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3章 我有什么得罪阿郎的地方吗?
但物色左右手就物色左右手吧,物色到了齐王府,有点不太合适吧?
跟自己的弟弟‘抢糖吃’,脸都不要了?
最重要的是,不要脸也就算了,还没脑子。
谁弱谁强拎不清吗?
李渊跟谁更亲近,也拎不清吗?
难怪在历史上会被王君廓给坑死。
就李媛的脑子,王君廓要是不坑他,那王君廓就算是白活了。
“所以他应该不止给我父亲上了一份奏疏吧?”
李元吉有些无语的说。
李媛既然是在物色左膀右臂,那就不可能只盯着罗士信一个人。
很有可能还盯上了其他人。
毕竟,广撒网,才能捞到鱼嘛。
凌敬思量了一下,缓缓起身道:“臣去找尹监门问问。”
说到此处,凌敬又向李元吉躬身道:“臣误会了殿下,恳请殿下惩处。”
李元吉既然没有拿王君廓作伐,那就是凌敬误会了李元吉。
凌敬必须请罪。
李元吉瞥了凌敬一眼,“往后别再听风就是雨了,不然我决不轻饶。”
凌敬躬身道:“臣遵命。”
李元吉又道:“你是我府上的人,就不该质疑我。作为惩处,降你一级,罚你一年俸禄的钱。”
原则上讲,李元吉有权降凌敬的官,但无权罚凌敬的俸禄。
因为罚俸是李渊的权柄。
不过李元吉有权罚凌敬的钱。
让凌敬交等同于一年俸禄的钱,跟罚凌敬俸禄没什么区别。
李元吉在这个问题上,并没有拿窦婠作伐。
因为不合适,也不应该。
凌敬犯了错,那就该惩罚凌敬,而不是去惩罚窦婠。
虽然惩罚窦婠更能让凌敬记住自己的错误,但他永远也别想收服凌敬的心。
李元吉也算是看出来了,凌敬之所以在这件事上跟他硬顶,也是因为李渊、刘弘基等人做的有点过了,有点违背了做人的道义了。
王君廓有错,该罚的也罚了,人也死了,就不应该再为了某种目的,去搞臭王君廓的名声,害的王君廓的家人也跟着遭殃。
常言道,祸不及妻儿嘛。
“多谢殿下宽恕。”
凌敬深深的向李元吉一礼。
凌敬不是指责出了李元吉的错误,而是误会了李元吉。
李元吉真要计较的话,怎么收拾他都成。
李元吉只是降了他一级,罚了他的钱,算是放了他一马。
当即,凌敬匆匆离开了武德殿正殿,去找尹阿鼠了。
李元吉则思量起了要不要给李媛一个教训。
思量出了一些头绪,还没开始归纳,杨妙言和陈善意端着吃的,迈着小小的步子,进入了殿内。
由于李元吉将武德殿正殿弄成了一个办公的场所,所以杨妙言不好带着一群孩子们在殿内玩闹。
只能带着陈善意过来。
杨妙言和陈善意端的吃的不多,但很精致,而且准备了两份。
有一份是给凌敬准备的。
不过凌敬已经离开了,所以两份食物就放到了李元吉面前。
陈善意放下了食物以后,一脸古怪的瞥了李元吉一眼,就去收拾李元吉昨夜睡过的床榻。
虽然侍婢已经收拾过了,但陈善意还是不放心,还要亲自收拾。
杨妙言则侧身坐在了李元吉身边,笑容有些不自然的陪着李元吉说起了话。
“我有什么得罪阿郎的地方吗?”
在陪着李元吉聊了一些闲言碎语以后,杨妙言突然问。
李元吉一边吃着杨妙言送来的食物,一边呲牙咧嘴的问,“为什么这么说?”
之所以呲牙咧嘴,是因为杨妙言最近拜访孙思邈的次数有点多。
杨妙言是去找孙思邈请教医术的。
但孙思邈觉得杨妙言没多少‘慧根’,成不了好大夫,所以就教导杨妙言做起了药膳。
杨妙言初做药膳,滋味自然不怎么好。
杨妙言的药膳,府上可没几个人有资格享用,所以杨妙言在药膳方面的进境,有些缓慢。
“阿郎东征回来以后,就一直睡在此处,从没有回过寝殿。阿姐说我有可能是得罪阿郎了,所以阿郎才不愿意回寝殿。”
杨妙言盯着李元吉认真的说。
以前她还有些羞涩,有些难以启齿。
但是时间长了,她也顾不上这些了。
毕竟,李元吉的三兄弟中,就李元吉到现在还没个嫡子。
宫里已经有人在传言,说她不能生养。
她必须尽快的证明自己,不然不能生养的名头一旦传开了,她齐王妃的名头可能就保不住了。
对大唐而言,天大地大,也不及李氏的香火问题大。
毕竟,李氏是真的有皇位需要继承。
虽说皇位落不到李元吉头上,但作为李氏嫡支,香火问题依然重要。
一个不能生养的名头坐实了,李渊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废了她,再帮李元吉物色一个王妃。
没有人会在这种事情上帮她说话,也没有人能在这种事情上拦得住李渊。
李元吉放下了手里的食物,好笑的道:“别听阿姐瞎说,你没有得罪我的地方。”
杨妙言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李元吉,质问道:“那阿郎为何不肯回寝殿?”
是啊,为何?
杨妙言绝对算得上是一位娇滴滴的小美人,很勾人的那种。
有好几次,李元吉差点都没把持得住。
李元吉瞧着杨妙言一脸认真的样子,觉得挺可爱的,顿时生出了逗一逗杨妙言的心思。
当即,李元吉笑道:“你就那么希望我回寝殿的?”
杨妙言毫不犹豫的点头。
李元吉又笑问道:“那你想让我回寝殿做什么呢?”
杨妙言下意识的就要开口,但话到了嘴边,才意识到不对,俏脸一下子就红了。
嗔怒的瞪了李元吉一眼后,稍微底下了头,匆匆的离开了武德殿正殿。
虽然已经是妇人了,但终究是大家闺秀,且身份尊贵,多多少少还是要点脸皮的。
这要是放在了齐王府的那些夫人们身上,估计人家已经开始宽衣解带了。
她们大多出身不好,即便是出身好的,因为身份地位的关系,在李元吉面前也长气不起来,自然不需要在乎颜面。
在她们看来,生一个就是保命保富贵的资本,生两个那就是血赚。
她们能陪伴李元吉的时间又不多,也不能随时随地的来找李元吉,所以她们不会错过任何机会。
“她真的没得罪你?”
