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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白袍将     台城遗梦txt下载     台城遗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零二章 咎由自取

    杜京闻言赶忙小声劝杜畿道:

    “二郎,军中听兰子义指使的只有李广忠,他这里查不出东西别处也不可能查不到东西,听我一言,赶紧收手,此时赔罪事情还有的收拾。”

    可厅中的其他那些军士见杜畿乱拆包裹又没找到什么东西纷纷的喝唱拱火,他们叫嚣道:

    “我说府尹大人,您老人家一口咬定说有赃物,那您倒是给咱看看都是什么赃物啊?您要说这些金银细软是赃物,那我们出去灭贼的人没一个是干净的,我们回来的全都带着这些赃物呢。”

    众军士在酒楼里放肆的嘲笑,杜畿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杜畿并不会因为**的嘲笑就被愤怒冲昏头脑,但他必须要阻断兰子义向京城运送白银的通路,所以即使银子藏在高、张二人行李中的可能性不大他也要试一试,哪怕明知这是铤而走险他也必须得做。

    于是杜畿便对手下衙役吼道:

    “去,将高候和张候的行李也打开!”

    只是这次李广忠加了一句

    “开包袱的时候都小心着点,规规矩矩开了,不要给人撒的满地都是。”

    高延宗和张偃武闻言齐声呵止杜畿,高延宗道:

    “杜大人,在下虽是武将可也是是朝廷命官,没理由让你这般羞辱的。”

    张偃武也道:

    “杜大人,你不给我们面子也就罢了,宫里御马监的面子您不能不给,今天你把东西全拆了谁脸上都不好看。无论你要查什么,那些东西现在肯定已经运进京城了,你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回去呢。”

    杜畿被张偃武的话给刺激到了,他回头指责张偃武道:

    “张候怎知我要查的东西已经在京城?莫非你见过了?来人,先查张侯爷的行李,他最有怀疑。”

    张偃武被杜畿呛到,气的再也不愿理睬杜畿,他转身找了张桌子坐下气呼呼的说道:

    “好话说尽你不听,那我还有什么可说?杜大人你想搜就搜吧!”

    杜畿喝令着又让衙役们打开了张偃武和高延宗的包裹,可结果还是那样,包裹里的东西都和之前李广忠的一样,全是掠来的财物。

    折腾了半天所有的包裹都被打开,鸡飞狗跳之后什么结果也没落下,只有一地鸡毛。杜畿木然的站在酒店后门外的空地上,任凭大雪将他埋做雪人,而他则久久无法做出应对。这时马厩深处有几个衙役正在切切私语,立在杜畿一旁的杜京听到后烦躁的问道:

    “有什么话大声说,交头接耳的干什么呢?”

    那几个衙役闻言赶紧走上前来,他们捧着撕扯两半的封条对杜京说道:

    “大人,您看这封条上的字,这些东西好像是戚侯爷的。”

    杜畿听说戚候爷三个字呼吸都被惊得停住了,他一把夺过封条仔细来看,上面确确实实写着“御马监封戚候荣勋赏钱”,接着又有许多衙役捧来相同封条,杜畿当时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他扔掉手里的东西扶着额头苦笑不已,笑罢他抬头看向兰子义道:

    “好一招金蝉脱壳,技不如人,杜某甘愿服输。”

    说罢杜畿便下令道:

    “走!”

    只是杜畿的命令虽然干脆,厅中的军士却容不得他利索离开,杜畿人刚上台阶李广忠便伸手将他拦住。杜畿瞪着李广忠问道:

    “你拦我作甚?”

    这回李广忠明显找回了胆,他冷冷的说道:

    “我那满地东西不是你扔的?怎么扔出来怎么给我捡回去。”

    杜畿瞪着张偃武怒目而视,他并不理解为何李广忠突然间就浑身是胆就敢拦他去路,但他明白自己的确要为刚才的贸然之举付出代价,于是在在用眼神交锋片刻之后杜畿恨恨对身后衙役吩咐道:

    “去,将李将军的东西物归原处。”

    那些衙役都是京兆府里有头脸的人物,虽然在杜畿的管束下他们不会会作废为,可他们何时曾受过这等屈辱。在得了杜畿的命令后这些衙役当然不愿去做,杜畿见身后半天没有动静只得吼道:

    “给你们说话你们全当耳旁风吗?是不是皮痒想吃板子了?”

    带领着衙役们的杜京听到自己兄弟的吼声长叹了一口气,他摇摇头默默地走到散成一地的东西那自己带头打包,那些衙役见杜京都带头做了心里再不情愿也只得跟着干。不一会衙役们就将李广忠的东西重新收拾好,杜畿见状再次想要离开,可李广忠再次伸手拦住了他的去了,这次杜畿露出了怒容,他问道:

    “你还想做什么?”

    李广忠也不去看杜畿,他只扬扬下巴向着那边包裹道:

    “我那包裹是恢复成原样了吗?”

    随李广忠来的那几个武库营将士闻言立刻从厅中出去走到包袱前,他们又将打包好的东西挨个拆开弄得遍地都是,拆完后军士说道:

    “没有,这些衙役没把东西弄回原样。”

    杜畿那肯首次屈辱,他对着李广忠作色到:

    “姓李的你莫不是消遣我?”

    李广忠道:

    “我可没同意你拆我的东西,你自己拆了还想留个烂摊子甩手离开?”

    围观众人见李广忠这般折腾杜畿赶紧上前劝阻,杜京拉住杜畿道:

    “府尹大人,是你失手在前,理亏的份上你拿什么强辩?”

    张偃武与高延宗也拦住李广忠,两人都劝李广忠道:

    “得饶人处且饶人,京兆府不是该得罪的。”

    在众人劝说下杜、李二人终于没在争执。杜京又带人去把包裹收拾了一遍,李广忠也扭过

    头去让开通路。杜畿见前路终于清开带着人便要离开,可谁知他和他的人刚走进大厅里那些将士们便四面堵上将他们围在中间。

    见到军士无故上前张偃武率先开口呵斥道:

    “你们围上来做什么?有你们这么挡路的吗?”

    有军士拱手回答张偃武道:

    “张侯爷,我等并无拦路之意,我们只是想请杜大人兑现诺言。”

    另有人附和道:

    “没错!杜大人刚才说的清清楚楚,找不出东西就要磕头认错,现在他找出东西了吗?”

    众军士跟着一起吆喝,他们大着嗓门吼叫着要求杜畿说话算数。杜畿和衙役们被围在中间,走不得退不得话也说不得,他们紧张的只能把手按在刀把上寻求些许寄托。

第一千零三章 质问

    张偃武和高延宗呼喊着想要压下军士们躁动的情绪,可这些军中将士最看重的就是义气信誉,他们可不允许有人食言。眼看这事情越发的不受控制,忽悠一人大声吼道:

    “都他们别叫唤了!要磕头是吧?我来给你们磕!”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杜京从衙役当中走出来到军士面前,军士们当然认不得杜京是谁,便有人问道:

    “你他妈是谁?谁要你来磕头?”

    杜京看着那军士说道:

    “我乃城门校尉军千户,京兆府府尹杜畿亲哥哥杜京是也,我兄弟是中了进士有功名有官位的人,不是随便给人磕头的。我这个当哥哥的来替他磕。”

    杜畿就在杜京身旁,也不知是他焦急还是他憋屈,听了杜京的话后杜畿两只眼全是吟着泪水,他也管不了周围那许多人,他只是拉着自己兄长的袖子半用哭腔喊了句

    “哥,何必至此?”

    杜京一把甩开杜畿衣袖,他头也不会的骂道:

    “大丈夫说话算数,我是你哥,你背不动的锅我来替你背!”

    说罢杜京便当着众人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军士们可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但看大家脸色明摆着是不愿接受这样的结果。高延宗看出将士们的异样,他大声吼道:

    “杜大人乃是朝廷命官,正三品的京兆尹,他身上背着皇命,你们逼着他下跪是想让朝廷也给你跪下?还想不想要脑袋了?”

    众将士这才收了声音不再多嘴,杜京则重重的扣了三个响头,众军士因此让开通路。杜畿见军士们总算让开,赶紧扶起自己大哥低头就向外去。军士们见杜畿逃窜的这般狼狈全都哈哈大笑,许久不说话的兰子义则招呼众人道:

    “诸位兄弟,今日世子殿下与我一起做东专为诸兄弟设宴,大家好吃好喝都吃饱喝足了,要尽兴,要尽兴才行。”

    众将士闻言高声唱喏,之前一直在席间埋头的李广忠现在也来了兴致,他招呼楼上下来人道:

    “一场风波差点扫了咱吃饭的兴致,走走走,我们一起上楼接着吃吧。”

    张偃武本是已经上楼的,可听得李广忠的话他却故意停下脚步,他回头看着李广忠冷哼一声道:

    “我怎么刚才席间没见李将军兴致?你这突然来的兴致是被杜畿刮来了还是被戚荣勋的财物刮走了?”

    李广忠被张偃武呛声尴尬的低头笑了笑,兰子义则赶忙上前拦在张偃武面前道:

    “张候,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何必说些没有的话?那杜畿来找我的茬,不管其他任何人事,既然大家行李中混了戚荣勋的东西,回京后还他就是,有什么值得争执的。”

    张偃武见兰子义上来劝架也不好再发作,只得长叹一口气与兰子义一道上楼去。高延宗看着张偃武与李广忠口角没说什么,也只跟在后面重新上楼。

    等兰子义他们重新坐下时席间已经没了桃逐鹿,少了个人大家却都装作没看见,他们都只顾着推杯换盏,再加上李广忠也来了兴致,酒席的气氛比刚才更热烈了。只是吃酒并不代表刚才杜畿来的事情就消失了,吃了两巡酒后高延宗忽然问兰子义道:

    “卫候,之前我都没注意,现在想想二郎今天的眼睛貌似是红的,昨晚没睡好?”

    兰子义本已伸出筷子夹菜,被高延宗问道他的手顿在了半空,虽然只是一瞬间兰子义也很快就把手收了回来,但大家心里都清楚是怎么回事。兰子义收回手放下筷子笑对高延宗道:

    “高候,昨天我二哥可是在军中,你问我他有没有睡好可就问错人了。”

    高延宗道:

    “你二哥虽然人在军中,但我只能白天见到他,晚上我也不知他在哪,我还以为卫候你知道呢。”

    兰子义笑道:

    “高候莫要开玩笑。”

    高延宗喝了一杯酒后道:

    “是啊,军中无戏言,我又怎能随便开玩笑?我只是想问卫候,你二哥这几夜每晚在我军中都在干什么?”

    兰子义道;

    “高大人之前不是说了么?他要躲过宫中敕使。”

    高延宗道:

    “我也一直以为二郎在躲敕使,但刚才见了杜畿后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兰子义看着高延宗笑道:

    “高候觉得哪里不简单?”

    高延宗问兰子义道:

    “卫候,我当初去辑虎营时那营已经是个空营,朝廷不给钱,兵部不给人,结果突然来了一群弓马娴熟,武义精湛的壮士来投奔我,我一直都还挺高兴的,觉得大正真是不缺骨勇之人。可现在想来我忽然得害怕起来。”

    兰子义知道高延宗想说什么,但他还是明知故问的说道:

    “高大人害怕什么?”

    高延宗道:

    “我怕我营里来的都是别人的人。”

    高延宗说罢窗外檐下忽的掉落一团雪花,外间风不甚大,可雪却下的更紧了,密密麻麻的鹅毛大雪纷繁嘈杂,无声之时惹的人思绪万千。兰子义的思绪从来就没有断过,他一直都在思考着,高延宗说话时他一直都在思考说辞,现在轮到他选择自己该说的那句了。只见兰子义微微笑道:

    “若是这样那我也知道高大人在怕什么了。其实高大人不必多虑,就算有人有心安插别人的人,台城卫也要挨个把人查清底细,就算台城卫被人收买,兵部还要核对户籍,就算兵部也人浮于事,还有御史台在外督查。高大人,不是别人不想插人,只是这人实在太难插。”

    高延宗闻言垂下眼闷声叹了口气,他想了想问道:

    “如果别人没有安插人,那桃二郎前几天晚上是怎么••••••怎么把戚候的东西转出来的?”

