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七章 两强相交
黑影掠出,诡异地像是小巷有意把自己的黑暗延伸出去,你分辨不出它的轮廓,更看不出它的样貌,只能在他的不断变幻当中隐约见到一丝寒光。那名倒地的军士身上数处甲胄破损,躺在地上吐血不已,见黑影袭来他也顾不上起来,挥刀边斩,正好顶上黑影袭来的寒光。两下相交只听“叮”的一声,那道黑影翻滚着向后弹去,而那军士则直接贴地滑到街对面,硬吃下这一记,半天不见起身也不知是死是活。
经这一交手兰子义才看清黑影轮廓,那是一个人披着斗篷的人,他向后空翻随即落地,旋即便有军士从巷里杀回来,大吼着挥刀朝他砍去。这人也不回头,只在刀锋贴到后脑勺时他才矮下身形,让到贴头滑过,同时此人转身朝军士心口击出一掌隔着甲胄将那军士打飞出去,这名军士也如刚才那军士一般口吐鲜血到底不起,黑影人再次如影附上,这次的军士没能再还击,他直接被黑影割喉结果。
护在兰子义一旁的桃逐虎这时已经持刀在手,他“嘶嘶”吸着凉气道:
“好厉害的内家功夫,只是下手未免太过毒辣。”
兰子义问道:
“大哥有本事答应他吗?”
桃逐虎摇头道:
“咱们镇军讲的是大开大合,结阵而前,这种单打独斗才用的内家功我们可没那闲心去修炼,真要碰上这种人还真不太好对付。”
“大哥你说谁不好对付?”
兰子义与桃逐虎闻声回头,原来是桃逐兔已经带着其他人跟上来,桃逐虎便将那黑影人指给桃逐兔看。这时黑影人正急速奔向官军剩在外面的弓箭手,那几个弓手之前投鼠忌器,怕伤到自己人不敢射箭,现在终于敢射箭了却连连轮空,明明那黑影只是在街上跑而已,弓手们却偏射不中。
眼看再放一轮箭黑影就要近身,几个弓箭手决定齐射一轮,先搭好弓箭的几人忍住没有放,待其他人全都搭好箭后几人齐声叫喝,同时弓箭应声而射。黑影迎面撞上数支弓箭,也不躲闪,更未减速,之见两道寒光闪过,左右攻来的箭矢已被双双斩落,正中间那支箭则被黑影人用另一只手堪堪接住,反手投出正中当面弓箭手的眉心。
那弓手应箭倒下,其他人见状大吃一惊,赶忙抽刀,只是为时已晚,黑影已杀到跟前,他先捡左侧攻去,白刃闪过一名弓手喉咙即断。站在旁边的其他军士立刻抽刀来砍,可黑衣人却不慌忙,低头闪过砍来的第一刀,挺身让入离自己最近的那军士怀中。
军士何曾想过近身肉搏会打到如此接近的距离,当时便慌了神,不过他也用不着考虑下一步怎么做了,黑影的手在让入怀里的下一瞬间就捏住了他的喉咙。其他军士因为被自己袍泽阻碍无法下刀,他们只得绕行向前想要包围那黑影人,可黑影怎会给官军机会,那黑影捏断军士喉咙犹如捏根筷子,杀人之后他就从衣领将那军士提起,照着人堆扔了出去。
军士们没能反应过来,直接被撞了个正着,一多半人都被撞倒,只有几个还在向黑影进攻。但是军士们的进攻太分散了,前后不相及,黑影一脚,一掌,一刀连续三招干净利落的处理了攻来的三个战士,然后他从怀中掏出手铳,对着倒地那堆人就是一枪。
那些倒地的军士正忙着推开尸体起身,正是乱作一团的时候,几个人根本就是重叠在一起,这一枪开来直接洞穿了两人身体,第三人亦因此受伤。此时左侧这牌已经没剩下几人,他们连同剩下右排的人见这黑影居然有如此恐怖的身手,士气再难支持,当即溃逃。
黑影要得就是军士们溃逃,他用脚一点一提挑起一副弓,然后又一点一提捞起一壶箭,之后他便张弓开射,连珠放箭,前后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那些弓箭手便挨个被射死,黑影射出的弓箭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专捡弓手们盔甲上的缝隙插入,矢矢致命。
躲在后面的兰子义从头到尾看完了黑影的杀戮表演,临了见到黑影的连珠箭矢忍不住脱口道:
“好弓箭!”
本来离着这么远,前面还在乱战,刚才兰子义他们说话也都没引起前面的注意,可这一次,兰子义话刚出口那边黑影便转身张弓就朝这边放箭。
兰子义只看见一个小光点向自己飞来,他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看到光点飞到了自己眼前。但兰子义精神放松了桃逐虎桃逐兔可没松懈,黑影一放箭桃逐虎便反应过来,他一把将兰子义推开,那箭矢擦着兰子义衣服堪堪划过,直插进地里。
桃逐兔大吼一声抽刀冲了上去,这回换做那黑影站在原地朝桃逐兔放箭,那人射术不必桃家兄弟差,一支一支连珠而来好不密集。但桃逐兔也不是吃素的,他亦学着黑影刚才冲阵那般挥刀断箭急速向黑影冲去。只不过砍过几只后桃逐兔便觉虎口发胀,有一股说不上的感觉顺着他的胳膊蔓袭上他的胸口,顶的他凶猛腹胀,恨不得往出吐血。
桃逐兔这才知道厉害,他明白自己今天撞见练内家功夫的了,他立刻停止硬冲,侧滚横移躲开一箭,这时两边已相距不远,桃逐兔趁此时机脚下发力,一声爆喝后整个人化作一支巨型箭矢直向黑影冲去。
再次放箭依然来不及,黑影只得扔掉弓箭取出寒刃,此时桃逐兔刀锋已攻至黑影面门,虽然黑影的脸藏在暗中,但藏起来的脸并不能硬碰刀锋,黑影只得挥刀格挡。两下兵器相交“乒”的一声之后桃逐兔急速向后弹开,而黑影也觉手麻,眼前这小子虽然未曾通过经脉,也没联系内息,但他蛮力惊人,一刀砍来黑影只觉自己经脉中气息震荡,他得要用尽功夫才能化解这股起劲道。
其实飞出去的桃逐兔比黑影惨得多,他并不是有意要飞开,而根本就是被弹开的,翻身在空中时他还吐出一小口血,落地之后桃逐兔更觉得自己从胸口到小腹再到后背后脑勺全都胀痛难忍,恨不得炸开。
若是桃逐兔与黑影两人单挑,那桃逐兔这样下去必死无疑,可问题是桃逐兔他只是在为后面人争取时间,那些跟了兰子义一整晚的马场伙计们这时已经列好阵,长兵林立,短兵遮天的杀向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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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八章 苦战一番
兰子义他们今晚可不打算砍人,他们随身只携带了防身的兵器,刚才撞见官军也只拿了近战的家伙,连长枪都没有,只有几杆花枪,这样的攻势即使列阵也无法发挥自身人数的优势。
黑影人自然也看出了这个弱点,他明白现在攻来的这些人要想杀死他只能和刚才的官军一样一个一个上来把他累死,他们的短兵注定了他们无法一起进攻。黑影人可不想累死,他也不想逃,他有一个更好的办法。
黑影借着伙计攻来之前的时间空档吐纳数息,安抚了体内动荡的起息后黑影猫腰加速,直冲伙计们刀阵。众伙计正在发愁如何对付这妖人,没想到这黑影居然直接冲上来送死,这可乐坏了众人,当即阵中迎敌之人便缓步舞刀做防御状,而两翼其他人则加速冲锋准备将黑影包围。
眼看黑影即将撞入众伙计的包围圈,谁知那贼却在此时猛喝一声起跳跃入空中。众人见状大吃一惊,他们从未见过平地起跳能跳一层楼的人物,这黑影居然能直接掠上众人头顶而众人短兵压根够不着。
不过伙计们虽然吃惊,却也不怕他跳的高,反正他跳起来也得落下,这一落可就落在刀山了,到时候白刃俱下瞬间就能将他剁成肉泥。只可惜伙计们还是想的太少,那黑影起跳可不是为了自投罗网,他的目标是兰子义。
黑影早就发现这边动静,刚才又见主人同时护持兰子义,便知兰子义乃是队中主人,所以他才硬冲刀阵,求得就是这个一跃而起的机会。现在半空中已无任何东西可以阻拦他的视线,这正是黑影发起进攻的好机会。
一切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兰子义刚刚才被桃逐虎推开,刚站起身来就见到黑影已经跃上半空,双方在空中打了个照面,虽然兰子义看不清对方暗中的脸,但兰子义从战场搏杀下来的直觉已经清清楚楚的告诉他,对方要取他性命。
“遭了。”兰子义下意识的脱口说道。可能够意识到自己的危险并不代表自己就有能力脱离危险,兰子义没有能力躲闪,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黑影在空中幻化,翻滚,然后借着翻滚的力道甩出一记光点来。
那光点究竟是飞镖飞刀亦或是什么其他暗器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它会取走兰子义的性命,而兰子义根本来不及躲闪。但又一次的,桃逐虎出手了,在飞镖来到兰子义面前时桃逐虎横刀挡在兰子义面前,“叮”地一声脆响后接踵而来的就是铁器落地的窸窣声。
兰子义见桃逐虎赶来正想道谢,谁知桃逐虎却指着空中大骂道:
“奸贼!我就等你出手呢!”
兰子义这才明白桃逐虎乃是将他当做诱饵,而空中黑影闻言也发出了懊恼的叫声。这是黑影第一次发出声音,他刚才在空中的那一次攻击已经是他的极限,现在他一口气用尽,再难变相,只能下落,而被他越过的众伙计早已准备就绪,几杆花枪已经顶在他的落点上,只等黑影降下串成肉串。
那黑影本想擒贼擒王,先杀兰子义,在趁乱撤走,谁知暗地里突然冒出一个桃逐虎来,怎么刚才在空中就没见到他?但黑影岂会轻易束手,虽然他改变不了自己的落点,但他有自己习练多年的内家真气。却见黑影在落到枪尖的瞬间伸出脚尖轻点,整杆花枪应时碎裂,持枪伙计哎呦叫着坐到在地,连带着周围两人一块坐倒,而黑影借着弹力再次腾空而起。
众伙计见状叫骂,只骂这孙子有胆跑无胆战,然后就听人群后面桃逐兔爆喝道:
“都让开!我来宰了这个狗杂种!”
言毕人群便分开让出路,桃逐兔擦着嘴角残血挺刀直刺,他骂道:
“妖人!老子现在便取你性命!”
那黑影这时已经相当难熬,他先前起跳放暗器已经用尽自己先前之气,还为来得及换气便踩到花枪上,不得已他只能强催气海真元震碎花枪,可这却伤了他元神,落地之后顶着内伤难以回气,而这时桃逐兔却又攻来,这厮蛮力十足,居然靠着体格硬顶住了黑影的内功,现在再次杀上来眼瞅着是要玩命。
黑影一击必杀不得,现在落得被动,须得被迫保命,三十六计走为上,黑影落地后顾不得内伤便想立刻施展轻功走人。可众人哪里会放过他?桃逐虎早已反手举刀,猛地把刀致向黑影。
桃逐虎这一致封住了黑影前路,黑影不得已挺身格挡,但桃逐虎力道太猛,黑影虽然将刀挡下却再次触动内伤,这次伤势再难压制,他一口呕出血来。比呕出鲜血更糟的是桃逐兔已经挺刀刺到背后,黑影现在已经来不及走,比这更糟的是众多伙计紧随桃逐兔之后,围了上来。
黑影转身怒吼,挺刃拨开桃逐兔直刺,谁知桃逐兔这一刀并不向他看上去那么凶猛,拨上去反而轻飘飘,软绵绵,黑影有力打在棉花上,气劲无处放难受的再次吐出血来,桃逐兔则借机转腕反手持刀,借着自己已经冲到黑影面前直接把刀架到了黑影脖子上,然后桃逐兔骂道:
“再给老子跑一个?!”