陈善意在杨妙言走了以后没多久,突然凑到了李元吉面前,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
李元吉一愣,笑问道:“她真的没有得罪我,娘娘为什么会这么问?”
陈善意古怪的道:“那你为何不肯给她一个孩子?”
这话说的又直接又粗暴,李元吉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道怎么接。
陈善意见李元吉不说话,又道:“她是你的王妃,是府上的女主人。你不给她一个孩子,她如何在府上立足,又如何在宫里立足?
你可是主上的嫡子,你的子嗣传承主上一直都盯着呢。
你不给她一个孩子,即便是你不为难她,主上也不会放过她。”
陈善意看得出来,李元吉对杨妙言还不错,并没有换王妃的心思。
所以对于李元吉不跟杨妙言同房,不给杨妙言孩子,很疑惑。
李元吉眉头微微一皱,“宫里有人传闲言碎语了?”
宫里要是没有人传闲言碎语的话,杨妙言不可能放下大家闺秀的矜持,邀请他去寝殿。
陈善意也不可能跟他说这番话。
陈善意苦笑着道:“再过月余,你就要加冠了。你却还没有个嫡子,人家不传闲言碎语,那就怪了。”
李元吉看了陈善意一眼,“是父亲宫里的人吧?”
在宫里,还没多少人敢乱嚼齐王府的舌根子。
东宫和秦王府的人,巴不得他没有嫡子呢。
就更不可能说这种话。
因为他没有嫡子的话,在子嗣传承这方面的竞争力,就等于是零。
对李建成和李世民而言,就没有太大的威胁。
所以,乱嚼这种舌根子的,只能是李渊后宫里的人。
陈善意没有言语。
算是默认了李元吉这话。
李元吉心里哼哼了两声,“迟早拔了她们的舌根子。”
对于李渊后宫里的女人,李元吉可没什么好感。
毕竟,李渊在窦皇后死后,看女人就只在乎皮囊,不在乎灵魂。
所以他后宫里的女人,没啥好人。
而且,好人在李渊后宫里,也活不长。
陈善意苦笑着没有说话。
整个大唐,也就只有李元吉敢说要拔后宫嫔妃舌根子的话,其他人可一句也不敢说。
李建成和李世民也在此列。
因为他们怕那些女人的枕边风。
“此事我自有盘算,娘娘不必为我忧心。”
李元吉安慰陈善意。
陈善意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道:“你现在比以前有主见了,心里应该有自己的想法,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是你迟迟不给王妃孩子,王妃迟早会有麻烦缠身。
你要是怜惜王妃,就该做一些准备。”
李元吉缓缓的点了点头。
陈善意也没有再多言,迈着小碎步退出了武德殿正殿。
李元吉在陈善意走了以后,并没有在此事上多考虑。
杨妙言要是真的因此被李渊问责,那他莽过去就是了。
在他认定了杨妙言做王妃,并且不急着跟杨妙言要孩子的情况下,李建成和李世民就算是砸锅卖铁,也会帮他。
他和李建成、李世民联手去做一件事,没人能拦得住。
李渊也不行。
第0194章 庐江王的目的,躺平的杜伏威
李元吉再次考虑起了如何教训庐江王,并且梳理起了此前考虑到的一些头绪。
凌敬在这个时候匆匆出现在了殿内,见到了李元吉以后,也没有废话,果断道:“臣已经问过尹监门了,尹监门说,庐江王除了推举剡国公为右武卫将军外,还推举了秦琼为右骁卫将军、樊世兴为右监门大将军。”
李元吉听到凌敬这话有点懵。
庐江王这是想做什么?
同时跟他和李世民开团?
庐江王是活腻味了?
以秦琼如今积攒的功劳,做一卫大将军都够了,庐江王让秦琼去做一卫的将军,这不是在折辱秦琼,得罪李世民吗?
李渊真要是答应了,李世民能放过他?
十六卫的大将军,每一个都至关重要,不仅要论资排辈,还要论功劳。
秦琼积攒的功劳,要是在一卫将军的位置上折损一下,短时间内就没办法再出任一卫大将军了。
“尹监门还说,庐江王还向圣人推举了谭国公丘和为信州刺史,高士廉为信州骠骑。”
凌敬不知道李元吉心中所想,再次开口。
李元吉眉头微微一皱。
丘和此人名声不显,但履历却惊人。
初仕北周的时候,便被赐予了开府仪同三司,前隋的时候又爵封郡公,先后出任过多地太守,又被充为了左御卫将军,前隋末年的时候出任交趾太守。
前隋灭亡以后,依附于萧铣。
李孝恭征平了萧铣以后,丘和降了大唐,被授予了上柱国、交州总管、左武侯大将军、稷州刺史等官职,爵封谭国公。
如今人就在长安城,此前在海池内饮宴的时候,李元吉还见过他。
高士廉是长孙的舅父,前隋的时候获罪被贬到了交趾,充任丘和手下的司法书左。
跟着丘和一起降了大唐以后,被任命为雍州治中。
也就是雍州牧的左右手。
这个雍州,指的是九州之一的雍州。
如今雍州牧由李世民充任。
也就是说高士廉如今是李世民在雍州的左右手。
庐江王推举了罗士信等人出任各种将军,却推举了丘和和高士廉到信州。
庐江王的目的,李元吉已经猜到了。
庐江王推举罗士信等人是假,推举丘和和高士廉到信州才是真。
庐江王想将丘和和高士廉弄到信州去帮他。
因为现在信州的总管就是庐江王。
而现在的信州,也不是唐以前的那个信州。
唐以前的信州,治地在今川蜀、鄂、黔地区。
唐武德二年,为了避讳皇外祖独孤信的名讳,改为了夔州。
去岁,平定了王世充以后,李渊置汝阴、清丘、永安、高唐、永乐、颍阳六县为信州。
所以大唐现在的信州是汝阴、清丘、永安、高唐、永乐、颍阳六县,在今皖地一代。
庐江王推举丘和去他手底下充任刺史,充当他的左右手,在情理之中。
毕竟,丘和老成持重,上马能管军,下马能牧民,绝对算得上一个好帮手。
就是年龄有些偏大,已经七十一岁高龄了。
但庐江王推举高士廉充任信州骠骑,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庐江王应该是在萧铣被击败以后,见过高士廉,知道高士廉的能耐,所以不惜冒着得罪李世民的风险,也要将高士廉弄到他手底下去帮他。
庐江王在这个时候,不惜得罪李世民,也要将高士廉弄到信州去,背后的目的,就值得人深思了。
“臣断定,庐江王推举剡国公几人,只是一个幌子,他真正的目的是谭国公和高士廉。”
凌敬毫不犹豫的下了结论。
庐江王打的一手好算盘。
庐江王一口气推举好几个人出去,不仅能混淆一下李渊的视听,也能逼的李渊不好再拒绝他。
庐江王应该是算准了李渊不会按照他的意图,亦或者是李元吉和李世民不会按照他的意图,让罗士信、秦琼去出任十六卫的将军。
所以李渊铁定会回绝他对罗士信三人的推举。
他再向李渊开口推举丘和和高士廉,李渊就不太好拒绝了。
毕竟,他再怎么说也是李渊的侄子,推举了那么多人,李渊全都拒绝了,就有点不讲情面了。
李渊偏偏又是一个很喜欢跟自己人讲情面的人。
李元吉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看向了凌敬,幽幽的道:“庐江王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你一会儿去见一见阚棱,告诉他,让他想办法传话给李伏威,让李伏威尽快想办法辞掉身上的其他职务。”
凌敬愣了一下,一脸茫然的看向了李元吉。
正在讨论庐江王呢,怎么一下子就跑到杜伏威身上去了?