    兰子义笑道:

    “我二哥自有那本事,他的事情很多我问都不想问。”

    高延宗闻言叹道:

    “看来我今次回营可得好好将我营门查看一番,你家二哥都把我的大营渗透成筛子了,我

    晚上睡得又岂能安心?”

    兰子义闻言哈哈笑了起来,他举杯邀高延宗碰杯,高延宗自然应允。只是等两人喝过这杯高延宗忽的话锋一转说道:

    “卫候,我是信你的,你可千万不要辜负我的信任。”

第一千零四章 归隐山林

    兰子义看着高延宗说道:

    “一定不负高候心意。”

    谁知兰子义话刚说完张偃武却突然笑了起来。自重新上楼之后张偃武就一直给自己灌酒,一杯接着一杯,这时候他都喝得有些微醺。见兰子义看来张偃武笑道:

    “卫候莫怪,我只是忽然想明白一些事情而已。”

    兰子义问道:

    “张候想明白了什么?”

    张偃武长叹一声道:

    “我终于明白我爷爷为何要让我闭关了。”

    兰子义好似早已知道张偃武这话的用意,他听到张偃武开口后只是轻轻笑道:

    “太尉智勇双全,看事情一向比别人长远,张候看清了太尉的意思,可见你的智谋也有精进啊。”

    张偃武又给自己满满倒上一杯,他苦笑道:

    “我要是有我爷爷的眼里那我之前就不该听你的出来。”

    坐在张偃武旁边的李敏纯闻言抬手按住张偃武的手臂,他笑道:

    “张候,你喝多了。”

    张偃武推开李敏纯的臂膀道:

    “李世子,你过去这些年一向不问世事,那我劝你以后也别掺和京城的烂事,这事掺和了没人背的动,也没人逃得脱。”

    兰子义闻言道:

    “张候,你我兄弟,你有什么话就请直说,好听不好听的我也不会把你怎样。”

    张偃武仰头又喝了一杯,他重重的把杯子拍到桌上,然后说道:

    “好,卫候,你既然让我直说那我就把话说清楚。卫候,咱大正的事情想说简单不容易,各衙门各督抚还有藩镇宫内联系往来理也理不清。但要说复杂其实也没多麻烦,说到底无非是一句话,谁干谁的事勾心斗角自有中了进士的各位大人,伺候皇上自有宫里的小大太监,你我武将需要关心的只有手中刀,眼前敌,管的太多是要掉脑袋的!”

    兰子义笑了笑然后喝了口酒,他放下酒杯后轻声说道:

    “张候,我懂你的意思,但人是不可能只做刀的,人可以忘掉自己脑子,但绝不会不长脑子,只要长这脑子,人又怎会安心去做一把刀?”

    张偃武摇头道:

    “子义,朝廷给了武将出路的,仗打够了做个一品闲职告老还乡即可,到时候你想怎么做人就怎么做人,想怎么张脑子就怎么张脑子。”

    兰子义道:

    “那只是被雪藏,终究还是逃不了座刀的命。”

    张偃武叹息道:

    “我知道我说不动卫候,但我至少可以说动我自已。偃武修文,我总算明白我爷爷让我弃武从文的意思了。只可惜我命中无有科举的运气,而且我也不喜欢当官的那套勾心斗角。现今我终于为自己博得了武勋爵位,也可以安心的颐养天年了。今次是我最后一次与诸位喝酒,明日进宫受过封,领过赏,我就回去闭关清修了,还请诸位莫再打扰我。”

    张偃武话里话外都透漏着难以掩饰的凄凉,窗外大雪萧瑟,这顿饭到此也已经凉了。兰子

    义轻叹一声举起酒杯,他对张偃武说道:

    “张候素雅,颇有太尉风范,子义难以企及,来,我再敬张候一杯。”

    张偃武举起酒杯向着兰子义说道:

    “卫候,但愿你我以后还能继续做兄弟。”

    兰子义笑道:

    “那是肯定的,你我永远是兄弟。”

    说罢两人将酒喝尽,其他众人也随着一起喝了一轮。残酒已尽,大家也知道是时候散场了,众人默契的起身,默契的出门,最后一起默契的下楼,全程一声不吭。楼下诸位将士还在碰杯划拳,见到上面那桌下楼,将士们很是诧异,但说到底人家是官,他们是兵,上面下来了他们也再不好待下去,于是将士们只好各自归队,留下满桌剩菜意犹未尽。

    因为是兰子义与李敏纯做东,所以两人也是先把另外三人送走,李广忠走前告诉兰子义,改日他一定登门拜访,高延宗则邀请兰子义临择良日再喝一杯,至于张偃武,他劝兰子义道:

    “冬天日短,再兼大雪封路,卫候也该早回京中。”

    兰子义道:

    “我本就想与你们一起回京,只是你们三位都不愿意。”

    张偃武道:

    “我们还得各自回营,先把东西放下,我的打下的这些细软也该直接送我爷爷庄上了。”

    说罢张偃武便喝令手下掉头将队伍改送张家庄上去,兰子义也没再多说什么。等送别了三人之后兰子义与李敏纯也该走了,李家手下仆役押了马车来到路上有人禀报李敏纯道:

    “殿下,暖炉已经给您备好了,上车吧。”

    兰子义去看李敏纯那车,真是好大一辆步舆,只比太子的小一点,其他金雕玉饰,锦幔丝帐一样不比大正皇室的差。李敏纯得了秉明后看了一眼兰子义,他略作思考后吩咐手下人道;

    “不必了,今日这么好的雪景,我就骑马陪卫候好好赏雪吧。”

    兰子义闻言笑了笑,然后他就从手下人那里签过马来给李敏纯递上道:

    “那就辛苦殿下与我雪里去一趟了。”

    说着两人上马,桃逐兔则在两人稍后处警戒,剩下的大队人马都在桃逐兔后面跟上。兰子义与李敏纯两人带头走在最前,积雪在马蹄的踩踏下沙沙作响,马匹偶尔打个响鼻,激得林中冻鸟飞上天去,山林田野早已被积雪覆盖,再加上时日将晚,天地间的雪毯越发的银亮了。

    李敏纯看着路旁的景色说道:

    “好些年没见到京城下这么大的雪了,这番雪景真让我怀念故乡的景色。”

    兰子义道:

    “我今年第一次在京城过冬,还没有殿下你那么浓的思乡之情。”

    说到这里兰子义忽然想了起来事情,他问李敏纯道:

    “殿下,你这么思念故土,那你到底何时才能回新罗去?”

    李敏纯笑道:

    “按道理我得等到父王薨后才能回去,但为了朝局稳定,一般在父王生病时我就可以走了。”

    兰子义叹道:

    “殿下也是辛苦。”

    李敏纯摇头道:

    “倒也不辛苦,只是我愿意留在京城而已。我留的越久,朝廷对新罗就越放心。”

    说到这里李敏纯对兰子义说道:

    “卫候果真没有骗我,你的确没有害我,你只是害了戚候而已。”

第一千零五章 催促

    兰子义转脸看向李敏纯,他调皮的笑道;

    “殿下的话我怎么听不明白,我如何害了戚候,还请殿下指教。”

    李敏纯笑道:

    “好你个兰子义,到这时候还和我装蒜。明明是你派桃逐鹿调换了李广忠与戚荣勋的行李,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将自己的私活送进城去,这会还要装无辜,你这样可是拿我当外人啊。”

    兰子义闻言哈哈笑道:

    “一点小伎俩,我还担心能不能骗过章鸣岳呢,看来是奏效了。”

    李敏纯道:

    “所以你才借用我的人?那你东西有没有运回去?”

    兰子义道:

    “有我大哥和仇家两位先生在,东西肯定没问题。”

    兰子义说过后两人中间忽然没了话,突如其来的寂静有些肃杀却不尴尬,沉默了一会后李敏纯慢慢说道:

    “卫候,你与张候之间落下隔阂了。”

    兰子义摇头苦笑道:

    “太尉与张候都是一个性子,他们不愿多参与朝政。”

    李敏纯借机看着兰子义说道:

    “卫候,我也觉得你入局太深了。”

    兰子义闻言没有立即答话,他想了想,想过之后他才说道:

    “殿下是•••担心我?”

    李敏纯道:

    “我从来不担心你,也不后悔交你这个朋友,但是卫候,先在的大正可以说是步步惊险,你要参与到漩涡中心去,最后能不能出来,有什么结果可都不好说。”

    兰子义叹道:

    “殿下肯当我是朋友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至于有什么下场,那也只能有我去搏才知道。”

    说罢兰子义轻抽马臀,催着马加速向京城去,李敏纯见状无奈的笑了笑,只得催马跟上。两人入城时天色已晚,眼看城门就要关闭,按理说这时是门禁检查最严密的时候,可守门的将士却只看了眼兰子义的车队,问都没问就放他们进城了。李敏纯穿过瓮城后回头看向关闭中的大门,他问道:

    “奇哉怪也,我们这么长的车队他们居然不查?”

    兰子义笑道:

    “人都蔫了,想必是知道自己吃了败仗吧。”

    这时忽悠一个声音传来道:

    “那可不,两百万两银子送了进来,他们可不是吃了一个大败仗。”

    兰子义与李敏纯循声望去,却见是曹进宝带着一行侍从骑行过来。李敏纯想必是见过曹进宝的,他打量了曹进宝几眼并没有发问,但李敏纯显然和曹进宝不熟,见有外人来他便向

    兰子义拱手道:

    “卫候,既然有人找你,那我们改日再叙。”

    兰子义拱手谢道:

    “殿下,恕不远送。”

    说罢两人便行分别,李敏纯带上自己的队伍先行一步去了。曹进宝在李敏纯走后并马与兰子义行在一处,他对兰子义说道:

    “卫候交友甚广嘛,连新罗世子殿下都是卫候座上客。”

    兰子义笑道:

    “曹老板好眼力,我还以为世子殿下深居简出,认识他的人该不会太多。”

    曹进宝道:

    “我的生意在海外也有分号,新罗、扶桑、吕宋、交趾各处都有我的钱庄,要是我连新罗世子都不认识,那新罗的银子我怎么赚哪。”

    兰子义笑了笑,没有继续追问曹进宝生意的事情,他改口对曹进宝说道:

    “曹老板,真是抱歉,前几天你托我帮你运送的东西••••••”

    曹进宝笑着打断兰子义的话道:

    “二郎已经来和我说过了,我都知道。卫候也不必自责,自古民不和官斗,我个下九流居然和朝廷对上了,吃亏也是我活该。”

    兰子义嘶嘶咋舌,他看着曹进宝很是不可思议,他道:

    “曹老板,你这个亏可是吃掉了几百万两的银子。”

    曹进宝笑道:

    “可我脑袋不还在我肩膀上么?再说了,卫候这次不就帮我把银子送了进来。”

    兰子义道:

    “看来银子已经送到曹老板附上了,而且曹老板竟然如此豁达,我是真没想到。”

    曹进宝闻言又笑了,只是这次他的笑容中带了不少苦涩,他道:

    “我不豁达也没办法,这个世代,这个朝廷根本不会容得屁民去赚钱,我顶着天下首富的虚名,实际上只是个朝廷的储钱罐,要是哪天朝廷打算杀鸡取卵了,我也就没命了。”

    兰子义道:

    “曹老板变戏法一样的把纸变成了钱,朝廷用你都还来不及,怎会杀你。”

    曹进宝道:

    “我就是为了保命所以才必须要推行纸钞,而我的纸钞能不能推行下去就得看卫候你了。”

    兰子义看着曹进宝问道:

    “曹老板,上次我问你,你说你库里的银子还能支撑好几个月,现在我又给你送进来两百万,这可够你撑很长时间的。”

    曹进宝道:

    “卫候,和我发行的纸钞比起来,多少银子都不够用,那些京商们知道我有了银子供给只会变本加厉的挤兑我的白银。”

    兰子义道: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曹老板着急用银子,可小聪明我也只能用一次,同样的手段不可能再骗章鸣岳一次,而且今后也不会再有大军凯旋的机会可用。外地银两我爹和我还能替曹老板保管一二,可渡江进京的银子我么你真的没法再管。”

    曹进宝道:

    “正是因为事情棘手,所以我才要代公与卫候帮我。我需要的是源源不断的银子运进京城来,坐吃山空我是耗不过京商以及京商背后的朝廷的。卫候再难你也得想法帮我送进银子来,因为我这更难。”

    兰子义长叹一声暂时没有答话,过了好久他才说道:

    “那我也只能尽力了。”

    曹进宝道:

    “我相信卫候有这本事。卫候今天忙完我的事想必也累了,就请早点回去休息吧,我也就不扫卫候兴致了。”

    说着曹进宝拱手向兰子义道别,兰子义拱手相送。确如曹进宝所言,忙了一天的兰子义现在很是疲惫,分别送走了李敏纯与曹进宝后,他一人勒马孤独的停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雪花依旧,兰子义仰面朝天体会着冰晶触面时融化的冰冷刺痛。

    忽然兰子义的眼前出现了亮光,接着桃逐兔的声音便传入兰子义耳中,桃逐兔问道:

    “少爷,你怎么了?”