说罢桃逐兔双手用力,当场切开黑影大半个脖子。
那黑影被切开脖子后无法说话,喉咙只能发出灌了血水后咕哝的声响,他的兵器已经落地,而他只能伸出没有兵器的手想去抓住点什么,却什么都没抓到,最终仰面倒下。
在确认黑影已经被杀手桃逐兔长出一口气,接着他便跪地连续咳嗽,没咳一声都吐出一口血来。旁边伙计赶忙上前询问,桃逐兔只摆手说没事,兰子义与桃逐虎也赶了过来,桃逐虎慌忙蹲下问桃逐兔道:
“三郎,你怎么样?我去给你找郎中吧!”
桃逐兔咳嗽已经止住,他咧嘴笑道:
“这些练气功的就是麻烦,今后我再也不和他们交手了。”
兰子义说道:
“三哥你瞧你自己满嘴血,你都不知道你这笑的有多渗人。”
桃逐兔抬起胳膊用袖子抹了抹嘴,他现在脸上血色尽褪,只有嘴唇被血染得通红,兰子义看他这样也在担心他的伤势。不过桃逐兔自己并不以为意,他擦干血后就踉跄着站起来,他对兰子义说道:
“没事少爷,我擦干净就不吓人了。”
第九百二十九章 人赃俱获
桃逐兔说过后看向刚才激战的小巷,现在小巷里已经没了动静,他喘着气笑道:
“刚才巷子里还有动静,怎么现在什么声音都没了?”
桃逐虎则说道:
“你该庆幸巷子里已经没了声音,这一个黑影人就把我们打的找不到北,要是再多出来一个,哪怕只有一个我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桃逐兔这时已经平复了呼吸,他带头走到巷子口,其他人也随他一起围了上去,有伙计去检查巷子外面的官军,结果是没一人有气,伙计只得向兰子义摇头。
兰子义站在桃逐兔一旁心存警觉,他可不想再向刚才一样被人偷袭而不自知。桃逐虎见兰子义心不在焉便问道:
“少爷你在看什么?哪里还有异样?”
兰子义闻言笑道:
“我只是在想大哥刚才竟然拿我当诱饵,真是让人寒心!”
桃逐虎大笑道: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不把少爷你让出来那黑影我们还真没法收拾。”
桃逐兔这时说道:
“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桃逐兔这么一问便看向兰子义,其它众人也跟着一起看向兰子义。兰子义自己则在思考,虽然里面没了动静,可黑咕隆咚的谁也不知道这小黑巷子里到底有什么。
兰子义正在犹豫,忽然黑暗中闪起一点星光,兰子义今天已经看够了火枪开火,他立刻抱头喊道:
“趴下!”
众人都是老兵,自然知道这话的意思,众人或躲或趴,赶紧行动起来。“砰!”地一声巨响之后一名伙计惨叫起来,兰子义这时已经连滚带爬藏到死角,他回头看向叫声来源,见是一名伙计肩头中弹,肉被炸开了花,好在旁边伙计已经将他拖了回去。
桃逐兔和兰子义躲在一边,桃逐虎还有其他一些伙计则躲在另一边,两队人马死死的将巷子堵住。巷子里一枪放完后便传来娑娑砂石流淌的声音,桃逐兔听声便起身要冲,兰子义
赶紧将他拉回来,桃逐兔道:
“少爷!拉我干什么?里面人正装弹呢,这是机会!”
兰子义则道:
“你增至他有没有带另一把枪?万一他带着手铳怎么办?”
对面桃逐虎说道:
“我不知道他带了几把枪,但我知道他里面只剩下一个人。”
有伙计问道:
“大郎为何这么说?”
桃逐虎骂道:
“因为里面如果还有人,刚才开枪时就应该多来几枪,你们今天必有人丢性命,怎么肯能全身而退?”
然后桃逐虎对里面喊话道:
“贼人听着!你已经被我们包围了,不想死就乖乖出来投降,我们拿你回去,咱有什么话牢里讲!”
不过巷子里回应桃逐虎的却是沉默。伙计们分别把守巷子口两边,听不见里面的动静面面相觑,桃逐兔小声问兰子义道:
“要不咱也冲进去?”
兰子义看了看巷子里,忽然见到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流淌出来,仔细看时才发现那居然是人血汇成的涓涓细流,由此可见刚才巷子里的战斗是多么的惨烈。
兰子义道:
“不行,一夫藏于野千夫股憟,他手里的家伙可不是烧火棍,硬冲乃是下策。”
桃逐兔问道:
“那怎么办?”
那边桃逐虎也道:
“少爷,我们必须快想办法,这边动静闹了这么大,迟早会有人过来。”
兰子义椰汁时间紧迫,可他并不想像刚才的官军那样硬冲,他不远让自己的弟兄们白白死在这里。就在此时巷中忽然传来动静,先是衣衫震动呼啸来的咧咧风声,然后又是大鹏落地一样嗖然而止的稳重声,接着巷里便传出话道
“什么人?...啊!”
最后“咚咚”数声响,当是有人的器械被缴,扔到了地上。
外间众人对立面发生的变动一无所知,但可以判断的是有人自上而下发动了进攻,只是不知这人什么来头。巷里在寂静片刻后陷入了寂静,随后而来的是两个人往外走的脚步声,众人赶忙白刃在前,紧张的准备应对即将发生的一切。
就在众人精神都快绷断的时候,黑暗中的两人露脸了,前面一人是个面容白净的青年男子,穿着黑布衣浑身染血,刚才那般混乱的情况这人居然发髻完好,看来他并不是黑影人那般能打的战士。
至于后面那人就没必要介绍了,因为来的竟然是桃逐鹿,他正反剪了前人双手把他给押了出来。兰子义见桃逐鹿自天而将,高兴之情一扫脸上阴云,他走上前去问道:
“二哥,你怎么来了?”
桃逐鹿还是一身夜行衣装扮,他掏出随身绳索准备把押的人捆住,却被桃逐虎制止,于是他便继续押着那人回答兰子义道:
“国子监那边的事情我都已经办完了,本想退到指定地点,却听到葱畔街这边炮火震天我便赶了过来,刚才我过来时见杜京正带着一帮人着急往这边赶,我猜这方向一定有要事发生,赶过来时正好撞见少爷你们围攻小巷,我不请自来搭把手。”
桃逐虎走上前来说道:
“二郎你来的正是时候。巷子里什么情况?”
桃逐鹿答道:
“就是个屠宰场,两败俱伤,我劝你不要进去看了。他们七个人,加上他八个,居然杀死了好几倍的官军,真是身手了得。”
桃逐虎伸手抓住被押那人头发将他的脸掀起来,那人吃着疼应声叫骂道:
“你知道咱家是谁吗?你敢这么对我!”
这人一开口众人听出不对劲了,他的嗓音非男非女,那是宦官特有的声线。得知手里抓的是宦官,桃逐虎脸上表情难以言状的复杂起来,倒是兰子义相当淡定,他走上前去仔细端详了那人一番,然后拱手道:
“公公。”
桃逐兔闻言惊讶的问道:
“什么公公?”
兰子义道:
“三哥可以自己来看。”
桃逐兔上前端详了那人一番,然后他道:
“这人看着眼熟,我好想在哪见过,好像是......司礼监!”
想起这件事情桃逐兔看向兰子义,然后他联想到今天兰子义与桃逐虎瞒他的事情,桃逐兔神色顿时大变,连忙退后不敢再问。
那太监看着兰子义说道:
“你既然知道我是谁还敢这样对我?还不加哦你的人松手?!”
兰子义闻言微微扬起嘴角,他哼哼冷笑起来,笑了许久,笑的周围所有人都毛骨悚然,最后笑累了,兰子义才对这太监说道:
“公公,您好歹也是司礼监的人,虽说不是秉笔,但好歹也是堂下行走,跟了隆公公这么多年,难道你还不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吗?自你在河上被围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第九百三十章 杀人灭口
兰子义的话刺激到了太监,那太监顾不得头顶的疼痛强扭这转脸去看兰子义。兰子义没有用刀捅他,可太监脸上的表情却比被刀捅了更扭曲,他惊恐愤怒混杂在嚣张跋扈上的无奈,太监一定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估计他在司礼监的荣华富贵还没有享受够呢。
桃逐虎听到兰子义这么说,知道兰子义动了杀心,于是他便放手去拔刀,刚才吃着头发疼的太监此时却不想被桃逐虎放开,他不顾身后双臂的疼痛慌了神想要把脑袋靠到桃逐虎手上去,可桃逐虎并没有理睬他。一旁的兰子义接着说道:
“公公,方生方死,方死方生,生死之间不过是今生来世的区别,想开点,安心上路吧。”
那太监情绪已经失控,他挣扎着尖叫着,就是无法挣脱桃逐鹿,听到兰子义的话后太监骂道:
“兰子义你他妈说的容易,要死的又不是你!”
说完那太监忽有换了一副脸,使劲跪倒地上对兰子义哭诉道:
“卫侯,卫侯,饶了我吧,饶我一命吧!只要你饶了我我这辈子,不,连着下辈子我都给你当牛当马当奴才,只要您饶了我!卫侯,我求求您了,我求求您了!”
兰子义离着太监挺近的,但又没近到让太监够着自己,就是这种微妙的距离在无形中将兰子义托到了天上去,当太监下轨之后这种高高在上的优势更加明显。兰子义垂着眼俯视着
太监,他道:
“公公啊,就算我有心放你,可隆公公会放过你么?今天抓你的京兆府会放过你么?满朝文武百官会放过你么?你瞧瞧吧,小半条葱河都被你的大炮炸平,现在京中大火四起,犯下此等滔天大罪难道你还觉得自己有命活下去吗?别胡思乱想了,我这能给你个痛快,你安心去吧。”
那太监这时已经彻底崩溃,他伏在地上放声哭痛苦,不过很快他就收声了,因为桃逐虎刀已出鞘,那股刀刃划过实木的“滋滋”声把太监吓住了。此时桃逐鹿已经放开了太监,可太监早已站不起来,他的腿瘫坐一团,裤裆里屎尿横流,周围人全都闻见了臭味。
桃逐虎掩着鼻子甩袖驱味,他骂道:
“死都死的这么难看,真不嫌丢人!”
说着便举刀去砍好似在杀一只鸡。那太监见白刃加顶赶忙举起双手挡在面前,他哭喊道“不!”,接着桃逐虎的刀便重重落下,削掉了他右手小臂臂后劈入了太监上半身里。
刀嵌在太监身体里,那太监吟着血倒地,挣扎着艰难死去,兰子义看着太监一点一点没了气息,他问桃逐虎道:
“大哥,你用的是......”
桃逐虎低头查看自己身上有没有被溅到血,他随口答道:
“少爷放心,我用的捡来的官军兵器。”
兰子义闻言点头,然后他对伙计们下令道:
“刚才捡来的兵器已经用不着了,都扔在这。”
说完兰子义又转头对桃逐虎说道:
“大哥,得辛苦你了,你得将今晚的弟兄全都送出去。”
桃逐虎道:
“少爷放心,我明天天一亮就送大家出去。”
兰子义对桃逐虎摇头道:
“不行大哥,你现在就得走。城中出了这么大的事,今晚在京的军力就会戒严,明早只怕所有关口都会加强防守,到时候更难出去。”
桃逐虎领命点头,兰子义则转身继续对伙计们说道:
“诸位弟兄,你们今晚就得出城,然后立刻回关,盘缠行李和你们的随身物品我随后会派人给你们捎回去,如有家眷随后也会一并遣还。辛苦大家了。”
众伙计正在找合适地方丢弃兵器,闻言连忙作揖道:
“少爷客气了,只要是您吩咐的事我们哪有辛苦一说?”
这时桃逐鹿提醒兰子义道:
“少爷,我们得走了,杜京离我们不远。”
兰子义点头同意,他对将士们说道:
“扔完器仗咱就走。对了,今天的事情你们回关后切勿乱讲,此事如果传开对我们大家都没有好处。”
伙计们得此命令面面相觑,而兰子义自己已经开动步伐,众伙计只得跟上,走了两步后兰子义转头对伙计们说道:
“大家看看自己,看谁脚底沾了血,沾血的全都把鞋脱了烧掉。”
一行人销毁掉自己踪迹后便赶往之前指定的地点。仇家父子已经带着船等在那里,两边见面后仇孝直便追问兰子义发生了什么事,兰子义便将葱河大战的事情告诉了他。之后改由桃逐虎、桃逐兔两兄弟指挥船队,仇孝直和兰子义则登船回府,另有几个守在船上没参加今晚行动的伙计护送他们。临近分别时兰子义嘱咐桃逐鹿道:
“大哥连日劳累,船上事情还要多辛苦二哥。”
桃逐虎道:
“少爷放心,我没事。”
兰子义问道:
“深更半夜的大哥可有出城的办法?”
