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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白袍将     台城遗梦txt下载     台城遗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二十章 堂中小叙

    除过押送俘虏的那些军士外,其他将士都已经按照兰子义的命令进入镇中找地方驻扎,

    战了一早的将士们进入镇中并没有忙着自己找地方歇息,大家反倒是在第一时间给自己的战马找地方避雨。将士们分成好几拨人,分工明确,有的给马饮水,有的收集草料,有的则为战马卸下马鞍,找东西把马身上的雨水擦干。

    桃逐兔带着几个军士为兰子义找到了一家酒楼,几人在满屋狼藉之中为兰子义清干净一张台子,待兰子义坐下后那几个军士便匆匆出去招呼他们自己和兰子义的战马去了,偌大的酒楼内只剩下兰子义与桃逐兔两人。

    兰子义面门坐在桌旁,望着街上忙碌的军士问道:

    “弟兄们干嘛这么着急着伺候马匹?”

    正在后面柜台那里翻箱倒柜找吃喝的桃逐兔闻言答道:

    “林子里面没法遮雨,马儿淋了一晚上,再不给擦干净就要生病了。”

    兰子义说道:

    “我还以为马儿淋淋雨没事呢。”

    桃逐兔找到一壶酒,还找到些腌肉,拿了东西来到兰子义旁边坐下,开了瓶子撕了肉递给兰子义,说道:

    “人淋湿了还要找地方擦干净呢,马匹淋湿它们又没办法自己弄干。马娇贵着呢。”

    兰子义看着桃逐兔递过来的东西,问道:

    “三哥你留钱了吗?“

    桃逐兔答道:

    “按照京城的价留了铜钱。“

    看着兰子义结果酒肉去嚼,桃逐兔有些抱怨道:

    “仗都打成这样了,镇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少爷你干嘛还要这么正经的给店家留钱?“

    兰子义笑着答道:

    “有你有我还有街上的人,怎么能说一个人都没有?百姓历经战乱,能给补一点就补一点吧。“

    桃逐兔闻言嘟囔道:

    “少爷你规矩真多。“

    说话间门口便有两骑停下,兰子义一瞧原来是桃逐虎与桃逐鹿两人。两人下马后将马匹交给身旁的军士,迈步进入堂中,行礼过后也一起坐到了桌子旁边。

    兰子义把酒递给桃逐虎后开口问道:

    “没什么问题了吧?“

    桃逐虎接过酒押了一口后开口答道:

    “斥候我已经派了出去,其他人也都已经进镇子了,没什么问题。“

    桃逐鹿则说道:

    “我按少爷所说,安排了五百人押送俘虏,我挑了一个精明的百户带队,没什么问题。“

    兰子义调侃道:

    “二哥的眼光我当然相信。不过二哥你个白身能指挥得了军中百户,这也真是稀奇。“

    桃逐鹿说道:

    “全是托了少爷你的威名。“

    桃逐兔闻言嗤之以鼻道:

    “二哥啥时候会拍马屁了?“

    桃逐鹿看着桃逐兔答道:

    “我是有拍少爷马屁的嫌疑,但要不是代公和少爷的威名,我想指挥辑虎营是不可能的。“

    接着桃逐虎问道:

    “少爷命我们入镇驻扎,难道不着急大营那边吗?我们不回营支援可以吗?“

    兰子义又从桃逐兔那里要了一口肉后说道:

    “根据刚才妖贼登岸的时间看,登北岸的妖贼比登新亭的妖贼来的早,我们刚才与贼寇交战只不过一小会的时间,现在大营那边估计刚与贼寇交手不久,张太尉昨天扎了那好些营寨,妖贼想要啃下来可得费些功夫,我们灭的这些家伙拿得不也是拔寨的家伙吗?现在回去也没什么事,反倒要损耗马力,不如先在镇子里休息休息。“

    桃逐鹿这时问道:

    “但要是前线军情紧急,需要少爷回援怎么办?“

    兰子义说道:

    “刚才大哥说得好,大营再要紧也没有京城要紧,太尉手下三万精锐,凭寨固守,怎么都能撑上一阵子,但京城墙下只要出现一个贼寇我在前线拼死拼活就酸白费了。妖贼军势浩大,说不准后面还有游军会在江北登岸,我驻扎在这里正好可以扼守妖贼东进的道路,先在这里等一等百利而无一害。“

    桃逐兔闻言说道:

    “要是这样就不能让我们的人把马栓死在屋里,万一待会妖贼来了怎么办?“

    桃逐虎闻言喝道:

    “来人!“

    门外闻声立刻有军士抱拳入内问道:

    “将军有何吩咐?“

    桃逐虎下令道:

    “传令下去,各军士马匹前后出路必须畅通,随时准备迎敌!“

    军士唱喏后便下去宣令。

    待军士下去后桃逐鹿转过头看向兰子义,开口问道:

    “少爷怎么看这位新来的张公子?”

    桃逐虎闻言问道:

    “什么张公子?”

    桃逐兔见桃逐虎还不知道张偃武是何人,便添油加醋的把刚才兰子义与张偃武会面的场面跟桃逐虎说了一遍。

    桃逐虎听完后摸了摸下巴说道:

    “原来围堵妖贼的那个公子哥是张太尉的孙子,难怪有这意识和胆魄。”

    桃逐兔见自己费尽唇舌说了这么半天,结果桃逐虎对张偃武的评价却还这么正面,顿时恼怒,桃逐兔说道:

    “大哥只是见了他堵住贼寇退路的小功劳,却没见过他在少爷面前的那副嚣张样子,这混蛋说老爷说的那么难听,大哥却还要说他好话,真是让人理解不了。”

    桃逐虎又从桃逐鹿那里接过酒壶喝了口酒后说道:

    “今天把妖贼退路封住可不是什么小功劳,这是大功一件。而且敢领着一百人去堵两万人的退路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事情,我当然要说他好话了。至于他说过什么过火的话,那都不是要紧事,人家是张太尉的孙子,捅出这点篓子又不是兜不住,而且少爷也不会跟这些不打紧的小事过不去,是吧少爷。”

    说着桃逐虎抬头向兰子义问话。

    兰子义答道:

    “人不会无缘无故说话,所以我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去忍耐其他人对我兰家的侮辱。但我知道这个张偃武至多只是因为自己不得志所以才说出这番话来,于是我没把他说的话往心里去。”

    说着兰子义看向桃逐虎,肯定的答道:

    “是的大哥,我爸打算和这些小事过不去。”

    兰子义话刚说完,桃逐鹿又追问道:

    “少爷怎么看这位新来的张公子?”

    桃逐鹿问话时兰子义正在将手中的腌肉撕做一缕缕慢慢嚼了下肚,他没有回答桃逐鹿,而是明知故问道:

    “二哥说的这个怎么看是个什么看法?”

    桃逐鹿看着兰子义说道:

    “前线打的如火如荼,京城却突然派个毫无关系的人过来,少爷难道不觉得别扭吗?”

    兰子义撇了撇嘴不置可否的说道:

    “太尉本事足够但是年龄太大,我和戚荣勋年龄倒是勘用但经验太少,大敌当前,前线缺将才,再派个人过来也没什么稀奇的。”

    桃逐鹿并没有满足于兰子义这种明显的搪塞,他从桃逐虎那里要过酒壶喝了一口后一点没相让的追问道:

    “少爷若只是那这种理由来敷衍我,我倒是没什么可多说的,我只是怕少爷拿这话敷衍自己。”

    桃逐鹿这话说的相当不客气,兰子义听到后手明显抽了一下,他把手里剩下的肉塞进嘴里一口气咽下去,说道:

    “朝廷派人过来我能有什么办法?难道我能上书朝廷让皇上和内阁收回成命?

    我一向视二哥为我的眼耳四肢,二哥若有疑惑就去替我查清楚,在这里追问我有什么意义?“

    桃逐鹿见兰子义发火赶忙起身抱拳道:

    “末将不敢。”

    桃逐虎与桃逐兔见到气氛不对都不敢开口多说,场面尴尬了好一会之后桃逐虎才说道:

    “说不定是张太尉想给自己孙子谋个功,这种事情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然后桃逐虎隔着一张桌子探身出去拍拍兰子义的手背说道:

    “二郎当斥候当魔怔了,干啥都想着查清底细,少爷你不要往心里去。”

    兰子义闻言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朝桃逐鹿作揖道:

    “二哥不必如此,现在有没有外人,你我兄弟吵上两句无伤大雅,二哥不用这么见外。”

    兰子义起身后桃家三兄弟都起来请兰子义坐下,等到四人再次入座后兰子义说道:

    “张偃武突然只身出京的确可疑,但现在时间紧迫,我就是想查也没有那时间去把他查清楚。

    而且张偃武一天一亮相就显得身手不凡,或许朝廷一直是把他当成我和戚荣勋一样的青年将领雪藏,现在拿出来用也说不定。现在四方镇军只有我北军与戚家东军独大,朝廷说不定是有心想再扶西军起来制衡其它二镇,更有可能的是刚才大哥所说的张望想借机给自己孙子捞点军功。但无论如何这都不是我现在需要考虑的事情,张偃武不是解宣明,他不会对我造成实际影响。“

    桃逐鹿并没有被兰子义说服,他接着说道:

    “可张偃武来的是西缉虎营啊。”

    兰子义说道:

    “他只是顺道去大营做参军。”

    桃逐鹿又道:

    “可他的骑射本事到了大营也会被安排到辑虎营来。”

    兰子义闻言起来朝门口走去,路过桃逐鹿时兰子义稳稳地拍了桃逐鹿两下,说道:

    “二哥不用担心,现在我们的形势不同江北,江北我被夺了军权大军就无人指挥,现在就算张偃武夺了我的权头上也有张太尉指挥,不怕打成大烂仗。”

    桃逐鹿扭头说道:

    “可是......“

    兰子义制止桃逐鹿道:

    “二哥不用多说,现在明显贼强我弱,傻子才会这时过来接我手上的烫手山芋,我不在乎这点军功,若是有人想要最后摘桃子就让他去摘吧,还怕噎不死他?

    而且张太尉正要有心搞我就算张偃武不来也有其他手段压我,他可是大军主帅,我能拿他怎样?更何况太尉不是那种人,二哥可以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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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一章 大计

    兰子义扶着桃逐鹿的肩膀不再说话,桃逐鹿回回头看了兰子义一眼也不再追问。

    屋里四人就这么打算沉默一会,门外街道上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待到声音落下,张偃武已经稳稳的将马停在门口,

    兰子义抬头看向张偃武,发现张偃武也低头从斗笠下看着兰子义,接着兰子义跨前抱拳说道:

    “张公子何必停在雨中?下马进屋来坐。”

    张偃武没有立即下马,他弯腰靠在扶在马鞍上,似乎在犹豫,过了有一会后张偃武似乎想通了,然后从马上下来,将马交给跟来的一骑说道:

    “把马带下去找个地方饮口水。“

    那一骑闻言有些着急,脸红着想要说什么,却被张偃武打断道:

    “你下去吧,话我会传给卫侯。“

    那骑军士似乎有些不甘心,但还是无奈的按照张偃武的指示牵着马走了。

    兰子义听到张偃武的话后仔细打量了被张偃武使唤的那军士,那人的装扮不是西辑虎营军中的全身重甲,而是一声薄甲,

    兰子义皱着眉头看着信步走到桌前的张偃武,问道:

    “张公子,刚才那可是大营派来的传令兵?“

    张偃武做到桌前毫不客气的拿起酒壶灌了一口,骂道:

    “也不给我留一口,卫侯你们几个也太贪心了。“

    然后张偃武回答兰子义道:

    “正是,刚才那人就是大营来的,还是我爷爷帐下亲随。”

    屋中四人听到这话换了个眼色都有些吃惊,太尉派人来定是有事情安排,可张偃武却指派信使给他牵马,还安稳的坐在桌前不慌不忙。

    桃逐虎这时说道:

    “这位公子想必就是太尉的孙子吧?敢问张公子太尉究竟有什么军令传达下来?”

    张偃武问桃逐兔要下最后剩下的那点腌肉,吃了之后说道:

    “也没什么大事,只是让我们沿大堤向西赶往前线,择机支援八里营四寨。”

    桃家兄弟闻言就跟屁股被烫到了一样立刻从座上跳起来,三兄弟径直朝门外就走,桃逐兔更是骂骂咧咧道:

    “这他妈是调令!我们必须尽快赶赴前线!”

    桃逐虎听着桃逐兔的话点头表示同意,他正要两嗓子大声下达命令,却看到兰子义在胸前插着手,依着门框看着张偃武,没有发话。

    门口歇息在门外等候命令的军士听到屋里传来的动静都起身来到门口,却看到屋里众人这种似动非动的样子,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军士琢磨了半天,最后问最像是要出去的桃逐虎道:

    “逐虎将军,是有什么军令要传达吗?”

    桃逐虎听到军士询问后有看向兰子义,兰子义扭头给桃逐虎递了个眼色后,桃逐虎对军士下令道:

    “没什么军令,你们继续回门口休息,等待命令。“

    军士闻言并没有下去,而是追问道:

    “可我刚才听到桃三少爷说有什么调令。”

    只是兰子义用肩膀轻轻抵了一下门框,接着力量站直了身子,然后他头也不会的下令道:

    “来传达命令的是眼前这位张偃武张公子,张公子还没有正式向我传达命令,我也就没有指令向军中下达。而且是否开拔去往哪里这种事情也是由我这大营副将来下达的,没有我的命令你们只管待命,懂了吗?“

    说着兰子义回头看了一眼问话的军士,那军士立刻抱拳作揖,头埋在臂弯里看都不敢再看兰子义地说道:

    “属下遵令!“

    说着便带着人退了下去。

    等到军士退下后兰子义开口问张偃武道:

    “张公子似乎并不急于出发。“

    张偃武整个人都摊在桌子上,胳膊肘拄着下巴勉强扶起身子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我倒是有那么一会挺着急,要不我刚才也不会在门口马背上被淋那么久不是?“

    兰子义笑了笑说道:

    “张公子看来有些累了,可是军情紧急没那么多时间休息呀。“

    张偃武闻言从桌上爬起来坐的稍稍挺拔了一些,他说道:

    “我是有些累,可平日里出去飞鹰走狗比这累的情况常有。我的累不是我不传令的理由。“

    兰子义想了想问道:

    “张公子是觉得哪里不对?“

    张偃武撇了撇嘴又笑了笑,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他重复刚才所说的命令道:

    “命西辑虎营沿江堤向西赶往前线,择机策应八里营四寨。卫侯难道没有听出什么问题来吗?“

    兰子义闻言吸了一口气看着张偃武,然后兰子义侧着眼睛给桃家兄弟抵了个眼色。

    得到兰子义的眼色后桃逐鹿首先开口说道:

    “要是向西支援我们走南走北都可以,为何非要让我们沿着江堤走北道?“

    桃逐兔插话道:

    “会不会是妖贼对江北那边进攻方向造成了压力?“

    桃逐虎闻言摇头道:

    “太尉安排八里营四个寨子把新亭入京的道路都给封死了,从北边进攻,除了寨子就是大江,妖贼要是从这边突破还不如坐船顺江而下呢,反倒是南边顺江北走的山陵并不高大,找找路倒是能从那边绕道过来。“

    桃逐虎说完张偃武点头道:

    “不错,从江岸穿山向东、向南都有好几条路,我之前打猎走过那边好几回。走南边不仅有路,还有地方可以让骑兵展开进行攻击,走北边那么窄的堤跑起来都难,谈何策应?“

    桃逐虎问道:

    “张公子既然有想法,为何不干脆说出来?你这欲言又止的我们也不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

    张偃武闻言笑了笑,他起身伸了个懒腰,一边活动筋骨一边说道:

    “我刚才带着人出去散步的时候问过了军士们前线的安排,我只想请问各位,现在的军中主帅,我的爷爷把两千人分做四寨安排在大营以西是为了什么?“

    桃逐兔闻言答道:

    “那还用问,当然是为了阻止贼寇呀。“

    张偃武笑着摆摆手问道:

    “桃家……三郎是吧?你说这两千人是为了阻止贼寇可贼寇有多少人,两千人才多少人,这能拦得住什么?“

    桃逐兔有些不服气,他说道:

    “后面不远就是大营,前线寨子有需要大营便可以及时支援,这有什么不合理的吗?”

    张偃武无辜的看了桃逐兔一眼说道:

    “当然不合理,现在全营上下加起来不会超过三万人,这点人比起传言的贼寇百万大军来,就算全军放到前线堵妖贼都不够看,两千人怎么够?出了营就要和妖贼开野战,三万人去打百万人,后面的大营怎么上去支援?”

    张偃武说罢这话,桃家兄弟三人脸色都变得异常阴沉,兰子义见状立刻给桃逐鹿抵了个眼色,桃逐鹿便转身去把大门关上了。

    张偃武歇了口气问道:

    “现在三位爷倒是说说看,这两千人是干什么的了?“

    桃逐虎皱着眉头拉长了脸说道:

    “太尉是要拿八里营两千人做诱饵?”

    张偃武听到这话指了一下桃逐虎,笑着说道:

    “准确的来说是炮灰,不是诱饵。”

    桃逐兔问道:

    “为什么要这么做?”

    沉默已久的兰子义这时开口答道: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妖贼昨日趁势而来乃是一鼓,其锋不可挡,所以太尉严阵以待吓退妖贼;今日妖贼渡江薄战乃是二鼓,与其交战虽然辛苦但形势所迫不得不战,所以太尉用田忌赛马,李代桃僵之计损耗妖贼锐气。这样说来……“

    张偃武一脸赞许的看着兰子义,接过话头道:

    “这样说来我爷爷压根就不觉得今天这一仗能打赢,妖贼百万人渡江,怎么可能打得赢,难道还能把人赶进江里喂鱼?我爷爷一直都在为明天的决战做准备,他拿西辑虎营那两千人做第一线损耗妖贼锐气,自己和大营做第二线,挡住妖贼攻势。只要今天坚持到妖贼退兵就算我们赢。“

    桃逐鹿闻言不禁开口说道:

    “太尉真是老辣!“

    桃逐兔问道: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我们去支援西辑虎营?”

