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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白袍将     台城遗梦txt下载     台城遗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百八十七章 入夜访客

    兰子义与李敏纯相谈甚欢,两人从早谈到晚,一起吃了午饭,还在王府里痛痛快快的游玩了一番,以前在这住的时候兰子义都不知道王府里还有这么多好去处。

    尽兴之后兰子义别过李敏纯骑马往回赶,路上兰子义见到桃逐兔袖口有血迹,便问道:

    “三哥把事办了?”

    桃逐兔点头道:

    “我桃逐兔说到做到。还是得多谢少爷给了我这个成全的机会。”

    说着桃逐兔就向兰子义抱拳。兰子义笑了笑,说道:

    “这既是成全三哥,也是在成全我自己,只不过杀一条狗解不了我心头恨!”

    桃逐虎看了看四周围,还好时至冬日,日落的早,街上昏昏沉沉已经见不到几个人,桃逐虎劝兰子义道:

    “少爷,还是少说为妙,你终究还是德王侍读,皇上那边也没有抛弃德王的意思,少爷要是心头还有恨可是会惹来祸端的。”

    被桃逐虎提醒后兰子义也想起了司礼监的对话和今早王府的事情,皇上和内廷对德王爱护有加,兰子义现在就表露出对德王的不满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他回头对桃逐虎致歉道:

    “大哥说的是,子义今后小心点。”

    桃逐虎对着兰子义点点头,桃逐鹿插话道:

    “我看今日少爷在王府里玩的很是开心,现在德王也被拴住了,要是少爷喜欢王府是不是考虑搬回去住?”

    兰子义摇头笑道:

    “王府是德王的王府,就算德王被软禁那里也不是我的家,好不容易搬了出来,是非之地我还是少去掺和。”

    桃逐兔调侃兰子义道:

    “那少爷就忍心让李世子蹚进浑水里去?”

    兰子义笑道:

    “世子殿下身份超然,他只要不主动入局,局里人就没法拉他进去,家有祖业自然不用眼馋外人的一亩三分地。”

    兄弟四人就这么有说有笑,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一边聊一边赶回家中。来到家门口四人下了马,进到院中桃逐兔便向仆人要暖炉,他道:

    “这是什么鬼天气?稍微动动就热的满身汗,一停下来又浑身冰凉,这冬天也太难过了。”

    上前伺候的仆役小厮们笑着为几人拿来毛巾衣物,还有人传话下去要木炭手炉,有小厮平日里与桃逐兔混的熟,听见桃逐兔抱怨便答道:

    “三爷,你要是连现在这刚入冬的天气都受不了,那等到了三九天你可得冻成什么样?”

    桃逐兔说道:

    “我们塞北干燥,不似京城这般潮湿,至于天气,这里哪有塞北冷。”

    今日与李敏纯畅谈后兰子义便觉得又与这位世子殿下亲近了许多,现在这些李敏纯派来的仆役在兰子义眼中都少了几分嫌疑,多了一点可爱。众人说笑着就往里面院走,兰子义边走边问:

    “今天晚饭准备了些什么?怎么也不见你们准备,这院子里空荡荡的。”

    伺候着的仆役答道:

    “晚饭已经准备的差不多,只等侯爷开口,厨房炒了就能给侯爷送过来,只是仇先生吩咐了,今日各吃各的,不上桌一起吃。”

    兰子义笑道:

    “原来是两位先生回来了,我还说今天去拜访他们家呢,又不给我机会。他们也真是,两天没见还不一起吃顿饭,居然要各吃各的••••••”

    说到这兰子义忽然意识到了反常的地方,他停下脚步问仆役道:

    “两位先生都回来了?”

    仆役答道:

    “回侯爷的话,都回来了。”

    兰子义又问:

    “几时回来的,可曾带了什么人一并来?”

    仆役道:

    “两位先生申时许回来的,只他二人来,并未待别人。哦,对了侯爷,虽然两位先生没有待人来,但是他们回来不久便有外人登门拜访,硬是要找侯爷您,两位先生出来接待了那人,现在那人就在先生院中呢。”

    兰子义闻言思索着自言自语道;

    “找我的人?还是仇家先生接待的?•••那先生安排晚饭也是在那之后?”

    仆役答道:

    “是的侯爷,先生就是在接了来客后吩咐厨房各吃各的。”

    兰子义问道:

    “那来客什么样貌?”

    仆役道:

    “来的一行人都是些精干强人,也不认识是谁,唯有他们中间一人瘦瘦高高的披着斗篷还

    带着风帽,看上去是不想让人认出他是谁。”

    兰子义听着仆役说来客瘦瘦高高,心里当即有了五分底,他吩咐仆役道:

    “就按先生说的办,各吃各的。我现在就去先生院中,你去吩咐后厨把饭菜送过来就行。”

    说罢兰子义便向桃家兄弟拱手道:

    “三位哥哥,我先去两位先生那了。”

    桃家兄弟也听到了兰子义的问话,三人还未弄明白来者是谁,桃逐兔就问道:

    “少爷,来的是谁呀?要不要我们也过去?”

    兰子义笑道;

    “来的人不难猜,他既认识我,又认识仇家先生,地位还不低,能让先生将他让进府里。既然他不想抛头露面,那还是少去几个人吧,反正哥哥们的院子就在隔壁,你们待会吃饱了肚子就在外围替我警戒,我觉得不会出什么事。”

    桃家兄弟抱拳领命,立刻便下去了。兰子义在仆役们的帮助下重新整理过衣冠,换上了一件家里传的便装,然后径去仇家父子院中,刚进假门便看见七八个精装汉子静坐院中,住人的厢房门窗紧闭,里面已经点上烛火,四张人影被火光投在窗纸上,摇曳不已。

    那几个汉子见兰子义来齐刷刷的站起身,这时屋中忽然响起一阵动人又亲切的琵琶声,月山间那迷人的声线从屋里传出来道:

    “卫候既然来了就快进来嘛,自己家里还要被外人挡住这成何体统?”

    守在院中的汉子们听说来的就是兰子义,立刻拱手抱拳,让开路来,口中却无半分言语。兰子义斜眼瞧了瞧他们,也没多管,就直往前走,推开门进到屋里,一进门兰子义就见仇孝直与仇文若父子二人正背对兰子义围坐圆桌前,在他们对面的就是曹进宝,而刚才说话的月山间则抱着琵琶独自坐在一旁。

    兰子义转身掩上门,桌前的曹进宝已经起身抱拳道:

    “卫候,你可算回来了。”

    兰子义转身笑道:

    “曹老板,来就来嘛,京城谁人不知你和我的关系?干嘛弄得这么神秘。”

第九百八十八章 救命白银

    曹进宝慢慢坐下,他笑呵呵的说道:

    “我不怕被人知道我和卫候的关系,我怕的是别人知道我在那里。”

    兰子义这时已经来到桌边同仇家父子并排坐下,他问曹进宝道:

    “此话怎讲?曹老板莫非在京城惹了仇家?”

    曹进宝道:

    “匹夫何罪?怀璧其罪。我身为天下巨贾,不被人惦记才是奇怪,有几个仇家根本不算做事。”

    兰子义道:

    “那曹老板在怕什么?”

    曹进宝呷过一口酒抬眉看向兰子义道:

    “我小几百万的银子光天化日之下被人给扣了,我本人走在街上岂不得格外小心?”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嘈杂声,曹进宝带来的侍卫在外吆喝道:

    “干什么的?这里不准你们接近!”

    门外来人道:

    “我们是来送饭菜的,侯爷吩咐我们把菜送进来。”

    兰子义听到是自家仆役到来便扬声道:

    “我家虽小却也不是驿站旅社,没那么容易被强人把持。我府上人的进出由我说了算,你

    走开。”

    门外人显然不听兰子义的,可屋里的曹进宝却不能对兰子义的话视而不见,他冲着外面吼道:

    “这里是卫候的家,你们还要反客为主不成?还不快滚!”

    在曹进宝吼过之后外面窸窣又是一阵脚步声,之后兰子义府上的仆役捧着菜盒一个一个鱼贯进来,不多时就把桌子摆满。虽然有墙壁挡着,可还是兰子义下意识的回身看了一眼门外,他问道:

    “曹老板挑人不眼光不错嘛,哪里找来的死士?告诉我我也找几个去。”

    仆役们上完菜就默默地退了出去,桌上人客气几下开始动筷子,曹进宝回答兰子义道;

    “我得往出挑死士,卫候和代公得往出挑不是死士的,若论卖命的自己人,我哪有资格和卫候的兰家比?这几只猫狗还不够卫候入法眼的。”

    接着曹老板话锋一转再次催问道:

    “就是因为卫候手下死士多,人精干,家事又有背景,所以我才央求由你出面替我把银子运进来,可银子还是在京口被截住了。”

    兰子义笑道:

    “我就知道曹老板要来兴师问罪,只是没想到你来的这么快。”

    曹进宝道:

    “我哪敢兴师问罪?我只是来求个缘由罢了。”

    兰子义道:

    “我今早去军机处就是找章鸣岳算这帐去了,但人家首辅,死皮赖脸不松口,银子我也要不回来。”

    曹进宝道:

    “这么说来章鸣岳是摆明了要和卫候家撕破脸了?”

    兰子义道:

    “看来是了,今后我得另想办法给曹老板您运银子。说道银子我就得问问曹老板,你京城银库里的存银还够用吗?”

    曹进宝道:

    “银库里的银子还有不少,但京城挤兑我的人更多,若没有外道白银运进来,我的银库迟早要被取空,到时候我就得去跳葱河了。”

    在曹进宝说跳河的时候兰子义低头吃了口菜,他没有抬头去看曹进宝的眼睛。等曹进宝说完兰子义才道:

    “我会想办法的,但章鸣岳亲自参与此事,他盯得又紧,想把银子运进来可不容易,未免再有大笔白银被扣,我以为应当多运几次多换几条路试试,试探清楚哪几条路走得通再大批量运送。”

    曹进宝道:

    “此事全由卫候做主,我一介小小商人是没有办法和章鸣岳作对的。但我得要提醒卫候,我的银库是禁不住全京城的商人百姓挤兑的,纸钞存废在此一举,还请卫候多多上心。”

    兰子义闷声长长的出了一个鼻息,他道:

    “曹老板不用催促,你这事我也着急。”

    曹进宝道:

    “卫候心上有我这事我就放心了,只是不知卫候可知龙盛号的事情。”

    兰子义笑道:

    “曹老板消息真快,今早刚定下的事情你便知道了。我知道,今次前线大捷,赏银由龙盛号出。”

    曹进宝闻言大吃一惊,他道:

    “什么?赏银由龙盛号出?他们有那么多银子吗?”

    兰子义见他和曹进宝说的不是一件事,连忙问道:

    “曹老板说的不是赏银的事?那是什么事?”

    曹进宝道;

    “据我所知章鸣岳已重新将一条鞭新法推上日程,且户部批文,今后天下税收兼收银两和龙盛号纸票,没我钱庄纸钞的份。”

    兰子义听得此言暗中吃惊,他想了想后道:

    “要是今后官府收税只收龙盛号的纸票,那全国各地百姓都会拿银子银子去龙盛号存,曹老板的钱庄可就危险了。”

    曹进宝道;

    “正是如此,不过龙盛号钱庄目前还在吸我的纸钞,他们暂时没有中断两家钱庄纸票互兑的业务,而且现今冬天,下次税收还在明年夏季,我有半年时间可以击垮龙盛号。”

    兰子义问道:

    “曹老板有信心半年挤垮龙盛号?”

    曹进宝笑道:

    “要是官府没有封锁我运银的渠道,这个月底我就能让入股龙盛号的京商全部跳河。”

    兰子义冷笑道:

    “曹老板无非是催我赶紧想办法,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把救命的银子运进来。”

    曹进宝闻言起身举杯道:

    “那就辛苦卫候了!来,我敬侯爷一杯!”

    在座众人闻言起身,大家共饮此杯。饮罢曹进宝道:

    “卫候请早歇,曹某不多打扰了。”

    说罢曹进宝便拱手要走,迈开步后曹进宝忽的转向月山间那边看了一眼,然后他对兰子义道:

    “我家府上姬妾成群,我自以为见惯天下美女,事件已无美色再可令我目眩,想不到卫候居然金屋藏娇,此等可人儿简直是天上才有,卫候居然肯让这等尤物为我演奏仙乐,曹某真是感激!”