桃逐虎道:
“我等自有法子,少爷放心就好,你赶快待三郎回去吧,记得给他找个大夫,不要留下什么内伤。”
兰子义道:
“大哥放心就好,我怎会忘记自家三哥?”
之后几人目送桃逐虎他们开船离去。待人走后兰子义则携其他人在就近准备好的房中过夜。经历了这一夜的事情众人也都劳累,仇孝直有外伤,桃逐兔受内伤,这两人人又伤又累,众人也就没多少话可说。
静下来后兰子义也很困,但今夜经历的事情太多,他还在兴奋中,脑中兴奋心自然也就狂跳不止,这哪能睡着?睡不着兰子义便想找人说话,他便问桃逐兔道:
“三哥,你感觉怎么样?要不然现在派人出去给你找郎中?”
桃逐兔虽然闭着眼把腿搭在桌上,可他其实也没睡,听到兰子义发问他答道:
“少爷,现在街上兵荒马乱的,上哪找郎中去?就算有郎中也都被杜京找去了,我们上哪找去。”
兰子义又问道:
“那你怎么样?”
桃逐兔答道:
“不知怎的小腹坠胀,除此之外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这时桃逐兔忽然问道:
“少爷,你说刚才我们做了那么多事,月山间在哪?她会不会也和之前历次一样在暗处盯着我们?”
兰子义被桃逐兔提醒也开始思索,而盖着披风伏在一旁休息的仇孝直突然发话道:
“月山间定没有在旁监视,如果卫侯没有说漏消息,我知道的和你们知道的一样的话,那月山间一定没有监视,她要在的话你们杀太监那会她就会出来,怎会由得你们杀人灭口?”
第九百三十一章 后手
仇孝直突然开口吸引了兰子义和桃逐兔的视线,两人本以为仇家父子已经睡着,谁知这两人也还醒着。兰子义问道:
“先生也还未睡?”
仇孝直掀开斗篷做起来道:
“我之前在船上打了个小盹,这会睡不着了。”
仇孝直躺在屋里唯一一张床上,曳紧斗篷防着冷风然后起身说道:
“天气转凉,这床睡着冷,我也睡不着。”
旁边桃逐兔闻言冷哼一声道:
“有床睡还嫌冷,我在野外顶着风睡都不怕,这你也睡不着?”
仇孝直没有接桃逐兔的话,他只是尴尬的笑了笑。然后仇孝直对兰子义说道:
“卫侯,今夜之事可不是小事,卫侯明天打算怎么向鱼公公交代?”
兰子义想了想道:
“照实说。”
仇孝直又问道:
“现在街上到处都有差役巡逻,卫侯贴的榜到明日不会剩下几张,隆公公那边卫侯怎么交代?”
兰子义答道:
“哪怕榜文到了明天一张不剩我也无所谓。今天上街的差役这么多,就算他们把榜文全都揭走他们也没法把自己的嘴揭走。我就不信这么多人还能滴水不漏全部把消息封锁掉。”
仇孝直闻言捋着胡子仔细想了想,之后他说道:
“如果京城百姓看不到榜文,那我们张榜的效果必然大打折扣。不过卫侯说的也不错,衙役们就算能把榜文揭掉也不能阻止流言四起,到时候那三位大人还是能找借口上书弹劾太子。”
说完仇孝直看向兰子义,他问道:
“卫侯,之前船上仓促,你说的也简单。但我却听着有问题,卫侯你说今天在葱河上开炮的是司礼监的船?”
兰子义点头道:
“是的,是司礼监的船。”
仇孝直又问:
“那司礼监的船是来干什么的?”
兰子义摇头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
仇孝直接续追问道:
“既然卫侯不知道司礼监的船在葱河上干什么,那你为何不将那司礼监的太监留下问个清楚,却要将他杀人灭口?”
兰子义向后靠了靠,他倚在椅子靠背上慢悠悠的答道:
“宫里的事情还是不要瞎掺和的好,无论那太监在干什么都不应该是我知道的,我得杀了他灭口。”
仇孝直道:
“卫侯这样把人杀了甚是可惜啊。”
桃逐兔在一旁听着听烦了,他把两条腿从桌子上收下来重重踏在地上震出巨响,他坐直身子质问仇孝直道:
“我说孝直先生,你这是想干什么?我家少爷怎么做自有他的安排,你现在像是审贼一般的审他是什么意思?”
仇孝直见兰子义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又被桃逐兔厉声呵斥,也便不再多问,笑了笑算作了事,他起身在屋中来回踱步,走了几步后他还是追问道;
“可卫侯明天向鱼公公解释的时候难道也这样解释司礼监太监被杀的事?鱼公公怎会善罢甘休?”
桃逐兔闻言不耐烦的答道:
“那个死太监又不是用我们的刀杀得,他是被官差的武器杀死的。在他旁边死了得有几十号的官兵差役,没人会想到这事是我家少爷干的,所有人都只会觉得是杜京的人把他给弄死了。”
仇孝直兰子义是借刀杀人更觉蹊跷,两人的疑惑毫不掩饰的写在脸上。可兰子义不愿回答仇孝直也没法多问,他只能作罢。忽然屋外传来声音,只听有人在院门前叫嚷道:
“就是这里?”
另有人答道:
“就是这里,几天前有人忽然来租了这间房,也不见人来住,只在昨天送来机箱东西,小
人也不知是什么玩意。大人您说今晚要查找可疑之人,小人只知道这里的人可疑了。”
兰子义闻言惊得坐直了身子,他道:
“我以为这群王八蛋全都在河边死绝了呢,怎么还有这么多人?”
接着便是震耳的敲门声,院外人大声吼道:
“开门!再不开门我们就把门撞开了!”
门外这时也传来伙计的问话声,伙计问道:
“少爷,要不要开门。”
兰子义起身站在屋中,愁的都快把双眉拧成一股绳了,桃逐兔上前问道:
“少爷,我们现在出去可是会被怀疑到的。”
兰子义道:
“我早就被怀疑到了,想逃都逃不了,我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借口,要不然我就坐实与今晚的事先关了。”
桃逐兔见兰子义如此踌躇,赶忙回头问仇家父子道:
“先生有何妙计可以帮帮少爷?”
可逃逐兔回头却看到仇孝直笑盈盈的站在屋中,一点也不着急。桃逐兔怒了,他问道:
“我家少爷都着急成这样了,两位先生还在嬉皮笑脸,这种事情好笑吗?”
仇孝直说道:
“没后手才着急,这有什么可着急的?”
他又接着说道:
“卫侯、三郎,你们只管去开门迎人进来,我早就在这里做了准备。”
兰子义闻言咋舌,他道:
“先生准备的莫不是外面人所说的那件昨天运进来的东西?”
仇孝直笑道:
“卫侯只管开门去便是,你有秘密我父子二人也有惊喜,待会见了便知。”
兰子义回身拱手道:
“孝直先生,我并非有意......”
仇孝直笑道:
“我并没有责怪卫侯的意思,无论什么事,卫侯迟早都会让我们知道的,那只是时间问题。”
兰子义又向仇孝直做了揖,然后他才带着桃逐兔推门而出。
院门外的官差和引路的房东敲了一会不见里面人动静,以为里面真有贼人,当即便遣众人上前准备撞门,谁知原木都准备好了众人正要开撞,院门却忽然打开了。带头官差见门里走出人来,提着灯笼就往来者脸上照,他骂道:
“狗娘养的,叫你开门你为什么不开?”
这时在官差旁边的另一人接着灯光看清了兰子义的脸,他惊呼道:
“卫侯?您怎么在这?”
然后那人压住官差手臂道:
“快他妈把灯拿下来,这位是卫亭侯兰子义!”
那官差闻言也是一惊,赶紧把灯放下,只不过他咕哝到:
“卫侯?卫侯在这么个地方干什么?”
兰子义接着外面人的灯光扫了一眼门口,发现来的官差只有几个人,其他大部分人都是台城卫,认出他的也是个台城卫。那台城卫问兰子义道:
“卫侯,深夜打搅真是冒犯,鱼公公正找您呢,没想到您在这里。”
兰子义笑了笑,虽然他知道鱼公公为什么找他,但他还是明知故问道:
“公公找我有什么事啊?”
第九百三十二章 金石之趣
那台城卫低头“哎呦”叹了一声,他道:
“侯爷你可不知啊,今儿晚上发生的事可真是太多了,眼看现在都四更天,我们也才只是理出个头绪来。”
接着台城卫抬头问兰子义道:
“侯爷刚才难道没看见河上的火光,还有北边的大火?就算没看见侯爷也该听见了呀。”
兰子义道:
“我以为那是京城风俗,寒衣节置篝火燃烟花助兴。”
台城卫闻言拍着大腿叹道:
“天底下哪有这种风俗?岂有通天篝火可烧的?”
同队的官差见卫军和兰子义聊得尽兴忘了正事,他便插嘴问道:
“卫侯不在府中为何三更半夜跑到这种地方来?”
兰子义想了想,眼珠一转说道:
“我爹本命我今晚去武庙给我爷爷守灵,我嫌那地方冷还没什么意思,于是半道跑到这里来了。”
官差追问道:
“可卫侯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这.....”兰子义打不上话只得咋舌拖延,同时他转身去看后面仇孝直。仇孝直这时笑盈盈的从院中另一见屋中走出来,他远远地对着门外众官差拱手,然后他道:
“几位差人,卫侯在此自有在此的理由,我还请诸位高抬贵手,别再追问,也好给卫侯留点面子,毕竟逃了守灵的职事可是大不孝。”
台城给一听此言就像走,可那官差怎肯放过这机会,他要得就是抓住兰子义的把柄,于是他道:
“这和面子没关系,卫侯面子再大也大不过京城安危。今晚京城遭贼人突袭,损失惨重,卫侯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谁也无法保证卫侯与贼人无关。”
站在兰子义一旁的桃逐兔闻言怒喝道:
“你骂谁是贼呢?信不信老子把你舌头割下来!”
旁边同队的台城卫也道:
“你这差人好不识趣!卫侯是何等尊贵的人?他与贼人能有什么关系?我等和你一道出来乃是因为你们人手不够,我们来帮忙巡街,可没说是你个皂吏有本事指挥我们的。我告诉你,卫侯的事不是你该查的,快走!”
那差人被桃逐兔呵斥,又被同行台城卫逼迫,两边压力扛在肩上压得他满头大汗,喘不过气来,可即使如此他也没有退让,深吸几口气后差人还是鼓足勇气对兰子义说道:
“卫侯,我奉命巡街缉盗捉奸,你此处有疑我怎能不查?几位台城卫的军爷若是不愿帮我,我自己一个人也要进去看!王子犯法庶民同罪,还请卫侯说个明白!”
桃逐兔闻言大怒,他吼道:
“你说谁有罪?你倒是拿出证据来!”
兰子义盯着差人满面愠怒,不过兰子义的愠怒是装出来给别人看的,在心里他其实非常敬佩这个小吏。此时的小吏已经紧张的浑身发抖,汗水顺着他的下巴、衣角一滴一滴往下淌。可即使压力如此小吏还是不想让,他盯着兰子义怒目而视,他不会因为权贵屈服。兰子义自问若与小吏互换身份,现在他肯定已经退让了,就凭小吏的这份坚持兰子义都该给他面子,而且兰子义也不怕的查,仇孝直肯定已经准备好了。
所以兰子义让开大门作色说道:
“那你进来查吧,孝直先生自会向你解释我在这里干什么。”
仇孝直闻言笑呵呵的请门外众人进院,领头的台城卫指着差人骂道:
“我可告诉你,面前这位乃是当朝代公的独子,朝廷钦封的关内侯,今天要进去也是你坚持要进去,我可什么都没做,要是里面查不出个所以然来,所有果子你自己吃!”
那差人被骂也不敢回嘴,他只是喘着粗气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话来对仇孝直说道:
“请您带路!”