    张偃武说道:

    “我爷爷用兵虽然狠,但并非丧尽天良无情无义之人,他不会让那两千人白白送死,而唯一可以支援前线的只有西辑虎营的骑兵。”

    桃逐兔又问道:

    “既然如此为何又不让我们走实际会有威胁的南路,而是要走走不通的北路呢?”

    兰子义回答桃逐兔道:

    “因为如果明天才是决战,无论战事怎么打,西辑虎营都是太尉手中唯一的刀刃,他需要靠官军碾压妖贼的骑兵去撕破妖贼的阵线,所以今天西辑虎营就不能因为前线两千人蒙受太大损失。

    四寨需要我们支援,但太尉不能因为四寨损失西辑虎营。“

    张偃武答道:

    “不错,卫侯看的很清楚嘛。

    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现在各位知道我为什么不着急传达出击的指令了吧?“

    这时桃逐鹿问道:

    “张公子你的意思是让我们按兵不动?”

    张偃武答道:

    “我的意思是我们应当了解主帅的意图,不要凭添无谓的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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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二章 遭遇战

    张偃武说罢一脸无所谓的看着兰子义,兰子义则目无表情回望着的张偃武,

    桃逐兔听罢张偃武的回答很是恼怒,他说:

    “你这是贪生怕死!

    想躲在后面做缩头乌龟你就直说,用不着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的。”

    桃逐兔说得辞气激烈,张偃武也毫不相让,桃逐兔刚把话说完张偃武便换上一副凌厉的模样,瞪着桃逐兔说道:

    “我要是怕死刚才就不会带着人去封堵妖贼。四寨那两千人本就是弃子,他们没了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要是西辑虎营没了这仗就没法打了。孰轻孰重你想不明白?”

    桃逐兔冷哼了一声说道:

    “我只知道拿大局为重压人送死的都是小人!”

    桃逐兔此话一出屋中鸦雀无声,只剩下张偃武与桃逐兔两人用眼神交锋,丝毫不让。

    这时兰子义叹了一口气后慢慢地说道:

    “我从襄樊渡江北上,最多时手下统领这十万人马。可现在那些人全没了,我却还活着,每每想起这件事情我都觉得自己心似针扎,那种痛苦让人窒息。

    现在我们有两千将士在前线浴血奋战,他们是为了灭贼坚守在那里的,我不能拿他们英勇奋战的理由做借口送他们去死。无论太尉的作战安排是什么,他已经下达命令让我们前去策应,那我们就会去策应,别说那里还有两千人,就算那里只有两个人我也要去。我绝不会再白白抛下将士们,绝不会。“

    张偃武闻言把目光从桃逐兔身上撇开,转向兰子义说道:

    “我爷爷让西辑虎营走江堤就没打算让部队展开,这只是对前面四寨的声援。”

    兰子义挺直了胸膛声如洪钟的说道:

    “那我们就走南线,绕道山上从后面劫杀妖贼。”

    接着兰子义跨前一步靠近张偃武,原本坐在座上的张偃武周围瞬间压力陡增,就连在兰子义身后站着的桃家兄弟都明明白白的感受到了这份逐渐向前的压迫力量。

    张偃武再也坐不住了,他慢慢站了起来,而兰子义也在他面前停下,兰子义说道:

    “我会去支援前面浴血奋战的将士,我会让他们活着回到大营,我还会让西辑虎营毫发无伤地参加明天的决战。”

    张偃武盯着兰子义脸看了半天,突然猛地埋头,抱拳作揖道:

    “悉听遵命!”

    兰子义见张偃武听命后放缓了语气又说道:

    “张公子不必客气,我要想做到刚才说的三件事,必需要张公子鼎立支持才行。”

    张偃武听到这话放下手抬起头来,看着兰子义说道:

    “你要我带路?”

    兰子义说道:

    “不,不止带路,我需要你为全军规划路线。”

    屋里的气氛很是微妙,兰子义率领着桃家兄弟咄咄逼人,张偃武虽然嘴上服,但人却没有半点听话的样子。正在这时门外又传来一阵马蹄声,几骑人马来到屋前,隔着门对里面说道:

    “卫侯,我们从江边回来了,江上再无妖贼船只靠来,江中金洲岛上也再看不到人影。”

    兰子义盯着张偃武,头也不回的对屋外下令道:

    “你们出去的斥候把马带下去休息,半个时辰后再出发,通知其他人,休息够了就收拾东西准备向西。”

    然后兰子义对张偃武露出一个微笑,错开身子为张偃武让路,并且作出一个邀请的姿势道:

    “还请公子带路。”

    张偃武看着兰子义也笑了笑,说道:

    “我在新亭游猎许久,大小道路无不熟悉,就看卫侯你们跟得上跟不上了。”

    说着张偃武便与兰子义有说有笑的推开屋门来到大街上,加入到了拼命忙活起来的西辑虎营队伍当中。

    将士们借着兰子义他们在屋里聊天的这功夫拼了命的修整马匹,虽然只有不长的一段时间,但是经过修整,浑身被擦干的马匹此时都精神焕发,比起之前来有冲劲的多。

    兰子义他们上马后带队向西,一路上张偃武向兰子义介绍通往新亭的道路

    “从京城向西,到大营所在之处只有一条大路。到了大营后路分南北,北路沿江,从山口进入江边到新亭,南路绕山向南,接南方诸道,有小道通往山上去。”

    兰子义闻言说道:

    “原来是要害地方,怪不得太尉在那里扎营。”

    张偃武接着说:

    “从山东边翻山往西到江边共有大道三条,小路十六条,小路只可匹马过,游玩尚可,行军乃是险路;三条大路足以通过兵马,但南路和中路走出去都在新亭以南,我猜卫侯不会想着从妖贼背后直接杀回大营吧?”

    兰子义闻言笑道:

    “那也未尝不可,我又不是没那么干过。“

    说罢兰子义勒马停住,高声宣令道:

    “众军随张参军前行,人衔枚,马裹蹄,尽量把声音弄小些,今天我们只走北路策应前线,不与妖贼玩命,我可不想出师未捷就被妖贼发现了。“

    全军接到命令赶紧重新整装,收拾完毕后一行五千人马再次出发,虽然这么多人凑在一起声音还是很大,但总算是没了之前那种地动山摇,人未至,声先闻的阵势了。

    张偃武与兰子义带头,辑虎营将士们一路向西,途经大营时虽然还没有妖贼攻到此处,但营门紧闭,前面两里许扎营的四个八里营寨子则已经被妖贼围得水泄不通,喊杀震天,明眼人都看得出,四寨被攻破只是个时间问题。

    西辑虎营到了大营便左转南拐,张偃武眺望前线四寨说道:

    “我们在京城方向来回折腾了快有一早晨,我可真没想到他们居然能撑到现在。“

    兰子义没有回头去看那边交战,他卯足了劲赶路,闻言回答张偃武道:

    “所以我们得快才行。“

    在张偃武的指引下大军向南之后西走,按照张偃武所说进入山中。

    入山之后道路就变得崎岖难行,泥泞不堪,对于西辑虎营这样大的队伍而言,这种道路只是勉强可以通行。

    将士们驱马走上这种道路速度全部都被降了下来,兰子义与周围将士一样都用着吃奶的力气赶着马从一路泥浆当中趟过去。

    兰子义的裤腿已经被泥浆溅湿,他勒着马缰绳艰难的驱赶马匹,满头大汗的兰子义小心观察这地面对张偃武抱怨道:

    “这就是你说的可以通行?“

    张偃武也没比兰子义好到哪里去,他满头汗出得连斗笠都摘了。听到兰子义的话后张偃武答道:

    “下了一个多月的雨山路还能走你就知足吧,我要是把你领到小路上可就不是你骑马能过去了,那得马骑你才行。“

    跟在后面的的桃逐虎闻言问道:

    “要是这种路,就算待会我们翻过山去也难向妖贼发起进攻。“

    张偃武说道:

    “这个你放心,山南向阳林木茂密,山北阴面林子稀疏,只要待会翻过山去,战马就可以直接走林间,不必窝在这路上。“

    桃逐兔赶马赶得恼怒,抽了几下马屁股后抬头观望四周,说道:

    “我看这林子也能过马。“

    说罢桃逐兔便催着马向一旁进到林在里面,桃逐鹿还有其他好些将士也都受不了狭窄泥泞的山路,全都挤到林中去了。

    张偃武注意力全在马前的路上,他说道:

    “不错,林子里是能过马,不过就我说的,山南林木茂盛,你走的不会比在路上快。“

    张偃武话刚说罢林间就传来桃逐兔的叫骂声道:

    “他妈的!哪来的树枝戳我脑袋?“

    众军士听到桃逐兔的骂声后一阵嬉笑。

    虽然林间路也难走,但分开一些人后大家至少不再拥挤,全军行军速度快了不少。

    桃逐虎驱马走在兰子义旁边,随口说道:

    “我要是妖贼肯定在这路上设好埋伏,绝对一抓一个准。”

    桃逐虎说者无心,兰子义听着有意,闻言心中一惊,立马看向四周,霪雨之中颇有风声鹤唳之感,

    接着林中传出桃逐鹿的吼叫声道:

    “什么人!”

    然后便是一连串金属与木材碰撞的声音。

    兰子义闻言心叫不好,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时间紧迫容不得兰子义多想,电光火石之间他下令道:

    “大哥!你带大队人马继续前行,争取尽快翻过山去抢占合适的冲锋阵地。”

    然后兰子义对林中喊道:

    “二哥、三哥!你们点上些人,赶紧追妖贼过去,可不能把人放跑了!我和张参军现在就跟上!”

    张偃武一听自己也要去,立刻骂道:

    “树林里枝叶茂密,马跑起来人搞不好就被绊下去,你想去摔断腿你去,我还想好生生多活几年呢。”

    兰子义这时已经拔出佩剑,闻言回头对这张偃武吼道:

    “你对这山最熟悉,不带你迷路了怎么办?放心这功劳跑不了你!”

    张偃武闻言骂道:

    “你看我像是却那点功劳撑门面的人吗?”

    不过他嘴上这么说,人却听话地调转马头拔出腰刀,跟着兰子义就往林立拐。

    身后带队的桃逐虎见状高声叫道:

    “少爷,敌情不明你干嘛以身犯险?”

    兰子义答道:

    “刚才二哥动静不大,来的妖贼顶多是几个斥候,怕他作甚?”

    桃逐虎追着喊道:

    “那少爷你更没必要去了呀!”

    兰子义答道:

    “我不亲自去心里不踏实!”

    说着兰子义便与张偃武一起没入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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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三章 遭遇战(下)

    兰子义调转马头,举起佩剑冲入林中。

    说是冲入其实也就是小跑,这样泥泞湿化的地面能跑成这样已经不易,而且在兰子义进入林中的一刹那,茂密的的枝叶差点就把他迎面从马上打下来。

    兰子义抱着马脖子躲过这一劫,回头再看被刮得乱晃的树枝,心想这张偃武果然是游山玩水把这里吃透的人,该走哪里不该走哪知道的清清楚楚,刚才兰子义自己差点就要掉下去摔断腿了。

    不过现在形式紧迫,既然人还在马上腿也没事,那兰子义就没有必要再浪费时间去管后面的树枝是什么样子了。

    兰子义压低身子伏在马背上,对这前面桃逐鹿喊道:

    “二哥!来了多少妖贼?”

    桃逐鹿此时已经没入前面林中,从兰子义这边看去只能从树梢之间看到些许斑驳的声音,在一声熟悉的铁刃交鸣声后,惨叫声响彻林间,然后兰子义听到桃逐鹿的声音

    “回少爷的话,除去刚才这个,就只剩七个了。”

    兰子义一边赶马向前,一边问道:

    “妖贼向那边去了?“

    树林深处另一边桃逐兔远远地喊道:

    “妖贼就在我们前面,向西边去了!”

    兰子义这时穿过树林来到桃逐鹿身边,只见妖贼左侧脖颈被豁开一个大口子趴倒在地,桃逐鹿自己半边身子都被肩满了血。

    以桃逐鹿的身手,若在平日马上砍人就是家常便饭,砍完一个便会去追下一个,可是在这树林之中桃逐鹿用尽全力也只能驾驭马儿小跑,砍掉眼前这贼之后人马就全都停了下来,兰子义来时桃逐鹿正忙着将被鲜血吓到的马儿安抚下来,一时之间根本无法追击。

    兰子义再看前面树林,树枝婆娑扰动,虽然看不到人影但人的喘气声却听得清清楚楚。

    兰子义猛地催马,大喝一声“驾!”便追了上去,同时兰子义在林中下令道:

    “都给我追,一个妖贼也别放过。”

    另一头桃逐兔刚才发话那边又传来一声惨叫,接着桃逐兔说话道:

    “我也想赶紧追,可是少爷,这林子里我的马跑不起来呀!”

    兰子义刚才已经见过了桃逐鹿困在林间的窘迫样子,知道手下将士们在林子里动不起来,但兰子义也不会让来这边侦查的妖贼退回去,因为贼寇军势庞大,兰子义若想救下前线八里营四寨的同时全身而退那他就必须出敌不意,保证发动攻击时的突然性。现在自己行踪被妖贼发现,若是让这几个妖贼斥候跑回去兰子义前功尽弃不说,山里这种地形引来妖贼大军西辑虎营这几千人连跑都跑不了。

    想到这里兰子义咬着牙说道:

    “跑的起来要上,跑步起来也要上!绝不能把妖贼放走!”

    然后兰子义掉头问后面桃逐鹿道:

    “二哥!你点了多少人过来?”

    桃逐鹿从后面答道:

    “我点了二十个,人再多林子里盛不下!”

    兰子义听后吼道:

    “二十个砍七个,哦不,是六个,怎么都能砍得了。

    追!给我追!今天一定不能放过这群妖贼!“

    茂密的树林阻挡着视线,兰子义看不清楚周围人,但马蹄声和军士喘气声告诉兰子义西辑虎营将士就在周围。在听到兰子义的命令后众军士高声唱喏,对妖贼紧追不舍。

    战马在将士们的驱赶下用力把脚下的草地踩得踢踏作响,偶尔折断的树枝听上去闷得就像是人的肋骨被凭空击碎,令人不寒而栗。西辑虎营将士们发出的声音就和他们本身一样指向明确,而被这人马连同铁蹄声一起驱赶着的妖贼斥候则脚步凌乱,呼吸急促。本来在林间他们这些不行的战士完全可以跑过后面笨重的骑兵,但现在这几个在林中乱窜的妖贼已经完全被后面来取性命的辑虎营骑士吓破了胆,他们慌乱的犹如躲猫的老鼠,完全失了方寸,只求活命而已。

    兰子义周围的林中不断的传来惨叫声和将士们邀功的喊声,将士们按照顺序一个又一个的报数,而林中还在逃窜的妖贼则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等到周围邀功的将士们声音停止后,林中剩下的贼寇就只剩下兰子义追赶的那个了。

    兰子义从桃逐鹿那边开始就一直咬住这个妖贼不放,但眼前那人并没有被后面的追兵吓到,他步伐稳健,他健步如飞,他闪转腾挪,他形如游鱼,兰子义觉得自己追的不是个人而是一条泥鳅,将士们都已经把剩下的贼寇砍光了,而他兰子义却连眼前这人都收拾不了,这让兰子义甚是羞愧。

    兰子义左手控马,右手持剑,催马加速追击,有好几次都看到了妖贼的背影,但很快就被妖贼躲掉。

    兰子义追的恼火,真恨不得长上翅膀飞过去把妖贼脑袋斩了。这时兰子义身后马蹄声想起,半天没露面的张偃武嘲笑兰子义道:

    “一看卫侯手上那动作就知道卫侯不是练家子,卫侯是在落雁关里光顾着和姑娘睡觉了吧?啊?”

    兰子义被张偃武说得满脸通红,可他的确没有砍人的本事,想反驳都找不到理由。

    张偃武笑罢面色转冷,抽出弓箭说道:

    “你闪开,看我的!”

    兰子义心中纳闷自己手下几千将士弓都用不了,他张偃武的弓箭怎么就拉得开?接着就见到张偃武勒马侧闪,一晃身出现在了妖贼正后方。

    张偃武踩着马镫猫腰立起身子,手上用力将弓拉圆,眼睛则将全身精力都投送到前面妖贼身上,接着爆喝一声:

    “中!”

    兰子义见张偃武这挽弓搭箭的身手颇为熟练,眼神凌厉,心想妖贼这一箭是逃不了了,可玩玩没想到的是就在张偃武角弓拉满的当口,他那边却传来“彭“的一声响,接着就是一声叫骂。

    兰子义听过这声音,今早桃逐兔为自己挡刀的时候把弓弦拉断就是这声音。

    兰子义回头扭头望去,只见张偃武一把扔掉坏弓,用左手捞起右臂放在怀中,张口骂道:

    “什么破玩意!还没用几下就开胶了!“

    兰子义说道:

    “弓箭泡水后会开胶,你不知道?”

    张偃武抱着胳膊骂道:

    “怎么之前就没人告……”

    话还没说完兰子义便叫道:

    “张参军,小心头顶!”

    可兰子义的提醒的太迟,已经来不及让张偃武躲开前面突然冒出来的树枝,再加上张偃武抱着胳膊没有抓缰绳,马背上的张偃武被战马载着一脑门撞上了前面的树枝,当即落马。

    翻了个跟头掉到地上的张偃武叫骂道:

    “真他妈倒霉!”