李元吉看到了凌敬脸色的茫然,却并没有多做解释,“照我的话去做就是了,顺便再去帮我物色几个求官心切的人,我有大用。”
凌敬迟疑了一下,见李元吉一点儿也没有跟他解释的意思,只能点了点头,依照李元吉的吩咐去做了。
李元吉在凌敬走了以后,若有所思的道:“辅公右应该是已经流露出了造反的苗头了,不然庐江王绝对不会这么干。”
庐江王人在信州,距辅公右可不远。
辅公右要是有什么动作的话,绝对瞒不过他。
他不惜得罪李世民也要将高士廉弄到手下,明显是准备等辅公右反了以后,给辅公右一个狠的,夺取征讨辅公右的头功。
如此一来的话,他跟李孝恭、李道宗等人比,就不显得那么废了。
想法是个好想法,但脑子有问题。
把丘和弄到手底下听用,这没什么。
跑去碰高士廉做什么?
找死啊?!
那可是长孙的舅父,跟李世民连着筋呢。
又被李渊抬到了一州治中的位置上。
对李世民而言至关重要。
李世民怎么可能放他去信州?
“不过……李世民放不放,似乎由不得李世民了。”
李元吉乐呵呵的一笑。
庐江王虽然脑子不灵性,但却挑了一个好时候。
李世民如今在为右武卫大将军的位置谋划。
李建成一旦察觉到了李世民的谋划以后,肯定会阻止。
李世民在李建成的阻拦下,想要成功的拿到右武卫大将军的位置,并不容易。
但是被庐江王这么一‘助攻’,李世民应该有九成九的几率能拿下右武卫大将军的位置。
因为李世民一旦跟李建成掐起来,李渊和稀泥活不下去了,他又不肯出去做渔翁的话,李渊肯定会将右武卫大将军的位置给李世民。
但同时也会将高士廉给庐江王。
这叫做一碗水端平。
在此前许诺太子之位的事情上,李渊对李世民有所亏欠。
这件事到现在还没过去呢。
所以李渊近些日子不好再偏向于李建成,所以一定会将一碗水给端平的。
“就看李世民什么时候得到庐江王上书的消息,能不能及时查漏补缺了。”
李元吉懒洋洋的往坐榻上一躺,笑眯眯的滴咕。
他能得到庐江王上书的消息。
李世民肯定也能。
区别就在于李世民得到消息的时间,可能没有他早。
毕竟,这个消息应该只有李渊的近侍知道。
尹阿鼠经常跟近侍混迹在一起,所以能更早的得到消息。
李世民可不好跟近侍们混迹在一起。
近侍们也不敢凑上前去,跟他混迹在一起。
所以李世民应该需要拐好几个弯,才能得到消息。
不过,这些跟李元吉没有太多的关系,他只需要作壁上观,看戏即可,顺便注意一下,别让火烧到自己身上。
然后默默的为李秀宁谋划,为李秀宁出征辅公右,扫清所有障碍。
……
在李元吉吩咐凌敬去见了阚棱没多久,阚棱的人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杜伏威的府上。
杜伏威得到消息以后,立马就明白,辅公右很快就要反了。
于是乎,阚棱派去他府上的人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他坐着车架出现在了长安城内的街头,撞翻了裴矩的车架,裴矩摔折了一条胳膊。
裴矩二话不说,就向李渊上了一份奏疏,直言杜伏威骄横跋扈。
其他言官们也纷纷跟着上书。
反正杜伏威在大唐就是一个‘独夫’,弹劾他不用担心被报复,也不用害怕被清算。
所以言官们有一个算一个,纷纷向李渊上书。
李渊对于杜伏威此前的恭顺表现,还是很满意的,所以有心做一个和事老。
但裴矩却不依不饶。
杜伏威又是一副认打认罚的样子。
李渊只能不好意思的撸了杜伏威所有闲职,并且罚了杜伏威一年的俸禄。
裴矩在李渊的劝说下,准备见好就收的。
但是言官们不干。
言官们觉得,今年一年的政绩,大概就落在杜伏威身上了。
所以逮着杜伏威勐喷。
什么杜伏威府里的狗冲着隔壁叫喊了两声,吓到了隔壁有人瑞之称的老人;什么杜伏威府上的门子,驾车从某一坊路过的时候撞到了人等等。各种离谱的借口都被他们搬到了朝堂上。
一时间,彷佛杜伏威连呼吸也是一种错。
杜伏威对此‘诚惶诚恐’,遣散了府上的人,只留下了几个老仆,又大开府上的中门,不分昼夜的守在院子里,让所有能路过他府邸的人都能看到他,以此向所有人证明,他现在真的是一个人畜无害的好人。
第0195章 那一只黑手
李渊对杜伏威还是有一定的好感的,因为杜伏威是他诸多的对手中,最最识趣的那个。
所以面对于言官们的弹劾,李渊多次为杜伏威讲情。
但言官们就是不依不饶。
今年的政绩本来是要落到李元吉身上的,但李元吉够凶、够狠、后台够硬,又有李渊、李建成、李世民三人出面帮他平事。
言官们拿他一点儿脾气也没有,更别提在他身上混政绩了。
眼看武德五年已经过去一大半了,他们还没有混到一点儿像样的政绩,所以他们说什么也不肯放过杜伏威。
为了避免李渊动粗,言官们架着裴矩带头冲锋。
裴矩七十多岁的人了,已经是一把老骨头了。
李渊要是敢动粗,裴矩立马就有可能会死。
