

    “这个贺温玉是个什么东西?”

    兰子义冷笑一声答道:

    “他不是东西,他只是个削尖脑袋想往上爬的精明人。“

    桃逐兔不服气的说道:

    “少爷你觉得他不是个东西还和他聊得那么尽兴。”

    兰子义笑道:

    “兵在人家手上,我只不过是临时派下来的督军,不和他套近乎怎么带兵。圣人说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是不成,我就是名不正言不顺。”

    桃逐兔笑着调侃道:

    “少爷你又文绉绉了,难道你还想着和朝堂上那些读书人混在一起?你不是说他们人前一张脸,人后一张皮吗?”

    兰子义答道:

    “文胜质则史,质胜文则野,文质彬彬然后君子。我从来都没有变,只是想当君子而已,庙堂上的人不是君子,我当然就不用学他们咯。”

    然后兰子义掉头问桃逐虎道:

    “大哥,这个贺温玉是不是与魏琼楼有什么过节?“

    桃逐虎答道:

    “过节我到没有听说过,只是我听说两个辑虎营能分到一个外放出去做副总兵的名额,他们两人想拿到这位置估计得要争一争。“

    兰子义闻言冷笑道:

    “难怪。“

    说罢兰子义就催马下堤,桃家兄弟紧紧护卫在兰子义身旁。

    被兰子义带到江边的人马这个时候正按照兰子义刚才的部署逐渐向树林中移动,大堤下面已经没有多少人马。兰子义他们下了坡后本来是要跟上队伍去树林里面的,没成想却听到东边路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兰子义闻声向东望去,嘴里小声嘀咕:

    “这个时候城门已经闭上了,怎么还会有向这边走来的马蹄声?”

    桃家兄弟则催马护在兰子义面前,三人都握紧刀把,隔着夜幕紧盯着黑暗。

    马蹄声越来越近,还留在大堤旁边没有走开的军士都围到了兰子义身边,虽然他们都看兰子义这个败军之将非常不爽,但兰子义侯爵的位置在那里放着,这些军士们是不能见死不救的。

    就在声音已经靠近的马上就会让人出现在面前时,黑暗中传来声音道:

    “清风虎啸。”

    这边有军士答道:

    “巨石勇缉。”

    然后军士对兰子义说道:

    “卫侯,是自己人。”

    兰子义听着两边军士的对话感到有趣,这夜半的口令蛮不错的。

    东边跑来的战士在一众将士面前停住,兰子义旁边有军士看了看来人,问道:

    “你们不是好几十骑在东边路上守着吗?怎么跑这来了?”

    对面军士说道:

    “我们抓到了妖贼口舌,专门送回来交送大营的。“

    兰子义闻言问道:

    “妖贼口舌?难道妖贼在下游靠岸了?”

    来的军士问道:

    “问话的是什么人?”

    在兰子义一旁的桃逐兔呵斥道:

    “大胆!卫侯在此你敢放肆?”

    来的军士们听说是卫侯,脸上有些不爽,但他们还是抱拳作揖,给兰子义行礼。其中有人答道:

    “回卫侯的话,妖贼并未有人靠岸,这舌头是从京城那边跑来的。”

    桃逐鹿这时对兰子义说道:

    “莫非妖贼的细作已经先一步渗透进了京城里面?今天入城的人中就有?”

    兰子义摇了摇头,说道:

    “不会,妖贼是刚刚渡江,京城也不是庐州,不可能这么快的。”

    然后兰子义对来的军士说道:

    “把那舌头留下我来审问,你们可以回去了。今夜你们在东边的军士都记一份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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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章 大正忠臣

    来的将士听到兰子义留人的命令后都有些狐疑,不过在兰子义说明记功之后这些将士们还是满心欢喜的将人放下,反正捉人也是为了邀赏,已经有了赏人留下来也就留下来了。

    马上的战士给兰子义行过礼后便调转马头,其中一人使劲推了一把马鞍后面驮着的人,“扑通”一声那人就像被重重的砸到了地上的积水中,之后就是一阵杀猪一样的呜咽声。

    桃逐兔掉头和兰子义说道:

    “嘴被堵住了。”

    放下人后来的将士们就扬鞭催马,踩着水花一路向东回去了。

    兰子义看了看摔在雨中,被捆住手脚却又扭动不止的那个人,朝前面桃家兄弟嗯了一声。

    不用兰子义多说桃逐虎与桃逐鹿已经从马上滑下去,两人出列后分从两翼接近地上的人,就像是两只狼靠近猎物一样。等到了那人身边后桃逐鹿开始搜身,桃逐虎则一把拽下那人嘴上的布条,然后抓住那人的头发把头用力把那人脑袋掰过来。

    那人吃了疼,忍不住大声叫嚷起来,不过在桃逐虎将小刀架到那人脖子上后叫声就停止了。

    那人喘着粗气,眼睛睁得像铜铃一样紧盯着桃逐虎手上的刀刃,他咽了一口吐沫颤抖的说道:

    “军爷饶命,军也饶命。”

    桃逐虎拉长了老脸,面目在雨水冲刷下更显狰狞,他恶狠狠地问道:

    “说,你们在城里有多少人?你们在城里屯驻何方?接头暗号是什么?你们打算如何接应城外妖贼?“说着桃逐虎又用力攥了攥那人的头发。

    那人被攥得生疼,脖子上的皮也因此被刀子割破。那人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开口胡言乱语答道:

    “军爷啊,我听不懂您老人家在说什么啊!刚才被那几位爷捉住的时候我就说了,我是工部申郎中的人,晚上出城有事,你们放了我吧。“

    兰子义听到这话又仔细打量了一遍那人。兰子义总觉得这人说得什么工部申大人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但兰子义却想不起来是谁,于是兰子义压低声音对桃逐兔说道:

    “我想知道这个申大人是谁。“

    桃逐兔点点头,立刻呵斥道:

    “京城各个衙门大人多了去了,你说的这个什么工部申郎中是个什么鸟?“

    被桃逐虎摁住的那人闻言哭道:

    “军爷啊,就是工部的申忠申郎中,我是他府上家丁,奉了大人之命出城来的。“

    兰子义听到申忠二字终于想起来是谁了,那不就是今天白天朝堂上带头打人的那货吗?

    桃逐虎闻言怒道:

    “放屁,外面兵荒马乱京城城门都关了,你深更半夜的出城定是给妖贼通风报信,还敢在这里冒充家丁,诬陷他人?“

    那人在桃逐虎手里被吓得够呛,现在被吼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知道哭求饶命。倒是桃逐鹿搜了半天身没摸出兵器反倒是从那人怀里搜出了一封信件。

    桃逐虎看着桃逐鹿手中的东西又厉声问那人道:

    “这封信是给谁的?说!“

    那人哭着摇头,只说自己不知道。

    桃逐鹿起身将信件交给兰子义,兰子义接过信后抖了抖,信件保存的很好,并没有被水沾湿。兰子义摘下斗笠把雨遮住,一旁桃逐兔掏出火折子吹亮给兰子义照明。

    信封上并没有写任何东西,兰子义拆开信后借着光亮把信展开,盯睛一看发现信件抬头赫然写着“明公雷有德“,再往下读兰子义发现原来这是一份效忠书,信里满是对雷有德的歌功颂德之词和对当今朝廷的诋毁,兰子义看着这些诋毁心说这几条列的还真是一针见血啊,把大正的弊病全部罗列了出来,看的兰子义都有暗中叫好的冲动。信件剩下部分都是什么天命转移,雷有德当入京继承大统之类的大逆不道的话。当然,这些都不重要,最精彩的是在信件最后的落款出赫然写着申忠的名字还印有他的印章。

    兰子义看完信后一阵冷笑,要不是旁边有这么多军士兰子义一定放声大笑。这个申忠,朝堂上打人时下手毒辣,喊起口号来震耳欲聋,什么“君王死社稷,天子守国门“,什么”不割地、不赔款、不和亲“说得真是好听,结果转头这货就给城外妖贼写信效忠,这都已经不是讽刺二字可以形容的事情了。

    兰子义心想申忠您老人家好歹矜持点,妖贼还在江心困着呢,这么着急干什么?等到妖贼围城的时候再写信也不迟嘛。就算写了往外送他申忠也挑个精明点的呀,眼前这人算什么呀?这人要撒谎没那本事,要闭嘴又没那么嘴硬。仔细想来这可能就是所谓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吧,真是轴。

    兰子义把信收好放回自己怀中,似笑非笑的对桃逐鹿下令道:

    “让他开口说话。“

    桃逐鹿点点头转身朝那人走去,桃逐虎也听到兰子义命令,从那人腋下将人架起。桃逐鹿来到那人旁边,不等那人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情,桃逐鹿便数拳轰出,头两拳就把那人打得牙齿全落,随后几拳则直接把人打到吐血。

    那人没撑几下便放声求饶道:

    “别打了,别打了!求您别打了。“

    桃逐鹿伸手抓住那人下巴就说:

    “不想挨打就说信从何处来,送往何处去。刚才你已经撒谎,现在你尝到我的拳头厉害了,要是敢不说或是再敢撒谎我就活生生打死你。“

    那人不知是脸被打肿还是人已经吓破了胆,他的眼睛就没敢往桃逐鹿身上看。在桃逐鹿问完话后那人便哭诉道:

    “我说,我说,我说。“接着他便将自己从申府出来,领了信件送给贼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都说了出来。

    兰子义听罢笑了笑,吩咐桃逐虎与桃逐鹿道:

    “大哥,二哥。你们把这人往回带一带,我既的树林前面有一大片空地,待会咱就在那和妖贼开打,你们把这人堵了嘴在那找根桩绑了。“

    桃逐虎闻言一把将那人夹在腋下就往回走,桃逐鹿则走来问道:

    “少爷是要把这人灭了。“

    兰子义说道:

    “当然,这种败类留他干什么?“

    被桃逐虎夹着的那人听到兰子义这话着急的大喊饶命,不过桃逐虎照着面门的一拳立刻就让他闭了嘴。

    桃逐虎与桃逐鹿分别上马,桃逐鹿又说道:

    “可是少爷,这人是人证,没了我们怎么向朝廷说明申忠叛国?“

    兰子义指了指自己怀中的口袋说道:

    “有这信就够了,这种败类我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接着兰子义带头,一行人就向刚才指定的小树林那里奔去。跟着兰子义的西辑虎营军士见到兰子义刚才刑讯逼供的狠辣手段都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个时候都悄悄跟在兰子义后面走,声都不敢吭一声。

    等到了地方之后贺温玉已经在那里等候了,见到兰子义过来贺温玉上前迎道:

    “卫侯怎么来的这么迟?我还担心出了什么事情呢。“

    桃逐兔闻言说道:

    “担心你还不派人来,说得好听有什么用?“

    兰子义闻言制止桃逐兔道:

    “三哥不得无礼,贺将军一军主将,在这里还有事情要做。“

    贺温玉闻言笑了笑,问道:

    “我还以为卫侯身边这人是侍卫,没想到竟是兄弟。“

    兰子义笑道:

    “这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哥哥,从小就在府里一起玩耍,说话随意惯了,贺将军可别往心里去。“

    贺温玉笑道:

    “卫侯哪里的话。“

    接着贺温玉便将兰子义引入林中,兰子义看了看周围的布置,大路从西而来,绕过树林向北折去,在树林正面拉开了一整片空地,桃逐虎与桃逐鹿这时正忙着将刚才那人绑在路中央。

    贺温玉也看到了桃逐虎的行动,问道:

    “卫侯,他们在做什么?“

    兰子义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还有申忠的事情都和贺温玉讲了一遍。

    贺温玉听完之后骂道:

    “申忠这败类,真恨不得生啖其肉。“

    兰子义说道:

    “这种事情留到回京之后再说吧。我倒是觉得贺将军应当把兵线再往林中压一压,在这里容易被贼寇发现……“

    在兰子义的“建议“下,埋伏在林中的阵型又被调整一二。兰子义绕着树林观察一遍觉得无恙之后来到林间下马休息,桃逐虎取出马扎让兰子义坐下,桃逐兔则拿出油布为兰子义遮雨。兰子义坐下后逼着眼睛靠在树上像是睡了过去,淅淅沥沥的雨声伴着兰子义匀称的呼吸,迷得这树林好像都快睡着了。

    整个西辑虎营在林中埋伏了许久,将士们几乎人人都打哈欠。军士为了防困小声聊起天来,

    有人问道:

    “都这会了,妖贼还来吗?“

    有人答道:

    “我是觉得不会来的,江上浪那么大能过来才见鬼了。不过太尉的命令,我们想不来也不行啊。“

    又有人问道:

    “你们说真要是妖贼登岸也应该攻去京城啊,咱守在这里干什么?“

    “因为江上风浪大,妖贼从北岸无法登陆足够的人手去攻击京城城墙。而且京城广阔,妖贼攻了也不可能立刻得手,相反要被大营的驻军从后夹击。所以妖贼登岸之后一定回来偷袭大营,我们守在这里就能打妖贼一个措手不及。现在你们话也说够了就给我闭嘴守着吧!“

    兰子义冷不丁说出声来着实下了众人一跳,众将士闻声不敢再说,整个树林又静了下来。

    这时有人指着林外说:

    “快看,外面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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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一章 夜战树林

    林外来人的消息就像是滴入湖面的水滴,将林中的军士全部都吸引了过来,大家非常有默契的闭嘴收声,延展到整个林中的军士在一瞬间都将注意力集中到了林外的动静上面。

    兰子义慢慢地马扎上起来,在桃家兄弟的护卫下他小心翼翼的踩着脚步来到阵型边缘,注视着树林外。

    雨还在继续下,淅淅沥沥的雨点敲打在地面上,积在水洼里的水位被不断补充进来的雨水抬高,一点一点挤占路面,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在地面上铺开了一层水,雨点敲击其上那声音像是落在汪洋之中。