    为了躲避刚才张偃武的追击,前面还在逃跑的那个妖贼侧身划入旁边的逃跑路线,这样一来正好就到了兰子义的马前,兰子义听到张偃武的声音知道他人没大事便没再去管他,催着战马一个加速,直接用马将妖贼撞了出去。

    追了半天的兰子义刚才一直觉得前面的林子好像越来越薄,结果现在这一撞刚好突破面前树林,来到了一条小路上。

    兰子义可没有料到这山林里居然还有一条小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条小路上居然有一队百人的妖贼队伍一字排开盘踞在路上。

    兰子义看着面前一百来号妖贼头皮发麻,妖贼则在树林深处传来响动之后突然看到了官军骑兵,突如其来的情况让两边人马都怔怔的看着对方,不知道该干什么。

    被兰子义撞飞的妖贼翻着身准备爬起来往妖贼队伍那边去,他凸出嘴里吃进去的泥巴喊道:

    “弟兄们,快……”

    兰子义勒马人立而起,然后前蹄落下踩碎了这个妖贼的后背。眼前妖贼没有准备迎击骑兵说明他们并没有听清树林刚才的喊话,而地上被撞倒的这家伙又清楚兰子义他们其实只有二十个人,无论这个妖贼想要说什么兰子义都绝不能让他开口说出来。

    被马蹄踩中的妖贼满口吐血,挣扎了一下咽气死去,而兰子义则堆着妖贼队伍率先发难,他举起佩剑高声喊道:

    “林立的将士们听着,妖贼在这边,枭兽带回去都是赏钱!”说罢便催马冲入还没反应过来的妖贼人群中。

    兰子义先是撞倒面前那个,然后猛地挥剑砍向右侧妖贼面门,那贼见兰子义来时凶猛,下下意识的伸手去挡,但人肉怎能挡住刀剑,利刃之下妖贼手指瞬间便被系数斩落。

    兰子义不管右边那贼惨叫,收剑回来,举剑便向左侧马旁妖贼的咽喉刺去。此时妖贼已经回过神来,站在兰子义马左的那贼见利刃扑面而来赶紧用刀将剑刃拨开。

    这一拨把兰子义力道带偏,虽然兰子义及时收手,但整个人左半身还是向妖贼全部打开了。

    妖贼见有机会,拉回刀来就向兰子义咽喉挥去,眼见刀刃已抵兰子义咽喉,妖贼身后的同伴却被战马撞飞,桃逐兔及时从左侧林中杀出后冲入妖贼群中为兰子义解围,借着冲来的有利位置桃逐兔手起刀落一刀斩下威胁兰子义的妖贼脑袋。而与此同时后面跟来的桃逐鹿则从兰子义右侧杀出,撞翻一人,砍死一人,将兰子义护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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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四章 山中战

    桃逐鹿收拾好马匹,掉头就往兰子义那边追去,刚出山林就看到兰子义杀入贼群之中,有两个贼寇各持长短兵从兰子义右方杀出,而坐在马上的兰子义重心却被左边贼寇扯去,无暇他顾,一时之间情况万分危急。

    桃逐鹿建筑按哪敢迟疑,猛夹马腹催马朝着兰子义右边贼寇扑去。

    战马风一般地冲到兰子义旁边后被桃逐鹿勒的人立而起,前蹄落下照头便照兰子义右前方那个妖贼面门砸下。那贼刚刚还要挺刀刺向兰子义,一转眼马蹄却已经落到自己脸上,惨叫一声连刀都来不及举起便被战马踩在脚下。

    与这贼一起,从右边攻向兰子义的那贼挺着长枪已经刺出,结果桃逐鹿却从半路杀出,硬生生挡在枪前。桃逐鹿此时已经来不及躲开妖贼枪刺,放到其他人身上能不能躲过这一击就要看所穿铠甲的质量和运气了,但桃逐鹿何许人也,枪尖朝他右肋刺来他便猛然弓背,让利刃擦着他的甲片从胸前划过,然后桃逐鹿左手探出,借着马匹下坠的力道将妖贼刺出的长枪夹在腋下。

    妖贼用尽浑身力气刺出的一击居然被桃逐鹿挡住,惊骇之余妖贼想要将长枪抽回却怎么也抽不动,再抬头看,却见桃逐鹿怒目圆睁,马刀高举,一刀闪光过后妖贼脑袋连同头盔被一刀劈开。

    桃逐鹿斩杀妖贼后扔掉长枪,扭头对兰子义喊道:

    “少爷你为何又以身犯险?你不要命了吗?”

    兰子义见自己左边有桃逐兔护卫,右边有桃逐鹿看管,心中大安。他没管桃逐鹿的呵斥,反倒是接着对林中喊道:

    “妖贼大队在山上,不要放过妖贼!”

    然后催马沿着小道驱赶妖贼。

    这伙妖贼是被雷有德派出来寻找翻山道路的斥候,他们本是出来寻找北边翻山的那条大路,但因为没有向导指引所以迷了路。他们知道大路应当在这条小路东边,所以就派人往那边寻找,没想到过了半天自己人没有盼回来却等来了凶神恶煞的兰子义。

    妖贼与兰子义交战已久,谁人不认识这个白衣鬼?谁人没听过他手下铁骑的名号?兰子义突然出现不说还一头就扎进人堆里肉搏,而且在兰子义的呼喊下一个接一个的辑虎营战士从树立中冒出来,冲断妖贼退路减人就砍。

    妖贼们被兰子义的阵势吓坏了,他们弄不清楚来了多少辑虎营骑兵,也反应不过来这里的地形完全不适合骑兵冲击。这些被雷有德派出来的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可他们老兵的经验却害了他们,短时间的惊吓让他们的脑海里只能记起被辑虎营骑兵冲杀至死的惨烈景象,他们在发现退路上冲出辑虎营战士后士气瞬间崩溃,全然无视了冲出林外的只有几个人而已。

    士气崩溃的妖贼无人再愿抵抗也无人再敢抵抗,挡在兰子义面前的妖贼高声喊着“白衣鬼来啦!”然后掉头就跑,剩下那些妖贼也都被吓破了胆,转身就跑,也不管人群当中吼得声嘶力竭的带队头目。

    兰子义驱赶着战马挤过右边挡着的桃逐鹿,踩着泥泞湿滑的小道艰难的追击贼寇,他高声呼唤着战士们前来支援,同时挥剑照着马前猛烈挥砍,兰子义书生一个力气本来就小,佩剑又是用来装饰不是用来杀敌的,剑刃敲打在妖贼盔甲上只把兰子义震得虎口发麻。

    兰子义的追击吃力又没有效果,但妖贼却没有兰子义这种战到底的决心和勇气,他们步行的优势现在只能转变成逃跑时率先脱身的机会,可即使如此从树林里杀出的辑虎营战士也堵住了妖贼逃跑的去路,将士们在兰子义的命令向北运动后分别钻出树林,他们将妖贼分成几段,二十多个辑虎营战士插入狭长的妖贼队伍中居然毫不势弱,每人面前不过那几个人还不够将士们砍得。

    兰子义跟在贼寇屁股后面追赶,生怕追击一断妖贼恢复了士气。就在兰子义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前方是,从兰子义左侧林中突然闪出一个影子,兰子义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是谁那人便挺起长枪朝兰子义面门刺来。

    兰子义赶紧勒马,人马俱惊之下兰子义被胯下战马掀翻,重重的摔到地上去了。

    不过祸福相依,兰子义这一摔正好躲掉了刺来的长枪,枪尖只是在兰子义的明光铠上留了些印记,再没有造成任何损伤。

    跟在兰子义后面的桃逐鹿见兰子义落马刚忙滚鞍下马抽刀护在兰子义面前,攻击的那个妖贼正是此次带队的头目,他本想靠这一击重新提振士气,可哪怕将兰子义刺落马下,他的人还是抱头鼠窜,全无战意。

    妖贼头目一击失手,自己又大势已去,狠狠叹了一声后掉头就想钻入树林。

    被突然一击击落马下的兰子义摔得两眼冒金星,一身白衣白甲一下子被泥浆染成了黑的,

    兰子义气急败坏,也不管身上有没有摔断骨头,推开桃逐鹿指着逃窜的妖贼头目背影吼道:

    “给我杀了他!”

    此时跟上来的桃逐兔闻言落地,捡起地上妖贼丢弃的短刀用力掷出,妖贼头目在躲进树林前的最后一刻被短刃刺穿铠甲,背部中刀,大叫一声趴到在地。

    那头目倒地不起,一步一步艰难的向林中爬行,而桃逐兔则在击中妖贼后拔出腰间小刀,慢慢走向妖贼头目。他来到妖贼身后伸出左手抓住妖贼下巴将妖贼拉起,接着右手环妖贼脖子探出,刀刃直抵跪在地上的妖贼头目左耳根。

    桃逐兔把脸贴到妖贼耳旁,用低沉的嗓音说道:

    “一路走好!”

    接着手腕用力,小刀割破妖贼头目皮肤,扎入颈动脉,然后右臂一划,妖贼的脖子便被整个豁开,鲜血喷溅而出,和着稀泥流淌不止。

    桃逐兔割了头目喉咙之后将尸体扔到地上,他来到兰子义身边,

    此时小路上的贼寇已经被辑虎营将士们杀的一个不剩,但桃逐兔还是警惕的看了看四周,问道:

    “少爷有没有受伤?”

    兰子义活动了一下手脚,说道:

    “没断骨头。”

    一旁桃逐鹿则说道:

    “少爷还是现谢谢,如果脏器受损这样子是看不出来的。”

    兰子义笑了笑道:

    “二哥多虑了,我在草原上和铁木安达刁羊都没摔出事,这会有什么事?”

    桃逐鹿则冷哼一声说道:

    “那时少爷不是以身犯险,现在少爷是嫌自己命长。”

    桃逐鹿埋怨兰子义,兰子义自然听得明白,他回头走到桃逐鹿跟前,拍拍桃逐鹿的肩膀说道:

    “二哥,刚才我追杀妖贼时刚一冲出树立就看到百十来号妖贼站在面前,这么窄的路,这么密集的林子,我那个时候要是敢掉头绝对会被妖贼追上来活捉,不光是我,后面你们几个跟来都得一个一个被妖贼干掉。

    狭路相逢勇者胜,大家实力相当的时候大家争得就是一口气,怎么我也得上啊。“

    桃逐鹿自然明白兰子义所言不假,听完兰子义的话后只得摇头叹气道:

    “少爷,你弓矢不熟,刀剑又不精,以后就不要冲在最前面了,哪怕你今天冲的对,可是这种事情不该你干啊!”

    兰子义笑着对桃逐鹿说道:

    “知道了,二哥你真是比我妈管的都多。我这也是迫不得已,要是有的选我不也是让大哥带头冲阵吗?”

    桃逐鹿知道自己说不过兰子义,摇头笑着叹气,也不再追问了。

    桃逐兔见兰子义没事自己也就放松下来,他抬头看了看周围,问道:

    “弟兄们!有没有受伤的?”

    小道上砍完妖贼正忙着收刀的辑虎营将士们互相看了看回答道:

    “桃三郎,我们都没事。”

    桃逐兔听到将士们都没事,刚想转告兰子义,没想到兰子义却拍着脑袋叫到:

    “哎呦!把张偃武给忘了!”

    桃逐鹿闻言也说道:

    “对呀,刚才我过来时见张偃武抱着胳膊坐在林中,战斗激烈我居然把这事给忘了。”

    兰子义没敢迟疑,赶紧掉头就向树林里奔去,张偃武可是张望的孙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兰子义可怎么向张望交代。

    桃逐兔本来是要和兰子义一并前去,但因为桃逐鹿会急救正骨的手段而桃逐兔不会,所以兰子义让桃逐兔留下带队,然后点了两个军士下马随从,便和桃逐鹿按照原路返回寻找张偃武。

    兰子义找到张偃武时,张偃武正垂着右臂靠在树上歇息,他从京城里骑出来的战马看来是自家老马,并没有受惊跑掉,而是守在自己主人旁边,不时打个响鼻。

    见到兰子义到来张偃武忍着疼痛朝兰子义挤出个微笑道:

    “听刚才隔壁的喊杀声就知道卫侯已经把事情解决了。”

    兰子义来到张偃武面前蹲下,几个随行的士兵则在桃逐鹿的指挥下卸去张偃武的铠甲,割开张偃武的袖子,桃逐鹿过去检查张偃武的伤势。

    兰子义看着张偃武,调侃道:

    “你还真是出师未捷身先......伤啊。”

    张偃武被桃逐鹿碰到痛楚,呲牙叫了一声,然后苦笑道:

    “今天出门没翻黄历,我就不打算来,朝廷非得让我来,回京之后我一定得让兵部陪我药钱。”

    桃逐鹿这时问道:

    “张公子还有哪里疼痛?”

    张偃武哼了一声道:

    “我浑身上下哪里都疼,但要命的就是右肩膀一处。”

    桃逐鹿嗯了一声说道:

    “哦,不是大伤,不过脱臼而已。”

    张偃武见桃逐鹿说的不痛不痒,开口骂道:

    “我胳膊都脱臼了,这还算小......”

    桃逐鹿接着张偃武发怒分神的当口猛然发力为张偃武正骨,咔嚓一声响后张偃武张嘴大叫,并且破口开骂。

    桃逐鹿又摆弄了两下桃逐鹿肩膀,然后就用撕下来的那条袖子裹住张偃武右臂,绑在他脖子上,

    桃逐鹿说道:

    “张公子放心,我正骨的手法是练过的,你这半个月别乱动保你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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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五章 山中战(下)

    桃逐鹿正骨那一下疼得张偃武骂天骂地,污言秽语不绝于口。

    兰子义站在张偃武对面笑看着他骂完脏话,然后不无调侃的问道:

    “张公子生在京城,长于官宦世家,没想到骂起人来这么厉害。“

    张偃武笑着答道:

    “我是生在京城,但我可不是什么官宦世家,卫侯不要望文生义。再说生在哪和说不说脏话也没什么关系,卫侯你长在北边军营里面,按找出生地来看要是一句话里有干净字那不得遗笑四方吗?“

    兰子义对这张偃武微微笑了下,说道:

    “其实我在跟随德王出征之前从来没有想过当兵,我一直都想做个读书人。“

    张偃武听到兰子义这话怅然若有所失,他两眼的焦点从兰子义身上移开,投向头顶,张偃武应该是想去看林外的天空,但密密麻麻交错在一起的树冠却挡住了张偃武的视线。

    能不能穿过树冠又有什么区别呢?就算能看到林外那里也是乌云一片。

    张偃武叹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像流沙一样慢慢流走,他说道:

    “卫侯,别想了,无论什么民户都能考上功名作书生,但你我不能,你我是藩镇,从出生那一刻就已经被烙上出身了,除了这一条路走到底外是不可能改自己的命的。“

    兰子义并不赞同这话,他立刻就想开口反驳,但看着张偃武那张脱力之后变成无底深渊的面孔,兰子义打住了他的话,并将他的目光移开。兰子义不敢在继续去看张偃武,他怕自己的精神也从张偃武那里流走,一点不剩。

    桃逐鹿见张偃武胳膊没事之后用撕下来的那条袖子为张偃武固定胳膊,在兰子义与张偃武说话的这会时间里桃逐鹿已经帮张偃武固定好了胳膊,等张偃武把话说完后桃逐鹿便说道:

    “没事了张公子。“

    张偃武站起身来动了动他的肩膀,然后对桃逐鹿说道:

    “你管一条手动不了叫做没事?”

    桃逐鹿指着张偃武被裹住的右肩说道:

    “你要是再这么乱动那你的胳膊将来会经常性动不了。”

    张偃武听到这话不以为意的冷哼了一声,但他听从了桃逐鹿的建议,不仅没再继续耸动那个受伤的肩膀,还专门留了一份心保护肩膀不再被碰撞。

    张偃武指了指跟来的两个军士,示意他们来为自己披上蓑衣,顺便将腰间马刀从右挎换成左挎。

    兰子义见状说道:

    “张公子这样子难道是想换左手用刀“

    张偃武用左手把刀拔出来舞动了几下,看上去还挺熟手。然后他收刀入鞘,说道:

    “山那头有号称上百万妖贼,手里不抄家伙见着妖贼难道拿头去顶?“

    兰子义笑道:

    “张公子左右开弓,两手都能战当然是好事,但你就剩一只手了,拿刀之后怎么骑马?“

    张偃武回头看着兰子义说道:

    “我原本要你慢慢悠悠过来,回大营待命你要来这里翻山,

    翻山就翻山把,我想带着大队人马老老实实过去,就没想着和你来这里搅和这趟浑水,你却让我过来给你带路,

    现在我摔断了一条胳膊,下一刻就要冲到万军丛中去送命你又问我怎么骑马?我也不知道怎么骑马,卫侯你告诉我一下如何?“

    兰子义看着张偃武那张怒火中烧却又无可奈何的脸突然有一种想笑的冲动,不过兰子义还是忍住了没让自己笑出声来,他走到张偃武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张公子不要这么说,今天万事之后计你首功。再说我看你弓马娴熟,想必刀法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待会只要你别冲到妖贼人堆里就没有什么问题。“

    张偃武被兰子义拉着往林外走,哼了一声说道:

    “那点军功又不能让我少挨疼,我要他做什么?

    至于刀法嘛,我确实比你个门外汉强。“

    兰子义带着几个人走出树林来到小道上,路上的军士们已经下马把妖贼的尸体收拾到了林中,桃逐兔见到兰子义走出来,押着一个妖贼走了过来。

    待来到兰子义面前后桃逐兔一脚踹到妖贼膝盖后面把人踹跪到地上,然后说道:

    “少爷,人已经砍光了,抓到这一个活口。“

    兰子义听着点了点头,低头看着妖贼。

    那妖贼骨头也硬,被桃逐鹿一脚踹到关节人疼的呲牙咧嘴,但人却没认怂地抬起头来,看向兰子义,

    妖贼抬头后正好与兰子义的目光撞在了一起,兰子义看着眼睛里一股倔强劲的妖贼笑道:

    “你的同伴都转世登仙去了,你倒是不着急嘛,还落在这里喘气。“

    妖贼闻言骂道:

    “要知道你们才这几个人我们就该回头迎战,那样我就可以那你脑袋回去领赏了。“

    妖贼这么说让兰子义倍感以外,兰子义觉得妖贼这话说得怪怪地,但他一时半会却说不出来到底哪里奇怪。

    这时跟在兰子义身后的桃逐鹿上前问道:

    “你们来了多少人?“

    跪在地上的妖贼听到这话后低头不想做答,但桃逐兔岂能让他闭嘴收声,见不说话立刻抽刀架在妖贼脖子上呵斥道:

    “想活命就快说!“

    兰子义看着妖贼说道:

    “你告不告诉我多少人我都有收拾雷有德的法子,山里的路我比你熟,你向我隐瞒不了任何东西。“

    妖贼听到兰子义这话斜着脑袋抬头怔怔地看着兰子义,他的这个动作让他的脖颈陷入了桃逐兔的马刀中,皮肉被割破的痛感让跪在地上的妖贼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脖子上的刀,他看到自己的的鲜血已经从伤口流出,沿着刀锋一滴一滴的流出,就像他即将消逝的生命一样。

    那妖贼闭上眼想了一会,然后他开口小声说道:

    “九十七个……“

    桃逐兔没有听清楚说得是什么,推着刀吼道:

    “多少个?说清楚点!“

    妖贼被刀推掉一层皮,血留的更多了,迫不得已他抬高嗓音说道:

    “来了九十七个人!“

    兰子义听到数抬头看了一眼周围的军士,一个军士指着林中堆积的尸体对兰子义说道:

    “点过尸首了卫侯,加上说话那个的确是九十七个。“

    兰子义听着点了点头,然后说问道:

    “你们既然走到小路上了为什么还要往东边那条路上派斥候?”