所以李渊一时间有点拿言官们没脾气。
找裴寂等人给他出主意,裴寂等人都拿不出什么好主意。
倒不是裴寂等人真的拿不出好主意,而是裴寂等人跟杜伏威没什么交情,杜伏威入了长安城以后也没有到他们府邸上‘摆山门’,他们才不会帮杜伏威解围呢。
眼看着言官们越闹越凶,李渊束手无策,杜伏威再次识趣的出现在了李渊面前,自请除去王爵爵位。
李渊一下子就恼了。
杀人还不过头点地呢。
言官们将恭顺又识趣的杜伏威逼到这种份上,实在是过分了。
李渊当即就要找个由头,将裴矩支开,然后对其他的言官下狠手。
但杜伏威死活也不愿意让李渊背上惩处言官的恶名,卸下了王印、王冠,留在了两仪殿的御阶上,退出了太极宫。
这下,不仅李渊觉得言官们过分了,李纲等一众人也觉得言官们过分了。
不等李渊恼怒的对言官们下狠手,李纲率先在朝堂上炮轰言官们,将言官们喷了一个体无完肤。
随后又有不少官员,纷纷向李渊上书,炮轰言官们。
最终,李渊在李纲等一众人的支持下,免了裴矩殿中侍御史的官职,又一口气贬了四位言官。
并且派遣心腹宦官刘俊,将杜伏威的王冠和王印送还给了杜伏威。
就是亲王冠和亲王印,变成了郡王冠和郡王印。
作为补偿又加了杜伏威一千户的食邑。
“李伏威这下子算是彻底脱险了啊。”
李元吉躺在一张胡床上,吹着东海的凉风,笑吟吟的说。
东海是太极宫后半部分内的一处人工开凿的小湖,临近太极宫北的安礼门,往西千丈,便是大名鼎鼎的玄武门。
在玄武门边上,还有北海、南海、西海三个人工湖。
一个体态魁梧,个头足足比李元吉高了一头半的壮汉,恭恭敬敬的站在李元吉面前,听到了李元吉的话,深深的弯下腰,瓮声瓮气的道:“多谢殿下为臣的义父谋划。若非殿下相助,臣的义父恐怕很难脱险。”
壮汉便是阚棱。
自从被罗士信等人拿下以后,一直在城外的齐王府统军大营坐冷板凳。
直到今日,才被李元吉叫到了身边。
李元吉听到阚棱的话,笑着道:“我只是给你义父出了出主意,并没有帮他谋划什么。是他自己懂得审时度势,懂得如何明哲保身,所以才脱离了危险。”
阚棱缓缓起身,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李元吉虽然只是帮杜伏威出了出主意,但就是李元吉的这些主意,让杜伏威成功的脱险的。
若是没有李元吉及时提醒,且时不时的给杜伏威出点主意,杜伏威不可能这么轻而易举的脱险的。
卸下王冠、王印留在御阶上,就是李元吉给杜伏威出的主意。
杜伏威在卸下了绝大多数官职以后,身上唯一剩下的令李渊不舒服的地方,就是他的亲王爵。
杜伏威如果还是那个雄踞一方的枭雄的话,那他占着亲王爵,也没什么。
但杜伏威如今已经不是那个雄踞一方的枭雄了,而是一个待宰的羔羊了,那就不能再守着亲王爵了。
李渊的大部分儿子还是郡王呢,你一个待宰的羔羊却是亲王。
李渊看着能不碍眼?
李渊虽然在一众言官们弹劾杜伏威的时候,为杜伏威鸣不平,但是在削杜伏威爵位的时候,可丝毫没手软。
所以,李渊欣赏杜伏威的恭顺和识趣是一回事,看杜伏威身上的亲王爵碍眼,又是另外一回事。
李元吉完美的把控住了李渊的心思,成功的帮杜伏威解除了危机。
“听说你派去你义父府上传话的人,都消失了?”
李元吉盯着阚棱,突然开口问。
阚棱沉默了一下,神情暗然的点了点头。
他派遣出去给杜伏威传话的人,都是他信得过的心腹。
但去了杜伏威府上以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他知道那些人已经被杜伏威给灭口了。
所以心中有些暗然。
李元吉可以暗中指点杜伏威,但杜伏威绝对不能留下把柄被人抓住。
不然的话,对李元吉,对杜伏威都没有好处。
李渊能容忍李元吉去找杜伏威敲诈勒索,但绝对不能容忍李元吉和杜伏威一起算计他。
因为李渊和李元吉是一家人,李渊根本不可能容忍自家人联合外人算计他。
不仅仅是李渊,其他家的家主也是如此。
“往后就不要再派人去你义父府上了,你和你义父最好也别再有什么交际了。”
李元吉盯着阚棱提醒。
杜伏威虽然已经脱险了,但并不代表杜伏威永远的脱离了危险。
跟齐王府搅和在一起,搅和的太深的话,别人要是想对齐王府下手,就一定会拿杜伏威开刀。
毕竟,杜伏威现在无权无势的,对别人没威胁,人家也不怕打不死他,还被他报复。
阚棱咬了咬牙,没说话。
李元吉微微皱眉,道:“这里面的利害关系,难道你拎不清吗?”
阚棱不甘的咬着牙道:“臣拎得清。”
李元吉盯着阚棱道:“拎得清,就知道该怎么做。”
“臣……明白。”
阚棱艰难的开口。
杜伏威待阚棱不薄,也没有做过对不起阚棱的事情,阚棱实在是跟他难以割舍。
但不割舍也得割舍。
因为他再去找杜伏威的话,就是在害杜伏威。
“往后就由你出任右三统军府的统军吧。”
“喏!”