    兰子义心想他可没让月山间出来抛头露面,他还想知道月儿怎么在这呢。好在月山间抢过话来自己答道:

    “曹老板可没那福分让我给你奏曲,我是自己来的。”

    曹进宝见月山间这么不客气,心中恼怒,他转身面朝月山间问道:

    “你这奴婢,好无规矩。就算你是卫候的人你也不过是是个歌姬,有没主人发话你有什么资格来呛我的声?”

    月山间怀抱琵琶抡着修长的手指弹奏不已,她低头垂目也不去看曹进宝发火,她只幽幽的说道:

    “可不是,奴家和奴家的爹一辈子都是主子的奴婢,曹老板您想教训就教训,奴家哪敢还口?”

第九百八十九章 心有灵犀

    曹进宝见月山间还敢还嘴,当即恼怒,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哪里不对,于是他问道:

    “你爹是谁?”

    月山间这下抬起头来,她用自己那对灿若银河的美眸看着曹进宝开心的说道:

    “奴家爹爹名唤鱼朝恩,在台城招贤门里做奴才伺候人。”

    曹进宝听得此言吓得连忙抬手障目,再也不敢直视月山间,他悄悄回头小声质问兰子义道;

    “卫候怎么不早告诉我这位姐姐的来历?”

    兰子义把玩着酒杯笑道:

    “曹老板,月儿可不是我能管得了的人,你埋怨我可是白埋怨了。”

    曹进宝拂袖叹了口气,他转身道桌前到了一杯酒,然后转身向月山间作揖,同时将酒捧过头顶,他道:

    “好姐姐,小人有眼无珠,冒犯了姐姐,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扰小人这次。”

    月山间这才停下手中琵琶,单手接了酒杯一饮而尽,她吩咐道:

    “行了,没事了,你要走就走吧。”

    曹进宝闻言倒着退到门口然后才转身推门而去。兰子义目送曹进宝离开,之后他问仇家父子道:

    “两位先生怎么把曹老板引到这来了。”

    仇文若拱手道:

    “我与父亲刚回府就听到门子传话进来,说有人来访,赶也赶不走,所以我和父亲就去门口接待,见是曹老板我们便把他引了进来。”

    兰子义问道:

    “那先生和曹老板都谈了些什么?”

    仇文若道:

    “我与父亲详细询问了曹进宝库存白银数量和每日消耗数量。”

    兰子义问道:

    “那他曹进宝库存的白银能撑多久?”

    仇文若道:

    “如果曹老板没有隐瞒,只凭库存的话,按照现在的消耗速度他能撑三个月。”

    兰子义道:

    “能撑三个月?这个奸商有这么多银子还像个吊死鬼一样催我,真是不嫌麻烦。”

    仇家父子闻言摇头叹息,仇孝直开口道:

    “卫候,曹老板并没有危言耸听,现在的京城当中只是因为谣言流传,市井百姓开始挤兑曹老板的库银就已经外流,京商还没参与进去,要是京商和龙盛号也加入挤兑那曹老板的银库可撑不了太久。”

    兰子义听着点点头,他回头看了眼月山间后问仇家父子道:

    “所以你们正谈着月儿便不请自来了?”

    仇家父子闻言也回头去看月山间,不过他二人并未开口回答。月儿闻言放下琵琶走到兰子义跟前,她给兰子义满上一杯酒递到他嘴边说道:

    “你每天从早忙到晚,回来又只顾着睡觉,也不陪陪人家,人家独守空房无聊的很,这不听说有客来访便出来和客人聊天解解闷嘛。”

    兰子义笑道:

    “你进了我家还敢自说自话的出来私会男客,这等水性杨花我要你作甚?”

    月山间笑嘻嘻的盘桓坐进兰子义怀里,她道:

    “人家怎么是私会男客呢?有你的两位先生看着人家哪里敢做什么苟且的事情。”

    兰子义心知肚明月山间为何会主动抛头露面,他将月山间安置到旁边座上然后说道:

    “行了行了,谁能看住你?我是管不了你。坐好,有先生在,不要失礼。”

    仇家父子见月山间坐进兰子义怀里立刻将脸避开,兰子义重新安置了月山间他二人才将头转过来,仇孝直问道:

    “我听说这两日卫候办了不少大事。”

    兰子义道:

    “的确处理了不少事。”

    仇孝直问道:

    “为何不见卫候向我们提起?我等身为卫候幕僚,并不缺那些珠宝细软,卫候有机要不令我等知道才是见外。”

    兰子义笑着提起酒壶给自己满上一杯,又给仇家父子满上,他与仇家父子碰了一杯后说道:

    “昨个我出门跟踪德王的时候三哥问过我,要不要去请两位先生,我说这点小事我自己能处理,就不打扰先生探亲了。今天先生已经回来,那我就给两位先生说说我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先生也好帮我判判,看我事情处理的如何。”

    接下来兰子义便将这两日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一件一件的说来给仇家父子听,父子两人听完沉思片晌,然后仇孝直捋着胡子说道;

    “卫候处理的并没有什么不妥,即使我父子二人在也至多叮嘱侯爷小心罢了。”

    仇文若也道:

    “要是这样的话卫候的确没必要叫我和父亲。”

    兰子义道:

    “真正需要和两位先生商议的其实是刚才曹进宝提出来的银子的事,这事才麻烦。”

    仇孝直道:

    “代公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眼线遍及天下,各地粮储数不胜数,门道广的黑白通吃,这么通天的本事卫候都嫌麻烦,我父子何德何能,怎能给卫候你出主意?”

    兰子义笑道:

    “正因为我想不出来所以才要问两位先生嘛,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仇文若这时抬起胳膊放在桌上,他倾着身子问道;

    “可是我看卫候一点也不像没注意的样子。”

    兰子义闻言哈哈大笑,他说道:

    “先生看我有主意,我看先生亦主意。既然大家都有主意,不如你我各自把主意写在桌上,看大家能写出个什么来。”

    月山间道:

    “这个注意好,那我也来猜一把,看看我们大家想没想到一块去。”

    于是众人各自伸手进杯子,沾了酒水就在桌上写字,四人写完后互相看了一眼,只见兰子义写了“庆功宴”三字,仇文若写了一个“军”字,仇孝直写了个“李”字,月山间写了“运河”二字。

    四人看后互相看看,然后齐声笑了起来,兰子义先道:

    “大家不仅想到了一块,还互相补充了短处,尤其是月儿,你这运河二字甚是精妙。”

    月山间娇嗔道:

    “知道人家说的精妙你还不去办,口头上夸又有什么用?”

    这时仇文若说道:

    “卫候刚才和曹老板说找机会试试,多试今次,今次要不也先试试?”

    兰子义道:

    “大军回京只有一次机会,哪里能试?再说章鸣岳就算有心思怀疑回防京军也理由去搜查京军的队伍。”

    仇孝直这时插话问道;

    “说道京军,卫候刚才和曹老板提到了京军赏钱的事情,这次的赏钱是由龙盛号来出?”

    兰子义道:

    “没错,就是龙盛号出。真金白银的赏钱,他出完这次血可就没本事再干其他的了。”

    仇孝直道: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仇文若也附和道:

    “我也觉得不对,章鸣岳老奸巨猾,他怎会不知道龙盛号的本钱,又怎会去干赔本买卖”

第九百九十章 定计

    仇家父子的话引起了兰子义的思考,他摸着下巴思考片刻后说道:

    “两位先生这么一说好像这事还真的不妥。可再怎么不妥章鸣岳又能搞些什么戏法呢?他还能凭空变出银子来不成?”

    说着兰子义便那眼光问询仇家父子。可仇家父子哪里知道章鸣岳有什么鬼主意,父子两人想了半晌最后也只能摇头叹息,兰子义道:

    “既然两位先生也难推测章鸣岳用什么法子,那我看我们还是索性别去想了,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把自己手底下的事情做好才是正事。”

    说着兰子义起身,月儿随之也站起身来,兰子义道:

    “两位先生刚回来,今晚就好好休息吧,计策已定我得去和三位哥哥商量了。”

    仇家父子闻言起身相送,几人走到门口再次作揖然后分别,只不过兰子义一推门出去却发现桃家兄弟就在门外,正好仇家父子也为退去,见到桃家兄弟仇孝直便问道:

    “三位郎君为何在门外站着?何不进来歇脚?”

    桃逐虎道:

    “少爷吩咐我们在外候命,等少爷出来就好,进去打扰就不必了。”

    兰子义笑着走下台阶,他拍着桃逐虎的肩膀说道;

    “大哥你这就认死理了。

    我才刚才曹进宝在我这里说的话你和二哥三哥已经听得差不多了吧?”

    桃逐虎跟着兰子义的脚步,他点头道:

    “我和二郎三郎都听明白了。”

    兰子义道:

    “既然哥哥们都明白那我就安排了。大哥,你明天去和曹进宝商议运银的事情,谈妥以后让就让二哥去江北押运,让三哥往军中去找李广忠和张偃武,大哥你回来在我身边以备不虞。”

    桃逐鹿道:

    “少爷你是要借着他二人入京的队伍将银子送进来?”

    兰子义点点头,桃逐兔则问道:

    “少爷为何不用高延宗?”

    兰子义嘶嘶咋舌道:

    “高大人不是干这事的人,用他只会坏事。既然三位哥哥已经有所安排了,那今天你们就早点休息吧,明天开始直到大军回京,我们都有的忙了。”

    桃逐虎虽然对兰子义留他在京的命令不甚满意,可他还是与自己的两个兄弟一块领命,作揖之后三人便转身往自己院里去。就在三人走出老远即将转身消失之际,兰子义忽然将桃逐鹿叫住,他道:

    “对了二哥,我突然想起些事来。”

    桃逐鹿闻言回到兰子义身旁,兰子义附在他耳朵前低声嘱咐道:

    “二哥,你从江北接了银子后如此这般••••••”

    接下来的几天桃家兄弟为兰子义跑动跑西,四处张罗,忙前忙后之中五日便过去了。这天就是大军返回京城的日子,兰子义早早起来沐浴更衣,穿戴好之后辞了月山间就要出门。

    桃逐虎早已在门外等候,这两天桃逐鹿与桃逐兔在外奔波,不见踪影,反倒是桃逐虎一直在兰子义身边伺候。两人结伴去往前厅,坐定后不多时仇家父子也来了,兰子义见人都来齐便问道:

    “鱼公公赏赐的早餐来没有来?”

    仇文若道:

    “卫候今日起得早,饭还没送来。”

    兰子义笑道:

    “反正公公每日送来的都是点心,早饭还得我们院里自己做了吃。”

    说着兰子义转头吩咐仆役道:

    “传话后厨,把饭菜送来吧。哦,对了,叫管家过来一趟。”

    那仆役领命下去,仇孝直则接着话说道:爱书屋

    “鱼公公的菜盒来了我会和文若吃的,卫候放心出去就是。”

    仇文若道:

    “这几日军机处里算得上重要的事情只有弹劾王祥,宫里前几次都把奏章给退回来了,今天想必也不会例外,如有不同我会立刻派人去禀报卫候。”

    兰子义笑道:

    “那闲事没什么要紧的,迟些知道也无妨。倒是两位先生,今天天气这么好,要不要出去走走?”

    仇家父子闻言大为疑惑,仇文若便道:

    “卫候,今天天气阴沉,寒风凛冽,看上去似是要下雪,怎得能说是好天气呢。”

    兰子义笑道:

    “塞外便是这种天气,寒风凛冽像是钢刀剜肉一般,我最喜欢这天气,怎能说不是好天气呢。”

    仇孝直呵呵笑了起来,他道;

    “侯爷有什么需要我父子去做的尽管吩咐,我父子二人伤也养的差不多,能出去干活了。”

    兰子义笑道:

    “是有要紧事需要两位先生出去忙,不过不是只让你二人去,是你们协助我大哥去办。”

    桃逐虎半天在桌旁只管闷头喝茶,听到兰子义有活安排给他立刻抬起头来。在桃逐虎抬头的同时兰子义也转脸过去,他笑道:

    “大哥,你这几日闷闷不乐,你以为我没看在眼里?你以为我是因为那天吵架所以不用你而转用二哥三哥?不是的,只是因为二哥擅长谍报,有些事让他去更合适,三哥毛手毛脚,重要事情我不敢用他,所以只能把大哥你留在身边,今天正是时候,大哥你的辛苦一趟了。”

    桃逐虎听到自己有活可做,兴奋之情一扫连日阴霾,他拱手抱拳道:

    “少爷有何事安排?只讲来给我,我定做到少爷满意。”

    兰子义闻言满意的点点头,恰在这时管家领着仆役也把菜送到进到厅中,那管家恭敬的作揖道:

    “侯爷,您有何事唤我?”