第一千零六章 家人

    兰子义睁眼看时发现是桃逐兔提着灯笼来到他旁边。桃逐兔的话语是一股难得的暖流,兰子义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常喝的热醍醐,那种焦稠的浓郁液体总是能让人在寒冬里立刻暖和起来,而在京城这个冷冰冰的功利场中,桃逐兔还有桃逐虎和桃逐鹿是唯一能给兰子义提供温暖的人,那是亲人的温暖。

    兰子义思索着,不由自主的就看着桃逐兔发起呆来,桃逐兔被兰子义看的浑身不自在,他问道:

    “少爷,你怎么了?一顿饭的功夫怎得把你吃成这样?还是说今天张偃武那厮把你给气着了?”

    兰子义笑着摇摇头,只说不是,然后他缳首四周,发现街上就他们两人,于是兰子义问道:

    “三哥,就我们俩?”

    桃逐兔催着他自己和兰子义的马继续前进,同时他是说道:

    “可不是就我们俩,八里村善后还有的忙呢,哪里好抽调人手,我看李世子的队伍人数也不少,所以就没在安排人。

    少爷,咱自己院里都用的是世子的人,用他队伍送你回来没什么不妥吧。”

    兰子义笑道:

    “没什么不妥。”

    桃逐兔这会已经走到了兰子义前面,他拎着灯牵着马低头只顾引路,兰子义看着桃逐兔的背影视线逐渐模糊,过往十几年的回忆在这一刻涌上脑海,往日里三位哥哥替兰子义引路的身影在这一刻与眼前的桃逐兔重叠,兰子义叹了口气,他已经记不清这是桃家兄弟第几次替他遮风挡雨,但他知道这绝对不是最后一次。

    桃逐兔听到身后兰子义叹息便回头问道:

    “少爷,怎么了?冷着了?那咱快点回去吧,要不我披风脱给你?”

    兰子义笑了笑,他伸手拍着桃逐兔的手背道;

    “三哥,你和大哥二哥是我的亲哥哥。”

    桃逐兔的心思可没兰子义那么细腻,他听到兰子义的话想也没想就答道:

    “少爷你说的这不是废话嘛,我和大哥二哥要不是你亲哥哥又怎会背井离乡陪你来这瘴气地方,北边待着多好••••••”

    接着桃逐兔就啰里啰嗦唠叨起来,兰子义再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自己三哥的数落。天黑了,雪下得更大,但兰子义的心中却越来越暖,有家人的地方处处都是家,冷是不会冷到心里的。

    两人就这么提着灯笼走在街上,等回到家里时天已经全部黑了下来,桃逐虎与桃逐鹿两兄弟正提着灯笼等在院外,见到兰子义回来两兄弟赶紧出门迎到雪里去。兰子义见门里有人

    出来也便早一步下马,两边一见面桃逐虎就替兰子义拍打肩上积雪,桃逐虎道:

    “哎呀,少爷,雪这么大你就在外面过上一夜嘛,明天再回来也不迟。你看看你,浑身上下的都堆成雪人了。”

    正说着桃逐虎忽然盯住兰子义的脸看了起来,兰子义问道:

    “大哥你怎么了?”

    桃逐虎道:

    “我怎么见少爷你脸上有泪痕?”

    兰子义闻言抬手擦脸道:

    “路上太冷,眼泪都给冻出来了。”

    桃逐鹿这时正忙着帮桃逐兔扫除积雪,他听到兰子义的话后说道:

    “少爷,我和大哥看法一样,路上冷的连你泪花都给冻了出来,这种天你就别回来了,在外住上一宿得了。”

    说着桃逐鹿埋怨桃逐兔道:

    “你也是,眼见这天气还让少爷跑这么远的路。”

    桃逐兔道:

    “有李世子在少爷就陪着他一起回来了,刚进京城又碰到了曹进宝,所以路上才耽搁。而且刚才说话时我都没见少爷脸上有泪花,这一会冻出来也不打紧。”

    兰子义闻言抢过话来问道:

    “大哥二哥,你们事情办的怎么样?”

    桃逐虎笑道:

    “我还埋怨少爷你不给我活干呢,今天我才知道,原来少爷你早就算计好了。”

    桃逐鹿道:

    “事情都已经办妥了,我们与仇家先生,还有月姑娘齐心协力,总算是把东西有惊无险的送到了曹进宝府上。走吧少爷,咱详细的进了屋再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说着几人进了大门,仆役们上来为兰子义等人碰了热水毛巾不在话下,又走了没几步几人便来到了仇家父子小院门前。仇孝直与仇文若得到仆役禀报早已在门口等候,见兰子义来父子两人拱手道:

    “恭迎卫候回府。”

    兰子义上前还礼,然后他招呼仇家父子两人进屋道:

    “先生快请进去,这么冷的天别惹得你们旧伤复发。”

    等几人都进了屋围着火炉坐下,仆役们也上了热茶点心,兰子义和桃家兄弟终于可以借着火炉的热量恢复自己的体温。兰子义裹着皮袍把手掌压向火苗,他道:

    “好冷的天啊,这南方的天气比起北方来更加阴冷。两位先生,你们家中情况如何啊?”

    仇文若道:

    “拖卫候的福,今年没什么问题了。”

    桃逐兔也哆嗦着烤着火,他听到仇文若的话后问道:

    “今年没问题?也就是说往年都有问题了?”

    仇文若闻言嘿嘿笑了两声,仇孝直则接过话去说道:

    “京城冷也就冷这一会,熬一熬就过去了。木炭那么贵,也不是寻常人家能消费的起的。”

    兰子义看了看屋里,他说道:

    “是啊,这京城里连个热炕都没有,冬天不冷才怪呢。”

    仇文若问道:

    “热炕?那是什么东西?”

    桃逐虎见仇文若发问又给他解释了半天,仇文若听明白后叹道:

    “原来如此,说来还是你们北方人知道怎么过冬,哪像我们南方人,只能硬抗。”

    众人闻言都呵呵笑了起来,兰子义这才问道:

    “文若先生,今天你们去王府事情可办的怎么样?”

    仇文若道:

    “有惊无险。”

    兰子义问道:

    “这样说来中间还是有波折的。”

    桃逐虎答道:

    “可不是有波折。少爷你话又不说清楚,我一直等见到银子后才知道我要去干什么,这能没波折吗?”

    兰子义问道;

    “也就是说王府那边不同意你们搬运东西?”

    仇孝直接过话说道:

    “确切的说是戚荣勋的家丁不允许我们搬运行李,卫候你走时也没给我们文书信物,只靠我们几张嘴是没法让戚家的人放行的。”

第一千零七章 波折

    桃逐虎答道:

    “可不是有波折。少爷你话又不说清楚,我一直等见到银子后才知道我要去干什么,这能没波折吗?”

    兰子义问道;

    “也就是说王府那边不同意你们搬运东西?”

    仇孝直接过话说道:

    “确切的说是戚荣勋的家丁不允许我们搬运行李,卫候你走时也没给我们文书信物,只靠我们几张嘴是没法让戚家的人放行的。”

    兰子义道:

    “那先生你们最后是怎么把东西从戚荣勋那运出来的?”

    仇孝直道:

    “还好戚荣勋被章鸣岳请去吃酒,他只让自己押运战利品的队伍先回了王府,我们去的早,在门口将他们截住,我们只说东西是东西拿错了,硬拆开了一担东西,这才把银子给抖落出来。”

    桃逐鹿也说道:

    “我之前把银子装包时都在包袱上贴好了代公府和曹老板的双重封条,只要打开包袱,看见封条和银子便能知道是我们家的了。”

    兰子义闻言叹道:

    “也是我故弄玄虚,没说清楚,结果最后算有疏漏,要不是大哥和两位先生强硬,这些银子怕还弄不回来。”

    仇文若道:

    “只要打开包袱,看见银子事情就好办了。戚家家丁也都和代公手下一样,全是原先东军军士,这些人一件运回来的不是战利品也都懵了,我和父亲再一口咬定这是戚荣勋替卫候帮的忙,劝说一番后他们就没在坚持扣留银子。”

    兰子义问道:

    “那先生,你们是怎么说服戚家人的?”

    仇孝直答道:

    “我只说卫候与戚候是沙场上一块下来的,帮点小忙没什么,剩下还有什么问题他们回来自己去问戚荣勋吧。”

    兰子义笑道:

    “当兵的终究比那些当官的讲道理,知道礼义廉耻。只是这么一来,我和两位先生一先一后可就将戚荣勋给坑惨了。”

    桃逐兔没好气的说道:

    “少爷你啥时候成菩萨心肠了?那戚荣勋还用得着你管?有章鸣岳罩着他,他哪会挨坑?”

    众人闻言哈哈笑了起来,兰子义道:

    “就因为他戚荣勋是在章鸣岳手下讨生活,所以这次才坑他坑的厉害。”

    正说话间外面有仆役禀报道:

    “侯爷,外头有人求见。”

    桃逐虎问道:

    “谁求见啊?少爷有事忙着呢,顾不上见别人。”

    那仆役答道:

    “是王府戚候处的人,说是戚候想约卫候出去,商量什么银子的事情。”

    屋里人听闻此言哈哈大笑起来,放肆的笑声持续了好久,久的仇文若都把旧伤口笑疼了。仇文若捂着胸口擦着眼泪结结巴巴的笑道: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这位戚候居然在这个时候派人来找卫候。”

    仇孝直说道:

    “这位侯爷也是单纯,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他不赶紧去向章鸣岳说清楚,反倒来找卫候商量,这脑袋也不知在哪长着。”

    兰子义道:

    “说不定戚候已经派人往章鸣岳处去了呢。”

    仇孝直道:

    “那他就更不该派人来找卫候了,嫌疑都没洗净怎能私自交接嫌犯?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抹黑嘛。”

    门外的仆役听到屋里人哈哈大笑却等不到回话,很是焦虑,他插话问屋里人道:

    “那侯爷,您见不见这人呢?我该怎么给人家回话呢?”

    兰子义想了想答道:

    “你只告诉那人,替我向戚候道谢,明日我派人送些礼品过去。”

    仆役又问道:

    “那人侯爷您还见吗?”

    桃逐虎闻言呵斥外间道:

    “你这人当差当得,会不会干活?少爷都已经让你下去传话了,你还逼着问,有这道理吗?你是非得把少爷撵出去见那人不成?”

    仆役听了这话终于明白了屋里的意思,他唱了喏后转身离开去了。仆役走后屋里众人又笑了一回,桃逐虎道:

    “没想到我们府上也有这么楞的!”

    兰子义道:

    “有楞的说明殿下给我这里派来的都是老实人,用着放心。要是底下人都是偷奸耍滑,察言观色之辈,那我们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接着兰子义又问道:

    “我听曹老板讲今天运银子还有月儿帮忙。”

    仇孝直道:

    “月儿姑娘不仅仅是帮忙,她可帮了大忙。”

    桃逐虎接过话说道:

    “不错,要不是月儿姑娘我们今天的银子又要被章鸣岳截下。我和两位先生刚把银子装车运出王府就撞见月姑娘,她带着台城卫不由分说截了我们的车队自己赶着去了,开始我还生气地以为是月儿借着消息灵通想私吞白银,结果没多久御史台的人就会同京兆府衙役过来堵截我们,还好当时我们手上已空,等回到府里后曹老板那就派人来告知银子已经入库的事情。”

    兰子义道:

    “还真是有惊无险,看来王府里也有章鸣岳的人。”

    仇孝直道:

    “王府里有别处的眼线也不是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倒是我们能安全出府说明世子殿下那里的人都没问题。”

    兰子义点点头,他道:

    “是啊,殿下确实是个让人放心的朋友。只是月儿她••••••我从来没有和她提起今天运银子的事情,她是从哪知道的?”