    妖贼闻言咬着嘴唇后悔的说:

    “我们本来是要走那条路的。”

    张偃武一听这话笑出声来,说道:

    “没乡导还敢进到山里浪,你们还真是有胆,这下完蛋了吧?”

    妖贼听到这话抬起头来,不甘心地说道:

    “我们没了就没了,反正来的又不是我们一波人马。”

    兰子义闻言皱眉,问道:

    “不止你们一波人马?”

    妖贼发现自己说漏嘴赶忙收声,可惜周围人都已经听到,把刀夹在他脖子上的桃逐兔第一个没有放过他,

    桃逐兔左手揪住妖贼的头发,右手发力拔刀抵得更紧,骂道:

    “还不快说!”

    妖贼被桃逐兔抓的生疼,咬牙切齿的说:

    “你们是追不上他们的!”

    桃逐兔闻言大怒,推开妖贼举刀就要斩首。

    兰子义见状抬手止住桃逐鹿,然后说道:

    “我对追你们剩下那几波人马没有什么兴趣,雷有德派他们去干什么?”

    妖贼回头看着桃逐兔收到入鞘,回头对兰子义说道:

    “他们要干的和我们要干的一样。”

    张偃武冷笑道:

    “这样说来想要抄对面后路的不止我们一家呀。”

    兰子义撇着嘴看着妖贼看了一会,然后对桃逐鹿说道:

    “二哥,你去把这人绑到树林里去。“

    桃逐鹿领命应诺,在桃逐鹿与兰子义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兰子义抓住桃逐鹿的肩膀咬着耳朵小声对桃逐鹿说道:

    “我没打算杀他,给这家伙绳子上割一刀,让他在我们把四个营栅里的将士救出来后再跑回去,二哥你知道下手轻重的。”

    桃逐鹿闻言点了一下头,然后从桃逐兔刀下接过妖贼,架着人往小路下面的林子里走去。

    见到桃逐鹿把人压走,桃逐兔倒也没什么意见,他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其他几路妖贼身上,

    桃逐兔问道:

    “还有其他几路人翻山,我们怎么办?“

    张偃武打了个哈欠说道:

    “山中这路不是大路,妖贼派的人不会多,就算多了还有大营卡在咽喉也过不去,就算过去也攻不下京城,还要腹背受敌,没什么用。

    我才那个什么雷有德只是派人做策应,不用担心。“

    张偃武话刚说完,被桃逐鹿压走的那个妖贼就扭着脖子回头吼道:

    “你们这群官军听着!雷大帅手下百万大军,京城你们是守不住的,这天下迟早是我们的!“

    说罢妖贼哈哈大笑,虽然人被押着但却走的潇洒。

    张偃武与桃逐兔听到妖贼的胡言乱语面面相觑,摇了摇头没当回事,兰子义却突然拍了一下脑门,说道:

    “我终于明白哪里不对劲了!“

    张偃武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兰子义,说道:

    “什么不对劲?“

    兰子义笑道:

    “妖贼群的不对劲,现在雷有德手下的妖贼已经不信转生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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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章 转生已无

    桃逐兔听着兰子义这话挠头,他问道:

    “少爷何出此言?妖贼不正是因为转生道才起来造反的吗?”

    兰子义摸着下巴笑了笑道:

    “不是妖贼要靠转生道才起来造反,而是那个天王靠着转生道唆使百姓起来造反,正如当日仇家两位先生为我分析的一样,雷有德灭天王不难,难的是他灭了天王后用什么东西来继续控制手下众人心神。很明显雷有德没有找到合适的解决办法。“

    桃逐兔又问:

    “少爷你是从哪里看出来妖贼已经不信妖术的?”

    兰子义笑道:

    “三哥你想想,往常我们与妖贼交战时,这些妖贼与我们交战的时候哪次不是高呼口号,被我们抓住的俘虏哪个不是想中了邪一样喊着降妖除魔。可是渡江之后这几次交手,妖贼已经完全不再喊之前的那些口号了,现在这个被绑下去的妖贼居然开口说雷有德要攻破京城篡位,这和历朝历代那些谋逆篡位的反贼有什么区别?“

    桃逐兔听着仔细回想了这两天以来交战的细节,的确如兰子义所言。

    一边的张偃武这时打断兰子义道:

    “我之前没有和妖贼交过手,我也不知道这个转生道到底有什么邪性的地方,我只是觉得妖贼信不信什么妖术跟我们出来打仗没什么关系吧?“

    兰子义摇头答道:

    “信了妖术的妖贼是一群失了心智的乌合之众,虽然不会打仗但却悍不畏死,根本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现在雷有德率领的手下是一群想造反的流寇,虽然比起刚开始造反的妖贼来战力大增,但已经没有那么亡命了。“

    张偃武问道:

    “听卫侯你这意思,难道乌合之众比现在的妖贼还难打?”

    兰子义撇过头去看着张偃武答道:

    “不要命的人打起仗来完全不能用常理去理解,明明你觉得对方不该这么打,但对方偏就这么干。妖贼是不在乎伤亡的,他们可以用你做梦都想不到的方式进攻,天生就可以攻其不备。现在流寇虽然善战,但实际上他们作战之道与我们的作战之道一样的,都要遵循兵法来战,对面想的是什么我可以判断出来,那么打起来就不会像之前那么提心吊胆了。“

    张偃武听着叹了口气,说道:

    “你说的这么玄乎我怎么不信呢?“

    兰子义笑道:

    “张公子不信也没有办法,你又没有遇到之前喊着斩妖除魔往前冲的妖贼,今后再战也只能和今后的妖贼打了。”

    张偃武笑了两声问道:

    “我只知道雷有德是妖贼大将,可我不知道为何卫侯这么看重这个雷有德。”

    兰子义没有直接回答张偃武的问题,反倒是疑问作答道:

    “张公子可知道是谁斩了天王首级送入京师的?”

    张偃武并没有急于让兰子义回答他的问题,他狡黠的看着兰子义道:

    “卫侯还真会挑时候给自己脸上贴金,我知道德王送回京城的人头是你砍下来的。可这回答不了我的提问。”

    兰子义笑着说道:

    “不,天王首级也不是我砍得,我见到天王时他已经咽气了。天王是雷有德杀得。”

    张偃武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凝固了起来,他盯着兰子义看了好一会,然后回头看了一眼桃逐兔,得到桃逐兔肯定的眼神答复后张偃武说道:

    “雷有德下克上了?怪不得你刚才说什么仇家先生分析的鬼话,原来如此。没想到妖贼当中还有这么复杂的事情,我以为只有朝廷里面会有这种糟心的乱事呢。”

    兰子义说道: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妖贼也是人,自然会有勾心斗角的事情。“

    张偃武又问:

    “那既然这个雷有德这么心狠手辣,我也得重新估计一下后面怎么打仗了。“

    兰子义笑道:

    “张公子之前的分析是没错的,太尉目前的安排完全克制了雷有德。

    若天王还在妖贼自可以在转生道的加持下士气高涨的发动进攻,那么太尉分层扎营防守妖贼的计划就变成了添油,因为妖贼的士气是不会在挫折面前遭受多大打击的。但雷有德杀了妖贼天王之后他手底下的人已经没有妖术可以支撑士气了,妖贼临河未渡一鼓士气已没,今天只要能挡下妖贼那么妖贼再鼓的士气也将完蛋,只要撑到明天纵使妖贼有百万大军也是完蛋。“

    张偃武用剩下的左手摸着下巴。听完兰子义的话后张偃武问道:

    “卫侯既然觉得有天王在的妖贼那么难以对付又为何这么重视雷有德呢?”

    兰子义回头看了看已经走来的桃逐鹿,便向自己的战马走去,他一边走一边回答张偃武道:

    “我不觉得天王难对付,我也不觉得雷有德没法对付,唯一让我头疼的是天王加上雷有德的妖贼队伍,要是雷有德没杀天王而是把天王架空了供起来我们现在要难受的多。”

    张偃武见桃逐鹿过来也朝着自己的战马走去,他听着兰子义的话摇头嘟囔道:

    “又开始玄乎了,我是听不懂卫侯你这说的是什么。”

    桃逐鹿虽然看到了兰子义他们聊天,但桃逐鹿却没有插话发问,他默默的走过众人来到自己马前,整理了一番马缰绳后桃逐鹿对兰子义说道:

    “少爷,这种路上我们不能再骑马了,要是这样骑过去我们的马就没力气作战了。”

    兰子义点头道:

    “好的二哥,我也正有下马不行的意思。

    对了二哥,事情办得怎么样?”

    桃逐鹿对着兰子义默默的点了点头,兰子义知道桃逐鹿已经办妥便不再追问,然后兰子义高声向周围的军士下达了牵马步行的命令,张偃武这时讽刺兰子义道:

    “先是没脑子冲过来,又是让我跟你送死,现在我的胳膊折了,你却要让我走路,卫侯真是英明啊。”

    兰子义伸手止住一边想要开口发火的桃逐兔,然后对张偃武笑道:

    “委屈张公子了,不过我猜以张公子的身手,这点小事不算什么艰难吧?

    张公子,带我们回去与大队汇合吧。”

    张偃武苦笑一声没有回答兰子义,他埋头同其他军士一样牵着马艰难的行走在泥泞的道路中。

    兰子义见状心想到底还是将门之子,嘴上虽然骂骂咧咧,拉出来还是一条像样的汉子。

    在张偃武的带领下兰子义他们这些人爬上山头后便沿着山脊上的另外一条羊肠小道走到刚才的大道上。

    西缉虎营主力人马爬上山后都在林间休息,桃逐虎一人立在军士们当中焦急的观察周围,等到兰子义代领人马从小道先生后桃逐虎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赶紧小跑来到兰子义身边。

    桃逐虎见到兰子义归来本是喜出望外,可当看到兰子义满身泥污,其他人浑身血迹,就连张偃武都挂了彩后,桃逐虎脸色大变,他着急的问兰子义道:

    “少爷是遇敌了吗?”

    兰子义看桃逐虎这么着急,赶忙安慰道:

    “大哥不用着急,只是遇到一小股妖贼罢了。”

    桃逐虎说道:

    “少爷你丢了这么久,我怎能不着急,要不是我怕迷路肯定就已经带人过去找你了。”

    然后桃逐虎便对桃逐鹿与桃逐兔吼道:

    “你们两个!还不快说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桃逐鹿与桃逐兔架不住桃逐虎的呵斥,你一言我一语赶紧把刚才遇敌还有兰子义冲锋陷阵的事情讲了出来。

    桃逐虎听后自然免不了对兰子义又是一顿训斥,唠叨了半天兰子义为何又不听劝告以身犯险。

    等到桃逐虎好不容易说完,兰子义终于可以插上一句话,他说道:

    “大哥你说的都有道理,可是我现在不也没什么事吗?”

    桃逐虎说道:

    “一次两次少爷你能侥幸逃脱,将来呢?你要是觉得对方刀剑都不长眼那就错了!”

    兰子义知道桃逐虎在气头上,说什么也都没有用,便拉着马往军士们歇息的营地中心走去,他岔开话题问桃逐虎道:

    “大哥你在这里等了半天又派人出去侦查山下贼寇的情况吗?妖贼也派人翻山包抄我们的后路去了,如果我们不能尽快出击,那么大营那边就有可能会有危险。”

    桃逐虎叹了口气后跟上兰子义的脚步,他说道:

    “我一来要等少爷,二来不认识路,随意出击万一不利可就完了。所以我让大队人马休整的时候便让身手好的弟兄爬到树顶上去刺探军情了。“

    说着桃逐虎伸手指了指头顶上的树林,众人抬头望去果然看见好几个军士爬在几颗大树顶上,树木的枝叶都被他们踩的乱晃。

    兰子义看了看头顶的军士后低下头来问桃逐虎道:

    “那弟兄们看到了什么东西?”

    桃逐虎摇着头说道:

    “山下面密密麻麻全是妖贼,新亭渡口的江面上铺满了贼船。绝对是声势浩大。”

    兰子义又问:

    “那么太尉设下的四个营寨呢?情况如何?'

    桃逐虎说道:

    “四个寨子被妖贼四面围的水泄不通,应该还能再撑一会,但不会撑太久,如果没有我们的支援他们必死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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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七章 破釜沉舟

    张偃武抱着胳膊听着桃逐虎说明妖贼的情况,他左手手指一直敲打着捆绑右手的绷带,在桃逐虎说话期间一直半壁双目,神如游丝,看起来是在仔细思考敌情。

    等到桃逐虎说完之后,张偃武立刻开口问道:

    “救?怎么救?按照桃大郎的说法,妖贼来势汹汹已经把四寨里三层外三层给围了起来我们怎么救?”

    张偃武或许并没有挑衅的意思,但他的话里却充满了火药味。桃逐虎听着慢慢扭头,他盯着张偃武说道:

    “你若不去自可在此休息,不用冲进贼堆里出生入死。”

    张偃武睁开眼睛回瞪这桃逐虎,他冷哼一声笑道:

    “想入死你请自便,但不要带着整个西辑虎营过去给你垫背。“

    桃逐虎这时已经将身子转过来面对张偃武,虽然桃逐虎并没有发怒,但张偃武刚才的话还是刺激的桃逐虎面皮抽搐。不光是桃逐虎,桃逐鹿与桃逐兔听到张偃武的嘲笑都已经扭过头来怒目而视,侮辱他们兄弟中的任何一人都是在侮辱其他人,若不是张望的名望震着估计现在桃逐兔就已经先桃逐虎冲上去了。

    桃逐虎从僵硬的面孔中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来,看上去活像是庙门口狰狞的巨灵神,他开口说道:

    “我桃逐虎自幼长在边关,十几岁就跟着代公深入草原与诺诺玩命,现在你来跟我说我要拉自己兄弟垫背?我告诉你,你个白面书生少在这里给我纸上谈兵,老子有本事杀入贼群自然有本事带着兄弟们出来,你等着看就好?“

    张偃武想要抬手掏耳朵,却发现自己右手被绑在胸前,也不知道是没掏到耳朵还是懒得听桃逐虎摆谱叫嚣,反正张偃武一直摇头叹气,他耐着性子听桃逐虎说完后开口说道:

    “桃大郎既然身经百战,哪能不能容我个纸上谈兵的白面书生问几个问题?“

    桃逐虎大手一挥道:

    “你有话快问,少耽误时间,那边兄弟可还等着我过去解救呢!“

    张偃武抬手胸前,一边应声一边示意桃逐虎稍安勿躁,张偃武说道:

    “我爷爷不是安排一个寨子而是是布置了四个寨子封堵入京大路,现在妖贼将四寨前后都为了个水泄不通我只想知道大郎你从哪个方向冲进去,再从哪个方向带人冲出来?“

    桃逐虎闻言便想作答,但刚一开口话便噎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张偃武见桃逐虎说不出话,微微一笑说道:

    “大郎为何不说话呢?是自己经验不够呢还是自己百战余生靠得全是狗屎运呢?“

    张偃武这话说得太过刻薄,桃逐虎这种边军能忍他到刚才已经够给他面子,听到这话哪里还能忍得住,迈步就想上去抽人。而桃逐鹿与桃逐兔两人都迈步上前紧跟自己大哥,桃逐兔更是抽刀在手,开口叫骂。

    一直在旁边静听的兰子义见状刚忙跨前一步堵住桃逐虎去路,他用力推住桃逐虎,对着桃逐虎摇头示意不可。

    桃逐虎怒火中烧,被兰子义强行拦住也难以压住他心中的怒火。不过桃逐虎虽然发怒却并没有出口反驳,他已经想明白了此次出击的风险所在,只不过张偃武太过嚣张,桃逐虎忍不下这口气。

    兰子义拦下桃逐虎后转头对张偃武说道:

    “桃逐虎是我大哥,张公子出言如此不逊,这是对我有什么看法吗?“

    张偃武撇过眼盯着兰子义看了一会,然后说道:

    “卫侯想要护自己人我没意见,就像我对卫侯本人没有什么意见一样。只是刚才我问桃大郎的问题我也想问问卫侯,卫侯可不要忘了,你向我保证过你会带着完好无损的西辑虎营参加明天的决战。“

    兰子义冷着眼睛注视这张偃武,他们刚刚牵着马来到了将士们围坐的正中间,现在他们的争执已经吸引了周围军士们的注意。虽然军士们目光游离并没有直接往这边看,但兰子义明白弟兄们现在静静的听着这边谈话,兰子义与张偃武讨论的结果必将影响今天的军心士气,

    兰子义深吸一口气答道:

    “我军有四寨,四寨之间尚有一段距离,我们率领西辑虎营解围一营另外三营还在被包围之中。而且营寨四面都被围得水泄不通,辑虎营可以靠马匹冲击力突入重围但营内步兵却不可能靠着两条腿跟上骑兵一起突围,而且他们苦战已久,此时更没了力气。“

    桃逐兔这时说道:

    “少爷说我们不能同时救援四寨,那我们为什么不干脆冲下山去拦腰截断妖贼,这样四寨的八里营战士不就被就出来了吗?“

    兰子义摇头道:

    “就我刚才说得,冲开妖贼不难,难得是拦住妖贼。我们是骑兵,冲下山去截断妖贼后又不可能天下马来把后面的妖贼拦住,如果拦不住后面跟来的妖贼那四寨的围怎么解的了?“

    桃逐鹿这时说道:

    “少爷说我们冲进去之后八里营的将士有可能跟不上我们,那我们可以反复冲锋,为将士们制造战机。“

    兰子义听到这话抬头看着张偃武说道:

    “二哥的想法当然不错,但我说过,我要为太尉保存西辑虎营的实力,让骑兵反复冲锋还要在这种泥泞的道路上必然会造成巨大的伤亡。我不会带着弟兄们这么干的。”

    张偃武闻言点头,说道:

    “卫侯到底是明白人,不用我多说什么……”

    兰子义抬手止住张偃武,他说道:

    “我只是说了出击的困难,并没有说我今天不出击。我说过这边的人我一定要救,西辑虎营的弟兄我也不会让他们折,我说到做到。”

    张偃武闻言表情转冷,他说道:

    “那么卫侯只有一次攻击机会,冲散妖贼之后必须立刻突围否则便将陷入苦战,可你有四个营寨要救,你做的到吗?”