    兰子义问道:

    “你原先在世子殿下那里是什么职务?”

    管家被兰子义问的不明所以,他抬头看着兰子义不解的答道:

    “我在殿下那虽不是管家,可也是一任总管,卫候难不成是觉得我哪里做的不利索?”

    兰子义笑道;

    “不是,我只是想知道你现在回去还能不能调动人手。”

    管家笑道;

    “这事轻松,我在王府那边人走职还在,哪里钱帐我虽调不得,人我却能调的。卫候是有什么事情需要用人手?”

    兰子义道:

    “我还有些东西落在鹿苑里,今天天气不错,想麻烦管家你给我搬回来,正好王府那里也不缺人,待会就让两位先生和我大哥随你一块去,借用殿下手下人把东西帮我运回来。”

    管家领命抱拳道:

    “小人领命。”

    兰子义又问道:

    “我前日便约殿下今日与我一道外出迎接大军凯旋,你可曾去禀报过?”

    管家道:

    “这是要紧事,小人哪敢耽搁?当日卫候吩咐之后小人便去做了。”

    兰子义点点头,他挥手道:

    “你先下去吧。”

第九百九十一章 另有安排

    管家刚刚退下仇家父子二人便抚掌大笑。他二人之前一直对兰子义的指挥摸不着头脑,直到兰子义说出要去王府搬东西后这父子两人才听明白,仇孝直就开口对兰子义说道:

    “我就说卫候怎么这两天也不找我父子二人商议,原来您是早有打算。”

    兰子义拱手笑道:

    “哪里的话,两位先生回府时的饭桌上计策就已经定了,我只不过稍稍的画蛇添足而已。”

    仇文若说道:

    “卫候这可不是画蛇添足,你这是金蝉脱壳才对。”

    兰子义笑道:

    “但愿是我想多,我只是怕章鸣岳耳目繁多,我这多此一举不要被他识破才好。所以今天去王府,两位先生与大哥可要格外小心才行。”

    仇孝直与仇文若闻言起身作揖,桃逐虎则没有听明白兰子义的话,他问道:

    “少爷你到底在说什么啊?两位先生你们又听懂什么了啊?给我讲个明白吧。”

    兰子义笑道:

    “大哥你只管去王府就是,见着东西你自然明白我在说什么。”

    桃逐虎虽然被蒙的稀里糊涂,可他还是听了兰子义的命令,只是他在起身后又问道:

    “那少爷,我拿到东西后就搬回府里来?”

    兰子义道:

    “不用,大哥你见了东西自然知道该搬到哪去。”

    桃逐虎被兰子义绕的云里雾里的,饭也不吃了领命便下去。仇家父子又陪兰子义吃了一会,几人很快吃完,之后他们便出门上马,临别前仇文若嘱咐兰子义道:

    “卫候,城外可要小心啊。”

    兰子义拱手抱拳道:

    “两位先生也要消息。

    大哥,好生去做,定不会坑你。”

    桃逐虎点点头,也没说什么就直接催马走了,兰子义则独自策马往城外去。

    趁着人少兰子义很快就策马出了到了南边文昌门,不出意外的,守门的城门校尉军仔仔细细的将他盘问了一边之后才放他出去,出城之后兰子义又沿着大路行了八里,终于来到地方。

    此处乃是南边出城后的第一个村庄,名唤八里村是往来陆行客商歇脚的一个去处,兰子义

    早几天就派桃逐兔带着马场伙计在此处布置。自有伙计在村口探视,一看见兰子义到来,伙计便上前问候,然后牵马将兰子义引到村中包下的客栈那边去。

    到了客栈门口,兰子义发现李敏纯也带着不小的一支队伍停在门口,兰李二人同在马上,互相打了照面后便各自下马,走进了拱手作揖。客气过后兰子义问道:

    “殿下身为客人都来得这么早,子义做东道却还来迟,真是惭愧。”

    李敏纯笑道:

    “卫候今日可别想独揽东道的美名,我今日与卫候一起做东。”

    兰子义闻言哈哈大笑,他调侃道:

    “这八里村的宴席我从大前天就开始操办,殿下今早初来,什么都没准备,怎么就能和我一起做东?”

    李敏纯笑道:

    “卫候怎知我什么都没准备?”

    说着李敏纯张开手臂为兰子义介绍自己的随行队伍道;

    “卫候你瞧,这几位是我府上自用的厨子,以前是给我父王做菜的,很得我父亲欢心,他们烧的一手好肉,此处烧烤保证京城里都能闻见香气,那边坛子里是我今冬腌制的泡菜,酸辣可口,可炖可炒可生吃,待会就让卫候尝,再看那几个嬷嬷,做的一手好冷面,荞麦今天都带来了,最后那车里可是架着火炉的,里面炖着上好的东北黑熊掌,已经炖了三天,保证今天吃来香孺可口。”

    兰子义听后拍手叫好,他道:

    “殿下好安排,子义光听着这些菜肴就流口水了,待会中午可得好好吃你一顿。”

    李敏纯道:

    “只怕你胃不够用!”

    这时桃逐兔从客栈里窜出,看他一身短打,满头大汗,两只袖筒卷的老高,肯定是忙着连轴转来不及休息。桃逐兔见到兰子义和李敏纯先是抱拳行礼,然后他道:

    “少爷,世子爷,站在外面说话像什么呀?外面天这么冷,屋里有地,咱里面做。”

    兰子义闻言点头,伸手请李敏纯进门,李敏纯掖了掖衣领与兰子义携手进门。两人在桃逐兔的带领下上了二楼,进到包间,两人靠窗坐下,桃逐兔便吆喝着后面上酒,李敏纯道:

    “三郎,到了中午还要陪几位将军喝,那可是真要命,现在就别喝了,泡壶好茶来吧。”

    桃逐兔点头应下,回头吆喝下面改酒为茶端上来。兰子义待桃逐兔吩咐完后问道:

    “军中安置的怎么样?”

    桃逐兔回话前下意识的瞥了旁边李敏纯一眼,他道;

    “我先去的军中通知诸位将军今日设宴迎接,按照少爷要求,将士们的接风宴昨天就已经办完了,今日他们可以安心回营,朝廷那边赏的庆功宴估计也就这一两天在各营中各自举行。”

    李敏纯闻言问道:

    “将士们都回营中去了?那凯旋仪式何事操办?”

    兰子义道:

    “殿下不知么?今次凯旋不设仪式,赏银和庆功宴各营单独操办。”

    李敏纯得知这消息若有所思,旋即他又苦笑着明白过来。兰子义又问桃逐兔道;

    “二哥那边事情怎么样?”

    桃逐兔答道:

    “出京第二天我与二哥在军中碰面,之后军中的联络就交给二哥了,戚荣勋那边也是二哥去请的。我按少爷要求专门来八里村设宴。话说这八里村,名字叫村,实际上比一般镇子还大,要是有城墙我看这都快赶上不少县城了。”

    兰子义道:

    “东南富庶,这里又是南门外的歇脚处,想不繁华都难。三哥你那没事的话就坐下一起喝口茶吧。”

    说着兰子义就指向刚进门的端茶伙计。桃逐兔拍着大腿笑道;

    “我以前只在府里见别人操办宴会,今次这还是第一次自己上手操办,哪敢歇脚,高延宗、张偃武、李广忠三个要来,少不得得带几十号护卫,那可都是几十张嘴,大鱼大肉得管够,少爷你们这一桌又是侩不厌精,食不厌细,世子爷刚刚又带来小大十几号人,我可不得小心操办。少爷你和殿下聊吧,我等忙完了待会来和你们一起吃。”

    说罢桃逐兔便转身离开,只是他走到门口时突然像是想起事来,他转身问道:

    “对了少爷,大哥呢?怎么不见大哥一起来?仇家两位先生也不来?”

第九百九十二章 初雪

    兰子义答道;

    “我另外安排大哥有事,两位先生随大哥一起去了。”

    桃逐兔闻言有些疑惑,不过他也没多问,嗯了一声就下去了。桃逐兔下去后端茶的伙计为兰子义和李敏纯倒好热茶,李敏纯举杯品过一口香茗后问兰子义道:

    “我可真不知道卫候今天是私自设宴款待得胜归来的将军。”

    兰子义也喝了一口茶,他问道:

    “那殿下以为我是承了谁的意来的?”

    李敏纯道:

    “我还以为是内廷赶在外朝之前派卫候来给几位将军接风,谁成想外朝直接把凯旋献俘的步骤都给去掉了。我猜这是因为军中将领与卫候过从太密的缘故吧?”

    兰子义笑道:

    “何止是过密,今儿我来接风的这三位都是我通过御马监举荐的,章鸣岳宝贝的戚荣勋今天独自进城去章鸣岳府上赴宴。”

    李敏纯干笑了一声道:

    “还真是泾渭分明。”

    然后李敏纯话锋一转问道:

    “卫候,今日桃大郎和仇家两位先生不来?有什么事还比接风的事情更重要?”

    兰子义道:

    “有件事的确比接风更重要,还是王府的事情。”

    李敏纯听到王府有事微微皱了下眉头,他想了想道:

    “卫候莫非在利用我?”

    兰子义笑道:

    “要利用也不是利用殿下,用的是别人。殿下放心,我知道你不愿趟京城的浑水,我保证不让你受牵连,只不过今天王府里需要借你的人用用。”

    李敏纯道:

    “人卫候尽管用,我能帮的忙也请卫候尽管说,但卫候要是背着我给我扣黑锅,那可就不厚道了。”

    兰子义拎起茶壶,他亲自为李敏纯甄满茶,同时保证道:

    “殿下放心,我绝对没有坑你,今日回到王府你便知道怎么回事了。子义以为殿下与其担心我的一点小手段害你,还不如担心今日的宴席,你今日来我这赴宴而不去章鸣岳处才是真危险。”

    李敏纯端起兰子义倒好的茶与兰子义轻轻碰杯,他莞尔浅笑,看着窗外说道:

    “我新罗虽是大正属国,可我新罗朝廷与大正朝廷并没有太多瓜葛,即使章鸣岳在大正宰

    执天下,他也没法插手我新罗的事情。再说了,我是属国世子,前来天朝沐浴圣化,章首辅需要我做榜样给朝廷脸上贴金,自然要先给我面子,卫候你想,连铁木辛哥都能被你用朝廷颜面做借口救下,我干了什么?算得上什么事情?反倒是代公、卫候这样的藩镇武将与我新罗息息相关,我可不敢得罪你们。”

    兰子义笑道:

    “殿下怕是望了,负责新罗方向防务的是东阵戚家军。”

    李敏纯道:

    “东军已经没了,无论是戚太师还是戚候,他们这辈子都只能待在京城养老,想要在带兵只能等戚候之子长大才有可能,到时候戚家后人还有没有兴趣带兵都不好说,我也没心思去管那么久远的事情。”

    兰子义道:

    “东军没了,北军迟早也会没,殿下现在在我身上下注也是赔本买卖。”

    李敏纯道:

    “至少现在北军不会完蛋,而且将来相当长的时间内北军都不会完。北疆形式一向不比他出,塞外草原的游牧部落历朝历代都曾经打服过,但从古至今没有一个皇帝能有效统治那里,中土对草原的控制力还不如朝廷对新罗的控制,北边不稳北军又岂是说裁就能裁的?”

    兰子义道:

    “北镇终究是个藩镇,朝廷用的不会放心,北边防务迟早要交给禁军。”

    李敏纯道:

    “那也只是换块牌子,另立军阀罢了。试想,京城在江南,塞外离这里何止千里,边情紧急,守边将士不可能等着朝廷军令千里往返,边将必须审时度势,自己调兵,就算换上禁军也得如此,只要这样干北边就会形成不受君令的军阀,朝廷终究没法安心。”

    兰子义道:

    “可就算这样,用禁军还是好过用藩镇,我和我爹都明白,我兰家迟早也会和戚家那样被皇上杯酒释兵权。”

    李敏纯道;

    “所以我得趁此良机来和几位未来的禁军将种好好淘淘关系。”

    兰子义道:

    “殿下怎知将来被派到北边的就是这几位将军?”

    李敏纯道:

    “皇上、朝廷用人肯定得用自己人,京军是皇上腹心侍卫,选将肯定先从这挑,京军将领不称职另说,现在张、高、李三位将军都是战功卓著又冉冉升起的将星,朝廷有事肯定先用他们,不用他们还有谁用的放心?”