“……”
李元吉沉吟了一下,又道:“回头我回以清剿河北道土匪流寇的名义,调你去河北道剿匪。到了河北道以后,带着你的人,入驻左三统军府交割给你们的五牙大舰。
你义父交给我的长刀军,也归你统领。
待到我阿姐兵临东南道的时候,你就率领着兵马去跟我阿姐汇合。”
阚棱愣了一下,再次深深的弯下腰,“多谢殿下信任,也多谢殿下给臣这个机会。”
他初入李元吉麾下,李元吉就将他派遣回了他的老巢,李元吉算是给了他极大的信任。
辅公右造反,王雄诞必死。
李元吉这是给了他一个为兄弟报仇的机会。
“六大统军府的统军当中,属你的爵位最低。我也是希望你的爵位能尽快的升上来,免得被一众同僚压一头,没办法跟同僚们相处。”
李元吉实话实说。
此次他安排去东南道的人,也不止阚棱一个,还有薛万述,以及薛万述手底下的右一统军府的将士。
他就是希望他手底下的人尽快爬上来,好成为他的助力。
“无论如何,臣还是要多谢殿下。”
阚棱再次开口。
李元吉点了点头,没有多言,让府上的宦官带着阚棱下去了。
太极宫内的东海,属于李家一大家子人游玩的地方,就像是御花园一样,经常会有女卷出没。
没有宫里的人带领的话,很容易冲撞了宫里的女卷,平白的获得一桩大罪。
李元吉之所以不怕麻烦的将阚棱叫到了东海边上,也是因为他今日不仅要见阚棱,还要见一见他的便宜二姐襄阳公主。
襄阳公主是李渊的庶二女,是李唐皇室中为数不多的还算安分的公主。
早年间嫁到了窦皇后的娘家,给窦诞做了填房,育有二女(窦诞墓志铭中并没有提到窦诞尚主之事,故推测襄阳公主非窦诞第一任夫人)。
窦诞如今充任着国子祭酒,主要照顾着李渊那些没长大的儿子们,统管着他们封国上的所有事务。
看似官职不高,权柄也不大,可实际上权柄大的吓人。
毕竟,李渊对儿子们很大方,所以封国都不小,且分布在大唐各个地方。
窦诞统管着这些地方,就相当于统管着李氏在大唐各地的‘自留地’,权柄有多大,可以想象。
李元吉现在需要通过窦诞提携一个人。
明里暗里,他都是拿钱办事。
至于被提携的那个人背后的人,随后会举荐谁出仕,那就跟他没什么关系。
被举荐出仕的人,跑去向李渊进谗言,说什么李孝恭的权柄有点大了,那就更跟他没关系了。
他就是单纯的拿了人家的钱,帮人家升了个官。
“二姐!”
李元吉在湖边吹了许久的风,襄阳公主带着几个侍婢出现在了湖边。
第0196章 又一个聪明的女人
襄阳公主年近四旬,比李建成还大几岁,洛施粉黛,体态优雅,步履稳健,看着就是一个贵妇人。
襄阳公主听到了李元吉的呼喊,隔着老远,笑吟吟的回应了一句,“四郎……”
李元吉离开了胡床边上,走出去了几步,迎了襄阳公主一裎。
襄阳公主款款走到李元吉面前,笑吟吟的看了李元吉几眼,不等李元吉开口,就打趣道:“你居然会亲自迎我一程,实在是难得啊。”
虽然是姐弟,但一庶一嫡,身份悬殊。
李元吉以往一直是仰着头看人,对襄阳公主可不怎么客气。
“二姐说笑了,你是我阿姐,我迎你一程,那不是应该的吗?”
李元吉舔着脸笑道。
他有求于人,怎么能在人家面前端架子。
况且,对襄阳公主端架子的,也是前身那个憨憨,而不是她。
襄阳公主虽然是庶出,但年龄足够大,在李渊眼前晃荡的时间也足够长,在李渊心里的地位,不是那些刚出生的,亦或者出生没多久的公主们能比的。
再加上她嫁了一个好夫婿,深受李渊信任,又背靠着窦氏一门,统管着所有未成年的皇子们的封地,权柄极大,能动用的力量也很大。
前身在她面前端架子,除了能得罪一群人外,不会有半点好处。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了?”
襄阳公主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了一番李元吉,一边吩咐侍女们将她的坐床放好,一边笑眯眯的问。
侍女们快速的将襄阳公主的坐床放置在了李元吉坐床边上,又放置了矮几,摆上了瓜果,撑起了蒲扇。
襄阳公主也没客气,大大方方的坐在了坐床上。
李元吉在襄阳公主坐定以后,也坐在了自己的坐床上,笑着道:“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二姐,我就变得会说话了。”
襄阳公主被李元吉这话逗的咯咯直笑。
往日里可没人在她面前说这些俏皮话。
有足够的身份地位在她面前说俏皮话的人,大部分舍不下脸面。
没有足够的身份和地位在她面前说俏皮话的人,即便是舍下了脸面,也不敢说出半个字。
所以她已经很久没有听过俏皮话了。
“我看你是有求于我,所以才变得会说话了。”
襄阳公主笑的乐不可支,笑够了以后,才盯着李元吉缓缓开口。
李元吉也没有藏着掖着,笑呵呵的感叹道:“二姐果然聪慧啊。”
李元吉发现,从他到大唐至今,碰见的有身份的女子,似乎都非常聪明。
一些话不需要他多说,对方也能猜到他的心思。
襄阳公主笑着道:“不是我聪慧,而是你转变太大,明显是有所图谋。”
李元吉一脸汗颜的准备寒暄两句。
就听襄阳公主又道:“说说吧,想让我这个做阿姐的帮你做什么。”
李元吉赶忙道:“不急不急……”
襄阳公主盯着李元吉,笑着道:“怎么能不急呢?你将正事说完了,我们才好论一论姐弟情谊。
你不说正事,在心里一直揣着,怎么能一心一意的跟我共论姐弟情谊呢?”
李元吉闻言,心头感叹。
襄阳公主在权贵圈子里活了近四十年了,果然不是白活的。
看的通透,说话也通透。
“而且,你所托的事情,我要是办不了。我们也没办法共论姐弟情谊,你说呢?”
襄阳公主在李元吉心头感叹的时候,再次开口,把话说的更通透了。
李元吉感慨道:“二姐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就直言了。”
襄阳公主笑着点了一下头。
李元吉直言道:“有人求到了我门上,希望能出任宋州司马,宋州属都畿道,由我二哥监管,我不好求到我二哥头上,所以只能求你了。”
襄阳公主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笑着道:“你这不是在求我,而是想求你姐夫。”
宋州虽然由李世民监管,但宋州又一部分是宋王李元嘉的封地,归窦诞管,所以窦诞在此事上能使一些力。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点头。
襄阳公主又笑问道:“你为何不好求到二郎头上?宋州司马也不是什么高官,你去找二郎,二郎应该不会借此为难你吧?”