    张偃武问罢便盯着兰子义眼睛不放,两人虽不说话但目光交锋却是凌厉无比,全场将士鸦雀无声静得连呼吸声都能听见,一时之间林中唯有风声雨声。

    打破沉默的是在树顶上侦查的辑虎营战士,有战士对着林下吼道:

    “卫侯!贼寇后面起火了!”

    众人闻言心中同时一震,接着抬头望向顶上数目,兰子义直接开口问道:

    “为何起火?是什么火?“

    顶上的军士静了一会,然后说道:

    “少爷!是妖贼自己点的火,他们在烧船!“

    听到这话兰子义不再抬头仰望,听到这种消息就不用再抬头了。不仅是兰子义,站在兰子义周围的人都把头低了下来,桃逐兔则吼道:

    “你可看清楚了!妖贼干嘛要放火烧自己的船?“

    顶上的军士答道:

    “桃三少爷,千真万确,我看得清清楚楚妖贼点火烧船!“

    兰子义则自言自语的说道:

    “破釜沉舟,是赢是输雷有德都打算赌这一把了。只是他有那本事吗?“

    周围其他人没人说话,出现这种情况谁也说不上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这时顶上侦查的军士突然说道:

    “卫侯,妖贼前面的队伍有骚动!“

    众人闻言又是一惊,兰子义在此抬头问道:

    “怎么个骚动法?“

    军士回到:

    “像是被人偷袭了一样,军乱了!“

    兰子义又问:

    “为何?”

    军士答道:

    “好像是因为烧船!”

    桃逐兔问道:

    “你不是说妖贼自己点火烧得船吗?那他们怎么自己还会乱?“

    不等顶上军士答话,兰子义便下令道:

    “顶上的人撤下来,待命准备出发!“

    张偃武闻言走近兰子义说道:

    “卫侯,你不要冲动,军士们只是远远望见的情况,你总不能借着这个当依据出去跟人战吧?”

    兰子义对着张偃武答道:

    “我当然不会因为将士们侦查到的情况出兵,所以你要跟我亲自前去看看怎么回事。拖张公子的福,这边山坡林木悉数,马匹可以通过,劳烦你跟我走一趟吧!”

    接着兰子义不管开口骂娘的张偃武,回头就对桃逐虎说道:

    “大哥,你在这里领队待命,我带二哥三哥下去看看,要是有机会我会让二哥给你发信号,我才这个暗号不用再商量了吧?”

    桃逐鹿闻言抢着说道:

    “少爷放心,我和大哥自有默契。”

    桃逐虎看着兰子义伸手拍了拍他肩膀,算是别过,接着兰子义便带着桃逐鹿与桃逐兔还有张偃武上马急行。一行人借着下坡不过一会功夫便来到山脚下,兰子义远远地带头下马,命桃逐兔将马匹拴好看住之后兰子义带着桃逐鹿与张偃武悄悄接近树林边缘。

    兰子义他们低身埋伏在草木中,妖贼队伍就在眼前,而四个八里营军士的寨子就在妖贼面前。

    这边虽然不是攻城拔寨的第一线,但妖贼们依然熙熙攘攘。他们本来拿着各种弓矢长兵支援前面攻寨的同伴,但现在这些妖贼却都统一的扭头看向自己后方,从他们的面孔中可以清楚的感觉到恐惧与不解。兰子义听到妖贼当中不停的有人问:

    “后面怎么起火了?什么?船被烧了?”

    桃逐鹿闻言凑到兰子义旁边兴奋的说道:

    “少爷,雷有德没有及时传达命令。”

    张偃武这时插话道:

    “他或许就不想让手下人知道烧船的事情。”

    兰子义看向张偃武,张偃武也看着兰子义,接着张偃武说道:

    “卫侯,机会只有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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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位读者,由于近日公司事务繁忙,从明天开始将有为期三天的封闭式培训,不能及时更新,还请各位见谅,但请各位读者放心,在培训结束后我将立即恢复更新,谢谢大家

第三百二十八章 破釜沉舟(下)

    兰子义把视线从张偃武身上挪开,他看着眼前林木外的妖贼,轻声但有力的对旁边桃逐鹿下令道:

    “二哥,给大哥传令!”

    桃逐鹿朝兰子义点点头,接着桃逐鹿退下草丛,爬回后面山坡,学着夜枭长啸起来。

    张偃武听到刺耳的啸声从身后响起笑着调侃道:

    “大白天夜枭叫,就不怕妖贼起疑心吗?”

    不过山外的妖贼明显没有张偃武这么敏感,他们的注意力还在身后远处登陆出冒出的滚滚浓烟身上。

    兰子义没有开口回应张偃武,他正在计划如何发起即将到来的进攻。

    这次的进攻完全不在计划中,刚才山上兰子义与张偃武各执一词,虽然兰子义主张攻击妖贼解救被围的西辑虎营军士,但依照敌我双方的情况,兰子义并没有想出什么好方法来解围。

    现在雷有德自己突然烧船造成了自己军中骚动这给了兰子义攻击的机会,兰子义计划趁现在妖贼军心不稳从山坡发起进攻,顺道放谣言是自己放火烧了妖贼退路,进而彻底让妖贼陷入混乱。

    但兰子义毕竟不是贼寇,他哪怕亲眼看见,亲耳听见妖贼的骚动他也不能设身处地的去理解现在妖贼的境况。雷有德的威望能否让妖贼在短时间内恢复镇静?现在的摇动又能持续多久?林外的地面连同道路在内都已经被妖贼大军踩得稀烂,骑兵能借着下山的冲击力冲一波就已经是万幸了,而兰子义要靠着一波冲击把恐惧扩散到妖贼全军,带四个寨子的八里营将士杀出生天。

    张偃武说得不错,机会只有一次,而这唯一一次就会就是在赌命。

    兰子义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一片清明之后映入他心间的第一个念头是后面的援军为何还没有到。敌情瞬息万变,现在妖贼处在混乱之中,可过上一会就未必了。兰子义觉得这次的等待是他这辈子最煎熬的一段时间,短短的一段时间内他无数次回头去看山上,要不是张偃武把兰子义叫住那么兰子义的动静肯定会把妖贼引来。

    兰子义望眼欲穿,他觉得自己胸口里的心脏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着可他还只能挨着没法躲开。

    终于兰子义感到了从地面传来的震动,这种熟悉的震动对于妖贼而言是大地在数千匹战马疾驰时被驱赶被践踏而发出的颤抖,对于兰子义而言则是无声的战鼓,催动着他心中的热血。

    兰子义再也忍不住,他跳起身来向后面山林里冲下山来的将士们迎去。张偃武见状赶紧开口道:

    “卫侯!你还不快趴下!”

    张偃武说话之间桃逐鹿与桃逐兔已经骑在马上,同时牵着另外两匹战马下山而来。兰子义迎上前去不等马匹停下便踩蹬上马,要不是一旁桃逐鹿将兰子义拉住兰子义就栽下去了。

    桃逐鹿大声对兰子义说道:

    “少爷不要着急!“

    兰子义没管桃逐鹿,他上马之后直接对张偃武说道:

    “大军已到我要出去冲杀妖贼,这时候还趴下作什么?张公子来不来?“

    兰子义的举动已经引起了林外妖贼的注意,离得近的几个妖贼已经操着家伙向刚才躲藏的地方走过来了。张偃武再也躲不住,咬牙骂了一句起身跑回兰子义他们跟前,踩着蹬一块上马。

    上马之后张偃武问兰子义道:

    “现在大军未至卫侯就已经暴露了位置,难道是要等着妖贼过来捉我们吗?“

    兰子义一手勒马一手持剑两眼如炬看着林外靠近的妖贼,他感受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听闻张偃武的话后高声答道:

    “我从没想着等妖贼过来抓我,我是要冲上去灭了妖贼!“

    说着兰子义就要催马冲杀出去,一旁桃逐鹿眼疾手快赶紧抓住兰子义马笼头,他对兰子义吼道:

    “少爷你要我们说多少次?不要以身犯险!大哥率领的主力马上便到,你等一等可好?“

    兰子义催马挣开桃逐鹿,他转头对桃逐鹿吼道:

    “兵贵神速,只争朝夕,妖贼已经发现我们,再等下去妖贼便做好准备了。“

    说罢兰子义便催马冲向已经进入树林的妖贼,嘴里高声喊着:

    “我乃白衣兰子义!你们的舰船已经被我烧了!山上山后全是我的人,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赶来挡我的去路?!“

    妖贼背后的滚滚浓烟将所有妖贼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就连已经杀红了眼的四寨周边第一线妖贼的攻势都受到影响。弄不懂事情原委的妖贼集体表现出了麻木的状态,即使兰子义在林中慷慨陈词,林外的妖贼们却置若罔闻,只有离得近的少数几个人被声音吸引走向树林查看,没想到刚拨开杂草便被兰子义的战马照脸冲来,当面两人没来得及躲便被战马撞翻在地。

    站在林外的其他贼寇这时才发现情况不对,他们见到有官军骑兵从林间杀出当下大惊。妖贼当中的头目开始高声吆喝周围的人重组阵型,操持兵器进行防御。可惜众妖贼刚刚行动起来便听到了兰子义放出的“豪言”。

    若来的是一般人,说出这等话来恐怕会被人当成撒谎,事实上大部分贼寇都都把兰子义的话当成耳边风,他们并没有认出兰子义,也不认为自己的大后方会被官军偷袭,他们登岸的时候看的清清楚楚,过江的己方战舰遮天蔽日,这么多人就算真有官军过去也能被挡住,傻子才信后面的火是官军点着的呢。

    若真是如此那贸然出击的兰子义面对的可就是数不清的长枪短刀了,今天就算不死也得被俘。可来的是兰子义问题自当另说。妖贼从起事以来别的官军没见多少,真正一直交手的就是兰子义,而且妖贼碰到兰子义几乎每战必败,唯一一次在寿春大获全胜妖贼还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兰子义还有他率领的骑兵部队作战勇猛,神出鬼没,已经把妖贼打出了心里阴影,现在兰子义亲自喊出后面的火是他点着的而妖贼们自己却没有什么肯定的消息,自然听得半信半疑。

    在妖贼们半信半疑地迟疑之时,他们就错过了重整进行防御的机会,在兰子义冲出山里之后便是桃逐鹿与桃逐兔冲杀而出,张偃武紧随其后,这还不算完,妖贼们回过神来之后明明白白的感觉到了从山坡上奔涌而下的震颤,迎击过官军骑兵的妖贼老兵们顿时两腿打颤,还没有开战便已经输了一成。

    离山林较远的妖贼们一边焦虑于身后升空的滚滚浓烟,一边发现自己身边的友军好像出了什么问题,问了才知道传说中的白衣鬼已经杀出山林,而且据说后面的大火就是这白衣鬼点的。

    恐惧在妖贼当中蔓延开来,白衣鬼杀来的消息瞬间变成了妖贼阵中低声作响的嗡嗡声,谣言与骚乱叠加到了一起在妖贼群中造成了更大的混乱,无论妖贼头目如何呵斥也难以制止混乱继续扩散。

    但妖贼虽然混乱,他们的士气却依然没有崩溃,如果兰子义没有后续援军的话,谣言过一阵就会自动退去,可问题是兰子义怎会鲁莽的不带援军。

    桃逐虎与他手下的西辑虎营主力一字排开空山林当中杀出,从半山坡便开始加速的骑兵冲到山脚下的时候已经和山洪差不了多少了,当面的妖贼哪怕是长枪林立,弓弩如蝗都很难拦住这股洪流,更遑论现在这群还在发呆妖贼了。

    冲杀而出的西辑虎营战士们挥舞的闪亮的刀刃如雨点般砸到妖贼头上,只一个冲锋挡在战士们面前的第一排妖贼便死了个干净,而更要命的是这些冲杀而出的西辑虎营将士们放开喉咙高喊着刚才兰子义喊过的话语,这么大的声响搞得妖贼们都听到了后面大火是兰子义点的这回事。。

    妖贼们见到茫茫多的官军骑兵从山林中杀出,左右两边看不到头,再回想刚才兰子义说过的话,好像还真是来了数不清的骑兵。

    妖贼当中许多老兵是领教过辑虎营骑兵的厉害的,若是士气高昂阵型坚固的时候这些老兵就是抵御骑兵的主心骨,可现在这种情况这些老兵无所依靠,面前的骑兵让他们想起了自己被斩成数段的死难战友,恐惧笼罩在他们心头,谣言和西辑虎营让他们确信后面的大火是官军所为。前有猛虎,后路已无,妖贼的老兵带头士气崩溃,他们丢下兵器开始溃逃,而其他妖贼则跟风逃跑。

    张偃武两腿夹紧马腹保持身体平稳,左手挥着马刀跟在兰子义后面已经杀了两个妖贼,他对这兰子义骂道:

    “兰子义!我绝对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跟你这王八蛋混到了一起,你自己不要命就不要命,干嘛每次都把我拉在一起?”

    兰子义勒着马左右挥砍,他的刀法和臂力都不足以挥舞佩剑击杀披挂铠甲的妖贼,但他亡命地攻击却足以吓跑面前的妖贼。

    听到张偃武的话后兰子义朗声笑道:

    “我可没让张公子跟我来,是你自己要来的!”

    张偃武当即啐了一口作为回应,他道:

    “你说的好像我能躲在后面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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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九章 插标卖首

    兰子义闻言朗声大笑,桃逐鹿与桃逐兔跟着一起笑了起来,这张偃武快人快语,说起话来还真是爽快。

    在辑虎营将士的冲击和兰子义心理攻势的双重打击下,妖贼们错以为自己大后方已经被兰子义包抄,心慌意乱的妖贼全无斗志,他们人多势众的优势此刻只能化作退潮的海水,只能起一点看着壮观的作用。

    兰子义见冲锋的效果已经达成立刻掉头向东边八里营四寨冲去,桃逐虎已经率领大军也随即跟着掉头。

    桃逐虎率领的西辑虎营看似冲的勇猛,势不可当,但这只是表面的样子,在冲出树林后桃逐虎便借着掉头之际让将士们按照之前安排分成几个纵列继续冲锋,各纵队之间留有的空间,宽不至于让各队失去联系,窄不至于堵塞妖贼退路,正好可以在冲击妖贼的同时让妖贼有路可逃。围三缺一,桃逐虎当然知道不能把妖贼的路全部堵死,要是逼得眼前妖贼死战那靠他们手下这点人是完全抵挡不住的。

    就这样战场上打成了一种非常奇妙的状态,辑虎营骑兵与妖贼溃军相向而行,互不干扰。虽然将士们手里的马刀也没有闲下来,但斩杀的都是那些眼瞎逃跑的时候主动凑到战马跟前的妖贼,辑虎营战士们并没有要主动攻击妖贼的打算。

    兰子义看着身旁加速通过,为自己“侥幸“逃生的妖贼,心里又喜又忧。兰子义喜的是将士们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妖贼击溃,而这些溃逃的妖贼居然这么默契的配合辑虎营将士,完全没有丝毫要挡路的意思;而兰子义忧的也正是将士们快速前进,无心杀贼的事情。妖贼现在只是突然受到惊吓,反应不过来才溃逃的,一旦妖贼冷静下来就会发现官军的攻势不合常理,要是真如兰子义所言官军骑兵漫山遍野,点了火后拦腰截断妖贼攻势,那现在的骑兵将士们应当拼死攻击妖贼,干嘛要留下通路让妖贼后撤。

    时间依旧紧迫,情况对兰子义来说依旧不乐观,而兰子义唯一能做的只有催促手下将士加速前进,尽快冲到八里营四寨底下将将士们解救出来。

    但怕什么来什么,妖贼又不全是傻子,自然有人看出来官军行动蹊跷,更糟糕的是这个看出官军问题的还是从妖贼后方前来传达军令的军官。

    那军官从妖贼阵后而来,骑着马立在溃逃的妖贼人群当中,他拔出腰刀指着周围全无斗志的妖贼吼道:

    “都他妈停下来!别再跑了!后面的火是雷将军亲自点的,为的是破釜沉舟,不破京师誓不还!你们不要听信正妖谣言!“

    但妖贼这么多人集体溃逃岂是说停就能停下来的?而且这个妖贼头目只身一人前来,空口白牙说这话谁会信他?溃逃妖贼当中就有人开口说道:

    “将军,官军铁骑威力惊人,我们不能硬抗,等一等,等官军骑兵退了我们再打。”

    马上的妖贼头目听到这话哪里还压得住心头怒火,举刀就朝说话这贼砍去,头目大声吼道:

    “正妖压根就是在逃,你们瞎了没有看出来?要是正妖真的像兰子义说得那样会专门留出路来让你们逃下来?你们回头看看现在的正妖骑兵,他们的队伍已经全从山上下来了,只有这点人,他们是要过来把战场搅浑了浑水摸鱼的!”