    这汪洋的尽头,北边路上那看不到头的黑暗中有一阵密集又激烈的脚步在急速向这边靠近,那声音听着劲头十足,水花四溅,来的这群人像是卯足了劲要把水洼里的积水全部都从坑里挤出来一样。

    脚步声越来越近,阴影之中慢慢的浮现出了比夜幕更暗的黑影,黑影在旷野上练成一片却又参差不齐,那不是一整片完整的东西,那是由不同的个体构聚集在一起连成的黑暗,而那参差不齐又上下摆动的顶部则是攒动的人头。

    这来的便是妖贼。

    妖贼们穿着铠甲,外裹蓑衣,他们当中许多人身上还背负着瓶瓶罐罐,那应当是火油,妖贼若要劫营必然要用到火攻,可在现在这种潮湿的,霪雨连绵不绝的情况下想放火谈何容易?要是保管不好连怀里的火折子都得灭。

    这些妖贼练成一片顺着大路前行,他们并没有向官军赶夜路那样含枚行军,所以他们出了脚底穿出的水花声,还有嘴里呼吸吐出来的喘气声。这么多人据在一起喘气那热腾腾的蒸汽几乎都能在众人头顶上重新结成云彩下起雨来。

    行走的众人急匆匆的埋头苦行,他们既没有在四周广布斥候,也没有在大队人马前方布置探路的先锋,这么多人一股脑的来到树林边,却在林前空旷的大地上见到了一根孤零零伫立着的…..黑影。

    是的,是黑影,对贼寇而言当他们能看到东西的时候出现在他们视野里的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影子。

    走在贼寇大军前面的妖贼头目见状立即停了下来,他张开双臂像是母鸡护住小鸡一样拦住身旁以及身后的众多贼寇,顿时一整片黑影像是撞在了一堵透明的墙上停了下来。

    后面不明真相的贼寇被这突如其来的停止弄得头晕,不断有人发问为何停下。不过当前面的贼寇将路上有东西的消息传回后方以后,整个贼寇队伍又很快的安静了下来。

    带头的妖贼头目伏着身子把手推向两边,他身后的妖贼便从大路上慢慢向两侧散开,接着那头目掉头指了指身旁一人,被指到那人咽了口唾沫,绷紧肌肉猫着腰,提着刀朝前方的黑影那边走去。在走了一段距离后那妖贼发现面前东西居然在不断的蠕动,这可把妖贼吓坏了,他立刻停下脚步蹲在地上,想要把面前蠕动着的黑影看清楚。

    在他后面大队人马当中的贼寇头目见到前面出去探路的人突然听了下来,立刻压低声音问道:

    “怎么了?为什么停下来?”

    前面出去那贼回头对头目说道:

    “那东西在动!”

    这话不光头目听见了,连同头目在内的其他妖贼也都听见了。一听说那东西在动,妖贼群中一阵骚动,这大半夜的又是漆黑一片,路中间搁这么一个来回乱晃悠的“影子”,谁能不害怕?

    就有贼寇在这时对头目说道:

    “我看这东西邪门,地煞将军,咱还是撤了吧。”

    那头目骂道:

    “雷至尊派我们来斩除正妖,全营的兄弟老小都指望着我们呢,怎么能撤?

    再说你怕什么?我们自有真神保佑,任他什么妖魔鬼怪又能如何奈我?“

    说话那贼寇又说道:

    “地煞将军,真神我倒是信,可连天王都被正妖杀了,那可是真神的亲儿子呀,真神那都不管,咱他能管吗?”

    头目听到这话回头恶狠狠的瞪了说话的小贼一眼,那小贼赶忙收声,不敢接着说下去。等压下了人群中的反对意见后,贼寇头目对着孤零零在前那个探路妖贼说道:

    “过去,看看那是什么东西。”

    蹲在路中的贼寇一直回头观望着后面的动静,这时听到自己的头目发来的命令他觉得自个头发整个都竖起来了。这贼寇心里把自个头目自个的头目臭骂了一通,但官大一级压死人,上面的命令,不得不做呀。

    这贼把自己身子压得比刚才还低,一步一步的向那个蠕动的阴影前进。开始时他还提心吊胆,可随着他逐渐接近,眼前的黑影轮廓也越来越明显,那个正在蠕动的东西分明是个人。

    发现了这一点后那个被派出来探路的贼寇起身加快步伐,他跑到被绑在木桩上的申府家丁身旁,将人上下打量一番,之后他回头对着自己的那边队伍大声喊道:

    “地煞将军,这里绑着的十个人。”

    然后这个贼寇发现绑在木桩上的人嘴被捂住了,便伸手将那人嘴里的布条扯下。

    贼寇本想问那人为何被绑在这里,可那人嘴里布条刚被撤掉便喊出声来:

    “官军在树林里埋伏!”

    那人话音刚落他身后的整片树林便亮起了火把,从北到南,从西到东,整片树林都被火把点亮,从林外看上去林中埋伏的人简直望不到头。

    兰子义在妖贼那边派人过去接触申府家丁的时候就已经上马准备,林中的众多西辑虎营将士也都踩蹬跨马,马刀在手。

    兰子义看向旁边贺温玉,本想换个颜色叮嘱几句,可出乎意料的是兰子义看到贺温玉面色惨白,一头大汗,他抓着缰绳的手都在发抖。

    兰子义再怎么也是从死人堆里进进出出好几次的人了,见到这模样就知道贺温玉今天要掉链子。

    在申府家丁喊出声来之后,整个树林里的辑虎营将士按照之前安排将树立里做疑兵的火把全部点亮,顿时林中的光亮就有了他们人数两倍还多。接着被兰子义安排在四面八方的锣鼓号角在一时间全部响了起来,再加上分布在广阔两翼的西辑虎营战士们声嘶力竭的呐喊,不明底细的人绝对会觉得林中有好几万人。

    兰子义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听到号角声了,这时雨中响起的战吼声一下就点燃了他血管中的热血。兰子义再看贺温玉,刚要跟他说话,那贺温玉却在这时一下跌落马下,顺便大叫一声:

    “哎呦!我摔伤了!“

    兰子义在心里大骂这贺温玉贪生怕死,他那摔落的动作瞎子都能看出来是装得,现在五千将士即将冲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贺温玉这么干可是在动摇军心。

    兰子义没有直接把贺温玉给劈了已经是菩萨心肠,他也不管别人如何,自己直接高举佩剑,大声喊道:

    “我乃卫亭侯兰子义,都他妈跟我冲!哪个王八蛋敢有逗留我就斩了他!“

    说着一马当先冲出树林,桃家三兄弟各执兵器紧随其后。

    西辑虎营的将士们见到兰子义的战前安排奏效,这个时候都士气高涨,等着冲锋,没想到自己主帅却在冲击开始前落马了。本来在主帅周围的那些将士们都吃了一惊,觉得这时凶兆,可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兰子义就已经带头冲了出去,四面八方其他军士也都跟着兰子义往外冲,剩下贺温玉周围的军士见此情景也都觉得主将落马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于是全军上下出了贺温玉这个营将之外,其他人列队杀出,直扑面前妖贼队伍。

    走在申府家丁旁边的那贼见到那家丁一嗓子吼出来茫茫多的官军骑兵,气急败坏,他举刀骂道:

    “好你个奸贼,竟然敢算计我!“

    说罢便一刀斩落那个试图辩解的申府家丁人头。

    而这贼寇刚刚斩了眼前人,兰子义就已经驱马来到他身边。经历了这么多次马战,兰子义已经不再是那个刚上战场的白面书生。兰子义现在虽说不能破甲斩人,但他已经可以在急速奔驰的马上劈砍出去不至于砍空。兰子义一箭斩下那贼斗笠,在他旁边的桃逐兔则横斩一刀将妖贼人头割下,顺道将头摘了收入囊中。

    留守在后方的妖贼头目在前面探路那贼喊出声来的时候就打算开口骂他暴露位置,可随后从树林里杀出来的官军骑兵却硬生生将他的话给怼回肚子里面去。这个时候的贼寇头目悔恨的想把自己给掐死,大半夜路中间绑个人,怎么看都有埋伏,刚刚自己为什么不下令撤退?事到如今说什么都迟了,如狼似虎的官军骑兵这头目领教过多次,平时都跑不了,在这种明显对方有所准备的时候想跑更是不可能。反正今晚来到江这边他们就没打算活着回去,现在只不过早死一步罢了。

    那贼寇头目站起来一把掀掉身上蓑衣,持刀大喊道:

    “斩妖除魔,一步登天!跟我灭妖去!“

    说着这头目就带着手底下起身呐喊的贼寇军士,想着滚滚而来的铁蹄冲锋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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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二章 重夺军心

    兰子义勒马回到林边,雨水已经将他蓑衣上沾染的鲜血洗去大半。

    不仅是兰子义,连同兰子义率领的西缉虎营战士们身上马匹上溅到的鲜血都被一道冲刷到地下,在满地的积水中铺开了一层鲜红,然后这层鲜红又被不断降下的雨水冲散,消逝,快速褪去,就好像从来没有血迹落下一样,除了满地的尸体和空气中弥漫的咸湿的血腥味,的确在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证明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血战。

    兰子义一路走来,视察着战场。经历了刚才一场冲击之后西缉虎营的将士们见到兰子义都会主动抱拳行礼,这些战士们的眼神中不再有之前的那种愠怒与鄙视,取而代之的是佩服与认可。将士们都知道兰子义的来头,也都看出他是个书生不是个练家子,可刚才号角一吹响,第一个冲锋的就是他兰子义,相反西缉虎营的主将贺温玉在一开始是就“落马”了。

    兰子义从将士们的眼神中知道,自己这一战已经在将士们当中扎下了根,西缉虎营的将士们已经认了他这个将军。能得到手下军士的认可本来应当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是兰子义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因为现在这些将士们殷切的眼光就跟在江北时团结在兰子义周围的那些将士们的眼光一样,那时的将士们也是一样的信任兰子义,可却没有几个人逃出生天,兰子义还背叛了他们自己先逃跑。

    虽然现在的兰子义已经接受这些事实,也接受了那个弃军出逃的自己,但每每想到寿春城外战死的兄弟,还有河边渡口他兰子义出逃时的景象都会让兰子义心痛不已。正如张望所言,兰子义需要背负起那些因他而死的人,兰子义要背着他们活下去,寿春之败将是兰子义一生永远的痛。

    从一边传来的谈话声又将兰子义拉回现实当中,那是几个检视战场的军士,兰子义听到他们其中一人说道:

    “这位卫侯爷挺能打的呀,不像传说中那样临阵脱逃,葬送几万将士的样子。”

    有一人答道:

    “我早就跟你们说过,兰侯爷在江北打的顺风顺水,要不是章鸣岳从中作梗,派了个什么解大人去方城搞事情,兰侯爷早就平了妖贼了......”

    这军士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人打断,一群人讥笑他道:

    “之前在我们面前说卫侯白面书生,害死几万人的就是你,怎么现在你又成了替卫侯说好话的那个了?你那句话说的是真的?”

    夸兰子义的那个军士被说的满脸通红,气鼓鼓的骂道:

    “之前是之前,之前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这时旁边有军士开口问道:

    “你们有的说卫侯,有的说兰候,那侯爷到底姓什么?姓兰还是姓卫呀?”

    有军士就在旁边说道:

    “肯定姓卫,要么干嘛叫人家卫侯?”

    又有人反驳道:

    “姓兰,侯爷刚才冲锋的时候自己报上姓名了,我听的清清楚楚!”

    说姓卫的那军士开口说道:

    “怎么可能姓兰?姓兰为何要叫他卫侯?”

    说姓兰的军士则骂道:

    “卫侯是人家封号,不是姓,你个土包子!”

    一伙军士就这么吵了起来,全然不觉兰子义已经来到他们身后。

    兰子义靠近争论不休的人群,开口说道:

    “我姓兰名子义,乃北镇世将兰家后人,承袭家父功勋,被皇上封为卫亭侯,一般别人称呼我为示尊敬都叫我卫侯。”

    兰子义冷不丁放腔吓坏了这群争吵的军士,将士们赶忙回头向兰子义抱拳行礼。

    兰子义看着这群为了自己姓氏争得面红耳赤的军士直想发笑,不过兰子义还是忍住了,他一板一眼的对军士说道:

    “战场打扫的如何?有没有漏掉贼寇?你们不知道现在是在打仗?还有时间聚在这里闲聊?”

    那伙军士被兰子义问的抬不起后来,明明面前说话的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可这群老兵油子们就是找不到一点底气去硬抗眼前的兰子义。

    被兰子义教训完之后,这伙军士低声应了句“是”后就赶忙各奔东西忙活去了。

    兰子义看着走远的军士们,这才笑了起来。

    这时桃逐兔飞奔来到兰子义身边,气喘吁吁的说道:

    “少爷,我追回来了,没放跑一个妖贼。”

    兰子义听着点了点头。虽然他相信桃逐兔的实力,也相信桃逐兔说的话,但这么黑的晚上天上还下着雨,要说一个不剩全都追击完是不现实的。

    不过兰子义并没有把他想的说出来,桃逐兔忙活了一晚上,不应该说这种话出来打击他。

    兰子义笑着问道:

    “怎样三哥?没有受伤吧?”

    桃逐兔笑道:

    “没事。我们出其不意,妖贼又不是防御骑兵的队伍,今晚这一仗冲的实在是太轻松了。就刚才那几个把自己点着了冲过来打算同归于尽的妖贼还有点危险,其他的都没事。”

    兰子义点头又问道:

    “大哥二哥呢?”