仇孝直便引着差人往里面屋去,台城卫们都很自觉的站在不动,唯有领头的那个旗总傍到兰子义身旁,兰子义伸手做请状,那旗总笑着点头也跟着兰子义一道进去。
仇孝直引着众人进到堂屋旁的小屋中,这边屋子兰子义就没注意过,进到里面才发现屋内竟然灯火通明,满地摆的都是石头,桌上还放着些泥塑,仔细一看才发现石头是上刻着字,乃是石碑,泥塑也被烧制过,乃是陶俑,再仔细看兰子义才发现屋中专门腾出一张桌来上面还放着一尊青铜小簋。
仇孝直将众人引进屋后便指着屋内摆件一件一件跟来人说道:
“这边几块大的那是汉代石经,这是最近刚从河**收上来的残片,那边几尊石碑是几个古人志文,还没有仔细拓片辨别,这边桌上放的是几个陶俑,暂未辨别出年代,那边小簋可是稀罕货,貌似是商周礼器。这些都是我们父子搜罗的,卫侯好这口,这些东西也便运进京城来献给卫侯。怎样,几位大人可否帮我们辨别一下,这些器物那些是真迹,那些是赝品?”
那官差听到这里面如死灰,人已经被吓得三魂出窍,六魄升天,兰子义恰在此时补充道:
“这位差人是不是还要查查东西的来源?看是不是来路不正?”
那差人慌忙摇头,他想说话却舌头打结已经说不出来。更来得台城卫旗总见状大怒道:
“你这皂吏,跟你说好话你不听,现在你看到了吧?侯爷晚上出来玩金石,哪还有异样?”
说罢旗总便拂袖而去,兰子义也作色冷哼一声带着其他人离开房间,只剩小吏一人扶着门框慢慢瘫坐到地上。
兰子义出了屋送台城卫旗总来到院门口,那旗总一个劲的道歉说道:
“真是对不起卫侯,我说他瞎闯他偏要闯,打扰了卫侯好事,还请卫侯赎罪。”
兰子义笑道;
“大人哪里话,你们巡夜也是应该的。”
这时旗总压低声音瞅着官差问兰子义道;
“侯爷,那人要不要我替您处理了。”
兰子义摇头道:
“不用,巨木岂由蝼蚁撼动?杀他只会脏手。”
旗总笑道:
“侯爷仁义。”
然后旗总对兰子义说道:
“侯爷,公公正在找您,您看要不我送您过去?”
兰子义说道:
“那是当然,不过我得先和我的人谈谈,给他们安排停当了我在随你去。”
那旗总闻言抱拳出门,兰子义则拉着仇孝直和桃逐兔往里面走了走,他先吩咐仇孝直道:
“孝直先生,那差人很是忠义,你就不要为难他了,我现在就走,你给他倒点酒让他喝了压惊,把人安慰妥放他走就是了。”
仇孝直点头表示明白,然后兰子义又对桃逐兔说道:
“三哥,不要为难人家。”
桃逐兔瞪了那边官差一眼,然后没好气的说道:
“行吧,我放过他。”
第九百三十三章 狼狈不堪
然后桃逐兔对兰子义道:
“少爷还要带什么东西,我进屋去给你拿。”
兰子义摆手道:
“三哥你受了内伤,我都不知道你会落下什么病根,你就不要跟我来了,好好在屋里养伤,天一亮你就护送孝直先生回家去,我从鱼公公那给你派太医。”
桃逐兔听说不带自己,刚忙追问,兰子义抬手阻止了他,只听兰子义道:
“三哥不要争了,好好休息吧。我这是要去鱼公公那里,周围都是台城卫高手,不会有危险的。”
说罢兰子义便转身出门,桃逐兔又追了上去,兰子义接连推辞三回才把桃逐兔劝回去。
台城卫旗总早已准备就绪,马都已经给兰子义腾了出来。兰子义上马后队伍开拔,那旗总见桃逐兔在院门相送便问道:
“侯爷平时不都与桃家几位将军形影不离么,为何今晚不一并出来。”
兰子义答道:
“鱼公公半夜找我定时有要事相商,我那几位哥哥最好还是留在家里避嫌的好。”
旗总听兰子义这么说也不再追问,但兰子义却看到了旗总脸上的疑惑,毕竟桃家三兄弟也是鱼公公的座上宾,寻常百户千户在鱼公公那里都比不上桃家兄弟。
一行人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赶路,旗总也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兰子义闲聊些街上的情况。从旗总口中兰子义得知杜京的队伍已经接近全军覆没,伤员无人医护,死人也没法收尸,杜京不得已向台城给求援,这才有鱼公公领着台城卫连夜上街巡城。
不过旗总告诉兰子义这些知识官面话,鱼公公其实早有准备,不知怎的鱼公公今晚削减了巡城人手,却在招贤门里囤积重兵,也不告诉手下为什么。等到河面爆炸后鱼公公第一时间就派人上街。各重要衙门和府库仓储全都派人严加看守。
旗总还专门试探了兰子义一句,他问兰子义可知道这其中缘故?兰子义当然是说不知道。这时忽有探马飞奔而来,告知旗总鱼公公已经换了驻地,让兰子义改换去处。众人换了方向直往葱河边去,走着走着兰子义发现这里眼熟,再看前面火光处竟是兰子义刚才围攻太监的仓库处。
此时的仓库周围已经被火把照的透亮,一众台城卫精甲利器将现场围了个水泄不通,在人群正中间,鱼公公正大马金刀坐在马扎上,在他旁边则站着杜京。
兰子义来到人群外围便下马步行而去,鱼公公注意力全都在现场的满地尸骸之上,没有注意到他,一直到兰子义走到面前作揖鱼公公才发现。
“公公,子义来迟了。”
鱼公公见兰子义过来又喜又怒,他指着兰子义骂道:
“臭小子,晚上干嘛去了?找你却找不到!”
鱼公公当然知道兰子义晚上干了什么,兰子义也知道鱼公公知道,但周围人并不知道,那个带兰子义前来的旗总本想上前小声和鱼公公说原因,兰子义却扬声直接说道:
“我让仇家两位先生替我搜罗了些石碑青铜器,已经运到城内,我今晚正好有时间,便去观摩了一番。”
杜京闻言冷笑道:
“卫侯好雅兴,鬼节不在家里呆着反倒出门玩金石,有这道理吗?”
兰子义转脸看向杜京,来到近处兰子义也终于能把杜京看个仔细。杜京身穿鳞甲,甲胄看着还颇为精致,只是他头上却没有头盔,发髻也乱做一团,他还有一条胳膊正吊在胸口,上臂帮着绷带血已经渗出来一大片。再看他周围其他的校尉兵和差役,各个都是鼻青脸肿,血污满身,每一个看着像人的。
兰子义笑对杜京道:
“当然没道理了,我其实是应我爹的安排晚上去武庙给我爷爷牌位守灵,但跪一夜多无聊,我便想找个有意思的去处。”
杜京瞅着兰子义闷闷的喘了一口气。这两人的关系非同甚是复杂,两人亦敌亦友,既互相提防又相互利用,今次杜京半夜截船也是因为兰子义提供了情报。杜京看着兰子义,扬起那支还能动的胳膊指了指周围的尸体和鲜血说道:
“卫侯既然要找有意思的去处,那么此地如何,够不够有意思?”
兰子义掏出手帕障面,他看着挺尸在街道口的黑影人尸体,桃逐兔的刀还插在那人身体上,又看向小巷口太监的尸体,桃逐虎的刀亦插在那人身上,其他死在外面的军士尸体亦是保持原样,小黑巷里现在也被火把照亮,正如桃逐鹿所言,那里面已经变成了屠宰场。
杜京和台城卫们到底都是专业人士,他们知道要把现场保存好,现在已有县里的仵作过来验尸,还有人正在画像记录现场情况。兰子义粗略扫过现场后对杜京说道:
“谁人又会把屠宰场当做趣事呢?”
杜京对兰子义的做作嗤之以鼻,他冷哼道:
“卫侯别说你不习惯血腥味,谁人不知你在灭贼时见到的场面只比现在血腥?”
兰子义转向杜京说道:
“血腥味无论放在何时都只会令人恶心。杜大人有什么话就请直说,指桑骂槐说风凉话不是你的风格。”
杜京今夜损失惨重,京中差役连同城门校尉军损失殆尽,现在来这里保护现场的都是台城卫多官府人少,捅出这么大一个篓子来他的脑袋可就悬了。也正因为自己脑袋即将不保,杜京的心情异常糟糕,被兰子义一激他当即发怒问道:
“卫侯与此就没有半点关系?”
兰子义问道:
“杜捕头指的是和什么有关?”
杜京指了官军的尸体又指了太监的尸体问道:
“卫侯真的不知道这个?这些官军为何死伤遍地,那边又为何死了宫里人?还有这边。”
说着杜京走向黑影人,他指着黑影人问道:
“卫侯可知这谁?”
兰子义道:
“我哪里知道?”
杜京答道:
“这人是皇上近卫,大内侍卫!他为何会莫名其妙死在这里?”
兰子义道:
“我只知大内侍卫是皇上直属的,杜大人若是对他们的行踪有疑问可以去问内务府,去问司礼监,你问我可是问错人了。”
杜京正在气头上,他见兰子义不肯如实交代愤怒的冲上前去揪住兰子义衣领,他说道: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今天干了什么?你今晚从哪里出来进了那家酒楼吃饭,几点离开我全知道,大鬼节晚上你无缘无故上街这本就可疑,而葱河上今晚又有红夷大炮向我开火,这难道回事巧合?兰子义,你别忘了,是你告诉我有人借葱河贩卖人口,用的还是内务府的船。”
第九百三十四章 指责
兰子义看着杜京,亦不发怒,也不露怯,他只是淡淡的说道:
“这什么也证明不了?”
杜京道:
“这里有其他人的脚印,有别的人来过来这里。我验了那些官兵和差役的尸体,在那个宫里太监死前他们就已经死了,肯定还有其他人来过,只是那些家伙销毁了自己来过得痕迹。”
兰子义道:
“捉拿盗贼杜大人在行,你若觉得哪里有疑惑你追查便是,抓我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杜京盯着兰子义,咬牙切齿的将字从自己牙缝里挤出来,他道:
“你知道今晚的事情,你知道会发生什么,这都是你干的。”
兰子义答道:
“无凭无据杜大人你可是在血口喷人,我不知道你所说的事情,我刚来。”
坐在马扎上的鱼公公看不下去了,他不能任由杜京对兰子义动手,于是他掉头给旁边卫军递了眼色。周围的台城卫在杜京动手的那一刻就像上去搭手,可鱼公公做得稳稳的一点没有动的意思,现在鱼公公发话了,立刻有人上去将兰子义和杜京分开。
杜京被卫军拉开后发出了一声愤怒的低吼,他有满腔怒火却无处发泄,他的无能让他怒火更甚,周而复始的无名业火终于烧干了他的耐性,绝望笼罩着他,沮丧与消沉在这一刻占据了他的所有,他终于无力的坐倒在街角,痛苦地抽泣起来。
兰子义站的远远地整理自己的衣物,他看着那边抽泣的杜京,心中五味杂陈,没想到这样一个铁汉也能被击倒,可仔细想来,这样悲惨的失败无论落到谁的身上谁又能承受的起来呢?
鱼公公并不关心杜京能不能承受失败的后果,有其他的事情需要他关心。在分开两人之后鱼公公起身来到兰子义身旁,他拉着兰子义巡视现场,借机他问兰子义道:
“子义,怎么会搞成这样?你不是只是上街贴份榜文而已吗?”
兰子义对着鱼公公就没有什么必要藏着掖着了,他回答道:
“我就只上街贴了份榜文,剩下的事情我哪里知道?”
鱼公公指着满地尸体说道:
“那这些宫里的人是从哪里蹦出来的?还有那边大半条葱畔街,全都被烧成灰了!”
兰子义被鱼公公质问的恼怒,他道:
“公公若想知道宫里人的事情去问隆公公就好,若想知道葱畔街的情况杜京就在旁边,你问我我又能知道什么?我那点人手能赶在前半夜把榜文贴满半个京城已经够呛,哪还有时间去干别的?我有那本事和官军硬碰硬吗?”
鱼公公看兰子义这样多少相信了他不知情,可鱼公公自己也憋着一肚子闷火,他哑着嗓子对兰子义道:
“今夜就是因为你的事情所以我才撤走了街上的台城卫,弄出这么大乱子来,明天军机处和满朝大臣问责我时我上哪里去讨说法?”