    兰子义笑了笑,他又问道:

    “戚荣勋将来也得入禁军,殿下怎不去和他也淘淘关系?”

    李敏纯道:

    “卫候,试探人也要有个限度。你也不用装糊涂,他戚荣勋刚被削藩调回京城,朝廷怎会再委派他方面重任?就算朝廷真的糊涂到非得用他,我父王也和戚太师交好,不怕他为难我,至于套关系,卫候怎知我每天在王府不和戚候涛关系?”

    兰子义闻言拍手大笑,他举起茶杯说道:

    “殿下真不愧为新罗世子,心思缜密,新罗有你这等贤主将来定是清平天下!”

    李敏纯举起茶杯与兰子义碰杯,他笑道:

    “借卫候吉言。其实说这么多道这么多我也是在给自己找借口。我来京城这么多年了,之前从未与人交往这么密切,今天我肯出来最重要的并不是我说的这些权谋考量,对我而言

    最重要的是卫候。”

    兰子义道:

    “我?我有什么重要的?”

    李敏纯道:

    “我与卫候脾性相投,卫候和卫候你的这班朋友都值得深交,和你们一起吃酒让人高兴,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

    兰子义笑道: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人生一世最重要的就是让自己开心了。只要殿下觉得高兴,随时都可以来与我吃酒。”

    李敏纯笑道:

    “一定,一定。”

    两人碰过杯后转头向外一起眺望风景,初冬以至,风寒料峭,厚重的云层压在人们头顶,彻底遮盖住太阳,抬头望去只能看到斑斓的云层或明或暗的角力在一起,晦明交错中云浪翻腾,胜似海潮。忽的又是一阵北风卷走了树梢上最后残存的几片枯叶,这下天上的浓云终于禁不住冷打了个哆嗦,抖落漫天斑点。兰子义轻声说道:

    “下雪了。”

第九百九十三章 赏雪

    起初的雪还小,漫天落下的只有细小的颗粒,人眼很难看清颗粒的形状,却能看到小冰晶反射的阳光,天空的昏暗衬托出了冰晶的闪亮,星星点点的光亮此起彼伏,满天的光亮交织在一起好似白日银河,绚丽夺目。

    冰晶慢慢飘下,树梢,房顶乃至地面上立刻就被雪白的颗粒覆盖,颗粒越聚越多,先是结成薄霜,后又构成霜毯,最后积做羊脂铺满大地,再抬头时天空中的雪粒已经团成雪花,雪花又团成雪片,然后鹅毛大雪萧萧落下,天上地下一片银装素裹,刹那间千里皆素,山河尽白,一派雪景望之好不令人赞叹。

    李敏纯看着没劲轻叹一声“好雪!”然后他便吟道:

    “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这时村中小儿都已经从屋里出来,孩子们三五成群分作数派在雪地里团好雪球互相打闹,村中有妇人连声互换,命小儿回屋先穿暖和再出门玩雪,可孩子中应声者寥寥,各家妇人只好自己拿上衣物出门追寻孩子,妇人出门各家男主人则三三亮亮聚在门前,他们捧着热茶互相攀谈,有说今年多事的,有盼来年平安的,但大多数人说的都是瑞雪兆丰年,这可是好兆头。

    兰子义看着街景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他唤来旁边候命的伙计吩咐道:

    “你去告诉我三哥,传令下去,命人去迎上来赴宴的三位将军,让他们进村前减速下马,不要撞着村中孩童。”

    那伙计领命下去,兰子义则笑对李敏纯说道:

    “殿下所吟刘长卿此诗末句虽然应了将士凯旋,可用到此情此景上却未免有些不合时宜,看这村中欢快,怎得会有诗中那番苍凉之情?”

    李敏纯品了一口茶,然后他唤伙计来添热水,他对兰子义说道:

    “这八里村地处南下陆路要道,村中人坐些买卖也都富庶,可这里富庶了大正天下其他地方呢?卫候可是去过江北的,那里惨成什么样子卫候最是清楚,要是今冬北方南方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民也能天寒白屋贫等来风雪夜归人那可就是天大的福分了。”

    兰子义听着李敏纯的话默默的低头吹着茶叶,没有答话。许久后兰子义问道:

    “最近好像在没见到城外流民。”

    李敏纯道:

    “是啊,是见到的少了。来了天朝才知道,看不见的事情就是没有的事情,眼不见为净,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啊。卫候既然觉得我吟刘长卿的诗不合时宜,那卫候觉得该吟谁的诗来助兴?”

    兰子义想了想,抬头看着窗外吟道:

    “六出飞花入户时,坐看青竹变琼枝

    如今好上高楼望,盖尽人间恶路歧”

    李敏纯闻言哈哈大笑,他道:

    “卫候自己不得志,还要借高骈的诗来抒发心中块垒,卫候说我不合时宜,你吟诗难道就何时宜?谁人不知卫候你在京城呼风唤雨怎得就被人间恶路逼到了高楼上来?”

    兰子义嘿嘿哂笑,他道:

    “我的呼风唤雨也是被这时间恶事给逼出来的,当初我刚入京那会殿下也看见了,那时候可真是要多惨有多惨。”

    李敏纯经兰子义这么一说,忽的问道:

    “说起卫候刚入京,当时你不是参加了崔浩的诗社来这么,年初莺歌滥舞之时你们吟唱的又是什么诗?”

    兰子义摆手笑道:

    “我当时附庸风雅,听说诗社是京城风流所聚,便着急参加了,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在诗社里出了声色犬马,斗鸡走狗,再得事情什么都没干,倒是那会胖了十几斤,一直到讨贼回来我才重新瘦下来。”

    李敏纯道:

    “我早就听说诗社不过是个打着幌子的淫乐窝,浮华子弟相聚一起妄议国事,还好卫候及早从那里出来了。”

    兰子义笑道;

    “殿下早就知道诗社的底细却不早些告诉我,现在我都出来了,殿下再说又有什么意义?”

    李敏纯道:

    “我早说了卫候会听吗?当时卫候连桃家三位郎的话都不听,我说了又有什么意义?”

    兰子义一听李敏纯提到了当时他和桃家兄弟决裂的事情,脸刷的一下就红了,还好这时窗外来的马蹄声替他解了围。兰子义听到马蹄声由远及近的传来,转脸向外看去,却只看到路上一串蹄印踏白而来,兰子义当即作色问道:

    “是谁不听我号令纵马前来?我不是让你们传话过去来时小心吗?”

    正说着门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还有铁片碰撞的声音,这声音兰子义熟悉,乃是铁甲碰撞的窸窣声。兰子义听到声音正襟危坐,他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听号令的家伙。“咯吱”一声门被推开,一人浑身结霜,两肩雪白地推门进来,那人进门之后拖下头盔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纳头便拜,只听那人道:

    “末将李广忠来迟,在此叩头给卫候陪不是了。”

    兰子义可没想到李广忠会一人先来,更没想到他进门第一件事是给自己磕头,看到这么一幕兰子义可是被吓了一跳,他起身去扶李广忠,同时说道:

    “李将军这是做什么?你我同僚,我可禁不住你来拜。”

    李广忠任由兰子义拉拽只是跪在地上不起,他长跪在地拱手对兰子义说道:

    “卫候于我有再造之功,哪怕我跪拜卫候都难表我心中感激,卫候又有什么受不得的?”

    旁边还有李敏纯在,兰子义被李广忠拜的很是尴尬,他着急的问道:

    “李将军有什么话起来再说,你这样跪着可不是说话的样子。再说了,我有什么再造的功

    劳?哪里配让将军这般屈膝?”

    李广忠道:

    “卫候,我全知道了,今次我能有轻车都尉的爵全赖卫候在军机处争取,要不是卫候我就是白身一个,哪里有资格混个爵位。试想我李广忠,本不过是江北江北一员营将,若是没有卫候,这辈子要么战死混个追谥的游击将军,要么到老混个千户衔告老还乡,我以前可是做梦都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到京城做京营将领,更没想到我还是执掌武库的武库营营将,最没想到的是我居然能因攻封爵光宗耀祖。

    这一切全都是卫候赐给我的,卫候是我李广忠命里的大贵人,说卫候是我的再生父母一点也不为过。自今往后我这条命就是卫候的了,卫候,您请受我一拜!”

    说着李广忠又是一记叩头。

第九百九十四章 收买人心

    兰子义听得李广忠是因为赏爵的事情来给自己拜码头脸上露出了一个微妙的表情,刚才的怒火也被他抛到脑后,兰子义只是将李广忠扶起,同时说道:

    “李将军,你本就是有功之人,这份爵位怎么都是你的,我只不过是在军机处里替你发声,没你想的那么重要。你看你急的,发髻都湿透了,身上肩上全是雪。”

    说着兰子义就替李广忠拍打积雪。李广忠虽然起身,可他的心却还在刚才感激涕零的状态中,他握住兰子义的手说道:

    “卫候,我大正的爵位有几个赏给过我这种穷出身的?天下禁军数百万,营将上千员,我李广忠何德何能,若没有卫候保举我哪里有机会一步登天?”

    兰子义笑道:

    “我可不敢说是将李将军抬上了天,要真是将李将军抬上天,我就该为李将军争取侯爵,怎么会只让将军落个轻车都尉?”

    李广忠道:

    “卫候可就别消遣我了,我是什么出生我明白,能混个都尉就已经祖坟冒青烟了,我可是做梦都不敢想侯爵的事情。”

    兰子义笑着招呼李广忠坐下,他同时埋怨李广忠道:

    “我刚刚谴人去前面迎接你们,专门嘱咐了让你们进村时慢行,结果你还是纵马狂奔,村中有许多孩童玩耍,你骑这么快碰到人了可怎么办?”

    李广忠道:

    “我来见卫候心切,便着急驰马过来,听说村里有行人众多我专门跳了路绕行进来,路上没撞见几个人。不过违背了卫候意思我还是该罚,待会自罚三杯,算作教训。”

    兰子义笑着引荐李广忠去见李敏纯,李广忠得知来的是新罗世子,恭恭敬敬的弯腰给人家作揖,两边叙礼过后李广忠说道:

    “我绕路时耽误了许多功夫,估计这时张侯爷和高侯爷也该来了。”

    李敏纯一直坐在床边,听到李广忠这话他便向窗外远方眺望而去,果如李广忠所说,蜿蜒而来的大路尽头,一行数十人的队伍正缓缓而来。

    江东刮风并不向塞北那般暴烈,微风轻抚之下满天飞雪只是缓缓降下,落人肩头。大学茫茫,千里山河均已裹上素装,那一行队伍铁甲铜兜,走在雪地里逶迤而来及其亮眼,其铜兜所射之金光威武雄壮,其铁甲所列之玄阵浑厚肃穆,来者队伍虽不大,却着实体现着得胜之师的骄傲和容光。

    走在队伍最前头的自然是张偃武和高延宗二人。张偃武今日已经拖下戎装,改穿一身貂皮大氅骑在马上,他头上的发髻今日梳得一准高,只看他头上兜帽被顶起来的高度就能知晓。高延宗今日倒是没脱军装,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质朴,他本就体胖,身上的布面棉甲又将他

    裹得鼓鼓囊囊,远远看去更像一个球,只不过就他那豁达的性格估计也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

    李敏纯看着远来的队伍赞许的点点头,然后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便用手搭在额前又仔细的观察后面的情况,待放下手李敏纯便问李广忠道:

    “李将军,那随行队伍后面跟着那么多骡马做什么?”

    李广忠闻言偷偷瞥了兰子义一眼,他答道:

    “世子殿下有所不知,那是我们三个打赢了贼寇分得的战利品,今天入京我们便都随行带来了。”

    李敏纯惊讶的问道;

    “竟然有这么多战利品。”

    李广忠道:

    “是啊,我们攻入妖贼营地的时候我们也傻眼了,没想到他们攻城略地竟然抢夺了这么多财物。”

    李敏纯道:

    “这些可都是妖贼抢的百姓们的民脂民膏啊,将军抢来难道不觉的心中有愧吗?”