    桃逐兔指了指来的那边说道:

    “大哥二哥已经将抓的活口都捆在那边了,就等少爷你过去问话。”

    兰子义听着就打算掉头和桃逐兔一块过去,但想了想兰子义说道:

    “不行,还有件事情我等先做了。”

    说着兰子义便策马进入树林,向他刚才发起冲锋位置赶去,桃逐兔也没多问,只是跟上兰子义一块过去。

    到了地方兰子义找到坐在马扎上休息的贺温玉,在贺温玉旁边守着几个军士,这些军士们眼中满是对贺温玉的鄙视,看来他们都很懊悔没能加入到刚才的胜仗中去。

    兰子义来到贺温玉面前下马,贺温玉的护卫见状赶紧向兰子义行礼。

    兰子义点点头算是回礼,然后问贺温玉道:

    “贺将军可安好?”

    贺温玉捂着自己左胳膊,面色惨白,斗大的汗珠混着雨水往下滚,看样子是把手臂折断了。

    听到兰子义的问话后贺温玉抬头朝兰子义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答道:

    “驽马不羁,居然再冲锋的时候受惊把我跌了下来,害我摔断手臂。没想到会这样。”

    兰子义闻言故意问道:

    “没想到?贺将军没想到什么?”

    贺温玉听到这话脸色略变,不过他还是很镇定的说道:

    “卫侯果然勇猛无畏,刚才率队冲锋颇有猛将风范。”

    兰子义借坡下驴,顺着贺温玉的话不在追问刚才的“没想到”,他说道:

    “贺将军受了这么重的伤,就不要在这里硬撑了,这样下去手会保不住的。”

    贺温玉听到“手会保不住”,立马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他说道:

    “那军中就有劳卫侯了,我先回大营包扎一二,等我把骨头正了就回来协助卫侯。”

    兰子义心说你赶紧走了别碍我事就好,嘴上则笑道:

    “天黑路滑,贺将军一路可要小心啊,说不定还会有漏网的贼寇在前面埋伏呢。”

    贺温玉被兰子义这话吓了一跳,但他还是跟兰子义道别之后上马,在一个军士的护卫下朝大营那边回去了。

    在贺温玉走后桃逐兔问道:

    “少爷你是觉得我有追漏下的人?”

    兰子义一边上马一边解释道:

    “三哥你朝北边追,贺温玉朝西边走,方向都不一样,自然有可能撞见朝别处跑的妖贼咯。“

    然后兰子义拍拍贺温玉的胳膊,笑道:

    “我吓唬他的,不是嫌弃三哥没办好事。”

    说罢两人便催马走出树林,前往桃逐虎与桃逐鹿那边去了。

    桃逐虎与桃逐鹿正领着一圈西缉虎营将士将被俘虏的妖贼围住。这些妖贼俘虏经历了一夜过江颠簸,又在路上行走许久,刚才还经历了一场大战,这些贼寇这时已经精疲力尽,全都被反绑了手跪在地上低头默不作声。

    兰子义来到军前,军士们见状都像兰子义抱拳行礼。

    兰子义点头回应众军士后问桃逐鹿道:

    “二哥,抓了多少人?”

    桃逐鹿道:

    “一共四百七十三人,地上躺着的还有约莫着一千多号人。”

    兰子义问道:

    “来了一千五?”

    桃逐虎答道:

    “不,少爷,来了两千人。”

    兰子义点点头,又问:

    “我们伤了几个?”

    桃逐鹿答道:

    “有几个兄弟从马上跌了下来,好像有个摔断腿的,其他都没事。”

    兰子义说道:

    “人送回去了吧?”

    桃逐鹿答道:

    “送京城那边去了。“

    了解完两军的情况,兰子义付下身子问马前那些跪着的贼寇道:

    “你们的头领在哪里?”

    回答这个问题的并不是妖贼,而是桃逐虎,只见桃逐虎从马鞍上解下一颗人头扔给桃逐兔,兰子义则扭头看了看那妖贼头目的样貌。

    兰子义摆摆手示意桃逐兔把人头收起来,接着他又问马前妖贼道:

    “你们有无援军?今晚的计划是什么?金洲岛上的大军和你们怎么配合?”

    听到兰子义这问题,跪着的贼寇当中有人抬头就朝兰子义啐了一口道:

    “白衣鬼,要杀就杀,哪来那么多废话?爷爷我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一个马上军士听到这话滚鞍下马,走到那人面前将其一脚踹翻。

    兰子义抬手制止了自己军士的行为,接着笑眯眯地对军士说道:

    “你们天王都被雷有德杀了,所为的转生道只不过是个鬼话而已,现在你们还这么卖命,为的是什么呢?”

    兰子义本以为他说这话会被这些妖贼反驳,没想到这些妖贼们只是跪着低头不说话,没有人否定雷有德杀天王的事情。

    看来即使在妖贼当中,雷有德弑主的事情也是个公开的秘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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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三章 固守江边

    兰子义又问道:

    “当今天下太平,四方无事,皇上圣明,海内升平,你们本都是良民,为何要受人蛊惑,跟人造反,乱了这太平天下?“

    被兰子义这样问道底下有人抬头说道:

    “朝廷打了多年仗倒是打得四方无事,可我们这些老百姓却是每天食不果腹,往年过年还能杀口猪吃,今年过年为了供给北伐我们连猪都吃不上。好不容易打完了结果又要丈量土地,纠察户口,有隐瞒户口的要罚钱,要杀头,还要把我们发配到北边荒无人烟的地方去实边,日子成了这个样子不造反还怎么过?”

    骑在马上的官军闻言爆喝道:

    “住口!妖贼休得胡言!”

    兰子义伸手制止说话的军士,说道:

    “是我让他们说得,让他们随便说。”

    有军士提醒兰子义道:

    “侯爷,这些话可都是大逆不道的妖言,要是被台城卫听到了我们怕是会有麻烦。”

    兰子义听到这话放大音量说道:

    “台城卫抓的是妖言惑众的贼人,不是有苦难言的百姓。朝廷未能及时了解民意,最终酿成民变,以使现在大江南北饱受兵祸,妖贼兵锋直指京畿。这时候朝廷要是还自塞视听,那就是掩耳盗铃滑天下之大稽了。

    我兰子义一人做事一人当,台城卫要查来查我就好,不会牵连你们!“

    兰子义这么说完在场的辑虎营战士都低头不再说话,而那些跪着的妖贼虽然听不太懂兰子义文绉绉的话,但也懂得说话的这少年将军不是个贪官。

    兰子义调整了些呼吸,又问马前跪着的贼寇道:

    “你们已经败了,愿不愿意投降?”

    马前的贼寇没人说换,全场除了雨声只有沉默。

    兰子义看了贼寇片刻,眼神转锐,问道:

    “你们渡江来了多少人?带来了多少粮草物资?”

    兰子义突然提出的这个问题突然之间从刚才唠家常问疾苦变到了刺探军情上面,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贼寇们很不适应,他们跪在地上互相看看,都不知道该干什么。

    兰子义不给贼寇反应的时间,接下来立即追问道:

    “你们过江来带了几天的粮草?雷有德的打算如何进攻?”

    说着兰子义面容转暖,柔和地说道:

    “你们还没有发现自己的处境吗?雷有德压根就没拿你们的姓名当回事,你们只是孤军而来,没有后援,现在金洲岛上的贼寇大营根本没有动静。你们是弃子,你们是被抛弃的人,都这个时候了你们还替雷有德卖命做什么?这样不值得的。”

    兰子义说这话时声情并茂,简直有一种剖心挖腑的动人态度,把旁边人都听得感动不已。跪在地上的贼寇们也都阵阵骚动,

    眼看着底下的众贼当中就快有人说话,兰子义觉得贼寇肯定要向自己投诚,若真是如此那贼寇军心真是已经动摇的不像样子,后面的仗要好打不少。

    这时有贼寇人群中有人挺直了身子,兰子义见这样子知道这贼寇是要说话,赶紧掉过头去看着这个贼寇。

    挺身的这个贼寇表情异常平静,比深山老林中无人惊扰的湖面还要静谧,好似完全不把周围人放在眼里,也不把自己放在心里一样。

    兰子义见状心叫不好,果然这贼寇开口说道:

    “我们虽然是贼,但也听人说过尽命的话,将军你开口不离忠义二字,我们是雷将军的人,自然也要忠于将军。不劳卫侯多说,我们在出营渡江的时候雷将军已经跟跟我们说得清楚,此次过来劫营是有来无回的事情,我们知道我们是敢死队,卫侯不必用这个来离间我们。

    雷将军信得过我们,我们也愿意跟雷将军走到底。我们已经是朝廷的贼了,再降了朝廷就算朝廷愿意接纳我们我们也没有脸面活下去。话我也说完了,是生是死便由将军做主了。“

    其他贼寇听这人说完都叹了口气,然后泄气一样的把身子沉了下去,但哪怕是这个样子也没有人提出异议表示反对。

    兰子义知道这伙人是不会背叛雷有德的,至少在兰子义这里他们不会开口。

    有军士问兰子义道:

    “侯爷,杀不杀这伙人?”

    兰子义摇头说道:

    “杀降不详,我兰子义不是那种畜生。抽些人手出来把这些人连夜押解回京去。”

    听到兰子义的命令后有军士问道:

    “卫侯为何要把人押送京城?京城城门都已经闭上了,而且这里离大营更近。“

    兰子义答道:

    “明日雷有德必然渡江,到时定是一场恶战,把这些人押回大营还要派人看着他们,我军人手本就不够,明天事情一紧怕会生变。

    倒是京城当中听说贼寇来后人心惶惶,前线打了胜仗正好可以传回京去稳定人心,千言万语不如抓活人回去有用。把人押回去,押回去让朝廷和百姓都看看,妖贼不是三头六臂。“

    军士们听兰子义解释清楚后都觉得有理,桃逐虎则开始分派人手押解俘虏。

    在这些人临走之前兰子义又想起了什么,问贼寇道:

    “你们如果是敢死队,那么你们偷袭得手后怎么通知江心大营?雷有德不可能没有接应让你们过来白送死的。“

    刚才挺身答话那贼寇闻言回头答道:

    “我们要是偷袭得手大营自然会知道。“

    说完之后这人便跟上队伍向京城那边走了。

    兰子义摸着下巴仔细思考着贼寇说得“自然会知道”是什么意思。一旁的桃逐兔也问道:

    “少爷,这要贼说得是什么意思?怎么就自然会知道了?”

    兰子义想了想突然灵光一现,明白了什么,赶忙喊话道:

    “贼寇被斩有没有人回去通知大营?”

    将士们听到问题互相询问了一会后才有军士回答兰子义道:

    “刚一冲散妖贼就派人回去了,刚才贺将军不也回去了吗?”

    兰子义接着下令道:

    “立刻派人回去,通报太尉,让太尉准备人手在东边营门外点一把大火,要那种京城都能看得见烽烟的大火。”

    军士们听到兰子义这条奇怪的命令不明所以,桃逐虎率先反应过来,问道:

    “少爷是想造出一种妖贼偷袭得手的假象?”

    兰子义笑道:

    “大哥说对了一半,我是要造出妖贼攻营的假象而不是偷袭得手的假象,要真是火烧的不灭了妖贼岂不是今晚就渡江打过来了?我军人困马乏,黑灯瞎火的混战我们也捞不到好处。”

    军士们这下也明白了兰子义的安排,急忙就有军士想要掉头回去,不过在人出发之前大营那边就亮起了火光,滚滚浓烟从地上升起来,哪怕在雨夜也能看的清楚。

    军士们见状纷纷诧异道难道是贼寇还有偷袭队伍,偷营得手?兰子义则在观察了一阵之后笑道:

    “太尉神算,居然先一步已经算到了这些。不用我们回去报信了。”

    有军士问道:

    “卫侯怎么断定这把火是太尉放的?”

    兰子义反问道:

    “你看着火光烟柱笔直,只是随风动,没有丝毫左摇右晃的意思,也没有越滚越大的样子,这明显是人点的,不是被劫营之后放火。“

    军士们闻言再次叹服兰子义妙算,不过桃逐鹿则问道:

    “这一点少爷能看出来,雷有德也能看出来,如果不能迷惑雷有德点着把火还有什么意义?“

    兰子义摸了摸下巴说道:

    “只能盼着雷有德离太远看不清楚了。“

    接着兰子义问道:

    “贼寇登岸的地点有没有探明?“

    有军士答道:

    “回卫侯,有军士已经找到妖贼上岸的地点了。“

    兰子义立刻催马,同时说道:

    “带我去!“

    兰子义安排桃逐虎指挥剩下的战士收拾战场,兰子义自己则与桃逐鹿、桃逐兔带领着一些人马朝贼寇登岸的地点去了。

    江水湍急,停靠在岸边的贼寇船只已经有许多都被冲到下游去了,不过兰子义还是可以从贼寇登岸的地方看出妖贼是集中到一点登岸的。

    站在堤上望着江中摆动的船只,兰子义说道:

    “我还以为妖贼的船只是分别靠岸,登岸之后再重新聚集到一起的。”

    桃逐鹿说道:

    “江水太急,贼寇难以控制航向,要是贼寇的攻击目标是大营的话,顺流漂只能在这里登岸。”

    桃逐兔这时问道:

    “照这么说来明天妖贼要是也渡江向东的话登岸的地点也是在这里喽?”