一老一少两人各有各的怨气,各有各的火,吵不到一块去只得一人一边互不理睬。台城卫们勘察现场这么半天,也汇总了不少情况,卫军本想抽空向鱼公公禀报,却撞见鱼公公和兰子义私底下抄的不可开交,这下可没人敢主动上去了。手下人的小心思鱼公公自然看在眼里,他见人不愿过来便吼道:
“有什么话就直说!藏着干什么?”
几个台城卫被鱼公公吼得胆颤,他们你推我我退你,终于推出一个倒霉蛋来,那小子颤巍巍的道鱼公公一旁,小心翼翼的说道:
“公公,宫里人的伤口我们都清查过了,全都是死于官军制式兵器,留在尸体上的兵器也核对上了,全是两县捕头和校尉军领用的器械。”
鱼公公听到这消息先是一愣,然后他看向兰子义,兰子义则走上前来问道:
“可还有别的异样?”
众卫军被问到面面相觑,他们互相交换眼色,最后还是那个被选出来的倒霉蛋说道:
“会禀卫侯,再无异样,就是想请问公公,街上那些榜文要不要撤掉。”
言毕卫军们便看向鱼公公。鱼公公尚在气头上不过他也明白了兰子义与街上事情关系不大,见兰子义对卫军的请示没有反应,鱼公公便开口吩咐道:
“那就揭了吧。”
说罢鱼公公又对兰子义说道:
“京兆府已经没有巡城的人了,今晚得辛苦咱爷俩。你带一队人,往西城去巡逻吧。”
然后鱼公公看看四周,又问兰子义道:
“桃家那三个兄弟呢?用到他们的时候他们人却不见了。”
兰子义简单的答道:
“他们有事。”
鱼公公听闻此言也知道兰子义将他们三人派了出去,于是也就不再多问。
当夜兰子义与鱼公公分别带队巡城。这时离天亮已经没剩下几个时辰,可京城里那些居心叵测的,看准机会想要捞一把的,形形色色的人物都在天亮前的涌上街头,他们打砸店铺,抢劫民宅,只求能趁乱发一笔横财。还好台城卫已经上街,在兰子义和鱼公公的带领下,卫军费了好大一番力气终于制止了骚乱。
彻底荡平京城的骚乱已经到了次日辰时,往常这时京中大小商铺已经开门营业,商旅行人往来街上已经热闹起来了,可今天却不一样,经历了一夜骚乱全城百姓不约而同的选择闭门在家,街上竟然一个行人也没有。太阳升起,阳光照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映照的京城如同鬼域。
兰子义忙活一宿也未合眼,这时已经累得恨不得趴在马背上睡着,但街上破败的景象让他心惊,所为管中窥豹,一叶知秋,这里可是大正京城,居然还会显出如此破败之相,若说这不是征兆那可就真的自欺欺人了。
兰子义在台城卫骑兵的护送下径往招贤门台城卫住所去,这一路上见到的都是押解犯人的卫军,兰子义从西而来,却见有卫军押解人犯从东边来,兰子义便问道:
“你们这是要把人往哪里送去?”
台城卫答道:
“我们这是要送到丹阳县衙的牢里去。”
兰子义道:
“嗯?为何要往丹阳县送?何不安置在金陵县?难道是嫌金陵县远?”
台城卫答道:
“嗨,本来我们是要把人押到金陵县衙的,可那边已经人满了,所以我们才往西边去。”
兰子义叹道:
“我就从丹阳县衙过来的,那边牢里也已经满了,你不如把人押解到京兆府去吧。”
押人的台城卫听闻这消息骂了句倒霉,向兰子义道谢后他又转头往京兆府衙门方向去了。
第九百三十五章 平定乱事
送走了这一对押解犯人的队伍,兰子义又遇到了其他很多队伍,他们都是在找地方关押人犯,兰子义也都将他们引到京兆府那边去,直到有人回来告诉兰子义京兆府的大牢也已经关满了人,之后的犯人就被分流道刑部大牢,洗冤寺以及御史台的牢里去了。
兰子义虽然知道昨晚抓的人多,可他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多人,连牢房都不够用。可兰子义又能有什么办法,他也不可能回到昨晚事发前去叮嘱百姓,不要趁乱劫掠,再说就算他有那本事回去,乱民们有可能听他的吗?
经历了只有犯人的这一路,兰子义的忧虑更甚了,他垂头丧气的来到御桥前,麻木的下马,
然后被人引进后衙。这一路上轻飘飘的,兰子义没有一点印象,他感觉自己就像脚底踩了云朵一样,莫名其妙的就进了后屋。
鱼公公早兰子义一步回来,这会他正在侍女们的伺候下洗漱,见兰子义进门鱼公公倒是很高兴,他全无昨晚那股戾气,见到兰子义连洗漱都忘了,出门就迎他入座。发现兰子义魂不守舍后鱼公公问道:
“子义你怎么?中邪了?”
兰子义被鱼公公这么一问才回过神来,他揉着太阳穴说道:
“没有中邪,只是累到了。”
鱼公公指派了几个侍女去伺候兰子义,自己则返回水盆前洗脸,他洗过脸后又用热毛巾蒸脸,蒸舒服了他才将毛巾换掉然后坐下来享受侍女伺候他泡脚。兰子义这时也简单洗漱了下,侍女也在伺候他泡脚,鱼公公看着忙活脱鞋的兰子义,笑着说道:
“这种活让女子们干就是了,你还要自己脱。”
兰子义没听鱼公公的,他自己把鞋脱掉,掩住口放到一旁,又自己脱了袜子再把脚放进铜盆,他道:
“这双臭脚憋了一天一夜,那味道岂是人能受得了的?我自己脱了就行了,不用为难姐姐们。”
那些侍女闻言掩口而笑,鱼公公也笑道:
“你这孩子呀,就是不会过潇洒日子。昨天葱河上的事情我大概已经了解了,杜京他们的人遭到了大炮、弗朗机、还有鸟枪的袭击,河里捞上来的东西也证明了这一点。”
兰子义刚把手洗完,闻言他问道:
“河里捞上来的东西?”
鱼公公点头道:
“昨晚我连夜派人打捞河底,把那些沉了的船全都捞了上来,搜剿了许多火器,这些火器上都刻着外国人的铭文,与我们直接采买的那些西洋火器的铭文类似,看来这些家伙也都出自洋人之手。”
兰子义听到这话心里盘算起来,隆公公做事可真谨慎,他没有留下什么破绽,如果船上装的是调用工部的器械那可就有的查了。鱼公公现在心情大好,他接着对兰子义说道:
“打捞上来这些火器我就放心了,有这些物证在,朝中那些文臣可就别想乱咬人。”
兰子义知道鱼公公说的乱咬人是指章鸣岳会把黑锅扣到他头上,可这些西洋火器不是北镇装备,现在有火器做物证兰子义便脱了干系,而且最重要的是,有这些东西作证鱼公公也终于能彻底相信兰子义昨晚的确和河上的事情无关了。
这时鱼公公和兰子义都已经泡上脚,侍女也捧来香茗,鱼公公便让侍女都退下,待屋中只剩两人后鱼公公说道:
“子义啊,昨晚你忙着张榜,难道就没有听到和那边的动静?”
兰子义到:
“我当然听到了动静,可巡城的捕快当时把我给咬住,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甩开他们,等河上有动静时我都已经走远了,再说就算没走远我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凑那热闹干什么。”
说到这里兰子义忽然想到事情,他惊叫道:
“遭了,我把铁木辛哥给忘了。”
鱼公公问道:
“铁木辛哥又怎么了?”
兰子义便把昨晚铁木辛哥帮忙的事情说来给鱼公公听,鱼公公闻言笑道:
“好啊,好啊,子义你交的这些朋友还真是讲义气,说替你挡箭就替你挡了。这事你待会
再去处理吧,今天你有的是时间。”
兰子义说道:
“公公留我还有什么事情?”
鱼公公道:
“也没什么事,就是请你吃顿早饭,昨晚也把你给累坏了。”
说着鱼公公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碗后鱼公公忽然问道:
“昨晚我听杜京说,是你告诉他河上会有船的。”
兰子义听到这话的那一刻的心跳都暂停了,要不是鱼公公提起兰子义肯定会把这事忘掉,可现在鱼公公提起来了,说明鱼公公还记得,他不仅记得他还很上心。
兰子义必须给鱼公公一个合理的解释,同时他还要保证自己的大嫂会因此受到牵连,于是兰子义呷过茶后答道:
“是的,是我告诉他的。”
鱼公公道:
“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
兰子义道:
“公公可还记得我之前提起过,每次我见到隆公公都会头疼?”
鱼公公点头道:
“我记得,难道和这事有关?”
兰子义答道:
“现在看来和这个有关,但在此之前我也只是猜测。年初刚来京城时我夜泊葱河边,忽的也是大雾弥漫,忽的也是鬼火幽幽,若隐若现见我感到旁边河面上有巨舫经过,然后我的脑袋便又熟悉地疼了起来,当时我就觉得事情不对,我便找机会和杜京提起此事,我知道他会对此感兴趣,借刀杀人的活不干白不干。”
鱼公公满意的点点头,他完全没有找出兰子义这番说辞的漏洞,他说道;
“你第一次遇到这些船的时候确定姓隆的就在船上?”
兰子义道:
“我不确定,但我的头疼说明隆公公必然于此脱不开干系。”
鱼公公再次点头,他放下茶碗说道:
“真是可惜,没能从舫里捞出姓隆的尸体。那姓隆的也真能沉得住气,事情都已经败露到了这种地步,他不出来露面。”
兰子义问道:
“公公难道是想借机整倒隆公公?”
鱼公公叹息道:
“他要是死在船上我就可以顺手接过司礼监,那是好事;可他现在没死,还在宫里,我要是和他斗只会便宜外面那群酸秀才!”
兰子义颔首表示自己明白,接着他换了话题问道:
“月儿呢?从昨晚道今天我都没见到她。”
第九百三十六章 又见王焕
鱼公公道:
“他昨晚上从东宫办完事就回我这了,等外间事发她本要出去,我将她拦了下来,刚才我回来时已经将她遣回你府里去了。”
兰子义闻言略显落寞,他道:
“公公何不将月儿留下,我也好见她一面。”
鱼公公道:
“你天天见她还没见够?今天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你岂能因儿女情分神?她个妇道人家岂是每天出去抛头露面的?让她早些回去乃是应该。”
鱼公公这话随时在呵斥兰子义,可他眼里却未有责备的意思,反倒是几分得意之色。
兰子义听着鱼公公的话也只能点头受着,待鱼公公说完兰子义便把脚从盆里抽出来,他道:
“水也凉的差不多了,我就泡到这吧。公公,我先去接我安达了,去得迟了他可得埋怨我。”
鱼公公道:
“我和你同时泡上的,我都不嫌凉你却嫌凉。”
可兰子义执意要走,鱼公公只得挽留他道:
“吃过早饭再去吧,我都给你准备好了。”
兰子义道:
“我安达昨晚被抓,到现在也是一夜没吃没喝,我昨晚还给他许下了万两银子的花销,今天见面可不得好好请他吃一顿。”
鱼公公道:
“也罢也罢,你要去便去吧,我留你不得。”
等兰子义穿好鞋袜之后鱼公公忽然想起事来,他问道:
“子义,依你之见,昨晚之事我当如何处理。”
兰子义起身站在厅中伸了一个懒腰,他想了想后说道:
“我以为这是隆公公的事情,与您无关,您还是不处理的好。而且京兆衙门经历了昨晚的劫难事实上已经瘫痪,京城以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里的防务治安都要靠公公您,您昨晚上做的又相当出色,外间大人们既没有借口诋毁您,又得依靠您,只要他们还长脑子就不会那您怎样。”
鱼公公闻言笑着点头,他又问道:
“那昨晚炮轰葱河的事情最后应当如何结案?”
兰子义道:
“这事得看隆公公能不能顶得住,不过依我看是没什么问题。而且船上捞出来的都是西洋火器,就说是内廷有人勾结海贼,用西洋火器押运货物也说得过去。”
鱼公公道:
“要是承认内廷有人勾结外贼,那可就是天大的罪过,我坐镇台城卫也脱不了干系。”
兰子义道:
“司礼监和后宫向来是隆公公打点,公公您平日里又管不了他们的闲事,今次的事情您顶多算是渎职,上表谢罪就是了。再说昨晚的事情,杜京一人便葬送了京城府县所有人手,朝中大人们也是失职严重,这锅不用您一人扛。”
鱼公公闷声叹了一口气,他略作思索后又道:
“可打捞出来的船里没有货物,只有烧焦的死人,仵作报告说这些人全是妙龄女子,要说这事和海贼有关,那海贼要人干什么?”