    李广忠闻言嗯了一个长喏,他回答道:

    “殿下说的不错,这些的确都是民脂民膏,可问题是现在被抢的那些百姓我们也找不到,我们这些武人出生入死又不能白干,所以只好厚着脸皮把这些财物给吞下了。”

    兰子义怕李敏纯再说下去又伤感天地不仁,于是他便招呼两人道:

    “殿下,李将军,我看张候和高候也就快来了,我们也下去迎接吧,待会上来我们再坐下慢慢聊。”

    李敏纯闻言点头,三人便动身下楼来到门口。几人站到门口没多久,桃逐鹿便从村外小跑来道;

    “少爷,张候和高候马上就来了。”

    兰子义点点头,他转脸吩咐旁边伺候的伙计道:

    “去领一队人随二爷接了队伍里的骡马,好好安置,今日吃酒可得吃上好一会,别让牲口冻着饿着。”

    伙计领命下去,不多时便有一大队伙计过来随桃逐鹿一并去。又过了没多久,张偃武与高延宗并骥徐行,引着队伍款款走在村中大道上。村里的孩子们此时也玩耍了,他们悄悄退回自家房门地下投在父母怀里偷偷瞄着路上接近的铁甲队伍,那些大人们虽然还在围观,却也不像刚才那么随意,所有人都尽可能站的笔直,大家交头接耳,无不称赞来者军容整洁。

    离酒家还有一段距离时张偃武与高延宗两人勒马下鞍,兰子义与李敏纯两人见状出门降阶立在雪中,李广忠在后跟上,三人在雪里遥遥向张、高二人作揖,同时兰子义说道:

    “关内侯兰子义恭迎两位将军凯旋而归。”

    张偃武与高延宗下马后大步流星的赶到兰子义面前,他二人也向面前三人做了揖,然后就听张偃武笑道:

    “子义兄,多亏了你,我张家才了掉将门的心愿!”

    兰子义笑道;

    “哪里的话,偃武兄自己自己在阵前拼杀出来的,我只是在庙堂替你争了一口气罢了。”

    张偃武道:

    “没有卫候争,我这口气可就断了。”

    接着张偃武调侃道:

    “我说我们大家也算是老相识了,这么文绉绉的客气着不嫌累吗?”

    张偃武此话一处大家都笑了,几人直起腰来互相认识一番,高延宗得知面前的就是李敏纯便拱手道:

    “原来是世子殿下,久仰久仰。”

    李敏纯也道:

    “高将军腰带十围,的确是做猛将的身板。百闻不如一见,今天我也见过了。”

    李敏纯这话逗得大家又是一阵大笑,兰子义笑道:

    “我以为高大人去了前线,军务繁忙可以让你瘦一瘦,没想到你这身材就一点也不变。”

    高延宗笑了笑看了一眼李广忠,他话里有话的说道:

    “我要是像李将军这般腿脚灵便想必是能瘦下来的,只可惜我脑袋直,转不过弯来。”

第九百九十五章 吃酒尽兴

    李广忠闻言只是自嘲的笑了一声,没有搭话,而高延宗则接着对兰子义说道:

    “我以为今次回来自己又是功过相抵。”

    兰子义道:

    “我可不知高大人有什么过。”

    高延宗道:

    “不趋炎附势就是我的过。”

    兰子义道:

    “正因为高大人是这品行所以我才替高大人在庙堂上力争。”

    高延宗道;

    “别以为我会因此谢你。”

    兰子义道:

    “别人要是不谢我我一定不替他争,但你高延宗若是谢了我我现在就回去说服御马监把你的爵位撤掉!”

    高延宗不和时宜的呛声惹得气氛很是尴尬,可兰子义说完话后高延宗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他爽朗的笑声打破了将军,然后他拍着兰子义肩膀道:;

    “你兰卫候翻云覆雨玩权谋那是你的事,我不管,我只服你这性情!够投脾性,咱俩能尿进一个壶里!”

    众人闻言全都放肆的哈哈大笑起来,几人笑声汇到一处震得瓦上积雪都落了下来。

    楼里忙前忙后的桃逐兔这时终于挤出时间来到门口,他抱拳对着众人说道:

    “我说诸位殿下呀,将军啊,侯爷啊,雪地里说话可不讲究,我已为大家摆好了宴席,你们就进来边吃边聊吧。”

    高延宗笑道:

    “原来今天是桃三郎做管家,我可得仔细了吃,待会吃出味道不合口我得好好灌你几杯。”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哄笑,桃逐兔也笑道:

    “高侯爷放心,今天我一定叫你吃的满意,待会我陪你好好喝,你先上楼去,容我换身衣服。”

    众人嬉笑着一起上楼,兰子义招呼众人进屋坐下,他与李敏纯在上居主座,高延宗与张偃武分别紧挨两人坐下,李广忠又挨着张偃武坐下,没多时桃逐鹿与桃逐兔也进屋内坐在最下。人已到期,众人开宴,饮过一轮后李敏纯招呼大家吃熊掌,而他带来的那些新罗厨子不停地将新烤熟的鲜肉呈上。兰子义大快朵颐吃着美味,他称赞李敏纯道:

    “殿下的厨子好手艺,上次我送我爹回关时曹进宝设宴也有炙烤,却没有今天殿下送上的美味。”

    李敏纯道:

    “术业有专攻,新罗人好炙烤,也就这手艺能拿得出,要是烤的不好吃岂不贻笑大方?”

    兰子义转头又问桃逐兔道:

    “三哥,将士们能分到烤肉么?”

    桃逐兔答道:

    “殿下带来的厨子身手极好,鲜肉刚上,熟肉便下,往来连贯好似流水,来的几十个将士不光有我这炖、炒的各类美味,还有世子殿下分给的烤肉珍馐,吃的可开心了。”

    兰子义道:

    “将士们出生入死忙了几个月,好不容易回来可得让吃好了才行。”

    然后兰子义又问桃逐鹿道;

    “二哥,你那边安置好了吗?”

    桃逐鹿道:

    “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八里村本就是往来客商的歇脚处,客栈马厩众多,三郎准备的又早,我这边只许将马匹领进去就可以了。”

    李敏纯这时问身旁的张偃武还有兰子义身旁的高延宗道;

    “两位将军,你们也抢了财物押运回来?”

    张偃武不知道刚才李敏纯和李广忠的对话,他大大咧咧的答道:

    “可不是,妖贼寨中粮食没多少,这些金银财宝倒是堆积如山。我爷爷管我管的紧,要是我运回庄上我爷爷一定不会让我花的痛快,所以我干脆送到京城里自个藏起来,到时候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高延宗见李敏纯有哀怜之色便问道:

    “殿下脸色怎得不好看?是不是嫌我们抢来财物吞了太过野蛮?”

    李广忠替李敏纯答道:

    “殿下刚才就说了,这些财物都是妖贼抢夺百姓的,我们再抢到自己手中很没道理。”

    高延宗道:

    “世子殿下说的有理,我也知这是陋习,可这军中陋习由来已久,我也没法违逆军中众将士。”

    兰子义听高延宗提起军中将士便问道:

    “说起军中,你们倒是给我说说这一仗究竟打的怎么杨啊,我一直待在京城没去前线,心痒难耐,听你们讲讲过下耳瘾也好。”

    高延宗闻言答道:

    “山里打仗不似平地,树林茂密,无路可走,站在这头望见那边山头有人,好不容易追上却有什么都找不见,真是望山跑死马,气杀人也。”

    以前张偃武与兰子义吃饭时一直都慢条斯理,挑肥拣瘦,今次众人围坐他却没有平日里的悠闲样,他只是一个劲的往自己嘴里胡吃海塞,看来这几个月在军中他也被饿的够呛。听到高延宗开口张偃武也说道;

    “可不是,妖贼在山中盘踞已久,颇晓地利,我们刚去扎营的几日妖贼每晚都来劫营,等我们缳甲出去迎战却又找不到人影。好几日里我们是天天死人,夜夜失眠,苦不堪言。”

    高延宗点头道;

    “嗯,没错。幸好有戚候在,要不然我们可有的苦吃。”

    兰子义听闻高延宗提起戚荣勋便问道:

    “戚候?戚候怎么了?”

    张偃武道;

    “前几日我们被劫营时戚候连日未曾合眼,他逼着我们强行入山,不顾粮草不济硬往妖贼

    方向贴,当时我没少和他吵架,我说见不到妖贼他这就是让我们送死,他说要么我张偃武死在剿贼的路上,要么死在他军法的铡刀下,让我自己挑。”

    兰子义闻言咋舌,他道:

    “可我看军报中些道,你们剿贼靠的是滚营而进,把妖贼逼到死路上一决雌雄的,怎么你们说的又是转进如风了。”

    高延宗仰脖饮下一杯酒,他抹干嘴巴说道:

    “要不怎么说他戚荣勋是个将才呢。我们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找到妖贼所在,他戚候却又让我们安营扎寨,任凭妖贼挑战我就就是不打,妖贼拔寨而逃我们就紧随其后,他们扎营我们就跟着扎,反正不交战,直到妖贼山穷水尽,无路可逃,又断粮好几天后我们才攻上去的。”

    兰子义摸着下巴想了想后说道;

    “妖贼凭地利骚扰,所以戚荣勋强行军,尽快找到贼营,出其不意。妖贼见官军突然出现,心中震撼,欲求一战时,戚荣勋却又扎寨固守,消耗妖贼粮秣,好战法,好手段。”

第九百九十六章 战况激烈

    高延宗闻言说道:

    “卫候你可不知道,我营中招来的那些将士可是宝贝,我都不知道他们哪来的那么好的身手。戚候和张候用的就是卫候这思路,可要想这么打我们得断掉妖贼樵采才行,但卫候你想啊,妖贼盘踞山林,我们是初来乍到,我们还怕人家断我们樵采呢,哪有余力去断人家?还好我手下这些将士自告奋勇出去当斥候,他们和妖贼在山林里连日搏杀,最后硬是把妖贼内外隔绝,逼得妖贼固守不敢出营,我们这才靠粮草接济耗干了妖贼。”

    张偃武闻言“嗨”了一声长叹道:

    “粮草?接济?得了吧高大人,每天喝粥也叫粮草接济?这几个月正好转冷,山里气温变化更大,我吃不饱还穿不暖,喝的水都是凉的,还没和妖贼开战我就已经上吐下泻,发烧

    打摆子,说真的,我大半条命都撂在那山里了。”

    兰子义笑道:

    “那我说张候,你有病在身今天还敢吃这么多?不怕肠胃受不住一顿下去撑死自己?”

    张偃武道:

    “没事了,已经好了。”

    高延宗则说道

    “张候,你发烧军中将士也发烧,大家都在生病。你嫌自己没吃没穿喝凉水,可那妖贼营里连吃喝都没有,你说谁惨?”

    张偃武没好气的说:

    “我又不是那些泥腿子臭丘八,我放着自己京城锦衣玉食的日子不过却去吃那冷饭,我他妈绝对是脑袋抽风了。”

    众人闻言呵呵笑了起来,笑过后兰子义问高延宗道:

    “这么说来你们还把妖贼水路给断了?”

    高延宗道:

    “断水路已经是靠后几日了。我们把妖贼逼死在山上后就开始滚营而进,慢慢包围了妖贼,切断了他们和水源的通路,妖贼自己营中打井又没成功,这样我们才算断掉妖贼水源。”

    兰子义点头道:

    “戚候打仗果然稳健。刚才高候提起军中将士争做斥候,那他们伤亡怎样?”

    高延宗摇头道

    “弟兄们虽然身手矫健,可还是架不住妖贼占优势,他们伤亡不小,最后决战他们又是翻山绕后攻击妖贼,孤军深入伤亡也是惨重。”

    兰子义闻言没在说话,他默默拿起酒杯,装作自己喝酒的样子,其实是将酒洒在地上去敬

    那些死去的兄弟。撒完酒兰子义又去看桃逐鹿,桃逐鹿点点头,他知道兰子义想吩咐什么,那些东辑虎营死伤的北镇老兵他肯定会做好抚恤。

    酒桌上的气氛并没有被兰子义影响,事实上兰子义做的隐秘,并没有几个人发现他的异样,张偃武就兴高采烈的继续说道:

    “提起最后剿贼的那一战,我这才算是见识到高候的身手,高大人那一口关王刀使得那叫一反转龙飞,那叫一无人能挡。你们想啊,这营里的妖贼都是百战余勇,他们结阵进退都颇具章法,砍起人来刀法枪法也都不赖,可那在高候面前完全没用。那妖贼长矛一丈多,密集扎在阵前和刺猬一样,看着我都胆颤,可你们猜怎么着?高大人都不着甲,他光着膀子拎着关王刀跳进去,一刀斩断数个贼,那唬人的长矛就跟芦苇杆一样刷刷成片的倒,戚候带去的鸟枪这时在一放枪,妖贼前阵就算崩了,我和李将军带骑兵从后面一冲妖贼就彻底玩完。”

    兰子义听着张偃武诉说,眼里满是林中战场双方厮杀的画面,两军交战的嘶吼声都已在他耳中升起,让他心口汹涌澎湃,热血沸腾。兰子义不禁叫到:

    “好,打得好,如此说来妖贼经此一战就算是剿灭了?”