    仇文若道:

    “月姑娘心如尘细,手段又高明,府中大小事务没哪件能瞒得过她的眼睛,只怕我们这会说的话,今晚就会经她手传回鱼公公那去。”

    仇文若这话引得屋内众人纷纷点头,而兰子义则想起了之前桃仡的事情,他喃喃地说道:

    “她也不是什么都知道,如果我有意不想让她知道的话。”

    仇文若见兰子义唇动便问道:

    “卫候您说什么?”

    兰子义笑道:

    “没什么,愣神了而已。对了文若先生,我今天在和几位将军吃饭的饭桌上听闻一事有些不解,想请教一下先生。”

    仇文若拱手道:

    “卫候请讲,小生一定知无不言。”

    于是兰子义便向大伙讲了妖贼分裂,雷有德改信转生道的事情,顺带着还在桃逐兔的帮助下向众人讲述了一遍戚荣勋统军攻灭妖贼的事情。等把话都讲完后兰子义总结道:

    “以我对雷有德的了解,他应该不信那些妖术才对,怎么天王死了之后他反倒迷信了,还要供奉那个妖姑?而且戚荣勋攻灭同门他也不过来帮忙。”

    仇文若闻言呵呵笑着摸着胡子,他反问兰子义道:

    “卫候一向看的透彻,怎么这次反倒当局者迷了?”

第一千零八章 过招

    兰子义问道:

    “文若先生的意思是?”

    仇孝直替自己儿子答道:

    “妖贼势大时雷有德不信教说明他有智慧,不迷信,正因为他有智慧所以他会因势而行。妖贼京城大败,功亏一篑,军中人心动摇,这时候一定要设法重新凝聚人心,原先的转生道正好是个借尸还魂的好壳子,反正天王已死,天妹估计也没手腕去和雷有德斗,雷有德重新启用转生道乃是顺理成章之事。”

    兰子义听闻此言恍然大悟,而仇文若则接着解释道:

    “妖贼已然分裂,而闹得最凶的又都是当日公开反对雷有德的人,那雷有德还巴不得官军进缴呢,反正这伙人永远都不可能听雷有德的命令,借官军手剿灭他们即除掉了抢军权的异类,又能重新树立转生道的威信,不信教的都被官军杀了,那剩下的还在观望的寨子哪个还敢不信?”

    兰子义点头应道:

    “不错,是这个道理,是这个道理。两位先生果真智士,你们这一席话真是令我茅塞顿开。如此说来雷有德想要招安也只是个缓兵之计了?”

    仇家父子闻言互相换了个眼色,略微咋舌后仇文若答道:

    “是不是缓兵之计还得看雷有德下一步的动向,如果雷有德真的谴人来京城求招安,那说不定他还真有这意思。”

    兰子义道:

    “那怎么可能?他转生道的天王都死了。”

    仇孝直道:

    “又不是死在我们手上,是他雷有德自己杀得。非其鬼而祭之,谄也,他雷有德连死在自己手上的鬼都敢拿出来祭祀,请求朝廷招安又有什么障碍?再说以他现在的实力号召力,再和朝廷打也讨不到好果子,朝廷想进缴也没有余力,招安对两边都有好处,他能看准这个时机也挺有眼光的。”

    兰子义点头道:

    “雷有德那小子的确是个对手,他要是不死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结果呢。”

    之后几人又凑在一起说笑了好一会功夫,一直到聊到亥时几人才散。众人出门时仇家父子自然出门相送,临到兰子义时仇家父子将他拦下道:

    “卫候,我们还有话想说。”

    兰子义闻言看了看已经出门的桃家兄弟,然后驻足留步道:

    “两位先生还有什么话需要叮咛?”

    仇文若道;

    “卫候,你今次虽然把银子送的痛快,可往后的日子里,在想送银子可就没这么轻松了。”

    兰子义抬头看了眼天,雪虽然已经听了,可天空中却一片漆黑,半点星光也看不见,他叹息道:

    “这个我也知道,可知道了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仇孝直道:

    “若是卫候有意,我和文若倒是已经拟了几个法子,卫候要不要听听??????”

    次日众人去了勤政殿,在皇上御塌前听了封赏,之后张偃武也真的回到自家老宅中闭关不出。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京城当中,甚至说大正天下似乎都太平了,百姓们四平八稳的过着日子,好像一切都好了起来,除了市面上曹记银号发行的纸钞开始波动外,其他好像也没什么事情。

    转眼间已经一个月过去了,这天是十一月十三,要说这还真是一个好天气,万里长空晴得没有一片云彩,艳阳高照下,街上河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除了没有绿植点缀外,冬日的京城还是一片繁华。

    时近中午,京城里劳作了半晌的人们也都着手要吃饭了,那些卖苦力的开始讨论自己婆娘今又为他们准备了几张饼,摆摊的拿出食盒也找地方坐下,有钱人三三两两的开始结伴进入酒肆餐馆,离家近的也都各自回到家中打算吃饭。总之此时京城飘起的都是饭菜香味,无形的香味顺着有形的街道流转,汇集,最终凝聚成诱人的洪流,引人更添瞎想。

    守在东南水门口检查的衙役们也闻到了香味,他们吞咽着口水,回头望着瓮城里面,肚子咕噜咕噜叫着,满脸都是怨念。有个年轻点的衙役问道:

    “我说齐爷,赵老二他们怎么还不来?我肚子都饿了。”

    一旁年老的衙役没好气的答道:

    “我哪知道赵老二为什么不来?饿你也忍着,我这还饿着呢。”

    那年轻小子说道:

    “都在这守了一上午了,也不给我们管一口饭,每天啥事不干在这守了一个多月,可每天就进去那几艘船,查来查去除了南边乡下运来的粮食也就没什么了,这有什么好查的?”

    那位齐爷答道:

    “想让衙门管饭你去守夜啊,抢着白天来干什么呀。我可告诉你,这边口乃是葱河进京的

    入口,以往可是舸舻蔽江,船挨着船排队进城,这几天船少是被之前妖贼和流民给闹得。”

    那年轻的说:

    “这我知道,我只是不明白咱好好当差的,每天不在衙门里办公,跑到这来吃西北风做什么。”

    那齐爷说道:

    “哎,我说你是真糊涂啊还是装糊涂啊?都一个月了你还不知道我们来者干什么。”

    年轻的说道:

    “咱不是查妖贼通台城的物证吗?”

    齐爷摇头叹道:

    “你这年轻孩子,上头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这样怎么当差?那妖勾连通台城的事都是一个月前的事情了,要查早就查完了,哪还会拖到现在。”

    年轻人问道:

    “那齐爷你听到什么消息了。”

    齐爷闻言摸着胡子洋洋自得的说道:

    “小子,你可竖起耳朵听好了,咱们这些当差的看守大门看守了一个月,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截断曹记钱庄运银子的队伍。”

    年轻人问道:

    “曹记钱庄?那曹记钱庄的曹老板不是天下首富吗?咱拦他干什么?”

    齐爷道:

    “这你就不明白了吧?那曹进宝啊,其实是个北方人,他是靠在北边强藩兰千阵那的,那兰千阵与军机处里的首辅大学士章鸣岳不和,所以章鸣岳想要借着收拾曹进宝当借口敲打兰千阵。”

    年轻人看来还真不知道这些庙堂上的争执,他听着齐爷的高谈阔论两只眼睛睁得像是铜铃,他问齐爷道:

    “还有这等事情?可恶心兰千阵和扣留曹进宝的银子有什么关系?”

    齐爷叹道:

    “要么咋说你是个年轻孩子呢?朝廷今年又是打仗又是遭灾,国库银子不够用,所以必须得要找银子,曹进宝有银子就扣他银子呗,扣了给咱朝廷花就是了。而且你不知道呀,咱的那位杜捕头杜千户,还因为这事和兰千阵的儿子弄出了天大的过节呢。”

第一千零九章 祸从口出

    年轻衙役惊道:

    “就是那位赫赫有名的卫亭候兰子义?我可听说他是位大善人哪。”

    齐爷竖起大拇指道:

    “不止是大善人,这位兰卫候年纪轻轻的,又会打仗,又能执政,乃是文武双全,之前剿匪回来抚恤将士家属的事情你知道不?那就是兰卫候干的。”

    年轻衙役道:

    “不是吧,那不是朝廷拨的银子抚恤的将士们么?”

    齐爷道:

    “你知道什么?朝廷哪有银子伺候军户,那是卫候拿着自己银子伺候的将士家属,结果被朝廷夺了功劳去。”

    年轻衙役啧啧称奇道: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朝廷夺兰子义的功劳干什么?”

    齐爷见年轻人不知,心中顿时豪情万丈,只是多知道这点小道消息,齐爷便以为自己已经

    上晓天文下晓地理了,这会他看自己影子都觉得那影子是在发光。齐爷得意洋洋的对年轻衙役说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东西他叫做庙算。”

    年轻人没听明白,他问道;

    “怎得唤做庙算?”

    齐爷道:

    “话说从古至今,历朝历代,朝廷之上无不分作两派,一派是文臣,一派是武将,文比武高,皇上从来都是扬文抑武,所以文臣才能掌大权,咱们的衙门就是文臣掌管的。可那兰子义他偏偏是一员武将,虽然也是饱读诗书,但他就是不能在衙门里当官,你可知他连个举人都没考中。”

    年轻人道:

    “举人都没中?哎呀,这是怎么搞得?”

    齐爷道:

    “怎么搞的?还不是诸位大人们不会让武将考中进士,真要是武将中了进士那今后文臣还怎么压着武将?”

    年轻衙役道:

    “那齐爷你刚才说的,咱杜捕头和兰卫候的过节是怎么一回事呀?”

    齐爷抬起手指擦着鼻子笑道:

    “你不知道吧?一个月前,就是下大雪那会,我们杜捕头带着人出城去八里村查兰子义的行李,结果行李里面没查到东西,杜捕头被逼的给兰子义磕了三个响头。”

    年轻衙役闻言惊得嘴都合不拢,他叹道:

    “三个响头?我的天,这是••••••”

    正说着衙役忽然闭嘴瞪大了眼看向齐爷身后,然后他便跪下叩头。齐爷没明白怎么回事,回头看时才发现杜畿已经走到他身后,他赶忙回身跪下叩首道:

    “小人见过府尹大人!”

    不知何时杜畿已经带着许多衙役从城门里进到了瓮城中,他挥手示意跟来的人守好河岸,那些新来的衙役便与瓮城中的衙役们一道散卡,将葱河两岸围了个水泄不通。途径葱河进城的客商见到这阵势全都吓呆了,他们乘坐额那几条小船落在河里颤颤巍巍,也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只是杜畿带来的人明显不是冲他们来的,经过例行检查之后这些小船很快就被放行,有好事的客商问道;

    “差爷,您这是要干什么呀?”

    衙役闻言只催促他们道;

    “查完了就快走,哪来那么多废话?想被抓紧号子里不成?”

    客商们见状只得赶紧开船离开,哪还敢逗留。

    杜畿的注意力明显没在河道上,至少现在他的注意力不在那,他看着眼前跪着的两个衙役,背着手思索了半天,然后他问道;

    “你们刚才说什么呢?”

    跪着的两个衙役被杜畿问的瑟瑟发抖,他们也不知杜畿刚才有没有听见他们的话,于是那齐爷便答道:

    “没说什么。”

    杜畿冷笑了一声,他道;

    “没说什么?你们两个好不容易在衙门里当差,耳目自然比寻常百姓宽广,听得多见得多,自然说的也就多,怎么可能没说什么?”

    齐爷现在已经被吓得汗流浃背,他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已经被听到了,于是他只能接连叩

    头道;

    “小人知错了,小人以后再也不敢了。”

    杜畿道:

    “以后?你还想着以后?”

    齐爷闻言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处,他以为杜畿打算收拾他,只是他错误的估计了杜畿的度量。只听杜畿说道:

    “在衙门当差,最重要的就是清楚自己斤两,不在那个位置上就不要胡说八道,知道点风言风语没什么了不起的,做出风雨来那才叫本事。祸从口出,以后少在那信口开河,真要是因为话说错丢了差事,累的家中老小没了衣食那才叫划不来。”

    齐爷和年轻衙役闻言连声道歉,杜畿也懒得再理睬他们,呵斥一声边让他们下去了。这两人刚下去,跟着杜畿一起来的一个书吏便问道:

    “大人怎么突然前来?这里有小人守着就好,何必劳烦大人?”