兰子义闻言心中暗想“果然如此”,不过他嘴上还是说道:
“实在不行就说海贼贩卖生口吧,具体的事情自有隆公公着想,咱们想再多也是白费功夫。”
说罢兰子义向鱼公公拱手道:
“公公,没什么事情的话子义就先告退了。”
鱼公公还在思考分担责任的事情,听闻兰子义告辞下意识的点点头,兰子义得到容许便转身离开,兰子义都已经踏出门去了鱼公公又给兰子义补了一句
“昨晚揭下的榜文我已经分别呈交司礼监和军机处了,你给我你个对策出来。”
台城卫衙门昨晚通晓连轴转,现在衙门里的人多多少少都面露疲态,不仅如此衙门里的人也比平时少了不少,兰子义一推问才知好些人已经换班回去休息。
到台城卫衙门口兰子义才发现今日的衙门居然大门紧闭,守门人见兰子义过来开了旁边侧门送兰子义出去。这门一开可不得了,门外许多人一拥而上就把门给堵住,兰子义定睛细看发现堵门的这些人居然都身着官服,乃是当朝大臣。
卫军们自然死守门口不让外人进来,兰子义从人缝里挤出去后身后的侧门便又关得死死的,门外拥着的诸位大人叫嚷着要见鱼公公却得不到回应。兰子义知道这里是是非之地,已经有大人盯着他了,还有几个人都很眼熟,想是在军机处中曾经见过。所以兰子义低头赶紧匆忙走了,幸好那些大人们没有追上来。
来到招贤门兰子义问守门的军士要了马匹。离开台城范围后兰子义上马直取金陵县衙,但到了县衙后兰子义才得知,昨晚铁木辛哥他们被送来后就又转送去了京兆府的大牢,杜京说要仔细审问这些人。兰子义得知此情只好掉头往京兆府衙门赶。
今天京城萧条无比,唯独府衙县衙人满为患,无论是兰子义早晨出发的丹阳县还是刚才路过的金陵县,包括现在登门的京兆府,门口路前全都挤满了人。这些人可不是来凑热闹的,他们大多是被绳子串了蹲在门口,这些都是昨晚抓的轻犯,牢里放不下所以全在外面停着。
兰子义来到衙门口自有台城卫招呼,衙役不快门昨晚大半死在河边,一府两县都是如此,现在的府县衙门其实是靠台城卫在维持运转。听说兰子义来,坐镇的军官赶忙出迎,兰子义守正在衙门口观望,忽的便听到他声音
“卫侯呀卫侯,您不回去休息怎么到这来了。”
兰子义回头看去却见在人群中有一人拱着手从里面迎拜出来,这时兰子义才发现来的竟然是王焕。兰子义连忙拱手,他道:
“竟然是王百户,好久不见。”
两边叙礼过后王焕邀请兰子义往堂上去,兰子义却要直接去大牢提人,王焕得知缘由后赶忙改道引兰子义往后面大牢里去。路上兰子义问道:
“我记得昨晚公公是指派了一名千户来协助京兆府处理公务,怎么现在主事的是王大人您?”
王焕笑道:
“千户大人熬了一夜,现在都忙着睡觉去了,我便出来应付这满世界的差事。”
兰子义道:
“那王大人你还真是个老实人,苦活累活全让你给占了。”
王焕笑道:
“也不是那么回事,其实是公公钦点让我做副手,千户大人休息了自然就得我来顶上。”
兰子义闻言没在追问,能被鱼公公钦点,说明王焕已经被鱼公公记下了,将来升官发财可谓前途无量。
走了几步兰子义又问道:
“怎么走了这么远却不见杜京兆的人?”
王焕说道:
“杜大人造成来应卯后简单给吏员布置了工作就走了,公公派我们来只是协助衙门处理公务,有没让我们喧宾夺主,我也布置他的去向”
第九百三十七章 京兆大牢
说完王焕凑到兰子义耳边小声道:
“杜畿离了京兆府便去了吏部,刚刚得到消息他正在赶往军机处的路上。”
兰子义点点头,然后他调侃王焕道:
“王大人刚才不还说不掺和人家府县的事务吗?”
王焕笑道:
“府县的公务我就是想掺和都没那本事,至于我的公务,例如搜集情报,监视要员什么的,他们也没资格管我呀。”
说罢两人都哈哈笑了起来。笑过之后王焕压低声音对兰子义说道:
“卫侯,你可听说了昨晚阴兵借道的事情?”
兰子义闻言看向王焕,他道:
“我只知道葱河上有船开炮的事情,并未听说过什么阴兵借道的事情。”
王焕道:
“葱河的事情好说,人赃并获,就是没有活人开口说话罢了。但阴兵借道那事就邪门了,我听手下人讲,好多百姓昨晚都看到有五彩鬼兵沿街游行,还有阴差索人性命,甚是吓人。还好昨夜我们没有去巡街,我就说鬼节巡街晦气嘛。”
兰子义心说要是你们昨晚都在街上巡街那就不敢有阴兵出来借到了,他笑着调侃王焕道:
“我只听说了城中有人张榜诽谤太子,并不知道还有阴兵借道一说。”
王焕说道:
“哎呦,要我说这两件事情碰到一起也是绝了。卫侯你说一个月前中秋乱起的时候就是太子瞎逛街惹来麻烦,这次阴兵借道又和谣言诽谤掺和到了一起,这会不会是天意啊。”
兰子义明知故问道:
“王大人以为是什么天意呢?”
王焕答道:
“当然是冲着太子去的天意。”
兰子义道:
“是不是天意只能看天,而我大正唯一的天只有皇上。我也是为王大人好,我看咱来还是别再谈这事了。”
王焕闻言赶忙点头道:
“那是,那是。”
兰子义虽然嘴上说着不再讨论此事,可他心里其实非常高兴,他要得就是谣言四起好制造不利太子的舆论,现在情况虽然比不上之前设想,可也是个好结果。
这时两人已经来到京兆府大牢门口,王焕伸手请兰子义先进。可大牢门口现在堵得要死,台城卫押着不少人犯进进出出,王焕见门口拥挤便询问兰子义是否先让底下弟兄们停手把路让开,兰子义以为事情繁杂还是不要为难伙计们的好。
于是兰子义与王焕两人便挤在人群中顺着人流一块进到牢里去。通行的台城卫都认得兰子义和王焕,问候之后大家也都侧着身子放兰子义他们过去。王焕问兰子义道:
“我都不知这牢里还关着鞑子,卫侯怎知的。”
兰子义道:
“昨晚公公派人来告诉我,我安达酒后滋事被抓了,我先去金陵县问,得知在此就来了京兆府。”
王焕刚和一个台城卫打了照面,两下错开,听闻兰子义的话他叹道:
“这可就难了,现在一府两县没剩下几个衙役,昨天押送的人员也不知去想,想要在大牢里找到人可是不容易。”
兰子义道:
“不容易找那就挨个找吧,那是我的把兄弟,我不可能不管他。”
兰子义话刚说完忽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异响,那是一种很有节奏的响动,先低音后高音再低音,即使是在这混乱的牢房里这声音也很有穿透力。
在兰子义一旁的王焕细品着响声说道:
“哪里来的呼噜声?”
兰子义道:
“你也听到了?”
王焕说道:
“当然听到了,我只是在想,这牢里人挤了这么多,我一进来就憋气,谁还能在这里睡到打呼噜?”
兰子义道:
“不如我们过去看看。”
于是两人循声而去,越走越深。终于来到牢笼前。这里就是兰子义要找的地方,昨晚上和官差互殴的那群草原子全都被关押在这里,差役只分给了他们两个狭小的牢笼,里面塞着的足足小三十几个人,这些人比肩接踵锥立地上,他们根本没有其他空间可以伸展,旁边其他牢笼也不遑多让,塞得比这两个还满,兰子义走在过道里都觉得窒息,想必这牢笼里关得人迟早得中暑。
可就是在这样恶劣的情况下牢笼里还是有呼噜声,兰子义循声找去见是铁木辛哥正靠在木栏上睡了个死,反正他身后全是人,也不怕摔倒,他的两只手还伸在栅栏外正好可以降温。
牢笼里的草原子们见兰子义过来连声呼救,有人就去叫铁木辛哥,叫了老半天终于把人叫醒。铁木辛哥醒后擦干嘴角哈喇子,看了看周围他发现了兰子义,他道:
“哟,安达,你来啦?那咱吃早饭去吧?”
兰子义与王焕闻言大笑,王焕赶忙招呼卫军过来打开牢笼。待人放出来后王焕对兰子义道:
“卫侯只管接了人走便是,剩下的我来与京兆府的吏员们说。”
兰子义摆手道:
“那可不行,王大人你是来协助府县办理公务的,京兆府正三品的衙门岂是你一介百户就能擅自放人的?将来追查下来王大人你担当不起。”
王焕道:
“那卫侯打算怎么办?”
兰子义道:
“抓人的事你们干,断案的事定有其他人,王大人你带我去主事的吏员那里,我跟他们讲。”
一旁铁木辛哥正在活动肩膀,闻言他不耐烦的说道:
“你们正人就是麻烦,要打要罚罚就是了,我们又不是挨不了那几鞭子,磨磨蹭蹭的多碍事。”
兰子义与王焕闻言又笑了起来,王焕领命便把兰子义领到牢里主事的吏员那里。那边本是劳中衙役歇脚的地方,现在已经改做临时判案之所,为首的是京兆府的推官,辅助的是个司狱,另有一张桌上坐着几个文员抄写,再往外去便是挤得密密麻麻的人犯。
这些人犯见了推官便一个劲的嚎哭,各个喊着自己冤枉,要不是有台城卫押着,估摸着现在他们都已经抱到推官身上去了。兰子义见状心想昨晚趁乱打家劫舍的是你们,现在喊冤的又是你们,你们倒是说说看怨在哪里?
那边桌上的推官、司狱还有文员都是一手馒头一手秉笔,边吃边干活,有人押上来推官便问罪责缘由,粗略审过之后就分头命人关押了,那些被指控杀人强奸的全都发往刑部大牢,剩下抢劫的安排在牢里,再有小偷小摸的则被安排押到门外街上去。
兰子义一来排在前面的台城卫便自觉让道,王焕与兰子义来到推官处,只听王焕道:
“齐大人,我旁边这时兰卫侯,他的把兄弟昨天晚上喝酒在街上姿势,被抓来,他来领人,你看要没什么是就先放他们走吧。”
第九百三十八章 偷梁换柱
推官和司狱听说是兰子义来了,连忙想要起身行礼,兰子义道:
“你们快忙吧,羁押了这么多犯人你们还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才算完呢。”
几个文吏本来也就是和兰子义客气,见兰子义不让他们起来他们也乐的继续做下干活,那推官埋头继续看文案,他只是问兰子义道:
“卫侯是来做什么的?”
兰子义道:
“我只是来提几个我昨日喝酒的兄弟。”
那推官闻言大手一挥道:
“行行行,卫侯想提谁就提谁,钱交了就行,这牢里今天也没地方关醉鬼。”
兰子义闻言窃喜,他转头看了铁木辛哥他们一眼,示意他们先出去,同时兰子义对推官说道:
“那还请大人说个数,我今天之内就派人把钱送来。”
推官在这几句话的功夫里又定了一个犯人的去处,听闻兰子义所言他道:
“那卫侯把那几个醉鬼带的牢房号告诉那边文员,他们记下了算好钱,我这里派人送文书去卫侯府上去。”
兰子义笑着点点头,然后走到记录的文员那准备告知信息,这时推官突然想起事情来,他猛地抬起头正好看见铁木辛哥他们往外面去,推官见状赶吓得连笔都掉了,他也不管周围排队等了多少人,起身就跳到草原子旁边随手抓了抓住一人衣袖,他道;
“不行,你们不能走!”
铁木辛哥闻言转身问推官道:
“是你说我们能走的,怎么翻脸不认人呢?”