    谁知兰子义这话一出,张偃武、高延宗还有李广忠都不说话了,兰子义见三人脸色不对就问道;

    “难道有漏网之鱼?”

    高延宗摇头道:

    “不是有漏网之鱼,而是其他各处的妖贼就没来支援。”

    兰子义闻言吃惊的问道:

    “别处妖贼?难道山里还有妖贼?”

    张偃武接过话答道:

    “卫候,当日京城外灭贼那一战你我都参加了,逃出去多少妖贼你心里也有数,我们这点人想要剿灭那么多人是不可能的。”

    兰子义道:

    “所以说这次的妖贼只是溃逃妖贼的一部分?”

    张偃武道:

    “准确来讲是妖贼中势力最大闹腾最凶的那一部分。这些人打家劫舍,攻掠州县,东南又是朝廷赋税重地,他们这么一闹腾周边数县都没人种田了。卫候之前东南之行时不还中过妖贼埋伏吗?这些妖贼胆大妄为到连监军台城卫都敢杀,朝廷不可能容他们继续嚣张下去。”

    张偃武提到了之前兰子义南下的事情,又说道今次监军台城卫之事,这两件都是兰子义操办的阴谋事,张偃武冷不丁的提出来兰子义脸色都差点为之一变。好在张偃武只是单纯相信了朝廷给出的书面说辞,他并没有其他意思,兰子义做贼心虚也没被揭穿。兰子义定定神后问道;

    “那张候和高候今次灭贼可抓到了雷有德?”

    张偃武摇头道:

    “并未见到雷有德,也没有见到圣姑。”

    兰子义问道:

    “圣姑?什么圣姑?怎么之前没听说过?”

    高延宗答道;

    “就是以前的天妹,现在天王已死,妖贼便将那女子尊为圣姑了。”

    经高延宗这么已提醒兰子义也想起了那个浓妆艳抹的天妹,当时兰子义潜入大营侦查时差点被那女子收做面首,当时可真是惊险。兰子义开着小差回想起当夜景象,那天妹扮成那副鬼样居然还能显出几分姿色,可见她底子不俗,只是兰子义并没有欣赏她的心情。

    高延宗见兰子义呆呆的傻笑便问道;

    “卫候怎么了?我已提起圣姑你便痴笑,莫非你认识那圣姑?”

    兰子义被高延宗点破心事脸红了起来,他想了想后还是决定将当日事说出来,于是他道:

    “认识谈不上,我只是与那天妹有过一面之缘,当时我二哥就在旁边。”

    于是兰子义和桃逐鹿便你一言我一语的将那日的事情说了出来。同桌众人忍着笑听着兰子义的这桩糗事,兰子义刚一说完他们便借着酒精哈哈大笑起来,就连一向稳重的李敏纯这次都笑的喘不上气来,他拍着兰子义的后背调侃他道:

    “好个白面郎君兰卫候啊,你靠着一张脸居然能换回命来,此等奇事都能写成话本拿到天桥底下说书去了。”

第九百九十七章 大转弯

    兰子义没好气的拨开李敏纯,他道:

    “世子殿下也是貌比潘安,我要是跟你一块去,那天妹保准选你不选我。”

    李敏纯笑道:

    “可惜我李敏纯没那本事上阵,遇不到卫候这样的艳福。”

    张偃武也借机调侃兰子义道:

    “卫候,你那晚干嘛跑了呢?要是你留在圣姑帐中,享那一夜春宵,杀敌艳遇两不误多好,那可是千古佳话。”

    兰子义此事的脸都已经红到耳根底下去了,他抬起头瞪着张偃武恶狠狠的说道:

    “我就不该把这事说出来,你们只知道取笑,却不知我当时逃出生天有多难。”

    兰子义这话又引得大家发笑,众人嬉笑了好一会才罢。等众人笑过后,李敏纯对众人说道:

    “好了好了,卫候也是要面子的,我们这番取笑可别被他将来算总账。”

    兰子义冷哼一声开玩笑道:

    “你们都已经被我记下了,谁也别想跑掉!”

    张偃武笑的太猛已经笑出了眼泪,他擦着眼窝对兰子义说道:

    “卫候你别记住我,我可还想好好活两年呢。”

    然后张偃武敛容说道;

    “说正经的,卫候问雷有德可是担心雷有德继续为害一方?”

    兰子义点头道;

    “正是,那雷有德诡计多端,阴谋百出,放他在山中将来必成大患。”

    张偃武听着兰子义这话和高延宗换了个眼神,兰子义见两人话外有话便问道:

    “怎么,有什么事瞒着我?”

    张偃武道:

    “我们哪里有事瞒卫候,只是有些事卫候不知道而已。”

    高延宗接过话说道:

    “本来我以为卫候你是知道的,因为主要的审问工作是由监军的台城卫完成的,我只是旁听而已。”

    兰子义问道:

    “审出什么事情来了?”

    高延宗道:

    “据俘的妖贼供述,雷有德想被招安。”

    兰子义闻言倒吸凉气嘶嘶咋舌,他想了想道:

    “这会不会是雷有德的缓兵之计?”

    张偃武道:

    “雷有德有没有用缓兵之计我不清楚,但我知道当日京城一战后,妖贼当中有人公然咒骂雷有德,而我们这次剿灭的恰恰就是当时和雷有德分道扬镳的那一批人。”

    兰子义道:

    “哎呀,那你们最后一仗打的可是辛苦,妖贼信得往生道,悍不畏死,狂热无比,你们能一战全歼可是不容易。”

    张偃武道:

    “卫候,你怎会觉得现在的妖贼还是以前的妖贼呢?”

    兰子义“诶”了一声问道:

    “我知雷有德部不甚迷信,你们剿灭的又是不服雷有德管束的那一波人,那这些人肯定还是迷信天王的狂信徒了。”

    张偃武道:

    “这些贼都是百战余勇,的确难缠,但救我和他们交战的情况来看他们早就没了之前那股信邪教的狂热劲了。”

    兰子义惊讶的问道:

    “这是为何?”

    高延宗接着张偃武的话答道:

    “具体为什么我们也弄不清楚,只是根据交手的情况来看这群被我们剿灭的贼已经是彻头彻尾的落草为寇了。相反就军中审问的情况看,现在的雷有德反倒是打着天王的旗号迷信的很,那个圣姑就在他手里,被他捧得都快到天上去了。”

    妖贼中这种翻天覆地的变化让兰子义很是摸不着头脑,他想了好一会也没想明白其中缘由,最后兰子义只得自嘲道:

    “原先信神的现在不信了,原先不信的现在居然又信了。世事无常,只是变化如此剧烈还是让人无法适应。”

    张偃武笑道:

    “有啥适应不适应的,卫候是给朝廷当官,又不是给妖贼当官,妖贼之中哪怕天塌了又能牵扯上卫候什么事?”

    兰子义道:

    “刚才你们不还说雷有德想被招安吗?他信了往生道还招什么安?”

    张偃武道:

    “招不招安皇上说了算,只是以我之见,能招安最好,江东山中各处都是妖贼山头,还好今次我们进山其他营寨的妖贼没上来围攻,要不然我们能退出来就算不错了。现在的情况朝廷能挤出钱粮凑我们几万人打一仗都费劲,想把所有山头都剿灭根本没可能,能招安最好。”

    高延宗则说道;

    “具体能不能招安,该不该招安得看朝廷和雷有德两边的实际情况,朝廷是我们自己这边,有什么情况我们也都知道,但是雷有德那边就得靠情报了。无论是探子眼线出去搜集,还是从俘虏嘴里撬话,这些事情都归台城卫管,我们今次抓的俘虏也全都转交卫军了,卫候和台城卫熟,要是卫候有兴趣我倒是建议卫候去招贤门问问。”

    兰子义点头道:

    “高候提醒的事,我明后天抽个时间进宫找鱼公公问问去。”

    这时众人边说边吃,桌上酒肉都已吃的差不多,桃逐兔问过众人意思后便让伙计上来把桌

    上残羹剩饭撤下去,同时换上生鲜果品来,高延宗见上来的水果里有不少都是夏天的瓜果便惊讶的问道:

    “冬吃夏果,可是口福,卫候这是从哪里弄来的稀罕物?”

    张偃武冷嘲道:

    “高候你真是少见多怪。”

    李敏纯怕两边起争执坏了席上氛围赶紧抢过话对兰子义说道:

    “卫候弄来这么多西瓜甜瓜,还有山竹荔枝什么的,这可真不好弄。据我所知想把这些东西保存到冬天只能用冰室冷藏才行,新罗官邸里的那个小冰室可藏不下这么多东西。”

    兰子义笑道:

    “殿下真是行家。不错,这些东西都是冰室里取来的。其实吃喝玩乐这些事情我一点都不在行,我只是说想弄些稀罕物件来招待凯旋的将军,我家月儿便提议拿这些好东西,她去和鱼公公说了,鱼公公通过司礼监启奏了皇上,皇上恩准将内务府窖藏的水果拿了出来设宴,这些应该都是昨天才送出京城的吧。”

    说着兰子义看向桃逐兔,桃逐兔点头道:

    “正是,昨晚才送来,同时送来的还有好些冰块,押运的公公说是得冷藏才行。”

    高延宗闻言吃惊的说道:

    “竟然是皇上钦赐的,臣怎敢劳皇上如此费心?”

    说着高延宗便起身离席对着桌上瓜果叩头要拜。众人见高延宗带头谢主隆恩,便也起身一道向瓜果叩头,三跪九拜谢主隆恩后众人这才起身坐上桌重新吃喝。

第九百九十八章 黑吃黑

    高延宗问兰子义道:

    “楼下将士可也吃的着?”

    桃逐兔替兰子义答道:

    “今日来的都有口福,都能吃到。”

    高延宗道:

    “卫候,这是皇上赐的我才肯吃,你若是假公济私,通过宫里的门路私自倒送出这些东西来那我可是一口也不吃。”

    李广忠听得这话本想冷笑,一张嘴反应过来情况不对又改做干咳。兰子义瞥了一眼李广忠后笑对高延宗说道:

    “高候,从内务府里偷东西可是要杀头的,没有皇上点头我上哪给你弄这些吃食去?”

    高延宗道:

    “这就好,皇恩浩荡,高某能有这种嘴福也是上辈子积德。

    对了卫候,说道皇恩,怎么前天晚上宫里敕使给赏赐那会不见桃二哥啊。”

    桃逐鹿道:

    “我是私自入营,兵部来人我怎敢露面”

    高延宗道:

    “哦,是这样啊,我就说怎么二郎你当晚就躲进我东辑虎营中一夜没出来。”

    兰子义问道:

    “敕使?什么敕使?”

    张偃武道:

    “就是给我们发赏银的敕使,其实是兵部的人,只不过是用皇上的名义发,接了个宫里的太监,来的人中大部分都是兵部的人。”

    兰子义又问:

    “这么说来朝廷已经给将士们发赏银了?”

    张偃武道:

    “没,将士们的得等今天以后众军回营才发,那天去的只是把我们几个带兵的银子给发了。”

    兰子义嗤笑道:

    “兵部诸位大人好歹也是考进士考上去的,发什么不好偏偏直接发银子,不嫌俗嘛。”

    张偃武笑道:

    “俗了好,我就喜欢俗的!打小银子不够花,今儿给我发白银我喜欢都来不及哪还嫌他俗呢。”

    高延宗却说道:

    “卫候你先别管银子俗不俗,你且看看这银子对不对?”

    兰子义笑道:

    “怎得?高候难道还分不清银子的真假?就算高候分不清楚,那朝廷给赏银还能拿假货来糊弄你?”

    高延宗摇头道:

    “不是假银子,而是它并非官银。”

    兰子义一听高延宗说不是官银,心里莫名其妙的绞痛起来,他也说不上哪里不对,他只是凭直觉感觉到此事非同小可。兰子义定住神又问高延宗道:

    “不是官银?”