    杜畿沿着葱河岸边踱步,他道:

    “到了吃饭交班的时候人心浮动,我怕有什么漏网之鱼,我特地来检查一番。”

    书吏道:

    “这些天葱河上就没有多少船只入城,不会有人漏网的。”

    杜畿闻言冷笑,他指着水门外的河道说道;

    “谁说没有船只?你看那是什么?”

    书吏顺着杜畿指向望去,只见水门外的葱河河道上忽的出现了好几条大画舫,朱红的栏杆刚上新漆,雕梁画栋修了有两层楼,顶上全是翠绿的琉璃瓦,瓦下窗上还画着飞鹤凤凰,装饰的好不漂亮。

    那几支画舫自远而近缓缓驶来,船上貂衾锦袍裹着的侍女们见到河道两岸的衙役叽叽喳喳的传话向船里,而岸上的书吏见到突然出现的船只也惊讶的说道:

    “杜大人,您可真是神机妙算,您怎么知道河上会来船的?”

    杜畿笑道:

    “眼睛看远点,看细点,自然就能看见了。”

    正说着船已经行到了河边,杜畿立刻招呼着衙役动手拦下船只,那守门的书吏也协助杜畿,只是这下书吏看清了船上的旗帜与纹饰,他看清楚后慌忙拦下杜畿道:

    “大人,您可看清清楚了?这是宫里的船,咱也能拦?”

    杜畿冷笑道:

    “宫里的船怎么了?那晚葱河上炮轰两岸的就是宫里的船!查,照查不误!这几天拦下的宫里队伍又不止这一趟,给我把他们拦下来。”

    书吏闻言不得已,只好带人上手去做,而那些杜畿亲自带来的人则没什么顾忌,他们都已经拉船靠岸,登船直接开始检查了。

第一千零一十章 大家小姐

    衙役们很快登上几艘画舫,奇怪的是船上人居然没有拦截他们,更奇怪的是这画舫之上除了掌舵的几个船夫是男丁外,其他全是女子。虽然说有杜畿坐镇,衙役们说登船就登了船,但宫里的牌匾也不是白挂上去的,见到全是女眷,后面船上的衙役也不敢轻易动手,他们全都向杜畿这边看过来了。

    杜畿虽说是不惧权贵,威猛无比,可那是收拾权贵,现在面前的全是弱女子,又没有犯事的借口,他力道再猛也是拳头打在棉花上,有力无处发。作为官场老油条的杜畿当然明白自己面前的形势,他整了整乌纱帽,清清嗓子后款身拱手走到舱门口问道:

    “烦请姐姐向你家主人传话,就说京兆府杜畿求见。”

    那侍女很大方,她上下打量杜畿一眼,也不回去传话,只是拉开珠帘请杜畿入内道;

    “杜大人不必客气,我家小姐早就料到杜大人会来,都吩咐好了,您要想进那就进吧。”

    杜畿闻言抬眉看了侍女一眼,他倒也不意外,得了同意后径直便向船舱里去了。这条画舫装修的很是精致,船舱里隔出许多房间来,又是瓷器,又是字画,处处都有火盆取暖,每每都是狐皮锦帐,吸一口气能闻到三中熏香,吐一口息能抚的烟云缭绕。

    杜畿也是见过市面的人,这些画舫都是宫里用的器具,他也层登上过几次,但他弄不明白的是今天船上坐的究竟是谁,居然会有这么大排场。

    穿过船舱时杜畿留心了各个房间,房间里都堆满了箱子,杜畿就是为这个来的,船上人倒好,也没有躲藏。引到里间大仓后引路侍女停下脚步说道:

    “大人请进,里面便是我家小姐。”

    杜畿隔着珠帘见到里面人,一身貂衾遮不住身段婀娜,珠帘掩映挡不住闭月红颜,这会里面的人正在喝茶,她那嫩葱般的指头捏起茶碗时特有一番风韵,虽然杜畿知道里面人没拿正眼瞧她,可杜畿偏就被里面人的风韵吸得无法自拔。

    里面人微微抬眼斜看杜畿,她轻声说道:

    “杜大人请进吧,奴婢不是什么名门小姐,用不着大人这般小心”

    门外候着的侍女闻言再为杜畿掀开珠帘,杜畿这才把出走的神魄拉回来,见珠帘已开只得狼狈入内,同行的还有两个随身衙役。说来这几个衙役刚进船舱时也是虎虎生威,眼中神光恨不得把人撕碎,可越往里面走他们就越是被温柔乡缠住,见过的芳龄侍女越多他们的眼神就越无力,知道最后看见船舱里的没人,他们几个的骨头都酥了。

    杜畿到底是杜畿,虽然初见美女也惹得他失态,可镇静下来之后杜畿还是能抗拒诱惑,冷酷决断,他进门后拱手作揖,然后问道:

    “我见这船是宫里的船,之前却未曾见过小姐,不知小姐尊姓大名。”

    仓里人轻启朱唇呷了一口茶,她慢慢放下杯子后笑道;

    “哪有什么小姐,奴婢不过是阿爹好心收养的女子罢了,一直在台城卫殿前伺候着,最近才入了卫候府上。婢子而已,如何敢劳杜大人行礼?”

    月山间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她一直趾高气昂的坐在椅子上,屁股都没挪动一下。杜畿听得月山间报上性命,赶忙行礼道:

    “原来是鱼大小姐,下官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小姐,还请您恕罪。”

    月山间掩口咯咯笑道:

    “阿爹的姓氏我怎敢盗用。奴家自有姓名,杜大人唤我月儿就是了。”

    杜畿道:

    “既然月小姐都这么说了,那下官也就这么叫了。”

    月山间道:

    “既然杜大人知道我是谁,也知道我爹是谁,更知道这是宫里的船,那就请杜大人下去吧,查来查去伤着宫里的面子可不好。”

    杜畿闻言直起身子,他笑道:

    “下官怎敢伤宫里的面子?我也只是遵皇上的旨意,咨诹奸佞小人而已。寒衣节那日查出宫中有人私通妖贼,下官这些日子来一直都按皇上的意思严查京城出入,今天冒犯小姐也是不得已,见谅见谅。”

    月山间看着杜畿冷笑了一声,她道:

    “咨诹奸佞小人?杜大人这话的意思,我就是奸佞小人了?”

    杜畿笑道:

    “怎么可能?月姑娘乃是鱼公公掌上明珠,又是卫候内府主人,品行端庄,知书达理,那会和小人沾边。只不过月小姐再好也难管住手下所有人,您手底下要是有人瞒着您和妖贼

    勾连,夹带私货进京,那可就麻烦了。”

    月山间道:

    “妖贼都让官军给剿灭了,小人还私通谁去?我可是听说剩下盘踞山林的贼人求爷爷告奶奶的请求朝廷招安,这样子像是勾连京城再作乱的吗?”

    杜畿道:

    “妖贼言而无信,故而才叫做妖贼。招安什么的不过是他们的缓兵之计,怎能轻信?严防死守才是保证京城安全的好办法。”

    月山间笑道:

    “从来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照杜大人这般严防可不得累死。”

    杜畿笑道

    “能防一点是一点,少漏一处算一处。既然我查到了就得查清楚嘛,哪怕走个过场我与月小姐两下也心安。”

    月山间道:

    “你查我有什么可查的?”

    杜畿道:

    “月姑娘这么问我,我倒想问月姑娘一人乘坐这许多船入京是为何啊?”

    月山间道:

    “我爹应内务府的请求,从外面运一批绸缎皮毛入宫应急,特意谴我去操办,我这不装了船运回去嘛。”

    杜畿笑道;

    “运货自有货船,何须画舫?”

    月山间道:

    “女儿家家做货船出入那不是丢人么?”

    杜畿道:

    “运货这等体力活谴个千户百户也就做了,何必辛苦月小姐。”

    月山间道:

    “是从我爹外宅里取的,爹他老人家谴别人不放心,只能我去。”

    杜畿笑道:

    “我知道月姑娘是鱼公公信得过人,说你是公公的心头肉都不为过,只是该办的公务不能少,您给个面子,容我查过了您再走不迟。”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 一路兵败

    说着杜畿便挥手示意身后跟来的衙役出去传话。那两个衙役早就看月山间看呆了,杜畿挥手回了好几下那二人也没看到,杜畿最后亲自撵他们才将他们撵走。旁边月山间见状又咯咯笑了起来,她道:

    “杜大人,您也不经我同意就强行差遣人查我的船,你这也叫给我面子?我可是听说你上次强查卫候发生了些许不高兴的事情,您今天又来强行查我,莫不是觉得我是软柿子好捏?”

    杜畿赶走了两个衙役后转身拱手对月山间说道:

    “月姑娘净说玩笑话,我今天恭恭敬敬的来,又没得罪姑娘你,你又有什么必要来卡我。只是查一查,没什么别的意思。”

    杜畿这话说完月山间再未回话,两人就这么待在屋里,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一个喝茶,一个闭目微笑。半晌过后帘外又传来了脚步声,一个衙役跑进来附在杜畿耳边低声言语几句,杜畿点点头后再次向月山间拱手道:

    “月姑娘,清楚了,您船上装的确实都是丝绸皮毛,只是下官有个小问题,为什么有的箱子底下会多出几千两银子来?”

    月山间抬眉瞪了杜畿一眼说道:

    “我女儿家难道连点压箱底的私房钱也留不得?杜大人问得还真是古怪。”

    杜畿闻言笑道:

    “原来是私房钱,下官多嘴了。既然已经查清楚,下官也便告辞了。”

    月山间哪肯就这么放过杜畿,她叫住杜畿道:

    “杜大人,我好端端的运东西进来,你无缘无故的扣住我的船,翻箱倒柜把我折腾的一团乱最后拍拍屁股就走了,这可不像话呀。”

    杜畿早有准备,他闻言转身笑道:

    “月姑娘放心,我查完东西都是物归原主,您可以亲自去看,保证都是原来模样。当然,乱翻了姑娘的东西,下官也不能说走就走,这里有我为姑娘准备的稻香村点心,给您陪个不是,您请保函。”

    说着杜畿就给衙役打了手势,自有人上来奉上木盒糕点,之后杜畿便头也不回的带人走了。

    见杜畿走了伺候在月山间一旁的侍女上前说道;

    “这些当官的,越来越没规矩了,连宫里的船都敢扣,真不知以后他们还有什么不敢干的。”

    月山间揭开点心盒,调了一件自己喜欢的掰下一块来放在嘴唇上,她用舌头轻巧的将点心舔进嘴中,然后说道:

    “他呀也就敢拦兰子义的船,正经宫里的他才没那心思阻拦呢。行了,通知后面的开船吧,等我回去再向卫候禀报,反正我这条路行不通。”

    在月山间驱船入京的同时,铁木辛哥也正带着一票人马自西边入京城。铁木辛哥队伍中尽是些青壮勇士,这些人各个都乘肥衣轻,跨弓带箭,他们纵马沿着道路恣意奔腾,简直就是目中无人,还好寒冬时节路上人少,从西路入京的人本又不多,这队人马才没有撞到路人。

    铁木辛哥带队走在最前,这没什么稀奇的,真正令人奇怪的是陪在铁木辛哥旁边的人,并行与他左右的居然是桃逐虎与桃逐鹿两兄弟。桃家兄弟今日也不像往日那般收敛,这两人也是耀武扬威,生怕旁人认不得他们。

    铁木辛哥是了解兰子义和桃家兄弟的,他见桃家兄弟今天这般狂放便问道:

    “大郎二郎今天是遇到什么喜事了,怎么这么高兴?”

    桃逐虎问道:

    “高兴?铁木老弟指的是个什么高兴法?”

    铁木辛哥笑道:

    “你两人还有子义安达都是谨小慎微的人,骑马上路一直都小心翼翼,生怕撞到旁人,怎得今天你们就快马加鞭,目中无人了呢?”