    兰子义摸着下巴仔细思考着桃逐兔的问题,桃逐鹿开口答道:

    “如果江水依旧这么湍急的话,那就应该还是在这里。”

    桃逐兔又说道:

    “要是明天贼寇直接顺流而下去攻京城怎么办呢?葱河不就是穿过京城直接入江的吗?贼寇肯在江上漂一天攻新亭,那就一定可以再往下游漂直接攻京城。”

    这时有西缉虎营军士插话道:

    “桃三少爷多虑了,葱河是穿过京城入江不错,但京城北边还有镜湖,葱河穿过镜湖之后的入江口是顺流而下向东去的,贼寇若想沿葱河攻京城就得逆流而上,这么大的浪看来不可能。而且镜湖当中还有赤蛟营水军,出江进攻不太可能,守住合口是玩玩没有问题的。”

    兰子义听罢众人谈话后说道:

    “无论如何我们得要休息够了才能与贼寇交战,大家趁天没亮先回树林睡一会,别把自己和马匹淋出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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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四章 固守江边(中)

    兰子义正走在江岸上,天空依旧阴沉,淫雨还是不停,兰子义的脚步陷入满地的积水,每走过一步都会践踏出潮湿而又粘稠的回响。

    兰子义的注意力并不在自己脚下,他向做扭头看向江面。江面太宽,兰子义根本看不到江对面,这样宽阔的大江水流迅疾,滚滚不息,可是让兰子义惊讶的是从上游而来的流水哪怕流量大涨,流速迅猛,可江上却没有一点波浪,连风都没有。

    这可不是好事,要是江水如此平稳,妖贼就可以凭借他们大量的舰船在江上纵横驰骋,为所欲为,这样一来大江就不再是京城的天险,而是变成了妖贼的运河,京城危矣。

    这样的情况足以让兰子义心惊不已,可此时此刻的兰子义心中却没有一丝的波澜,他就这么走着,路边的树木原野从他身边流走,旁边的江水从他身边赶过,兰子义就这么走着,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在兰子义路途的前方不远处,江水像是被人从河床中掀起来抖动一样开始剧烈波动,江水以岸边的一个点为中心向四周传递波涛,从上游而来的平静江面开始抖动,碎裂,最后成为波涛汹涌的天险。

    兰子义向着江边制造波涛的那个地方走去,在走近了之后兰子义开到原来那里的人是隆公公。隆公公卷起了他两臂的长袖,伸出自己粗壮的手臂。对于一个太监而言那样的手臂几乎是不可能的,但隆公公还是将手伸入江中抓起江水边缘,然后像是抖动被子一样江河水抖动起来。江水被隆公公搅动的天翻地覆,可无论江水如何抖动比起隆公公的袖子来那都是小巫见大巫。被绑在隆公公肩膀上的袖筒因为晃动呼呼向外生风,那风被推送到江面上就变成了飓风,横亘大江,刮得草木皆起,刮得人无宁意。

    因为突然的狂风,兰子义只能举起手臂护在面前才能勉强前行。站在江边的隆公公则忙着呼风唤雨,并没有发现逐渐接近的兰子义,知道兰子义走到他身边时,隆公公才感觉到身后有人。

    不过隆公公并没有过于惊讶,他似乎也有些疲倦了,待兰子义来到身边后他便放下手中的江水,直腰要来感慨一句:

    “很久没有这样折腾了,精神有些吃不消。”

    兰子义听到声音后惊觉眼前人并非隆公公,虽然这人的轮廓和隆公公很想,但他的声音则与隆公公完全不同。那是一个非常苍老的声音,好像是从地底的深渊当中爬出来的枯骨,只听一句都让人觉得脊背发凉。

    兰子义问道:

    “你是谁?”

    眼前的人并没有回答兰子义的问题,他自顾自的说道:

    “你居然能到这里来,真是让我意外。”

    兰子义紧紧盯着面前那人,又问道:

    “你到底是谁?”

    被兰子义再三追问,河边那人终于打算开口回答兰子义的问题。背对着兰子义站在河床边的人慢慢地扭头,兰子义可以清楚地听到那人脊椎的骨节在肌肉地扯动下咯吱作响的声音,这声音像是水漏,又像是日晷,随着面前那人扭头的动作兰子义可以看到时间的流失,苍云白狗在他身边飞逝。

    兰子义已经意识到这里是哪里,这里发生了什么,他被一股极大的力量抓住,像是水缸里的鱼一样被水流冲出漏洞外面去。整个世界都已经坍塌,所有的景象都已经支离破碎,在一切湮灭之前兰子义看到,扭过头来的竟然是皇上,

    隆公公的身子,皇上的面孔,那人顶着空无一物的漆黑眼眶瞪着兰子义皮笑肉不笑地说:

    “子义慢走,我们回京再见“。

    兰子义猛然睁开眼睛,海量的空气在一瞬间涌入他的肺中击打着他的声带,兰子义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响,接着就清醒了过来。

    还是昨晚出击时的树林,还是淅淅沥沥的雨声,只不过在兰子义面前多出了一张挡雨的油布,天空依旧昏暗让人分不清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但让人脑袋开裂的头痛还是告诉兰子义,他压根没睡多久。

    兰子义喘了几口气清醒了一下,接着从地上铺着的毛毡上起身。兰子义揉了揉太阳穴,回忆着刚才的梦境,“真是个奇怪的梦”兰子义嘀咕道。

    旁边桃逐鹿开口问道:

    “少爷做恶梦了?”

    兰子义又喘了一口气后答道:

    “算不上噩梦,只是非常奇怪。“

    桃逐鹿来了兴趣,追问道:

    “怎么个奇怪法?”

    兰子义想了想,最终还是说道:

    “也没什么,只是我不太好理解。”

    兰子义抬头看了看四周,问道:

    “三哥呢?怎么他没在这里?“

    桃逐鹿盯着面前柴火上的锅,用手里的长勺搅动着里面熬得稠糊的肉粥说道:

    “大哥让他带人去河边侦查去了,待会就会回来。“

    说罢桃逐鹿舀出一碗粥来给兰子义递了过去。

    兰子义并没有立即喝粥,他走出临时搭建的窝棚,拿了水囊含水漱口,然后折了一根嫩柳条刷牙。

    等收拾完毕后兰子义接过了桃逐鹿递过来饭碗,又要了块干粮,蘸着粥就吃了。

    桃逐鹿转身说道:

    “少爷你行军还这么讲究,熬着的东西都被你给放凉了。“

    兰子义答道:

    “习惯了。“

    然后兰子义又说道:

    “二哥你的手艺还真是不错。“

    桃逐鹿答道:

    “打小老爹就教我们三个做行军吃的大锅饭,早练出来了。“

    兰子义吃着粥又想起了刚才梦境,看口问道:

    “江面情况如何?“

    桃逐鹿又打出一碗粥来递给一个过来要东西吃的军士,答道:

    “还是那样子,风大浪急,波涛汹涌。“

    兰子义追问道:

    “贼寇呢?“

    桃逐鹿答道:

    “之前一直都没有动静,后面的情况就得等三郎回来才能知道了。“

    兰子义把粥喝完递回碗去,听完桃逐鹿所说没再继续追问。

    突然之间西边的空中传来一阵呜呜的轰鸣声声,空中的轰鸣掺杂在风雨中,瞬间就让气氛紧张了起来。

    兰子义竖起耳朵问道:

    “这是风声?”

    桃逐鹿猛地将锅里剩下的东西一股脑的收拾到碗里喝光后跳起来说道:

    “不,是号角声。”

    兰子义在问话的时候已经跳了起来,桃逐鹿则麻利的将炊具收好,林里林外所有的辑虎营将士们都忙活了起来,桃逐虎大着嗓门吼道:

    “立即起身,都给我动起来!收拾好你们扔在地上的这堆破烂,上马!列阵!”

    兰子义找到自己的马匹上马踩蹬上马,桃逐鹿则已经把刚才那一堆东西连同兰子义睡觉的铺盖全部收拾完毕装到马上,与兰子义并羁出林。

    桃逐虎和呵斥和西辑虎营将士们平时的训练,让众军士们在短时间内就整装完毕。为了避免马匹淋雨,昨夜将士们都将马牵进林中,现在五千人的大队人马从树林中缓步现身雨雾,那气势,若是现在路上有行人估计已经被这场面吓趴了。

    兰子义扭头看了看两边跟上的军士,将士们都精神饱满,军容严整,这让兰子义非常满意。

    桃逐虎催着马来到兰子义旁边停下,说道:

    “少爷,人都来了。“

    兰子义笑着调侃道:

    “大哥刚来营中,无官无爵,居然说话这么顶用。“

    桃逐虎还没开口,旁边就有军士抢着答道:

    “卫侯昨夜身先士卒,我们大家都服你,你带来的肯定都是好汉。况且桃家三兄弟的名号早就传遍军中,逐虎将军的话我们自然会听!“

    其他军士闻言高声附和,兰子义听着笑了起来。

    等将士们喧嚣完毕,兰子义问桃逐虎道:

    “大哥觉得今天这仗我们该怎么打?”

    桃逐虎并羁到兰子义旁边,听到问话后想了想答道:

    “自大营向东到京城,一路地势平坦,除了田地就是荒野,非常适合我们骑兵作战。

    昨晚混战贼寇肯定有人逃脱,一旦与妖贼新来之军汇合,我们继续埋伏在这片树林中就没有意义了。

    而且贼寇今日倾巢出动,有破釜沉舟之象,哪怕在我们这边登岸的是偏师,也将威胁到京师安全。依我之见我们应当向东布置在贼寇登岸地点向东处,这样一来如果贼寇攻击京城我军便可以迎头痛击,如果贼寇向西包围大营我们也可以追击上去。“

    兰子义听着点点头,然后他又想了想后说道:

    “从这里向京城还有一段距离,中间还要经过贼寇登岸的地方。贼寇乘船顺流而下,嗖乎之间便会抵达江岸,我们现在向京城赶搞不好会和妖贼撞在一起。到时候贼寇乘据河堤,居高临下,我们想过过不去,想战战不了,我们是全军唯一可以快速运动的部队,要是陷入与贼寇对峙当中一旦其他各地又急我们怎么去支援?

    京城城墙高大厚重,乃是天下一绝,妖贼有攻城器械都打不下来,更何况他们渡江而来还是轻装,此时攻城只是白白送命。而且大军在外,贼寇顿兵坚城之下乃是下下策。雷有德只要长脑子就一定会让人夹击大营,京城主力全在大营,大营一破,京城不攻自破。所以我断定妖贼必然会向西夹击大营,我们没有必要冒险向东防御京城,只需要在这里坚守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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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五章 固守江边(下)

    兰子义把话说完后看了看桃逐虎。桃逐虎虽然没有直接出言反对,但兰子义看到桃逐虎眉头一直皱着没有松开。

    兰子义问道:

    “大哥是觉得哪里不妥吗?”

    桃逐虎抿着嘴想了想,答道:

    “少爷是一军统帅,一言九鼎,就按少爷说得办。”

    兰子义笑道:

    “大哥何必这么见外,你我兄弟没有必要分得这么清楚吧?”

    桃逐虎抱拳答道:

    “少爷私底下肯把我们三个当兄弟已经是我们兄弟莫大的荣幸,现在身处军中,少爷你的话就是军令,逐虎没有资格质疑主帅的命令。”

    一旁桃逐鹿也小声对兰子义说道:

    “少爷,你既然已经下了命令就不要再更改了,我们就在这里迎击贼寇。”

    兰子义知道桃逐虎对他的安排有意义见,他心中好奇,想要接着追问下去,但现在他们两兄弟一起进谏要兰子义不要再追问,兰子义也反应过来他们两人是在维护自己在军中的权威,于是高声宣令道:

    “派人到前面去放哨,其他人在此待命,准备迎击贼寇!”

    听到兰子义的命令后立刻有几骑人马朝驱马沿道路向北奔去,其他人则从马上下来,重新将马匹牵回林中。

    兰子义也从马上下来,在将马匹交给旁边的军士后,兰子义拉住走在他身后的桃逐虎,小声问道:

    “大哥觉得哪里不妥?“

    桃逐虎回头看了看四周,桃逐鹿见状护卫在两人旁边说道:

    “放心,其他人都忙着呢。”

    桃逐虎闻言对这桃逐鹿点了点头,然后对兰子义说道:

    “少爷说得的确有理,可万一贼寇不长脑子往京城去了怎么办?”

    兰子义说道:

    “京城城墙高大,妖贼只要敢去就一定会被碰掉牙,正好省了我们的事情。”

    桃逐虎说道:

    “可是少爷,那是京城啊?”

    兰子义还是没听懂桃逐虎想要说什么,接着说道:

    “京城守军是少,但贼寇没有攻具,轻装过去就是送死,城里那些守军对付外面的活靶子还不是小事一桩?”

    桃逐虎说道:

    “少爷说得都没错,但朝廷是为了灭贼才用得我们,如果贼寇兵临城下就会造成京师恐慌,到时候在朝的各位御史和诸位大人肯定会对大军口诛笔伐,若是知道京城门前由少爷防守那少爷会落得什么下场?这可不是一两句有利于大军作战就能解释清楚的事情。

    少爷你昨晚才把俘虏送回京城,今天贼寇就去叩门,这不是自己抽自己的脸吗?“

    兰子义听到这里猛拍自己脑门,平日里他兰子义都把朝廷的事情放到最前面,怎么今天这次就脑袋抽风没想到这一点。

    长叹一声后兰子义赶忙喊那边军士把他的马匹牵过来,然后对桃逐虎说道:

    “大哥想得确实周全。下次再有这种情况就当面说出来,别再藏着给我留面子了,我的面子没那么要紧。”

    然后兰子义对着正打算退回林中的将士们说道:

    “重新列阵,我们现在就向京城进发!”

    一大早连续变了两次命令,军士们都被这种朝令夕改的指挥弄得头晕,有军士就开口问兰子义道:

    “卫侯,这到底是怎么了?”

    兰子义板着脸答道:

    “京城要紧,我们不能停在这里。这事算我的,你们要怪就怪我头上。”

    军士们听出兰子义心情不好,不敢再继续追问,也都闭了嘴上马重新整队。

    就在西辑虎营军士们列队的时候,远处的雨雾中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兰子义叹了口气道:

    “但愿贼寇是朝我们这边来。”

    兰子义话刚说完桃逐兔便领着之前被派出去的所有斥候从雨中现身,一行人驱马飞快的来到兰子义面前,

    兰子义赶紧踩蹬上马,他屁股刚落在马鞍上桃逐兔便勒马停在他面前。

    桃逐兔喘着粗气抱拳打算行礼,兰子义则止住他说道:

    “用不着这些,三哥快说是不是妖贼来了?”