    这妖贼头目吼得声音巨大,兰子义跑在队伍前面都能听个大概。兰子义回头望了一眼身后茫茫多的妖贼,再看眼前还有相当数量没有逃跑的妖贼,咬着嘴唇在心里骂娘,这个王八蛋怎么就选在这个时候过来放话。

    天不遂人愿,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但兰子义没打算把这当成天命难违,他扭过头去指着后面马上的那个妖贼头目,一字一字的从牙缝里挤出话来道:

    “杀了他!“

    桃逐兔看了看身后己方大队人马,为难的对兰子义说道:

    “少爷!那家伙离我们太远,中间隔着我们整个辑虎营呢!而且我们的弓箭都坏了,过不去啊!“

    兰子义听到桃逐兔这话恨得脸上皮肉抽搐,他遥望着那个妖贼头目,恨不得用自己的眼神杀了那头目。

    这个时候从后面追上兰子义的桃逐虎扭头看了看那妖贼头目,大喝一声:

    “少爷暂侯片刻,我去取那妖贼首级。“

    兰子义闻言吃了一惊,他转向桃逐虎那边说道:

    “大哥不要冲动,实在不行放他在那胡言也无妨,你可不能有闪失啊!“

    桃逐虎猛抽马屁股,催马冲出队伍绕到全军前面,他大笑一声道:

    “少爷过虑了,这等小事怎么可能折了我的性命,我去去便回!“

    说罢桃逐虎催马向左掉头,绕过全军一骑绝尘往北边河堤方向而去。

    只见桃逐虎左手持槊,右手举刀,胯下战马如腾云驾雾一般风驰电掣冲往妖贼群中,眨眼之间桃逐虎已经超越整个辑虎营骑兵队伍。

    在辑虎营后面的便是滚滚向后奔涌的溃逃妖贼,这些人虽然还在逃跑,但头目的大嗓门已经让他们全都听到了。惯性依旧让他们前进,但头目的话却让他们的速度变慢,他们在犹豫是否应当停下来回头看看身后的官军,看看到底是不是如同头目所说的那样兰子义只是在虚张声势。

    就在妖贼们犹豫的当口,桃逐虎的声音从妖贼身后响起了,那如同平地惊雷一般炸裂的吼叫震撼着每一个妖贼的耳膜,虎啸山林不过此。桃逐虎高声吼道:

    “我乃北镇桃逐虎,不怕死的自可以挡在路上!”

    跑在末尾离官军骑兵最近的妖贼听到桃逐虎的叫骂后当即打了个哆嗦,他既想要回头看,又想赶紧躲开这个声音,但桃逐虎并没有给这妖贼留下反应时间,桃逐虎挥舞着夹在腋下的长槊自上而下照头砸在妖贼头盔上,一声闷响之后妖贼便眼鼻流血,沉入地中再也站不起来。

    马槊本就极长,一般骑兵顶多能平端长槊进行冲刺,身手较好的则会拿槊突刺,而桃逐虎一身横练居然能够在马上单手舞槊,把长槊当长棍用,一丈多的长槊在桃逐虎的挑动下槊尖竟然舞出了短棍花枪的效果,只见桃逐虎或砸、或劈、或挑、或扫,一招一式,一开一合都会击中一个妖贼。而且桃逐虎胯下战马还在飞驰,速度极快,马上的桃逐虎借着长槊只用了不一会便在妖贼群中撕开一道口子。

    兰子义在大江以北与妖贼的一路血战让妖贼们牢牢记住了桃家兄弟的名字,桃家三兄弟齐**准,马战娴熟的名号在妖贼当中已经人尽皆知,而桃逐虎更是以他双枪薄阵的高超武艺勇冠三军,妖贼光听到他的名字就已经先输一阵。

    现在桃逐虎铁蹄踏来,只一个瞬间便已经让好几个人脑壳开瓢,挡在桃逐虎前面的妖贼哪里还敢迟疑,赶紧就往两边退让。但桃逐虎杀心一起怎会轻易放过敌人,躲到两边的妖贼刚刚庆幸自己躲过了桃逐虎的长槊,抬头一看银亮的马刀已经割开空中的雨滴扑面而来。

    桃逐虎左手运槊,右手也没闲着,一把马刀左劈右砍,刀无虚发,刃向颈切,每一刀砍出都带起一片血雾。

    那个从妖贼阵后来的头目觉得自己刚刚的厉声呵斥总算有点起色,溃逃的妖贼们好歹是放慢了脚步,准备停下来了。没想到从官军阵前突然杀出一骑,这一骑如同流星一般划过前面狂奔的辑虎营队伍,然后像个矢簇一样攻入头目面前的人群之中。妖贼数目万千,而攻过来的只有这一人一马,可就是这一人一马居然把全部妖贼都驱赶了起来,妖贼头目看到自己的面前的队伍像是被狼撵着的羊一样头也不回的逃跑,刚刚有点起色的军心又化为泡影。

    妖贼头目不甘心,他厉声呵斥着自己的手下,让他们停下,他告诉自己手下来的只有一骑,可却没人听他的。妖贼头目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事情,直到他听到桃逐虎报上自己的名号。来传话的妖贼头目曾经与桃逐虎交过手,他自己从那疯狂的进攻当中活了下来,但他知道那只是侥幸,妖贼头目清楚地记得他与桃逐虎眼神相对那一刻的感觉,那就是被饿虎盯上感觉,下一刻就会送命。

    事到如今就连这个妖贼头目都丧失了继续作战的勇气,他不想在与桃逐虎交锋,因为那是自寻死路。

    妖贼头目勒马想要掉头,但熙熙攘攘的人群挤得他动弹不得,好不容易调转了马头,桃逐虎的声音已经在他身后响起

    “妖贼哪里走?拿命来!”

    话音未落妖贼头目便吐出了一口血,妖贼头目低下头,发现桃逐虎手中的长槊从他胸前伸出,不断伸长。硬木槊身染着头目的鲜血突出了足有半丈长后被桃逐虎用左手抓住,妖贼头目拼着最后一口气抬头去看,却见桃逐虎已经驱马赶到他的马旁,桃逐虎左手探出抓住刺穿妖贼头目的前半截准备将槊拔出,桃逐虎盯着妖贼头目,冷冷的说:

    “不过插标卖首之徒!”

    说罢一发力,长槊便被整个抽出,而桃逐虎手中马刀也在同时挥出,妖贼头目的首级在空中翻滚两圈后被槊尖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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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章 拔寨退兵

    无论是官军还是妖贼看到的都是桃逐虎勇不可当,出入万军丛中如入无人之境。可真正情况如何只有桃逐虎自己知道,只不过舞动了几下长槊已经累的桃逐虎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骑兵长槊又重又长,而且为了保证冲击力选用的都是上好硬木,弹性较差,一般人两只手都很难操纵,而现在桃逐虎却一只手把长槊当花枪耍,同时还要保证长槊杀伤力,其费力程度绝非常人可以承受,桃逐虎只不过舞了几下已经扯得自己手臂生疼,肩膀和后背更是像是被火烧了一样痛的难忍。桃逐虎觉得要是再这样打下去自己的胳膊非被长槊扯下来不可。

    桃逐虎这样打极耗真元,但桃逐虎又不能像平时那样平端长槊强行冲锋。长槊虽然是挑选上好硬木制作而成,但骑兵冲起来后冲击力太大,之前无论是作战还是训练时长槊在冲锋途中折断的情况时有发生,而且就算长槊没有被折断,要是插入人体太深可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无法拔出,现在桃逐虎手中没有弓箭,最长的兵器便是长槊,要是长槊无法正常使用桃逐虎击杀那要贼头目的难度怕是要上天了。

    桃逐虎在一开始攻击时就计划趁妖贼军心维稳时冲入贼阵,斩首之后直接就走,要是情况不对立马掉头,决不停留。不过实际作战的情况比起桃逐虎设想的要好得多,妖贼完全不经打,在桃逐虎报上名号后连那个过来稳定军心的妖贼头目都掉头逃跑,在桃逐虎面前的贼寇更是给桃逐虎让开了一条大路。

    既然已经不用桃逐虎用长槊开路,那桃逐虎自然可以腾出手来击杀妖贼头目了。

    桃逐虎现将长槊夹稳歇了一口气,然后单手抓住槊身,在追到妖贼头目背后时展臂前伸,长槊刚一碰及妖贼桃逐虎便放手。长槊已经跟着马匹达到了一个飞快的速度,桃逐虎脱手之后长槊便像飞镖一样挺立在空中,径直刺入妖贼身体。

    见妖贼头目被击杀,桃逐虎终于松了一口气,在他周围的妖贼又都被惊得四散奔逃,桃逐虎正好可以停下马来喘口气。只见桃逐虎策马到妖贼侧前,左手抽出已经戳穿出去的半截长槊,右手举刀便砍,一刀斩下妖贼首级挑在槊尖上。

    桃逐虎冲出去后兰子义就一直转过身去眼都不眨的盯着看。兰子义不是傻子,他当然看的出敌我实力相差悬殊,自己的辑虎营还在突围,这个时候前去击杀妖贼头目简直和上天摘星星差不多了,之前一时火大兰子义才下了出击的命令,桃逐兔一说难处兰子义当即也就明白了。可没想到的是桃逐虎这么忠勇,非要接了兰子义的命令冲杀过去,要是害得桃逐虎有什么闪失兰子义非悔得自杀了不成。

    在看到桃逐虎枪挑首级之后兰子义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那口气也不用憋在胸口,完全可以放声吼出来。

    不光是兰子义,几乎所有的辑虎营战士都在注视这桃逐虎,在桃逐虎成功完成击杀后将士们全都跟着兰子义高声呐喊起来,其声响震耳发睽,直冲云霄,逃跑中的贼寇本就被桃逐虎惊得够呛,现在听到这吼声更被吓得魂不附体,埋头只知逃跑。

    桃逐虎枪挑首级,没费什么劲就从妖贼阵中冲了出来,兰子义早就命令辑虎营战士们减速慢行,桃逐虎不过一会就回到己方骑兵阵中,所过之处尽是欢呼。

    桃逐虎驾着大汗淋漓的战马来到兰子义身边,解下人头扔给桃逐兔,然后抱拳对兰子义说道:

    “回禀卫侯,妖贼已被我斩首,卫侯还有何吩咐?”

    兰子义勒着马并到桃逐虎旁边,抓着桃逐虎的手说道:

    “大哥你安然无恙回来就好,我还有什么可吩咐?”

    一旁马上的张偃武见道桃逐虎勇武至此都不禁开口赞叹道:

    “好一个北镇健儿!”

    四周辑虎营将士们举刀高呼,声响一浪高过一浪。不过众人一起兴奋的当口也有人表现的非常冷静。桃逐鹿从桃逐兔那里接过妖贼首级包裹好后便对兰子义说道:

    “少爷,还有四寨军士呢。”

    兰子义听到这话点头表示同意,不过在辑虎营面前的妖贼都已经逃得不见踪影了,现在剩下的四寨将士都在栅中跟着辑虎营将士们一起欢呼呢。

    兰子义收了收心神,然后下令道:

    “立刻派人往各栅去,通知里面的兄弟立刻撤离!”

    立即有辑虎营将士唱喏而去,然后兰子义有对桃逐虎说道:

    “刚才真是辛苦大哥了,现在还需要劳请大哥将我军大队人马带回大营去,要是等四寨的八里营将士全都出来,人马混杂怕是谁也走不了。“

    桃逐虎闻言看向兰子义问道:

    “听少爷这话的意思难道是不打算和大队人马一起走吗?”

    兰子义笑道:

    “我和二哥三哥在后面等等八里营的弟兄,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大哥你带辑虎营先走。“

    桃逐虎立刻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也留下来护卫少爷。”

    兰子义看着桃逐虎,把身子又往桃逐虎那边靠了靠,然后小声说:

    “大哥,你刚才那一轮冲锋战马体力已经损耗的差不多了,你要是留下来待会一旦有变动你可怎么办?又二哥三哥护卫我这里是没问题的,你快带着其他人先回去吧,今天我们能这么顺利多少有些侥幸,运气不会一直都在我们这边的,趁现在我们还能取巧赶紧巩固战果吧。”

    桃逐虎没有再出演反驳,他看了兰子义一会后抱拳说道:

    “少爷可要小心。”

    然后便驱马避开前面不远处的寨子,领着辑虎营大队向大营那边去了。

    兰子义对桃逐虎抱拳回礼,然后掉头对张偃武说道:

    “今天有劳张公子了,后面的事情子义自会处理,张公子可以先回去了。”

    其实早在兰子义发话让桃逐虎先走的时候张偃武就已经驱马跟在桃逐虎后面了。听到兰子义的话后张偃武笑道:

    “卫侯不用客气,今天跟着你我已经丢了半条命,就算你不说我也要走了。”

    说罢张偃武便催马起跑,超出走在前面的桃逐虎,往大营而去。

    兰子义安排好辑虎营后战马已经来到了一座八里营营寨之下。这寨子是昨天刚刚修的,现在看上去已经残缺不堪。新近砍伐的原木被简单的切削之后倒插在地上做围墙,原本围在围墙外面的那一圈鹿角则已经在刚才妖贼的攻势中被看了个精光。妖贼攻寨使用了火攻,不过潮湿的木材和绵绵不断的降雨让火攻的效果大打折扣,兰子义只能看到营墙各处都在冒烟,却见不到一处明火。对营寨损害最大的并不是妖贼的火,而是妖贼的斧头,潮湿的原木上到处都是被劈砍的痕迹,光兰子义面对的这一面围墙就有好几处被妖贼砍开的缺口,要不是刚才兰子义及时吓退了妖贼,恐怕眼前这寨子已经落入敌手了。

    寨中的将士们操持着长枪正在为刚才桃逐虎的壮举欢呼雀跃,见到兰子义停下后墙内岗楼上的军士开口说道:

    “多谢卫侯出手相救!你们是怎么绕到妖贼后面去的?还把妖贼船给烧了?”

    兰子义说道:

    “我并没有烧掉妖贼舰船,刚才这么说只是吓唬妖贼的。”

    寨内军士听到这话都吃了一惊,这些将士们也同妖贼一样信以为真,看到贼阵后面的浓烟士气大振呢。

    兰子义大概扫视了一眼寨内的军士,问道:

    “你们还剩多少人?伤亡如何?“

    里面有人答道:

    “回卫侯,寨子里五百人,血战一早折了有近三百个弟兄,剩下的人当中还有一半都挂了彩,若不是卫侯来救今天我们就完了。”

    兰子义听到这惨烈战况闭上眼叹了一口气,太尉丢车保帅的战法无可厚非,但知道将士们伤亡如此惨重后兰子义还是免不了心痛。

    兰子义对着寨内的军士说道:

    “辛苦诸位弟兄了!妖贼暂时被我吓退,很快就会冲回来,你们今早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赶紧从寨子里撤出来,回大营去吧!”

    寨内军士听到这话喜出望外,他们高声庆贺自己死里逃生,然后就打开寨门从后面往大营那边撤去了,将士们临走之前不忘将寨子浇了火油,一把大火将寨子点燃。湿木头加上大火,滚滚浓烟瞬时冲天而起。

    兰子义踩着马镫在马上站起身来眺望周围,其他三个寨子也都陆续被点燃,只有一个还没有动静。兰子义皱着眉头看向那边,一旁桃逐兔则对兰子义说道:

    “少爷,看那边寨下好像吵起来了。”

    兰子义听到这话没在犹豫,坐会马鞍上之后便催马往那个寨子奔去。刚到寨前不远兰子义就听到寨子里有人说道:

    “你们辑虎营来为我解围我感激不尽,但没有太尉兵符文书,仅凭你们空口白牙就让我退兵这时不可能的!昨晚太尉就已经安排妥了,要我们八里营在这里堵截妖贼,妖贼未败我岂能先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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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一章 二鼓气衰

    营里的话刚说完兰子义就驱马来到寨前,开口说话之前兰子义先扫视了一眼眼前的营寨。

    这四寨在妖贼的攻势下抵挡了整整一早,各寨都已经被砍得不像样子。可眼前这个营寨比起其他三寨来损失更加严重,寨子外圈的鹿角被全部砍光不说,连木墙都都被削平大半,有一个拐角已经被彻底豁开,缺口处堆积的全是尸体,还有好些身负重伤的军士们不断发出临死的哀鸣,敌我都有。寨子里面的岗楼也都已经被烧光,只留下被打湿的余烬冒青烟。

    不仅如此,这个寨子里剩下的军士们也都不堪再战。刚才那个寨子苦战一早已经伤亡大半,五百人里面能战的只剩两百不到,而面前的这个寨子还站着的人一眼就能数出来。

    若是待会妖贼再来,兰子义刚才呆过的那个营寨都不可能守得住,眼前这个营寨更没可能守得住,应当说面前这个寨子没有被攻破已经是个奇迹了,而在这种情况下里面的人还要再战就是找死了。

    兰子义来到寨前立住,见到里面将士们的惨状不忍直视,他喝着嗓子骂道:

    “刚才谁说要战的?站出来!我好不容易把你们解救出来,就现在将士们这样子还能再战吗?”

    兰子义一嗓子吼出,寨中军士们便把目光投向身后去,一人在众人注视下拄着刀艰难站起身来。此人看样子本应身材高大,但勉强站起来却比众人矮了一头,他浑身是血,甲胄散乱,脸上被豁出一道大口子,不停往出渗血,兰子义可以透过这伤口看到这人嘴里的牙齿。

    听到兰子义发文后此人说道:

    “是我,是我发的问。”

    兰子义见到此人模样心知这是刚才浴血奋战的壮士,心中火气瞬间被钦佩取代,说话的口气都软了不止一截。

    兰子义望着这人柔声问道:

    “你认得我么?”