    桃逐虎道:

    “我们两个是陪铁木老弟你们这些草原子出来围猎的,跟你们在一块自然得要爽快些,要不然会被你们看扁的。”

    铁木辛哥摆手道:

    “你少来,你看看后面这些个家伙,那个不是束发右衽?哪个不是满口之乎者也?他们哪还有点豪爽模样?”

    桃逐鹿笑道:

    “束发右衽就不豪爽了?之乎者也就不是草原子了?这京城谁人不知鸿胪寺诸侍读中读书最好的是你铁木辛哥?你四书全读完不说,五经还专攻其二,点校兵法如孟德,夜读春秋似关公,你是学大正学的最透的一个,还好意思说别人。”

    铁木辛哥道:

    “我读书的事全京城都知道?那你们京城人也是闲的,整天连自己吃喝都不管就来关心别人的闲事。也罢,桃二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也没兴趣深究,我关心的就一件事,队伍后面跟的那十几辆车上是什么东西?”

    说着铁木辛哥就抬着手用大拇指指向队伍最后。桃逐虎也没回头去看,他只说道:

    “这事你来问我?我还想问你呢。你们塞外各部落生怕自家孩子在京城受委屈,专门派人千里迢迢送来东西,我也不敢打开看,我还没问你怎么回事你倒先来问我了。”

    铁木辛哥冷哼一声道:

    “你少来,你这鬼话骗得了我身后这些蠢货骗不了我。我塞外诸部落是什么样子我还能不知道?每天穷地恨不得当裤子,我们自己在部落的时候到了冬天还得自己出去打猎,哪可能来了京城家里人就突发善心送东西来?还是千里迢迢送来?”

    桃逐鹿说道:

    “穷家富路,你们部落里的人也是为了让你们在京城过得安心点。”

    铁木辛哥道:

    “我说桃二郎,前几日鼓动我们出来围猎的是你家兰卫候,给我们盛装打扮,让我们耀武扬威的也是你家兰卫候,结果刚一出京就能在江边碰上北边来的船队,还是专门给我们送东西的,船队领队还是你家兰卫候本人,天下居然有这么巧的事情?这怕不是在写书吧。”

    桃逐鹿冷笑道:

    “我家少爷关心铁木兄,所以亲自押送东西交给你。”

    铁木辛哥道:

    “我安达要是真关心我,上次你们在八里村设宴时就该叫上我,明明说好的请我吃酒,结果到现在都没履约,这鬼话我也能信?我只问你,南北调运大宗物资走的都是运河,运河南段在京城东边,我老家就是寄东西过来也该从东边进京才是,怎得会沿江而下从新亭等岸运过来?”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要价

    桃逐虎道:

    “铁木老弟,箱子你也打开看了,里面确实是些皮货,就是你们家里给你们送来的。而且现在车上堆的全是这几日打猎打到的野味,这有什么可怀疑的?”

    铁木辛哥说道:

    “桃大郎,这一行箱子你们只给我打开了几个,这当中绝大部分我都没看过,而看箱子的是你们的人,我们这些草原子想凑过去都难。”

    铁木辛哥这般盘问终于把桃逐虎与桃逐鹿问到词穷,桃逐虎想了想后只得问到:

    “铁木老弟,你这样不信任我们可是很让我等为难。”

    铁木辛哥笑道:

    “我没有不信任你们,我也没有让你们为难的意思,我只是不想当傻子。”

    桃逐鹿问道:

    “铁木兄此话怎讲?”

    铁木辛哥道:

    “我在京城虽是一心只读圣贤书,却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我听到些风言风语,有人说我安达在替人运银子。”

    桃逐虎闻言道:

    “我说铁木老弟,你可是我家少爷的拜把子亲安达,咱好歹都是塞北人,你这么要挟人可是没义气。”

    铁木辛哥闻言哈哈大笑,他回头看了眼后面空开三匹马远的大队人马放心的点点头,他回头对桃逐虎说道:

    “大郎,你这话说的好没有道理。我铁木辛哥几时不与安达讲义气?你们之前十月初一在京城搞风搞雨时我拼着进大牢替你们把事情担下来,当时你怎么不说我没义气?”

    桃逐鹿闻言赶紧伸手去捂铁木辛哥的嘴,他劝道:

    “我说铁木兄,你来了大正才几天啊?怎么这么快就学会顾左右而言他了?有什么你就说吧,少爷也吩咐了,该依你的就依你。”

    铁木辛哥听到这话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说道:

    “二郎你也知道,我们这些家伙,来了京城无依无靠的,手头都紧••••••”

    不等铁木辛哥说完桃逐虎直接开口道:

    “老弟放心,这事算什么事?银子的事只管开口,回到京城两万两立刻奉上。”

    铁木辛哥笑道:

    “大郎你也放心,有你这句话我保证今天给你把东西送进去。可我疑惑的是,你要往京城里面送东西却又搞得人尽皆知,这也太危险了吧?”

    桃逐虎笑道:

    “危险?藏着掖着更危险。京兆府重点盯防我家少爷,之前都试过,无论怎么躲藏都会被他们给查出来,到时候更难解释。现在借着你们草原子的名号兴许还能硬闯过去,要是偷偷进去那才叫真的完蛋。”

    铁木辛哥点头道:

    “原来如此,那大郎你放心,待会见到守门的衙役我一定让他们见识什么叫做跋扈。”

    桃逐虎与桃逐鹿闻言呵呵笑了起来。众人狂奔这么久,马匹也累了,后面的车队也和前方队伍脱节,于是铁木辛哥勒马减速,前后众人都跟着他一起慢了下来。虽然众人都一起慢了,可后面的人并没有跟到铁木辛哥身边,桃逐鹿见状便问道

    “那些鸿胪寺的贡生怎么都不肯上来?”

    铁木辛哥说道:

    “他们知道我有事,自然不会上来打搅。”

    桃逐虎与桃逐鹿闻言都难掩眼中惊讶的神色,桃逐虎说道:

    “好你个铁木辛哥,你不过是个小部落之子,居然硬是能把这么多部落的长子全都给收拾的服服帖帖,你还真是有本事啊。”

    铁木辛哥不屑的说道:

    “这有什么难的,拳头我最硬,银子我最多,不听话的我打到他听话,听话的我给银子让他更听话,就这么简单。对了,我觉得你们大正的什么百户、千户的制度挺好的,若有朝一日我能统一草原,我也用百户千户万户长把草原各部落挨个给拆分了,这样我使唤起来还方便。”

    桃逐鹿笑道:

    “铁木兄你想的还真是长远。我就说你为什么老问我家少爷要银子,原来你是为了收买人心。”

    铁木辛哥道:

    “二郎此言差矣,安达不给我银子,活我也不会差,我没有银子照样有其他方法收买人心。”

    桃逐鹿问道:

    “你用不着银子那你干嘛老问我家少爷要银子?”

    铁木辛哥笑道:

    “我用不用那是我的事,但你不能因为我用不着就不给我报酬,天下没有白干活的道理,你们正人不是也有话说的清楚吗?亲兄弟,明算账。”

    桃逐虎与桃逐鹿闻言笑笑,没有接话,铁木辛哥说完前一句转口又问道:

    “安达为何不与我们一起进京?”

    桃逐虎道:

    “少爷还有其他事情。”

    铁木辛哥道:

    “哦。那前天见他时他船上装的是什么东西?”

    桃逐鹿答道:

    “铁木兄,你不刚才还说你绝对可以让我们放心吗?怎么又在这盘问?”

    铁木辛哥道:

    “不说就不说,我又不是不知道,不就是银子嘛。声东击西的把戏,我又不是看不穿。只是我得奉劝你们一句,我能看穿的把戏京城里那些当官的也能看穿。”

    桃逐虎道:

    “京城四面十八门,杜畿怎知我们从哪个门进?就算我声东他也不知道哪边是西。”

    桃逐鹿也道:

    “剩下就是我家少爷的事了,铁木兄你只需等我们的好消息就是。”

    铁木辛哥冷哼一声道:

    “你们不要自食其果就好。”

    几人有说有笑的又走了一段,不多时便见到了京城西门,铁木辛哥仰望着高耸的城墙,看着墙上宏伟的门楼,他叹道:

    “我等草原客,本是讲理人,可偏偏因为你们这些正人挑唆,只能以恶面目示人,此非我愿,身不由己啊。”

    桃逐虎道:

    “你少在这酸不溜秋装文人,有那闲功夫先去吧关口给我闯了。”

    铁木辛哥闻言抓起缰绳,他只说一句:

    “大郎看好!”

    接着便催马而去,后面众多草原子见状立刻快马加鞭紧跟其后。守在城门口的校尉军本在一个一个盘查进门商旅,忽的见到一群纨绔子纵马而来顿时傻眼,他们又没在城门口摆设拒马,怎能拦下这些健儿?

    拥堵在门口的行人们听到马蹄声,回头一看铁蹄将至,吓得一声惨叫后就四散奔逃,校尉军本想前去将奔腾来的人马拦下,可眼前行人一乱,他们也被堵住,根本动弹不得。铁木辛哥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一边高呼“莫挡爷去路路!”,一边高举马鞭做抽打状。

    行人们见状拥堵的更厉害,守门将士被混乱的人群冲散,再难看门,他们只能对着铁木辛哥等人大吼道:

    “哪来的二世祖?杜大人治下你们也敢胡来?里面的兄弟赶紧把他们拦住!”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 一夫当关

    可是话收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铁木辛哥一干人惊扰了一群人涌入城门,城里的官兵就算听到外面的呼喊也没法阻拦滚滚人群,铁木辛哥等人混在人群中挤入瓮城。

    进到瓮城后有草原子问铁木辛哥道

    “铁木汗,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其实铁木辛哥也没想到自己能冲破城门阻拦,他刚才只是想给自己壮声势,同时还想制造点混乱看能不能趁乱让车队进去,可现在城门口已经乱做一团,他却带着人先一步进了瓮城,这可就出乎他意料了。

    虽然出乎意料,可铁木辛哥又不是等闲之辈,他想也没想就挥舞马鞭指向下一重城门道:

    “接着冲!直接冲进京城去。”

    那草原子问道:

    “可现在人群已经散开,再想冲我们已经没有掩护了。”

    铁木辛哥缳首四周,看着在瓮城里四散奔逃的百姓,铁木辛哥笑道;

    “我们没了掩护,可守门的官军也没那功夫再来抓我们。瞧见没?衙役官兵都正忙着抓乱民呢!”

    又有人问道:

    “可瓮城有三重,就算我们有本事再闯过这道城门,进里面最后一层瓮城可怎么破?”

    铁木辛哥此时已经扬鞭抽马,人马一时疾进,只听铁木辛哥在马背上吼道:

    “里面的事里面再说!现在只管冲!”

    说着铁木辛哥便吼叫这冲向城门。官军确如铁木辛哥所言都忙着捉拿逃散的乱民,并无人敢来阻拦这些纵马疾驰的草原子,可令铁木辛哥在意的是就算官军人手不够,他面前的城门口缺不应该一个人也没有。

    就在铁木辛哥疑惑之时,忽有一人手提长刀闪现在第二层瓮城里与铁木辛哥隔着城门洞相望。铁木辛哥虽觉那人眼熟,可城门洞漆黑他也看不清那人脸面。看不清也无所谓,铁木辛哥又没打算给那人面子,他只对那人吼道:

    “我就说怎么城门空虚无人防守,原来是你这小子想逞英雄,来,今日爷爷便让你知道逞英雄是什么下场!”