    桃逐兔呼吸还没调整过来,一口气噎在喉咙里说不出话来,只好点头确认兰子义的问话。

    兰子义紧接着又问:

    “妖贼往何处去了?是朝我们这边来的吗?”

    桃逐兔这时喘过气来,说道:

    “我在岸边一直等到妖贼大部登岸才掉头回来,贼寇先锋是朝京城那边去的,没有往这边来。”

    兰子义听到这话痛苦的闭上自己的眼睛,桃逐鹿则数落自己的兄弟道:

    “你干嘛等这么久才回来通报?等到妖贼前锋出发了你才回来。妖贼阵中是搭着戏台子让你流连忘返?”

    桃逐兔回来报话却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委屈的解释道:

    “我想把妖贼阵势看清楚了再回来说,要不派我出去干什么?”

    兰子义闻言说道:

    “三哥做得没错,二哥别骂了。错在我,是我指挥有误。”

    桃逐虎这时说道:

    “妖贼登岸不久,我们应该赶得上。”

    兰子义点头声,接着高声下令道:

    “弟兄们!随我前去剿贼!”

    说罢猛夹马腹,一马当先带头冲了出去,桃家兄弟紧随其后,其他将士则跟在后面,挥舞马鞭冲了出去。

    走开了之后桃逐兔在马背上向其他人通报了妖贼军力,据桃逐兔所讲,在兰子义他们东面登岸的贼寇约有两万人,大小舰船几乎铺满了岸边,还有不少船只来不及登岸就被江水冲到下游去了。

    有两万人的队伍登岸,而且桃逐兔还是等到大部分人吗都已经上岸,前锋向东开拔之后才回来通报兰子义他们,就算马匹跑得比人快,现在这些妖贼也应当已经向东行进一段距离了。要是兰子义没能及时追上妖贼队伍,或是放了任何一个妖贼抵达京城脚下,都算兰子义御贼不利,就依着现在朝堂上这些大人们亢奋的样子,兰子义到时候就是当众自刎估计也难以平息众怒。

    想着这些烦心事兰子义埋头只顾赶路,过了一个转弯后兰子义就看到前面有零零散散的几个贼寇悠闲地晃荡在路的另一头。兰子义见状心中一股无名火烧得胸口都疼,他今天一大早做怪梦惊醒,醒了后布置兵力又有失误,现在费了老大劲追上来结果前面的这群妖贼却悠哉游哉的一点也不着急,这不是摆明了挑衅吗?

    兰子义怒从心中起,抽出佩剑就打算高喊全军突击。但兰子义刚要举起佩剑却被一旁桃逐鹿摁住手腕,桃逐鹿说道:

    “少爷,那伙妖贼前面的路被人收拾过。”

    桃逐虎这时也说道:

    “少爷,我军铁蹄铮铮早就让贼寇吃够了苦头,可是现在这些人见到我军骑兵却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此中有诈啊!”

    桃家兄弟的话敲醒了兰子义,兰子义再观察前面也发现那些妖贼时不时贼滑的回头观察不断接近的官军,这样子确实是早有准备。

    兰子义立刻举剑下令道:

    “停!”

    全军在兰子义的指挥下慢慢停下,两军最后这么隔着里许地对峙下来。

    等停下后兰子义赶紧对桃逐虎说道:

    “今天我太冲动,差点就中了妖贼的奸计,还好大哥提醒。”

    这时桃逐兔问道:

    “妖贼这是不是在唱空城计?要是有埋伏离得这么近了为什么伏兵不发?”

    桃逐鹿扬了扬下巴指着路前说道:

    “你自己看前面路上是什么?”

    桃逐兔闻言盯睛看去,在雨水积攒的路面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横亘路面,再仔细看居然是根绳索,而绳索两头都埋进了路旁的草丛里。

    桃逐兔板着脸说道:

    “绊马索。”

    兰子义看了看周围的情况,自己左手边就是江堤,右手边下了路基就是稻田,这地方若是不走大路能走哪里?“

    想到这里兰子义脑海里突然灵光一现,现在白天,这里又全是田地,妖贼想要埋伏能埋伏多少人?要是贼寇人这多早就该像桃逐兔说得那样伏兵全发了。

    一旁桃逐鹿提议道:

    “少爷,不如我们走江堤?“

    兰子义摇了摇头,指着路两边说道:

    “大哥、二哥!你们两人各带一队人马直接冲进路边的草丛里去。你们把埋伏的妖贼冲出来,我带大队从路上碾过去!”

    桃逐虎与桃逐鹿闻言明白过来,立即招呼手下军士打算分兵冲下路去。

    两军离得太近,兰子义的命令也被妖贼听到,妖贼眼见自己的埋伏被识破,再也藏不下去,便都呐喊着从道路两边冲了出来。

    兰子义见到妖贼已出,也不再命令桃逐虎与桃逐鹿继续分兵。兰子义发现贼寇人数虽然不多,但他们当中许多人手持长斧,明白若是让妖贼把斧头抡开那他和手底下这些辑虎营将士都会蒙受巨大的损失。于是兰子义大喊一声“都跟我冲!”后便催马向前冲去。

    兰子义虽然身先士卒,但后面的大队人马都还堵在路上,一时半会不可能随着兰子义冲过来,这时唯有桃逐兔一人护卫兰子义护的紧,取出弓箭贴在兰子义身边喊道:

    “少爷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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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六章 接敌

    兰子义冲的太快已经陷入妖贼人群之中,眼见妖贼长斧短刀已经砍到兰子义身上,桃逐兔赶忙取弓,连珠放出三矢。

    兰子义本来举剑想要格挡当面看来的斧刃,桃逐兔的箭矢却后发先至,在斧头砍下之前将妖贼毙命。

    三贼毙命,兰子义身边暂时没了威胁,但身后其他贼寇可是在向蜂拥向孤军深入的兰子义这边而来,

    兰子义面对眼前众贼倒是没有太过担心,他左右挥砍这手中佩剑使劲拨开贴来的兵刃,嘴里则高声喊道:

    “你们还在等什么?还不快上!“

    离兰子义最近的桃逐兔这时已经催马来到兰子义身边,他对兰子义吼道:

    “少爷你不要命了?!“然后在此挽弓瞄准当面而来的一个妖贼。

    可是这次桃逐兔的箭矢却没有顺利放出,在桃逐兔将弓拉满的那一刻,弓弦两端的胶突然开裂,绷满了劲的弓突然之间泄了力,满弓在弦的桃逐兔完全没有准备好应付这一下,当下被力道反震的吐了小半口血。

    当面来的那贼见桃逐兔拉断了弓,立刻挺枪来此。兰子义见状大喊一声:

    “三哥!“

    就想上前为桃逐兔解围,不过这时后面桃逐虎已经飞马而来,只见桃逐虎刀刃轻挑将妖贼枪尖弹开,接着晃动手腕反手持刀借着马力上前将妖贼动脉割断。

    紧随其后的桃逐鹿纵马跃入贼寇当中,一把马刀掀起血雾弥漫。

    兰子义扶着桃逐兔肩膀问道:

    “三哥你没事吧?“

    桃逐兔连嘴角血都不擦,拔出马刀就往前冲,他对兰子义说道:

    “少爷,路面狭窄,我们不能挡在这里,冲啊!“

    兰子义见桃逐兔如此自,他自己也没有理由继续婆婆妈妈,高喊一声纵马和桃逐兔一起冲上前去。

    后面的众多辑虎营将士见到兰子义带着自己亲信亲当矢石,冲锋陷阵,各个都勇气大增,在催动马匹之后抢着就冲入路上的贼寇群中。路上埋伏的妖贼不多,辑虎营战士五千余人狂奔践踏而来,这些妖贼完全没有抵挡之力,人马挤碰当中他们的长兵器无法施展,短兵器来不及接敌,只一眨眼这些妖贼便全被踩在辑虎营将士铁蹄之下。

    滚滚铁流让大地为之颤抖,在一切都终于安静下来后众军所践踏而过的道路就只剩下一地血水了。

    兰子义他们一路踏平埋伏的这一小撮贼寇之后并没有停下脚步,因为这伙妖贼只是在这里拖延兰子义进军的小股敌人,真正的妖贼队伍还在前方,如果让妖贼抵达京城城下那兰子义可就没法向朝廷交代了。

    桃逐虎从头到尾砍穿了挡路的贼寇之后收刀催马来到兰子义旁边,见面二话没说先是劈头盖量一顿骂道:

    “少爷你刚才为何冲进贼群当中送死?你手无缚鸡之力难道指望着天王老子去人群中救你?”

    兰子义说道:

    “妖贼长斧在手,离我们又近,如不进款解决他们等到妖贼拎着斧子看过来我们就都完了!”

    桃逐虎骂道:

    “那你也不用过去送死啊!你有那本事冲进人群里砍人吗?你死了怎么办?”

    兰子义扶在马上回头看着怒不可遏的桃逐虎,叹了一口气。无论兰子义怎么说,刚才他冒险一个人冲上前去都是不明智的,兰子义自己也知道这一点,可是刚才那种时候兰子义自己不带头又有什么脸面去使唤其他人替自己送死呢?

    兰子义叹了气后压低音量对桃逐虎说道:

    “大哥不要在生气了,是我错了,以后我不会再这么莽撞了。”

    见到兰子义服软,桃逐虎叹了口气不打算继续追问下去,但他余怒未消,转头就对着桃逐兔说道:

    “你也真是,腰里的弓在水里泡了这么几天还敢硬拉,伤着了吧?”

    桃逐兔受了内伤吐了血,面色略微有些惨淡,不过他并没有受什么大伤,现在已经伏在马背上安心赶路了。听到自己大哥的怒吼,桃逐兔不敢多声张,只是嘟囔道:

    “我也是见少爷身入险境心里着急才取得弓箭,要不难道让少爷拿肉身去抗刀子?“

    桃逐兔这么说桃逐虎也没有理由再说说什么,他只好闷气赶路,不再说话。

    桃逐虎好不容易消了火,兰子义也不敢惹他,于是转问其他人道:

    “有没有捉刀妖贼活口?”

    有军士从后面答道:

    “回卫侯,没有!”

    这时桃逐兔说道:

    “刚才冲锋,挡路的这些贼寇多用长斧。斧头这东西肉搏太沉不如刀,阵战太短不如矛,攻城又排不上用场,贼寇拿这么多这东西实在是不知道用在何处。”

    兰子义闻言答道:

    “长斧拔寨时可以用来砍栅破墙,这伙妖贼的装备明显是拿来攻击大营的。”

    桃逐兔听到兰子义的回头撇过头来注视着兰子义,桃逐兔则问道:

    “这么说来这伙贼寇正如少爷所料是来进攻大营的,可为何贼寇又向京城进攻呢?”

    兰子义撇着嘴摇头答道:

    “这我就不知道,我也说不上贼寇为什么要这么做。”

    大军在兰子义的催促下加速前进,几人在前面说话之间已经带领大队人马穿过了远郊乡间农田,来到京城西门外的徕北镇上。这个小镇坐落在京城西门大道上,是由西入城的必经之路,许多客商在渡江之后来不及赶在城门关闭前入城都会选择在这里歇息一宿,次日入京,平日里可是繁华之地。但妖贼来攻之后这镇上的人或入京投奔亲戚,或向其他方向逃窜,总之在兰子义昨天跟着鱼公公出京路过这里的时候,镇上就没人了。

    本来兰子义以为镇上没人,他们需要做的只是快速通过这个小镇,但当他们冲出田野林间的时候,走在前面做斥候的桃逐鹿却发出信号让大部队停下,接着桃逐鹿就带着几个人押着俘虏从前面赶了回来。

    看到押解着俘虏归来的军士兰子义略微皱了皱眉头,

    桃逐鹿将俘虏扔到兰子义面前后说道:

    “少爷,有几个贼寇在前面伐木,被我撞见了,抓了这一个回来。”

    兰子义问道:

    “有没有其他人?”

    桃逐鹿答道:

    “跟他一起来的那几个都被我灭了口,但还是打草惊蛇了。”

    兰子义问道:

    “贼寇后面还有接应?”

    桃逐鹿说道:

    “不,并没有接应的贼寇发现我们,我是被镇中的贼寇发现的。”

    兰子义皱着眉头不解的问:

    “镇中的贼寇?”

    桃逐鹿答道:

    “正是。妖贼现在驻扎在镇中满街都是,正忙着拆屋子,砍树制作攻城锤呢。“

    兰子义听到桃逐鹿的报告惊讶的长大了嘴。要知道兵贵神速,妖贼既然已经选择了登岸突袭京城,那怎么也得马不停蹄的向京城赶才对,怎么能在这里停下来修造攻城器械,他有那时间吗?既然如此贼寇又何必在刚才那里布置人手迟滞官军前进呢?

    兰子义摸着下巴想了想,随后冷静了下来。从今天接敌之后兰子义的判断就是靠自己一个人推理得出来的,这还是说的好听,说难听点其实就是靠兰子义一个人瞎猜,贼寇行为的不合常理其实是兰子义认知范围内的不合常理,可世上又不是人人都和兰子义一样,或许当面的这个贼寇主帅就觉得这么做合理也说不定呢。

    想到这兰子义心里踏实了许多,一早以来的焦躁得以缓解,他问跪在地下的那个妖贼俘虏道:

    “你在前面做什么?”