一个州司马而已,在他们姐弟眼里,确实算不上什么高官。
也谈不上有什么足以影响到他们的利害关系。
李元吉去找李世民的话,李世民应该不会为难他。
但李元吉不希望李世民注意到此事,更不希望李世民顺藤摸瓜的查清楚他所有的谋划,所以才找上了襄阳。
但他又不好跟襄阳明说,所以只能感叹着道:“我不想因此欠我二哥一个人情,更不希望因为这个人情,夹在我大哥和二哥之间。”
李元吉的意思很简单,他不希望因为一个人情,被李世民拖下水,成为李世民去对付李建成的一个筹码。
理由是牵强了一点。
但李元吉现在确实有足够的力量去影响那个位置的归属。
李世民和李建成有心拉拢李元吉的话,自然不会错过任何一个机会。
一个小小的人情,就有可能成为他们的突破口。
襄阳明白了李元吉的意思,绕有深意的道:“你想置身事外,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随着李元吉手里的实力快速的暴涨,关注着李元吉的人也跟着快速的暴涨。
窦诞就是其中之一。
窦诞为了避免有人将襄阳当成突破口,拉窦氏一门下水,所以为襄阳分析过现在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手里的实力。
所以襄阳清楚的知道李元吉现在手里的实力有多大,也知道李元吉手里的实力能发挥多大的作用。
可以说,李元吉站谁,谁就会赢。
这种情况下,即便是李元吉想置身事外,李建成和李世民也不可能让他置身事外。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李元吉故作苦涩的感慨。
襄阳点了点头,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多言。
在这个问题上,她没办法多说。
说多了容易得罪人。
她无论是劝李元吉偏向于任何一方,都有可能得罪另外一方。
至于教唆李元吉做第三方,她没那个想法。
先不说李元吉现在还没有足够的实力跟另外两方一争,就算是有,她也不会趟这趟浑水。
因为李元吉兄弟三人中,无论是谁上去了,她还是公主,她丈夫还是外戚。
唯有李元吉兄弟三人以外的人要上位的时候,她才有可能趟浑水。
“你为何要帮人求一个宋州司马的官呢?”
襄阳在了解清楚了李元吉的难处以后,又问起了宋州司马的问题。
虽然宋州司马的官职不高,但她必须问清楚李元吉为何要帮人谋这个官职。
李元吉要是想借着这个官职做点什么的话,那她和她丈夫都得遭牵连。
她绝对不可能因为李元吉放下了架子,跟她说了几句好话,就让她和她丈夫身陷到麻烦当中。
“我欠人家一个人情,人家找上门了,所以我得还人家这个人情。”
李元吉坦然的说。
襄阳一愣,愕然的道:“仅此而已?”
一个亲王亲自出马,仅仅是帮人谋个司马,仅仅是为了还别人一个人情,没有其他的谋划?
她有点不敢信。
李元吉一脸坦然的笑道:“仅此而已。”
襄阳神情古怪的盯着李元吉,暗暗的思量了起来。
她在分析李元吉有没有说谎,有没有骗她。
襄阳思量了许久以后,神情更加古怪的道:“你是不是收人家钱了?”
李元吉一愣,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李元吉这算是默认了襄阳的这个说法。
襄阳哭笑不得的道:“你此前在洛阳城内倒卖官职,被满朝文武诟病,如今回到长安城了,还不知道收敛?”
李元吉不好意思的笑道:“你也知道,我手底下多了一万多张嘴,等着吃饭呢,我得多赚一些钱。”
襄阳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倒卖官职,倒卖的如此理直气壮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你得庆幸你是父亲的嫡子,要不然你早就完了。”
襄阳白了李元吉一眼,没好气的说。
李元吉笑着道:“那二姐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襄阳又白了李元吉一眼,道:“此事虽小,但我得回去跟你姐夫商量一下。他若是答应,那我便答应。
他若是不答应,那我也爱莫能助。”
李元吉当即道:“我只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不需要姐夫特别照顾他,也不需要姐夫以后继续提携他。”
李元吉之所以补充了这番话,也是增强自己所说的话的可信度。
毕竟,这种事情一般都是一锤子买卖,不包售后。
他唯有这么说,襄阳和窦诞才会相信他是真的拿人钱财,替人办事。
也唯有如此,窦诞才会答应帮他办此事。
襄阳记下了李元吉这话,“我回府以后,会将你的话告诉你姐夫的。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
李元吉做出了一副愿闻其详的姿态。
襄阳问道:“你为何不自己出面提携此人呢?你要是自己出面,应该能帮他谋取更高更好的职位。”
第0197章 为何不跳出去呢?
李元吉好笑的道:“他就给了我一点儿钱,我出面帮他谋取更高更好的职位,岂不是便宜他了?”
襄阳一愣,又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正事聊完了,姐弟二人就聊起了家常。
从以前,聊到了现在,又从宫内,聊到了宫外。
襄阳被李元吉逗的直笑不停。
一直到太阳西斜的时候,襄阳才意犹未尽的带着侍女们离开了,临走的时候还特地嘱咐李元吉,没事的时候,就带着杨妙言多去她府上走动走动。
李元吉满口答应了。
李元吉送走了襄阳,回到了武德殿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凌敬守在武德殿正殿的门口,见到了李元吉以后,匆匆迎上前。
“殿下……”
凌敬躬身一礼。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带着凌敬进入了武德殿正殿。
到了正殿内坐定以后,凌敬立马道:“今日殿下不在的时候,房玄龄向圣人上书,弹劾了燕王李艺,直言李艺督管右武卫不利,才造成了右武卫弊病频出。
不久以后,又有数人上书弹劾李艺。”
李元吉缓缓点了一下头,此事在他意料之中。
这是李世民正式向李艺‘开炮’了。
原本应该在刘弘基弹劾完了右武卫不久以后,李世民就应该向李艺‘开炮’的。
但中间出了杜伏威那档子事,将刘弘基弹劾右武卫的风头给冲澹了。
李世民不得不将李艺的事情压后。
杜伏威在中间横插了一杠子,对李世民而言,并不是一桩坏事。
同为割据的赐姓王,杜伏威非常识趣的爬到尘埃里了。
李艺就显得非常扎眼了。
李世民在这个时候向李艺‘开炮’,可以事半功倍。
“东宫有什么反应?”