    高延宗点头道:

    “对,不是官银。我是县令出生,平日里缴税收银熟知官银形制,可这次朝廷赏给我们的银子却不是官银形制,依我看这是私家银号的银子,而且这上面的印记看着像是北方曹记钱庄的。”

    说着高延宗便从怀中掏出一锭十两银子来,他递给兰子义道:

    “我专门带了一锭在身上,卫候你看这元宝底下的铭文,不是官银使用的年号纪年,而是干支记日,而且这徽记,明显是被人手工涂改模糊了,新的来不及印,旧的看着却像是曹记的印记。”

    兰子义听到这里已经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他当着众人的面不好发作,暗地里则将上下两床牙磨得咯吱吱作响,同席的张偃武还在那调侃高延宗道:

    “高候,你管他官银私银呢,是影子拿来你花便是了,讲究那么多干什么?”

    兰子义压下心头火气接过高延宗递来的元宝,他匆匆看了一眼后递给桃逐鹿道:

    “二哥,我对这些钱庄印记什么的不甚了解,二哥你帮我看看。”

    说着兰子义就把银子递给桃逐鹿,桃逐鹿接过银子看了半晌没有说话,高延宗见状说道:

    “卫候,我也知道朝廷现在是靠曹进宝钱庄周转银两度日,可这连重铸一下都不做,直接拿私银赏人的做法也太失面子了吧。”

    兰子义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

    “如果这真是曹老板的银子,那只说明那些调度银两的官员来不及重铸,所以直接给你们发了下来。”

    桃逐鹿这时说道:

    “少爷,这究竟是谁的银子我也说不上来,不如我现在把银子送回京城去找曹记的伙计看看,鉴别一下?”

    张偃武闻言道:

    “这等闲事二郎何必自己去?找个人去就是了。”

    兰子义也强作欢笑道:

    “就是。而且二哥你拿了高候银子就走是什么道理?你赶紧给高候补上一锭,这银子你再

    拿去。”

    众人哄笑着又拿银子说了一轮闲话,最后桃逐鹿用自己的银子换了高延宗的银子出门下楼去。兰子义约莫着桃逐鹿已经到了底下便借口有事忘了安排也出门来。来到楼底下兰子义发现桃逐鹿正在后门处等他,兰子义见状赶紧上前去,他催问桃逐鹿道:

    “二哥,这是不是曹老板的银子?”

    桃逐鹿也被气的够呛,他嘴角抽搐的说道:

    “不仅是曹老板的,还是那天晚上我押送渡江被章鸣岳扣下的。”

    兰子义喘了一口粗气咬牙切齿的骂道

    “王八蛋居然直接挪用扣押的白银,这他妈和明抢有什么区别?那日仇家先生就说哪里不对劲,我还说章鸣岳使不出什么手段来,没想到今天章鸣岳就让我见识了何为手段。真是高明!”

    然后兰子义吩咐桃逐鹿道:

    “二哥,你现在就回去,赶紧将此事告知曹老板。”

    桃逐鹿道:

    “可是少爷,银子被抢还被私吞,这种事情告了曹老板只能徒添恼怒,没什么实际用处。”

    兰子义道:

    “那也不能瞒着曹老板。二哥你就去吧,这事是我们没给人家做好,几百万两的银子就这么被私吞了,曹老板发火也是应该。”

    桃逐鹿只得领命唱喏,准备出发,就在此时两人忽然听见远处有马蹄声传来,接着桃逐兔就匆匆从楼上下来道:

    “少爷,京城那边来人了,我看好像是京兆府的衙役,还有不少官兵。”

    兰子义哦了一声冷笑道;

    “杜畿哭着喊着说自己人手不够用,怎得大雪天忽然就能派出一彪人马来?”

    桃逐兔见兰子义不紧不慢自己则更着急了,他跑到兰子义身边笑声道:

    “少爷,你怎么不着急啊!李广忠带来的这些战利品箱子里全是我们给曹进宝运的银子,对面肯定是冲这个来的,咱现在得想办法才行啊。”

    兰子义风轻云淡的笑道:

    “想办法?有什么办法可想?这么多骡马现在想走的来不及。反正走不了那就干脆不走了,让他们来吧。”

    桃逐兔还是不甘心,他着急的说道:

    “可是少爷••••••”

    兰子义摆着手笑道:

    “三哥不用多说,没事的,出了事由我担着,不怕他。”

    说着兰子义便负手走向门外,迎上那满天大雪。

第九百九十九章 不速之客

    桃逐鹿与桃逐兔一左一右护卫着兰子义走向门口,一楼的军士们还在胡吃海喝,见兰子义出来他们只是喊着劝酒,全然不顾外面是否有马蹄声接近。兰子义来到门外,只不过一会功夫,山河已是银装素裹,兰子义眼中全是白茫茫一片,满地白雪泛着银光刺得兰子义眯上双眼,他抬手遮在额头上眺望远方,确如桃逐兔所说,正有一彪人马震天动地而来。

    这些人是从京城而来,他们骑在马上只顾疾行,乱踏的马蹄溅起安眠在地面的霜雪,卷着风尘破空而来,山林为之震动,野兽因之惊嚎,马蹄未至,树梢积雪已然跌落枝头,弓弦尚松,密林鸟雀早就四散空中。桃逐鹿望着前来的队伍冷笑道:

    “来者不善啊。”

    兰子义道:

    “看来二哥你是走不了了。”

    正说着来人已经疾驰到门口,他们勒马停下马匹的嘶鸣声吓得街上围观的百姓都躲回各自家中,在酒店里吃酒的兵士们听得门口声音不对,这才放下酒肉抬头来看,见来的是京城的捕快军士们纷纷站起身来,尤其是那些东辑虎营来的军士,他们已经手按刀把立在兰子义身旁了。

    兰子义稍微打量了来人一眼,他认出众骑中间的正是杜京、杜畿两兄弟,杜京一条胳膊还在胸前吊着,他只用着一只手抓缰绳。兰子义看清来者嘴角略微上扬,他拱手抱拳对杜畿说道:

    “原来是杜京兆大驾光临,子义有失远迎,还请赎罪。我这楼上就有酒席,杜大人既然来了就一道来吃一杯。”

    杜畿停住了马后转脸看向兰子义,他注意到了兰子义身旁的桃逐鹿和酒店一楼林立的众军士,他并没有着急回答兰子义,而是先和同行的其他人下了马,然后一行人一起走到兰子义阶下杜畿才抱拳回礼道:

    “既然是卫候设宴我自然是得吃上一杯,只是卫候身后的这些将士们似乎并不欢迎我。”

    兰子义回头看了眼和他站在一起的军士,他微微笑道:

    “弟兄们只是与我一道出门看个究竟,没有什么欢迎不欢迎的。”

    说话时兰子义还不忘看杜京一眼,恰好杜京也在看兰子义,两人眼神一对,心中都是感慨万千。兰子义与杜京二人亦敌亦友,并非泾渭分明,两人都有互相利用的意思,只不过兰子义技高一筹,他让杜京去查葱河画舫的事着着实实坑了杜京好一把,此时相见两人都觉得好似还在葱河边,那个烟火滔天的夜晚一直都没有结束。

    杜京虽然看着兰子义,但他兄弟的注意力明显不在眼前,杜畿此时正越过兰子义眺望着酒店里面,他心不在焉的回答兰子义道:

    “要真是如卫候说的那般就好了,我只怕待会有什么得罪的地方,卫候身边这些将士不要上来将我拿下就好。”

    兰子义笑道:

    “杜大人可真会开玩笑,这些将士都是朝廷的勇士,怎会对大人无礼?真要是把他们逼得动手,那杜大人你得干出何等伤天害理的事情才行。”

    杜畿被兰子义挖苦冷笑了两声,他道:

    “我是不是伤天害理和将士们动我有什么干系?卫候你在军中待过,将士们服你,我一介文官,从无巡抚边关的经历,哪怕我天天在京中震慑权贵将士们也不会卖我面子。”

    兰子义笑道:

    “我听杜大人这话的意思,今天大人你怕不是来我这讨酒吃的吧。”

    杜畿道:

    “酒哪里都能吃的,今日并不是吃酒的时候,我来这里主要是找人••••••诶,李将军,你往哪里去啊。”

    杜畿忽然扬声叫人,兰子义便随着他的话回头去看,原来这时楼上吃瓜果的众人也被楼下马蹄声惊动,他们也全都下楼来看,其他人都往门口兰子义这边走,唯有李广忠一人缩头缩脑悄悄往后门溜。

    经杜畿这么一提醒所有人都看向李广忠,李广忠本想悄悄的走点齐人马不被人发现,结果突然他就成了全场焦点,这让他很是尴尬,见众人看来他只好说道:

    “我只是去解手,杜大人总不会连这也管吧。”

    杜畿笑道:

    “我当然没法管李将军的急事,我只是担心李将军的急事会传染,要是突然间一群人集体

    去解手,那茅房也不够用啊。”

    李广忠被杜畿说破心事,脸上无光,心中恼怒,同下楼的李敏纯知道事情不对便上前拱手道:

    “杜京兆,今天是我与卫候做东,为将士们办一场接风宴。您要是有事还请直说,要是没事还请您卖我一个面子,不要坏了大家的和气。”

    杜畿道:

    “外臣自然不敢坏世子殿下的心情,只是殿下与其在这里吃饭还不如去赴章首辅家中的接风宴,所有大人还有戚候都在那里呢。”

    李敏纯笑道:

    “杜大人,区区在大正说道底不过是孓然一身,首辅大人和其他大人的高门大阀不是我该去搅扰的,而我私交的几位朋友也不该随意落下。我并无结党之心,我只是想请教大人今日来此有何贵干。”

    杜畿道:

    “既然殿下催问那我也没什么必要藏着掖着了。我来这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尊皇上的旨意严查入京队伍,免得有人私自夹带把不该带的带入京城。”

    杜畿说着就把目光投向李广忠,他那眼神锐利的剜心割肉,李广忠做贼心虚额头都已开始冒汗。只不过应下杜畿话的自有别人,高延宗等不及杜畿话说完便道:

    “我等奉诏讨贼,得胜而归,随行队伍带的都是私人物品,怎得就成了不该带的?杜大人要查就去查别人,我们给皇上流血拼命可不是用来换这等屈辱的。”

    与高延宗站在一起的张偃武此时并未开口,他下楼见到杜畿变察觉事情不对,听说杜畿要查自己的行李更是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什么事情,联想到这几日桃逐鹿一直都待在营中,入营时还带了许多行李,张偃武不禁看向兰子义。

    兰子义挡在最前面阻止杜畿进门,他却很是淡定,高延宗一说完兰子义便接过话说道:

    “皇上是让查与里通妖贼的乱民,杜大人来这是来错地方了。这些将士都是屠戮妖贼的工程,他们早和妖贼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怎会私通妖贼?反倒是杜大人你,执掌京兆扣留下那许多钱物,这些钱物都在那里,去向何处,杜大人可否说个清楚。”

第一千章 拱火

    杜畿笑道:

    “这有什么可说的?又有什么不清楚的?在哪收缴的脏污就在哪里存着,等到查明缘由自然就会将赃物归还。”

    兰子义道:

    “那些东西的来由我已说的清清楚楚,你们强行扣下却要污蔑那是赃物,天下岂有这样的道理?你说我被你扣下的东西还在原处放着,那我就要派人过去查看。”

    杜畿冷笑道;

    “朝廷自有法度,其实卫候一句话便想查就去查的?要是人人都像卫候这样想查就查,那各地衙门就什么都别干了,天天应付你们这些豪强都忙不过来。”

    兰子义道:

    “杜大人说是我被你扣下来的东西放在原处,我要去查你又不让,现在我亲眼见到我被你扣下的银子流通市面,还是被你们兵部借做赏银发放给了将士,你对此作何解释?”

    杜畿问道:

    “卫候当众指控我,可有证据拿出来?”

    兰子义从桃逐鹿那要过银子捧在手上道:

    “我和我二哥认过了,这锭银子就是前几日我二哥押运渡江的那批银子,上面还印着曹记

    钱庄的铭文,杜大人你们私自挪用扣押货物,这个罪可怎么定啊?”