    这个贼寇跪在地上不住的缠斗,看来刚才桃逐鹿的雷霆手段是把他吓到了,现在他又没有什么人可以壮胆,听到兰子义的问话后这人颤颤巍巍的答道:

    “回将军的话,小人在伐树。”

    兰子义又问:

    “为何伐树?”

    那贼闻言抬头疑惑的问道:

    “刚才捉我的这位将军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法术是为了......”

    兰子义不等这贼把话说完,厉声打断他道:

    “我是在问你,没有问他!”

    那贼被兰子义呵斥的不敢抬头,赶忙答道:

    “伐树是为了造器械攻城门。”

    兰子义看着地上跪着的这个被吓破胆的妖贼,嘴上挂起一丝冷笑,他又问道:

    “你们将军现在才造器械,不怕来不及?”

    那贼跪在地上,看样子就快尿出来了,闻言答道:

    “俺们本是被雷有德派来从后面包抄官军大营的,但俺们将军说攻大营死的人多还没油水,就带着俺们过来打京城。刚才进到镇子里捉了人才知道京城城门已经闭上了,将军就让我们停下来先造了器械再走。”

    这时有军士凑到兰子义耳边小声说道:

    “我们在东边的人就驻扎在这徕北镇。”

    兰子义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听到,他看着眼前跪着的这个贼寇了,又抬头向挡在路旁的林外望去,林子外已经可以看到烟火了,这伙贼寇居然在镇中做饭。

    兰子义笑着叹了口气,开来贼寇攻京城只是虚惊一场,现在已经追上,剩下的问题就是怎么消灭这伙贼了。

    兰子义本想让人直接把这小贼找地方绑了,结果转头又想起一个问题,于是兰子义问道:

    “听口音你们不是零陵人。”

    那贼闻言答道:

    “将军明鉴,小人们是在寿春起事后跟的雷大帅。”

    听到这话兰子义哦了一声,雷有德派到这边来的是新投降的流民队伍,不是他的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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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六章 名将之后

    抓来的这个俘虏已经没有用了,兰子义示意旁边的将士将这家伙带下去,有军士问道:

    “是要把它送回大营吗?卫侯?”

    兰子义想了想摇头答道:

    “不,大营太远,而且现在西线战事繁忙,把人送过去实在太麻烦,就在这附近找棵树捆了就行。“

    军士得到命令后便将俘虏带了下去,而兰子义则抱着胳膊考虑该如何与妖贼交战。

    见到兰子义沉默不语,桃逐虎开口说道:

    “少爷,事不宜迟,我们应当趁贼寇立足未稳之时直接冲入镇中杀妖贼一个措手不及。“

    兰子义听到桃逐虎发话挑着眉头笑着看过去,桃逐兔则替兰子义把话问了出来:

    “大哥你不刚才还在生气吗?怎么这么快就不气了?”

    桃逐虎被桃逐兔闻到后老脸一红,恶狠狠的瞪了回去,然后开口骂道:

    “强敌在前我难道还要为了一点小事和少爷闹别扭?我有那么大火气吗?”

    桃逐兔被桃逐虎骂的不敢抬头,兰子义赶紧上前解围道:

    “大哥当然不是小心眼,刚才大哥说我也是为了我好,这个子义最明白了。”

    兰子义说了一番好话后桃逐虎才算是消了火,他接着刚才的话说道:

    “少爷,兵贵神速,迟恐不及。”

    兰子义摇头说道:

    “我军走在大道上都嫌路太窄难以行军,等冲进镇里街道只会更窄,大军根本没法冲,要想冲就只能减少进攻人数,可登岸的妖贼有两万人,我们六千人去战都人手吃紧,人少了过去就是送死啊。”

    桃逐虎听着摸着下巴想了想,他有些为难的说道:

    “可是二郎的行踪刚才已经被妖贼看见了,若是我们速度一慢,妖贼在镇中站稳脚跟我们可怎么打?我们手下都是骑兵,冲到设防完备的街上去不更是送死?”

    兰子义答道:

    “那我们也不能凭着侥幸把弟兄们的姓名置于险境。”

    桃逐虎闻言讽刺兰子义道:

    “刚才又是谁凭着侥幸把自己置于险境呢?“

    兰子义笑道:

    “我一人是我一人,五千兄弟可不是我一人能比的。“

    兰子义说着无心,周围的将士们听者有意,大家忍不住小声感叹兰卫侯年纪轻轻礼贤下士,爱兵如子。

    为这一圈谈话的兰子义和桃家兄弟并没有注意到周围切切私语的军士,桃逐兔紧接着兰子义就提议道:

    “不如我们围而不攻,静等贼寇破绽。“

    桃逐鹿说道:

    “三郎所说的倒是一条妙计,可是现在并不适用。我们这五千西辑虎营将士是太尉手上唯一可以快速调动的兵力,太尉让我们防守北岸的意思本就是要我们尽快击败贼寇别部之后回援大营,配合正面作战。如果我们被贼寇钉在这里太尉那边下了调令命我们过去支援怎么办?“

    桃逐兔又说:

    “放火呢?我们绕镇放火总可以吧?“

    桃逐鹿又摇头道:

    “大雨下了许久,木头早就湿透了,我们又没有引火的材料,怎么点火?而且等冲到我们能丢火把的距离妖贼也能够得到我们了,他们人可比我们多,这还是送死。“

    桃逐兔闻言挠头,问道:

    “那怎么办?“

    桃逐虎叹气道:

    “再怎么办想要出其不意已经来不及了,有这会功夫妖贼早就龟缩进屋里去了。“

    桃逐虎话刚说完,树林外小镇那边就传来号角声,众人听到号角声都大为吃惊,难道说妖贼主动出来进攻。

    兰子义没有犹豫,立刻看着桃逐鹿指着林外说道:

    “二哥,带人过去看看!“

    不等兰子义下完命令桃逐鹿就已经点了两个军士随他飞马出去,不一会桃逐鹿便满面春风的领着人回来。

    兰子义见桃逐鹿这么高兴知道有好消息,赶忙问道:

    “什么情况?“

    一向不苟言笑的桃逐鹿这时都笑得快合不拢嘴,开口说道:

    “回少爷,妖贼正在徕北镇西结阵向林中靠拢!“

    桃逐虎现在比兰子义都兴奋,赶紧追问道:

    “来了多少人,有多少人守镇。“

    桃逐鹿答道:

    “妖贼列做四阵,全部出镇,无人防守小镇。

    贼寇四阵步伐杂乱,排列无序,长短兵器混编,没有合理配置,一看就知不是用来阻挡我军铁骑冲锋的,结合刚才那个俘虏所说的话,我认为当面这些妖贼作为新附雷有德的乌合之众,他们没有雷有德手下那些百战精锐的战斗力和训练。“

    兰子义又问:

    “镇西战场可适合我军作战?”

    桃逐鹿答道:

    “徕北镇西面西北都是空地,没有田地,西南倒是有田,但是旱田,我军骑兵完全可以冲过去。只是现在我军路南路北都是水田,限制了我军从这两边绕出去,也不知这水田有多少亩。”

    兰子义听到这话和桃逐虎他们三兄弟换了个眼神,呵呵的笑了起来,不仅兰子义他们四人,其他西辑虎营将士听到桃逐鹿传回来的消息也都笑出声来,本来还怕妖贼龟缩在镇中难以收拾,结果现在妖贼全部送上门来,世上还有比这更好的事情?

    兰子义呵呵笑着,脸上表情则越转越冷,杀气腾腾,他说道:

    “待会破了贼,你们可要把那妖贼将领给我捉过来,我是真的很亲口问问这家伙,看他是怎么想的。“

    然后在周围军士们的哈哈大笑中兰子义高声下达命令道:

    “大哥,你选五百军士做先锋,待会直冲妖贼正面薄阵,能击穿妖贼阵型最好,击穿不了也无所谓,最重要的是把贼寇搅乱。

    二哥,你迟些出发,带两千人绕贼寇左翼,带正面大哥吸引贼寇注意力后发动进攻。

    三哥,你和二哥同时出发,带一千人穿过北边水田绕江堤攻贼寇右翼,也是等贼寇正面混乱之后发动攻击。

    剩下的人跟我在路上压阵,伺机而动。“

    众将士闻言高声允诺,各自开始忙碌,兰子义则抱拳对桃家兄弟说道:

    “哥哥保重,我们灭贼之后再见。“

    桃家三兄弟抱拳回礼,桃逐虎更是走到兰子义旁边拍着他肩膀说道:

    “少爷小心,可别在冲动了。”

    兰子义冲着桃逐虎点点头,接着三兄弟就策马前往自己军中,按照兰子义的安排带兵出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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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贼将领行走在自己的军士们中间趾高气昂,他和他的手下自从在寿春起兵造反以来就所向无敌,江北那么多城池那么高城墙没有一个能拦住他的攻势,今天过江之后在江边巡防的官军又在他的恐吓下望风而逃,这等军威简直就是天下无敌啊!

    不过令这将领非常不爽的是他和他的人本来是在河**老老实实种田来着的,是起来造反的贼寇害得他们无田可种,落草为寇,更可恶的是落了草之后那个什么雷有德使劲排挤他们,现在还让他从背后夹击官军的大营,这么没油水的事情谁愿意给他干?放着京城不去洗劫跟官军硬碰硬干嘛?傻啊?唯一的问题是到了这个阵子后前面开路的人回来说京城城墙太高了,而他和他的手下都没有攻城的器械,这不得停下来赶紧造家伙么?结果现在居然有官军过来送死,估计这些家伙通过之前布置的埋伏时就已经折损大半了,现在到贼将只不过是过去收割人头而已。

    贼将又看了看四周他的手下弟兄们,这些弟兄正按着雷有德那些军官的说法伍什为队排着说书的都没说过的整齐阵型向林中压过去,这可就是传说中的堂堂之师啊,什么官军铁蹄,什么白衣鬼,在寿春不还是被击败了?雷有德手下那些整天神神道道的家伙楞要吹什么官军铁骑无敌的家伙那是在给自己的失败找借口,今天贼将就要让官军吃回苦头。

    贼将想着这些,笑着点头,他高声呐喊着给自己手下助威,自己手下的军士也都高声叫骂官军,这样的士气,真是天下无敌啊!

    接着好像有什么不太对劲,对面树林里好像有什么声音,那是一种铁器敲打地面的声音,这声音还越来越大,一怔一怔的,每一下都踩得人心慌,贼将额头居然不由自主的渗出汗来。他觉得自己呼吸有些恐难,他抬头观察一下四周的弟兄,想从这么多手下人身上找些安慰,可这么多将士居然都难掩心中的疑惑和恐惧,互相观望着,小声嘀咕着。

    贼将有些慌了,而这居然是因为那些尚在路那一头的树林里从没见过的东西造成的,这真是一种耻辱啊!贼将想着这些告诉自己不应如此懦弱,他安危自己凭自己手下这么多人任随来都没有问题的,雷有德说过,官军也才不过两万多人,他完全不用害怕。

    就在贼将刚刚觉得自己心里有些踏实的时候,树林里的声音已变得异常剧烈,那声音就像要破茧而出一样从林间迸发而出,接着一声长啸之后,有一人身披铁甲,双手持槊,带头冲出路口,而他身后则满是裹着铁甲骑在马上的军士,在那人身后如鸿雁一般展开,从林中张牙舞爪的冲杀而出。

    官军冲锋带头那人便是桃逐虎,他在马上高声吼道:

    “妖贼!明年今日便是你们的忌日,受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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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七章 名将之后(中)

    桃逐虎率领的五百将士急速冲出树林,对桃逐虎来讲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冲锋,可对于他身后这些辑虎营将是来讲这可是他们出京之后第一次接敌,之前跟随德王时积攒的怨气和庐州过江的窝囊气憋到现在终于可以发泄出来,他们高举着马刀,他们面目狰狞,他们的战马铁蹄铮铮,踏得大地缠斗,踩得妖贼胆颤。

    对面的妖贼和贼将这是第一次投入实地野战,他们这辈子哪里见过这种景象,虽然尽数出林的官军并不多,可是这些贼寇还是觉得自己魂都已经跑没了,就连两翼那两个没有被桃逐虎直接指向的贼阵都有一种会被铁骑踩踏的错觉。

    贼将觉得自己脑子里面一片空白,他努力回想着之前雷有德和他的那些头领们说过的对抗骑兵的方法,于是他吼道:

    “都停下!都他妈给我停下!弓箭手,弓箭手都在哪里?”