李元吉看向凌敬询问。
李世民已经暴露出自己的目的了,那么李建成不可能没反应。
凌敬道:“太子洗马魏徵刚刚上圣人上书,言称房玄龄等人这是欲加之罪,请求圣人驳回房玄龄等人的奏疏。”
李元吉赞同的点了一下头。
认真论的话,房玄龄等人弹劾李艺督管右武卫不利,确实是欲加之罪。
毕竟,李艺虽然是右武卫大将军,但那只是一个名头。
李渊没有将右武卫交给李艺统管,也不可能将右武卫交给李艺统管。
所以右武卫出了什么问题,跟李艺没什么关系。
“圣人现在还没有做出决断,不过御史们似乎蠢蠢欲动。”
凌敬再次开口。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道:“我父亲没有做出决断,是源于李伏威;御史们蠢蠢欲动,也是源于李伏威。”
杜伏威在李渊面前表现的太识趣了,这就显得李艺有点不识趣。
李艺不识趣,李渊心里自然觉得膈应。
所以即便是知道房玄龄等人要给李艺强加罪状,李渊也会犹豫要不要采纳。
这就是李世民在杜伏威彻底躺平了以后,再向李艺‘开炮’的好处。
御史们蠢蠢欲动,一方面是因为政绩,另一方面自然是因为李渊的心思。
御史们弹劾完了杜伏威,杜伏威也受了惩罚,今年的政绩算是完成了。
再弹劾一番李艺,也让李艺受罚的话,那他们的政绩就算是超额完成了。
来年吏部核算政绩的时候,他们一些人自然会升一升。
杜伏威躺平了,李渊会如何看待李艺,御史们不用猜也知道。
所以他们一起弹劾李艺的话,不仅能混到政绩,还能迎合李渊的心意。
李渊一高兴,说不定不用等到来年,他们就会升官。
“不错……”
凌敬也看得出李渊和御史们的心思,所以赞同的点了一下头。
李元吉沉吟了一下,道:“让我们的人静观其变,别参与到其中。顺便派个人去见一下监门将军李寿,将此事的内情大致跟李寿说一下。”
李艺给了他一大帮子骁勇,李艺要倒霉,他于情于理都得提醒一下。
至于李艺会不会提早就得到消息,那就跟他没关系了。
他提醒李艺是出于人情。
李艺要是不愿意拿之前的人情抵债的话,那就得还一个新的人情。
凌敬在听到了李元吉的话以后,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狐疑的道:“以臣之见,燕王李艺应该不会在乎右武卫大将军的身份,所以殿下没必要在这个时候派人去提醒吧?”
李艺名为右武卫大将军,可右武卫的人又不归他管。
右武卫大将军的身份虽然高,但还不及他身上的燕王爵位,对他也没什么作用。
朝廷要收回的话,他也不会太在乎。
所以凌敬觉得,李元吉没必要在这个时候派人去提醒一下李艺。
毕竟,李艺马上就要成为满朝文武关注的‘焦点’。
这个时候跑去跟李艺‘联络’的话,满朝文武势必也会盯上齐王府。
李元吉盯着凌敬道:“李艺给了我那么多人,朝野皆知。所以我跟李艺之间的关系,暂时是撇不清的。
既然撇不清,还不如大大方方的派人去提醒。”
凌敬迟疑着,还要开口,就听李元吉又道:“我只是派人去提醒李艺,不会出面去帮李艺。别人即便是觉得我跟李艺之间有什么关系,也不会想的太阴暗。”
凌敬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当即躬身一礼,退出了武德殿正殿。
……
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凌敬再次出现在了武德殿正殿内,并且还带回来了李艺给李元吉的回报。
一小箱子价值不菲的北珠。
也就是唐以后所谓的东珠。
“李寿给的?”
李元吉在把玩了一番北珠以后,笑问。
凌敬笑着点了点头。
李元吉随手拿起了两颗北珠,塞进了凌敬手里,合上的小箱子,又笑道:“李艺这是料定了以后会跟我有不少交集,所以提前做了一些准备啊。”
凌敬收起了两颗北珠,感慨道:“燕王李艺虽然会做人,但殿下还是少跟李艺交集为妙。”
凌敬虽然从李寿手上拿到了一份李艺给的好处,又从李元吉身上间接的拿到了一份李艺给的好处,但丝毫没有为李艺说话的意思。
反而提醒李元吉少跟李艺交集。
李元吉缓缓的点了点头。
李艺现在已经成为了一根刺,一根不断往李渊肉里面扎的刺。
李渊迟早会将这根刺挑出来。
所以李艺的下场已经注定了。
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
“我知道分寸。”
李元吉澹然笑道。
李艺给他的好处,只够他救李艺一次的,不够他救李艺一辈子的。
所以他只需要在李艺开口求救的时候,救李艺一次就够了,不需要跟李艺有太多的交集。
此次李世民争夺右武卫大将军的事情,应该能给李艺敲响一个警钟。
他所料不差的话,此次李世民争夺右武卫大将军的事情结束以后,李艺应该会暗中开始跟李建成攀关系。
“今日弹劾李艺的人有多少?”
李元吉懒洋洋的往坐榻上一躺,笑着问。
房玄龄开了个头,御史们又蠢蠢欲动,李渊看李艺又像是肉中刺,所以弹劾李艺的人一定不会少。
凌敬失笑道:“那真是群情激扬啊。除了太子殿下的人为李艺开脱以外,剩下的人都在弹劾李艺。”
李元吉笑着感慨道:“我二哥确实选了一个好时候啊。”
凌敬深以为然的点头。
李元吉笑问道:“我让你写的那一篇帮李艺开脱的文章,写好了没有?”
凌敬再次点头,道:“已经写好了,并且暗中派人送了过去。”
李元吉要帮李秀宁争取征讨辅公右的机会,不仅要给李渊进‘谗言’,也要给李建成进‘谗言’。
给李渊进言的人,他会通过窦诞,让其出现在朝堂上。
给李建成进言的人,就需要自己出现在李建成的眼皮子底下,被李建成相中,纳入东宫为官。
现在对其而言,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因为李建成现在处在一个劣势,急需有更多的人帮他发声,帮他阻止李世民夺取右武卫大将军一职位,也急需一些有力的文章,帮他争取更多人的支持。
所以凌敬的文章一旦出现,一定会被李建成注意到。
李建成看过了文章,就一定会见一见写文章的人。
见了写文章的人,也一定会将其纳入府中。
因为李元吉不仅仅只准备了一篇吸引李建成的文章,还给李建成出了一个反击李世民的主意。
李世民‘炮轰’李艺的目的是为了右武卫大将军一职,李艺现在又是李渊的眼中钉肉中刺。
那么李建成干嘛非要帮李艺开脱呢?
为何不找一个功劳、资历足以胜任右武卫大将军一职的人,为其造势,为其谋取右武卫大将军一职呢?