推官答道:
“就是因为我认得你们所以我才不让你们走的。我就说哪里来的醉鬼,居然面子大到能让卫侯和王百户亲自来提人的地步,原来是你们!趁我手下事多你们就想混出去?没门!”
兰子义见状赶忙上前,他想劝推官把手松开,可推官怎的也不放手,兰子义只好问道:
“大人这是何缘故?为何不肯放人呢?”
推官转头看着道:
“这些人昨天是杜大人亲自派人送来的,送进来时千叮咛万嘱咐,要牢里一定要把这些人看好,这是重要人犯,事关京城谣言。现在卫侯倒好,来了一句话就要把他们带走,他们走了可是要让我拿脑袋去和上面交差?”
兰子义道:
“哪个杜大人?又是和什么谣言有关?”
推官道:
“就是杜京杜大人,今早我来接管大牢的时候交班的人清清楚楚告诉我,这些人和街上诽谤太子的谣言有关,一定要留下严加审问,怎能说放就放。”
兰子义见推官态度如此坚决,知道事情不好办,他想了想说道:
“大人也是熟悉刑律之人,既然熟悉刑律那就应该知道,抓人讲究的是一个名正言顺,人赃并获,要是靠莫须有的罪名抓了人不放,那可就不是官府了。”
推官说道:
“何来莫须有的罪名?人犯入狱时都有抄写好的罪名表,还有押送官差和人犯自己的签字画押,怎么可能有莫须有的罪名抓人?”
说着推官就对司狱说道:
“你快翻翻昨晚的记录,也给卫侯看个明白。”
司狱身旁的文牍这时堆得已经有一座小山那么高,见到推官离场和兰子义争执,那司狱都看傻了,现在得到命令司狱赶忙翻找文书,终于在文案最底下翻出了昨晚登记的册子。司狱拿出来后翻到了记录铁木辛哥的那一页,他念到:
“今有鸿胪寺贡生铁木辛哥等醉酒滋事,殴打官差,故关押于此待来人提审。”
推官听完司狱念得稿惊讶的问道:
“没了?”
那司狱看着推官机械的摇头道:
“没了。”
兰子义知道牵扯到太子的谣言只会被官方否定,在昨晚榜文被撤掉大半后这种谣言只会被判定为从未存在过,就算铁木辛哥与此事有关,记录他的文字也不可能体会提及太子的事情,那可是会惹来杀身之祸的漏洞。
王焕听得铁木辛哥的罪由后上前对推官说道:
“齐大人,册上写的清楚,铁木辛哥等人是醉酒滋事,殴打官差,这种事情虽然严重,可也没严重到掉脑袋的地步。北方汉子从来粗狂,喝醉了酒干出过激的事情来虽然不好,却也不是不能理解。我随不如大人你懂法,可我们台城卫抓人也是要看刑律的,他们犯得这事,关是没理由继续关下去的,赔了钱道了歉,先把人领出去,由里长看押,改日再审也没问题。”
推官被王焕的诡辩说的空张嘴抢不出话来,半晌后他才说道:
“可这些草原子弟压根没有户籍,他们上哪找里长去?”
王焕道:
“这更方便呀?他们人都住在鸿胪寺,由鸿胪寺的人代为收押岂不比里长看着更让人放心?”
推官被王焕连番呛声,犹豫难下决定,手也从草原子的身上松开,他不想松口,可他找不到松口的理由,他只能说道:
“不行,这些人事关重大,不能轻易放走。”
兰子义这时说道:
“这位大人,你刚才所说的有关太子的谣言我也略有耳闻,可这种事情不是谁人都能随便掺和的,若是昨天晚上官差确确实实抓到是我安达在散布谣言,那今日我来都不回来,任凭官府处置这些乱臣贼子就是。但是并没有人抓住我安达散布谣言,你所说的关系只不过是推测罢了。我安达真正犯下的也就是殴打官差的罪,这嘴我来替他担,昨日谁挨了打,谁受了伤?我兰子义愿意亲自登门,挨个道歉给赔偿。官府要罚没的银钱我也一并处,大人你给个数,我下午就叫人送来。”
王焕适时的在这补充道:
“我愿为卫侯做担保,这几天我每天都在京兆府里,卫侯就算跑了我也跑不了,齐大人只管来找我就是。”
这位姓齐的大人被兰子义和王焕的连番说辞挤兑的哑口无言,伸手张嘴明知不可放心却说不出个号理由来,兰子义与王焕见状换了个眼色,带着人就出牢门去,其他台城卫见状连忙押着犯人上前请罪,堵住了吏员的通路。
兰子义与王焕带着铁木辛哥他们一溜烟的出了大牢,大牢里的推官还在叫喊要兰子义留步,可兰子义哪里理睬他。出门后王焕谢过兰子义道:
“还是卫侯考虑的周全,若我刚才直接放你们走,后面我还整不好交差。”
第九百三十九章 吃酒
兰子义笑道:
“王百户大好前程,岂能因为一点失误就葬送于此?我定不会让王大人为难。”
王焕拱手感谢兰子义道:
“大好前程全赖卫侯护佑!”
兰子义又与王焕客套了几句,一行人便走出了京兆府大门,行礼之后两边分手,兰子义正准备携铁木辛哥他们去酒楼胡吃海喝一顿,铁木辛哥却对兰子义说道:
“安达,你这招几个台城卫先送这些好汉们回鸿胪寺歇了吧。”
铁木辛哥的行为颇令兰子义不解,他不明白为何铁木辛哥要支开自己人。见兰子义没有锁在一起,铁木辛哥解释道:
“这些弟兄们在牢里憋了一夜,早就累坏了,先让他们回去歇息,改日我再带他们出来快活。”
兰子义道:
“我还是觉得应该请大家喝上一杯,也算是从牢里出来驱驱晦气。”
铁木辛哥“嗨”了一声,他一记熊掌拍到兰子义背上,然后说道:
“安达你就不要犟了,听我一言。”
见铁木辛哥坚持,兰子义也只好从命,他从京兆府门口点了几个刚刚交差的台城卫,委托他们把人带回鸿胪寺去。
目送着剩下那些草原部落子离去,兰子义对铁木辛哥说道:
“来时匆忙,没能备好银子,就这么让弟兄们空手回去,真是于心不忍。”
铁木辛哥道:
“有什么于心不忍的,你在这里给了我们银子让衙门里的人怎么看?你是想告诉衙门里的人我们就是你雇的?”
兰子义闻言大笑,他拉着铁木辛哥道;
“走,安达,吃酒去!昨晚可是辛苦你了。你没受伤吧?”
铁木辛哥道:
“皮外伤,不打紧。”
说着他伸出手来给兰子义看,他的指尖上依旧包裹着纱布,比起之前来只是不渗血了而已。铁木辛哥对兰子义道:
“这才是伤,昨晚那点打斗不算什么。”
兰子义笑了笑,他道:
“知道安达你嘴巴严实,上次幸好你守口如瓶。对了安达,你为什么要把你的人给支开?”
铁木辛哥看向自己人离去的那边,他说道;
“我是草原人,我知道草原人的性子,昨晚他们被官差抓住本就不服气,又在牢房里憋了一晚上,现在正是一肚子火,你要是现在带他们去吃酒,等喝上头了他们再动手打砸,到时候我可拦不住。”
兰子义笑道:
“安达你越来越不像草原汉子了,你的变化可真大。”
铁木辛哥摊开手道:
“有么?我怎么没觉得变化?”
兰子义与铁木辛哥一边聊天一边找酒家,可今天没几个人敢开门,走了很远都没找到吃酒的地方,一直走到快到玉皇坊时兰子义才看到一间小酒家,周围也再没见其他大些的酒楼开门,兰子义只能在此将就着招待桃逐虎了,他道;
“安达,一顿早饭吃着吃着就成了午饭,走来一路只有这一间酒家,你若不嫌弃我们就在这里吃吧。”
谁知铁木辛哥并不答话,兰子义去看才发现铁木辛哥的注意力根本不在他这里,铁木辛哥
正在观察街角的一个地方。兰子义也随着铁木辛哥的目光一并望去,他见到在前面不远处一条不显眼的小巷子里正围着一些百姓,这些百姓因好奇而来,又很快匆匆而去,有识字的正在那里对着墙上的东西念,初时声音尚大,可他们念着念着声音就变得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念字的那人惶恐不安,落荒而逃,随后又新来一个识字人接着念,周而复始好像无群无尽。
兰子义看着那些百姓笑了笑,铁木辛哥则问兰子义道:
“那是你昨晚上干的?”
兰子义不置可否的答道;
“管他谁干的呢,反正那东西就贴在那里。我只想知道安达你嫌不嫌弃前面这个小地方?”
铁木辛哥笑道:
“草原上可没这么方便吃酒,我有什么嫌弃的,走吧,我肚子也饿了。”
两人进了酒家,小二赶忙招待,今天他们是小店里来的第一桌客人,看样子也极有可能是唯一一桌客人。小二想请兰子义他们往敞亮处做,兰子义则专门挑了一处僻静台子,点好酒水有点了几道他们家的拿手菜,兰子义便与铁木辛哥静坐着吃喝起来。待酒菜上齐兰子义吩咐小二不要再来打搅,这时铁木辛哥才开口问兰子义道:
“安达,我昨晚在牢里可听说了不少事情,我听说你们的京城被贼人袭击了。”
兰子义饮下一杯酒后说道:
“此事一言难尽。”
铁木辛哥道:
“那你就给我讲讲嘛,我很好奇。”
兰子义轻轻咋舌,他仔细思考之后说道:
“这事我到现在也没理清头绪,我本来以为昨晚上私自上街的就只有我一波人,没想到还有一波。”
铁木辛哥道:
“也就是说你们京城的火是另外一波人放的?”
兰子义道:
“他们没有放火,他们使用大炮炸得。”
铁木辛哥惊讶的说道:
“乖乖,大炮,他们从哪弄到的那玩意?”
兰子义侧眼观察了下周围,确认没人偷听他才说道:
“你还记得宫中又未姓隆的公公?”
铁木辛哥点头道:
“有印象,他好像还是你们大正宫里的头脑人物。”
兰子义压低声音道:
“指挥开炮的就是他的人,已经被官差砍死了,昨晚我亲眼见到的尸体。”
铁木辛哥闻言惊得张开了嘴,他想了半天没想明白其中缘由,只得灌下一口酒说道:
“你们正人办事就是心眼多,反正我看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自己人打自己人。话说回来你昨晚上诽谤太子又是怎么一回事,我和这种事情牵连上可不会有好果子吃。”
兰子义笑道:
“安达,你可是从我这吃下一万两的。”
铁木辛哥冷哼道:
“一万两就想买我的命?你也把我看的太贱了吧?”
两人正说话间门口忽然传来一阵话语,来者遥声对兰子义道:
“卫侯竟然在此,我就说我怎么找不到你呢?”
兰子义看去却见是杜畿快步走了过来,惊讶之下兰子义只得起身拱手作揖。杜畿也向兰子义作揖还礼,然后他问兰子义道:
“卫侯这桌可否添我一人?我忙了一早也没顾上吃饭。”
兰子义道;
“当然可以,这么大的桌子自然容得下杜大人,只是杜大人匆匆赶来,不带一人,子义没看明白杜大人这是何意。”
杜畿笑了笑坐下,他给自己满了一杯酒,然后他道;
“没什么意思,就是过来问问昨晚铁木辛哥的事情。”
第九百四十章 来者不善
兰子义闻言与铁木辛哥换了个眼色,两人都知道杜畿这是来者不善。铁木辛哥率先开口道:
“杜大人是要重新把我关进牢里去?”
杜畿入座后也不管兰子义和铁木辛哥,他自饮自酌甚是惬意。听闻铁木辛哥发问他呵呵笑道:
“下官哪里敢抓铁公子?铁公子与其他草原子弟都是皇上请来的贵客,朝廷招待不周才令诸位屡遭牢狱之苦,放您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抓您?”