    那人对兰子义扬了扬下巴说道:

    “我知道你是兰卫侯。”

    这人脸上烂了好大一块,说话时候都还从侧面往出漏气,兰子义听到这人说话都忍不住的把头撇过去。不光兰子义,一起跟来的桃逐鹿和桃逐兔都叹着气撇过头去。

    兰子义长叹一声抬起头来,看着那人问道:

    “既然知道我是谁那你还有什么迟疑?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趁现在妖贼咱退,赶紧撤吧!”

    那人对兰子义答道:

    “昨晚太尉亲自下令命我等城守,我当面向太尉保证栅在人在。就算是妖贼被我打退我也要等到太尉军令而来才可以走,私自撤退那是逃兵。卫侯让我走那么太尉军令在哪?空口白牙我怎能信你?”

    兰子义听到这话明白面前这人乃是本寨主将,忠勇如此的确是难得的好汉,可他脑袋不开窍认死理这就让事情很难办了。

    兰子义想和这人说实话,但这么多人又不能把他们当炮灰的事情说出来,兰子义为难的只能舔舔嘴唇,绕了个大圈子说道:

    “妖贼号称百万,当面过来攻寨的不下三十万,就凭你五百人是守不住的,更何况你现在的寨子已经残破不堪了。我好不容易绕到妖贼后面偷袭才争取到现在这个撤退的机会,你不走等到下一次妖贼攻上来就没得走了!“

    寨子中站着的那主将硬挺挺的站在地上,身形虽然因为受伤而佝偻,但他的身影却有如磐石。他听完兰子义的话后有一会没有回答,可当兰子义觉得这人被说动的时候他却开口说道:

    “若是妖贼真不可当,我这五百人完全守不了,那又有谁可以挡住妖贼的攻势?我若走了大营怎么办?“

    兰子义扭头看了看妖贼那边,还好没有动静,妖贼虽退可搞不好什么时候会来,现在每耽误一会就多一分危险。

    兰子义着急的砸了砸舌头,然后对营中战将说道:

    “你们四寨两千人挡了几十万妖贼一早晨,这已经够了,无论太尉给你下达了什么命令现在你也已经完成了。

    不要再死脑筋,赶紧跟我走,我是行险耍诈吓退的妖贼,等妖贼反应过来很快就会再攻上来的。你手下弟兄们已经是百战余生,剩下的弟兄没有必要葬在这里,没有必要!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站在营中的守将听到兰子义这话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他闭上眼睛抬头仰天任凭雨水敲打自己的脸庞。兰子义可以感觉到他雨水渗入伤口发出的钻心的痛,但他并没有喊疼,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然后这寨中主将把头低下来,睁开眼看着兰子义说道:

    “原来太尉是让我们干这个。我懂了。“

    他话刚说完妖贼那边便传来了震天的号角声,一股有别于刚才辑虎营冲锋时的震动从沿着大地传来,惊得众人战马受惊。这种震动嘈杂而低沉,这是数十万步兵集体发起冲击时大地发出的颤抖。

    兰子义面无表情的把头扭向妖贼攻来的方向,看着那攒动的人影暗自咬牙。

    桃逐兔凑上兰子义跟前说道:

    “少爷,这帮家伙来的咬牙切齿,我看得清清楚楚。看来他们是明白了刚才被骗的事情。“

    寨中主将听到脚步声后也把头扭了过去,他开口说话,既是对兰子义说,也是对其他军士说道:

    “我既为主将,领受军令,就要奋战到底,死而后已。要死就死吧!今天我是不会走的。但军令是我领的,其他弟兄们没有必要跟着我一块死,你们扶上受伤的弟兄跟着卫侯快走,待会妖贼就要上来了!“

    寨中军士听闻此言全都跪在地上,放声哭道:

    “大人!“

    寨中主将如此勇毅刚强放在现在这种时候也不知是对是错,但兰子义没有时间去判断对错,妖贼已经杀来,而且看样子他们是要为了刚才的失误过来报仇的,此等情况下当务之急是赶紧撤走,不要继续待在这里。

    兰子义回头看看其他三个寨子,除了被点燃的浓烟外已经没有官军留在这里了。

    兰子义给身后桃逐鹿与桃逐兔做手势,示意他们赶紧带领剩下的辑虎营将士行动起来,兰子义自己也催马准备走人。

    兰子义有对寨中喊道:

    “不要哭了!赶紧走!”

    寨中主将也对手下将士们说:

    “你们快走吧!不用留下来跟我送死!”

    大部分军士哭着向主将叩首过后便出营向大营撤去了,剩下还有十几个军士则站起身来拿起武器,没有半点要退的意思。

    兰子义知道这些人打算与自己主将同生共死,自己是全部走了,便催马前出,临走之前兰子义对着营中留下的那些将士们抱拳谢道:

    “保重!”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向大营那边去了。

    大营里前四营并不远,刚才妖贼围攻四寨的时候前锋兵力就已经抵进大营墙下,刚才已经经历了一轮交火,只不过碍于四寨卡主咽喉,妖贼的进攻一直使不上力气罢了。

    现在四寨军士已经全部撤回,大营将直面妖贼的冲击,兰子义和他手下的辑虎营将士又翻山越岭过来冲击一波,现在也累得够呛,待会打起来也不知大营打算用战法顶住妖贼的攻势。

    不过让兰子义惊讶的是在他掉头返回大营方向的时候居然看到大营营门洞开,军士们好像正从营中搬运着什么东西驻扎在营门前。等兰子义驱马靠近了之后才看清从大营中搬出来的是神机营的红衣大炮和弗朗机。

    虽然现在的雨势比起清晨和前几天小了许多,但还是在下雨,这么潮湿的情况下火器能够正常使用吗?

    兰子义想着这问题想要找个军官稳稳,没想到却在人群中发现了老熟人戚荣勋。

    见到戚荣勋后兰子义赶忙驱马过去,抱拳问道:

    “戚候不在大营之中怎么带着神机营出来了?”

    戚荣勋见兰子义过来也抱拳回礼,说道:

    “神机营大部都在营中,只是这些大小火炮在营中用不了,又不能架到岗楼营墙上去,正好你又把前面四寨的围解了,太尉便让我带领火炮出来先给妖贼来个下马威。”

    这时兰子义身后传来一阵杀声,兰子义回头看去,刚才坚守的那个寨子只在瞬间便被妖贼淹没,拼杀声都没有传出就没了。

    见到这幅场景兰子义叹了一口气,然后又问戚荣勋道:

    “戚候带火器出营这下雨天难道能打响吗?”

    戚荣勋笑道:

    “卫侯难道忘了我这弗朗机和红衣大炮都能在雨天使用?只不过雨天用的火药时特制的,我带的不多,但现在开几炮收拾妖贼是足够了。

    卫侯快走吧,西缉虎营已经全都撤到大营后面几里地待命去了,刚才桃二郎和桃三郎我都已经指了过去,你也赶紧去吧。剩下的事情就是大营里步兵的事情了。“

    兰子义又回头看了一眼喊杀而来的妖贼,对着戚荣勋抱拳作揖后便策马往戚荣勋说的方向去了。

    只是兰子义刚走没几步,身后戚荣勋便叫住他说道:

    “我听张参军说了,卫侯今日打的很精彩,我替营里其他兄弟谢谢你了。”

    兰子义问道:

    “谢我什么?”

    戚荣勋说道:

    “谢你救了前面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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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二章 二鼓气衰(下)

    兰子义听到这话回头看向戚荣勋,只看到戚荣勋撇着脸看向妖贼攻来的方向,双目远放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说过一样。

    兰子义只驻马那么一刻,接着他低头笑了一下便勒马转身追赶前面自己的大队人马去了。今次兰子义绕山解救前面八里营四寨战士完全是自作主张,没有得到大营许可,能够将辑虎营安全带回已经是行了大运。张太尉估计不会同意兰子义的冒险行为,张偃武的态度就佐证了这一点。没想到戚荣勋居然对兰子义大加赞赏,这令兰子义非常意外,兰子义以为他这种官宦子弟是不会过于在乎手下将士死伤的,现在看来是兰子义想错了,在对待手下将士这一点上戚荣勋还是和兰子义很像的。

    戚荣勋听着兰子义马蹄远去也开始对手下将士下达命令,他吼道:

    “所有人!装填开花弹!我们只射一轮,然后就回营!“

    跟随戚荣勋出营的战士们或操弗朗机,或用红衣大炮,刚一出营门就开始架设火炮,装填弹药,听到戚荣勋的命令后手下动作变得更快了。

    戚荣勋看着逐渐靠近的妖贼计算着装填时间,炮手们刚一装填完毕本要开口向戚荣勋禀报,可戚荣勋却抢先一步开口问话,而戚荣勋的眼睛这时还在正前方妖贼那里,从来就没有挪开过。

    戚荣勋问道:

    “弹药可装好了?“

    将士们齐声吼道:

    “已经装填完毕!”

    戚荣勋得到答复立马高呼:

    “放!”

    接到命令后等候已久的炮手手持引信点燃药室里的火药,一点火星闪耀过后整个炮膛里的火药被点燃,剧烈膨胀的炸药气体挤压着弹丸,迫不及待的将铅弹送上高空。

    妖贼们在火药响起的时候就听到了声音,其实早在他们冲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看到官军营寨大门敞开,一群人押着火炮从营内杀了出来。

    但妖贼并不打算因为官军大营里杀出来几个人就逃跑,他们连躲的意思都没有。刚才这些妖贼退回去没多远就得知他们是被兰子义个骗了,身后的大火压根不是兰子义点的,那是雷有德为了激励士气自己在破釜沉舟,而妖贼前线这么多人当时只要肯稳住阵脚和兰子义战上一场,那今后就不会再有什么辑虎营骑兵了。

    后退的妖贼被兰子义的谎言吓跑,还被桃逐虎一人追的抱头鼠窜,这事情哪怕只是想一想都令妖贼们无地自容,在被阵后赶来的头目和援军耻笑了一番后,刚才撤退的妖贼们变得又羞又恼,他们急于证明自己的勇气,急于向官军复仇,他们看破了官军虚张声势的把戏,现在他们要彻底撕碎面前还敢挡路的所有人。

    弹丸破空的声音袭来,有经验的妖贼老兵在阵中呵斥道:

    “不要怕,官军的弹丸只打一条线,别挡到炮弹前面就好。”

    狂奔杀来的众妖贼闻言立刻调整队形,凡是感到声音砸在自己头顶上的妖贼都向两边散开了。

    就在妖贼们觉得自己已经做好准备的时候,天空中再次传来爆炸声,闻声抬头的妖贼之见天空中像是放烟花一样炸开了许多炮仗,然后身体就被照面而来的霰弹击中。

    戚荣勋下令发射的炮弹并没有像平常炮弹一样径直砸入妖贼阵中,而是在飞到妖贼头顶上之后突然炸开,包藏在铅丸内的无数弹丸被内置火药炸出,在空中抛洒成为一个椭圆形的面,笼罩在冲锋而来的妖贼头顶。

    妖贼们没有领教过这种形式的开花弹,他们还以为可以按照以前被炸的经验那样试着躲开炮弹,但他们笨拙的行为完全无法帮助他们,霰弹如雨点般落下,成片成片的收割着妖贼的生命。

    妖贼被炮弹击中,身受重伤的妖贼躺在地上撕心裂肺的惨叫,那些侥幸逃脱的生还者回头看着刚才还在一起冲锋的伙伴心头发凉。

    只这一击妖贼进攻的兵阵便被从中央咬掉了一大块。

    戚荣勋在下令炮击之后立刻催促手下将士搬运大炮回营,在戚荣勋入营前一刻他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战果比他预想的要好,妖贼居然被一轮炮击迟滞了,戚荣勋本以为只能给妖贼造成些杀伤而已。

    在戚荣勋踏入大营之后,营门立刻被关上,守卫在营门地上寨墙上的弓箭手们在雨棚中拉满弓箭瞄准妖贼,等妖贼绕过前面刚才被炮击的地方攻入弓箭射击范围后营寨中的守军嗖地放开手中弓弦,然后快速再次搭弦。

    被齐射放出的一轮箭矢如蝗虫一般刺穿雨雾飞向妖贼,箭矢打在妖贼甲片上击的叮当作响,而没有甲片保护的地方则被锋利的箭矢击穿,中箭妖贼叫喊着滚到在地。

    妖贼们没有想到官军居然还有这么多能用的弓箭,要知道妖贼自己的大部分弓弩都被泡坏了,现在还能使用的比起原先的弓弩十不存一。

    不过攻寨遭到攻击并没有什么出乎意料的,妖贼也都已经做好了迎接落矢的准备,他们依旧想要证明自己的忠诚和勇气,想要活捉兰子义回去洗刷耻辱,可还在跑动的妖贼总觉得自己两腿发软,有些跑不动。早晨坐着船摇摇晃晃的渡江已经让好些妖贼晕船,而且没吃多少东西就开始拔寨,打了一早晨人就算不死不伤也已经又累又饿了。刚刚官军的那一轮炮击又那么惊人,现在的妖贼还真是有一点力不从心。

    经过至少三轮箭矢之后守卫营寨的神机营鸟枪手开始点燃引线,他们在军官的命令下扣动扳机,一片弹幕应声而出,震天的响动催人胆颤,这一次无论妖贼身上有没有甲片都难逃一劫,弹丸所至,凡有人处皆血光飞溅,惨叫连连。

    妖贼像是秋熟的麦子被割倒一片,而这只是开始,站在墙头的神机营将射击完毕的空枪交给墙下友军装填,又从友军手中接过已经装填完毕的鸟枪再次开火射击,整个火网铺天盖地向妖贼攻去就没有停止过。与此同时弓箭手们也因为妖贼来到近处后可以精确瞄准,杀伤的效率比起刚才更高。多重击杀下妖贼死伤惨重,未抵营墙就已经尸横遍野。

    官军凶猛的火力让妖贼心惊胆战,但人数的优势还是让大量妖贼到达了营墙脚下,接着妖贼们或与同伙搭建云梯,或用带来的斧头砍伐面前木栅。

    但守卫在寨墙上的官军又怎能眼看妖贼胡作非为,张望早就在营墙上布置好了近战的长枪手,现在妖贼冲到跟前,这些长枪手们站在墙上用长枪向下猛刺,枪尖从妖贼脖颈无甲处刺入,再被官军拔出,一进一出之间杀得妖贼鲜血四溅,不断有人倒地。

    还有官军刀盾手巡视营墙四周,见有妖贼云梯搭墙便上去砍掉倒钩,再同旁边友军一道将云梯推翻下去。

    官军不仅有冷兵,还有神机营的火器可以大派用场。在妖贼靠到墙角之后就有神机营战士点燃早已准备好的手雷,引线一燃,铅弹便被丢下墙去,妖贼还没弄明白这是什么东西便是一生巨响,周遭密集围在一起的妖贼便被炸断四肢,手雷铁皮外壳还被火药炸碎,迸入周围妖贼身体造成杀伤。

    再官军的联手攻击下营墙脚下顿时成为血肉磨坊,妖贼们被杀得惨叫连连,攻了大半天居然没有一个妖贼能登上墙头。

    墙外是拼死攻寨的妖贼,墙内则是另一番忙碌景象。寨内军士们早已被安营分成好几拨人,大家有条不紊的忙碌着支援墙上作战,墙上战士战够一刻钟便会被强制换下,由新战力顶上,如有人受伤则会被后面守候的军士立马换下。另外还有专门的队伍被张望安排用来运送补给。

    在这么多人的协同下墙上将士们抵挡着妖贼一波又一波的进攻,没有丝毫混乱。

    张望这时也没有在后面闲着,他身披坚甲,带着一种参军偏将沿着寨墙内部巡视,不光巡视,张望人也没闲着,他一边走一边给军士们打气。见一军士抱着火器箱子奔跑张望立刻指着说道:

    “不要跑!万一摔倒让火器浸水了怎么办?

    来人!去与那军士组成长龙往墙上递弹药!“

    说着张望就让旁边的偏将指挥周围的后备军士与那军士排成长龙一个接一个的往墙上抵火器箱子了。

    这时营外冷不丁飞来一直箭矢,直插在张望面前,若是张望多走一步怕是就要中箭了。

    旁边有偏将大喊“危险!”然后护在张望面前。

    张望却一把将偏将推开,骂道:

    “险什么险?不过是个流矢这就把你吓着了?”

    那军士答道:

    “太尉,我是怕您......“

    张望又骂道:

    “我身上披着这么重的家,这点东西能打穿吗?有将士们在墙上出生入死,我在后面站着还用怕什么?”