    说来杜畿也不愧是官场里摸爬打滚混上来的老油子,顶着清官的名号却一点也不迂腐,哪怕兰子义物证在手,杜畿脸上也没有半分异样,他只说道:

    “卫候,天下银子都长得一样,你从哪能认出这就是京口扣下的那一批银子?至于铭文,银子那么软,卫候想刻什么随意就刻上去了,我哪里管得了你。”

    兰子义继续冷笑道;

    “各家银号都有各家银号的模具,那铭文花纹都是模具上刻好的,浇筑银锭时自然代出铭文,只能将这铭文抹掉,根本没办法把这铭文刻上去。”

    高延宗跟着兰子义说道:

    “高某在县中做官多年,很是熟悉大正各地银库使用的官银,无论是形制还是银锭铭文高某都牢记在心,这次给的赏银无论和天南海北那个库存的银锭样式都不同,反倒是和私家银号,确切的说是曹记钱庄银锭的样式相同,这绝对不是朝廷银库的官银,卫候说的没有错。”

    人证物证俱在,搁给一般人这会早就承受不了压力了,与杜畿同来的杜京这会额头就在渗虚汗,可杜畿哪是一般人,他只是哼了一声然后便说道:

    “扣卫候银子的是京口府衙门,赏军中将士的是兵部衙门,给兵部调拨银两的又是户部衙门,三个衙门怎么运作才能将银子吞掉?卫候敢想我们这些当官的都不敢去做。”

    兰子义道:

    “那你让我派人去库房里看看我的银子在不在就知道你有没有贪墨了。”

    杜畿道:

    “京口府的事情卫候去找京口衙门,我是京兆府,管不得人家的闲事。我劝卫候不要强词夺理,妨碍我公务,我今天来是查入京货物的,卫候若是遵纪守法就请让一让,容我过去检查一番。”

    兰子义道:

    “我当然是遵纪守法的大正子民,不仅我遵纪守法,今日来赴宴的诸位都是遵纪守法的大正子民,他们不仅遵纪守法,还是我大正的功臣,就像我刚才说的,这些将士都是妖贼不共戴天的仇人,我是不知大人有什么可查的。”

    杜畿道:

    “例行公务,走个过场而已。”

    兰子义道:

    “大人冒雪而来,还带了这么多人马,说这是过场那这过场未免也太隆重了。”

    杜畿笑道;

    “加强门禁那是皇上的旨意,既然皇上安排了下来,哪怕是要得罪诸位勋贵,我也不得不为之。还请卫候让开,行我个方便。”

    兰子义冷哼了一声,然后他垂目略作思考,接着他抬起头来问杜畿道:

    “杜大人,我说的清楚,今日来的都是我大正的功臣,他们带的都是自己的私人物品,杜大人无缘无故跑到京城外面翻功臣的私人物件,我是不知大人你打算翻出什么东西来。但大人你硬要来翻我也没什么办法,你是京兆尹我管不得你,只是我得把话问在前面,今天你翻出东西来还好说,你要是翻不出什么东西来你怎么办?”

    杜畿道:

    “这是我职责所限,没什么怎么办的?”

    兰子义道:

    “凯旋的大军是大正的颜面,杜大人无故污蔑他们就是不给大正面子,你还能说自己职责所限不用怎么办吗?”

    杜畿被兰子义逼住闷声出了一口气,不过他今天是有备而来,他有把握从这一行队伍里揪出问题来,所以兰子义的设问根本不成立,于是杜畿便夸口道:

    “如果我没有搜出东西来我甘愿向诸位将军赔不是。”

    兰子义冷笑道:

    “赔不是?杜大人当众驳诸位将军的面子,事了却只轻描淡写的陪个不是,那您的金口玉言都快赶上皇上了。”

    杜畿被兰子义激得有些烦躁,他说道:

    “诸位将军折了面子是吧?不用担心,我若查不出东西来我就给将军们赔上面子,今天若没有什么问题我愿向诸位叩头谢罪!”

    李敏纯、张偃武、高延宗三人知道兰子义和杜畿不和,所以他们吵架三人也不掺和,只是在场外帮兰子义壮壮声势,可当杜畿说出要向他们叩头请罪时三人都意识道事情已经发展的不受控制了。李敏纯就动身走到兰、杜两人中间,他劝解道:

    “明明刚才说好只是走个过场,怎么现在又扯上叩头请罪了?天下哪有京兆尹随便给人叩头请罪的道理?我看大家还是消消火从长计议的好。”

    兰子义对李敏纯拱手道:

    “殿下说的极是,确实得从长计议,天下哪有随便找个借口就查凯旋将士的道理?今天杜大人跑到城外来查本就不对。”

    杜畿已经有些愠怒,听得兰子义这话他的火气就有些控制不住了,只听杜畿道:

    “凯旋将士也得遵守国家法度,我只是查行李,又不是抓人定罪,怎得就这么难?”

    杜畿说的本是牢骚话,谁知他这话一出站在兰子义身后的那些将士不乐意了。这些个军士平日里就好勇斗狠,认人不认理,今天喝的半醉他们火气更旺,听杜畿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半天,这些军士早就不耐烦了,现在杜畿发牢骚军士们哪还忍得了?当即便有军士拿了杯子摔在地上,“砰”的一声杯子便被摔得稀烂

第一千零一章 中计

    那军士骂道骂道:

    “查,让他查!谁叫我们是丘八?他妈的老子们刀锋舔血,风里来雨里去,脑袋挂在腰带上给皇上卖命到头来就是抵不上这些酸秀才一句话!查嘛,你要查什么就随你查!”

    一人带头其他人便跟着群情激愤,还有人说道:

    “当日剿灭妖贼回京,多少弟兄没了性命?可你们这些当官的一毛不拔,不给我们饷银也就罢了,连阵亡军属的抚恤都发布出来,你们这些官的良心真是都被狗给吃了!还好有卫候在,卫候拿自家银子出来给我们发钱,救了多少人,你们这些官却处处与卫候作对,你们是什么意思?”

    高延宗与张偃武都是通晓军情之人,两人见兵将情绪激动,便知事情不妙,高延宗更是直接吼道:

    “都他妈闭嘴!没大没小的,有你们这么和上官说话的?没记住军纪要不要我用关王刀教你们什么是军纪?”

    高延宗一声怒吼好似虎啸山林,军士们都见识过他斩贼如切菜勇猛,心里早已服了他,那个还敢违逆?听得高延宗嘶吼众军士赶紧闭嘴。这边高延宗压服众军士,那边张偃武则急匆匆走到杜畿跟前说道:

    “杜大人,我们都是替皇上剿贼的人,是凯旋的得胜军,我这营我这行李容不得大人乱翻,您请回吧,若是真有什么要查的等军机处出了批文再查不迟。”

    高延宗闻言也附和道:

    “不错,我这营也不容查,杜大人请速速回去。”

    杜畿听得将士们叫骂也心叫不好,他虽然已冷静下来可他现在已经骑虎难下,走不得也留不得,他皱着眉头思索一二最后咬牙说道;

    “我既然来了,就没有不作为回去的道理。今天必须得查,查不出东西来我愿向诸位将士叩头谢罪!”

    兰子义闻言冷笑两声,他问道:

    “那杜大人打算先从那查?”

    杜畿看了一眼兰子义又看向李广忠,李广忠自刚才被被杜畿叫住后就所在角落恨不得隐身消失掉,此时被杜畿看到他就似老鼠见了猫一样畏缩不敢支应。杜畿看见李广忠如此心中又添了几分底气,他指着李广忠道:

    “就从李将军的行李当中开始查。”

    说罢杜畿便仰头示意随行人进屋,这些个衙役军士都是杜畿精挑细选出来的,他们得到命令后一点犹豫也没有,大踏步的就踩入屋中,一时间碎玉乱舞,迸琼惊裂,被衙役们带进来的雪花扬的一屋都是,酒店里的温度瞬间跌至冰点。

    军士们自然是气愤不过,他们都想着顶上前好好和这些差役较量一番,还好高延宗和张偃武极力镇压将他们稳住,暂时还出不了什么乱子。兰子义跟在衙役后面慢慢向后院马厩走去,路过李广忠时李广忠将他拉住想要说话,兰子义却只淡淡笑道:

    “放心,没事,身正不怕影子斜,他们查不出来东西的。”

    李广忠明显是掺和进兰子义事情中的,他对兰子义的这份淡然很是不解,在酒店后门口监督手下干活的杜畿听兰子义说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时回头嘲笑道:

    “卫候,你要是那这话给自己壮胆那就大错特错了。”

    兰子义笑道:

    “我本就没什么可怕的,你们这些父母官打着皇上的名号,干着自己的勾当,无缘无故扣押银号白银,还私吞扣押物,你们都不怕影子斜,我却要胆战心惊的躲着,没这种道理!”

    杜畿听了兰子义的话没在还嘴,他回头过去对着衙役们催促道:

    “手脚都麻利点!查些箱子箩筐你们也这么墨迹。”

    其实那些个衙役动作已经十分迅速了,他们找到李广忠的行李,揭开蒙布,挑开麻绳,将一担又一担东西打开,见到的却都是贴着封条的包裹。跟着兰子义一并过来的李广忠看也不敢看衙役们揭他行李,可他又不能对自己的东西置之不理,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硬着头皮去瞧,这一瞧李广忠呆住了,仿佛那些封条包裹就不是他的一般。

    李广忠看向兰子义,兰子义只是回报给他一个讳莫如深的微笑。李广忠似乎明白了,他顿时扫尽阴霾,底气十足的对杜畿叫嚣道:

    “杜大人,那都是我的私人物品,上面都是御马监验过后贴上的封条,这东西不是府县该拆的。”

    在后面指挥的杜京一直都在观察兰子义,他捕捉到了兰子义和李广忠细微的表情变化,他知道事情不简单,他正想提醒自己的兄弟,可他兄弟杜畿已经自负的开口回答李广忠了,杜畿道:

    “府县不该拆那谁人该拆?李将军把东西带回去终究还得拆了用,总不能因为御马监贴了封条就一辈子搁在库房里吃灰吧?”

    接着杜畿便厉声下令道:

    “拆!挨个都给我拆开。”

    衙役们得了令立刻便将那些封条撕掉抖开包袱,李广忠见状只是冷笑道:

    “杜大人,我等获得的战利品都是御马监亲自点过的,收走孝敬皇上的那部分,剩下这些全都按功劳分给我们这些丘八。你都已经拆开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但御马监都验了没问题,大人你怀疑可就怀疑到御马监头上了。”

    杜畿闻言冷笑,他正要开口说话,外面的杜京却把他的话抢了,杜京道:

    “府尹大人!你先来看看东西,话你就少说两句吧!”

    杜畿听得此言皱起了眉头,更令他心惊的还在后头,只见衙役们将包袱里的东西抖落在地,叮叮咚咚毫不清脆,细看之下众人发现这些包裹里有珍珠,有翡翠,有首饰,有冠带,还有丝绸刺绣,甚至还有几盒不同式样的金银元宝,反正就是乱七八糟的东西林亮满目,什么都有。

    杜畿一见到这些东西心都凉了,这就是将士打完仗后掳掠的东西,都还没去当铺换钱呢,原样东西全在这,他赶紧大步走下厅外,亲自查验包裹,可再怎么查验东西就是这些,杜畿找不到自己想要的急的满头大汗,鹅毛大雪落在他身上瞬间就被他的体热蒸发成了水汽。

    杜京也知搜错了东西,他走到杜畿旁边低声说道:

    “兄弟,我们中计了。”

    李广忠这时已经彻底放松了下来,他站在门口对着杜畿吆喝道

    “杜大人,我这些物件哪样有问题?”

    见杜畿不说话,兰子义又问道:

    “杜大人还要接着查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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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城遗梦介绍:
花枝缺处青楼开,艳歌一曲酒一杯,
美人劝我急行乐,自古朱颜不再来,
君不见外州客,长安道,
一回来,一回老。
————白居易
大正朝廷已经击败了四方所有外部敌对势力,看似天下太平,事实上王朝内部已经危机重重,地方土地兼并造成贫富差距加大,士绅优待又让富人几乎不承担税收,全国各地到处都有民变的危险。
朝廷对此也并非视若无睹,当朝内阁首辅大学士章鸣岳就力图推行新税法,对大正朝廷进行改革,可在这个节骨眼上深居内宫的皇上最关心的居然是用幼子替换太子,废立储君,从太子陪臣起家的章鸣岳自然不同意,宫中府中也因此对立起来。
我们的主人公正是一位将门之后,但他并不想继承武职;他的出身与家庭有诸多秘密,但他并未全然知晓;他有着单纯而又天真的理想,却又从骨子里带着一股敏锐和狡猾,他想要靠书生意气救济天下,可现实却让他走上了一条与理想截然相反的道路。现在他已经来到了京城,这里的高台到底是他成功的奠基石还是他迷梦的开始,让我们一起揭开这番篇章。台城遗梦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台城遗梦,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台城遗梦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