说完杜畿又补充道:
“我以为铁公子见我来会直接破窗而出,结果你居然稳坐于此,好定力。”
铁木辛哥知道杜畿在说张望那次的事情,他冷哼道:
“你们正人有句俗话,小棍子就挨打,大棍子就逃跑,你挥舞的是大棒还是小棍我看得出来。”
杜畿笑道:
“小杖则受,大杖则逃,铁公子学的还是很快的嘛。只是这么市侩可不是什么好事。”
兰子义道:
“我怎么觉得杜京兆很是不情愿放了我安达。”
杜畿闻言立刻换上铁青脸来,刚才的假笑可是让他憋得非常辛苦。杜畿道:
“不情愿?我怎么情愿?所谓的你兰卫侯的安达在晚上宵禁时夜逛京城,喝醉了还要动手殴打官差,你们这么干至少也得在牢里蹲三年。你怎么不去问问那几个被安达打碎鼻梁的官差,看他们同不同意放人!”
兰子义道:
“我会登门拜访那些受伤差役的,我也会为他们提供赔偿。如果他们还活着的话。”
兰子义最后这句是故意加上的,他说的轻描淡写但他的眼睛却在说这句的时候直勾勾的盯着杜畿挑衅。杜畿明显被兰子义这话刺激到,他捏着杯子手上青筋暴露,兰子义可以理解杜畿现在的心情,他的亲哥指挥失误葬送无数性命而他自己也极有可能受到牵连,正是因为兰子义了解,所以他才挑衅。
不过杜畿这次并没有着兰子义的道,他做了几次深呼吸后就放开了酒杯,手上青筋也退了下去。他对兰子义道:
“卫侯,朗朗乾坤,刑律王法不是你用钱买来的。”
兰子义品了一口酒笑道:
“可刑律上说的清楚,我安达的罪责交够赎金就能放出来,我交就是了。”
杜京闻言眉头抽动了一下,他扶住桌面前倾身体指着铁木辛哥说道:
“兰子义,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是受谁指使的。一个月前他们这些草原子弟才刚刚被关进过洗冤寺,他们保证今后不再犯法,而昨晚他们又明知故犯,这难道是巧合吗?”
兰子义举杯饮酒,他看着调侃杜京道:
“所以杜大人以为我安达是受谁指使才上街打人的呢?”
铁木辛哥也插话道;
“我没有受任何人指使,我就是喝醉了想找个人干一架。”
杜畿看着面前二人冷笑,可冷笑解决不了他的问题,他的笑容里透出的更多是无奈,他道;
“只要你的安达和他的那些草原上的狐朋狗友在牢里多关上一天,让我亲自审问,我一定会问出一个满意的答案告诉卫侯。”
兰子义道:
“只怕杜大人你问上一天后那个答案就变成我兰子义了吧?”
杜畿盯着兰子义反问道:
“难道不是卫侯么?”
兰子义回看着杜畿淡然的说道:
“杜大人,昨天后半夜我一直都带队在城中平叛,昨夜乱象说是叛乱都不为过,杜大人偏要把此等罪名往我头上安可是居心叵测。”
杜畿道:
“京中盛传昨晚阴兵借道,我今早大致带人巡查了昨晚阴兵借道走过的路,发现那些路和张贴诽谤太子之妖言的区域完全吻合,有了这个发现后我就在想,那些阴兵究竟是受了谁的指使才上街的?居然一走一过街上尽是榜文。”
兰子义道:
“我劝杜大人不要总是空穴来风的瞎联想,这世上并非所有事情都有背后指使之人。”
杜畿抢过话道:
“但这世上大多数事情都有人指使。有几个昨晚巡街的差役告诉我,昨天他们就在这玉皇坊附近发现了游街的阴兵,那些阴兵见到他们就他跑,远处还有人接应他们,就在官差们即将抓住他们时,卫侯你的安达带人出现了,见到官差就打,这事也太巧了吧。”
铁木辛哥一直忙着低头吃菜,听到这话他笑道:
“原来我还有通鬼神的本事,我之前怎么不知道?”
兰子义则道:
“人鬼殊途,阴阳和合而不相冲,鬼兵办的是阴间事,见到阳间官差逃跑也是自然之事。”
杜畿又问道:
“那葱河上的炮船呢?这事情卫侯怎么解释?”
兰子义闻言想了想,然后他道:
“葱河炮船的事情杜大人如有疑问可以去问台城卫,鱼公公昨晚已经连夜派人把船打捞了上来,具体的说明相信台城卫很快就会递交军机处。我现在可以告诉杜大人的是,我不知道此事,也与此事无关,最重要的是船上捞出来的东西也证明我与此事无关。”
杜畿听了这话凝视着兰子义陷入思考,他思索片刻后从桌上起身,他道:
“下午京兆府会派人去卫侯府上递文书,请卫侯把罚银准备好。”
兰子义拱手道:
“一定。”
接着兰子义和铁木辛哥便目送杜畿离开。送走了杜畿铁木辛哥终于又能和兰子义开开心心的吃喝了,他道:
“安达呀,我可是差点又被抓进牢里去了。”
兰子义道;
“他不会的,现在京城形势这么乱,他杜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才不会纠缠你呢。”
之后两兄弟又吃喝一阵,店家见今天街上无人,也不远久开门,早早催兰子义他们离开自己打祥了。
兰子义与铁木辛哥分开后各自离去,临别时他将自己的马送给铁木辛哥骑。之后兰子义慢慢悠悠散步回到自己家中,街上虽然没有人,不过还有台城卫来往,这些人都认识兰子义,兰子义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回家路上兰子义专门绕到葱畔街走,昨夜火场今早已是一片废墟,只有残垣断壁和灰烬废砖,幸存的人们还在废墟中寻找亲人的遗体,有些人还在努力寻找自己的财物,而更多的人则茫然的坐在街头不知该何去何从。
经历过一场浩劫后这等惨像虽令人心痛却也不甚奇怪,兰子义已经看够了这场面,他甚至都见惯了。就在他要走时旁边一些看热闹的路人的话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你瞧这烧得,真惨,听说这当中有好几家曹老板的店,他这么一烧也不知还有没有银子可用。”
第九百四十一章 一夜无事
路人的话引起了兰子义的兴趣,他本想找个合适的角落仔细听听,不成想看守现场的台城卫却把他认了出来,有官家寒暄路人们不敢再多呆,兰子义也知再难听到其他传言也就草草和台城卫打完招呼回府去了。
只是回到家里的兰子义发现自家家中居然已经戒严,小厮仆役人人手持棍棒,分作好几队换班巡视,房顶墙头还设置着岗哨,俨然一幅铁刺猬之象。兰子义入府之后推问才知原来这都是仇文若的安排,仇文若昨晚听到爆炸见到火光之后便闭门自守,组织仆役上房巡逻了。
兰子义对仇文若的安排甚是满意,见面之后兰子义先是对仇文若大为褒奖,然后又命他撤掉大部分巡逻的队伍,只留房顶岗哨。
仇孝直与桃逐兔早已回到家中,兰子义询问了桃逐兔的伤势,得知仇孝直已为桃逐兔请了太医,而且太医也说桃逐兔伤势不重,只是气血受阻,开服药通一通再养上两天便可无恙。兰子义也自己三哥聊了两句,也是突然放松了心情,兰子义忽然感到困倦上头,坐着都快睡着。桃逐兔亦知兰子义疲倦便劝他早点回去休息。
兰子义辞过桃逐兔又遇到自己大嫂桃仡,桃逐虎数日未归桃仡非常担心,兰子义好言安慰许久才将她劝住。等回到自己屋中兰子义已经累得眼皮都抬不起来,见到床就一头栽倒睡死过去了。
兰子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迷糊中他感觉自己正在爬山,爬到半山腰时忽然大地震动,山崩地裂,他因此失去了自己的重心,翻滚着跌入万丈深渊。此时兰子义惊醒过来,他发现原来是月山间正在摇晃他。看见兰子义睁眼月山间没好气的埋怨道:
“你这死人,昨天下午回来就昏死到床上,整整一晚上了你还没睡够。”
兰子义倒是睡够了,他觉得自己现在精神饱满,除了刚才的噩梦。兰子义坐起身来扶着自己额头想要喘口气,他抱怨月山间道:
“我整整一天一夜没有合眼,多睡一下也是应该,你又何必扰我清梦?”
月山间招呼着侍女进门伺候兰子义洗漱,她白了兰子义一眼然后说道:
“你还知道你在外面跑了一天啊?一身臭汗,回来也不知先去洗个澡,倒头便睡,我这香闺硬是被你熏成了茅房!”
兰子义起身洗漱时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的是睡衣,他这才明白过来昨晚月山间替他更衣,心里不由得高兴起来,喜形于色的兰子义抬手摩挲着月山间的脸蛋道:
“月儿你嫌我臭还留我睡觉,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月山间冷哼一声抬手抽打兰子义的手背,她把衣服扔进兰子义的怀里然后娇嗔道:
“谁叫我命苦,非得伺候你个臭鞑子!少说俏皮话了,赶紧穿上衣服进宫吧。”
兰子义被闻言愣的摸不着头脑,他问道:
“进宫?进什么宫?”
月山间招呼着另一波侍女去给兰子义烧水,然后他走到桌前拿起一份贴子递给兰子义道:
“爹他昨天傍晚时派人送来的,命你今早入宫往勤政殿去。”
兰子义听得勤政殿三字立即惊出一身冷汗,他接过帖子同时问道:
“让我去勤政殿干什么?”
月山间道:
“当然是去商讨十月初一那晚的事情了。”
兰子义看着帖子眉头紧皱,他再无意与月山间打情骂俏,一心只想弄明白今天勤政殿的用意。兰子义看着帖子说道:
“是司礼监接皇上的旨意召众臣去的,这么说来隆公公也在。我还以为他得要想法子避避风头呢。”
月山间道:
“有什么风头好避?此时再不决断就会谣言满天飞,隆公公再不出来事情可就麻烦了。倒是卫侯你。”
说着月山间转头看向周围的侍女,她呵斥道:
“这么半天了你们伺候完了没?伺候完了就去浴室那帮手,待会卫侯可得快点洗才行。”
众侍女不敢忤逆月山间,听到呵斥赶忙低着头退下了。见旁边再无外人,月山间贴近兰子义小声说道:
“卫侯你替隆公公办得事可办得不好,今天去了你可得小心才行。”
兰子义笑道:
“我办的已经可以了,他自己管不好手底下人捅出来的篓子才是大事呢。倒是月儿你,你前天晚上去东宫办得怎么样?”
月山间道:
“办得再好又能怎样?还不是被爹他带人给揭了。你说你挑的日子,偏偏撞上葱河上的那摊子烂事。”
兰子义道: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谁能料到那晚会是那样子。好了,你快带我去洗澡吧,我得快些进宫去。”
兰子义收拾干净后随口吃了点东西便出门去,桃逐虎和桃逐鹿还为回来,兰子义又不想打搅桃逐兔休息于是他便随手指了一个小厮引路,随他同往。在御河外兰子义早早的下了马,他与手下小厮一并牵马过桥,将马匹交给守城的台城卫后兰子义便命小厮回去,可那小厮却扭捏不已不愿动弹,兰子义催问他后他才回答说街上空无一人他不敢独自回去,兰子义也只好向台城卫请命,先让小厮看马留在招贤门,待他出来两人一并回去。
兰子义安顿好仆以后便由卫军引路往台城卫后衙去,鱼公公早已穿戴整齐等在厅中,见兰子义来鱼公公迎出们去,他说道:
“子义,你来的迟了。”
兰子义拱手道:
“回公公,子义昨天睡得太死,今早都差点没起来,幸亏月儿唤我我才醒来。既然来迟那我们还是赶紧过去吧。”
鱼公公走上前去拍着兰子义的肩膀说道:
“正是如此。”
秋意已深,寒冬降至,日头一天比一天短,黑夜一夜比一夜长,再加上今日天气阴沉,哪怕到了这个点天色依旧灰暗,鱼公公与兰子义走在宫中还需要前面小太监打灯照路。行在宫中兰子义问鱼公公道:
“公公,按你帖子上所说,今天来勤政殿的人是不是太多了?”
鱼公公道:
“我和你肯定得去,姓隆的每天守在皇上身边他也不会走,剩下章鸣岳、刘瞻、王祥是军机大臣,整出来这么大的动静他们怎么也得全来。至于杜畿,那就是章鸣岳栓的狗,章鸣岳一定要让他来,我也没办法。“
说完这些鱼公公转口问兰子义道:
“子义,那个王祥不是被你踩住尾巴了吗?今天殿中你打算怎么用他?“
兰子义道:
“看情况吧。依我的看法待会到了殿中,能不用就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