    贼寇弓箭手闻言赶忙抄起手中家伙准备射击,可是还在行军当中的贼寇队伍并没有及时停下,贼寇们又被布置的异常混乱,弓箭手到处都是,根本没法统一听从命令开弓射击。而且这群乌合之众根本没有正儿八经训练过,即使是贼将“停止前进,放箭“这样的简单命令也给行进中的全军造成了极大的混乱。

    就是这么混乱的一会功夫,桃逐虎已经率部加速冲到了贼阵面前,倒霉的贼将刚才高声宣令已经被桃逐虎发现,现在隔着当面贼阵五千人,桃逐虎就已经伸出长槊遥遥指向贼将。

    贼将在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自己被杀气锁定,一股森寒从脚底沿着脊椎骨爬上脑门,冻得妖贼一个劲的打哆嗦。贼将无法描述他现在的感觉,他这辈子从来没有体会过哪怕一点与现在类似的事情,唯一能让他联想到的就是在镇上赶集时听说书人说过的林子里遇见大虫的那段故事,贼将猜想要是让自己在林子里碰到大虫就应当是这个感觉吧。

    乱糟糟的妖贼在桃逐虎率领的铁蹄面前就差掉头逃跑了,他们的长枪手本来就不多,还都没有安排到第一排去,这个时候站在前面的全是一些拿刀的和拿斧的,反正刚才从镇里出来的时候也是谁想站在前面谁站过去。

    在没有林立的长枪外攒作防御的情况下,桃逐虎和他手下的将士连催马起跳的步骤都省略了,桃逐虎一马当先,冲在最前,他腋下夹着的两杆长槊指向当面两个贼寇脖颈,借着马匹的速度,锋利的槊尖在桃逐虎的挥舞下像是灵活的刀片一样割断妖贼颈部的动脉,那两个贼寇当即血撒战场。

    开门见红后桃逐虎没有迟疑,他和他的长槊在战马的加持下本身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箭矢深深的插入贼寇阵中,不过几步路的功夫就有好几个妖贼脑袋被串在了长槊上。当着桃逐虎面的那些没有妖贼都是些没有经历过战阵的雏儿,这些人跟着雷有德的精锐一起出去烧杀抢掠还行,让他们独当一面和官军精锐打硬仗那就是送死,在见识到桃逐虎如魔如鬼的杀人手段之后,这些乌合之众都纷纷避开桃逐虎的前路,可桃逐虎并没有打算放过他们,桃逐虎将腋下长槊拿起,凭着惊人的臂力将长槊伸出,左刺右戳击杀逃命的妖贼,嫌距离太近刺不过来的桃逐虎最后干脆把两杆长槊当长棍用,翘起来上下猛砸,被击中的贼寇和挨了骨朵差不多,无不七窍流血,应手即扑。

    那些侥幸逃脱桃逐虎攻击的贼寇只是躲开了桃逐虎冲锋的锋线,等待着他们的还有紧随桃逐虎之后如鹤翼一般展开的西辑虎营战士们,战士们挥舞马刀高声嗷叫着冲杀入贼阵之中,漫天降下的雨水淋在刀身上,然后沿着金属的纹路滑向刀刃,最后在将士的挥砍下被甩出刀去,砸向当面之敌。飞溅的水花迷得妖贼睁不开眼睛,这一刹那的迟疑就让妖贼丢掉了性命,锋利的刀刃在马匹的助力下劈穿妖贼薄弱的铠甲刺入血肉之中,再下一刻便是伴随着惨叫的血肉横飞,那些在阵中乱窜的贼寇则在这时自己送入骑兵将士们的马蹄下,做了刀下鬼。现在这群处于荒野上没有结成坚固阵型的贼寇步兵这时候就是放在案板上的活鱼,西辑虎营将士就是兰子义手中的切肉利刃,妖贼们出了被砍别无其他出路。现在的妖贼终于明白了其他人口中的官军铁甲精骑有多么恐怖,可为时已晚,他们必须要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来记住这个教训。

    被桃逐虎冲到的虽然只有贼将所在的这个方阵,可是其他三阵见状都已经被血光四溅的场面和屠宰场上才有的惨叫吓得腿软不敢再前。

    这些家伙倒不是打算停下来固守,或是回援贼将所在的本阵,相反,他们现在处于的是一种士气崩溃,马上就要逃跑的状态。

    贼将见到桃逐虎挺着长槊一路冲来,如入无人之境,吓得当场失禁,他高声叫着周围的手下过来保护自己,可是他的手下在发现桃逐虎是要去贼将项上人头时便都躲得离他远远地,根本没人上来替他送死。

    贼将这才发现自己有多么孤独,过往的风光的场面现在就像是一个笑话,那些在他的吆喝下恭恭敬敬的手下这时都其他而去,他清清楚楚的体会到现在世界上只剩下他和面前的桃逐虎,中间再无其他任何人阻拦。

    再也不敢多想,这种令人窒息的压力让贼将立刻转身,头也不回的向后跑去,而他所率领的那些军士则第一时间高声叫喊道:

    “天将逃跑啦!天将逃跑啦!“

    主将临阵脱逃对于作战中的军队来说是致命的,对于当面的这些乌合之众来讲这就是天塌了。在吆喝声响起的一瞬间,四个妖贼方阵全部士气彻底崩溃,这些家伙们同时掉头向后跑去。

    贼寇两万大军在五百骑兵的冲击下瞬间崩溃,这换到其他地方绝对是大好事一箭,可现在在林中压阵的兰子义看到这情况却眉头大皱,他完全没有料到这些贼寇会是如此不堪一击,在与桃逐虎交战的妖贼居然一触即溃,而兰子义派往两翼包抄的主力还都没有及时赶到战场。

    贼寇人数众多,虽然溃逃,但元气未伤,他们一旦进入镇中据守想要清剿干净可就费劲了,要是兰子义不管这些逃窜的贼寇,那么两万多饥肠辘辘的流寇留在后面还不知道会搅和出什么事情来。

    兰子义没有时间继续观望了,他见状立即拔出佩剑高声命令手下军士冲锋,他必须赶在贼寇进入镇中之前将他们歼灭。

    一千多辑虎营将士在兰子义的率领下嚎叫这从林中杀出,这么多人在冲出路口后立刻向两翼展开,如此多的将士加上战马将地面践踏的地动山摇,妖贼们听到声音,回头望见身后路上杀出的大队人马彻底失了心神,两万人彻底没了勇气继续战斗,他们丢盔弃甲,像是羊群一样向后逃去,全然没了刚才趾高气昂的神情。

    兰子义看着这群玩命往回跑的妖贼心中大骂这些窝囊废,他们倒是有点胆子留下来战一战啊,这么跑了兰子义怎么打?他率领的骑兵刚刚出林,速度都没有加起来,看现在的样子不可能在妖贼之前占住回镇的路口。

    兰子义高声喊道:

    “快!谁能赶过贼寇去把贼寇退路堵住我赏银一百两!”

    跟着兰子义一起冲的将士们闻言哀嚎道:

    “卫侯!我们骑得是马,不是云彩,逐虎将军现在都被贼寇人给绊住了,我们还差着一大截才能追上去呢。”

    兰子义听着哎呦叫出声来,百密一疏,今天还真要让妖贼走狗屎运了?

    就在兰子义觉得堵截无望,今天这一仗没法交代的时候,贼寇后方的镇子里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一个爽朗的声音高声叫道:

    “妖贼哪里走?京城援军在此尔等还不快快受死?!”

    接着就有飞矢一只破空而出,击穿雨滴后划过一个完美的弧线击中逃跑在最前面的贼寇将领。

    败退中的妖贼被突如其来的攻击吓得发愣,然后他们就看到从镇中街道上奔出一队挥舞马刀,披挂铠甲的骑兵战士,带头一位少年公子则手持弓矢迎着妖贼放箭。

    兰子义甫一听到京城援军来此精神为之一振,可站在马上定睛一看来的这一队将士不过百十来人,刚才放话的那个少年看来只是出大话诳妖贼的,他们这点人想要封堵两万人的贼寇还是太难,归敌勿遏,要真是把妖贼逼到死路上还不知会发生些什么事情呢。

    兰子义替少年和他带来的百十来人捏了一把汗,他们的勇气可嘉,但他们的行为恐怕是要付出代价的。

    慌乱中贼寇还没来得及辨别出镇中钻出来的人到底有多少,关键时刻战场北边传来了马蹄声,桃逐兔的声音破空而来道:

    “妖贼还不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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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八章 名将之后(下)

    桃逐兔一声吼出,他身后跟着的一千辑虎营将士便如狼似虎的跟着一起冲了过来,

    妖贼们被桃逐兔的吼叫惊吓到之后突然发现自己被三面包围了,也不只是哪个贼寇率先喊出“有埋伏!”接着整个贼群就彻底失去了方向,

    兰子义见状长出一口气,从东边穿过徕北镇堵截妖贼的这百十来好骑手终于脱离险境了。

    兰子义高声下令道:

    “减速,不要再冲击妖贼了!”

    兰子义率领的骑兵们听到命令后立刻减速,就连桃逐虎和他的五百精锐也都在兰子义下达命令后调转马头脱离与贼寇的接触,

    有军士勒马问兰子义道:

    “卫侯刚刚不还让我们加速冲击吗?为什么突然就让我们停止进攻了?”

    兰子义闻言答道:

    “刚才要进是要堵住妖贼退路,现在妖贼东去进入镇子的道路已经被堵死,我若还从西边给妖贼队伍太大压力,妖贼这么多人搞不好会被我们逼进镇子中,那样的话镇子里过来封口的弟兄们压力就太大了。

    让我三哥带队驱赶妖贼,让妖贼向南逃!围三阙一,要得就是这个效果。“

    果然,在兰子义这边停止进攻后,慌了神的妖贼被桃逐兔从北边猛攻,像一群羊一样被辑虎营骑兵将士们向南追,

    在贼寇彻底南逃,不再对西边产生压力后,兰子义与桃逐虎再次率领手下将士投入到对贼寇的追击当中,那个挽弓射箭的少年带领的百十个骑兵将士也从镇中杀出,西、北、东三面骑兵此时汇成一股洪流从三面围堵妖贼,战马嘶鸣,弯刀电转,向南逃窜的妖贼在身后紧追的骑兵马刀屠戮下死伤惨重,落在后面的贼寇一个接着一个被砍翻在地,身首异处,跑在前面贼寇则被身后传来的叫声吓得心惊胆战,那些胆敢回头去看的贼寇都被西缉虎营将士们的马刀摄去了心神,腿一软就再也没有机会可以回头逃出生天。

    那些运气好跑在最前面的妖贼没命的向前冲,他们气喘吁吁,他们筋疲力尽,他们不知道怎么才能逃脱身后越来越近的追杀,他们只知道自己前面没有这群恶鬼一样的骑兵围追堵截。

    但这群流民组成的妖寇显然没有足够的人生经验去分辨绝望与希望,他们不明白通常在暗夜之中发出的那一丝希望之光通常都是一个设计精妙的陷阱,现在他们面前的这条生路也不例外。

    很快,在贼寇逃路前面的雨雾中浮现出了滚滚铁骑践踏而来的身影,那让大地为之缠斗的震动将贼寇最后的希望抹杀,不用西辑虎营战士的马刀挥砍,这些妖贼的心胆已经全部碎裂了。

    桃逐鹿帅领着他的两千多将士高举马刀从南边冲杀过来,正好将妖贼前路封堵。现在妖贼无路可退,想要转弯都来不及,绝望的妖贼连逃跑的勇气都已经失去,他们扔掉武器高举双手向官军投降。

    但加速杀来的骑兵岂是说停就能停下来,两千多骑兵骑士如墙一般扣到了妖贼头上,铁蹄和刀刃屠戮了好一会之后众军士才停下手来,而那些侥幸逃命出来的妖贼则满身沾满了血水与泥浆,他们站在雨中瑟瑟发抖,没有一点人的样子。

    妖贼虽然投降,但战场并不安全,兰子义被桃逐兔和一圈辑虎营将士们紧紧护卫在中间巡视战场。兰子义命令桃逐虎立刻清点己方伤亡,顺道将复活的妖贼人数也清点清楚,接着兰子义便和手下的护卫去往桃逐鹿那边。

    桃逐鹿已勒马停下许久,他将自己的马刀擦干之后还刀入鞘,然后就指挥手下将士押解俘虏,清点人数。见到兰子义过来后桃逐鹿赶忙抱拳说道:

    “末将来迟,还请卫侯恕罪。”

    兰子义勒马停在桃逐鹿旁边,问道:

    “二哥不用这么客气,你来的虽然比我计划的晚,但是正好赶上封堵贼寇逃路,没有什么罪过可言。

    不过二哥你来的这么晚是刚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桃逐鹿放下手说道:

    “的确遇到了恐难,路南边的水田比我想象的要广的多,我和弟兄们在泥地里趟了许久才绕到干燥地上。”

    兰子义闻言低头看了一眼桃逐鹿的马蹄,虽然刚才一路冲锋过来路上全是积水,但桃逐鹿的战马腿上还是裹着很厚的一层泥浆。

    兰子义抬起头来笑道:

    “三哥你趟了这么深的泥潭还能来这么快,已经是神速了。

    只是经你刚才这么一踩,这些田地可算是全废了,等战事结束可得要朝廷好好赈济灾民才行了。“

    桃逐鹿欠了欠身子对兰子义小声说道:

    “少爷,我刚才经过的时候注意了一下地里的庄稼,大部分都涝了……”

    兰子义闻言皱着眉头没再说话,大江以南半个大正已经连续下雨许久,这边田涝了,其他各地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正遭兵祸,又有水患,江北大地又许久没有下过雨,估计今年又要旱,就算是兰子义他们费上就牛二虎之力将妖贼剿灭,剩下的烂摊子朝廷可要怎么解决?

    一旁的桃逐兔今天打了胜仗,从刚才开始一直都很兴奋,他并没有发现忧国忧民的兰子义脸色有变化,还是高声对兰子义说道:

    “少爷,今天我们打得真是一个打胜仗啊!”

    兰子义被桃逐兔一声叫过神来,捋了捋思绪觉得现在妖贼未灭,还不是思考后面赈灾的时候。于是兰子义也换了个心情,笑着回答桃逐兔道:

    “的确是个打胜仗,胜得有惊无险。刚才三哥你及时从北边杀过来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啊!”

    桃逐兔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道:

    “我也只是按照少爷的安排及时赶了过来,我那边不想二哥这,全是水田,出了离江堤近一点不好展开之外没什么麻烦。

    要说今天打胜仗的关键,可是刚才率队堵路的那个小子。我看他手下那百十来号人穿的都是西辑虎营的甲胄,不知道这小子什么来头。“

    兰子义旁边有战士闻言说道:

    “刚才合兵一处后我看了一眼那些兄弟,那是昨晚派到东边这里把手的兄弟。按理来说他们的驻地就是这徕北镇,不知为何他们却跟了那个少年将军。“

    军士话音刚落便有个清脆的声音高声答道:

    “因为我今天出京之后刚好碰到了从西边退回来的这些将士,所以我就顺道带他们过来了。”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少年骑着马款款向兰子义这边走来。这少年看上去年龄和桃逐鹿差不多,他身着长袍,裹着蓑衣,没戴头盔,衣服上也只简单挂着一副裲裆铠。此人皮肤白净,脸颊微胖,看样子像是个公子哥,可他的眼睛里却是类似于兰子义和桃家兄弟那种锐利如刃的光芒,全无兰子义在诗社里见过的那些贵公子的浪荡气。

    一想到诗社兰子义就觉得此人好像之前见过,兰子义努力回忆之前崔浩为他引荐的各路权贵子弟,但完全没有这个人的印象,难道是兰子义记错了?