    众将士见张望如此,立马士气大增,主帅都不怕死将士们还有什么可怕的。顿时墙上的军士们拼杀的更勇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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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三章 决战前夜

    张望亲帅将校军官沿寨内巡视,哪里战况最紧哪里就有张望的身影。

    城外妖贼虽多,但张望之前做足了准备,神机营火器守城时又完全克制攻方,就算妖贼攻势凶猛也只能在寨前平添尸体,讨不到半点好处。

    而且将士们身后就是太尉,稍有偷懒的或有胆怯的都会被张太尉抓出来点名,而那些作战勇猛的战士则会被太尉当众表扬。

    在太尉的激励下将士们越战越勇,反倒是妖贼经历了渡江和前四寨的战斗已经现出疲态,在官军寨前拼死力战却久攻不破,己方又承受着巨大的损失,在今天之内取得胜利的可能变得越来越低。

    妖贼是勇猛的,妖贼还是悍不畏死,妖贼想要为今天早晨被兰子义造成的耻辱报上一箭之仇。他们猛攻了一个下午,期间妖贼伤亡堆积的尸体在城墙各处数次都快与不高的营墙持平,好几处营墙差点被妖贼砍透。

    但官军还是守住了,情况虽然危机,不过只是有惊无险,妖贼们哪怕想要踩着尸体登城都会被张望及时组织起来的神机营排枪击退。等到傍晚太阳快落山时雷有德不得已鸣金收兵,在妖贼撤出火网时又被火网收割了最后一轮。

    兰子义和他的西辑虎营一直在大营以东相当一段的距离上观战,期间几次危机时兰子义都带领辑虎营打算重新冲回去但都被寨中的军士发信号止住,这搞得兰子义在妖贼攻寨的后半程都命令将士们下马休息,只留了少数斥候留意妖贼进攻方向。

    一边是杀声震天,一边是田园牧马,两种截然相反的场面出现在同一地点还相距不远,两边就像被一堵无形的墙隔开一样互为镜面,彼此独立,却又有着某种无法隔绝的联系。

    兰子义驻足高地仔细品味着激烈冲突的矛盾,他思索着那种撩人心弦却又不太好描述清楚的联系,在无人打扰的情况下,兰子义慢慢感到自己的形体消失,天空与大地都融入了自己的胸怀,偌大的战场好像变成了碗里跳动不止的水面,水面上是躁动的,而在水面之下则是一股拨动水面地巨大力量,现在的兰子义可以清楚的感觉到那股力量,那是两股必欲置对方与死地的力量,他们对抗,他们交织,在他们身后则是两个试图统治天下的意志,为了自身的延续这两个意志都绝不会允许对方存在,不仅是对方,任何想要生存在这股意志之外的东西都会被意志下辖的力量摧毁,一点苗头都不会让他发芽。

    在体会到了潜藏于深处的力量与指引力量的意志之后,兰子义也就理解了相距不远却又存在两处截然相反的战场的原因。对抗的力量被引爆在了大营,两股力量又势均力敌,无论哪一方都无法再把力量延伸出去,当前的形势下只有大营一处可以战,其他地方都会静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所以兰子义这里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特殊的只是兰子义观察到了这个现象而已。

    这个时候哪一方可以投入更多的力量哪一方就能够打破僵持,但很显然,兰子义和他手下的辑虎营并不是这么一股力量,兰子义与西辑虎营只是大营力量的一个触角,就算他们现在投入战场也不可能消灭面前几十万妖贼,而妖贼也因为有辑虎营断后不敢轻易派人直取京城。这样想来兰子义只是僵持的一部分,他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宁静,真正宁静的只有战场周围的草木花鸟,还有天上的云卷云舒。

    兰子义闭着眼睛抬头深深吸气,他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躯体,马上他就要忘掉自己曾经存在这件事情了。

    突然一股力量将兰子义从天边拽回来,只是白驹过隙的一瞬间兰子义却看到了刚才他想到没想到的一切。

    长长出了一口气后兰子义想起了是谁把他拉了回来,桃逐兔还在旁边问着:

    “少爷,少爷?“

    兰子义心中略显恼怒,虽然之前也有过类似的体验,但这一次还是头一次兰子义的意识延伸的这么遥远,这么深入。

    不过战事紧急,容不得兰子义有事没事地体认天理,参禅悟道,恼是不该在这个时候恼的。

    兰子义压下心头的怒气,回头问道:

    “何事?“

    桃逐兔见兰子义出神到忘我,现在回话还这么反常,不由得咽了口吐沫,他依旧捏着嗓子轻声地说:

    “少爷,仇家两位先生来了。“

    兰子义听到仇家父子的名字三魂六魄顿时全都归位了,再看前面战场,远处妖贼阵后已经想起了尖锐的鸣金声,大营里面则传出了高昂的呐喊声。

    兰子义这才发现在他魂魄云游的时候战事已经结束了。

    兰子义捏了捏眉心,说道:

    “快请两位先生过来。“

    桃逐兔点了头后便悄悄下去叫人了,兰子义这神神叨叨的样子着实地把桃逐兔下了一跳。

    不多一会仇家父子便被桃逐兔领上山丘,父子两人见到兰子义后毕恭毕敬的深深作揖,然后齐声唱到:

    “小生见过卫侯。“

    兰子义见仇家父子这么客气浑身上下有一种说不上的别扭,他扭着眼角问道:

    “两位先生为何这样…..见外?是子义做错了什么吗?“

    仇家父子抬起身来看了看兰子义,互相又换了个眼色,然后仇孝直说道:

    “卫侯言重了,我们只是……“

    仇文若接着说道:

    “我和家父只是听三郎说,卫侯刚才在降神。“

    说着仇文若用询问的眼光看向桃逐兔。

    桃逐兔被仇文若看到,脸上红了起来,他有些尴尬,还有些害羞,脸上的表情既有因为被人揭穿的羞辱感,又有对兰子义的关心之情。

    兰子义听到这话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走到桃逐兔跟前,用力拍了桃逐兔肩膀几下,说道:

    “三哥啊三哥!我与你从小玩到大,你什么时候见我跟人学过降神通灵的把戏?“

    桃逐兔被兰子义问道,脸红的更透,他不好意思的说:

    “我看少爷刚才站在这里一动不动那么久,除了呼吸就是偶尔发出两声长啸。不光是我,底下躺着的军士们都被吓住了。现在的少爷才像少爷嘛。“

    兰子义闻言看向山下,底下那些横七竖八躺着的军士们都赶紧把目光挪开,看来将士们的确都被兰子义吸引了过来,可是兰子义没记得自己有长啸啊?

    兰子义笑了笑,摘下头盔挠了挠自己脑袋,他笑道:

    “我只是一时之间气化于田地,神游物外罢了,三哥莫要害怕。“

    桃逐兔红着脸嘟囔道:

    “少爷你书读多了人也变得神神叨叨的。“

    兰子义又拍了拍桃逐兔肩膀,笑了好久当是答复。

    等笑完后兰子义看向仇家父子,他发现仇家父子发髻凌乱,满面油污,身上衣服刮破好几处,还染有不少血迹。

    兰子义问道:

    “两位先生刚才也参战了?”

    仇文若笑道:

    “奉太尉之令,大营之中所有人都要上前线,我和家父都当了回百户,领着将士们在寨墙上拼杀了许久。”

    兰子义问道:

    “两位先生可有受伤?“

    仇孝直说道:

    “太尉大人虽然说是铁面无私,但也不是随便让人当炮灰的莽夫,我们父子两人都被安排在寨子后门这边,战况不如正门那边激烈,而且将士们都把我们护在后面,只是沾了点血,没有受伤。”

    兰子义走到仇家父子身边,为两人理了理衣襟,说道:

    “辛苦两位先生了。”

    然后兰子义问道:

    “两位先生来此有什么事情呢?”

    仇文若说道:

    “太尉命我们通知卫侯,往东八里外重新扎寨,由卫侯与西辑虎营将士伐木取材来做。大军将在亥时之后逐渐开来。”

    兰子义略微惊讶,想了想立刻向桃逐兔下令道:

    “命令弟兄们立刻起身向东行军,到地方把马击中拴起来,赶紧伐木扎寨,累人不累马。修的时候按照大营的规模来建,只许修大,不许建小。”

    桃逐兔说道:

    “可是少爷,大营三万多人,我们只有五千人,现在已经申时三刻,要赶在亥时把寨子修起来难度太大!而且少爷还不让用马,这得把人累死。”

    兰子义闻言厉声说道:

    “所以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军令如山倒,就是太尉让我们去滚刀子我们也得去。

    三哥莫要多言,赶紧带人去办!“

    桃逐兔闻言抱拳,转身就下坡去了。

    其实不用桃逐兔转达,刚才兰子义吼得这么大声音坡下面的众多将士都已经听清楚命令开始动起来了。

    兰子义见桃逐兔走后又把头撇会仇家父子这边,他小声说道:

    “大营向东八里正好在昨晚我埋伏的林子西边,那里是京城外难得的一块空旷地,从东向西全是平原,只在西边处地形略有收紧,周遭还没有水田,利于骑兵突袭。太尉命我在那边扎寨,莫非是想……”

    仇孝直闻言点头道:

    “不错,卫侯,太尉明天要和妖贼在那里决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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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四章 先天秉性

    兰子义听到仇孝直所说的决战消息,忍不住吸了一口气,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仇孝直看了看兰子义。兰子义感觉到仇孝直眼神的异样后问道:

    “孝直先生有什么疑惑吗?“

    仇孝直略微弯腰作揖后说道:

    “我只是在想为何卫侯听到这个消息后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惊讶。“

    兰子义听后笑了笑,然后招呼仇家父子往坡下走去,兰子义说道:

    “这当然是有原因的,不过话比较长,我们就在路上说吧。“

    桃逐兔传令完毕后便同桃逐鹿一道牵马等候兰子义。兰子义与仇家父子下坡后踩蹬上马,然后兰子义问桃逐兔道:

    “大哥呢?“

    桃逐兔答道:

    “大哥忙着整队行军呢。“

    兰子义点了点头,看着身旁已经上马,源源不断向东行军的西辑虎营队伍,也催着马跟在队伍一旁。

    一路上兰子义向仇家父子讲述了昨夜出营之后的战况,一直讲到中午时分从妖贼背后发起进攻为八里营四寨解围,期间桃逐兔还补充了好几次其他内容。

    仇孝直在马上静静地听兰子义把话说完,然后说道:

    “听卫侯所说这位张偃武倒是位将才。“

    这时仇文若答话道:

    “我在京城中倒是听说过这位张公子的逸事,他在京城诸多公子之间名声不太好,据说是因为痴迷军学田猎,不善属文,身边又尽是些养飞鹰驱走狗市井无赖,京城公子嫌他是个武夫。”

    兰子义听到这话想起了张偃武一路上一直跟他唠叨的东西,还有张偃武那副众人皆醒我独醉的样子,慢慢地明白了一些东西。

    张偃武与兰子义出身是何等的相似,现在张偃武如此又怎能不让兰子义想起自己,兰子义不由自主的长叹道:

    “张偃武长于京城都要受到如此排挤,我个北镇来的武夫又凭什么觉得自己可以比他更受赏识呢?”

    若是放到在京城那会,兰子义这话一处,桃逐兔肯定是要出言讽刺的。但经历了出京后这一连串的血战,桃逐兔也了解到了兰子义的血性,体会到了他与兰子义只见血浓于水的兄弟情义,此时的桃逐兔不愿再刺痛兰子义,于是开口安慰兰子义道:

    “少爷不要这样说,张偃武纵情犬马,与少爷你这读书人是完全不同的。”

    兰子义笑着摇摇头,说道:

    “我在今年之前就一直没来过京城,京城里面诸位达官贵人我也从来没见过。若说张偃武过于沉醉犬马,可人家好歹还是京城风化吹出来的人。我呢?我可纯粹是个武夫,自小见的都是北镇的将士们。”

    桃逐兔见兰子义情绪低落,想了想说道:

    “少爷你不还参加了那个什么诗社吗?那可是京城显贵才有资格去的高级地方。”

    兰子义听到诗社二字,心里不由得被刺痛了一下。他回想起当时在诗社当中纵情声色的样子,从现在的角度来看当时发生的事情有诸多不合理的地方,尤其是崔浩拖着兰子义在诗社里不回去的那段日子,正好与章鸣岳在朝中动手的时间重合了。

    兰子义皱着眉头想了想,低声说道:

    “三哥,不是那么回事,我怀疑崔浩背后与章鸣岳有关系。”

    听闻此言仇文若突然在马上拱手作揖道:

    “恭喜卫侯,贺喜卫侯!”

    兰子义被仇文若突如其来的这一下吓了一跳,回头问仇文若道:

    “文若先生为何恭喜我?何喜之有?”

    仇文若抬起眼睛看向兰子义说道:

    “我恭喜卫侯是因为京城确有诗社与章鸣岳的谣言。之前卫侯情致高雅,我不敢在那个时候多说……”

    兰子义听到这话闭上眼痛苦的叹了一口气,背对着仇文若摆摆手示意仇文若把话打住。

    众人这时已经到达了指定的扎营地点,辑虎营将士们已经开始将马匹集中起来准备干活了。仇文若见状打算催马去将士们中间,他说道:

    “卫侯,我学过土木之学,军学也略有涉及,扎营我能帮上忙,让我去吧。”

    兰子义摇摇头,说道:

    “不,文若先生,你留下。”

    然后兰子义对桃逐鹿说道:

    “二哥,你去帮帮大哥吧,他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

    桃逐鹿闻言对兰子义点了点头,然后催马就走,临走之前他对桃逐兔说道:

    “三郎,保护好少爷,这兵荒马乱的保不准会有歹人蹦出来。”

    桃逐兔对这桃逐鹿说道:

    “二哥放心好了。”

    兰子义目送着桃逐鹿离开,然后下马说道:

    “明天可有的要用马,今天就省点马力吧。我们下马过来说话。”

    等几个人都牵着马来到一旁僻静地方避开忙碌的将士们后,兰子义对仇家父子说道:

    “刚才见到两位先生时本来只想起一件事情要问,提起诗社之后我就有两件事情了。”

    仇孝直与仇文若听到兰子义的话后并没有反应,父子二人都只是毕恭毕敬的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兰子义,准备随时回答兰子义的问题。

    兰子义想了想后问道: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出京之后换了换脑子,很多事情我都想明白了。自我入京之后发生的诸多事情背后都是章鸣岳在搞鬼。我那么敬仰他,可他却如此对我……”

    说着兰子义痛苦的摇起头来。拴好马的桃逐兔见兰子义这幅模样赶紧过来拍拍兰子义的肩膀说道:

    “少爷不要这样,章鸣岳那种老狐狸不知有多少人葬在他手上,卫侯你吃这点亏只当是交学费了。”

    仇孝直也安慰兰子义道: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卫侯能把事情看清楚那就有能力把事情扭转过来。”

    仇文若这时则有些突兀的问道:

    “卫侯不是有问题要问吗?是什么事情卫侯还有疑惑?”

    兰子义听到仇文若发问,抬起头来换了口气,闭眼思索了一下后,兰子义开口问道:

    “章鸣岳他为何处处针对我?我与他有仇吗?“

    仇文若答道:

    “卫侯与章鸣岳无仇,但卫侯与章鸣岳却是水火不容。此于庸人而言为命,此于卫侯而言为天性。“

    兰子义问道:

    “先生此话怎讲?“

    仇文若答道:

    “虽然台面上没人讲,但事实上我大正立朝之后便权柄两分,内监一份,外朝一份,武勋贵胄按理来说也占一份,但因为朝廷安排的缘故,武勋只带兵,其余权利都被剥夺,所以武勋一直以来都只能投靠内监和外朝,算不上单独一份力量。

    但卫侯你横空出世之后这情况就有些不一样了。“

    兰子义听到这话苦笑道:

    “文若先生抬举我了,我有什么特别?难道我还长了三头六臂不成?“

    仇文若摇了摇头,答道:

    “当然不是。卫侯特别之处在于卫侯心有不甘。“

    兰子义笑道:

    “心有不甘什么?我怎么没看出来?“

    仇文若答道:

    “跟卫侯这么久,我也多少了解了些卫侯的事情。以卫侯的出身若是想要过安稳日子那真是躺着都能过了,既然如此如此卫侯又为何不愿继承爵位而是想着读书入朝呢?“

    兰子义听到这话慢慢收起了笑容,他问道:

    “可大正立朝这么久,心有不甘的武将不可能只有我一个吧?章鸣岳也不可能因为这么玄的理由来收拾我吧?“

    仇文若答道:

    “心有不甘者甚众,但他们要么没脑子做事,要么没实力成事,要么环境不允许胡搞。想有所作为,以武勋的身份,这三个条件缺一不可,结果都被卫侯给碰上了,那位后所处的位置就与章鸣岳矛盾。“

    兰子义看着仇文若微微皱起眉头,他知道章鸣岳说得是当前皇上老迈,德王与太子争位的情况留给了他兰家活动的空间,否则在他爹兰千阵击败诺诺之后就该像张望一样被招入京了。

    仇文若接着说道:

    “章鸣岳当然不会因为卫侯的先天之性来收拾卫侯,但卫侯的天性却把卫侯推向章鸣岳的对立面。现在京城里傻子都知道章鸣岳是太子的主心骨,而卫侯你入京的任务确实拱卫德王。德王府的情况卫侯清楚,除了卫侯之外谁还有本事替德王撑起一片天?

    章鸣岳要扶太子即位,那就必须要除掉卫侯乃至代公,这情况情况随着卫侯的剿匪立下的战功越来越明显了。“

    仇文若说得非常直接,但兰子义听着却逐渐静下心来。兰子义想了许久,看了看周围,又看了桃逐兔一眼,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后他下定决心说道:

    “我入京之前家父说过,德王当辅则辅,若是德王不成器我没有必要把北镇都陪着一起葬进去。太子我见过,仁孝恭俭,的确是守成之主。若是我改投太子门下,章鸣岳会不会和我合作?”

    仇文若闭上眼露出一个微笑,他说道:

    “卫侯就算投了太子也不可能与章鸣岳合作。章鸣岳或许会高兴手下多了一条戚荣勋一样的好狗,但卫侯你甘心给章鸣岳卖命吗?”

    兰子义闻言一怔,说不出话来。

    仇文若开眼说道:

    “以卫侯的性子,无论在哪都是要撑起自己的一片天的。但现在撑起天来的是章鸣岳,没人能在他之外再撑起天来。

    卫侯性情如此,终究是要和章鸣岳冲突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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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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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城遗梦介绍:
花枝缺处青楼开,艳歌一曲酒一杯,
美人劝我急行乐,自古朱颜不再来,
君不见外州客,长安道,
一回来,一回老。
————白居易
大正朝廷已经击败了四方所有外部敌对势力,看似天下太平,事实上王朝内部已经危机重重,地方土地兼并造成贫富差距加大,士绅优待又让富人几乎不承担税收,全国各地到处都有民变的危险。
朝廷对此也并非视若无睹,当朝内阁首辅大学士章鸣岳就力图推行新税法,对大正朝廷进行改革,可在这个节骨眼上深居内宫的皇上最关心的居然是用幼子替换太子,废立储君,从太子陪臣起家的章鸣岳自然不同意,宫中府中也因此对立起来。
我们的主人公正是一位将门之后,但他并不想继承武职;他的出身与家庭有诸多秘密,但他并未全然知晓;他有着单纯而又天真的理想,却又从骨子里带着一股敏锐和狡猾,他想要靠书生意气救济天下,可现实却让他走上了一条与理想截然相反的道路。现在他已经来到了京城,这里的高台到底是他成功的奠基石还是他迷梦的开始,让我们一起揭开这番篇章。台城遗梦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台城遗梦,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台城遗梦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