    说着铁木辛哥又催了一波马力直扑面前那厮,进门,钻洞,疾驰的战马再只差一个呼吸就能撞上那人右肩,铁木辛哥右手早已高举马鞭,他驾轻就熟的将鞭子挥下,下一刻这个挡路的蠢货脸上就会多出一道血迹爬到地上找牙而铁木辛哥则可以带着人再去冲下一道城门。

    铁木辛哥有足够的信心把马鞭抽到眼前这人的脸上,在草原上这种马刀斩落叶的把戏就是儿戏,可令人惊讶的是就在马鞭即将打到它该打的位置上时,马鞭前面的目标居然消失了。铁木辛哥还没来的及感到惊讶,他的视野内忽然再次出现了目标,只是这次那个身影已经从铁木辛哥的右边变到了他的左边,那小子手中的长刀已经从提刀在手变成了横刀披肩。

    久经沙场的铁木辛哥见状心叫不好,他以为这是个菜鸟谁知这小子却是个老手,可先机已失铁木辛哥只能为自己的自大付出代价,他以为自己的马已被长刀切开了胸脯,正犹豫间眼前人已微转刀把。阳光经刀刃反射后打在铁木辛哥眼睛上。铁木辛哥的眼睑被阳光刺激地忍不住眯缝起来,可铁木辛哥深知战斗之时瞬息万变,双方真刀真枪比武时稍有疏忽就要丢掉性命,更何况铁木辛哥已经丢了先手。

    所以铁木辛哥强忍着刺痛睁开眼睛,他看到一道更加闪亮的白光直刺自己面门而来,滚滚杀气从白光顶尖刺透他的毛孔渗入他的皮肉中冻结了他的血液。铁木辛哥太熟悉这种感觉了,白刃扑面就是如此,在迟疑哪怕片刻他的脸就会被戳出一个透明窟窿来。心中大骇的铁木辛哥立刻勒马急停,战马在急速冲锋时突然被勒立刻人里而起。

    铁木辛哥才不怕战马人立呢,他的马术精湛,这点小时不算什么,相反人立起来他正好可以躲过白刃。可下一刻铁木辛哥心里就叫苦了,因为在马立起来的一瞬间他忽然感觉到自己脚底的马镫没了力道,而他胯下的马鞍居然向侧面滑动,大小生活在马背上的铁木辛哥立刻明白过来,攻击他的这王八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切断了固定马鞍的皮带。

    可知道了又能怎样?没了着力点的铁木辛哥已经失去重心,再加上心中惊骇,白刃临身,他已再难施展本事,只能被重重摔下马来。“扑通”一声闷响后铁木辛哥摔落地面,尘土飞扬中他的马已经因为受惊狂奔出去。铁木辛哥咳嗽着挥手驱散面前尘土,可他手只挥了两下便被迫停住了,因为脖子上传来的冰冷触感告诉他,刚才扑面的白刃已经架在了他脖子上。

    铁木辛哥算是成功的,他人现在已经趴在第二重瓮城里面,跟着他的其他草原子就没有这

    么幸运,那些家伙冲得最靠前的正被堵在城门洞里自己勒马,他们只要再往前冲就会踩到铁木辛哥,那些还在第一重瓮城里的人则被三五成群结伴涌上来的官军用长矛围堵,搠下马来,铁木辛哥不用回头就能相见身后的瓮城里发生着什么,马匹的嘶鸣和骑手的叫骂声已经告诉了他一切。

    铁木辛哥等尘土散去后轻轻转头瞥了一眼旁边的拿刀人,他冷笑道:

    “我就说怎么看你眼熟,原来是戚侯爷。”

    戚荣勋也冷笑道:

    “知道你还硬闯,你头是铁打的么?”

    戚荣勋虽是说着,可他手里的刀却并未放下,这时城门那边传来另一阵马蹄声还有滚滚车轮声,一阵疾驰后桃逐虎与桃逐鹿来到瓮城门口滚鞍下马,桃逐虎先向戚荣勋抱拳道:

    “戚候,铁木汗是我大正的客人,动刀动枪可是不给人面子。”

    戚荣勋听到这话有些犹豫,他看了按铁木辛哥暂时还不打算收刀,他只说道:

    “桃大郎,你所说的这位大正客人这已经是第几次犯王法了?我不给他面子他好歹也得自己给自己面子。”

    铁木辛哥倒是看的很开,他任由刀刃架在脖子上,自己则翻身盘腿坐下,他只说道:

    “城门从来都是让人进的,你们无故设卡反倒诬我犯法,我犯什么法?我就是看不惯你们知法犯法所以我才犯你。”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三招定胜负

    戚荣勋长于武略,不善口辩,没有旁人支招的时候他并不擅长何人争执。被铁木辛哥的强词夺理后戚荣勋没有想到什么好的说辞,他默默收起刀然后说道:

    “皇上让我们加强门禁的。”

    铁木辛哥起身拍拍尘土道:

    “皇上让你查门又没让你堵门,你们堵着不让别人过像什么话?”

    戚荣勋很不擅长对付铁木辛哥这种混不吝,他转脸不再理会铁木辛哥,这下他看到了停在瓮城里的车队,于是他问道:

    “那是什么?”

    铁木辛哥回头看了眼车后叫嚷道:

    “你没长眼啊,那是我打猎打回来的猎物。”

    戚荣勋闻言没有说话,也无表情,他只是把眼珠转到眼角看向铁木辛哥。旁人看来这或许只是单纯的看一眼,可身处其中的铁木辛哥却在眼神交汇的一刹那感到了些许悸动,那是心跳紊乱的不规律跳动,在草原上只有被猛兽盯上时才会有这种感觉,而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铁木辛哥不用动脑子身体就能反应过来。

    铁木辛哥下意识的退了半步,他刚刚让开身位戚荣勋已经撬杠杆一般撩起长刀,长刀划出的白芒恰恰砍在铁木辛哥让出的位置上。铁木辛哥心叫好险,可他还没喘上气戚荣勋的刀尖已经刺向他的心口,铁木辛哥不得已只好又退半步,他虽躲过了戚荣勋这一击,可戚荣勋也借此机会将刀停在了铁木辛哥胸前,接下来戚荣勋转忍横斩,铁木辛哥低头弯腰贴着刀刃躲过堪堪又逃一劫。

    戚荣勋也是好身手,联储三招快如闪电,最后这记贴胸横斩他本没想到铁木辛哥能躲得开,可真被多开后戚荣勋也没吃惊,他强行扭腕在空中画出一个之字,居然在硬生生掉头再次砍向铁木辛哥下盘。

    铁木辛哥连躲三招已经技穷,他现在虽是低头看不见刀刃,可这刀刀风他却挨得明明白白,他知这刀再难躲掉,越是他便接着挺身起来的机会左手拔出腰间短刀,硬碰硬架住戚荣勋长刃。

    “叮”的一声脆响后刀刃相交,一时间火星四溅,铁木辛哥把浑身力气都用到左臂上,愣是在刀刃切中自己胯骨时将刀挡下。铁木辛哥见刀拦下,正想开口找些说辞,谁知此时他的刀锋对面居然软绵绵全无力道,铁木辛哥的一身蛮力瞬间没了着力点,这害得他向前趔趄失去平衡,可这不是最要命的,让铁木辛哥心中大骇的是戚荣勋不知何时已经用左手抓住刀身,右手在刀柄处发力,以刀刃相交之处为支点,推着整把刀像堵墙一样压向铁木辛哥。

    胜负已分,短暂的进攻在电光火石之间见了分晓,铁木辛哥连退三步都没能拜托困境,戚荣勋只进了一步便把刀锷卡在了铁木辛哥的锁骨上,这次戚荣勋不再面无表情,他脸上的狰狞告诉了周围人,他很生气。

    在戚荣勋推刀想铁木辛哥的同时桃家兄弟已经挽弓在手,两支箭矢锋刃直指戚荣勋,奈何刚才入瓮城的草原子已全被铁木辛哥拿下,后面跟着车队的人又势单力薄,这会桃逐虎与桃逐鹿刚一动手周围几十杆长矛的毛尖便把他两兄弟围了个水泄不通。

    情况变换太快令人猝不及防,只不过脖子上传来的冰凉触感总是能提醒铁木辛哥现在的情况很不利,要说铁木辛哥不愧是个人物,他意见情形不妙就不再硬撑,而是开口说道:

    “戚候,你今天要是动手可是不好收场。”

    戚荣勋把脸贴近铁木辛哥,他道:

    “你们这些塞北鞑子,整天在京城里惹是生非,我早看你们不爽,你还要在我手上说闲话,你都不怕收不了场我又有什么可怕的。”

    铁木辛哥闻言心中一肚子苦水恨不得立刻浇到桃家兄弟头上,只是他现在动弹不得,只能转动眼珠瞪桃家兄弟一眼了事。虽然桃逐虎和桃逐鹿现在自身难保,但终究是他们教唆铁木辛哥犯事,如若不是他们铁木辛哥也不会带着人四处惹事。桃逐鹿便对戚荣勋说道:

    “戚候,朝廷让你加强门禁,又没让你擅自诛杀,要是贡生你都敢杀那大正天下就没人保的了你了!”

    戚荣勋闻言恨恨的出了口气,他用刀刃抵着铁木辛哥脖子将他推开,只听戚荣勋骂道:

    “不会说话就闭嘴!再敢乱说我定让你身上少那么一件东西。”

    铁木辛哥得以动弹后赶紧抬手摸脖子,这一摸可好,他摸得满手是血。见到手上血红,铁木辛哥吓得两手使劲去摸,摸了许久终于确定脖子只是被戚荣勋割破,皮外伤并无大碍。

    遭此大辱铁木辛哥自然怒不可遏,可再愤怒也没什么用,技不如人,手下也没对方多,在这种劣势下铁木辛哥只能怒目而视瞪戚荣勋几眼,再不敢多言。

    戚荣勋收拾好了铁木辛哥后收起长刀穿过城门洞出到外面那层瓮城里。桃家兄弟见戚荣勋放了铁木辛哥也收起弓矢,围着桃家兄弟的军士见状也跟着收起兵器。

    戚荣勋来到车队前看了看,他拨开满车野味瞅见了底下的箱子,他敲打这箱子问道:

    “这是什么?”

    桃逐虎道:

    “草原上给在京诸子送来的过冬皮货。”

    戚荣勋道:

    “千里迢迢送皮货,也是有心人了。打开,我看看里面是什么。”

    押车的伙计听闻此言转脸看向桃家兄弟,又看了看铁木辛哥,得到两边同意后伙计为伙计为戚荣勋开了一箱,谁知戚荣勋一点也没领情,他只对伙计吼道:

    “我要你全给我打开,你只开一箱叫怎么回事?”

    伙计被戚荣勋吓到,再次看向桃逐虎,桃逐虎冲他点了点头,那伙计便招呼其他人把个车的箱子全都打开了。戚荣勋带着人挨个查验了每一个箱子,清点之后他发现这些箱子里装的的确都是毛皮,于是他便让伙计们又重新把箱子合上了。

    桃逐虎见状便说道:

    “戚候,东西你已经查验过了,可以让我们走了吧。”

    戚荣勋说道:

    “当然,你们人可以走了,只是这货你们得留下。”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虚晃一枪

    桃逐虎、桃逐鹿并同铁木辛哥三人听得此言全都瞪大了眼睛,铁木辛哥不顾刚才白刃抵脖子的危险率先发难道:

    “那是我的皮货,你凭什么扣?”

    戚荣勋斜看着铁木辛哥说道:

    “就凭你这些东西有问题。”

    戚荣勋一边说着一边还把刀提了起来,铁木辛哥眼见伤他的那柄长刀再次从刀鞘中滑出,虽是咬牙切齿但也只能暂且忍了。那边桃逐虎则问道:

    “戚候,箱子你也看了,里面的东西与我说的完全相符,哪里来的问题?”

    戚荣勋闻言转向桃逐虎,他说道:

    “桃大郎,你可知如今的京城里一张皮能卖到多少钱?”

    桃逐虎被戚荣勋问住了,这事他真不知道,桃逐鹿见自己大哥哑然立刻接过话说道:

    “寒冬腊月的,京城里缺的就是皮货,狗皮好点的一张都能卖到三钱银子,更别说我这箱子里的鹿皮貂皮了。怎么?戚候手头紧,想打这些皮货的注意?”

    戚荣勋被桃逐鹿激的恼怒,他道:

    “我自有钱花,怎得会打拦路劫财的下作主意?你们箱子里的确没有运其他东西,可这些毛皮进了京城也能卖不少银子,我不会让你们把东西运进去的。”

    桃逐虎与桃逐鹿闻言难以置信的失声笑了出来,戚荣勋见桃家兄弟嘲笑皱眉问道:

    “你们笑什么?”

    桃逐虎道:

    “所以戚候的意思是,你们这些路障就是打算抢我家少爷的钱了?”