    无论记错与否现在兵荒马乱的,这么一个年轻人随随便便就拉着京营骑兵作战,这可不是什么正常事情,于是兰子义开口问道:

    “官军将士那是国之爪牙,这位公子来头再大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溜着军士们满街走吧?”

    说着兰子义就目露凶光瞪着跟在那工资马后的军士,直瞪得那些人抬不起头来。

    对面马上的那个公子哥闻言露出了一个阳光十足的微笑,他侧着脑袋伸手入怀掏出一叠文书,然后隔空扔给兰子义,并说道:

    “卫侯你在诗社里时可是温良的很,跟现在这幅狠辣模样判若两人啊。”

    文书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来到兰子义面前,桃逐鹿伸手一把将文书拦住,桃逐兔则指着对面恶狠狠的说:

    “放肆!“

    兰子义看着对面那人扬着下巴那副若无其事的纨绔样,心说这人还真是诗社的人,接着兰子义打开硬皮文书,这是兵部下的任命文书,而面前这位公子哥就是新任命的大营参军。

    兰子义仔细查看了文书最后的印章,然后念叨着新任命的参军名字“张偃武。“

    对面那公子闻言臂如鹤翼,拱手作揖道:

    “在下张望独孙张偃武,承兵部调令,前往大营任参军之职,见过卫侯了。“

    跟在张偃武后面的那些军士赶忙跟着解释道:

    “卫侯,我们也是见了张参军的文书才跟着他的。“

    兰子义合上文书交给旁边一名军士,示意军士给对面送过去,

    兰子义想了想调侃道:

    “空口白牙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冒充的?“

    张偃武放下手哼了一声道:

    “我见了我爷爷自然就清楚了。“

    这时兰子义才拱起手来作揖还礼,然后问道:

    “听张公子刚才话的意思,我们是在诗社里见过。“

    张偃武听到这话看着别处眼神略有落寞,他答道:

    “我见过卫侯,卫侯没有见过我,我在角落里坐着。“

    兰子义问道:

    “为何如此?“

    张偃武摆手说道:

    “武将出身遭人鄙视,哪怕我生在京城,长在江南也是如此。“

    兰子义闻言眉头抖动了一下,若是张望的孙子在京城都遭人鄙视,那崔浩对兰子义那么客气可就真是不安好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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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九章 狂妄公子

    看着坐在对面马上的张偃武,兰子义想起出京之前张望的确曾想自己提起过他还有一个孙子随他在京城,没想到今日居然在这种场合相遇。

    兰子义看着自己刚才派出去的军士将文书抵还张偃武后笑着说道:

    “张公子生在江南,居然没有荒废弓马,真是难得。”

    张偃武笑着回应兰子义道:

    “我倒是想荒废弓马,可是京城里有没有我容身的地方,再不练习弓马就找不出解闷的法子了。卫侯听我的名字就能听出来,我家祖父并不打算让我继承他的衣钵在上沙场砍人,可是到了妖贼渡江,情况危急的紧要关头,朝廷还是把我给派了出来,我爷爷怎么想又有什么用呢?”

    兰子义向桃逐鹿和桃逐兔分别递了眼色,桃逐鹿接到命令后就掉头带人清点战场去了,桃逐兔则领了一些将士护卫着兰子义,跟着兰子义一道纵马来到张偃武旁边。

    兰子义靠近张偃武后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遍河张偃武一道驱马巡视战场,迈步走开之后兰子义说道:

    “张公子才是真正的将门之后,我在落雁关时家父每天逼着我练武,我却不练,只想着科举功名,结果现在被赶着披挂上阵,却连刀都不会用,真是有辱家门名声啊。“

    张偃武看了兰子义一眼后说道:

    “卫侯才是聪明人,知道读书考功名才是正途出路,当丘八杀人只会被人瞧不起。

    我爷爷倒是每天逼着我读书考功名,可我想的只是飞鹰走狗,做个游侠健儿,我觉得自己的爷爷是太尉,就觉得自己也是个角,可是后来我才明白,京城里时用不着什么武人健儿的,会读书的才算人,其他的都只是两脚的牲口罢了。“

    兰子义侧着眼镜看了一眼旁边的张偃武,他一开口就是道不尽的满腹牢骚,看来他在京城里过得相当憋屈。兰子义也知道武人在朝中的地位一向矮文官半头,可现在听张偃武这么说兰子义才算明白武将在京城的地位有多低,也明白了他父亲兰千阵为何会在北征大胜之后惶恐不安了。

    兰子义没打算打断张偃武的谈话,他向从张偃武这里了解更多内容,于是说道:

    “张公子不要这么消沉,刚才张公子带着百十来好人就敢硬堵妖贼去路,凭此等胆识魄力将来可定大有作为。”

    张偃武用鼻腔冷哼一声道:

    “少来了,我已经是大营参军了,带兵打仗是我的职责,刚才我要是不堵路,妖贼桃入镇中就没法再制,你带的人那么多,肯定不会看着我死,我冲上去顶一会也没什么损失。”

    兰子义笑道:

    “张公子就这么相信我,不怕我把你卖了?”

    张偃武闻言叹了一口气道:

    “你卖我说明我还有被卖的价值,要是连卖我都懒得卖那才痛苦呢。我在京城里也就是混混日期,没什么盼头,没什么地位,没人管我,我就和京城里那些暴发户家里的孩子差不多,有钱,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兰子义扭过头来看着张偃武问道:

    “张公子可是加入诗社了的人啊。”

    张偃武冷笑道:

    “那又如何?加入了我就是文人墨客了?开什么玩笑,我磕破头求着进门,进去之后也还是个丘八。“

    说到这里张偃武突然掉头看着兰子义,脸上肌肉不规则的拉开嘴角,摆出一个喝醉了之后胡言乱语的怪笑,说道:

    “清流自有风骨,我们这些出身不好的挤破脑袋也钻不进去。“

    兰子义低头看了看张偃武攥进自己胳膊中的手指,再抬头看张偃武,虽然他脸色昏沉可是眼神却出奇的清澈,那眼睛在向兰子义诉说着故事,那是被排挤被压抑后郁郁不得志的无力和灰心,是得知自己前途无望后精神碎裂绽放的病态光彩。

    兰子义听着张偃武的故事,看着张偃武无酒自醉的丑态,好像看到了将来的自己。兰子义已经知道戚荣勋背后有章鸣岳指使,现在张偃武又向自己诉说他不容于诗社的事情,兰子义与张偃武同是武勋出身,而张偃武这种自小长在京城的人都不被那群青年权贵接纳,他兰子义这种塞外来的莽夫又凭什么自存于诗社,跟人家称兄道弟?

    兰子义暗自把这件事情记在心里,开口安慰张偃武道:

    “张兄看时势未免太悲观了,天生我才必有用,以张兄刚才进攻时明敏果决的手段,只要加把劲将来肯定能有一番作为。“

    张偃武闻言冷笑道:

    “我不是悲观,我是把事情看透了。明敏果决又怎样?这本事是打仗用的,朝廷里用得着这个?

    卫侯,听我一句,你我这种贱骨头天生就是给朝廷里面那些读书人当狗的,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出路,别看你家老子现在受封代公,只要朝里的大人那天不高兴了他照样得被从落雁关里拖出来杀头。“

    说着张偃武朝兰子义眨了眨眼睛,顺道挑了挑眉头。

    跟在兰子义一旁的桃逐兔听到张偃武这种挑衅的话语怒得把刀都拔出鞘了,不过兰子义听到这种话倒是没有什么反应,他伸手死死摁住桃逐兔的佩刀,笑着对张偃武说道:

    “家父从北征得胜后就一直想批征入京,代公之位是从来没有奢望的。不过皇上把这等荣誉降于我家,我兰家自然会以死报答皇帝,决不辜负皇恩。“

    张偃武看着被兰子义摁住的桃逐兔,笑了笑说道:

    “我刚才舍命博了一阵,这会也累了,既然卫侯领着西辑虎营,便去周围转转,走的时候叫我就好。“

    说罢张偃武就催马离去,兰子义赶紧指派周围几个军士跟上去个张偃武左护卫。

    张偃武刚一走看桃逐兔就问兰子义道:

    “少爷刚才拦我做什么?这小子都已经骂道将军头上了,不收拾他还留着他过年吗?“

    兰子义慢悠悠催着马,看着周围已经被收拾到一块去的妖贼,慢慢说道:

    “我爹功高震主,朝廷里看着眼红的人多的去了,难道还能把所有人嘴都封住?再说人家张公子也是名将之后,地位尊隆,骂我爹虽然僭越,但也不是不行,我现在又在张太尉军中,给他个面子算了。“

    桃逐兔冷哼一声后用力把抽出来的半截刀撞回刀鞘去,愤恨的说:

    “少爷你来了京城之后胆子真是越来越小了。“

    兰子义闻言抬头,拍着桃逐兔肩膀笑着说:

    “张望不会杀我,就象我不能无缘无故给他孙子脸色一样。

    三哥你还不明白吗?我入京是为了做德王的羽翼,现在德王不喜欢我,朝中文臣按张偃武的说法也不可能接纳我,戚荣勋还是章鸣岳的人,我一人势单力薄,就算不能让张偃武站到我这边来,我也不能把他逼到另一头不是?“

    桃逐兔被兰子义一顿话说得没脾气,笑着答道:

    “少爷你巧舌如簧,反正我是说不过你。“

    然后桃逐兔加了一句问道:

    “少爷光说自己势单力薄,那不还有鱼公公罩着呢吗?干嘛说得这么惨?“

    兰子义听到这话偷偷观察了一下四周,确认没人盯梢之后他搂过桃逐兔的肩头,压低声音说道:

    “三哥,我的确得靠鱼公公,但鱼公公也得靠我和我爹,我是他的晚辈,不是他的僚属,跟在太监后面当狗可不是什么好名声,不要想着一头扎到鱼公公怀里,不好。”

    桃逐兔听到这话身子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激灵,看着兰子义愣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兰子义拍了拍桃逐兔的肩膀,笑了笑打住了这个话题。

    话刚说完兰子义就看到桃逐虎与桃逐鹿带着人奔往这边来。两人来到兰子义跟前抱拳算是行礼,然后桃逐虎说道:

    “少爷,点清楚了,我军此役有十几个兄弟擦破点皮。“

    兰子义问道:

    “俘虏多少人?“

    桃逐虎答道:

    “还剩下八千多。“

    桃逐鹿问道:

    “这些人少爷打算怎么办?”

    兰子义摸着下巴问道:

    “三位哥哥有什么想法?”

    桃逐兔闻言看了看自己两位哥哥,桃逐虎与桃逐鹿换了个眼神后说道:

    “这里离京城这么近,我和二郎都觉得干脆和昨晚一样,派人把这些妖贼押回京城算了,正好告诉京城前线大劫,也是提振士气。”

    兰子义点头道:

    “就按两位哥哥的想法办。

    二哥,点上五百人把这群妖贼挨个栓了押回京去。大哥,你安排斥候接着沿江堤巡逻,看有没有妖贼继续登岸的,剩下的其他弟兄就安排进镇子里休息,从昨晚打到现在,人不累马都累了,歇一会等待大营那边的命令。“

    桃逐虎与桃逐鹿抱拳领命,分头下去办了。只不过一会桃逐鹿便点齐人手,长长的俘虏队伍在将士们的押解下沿着大道一步一步的走向京城,刚才还不可一世打算全歼官军的贼寇经历了这辈子第一场恶战后已经完全没了之前的狂妄劲头,在官军押解下这些妖贼忍着身上的伤痛垂头丧气的向京城走去。

    桃逐兔护卫着兰子义跟着队伍进入镇中,他开口问兰子义道:

    “少爷不是要问贼寇为何如此作战吗?怎么就这么放人了?”

    兰子义说道:

    “他们已经受够了,何必再去侮辱他们?都是朝廷百姓,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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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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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4324/ 第一时间欣赏台城遗梦最新章节! 作者:白袍将所写的《台城遗梦》为转载作品,台城遗梦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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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城遗梦介绍:
花枝缺处青楼开,艳歌一曲酒一杯,
美人劝我急行乐,自古朱颜不再来,
君不见外州客,长安道,
一回来,一回老。
————白居易
大正朝廷已经击败了四方所有外部敌对势力,看似天下太平,事实上王朝内部已经危机重重,地方土地兼并造成贫富差距加大,士绅优待又让富人几乎不承担税收,全国各地到处都有民变的危险。
朝廷对此也并非视若无睹,当朝内阁首辅大学士章鸣岳就力图推行新税法,对大正朝廷进行改革,可在这个节骨眼上深居内宫的皇上最关心的居然是用幼子替换太子,废立储君,从太子陪臣起家的章鸣岳自然不同意,宫中府中也因此对立起来。
我们的主人公正是一位将门之后,但他并不想继承武职;他的出身与家庭有诸多秘密,但他并未全然知晓;他有着单纯而又天真的理想,却又从骨子里带着一股敏锐和狡猾,他想要靠书生意气救济天下,可现实却让他走上了一条与理想截然相反的道路。现在他已经来到了京城,这里的高台到底是他成功的奠基石还是他迷梦的开始,让我们一起揭开这番篇章。台城遗梦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台城遗梦,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台城遗梦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