    戚荣勋道:

    “谁抢你的钱?我只是保证你们不会偷运银子进京罢了。”

    桃逐鹿可没想到戚荣勋会老老实实的把章鸣岳安排说出来,这其实也就是一层窗户纸,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心照不宣保持默契而已。既然戚荣勋已经捅破了窗户纸,那桃逐鹿也就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只听桃逐鹿道:

    “戚候,我这箱子虽多,可满打满算也就能拉进去千把张皮,这点银子只够零花,你拦他也没用。”

    戚荣勋道:

    “你说零花便是零花?我怎会信你?桃二郎你不用多说,你们这铁木辛哥刚才硬闯城门的事我已经不予追究,你若再胡搅蛮缠那我就只好不客气了。”

    铁木辛哥闻言道:

    “我看是你在这胡搅蛮缠••••••”

    只是铁木辛哥话还没说完桃逐虎就将他拦住,桃逐虎劝他道:

    “铁木贤弟,莫要争了,官家自有官家理,硬去争执时没什么好果子的。”

    铁木辛哥听到桃逐虎劝他,又摄于戚荣勋长刀的威力,只好收声作罢,戚荣勋见桃逐虎他们不再索要皮货也挥手示意手下兵丁放他们通行。那些被拦在瓮城里的草原子们现在也被放开,重新上马,也有军士为铁木辛哥牵来马儿,铁木辛哥把落地上的马鞍扔给后面人带着,自己翻身骑上光溜溜的马背也进城去了。

    桃逐虎与桃逐鹿两人在队伍末端殿后,经过戚荣勋是桃逐鹿忽然开口问他道:

    “戚候,你今天这么做,回去可怎么向章首辅交代?”

    戚荣勋听到章鸣岳的名字,怅然若失,他叹道

    “交代?该怎么交代便怎么交代吧,你家卫候无端借我名号运进京城百万两白银,这事情我都交代过去了,今天的事情又有什么不好交代?”

    桃逐鹿见戚荣勋说的恼火也就没再多问,只是和桃逐虎并骥骑进城里去,临入门前桃逐鹿回头望了戚荣勋一眼,他叹道:

    “大哥,你说我们家少爷吧,勾心斗角的掺和朝局虽然赌得大了点,可比起戚荣勋这种屈居人下的窝囊样,还是少爷过得痛快。”

    桃逐虎笑道:

    “那你要是你有机会挑,你是愿意跟着戚荣勋受人摆布呢,还是愿意跟着少爷搏命呢?”

    桃逐鹿道:

    “这还用选?给自己活着死了也值,仰人鼻息终归是个奴才。”

    这时铁木辛哥掉头凑到两兄弟跟前道:

    “你们两个,防我就和防贼似得,那戚荣勋都知道你们要干什么你们却不跟我讲个明白。还说皮货是草原寄给我们的,那分明就是你们运银子的幌子。”

    桃逐虎笑道:

    “兄弟,那几车皮货不是幌子,我们和你才是幌子。”

    铁木辛哥闻言张大了嘴,他“哦”了一声长叹道:

    “所以前天见安达时他那船上拉的才是真东西。难怪安达要把你们两个都派来跟着我,我还以为是监军呢,原来是障眼法。”

    桃逐鹿笑道:

    “其实我们这边也有试探的意思,但看来章鸣岳与杜畿是不会放我们这条路机会。

    唉,也不知少爷那边现在怎样了,这会他应该也在过关吧。”

    其实在桃家兄弟与铁木辛哥纵马奔向京城的时候,兰子义和船队就已经到达镜湖了。只要是沿江而来的入京船队都得经过镜湖,平常如此,现在亦如此,而且因为门禁,船队进京还需要排队,大量的船只停泊于镜湖湖面,船家们只盼着差役将自己的船赶快清点完,他们好进到京城里卸货装货。

    兰子义坐下的这是条大船,不止他这一条,后面跟他来的一整只船队都是大船,大船上有足够的空间装填货物,还有剩下的空间足够布置舱室,兰子义现在就坐在二楼的船舱里透着窗户眺望外面风景,看着一湖船影徐如林的景象,兰子义叹道:

    “还真是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啊。”

    与兰子义同桌而坐的仇孝直说道:

    “要是再来一场大雪就更应景了。”

    兰子义用手托着下巴看着窗外连生遐想,他说道:

    “也不知月儿和大哥他们那边怎么样了。”

    仇文若道:

    “我想不会有什么问题。这次我们约定了在同一时间从三个门一起进城,每只队伍都是有头面的人物坐镇,我可不信杜畿能安排开人手来分别堵门,除非他每天都安排要员严守京城十八门。”

    仇孝直道:

    “亦或者章鸣岳和杜畿根本就知道我们的行踪。”

    兰子义道:

    “孝直先生的意思是,我们府上有章鸣岳的眼线?”

    仇孝直道:

    “不好说。按理来讲章鸣岳肯定会在李敏纯那安插眼线,可李敏纯从来不掺和朝政,章鸣岳没必要在李敏纯处安插大把人手,那么李敏纯派给我么你的这点人里有章鸣岳眼线的可能性就非常小,而且家中已经筛查过许多遍了,确实没有人往外通风报信。”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京城捕头

    仇文若道:

    “倒是曹老板那的情况很是让人担心,前些日子我们运生铁那次被拦下我就觉得不对,明明前几趟生铁运进去就没事,偏偏我们那趟掺了银子就被拦下了。这点子可是曹老板那想出来的。”

    兰子义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然后他说道:

    “是有些蹊跷,不过这事我们也只能回京之后再说了。”

    说着兰子义便伸长脖子探头看向窗外,湖面上十数艘小舸飞也似的划向兰子义的船队,连其他那些排队入京的船都不顾了,接着舱外的桃逐兔就进来说道:

    “少爷,杜京求见。”

    兰子义笑道:

    “要我说京兆府就别再拿什么加强门禁做幌子了,干脆点专捡我兰子义来查就是了,其他那些客商就放人家请去吧,大家都着急养家糊口呢。”

    这时门外传来杜京的声音道:

    “卫候这话说的可就笑看我们京兆府了,自从皇上下旨要求严查门禁后京兆府上上下下没有一天休息,我们这些当差的天天守在门口,严防死守,只求能让京城百姓和皇上睡个安稳觉,卫候怎就觉得我们是专门在为难你呢?”

    说着杜京就卷帘而进,也不等桃逐兔招呼。桃逐兔见杜京擅自闯进船舱,脸上全是厌恶,而杜京则装作没看见,他不仅进到舱内,还四处转悠着上下打量船舱装饰,期间不时点点头,最后他停在兰子义桌前说道:

    “卫候好雅兴,这仓里放置的字画瓷器连同熏香盆景一应俱全啊。”

    兰子义没接杜京的话,他只看着窗外问道:

    “杜捕头说自己是连日严查过往客商,可为何见到我的船后就不顾其他船只,全都奔向我这里来呢?”

    杜京答道:

    “那当然是因为卫候贵人,我等皂吏不敢耽误卫候时间。”

    兰子义道:

    “可我看你有很人只在别人船上才只查到一半,忽然就下水跑到我这来了。”

    杜京笑道:

    “卫候,我也说过了,我们是想早点查清卫候的船好让您早些进城去。对了卫候,我可以入座了吧?你总不能一直让我站在这里回话。”

    兰子义冷笑道:

    “那还有劳杜捕头关爱了。杜捕头想坐就坐吧,门我都由着你随便出入,座还不是随你坐下?废话说的差不多也该说说正事了,怎么今天来的是你不是你兄弟杜京兆呢?”

    杜京听得兰子义同意,也不客气,直接横刀立马就坐到桌前。入座后杜京先是向仇家父子颔首表示谢意,然后他回答兰子义道:

    “我兄弟另有他事要处理,暂时不能亲来卫候处,还请卫候见谅。”

    兰子义道:

    “杜大人当朝三品大员,不愿见我就不见吧,我哪敢劳请杜大人见谅?只是不知你兄弟他到底有什么事情要忙?我这难道不是他最该操心的事情吗?”

    杜京道:

    “卫候这里的确要紧,不过有我来这也就足够替侯爷您办事了,我兄弟就让他忙他的去吧。”

    兰子义冷笑道:

    “杜捕头凭什么觉得自己有本事能把我给办了?”

    杜京道:

    “下官怎么敢把侯爷办了?下官只是有心替侯爷办事而已。当然,如果侯爷不领情也可直换上自己人来办,可那样的话侯爷进京后免不得要被再查一遍,那可不划算。我猜像卫候这样的聪明人是不会干那种赔本买卖的。”

    兰子义闻言笑了两声,他问杜京道:

    “那么杜大人想替我办些什么事情?”

    杜京道:

    “都是些小事。我见卫候麾下的船都吃水极深,肯定是拉了许多重物,只是不知卫候船里都拉了些什么东西?”

    兰子义道:

    “顺江拉了些西南的木材,专来京城贩卖。”

    杜京道:

    “卫候何时做起木材生意了?”

    兰子义道:

    “上个月葱河大火烧掉了许多房屋,京城重建正需要大兴土木,现在京城里的木材紧俏的很,早点运来就能早赚一笔。”

    杜京道:

    “卫候消息好灵通。”

    兰子义道:

    “是京城消息灵通,我只是伸长耳朵四方打探罢了,这里是个赚钱的好地方,我可得抓住才行。”

    杜京道:

    “卫候抓的很是时机,能赚一笔是一笔嘛。我不想耽搁卫候太久,例行检查,还请卫候行个方便。”

    兰子义冷笑了一声然后吩咐桃逐兔道:

    “三哥,告诉咱船上伙计,让官差上船,从里到外让他们好好查,相查多久查多久。”

    桃逐兔领命便掉头向外面人传话,杜京则拱手道:

    “多谢侯爷高抬贵手,只是侯爷你难道不派自己人跟着一起去船舱里看看?”

    说着杜京便看向仇家父子,兰子义道:

    “我派人去干什么?难道要监视杜捕头不成?”

    杜京道:

    “有卫候的人在场,我手下的人也知道东西该怎么搬运,不要我的人把卫候东西损坏了,侯爷折了本钱可就糟糕。”

    兰子义冷笑一声道:

    “杜捕头你人上我船了,还会担心我折掉本钱?我折在你们手里的本钱还少吗?你就派你的人去吧,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没干过亏心事就不怕你查出问题来,用不着派人去。”

    杜京听到兰子义这话终于露出笑容,这是他今天进到船舱以来第一次发笑,只是笑声听着却像是生锈的锯子拉锯木头一般,他起身做出门状,似是想要亲自去底下货仓检查,同时他说道:

    “好吧,卫候既然有了安排,那在下也就不强求了,就是不知道卫候有没有听说赵旭楼的

    事情?”

    兰子义听到“赵旭楼”三个字,两只眼精光乍现,他很快将眼神收住,只是刚才一瞬间的失态已经被仇家父子收入眼中。仇家父子看向兰子义,既是在询问兰子义发生了什么事,亦是寻求下一步指示,兰子义则对他二人说道:

    “两位先生,仓里不能没有咱的人,派伙计下去我不放心,有劳你们替我去一趟吧。”

    仇家父子闻言略显惊讶,不过两人并未推辞,也没有开口询问兰子义为何,只是默默去了。贷仇家父子走后屋里只剩兰子义、杜京、桃逐兔三人,杜京自然又回头看向桃逐兔,桃逐兔见杜京看来毫不客气的说道:

    “怎么?你还想连我一块赶走?可能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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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城遗梦介绍:
花枝缺处青楼开,艳歌一曲酒一杯,
美人劝我急行乐,自古朱颜不再来,
君不见外州客,长安道,
一回来,一回老。
————白居易
大正朝廷已经击败了四方所有外部敌对势力,看似天下太平,事实上王朝内部已经危机重重,地方土地兼并造成贫富差距加大,士绅优待又让富人几乎不承担税收,全国各地到处都有民变的危险。
朝廷对此也并非视若无睹,当朝内阁首辅大学士章鸣岳就力图推行新税法,对大正朝廷进行改革,可在这个节骨眼上深居内宫的皇上最关心的居然是用幼子替换太子,废立储君,从太子陪臣起家的章鸣岳自然不同意,宫中府中也因此对立起来。
我们的主人公正是一位将门之后,但他并不想继承武职;他的出身与家庭有诸多秘密,但他并未全然知晓;他有着单纯而又天真的理想,却又从骨子里带着一股敏锐和狡猾,他想要靠书生意气救济天下,可现实却让他走上了一条与理想截然相反的道路。现在他已经来到了京城,这里的高台到底是他成功的奠基石还是他迷梦的开始,让我们一起揭开这番篇章。台城遗梦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台城遗梦,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台城遗梦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