只要不帮李艺开脱,李建成就不用顶着御史言官和满朝文武的压力,跟李世民一争了。
“很好,往后就不要跟他有什么往来了,等我需要用他的时候,你再派人去找他。”
李元吉满意的点着头道。
李渊、李建成、李世民往他府上安排暗子的手段太糙了,居然能被他轻而易举的猜出对方是谁的人。
他就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他安排出去的人,至始至终都不会知道自己在帮谁做事。
一旦暴露了,也查不到他头上。
第0198章 鹬蚌相争,渔翁得了个寂寞(补更)
“臣知道该怎么做。”
凌敬躬身应允了一声。
李元吉再次点了点头,并且瞥了一眼身旁不远处的坐榻。
凌敬会意,迈步走到了坐榻处坐下,开始处理起了齐国的政务。
李元吉也低头翻阅起了一些需要他处理的河北道、齐国的政务。
……
往后几日。
李元吉除了又见了一次襄阳公主,从襄阳公主背后的窦诞手里拿到了宋州司马之位外,就一直待在武德殿正殿内,跟凌敬一起处理河北道和齐国的政务。
弹劾李艺的风头越闹越凶。
满朝文武,除了齐王府的人外,有一个算一个,几乎全部下场了。
尤其是在李神通出面弹劾了李艺以后,满朝文武几乎是疯了似的弹劾起了李艺。
奏疏就像是雪片一样往宫里飘。
在满朝文武眼里,李神通就是李渊的‘发言人’。
李神通一般不怎么上朝,即便是上朝,也不怎么说话。
但一旦开口对某件事情发表了见解,那就等于是李渊在发表见解
因为从李唐立国至今,李神通所发表的见解,跟李渊对待事情的态度,几乎是一模一样,没出过什么差错。
李渊在雪片一样的奏疏飘进了宫里以后,吩咐人对所有的奏疏做了一个总结,列举出了几条比较严重的罪行,派人以文书的形式,送往了幽州。
李渊虽然对李艺没有杜伏威那么识趣,有所不满,但他也清楚不能将李艺逼之过甚,不然李艺会反。
所以他准备借此事敲打一下李艺,看看李艺会不会警醒,会不会学着杜伏威,识趣一点。
李建成看出了李渊的心思,但他又不愿意看到右武卫大将军的职位落到李世民头上,所以就逆着李渊的心思,在疯狂的为李艺开脱。
但效果甚微,甚至还遭到了李渊暗中喝斥。
毕竟,在对付李艺这件事上,李渊和李世民是一条心。
李建成虽然是太子,虽然有不少官员可以用,但他根本不可能是李渊和李世民两个人的对手。
就在李建成为此头痛的时候,一篇文章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他的桉头。
李建成看过了文章以后,立马派遣了王圭去见了写文章的人。
王圭见完了人,并且将对方隐晦的透露的一些话告诉李建成以后,李建成就将对方纳入了东宫,跟对方深谈了数个时辰。
次日,李建成的人瞬间话锋一变,也跟着弹劾起了李艺。
李渊觉得是自己暗中喝斥起了效果,还在朝会的时候,特地夸赞太子恭顺。
李世民一下子就生出了危机感。
派人快速的查探李建成为何会有如此转变。
结果还没等到查明白,倒先是查到了庐江王向李渊上书讨要高士廉去信州为官的消息。
李世民觉得庐江王大概是疯了,居然敢找李渊要他夹带里的人。
于是乎李世民大手一挥,将高士廉纳入了修文馆,又顺势奏请丘和充任陕东道大行台兵部尚书。
李世民的态度很简单,庐江王敢惦记他的人,那他就让庐江王什么也得不到。
李世民将高士廉纳入弘文馆的事情,没人阻拦。
因为高士廉是李世民属下的官,李世民怎么安置他,别人不太好过问。
但李世民奏请丘和充任陕东道大行台兵部尚书的事情,却遭到了很多人阻拦。
李渊、李建成、裴寂、陈叔达、魏徵等一众人明里暗里反对。
很少在这种事情上发表见解的李纲,也破天荒的站出来反对了此事。
理由就是陕东道大行台上下的官员,常年奔波在外,丘和七十一岁的高龄了,肯定吃不消。
所以不宜出任陕东道大行台兵部尚书一职。
李世民当即直言,他只是让丘和挂个名,不会让丘和奔波的。
立马就有人站出来说,既然只是挂个名,那为何不挂到河北道大行台,非要挂到陕东道大行台呢?
然后,包括李渊在内的很多人认可了这个说法。
然后丘和就成了河北道大行台的兵部尚书。
……
李元吉在胡须白了一大把,头发也白褐参半的丘和出现在武德殿正殿以后,一脸懵。
丘和非常识趣,没等李元吉收到风声,就赶到了李元吉府上拜见。
以至于李元吉不知道他是来干嘛的。
“臣丘和,参见殿下。”
丘和在侍卫引领下,出现在了武德殿正殿内,不等临近李元吉,就遥遥一拜。
李元吉稍微观察了一下丘和。
丘和长了一张汉人的脸,却有着半头胡人的褐发。
之所以是半头,是因为李元吉隐隐从他帽冠下露出的褐发中,看到了更多的白发。
他身形很高,却很消瘦。
一身紫色的官服,显得有些大。
但听他声音沉稳厚重,观他面色红润,就知道他非常健朗。
身子骨应该比小他五岁的屈突通要强。
依照历史上的记载,他似乎是比屈突通多活了足足九年,一直活到了八十多岁才离世。
李元吉一边示意凌敬去搀扶丘和,一边疑问道:“谭公不必多礼。我记得我跟谭公没有多少交集,谭公为何回到我府上拜见?”
丘和婉拒了凌敬搀扶他的好意,直言自己的身子骨还硬朗,还能撕豹裂狼。
待到凌敬退到了一边以后,才笑呵呵的回李元吉的话,“回殿下,适才在太极殿议事,圣人已经决议,由臣到殿下麾下出任属官,充任河北道大行台兵部尚书一职。
臣下朝以后,立马赶来了武德殿拜见。”
李元吉眼珠子一下子就瞪直了。
我只是不喜欢去上朝,不喜欢看大唐的一众人杰像是泼皮一样互相吐唾沫星子而已,不至于这么坑我吧?
即便是要坑我,也提前透露一点风声给我啊。
你这弄得我一点儿心里准备也没有啊。
“殿下……对臣有所不满?”
丘和见李元吉瞪着眼,迟迟没有开口,忍不住发问。
他的言语中并没有胆怯,也没有惧怕,只是充满了好奇。
李元吉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对丘和并没有什么不满,但是对那些将丘和弄到他手底下的人有些不满。
丘和要是一个孤家寡人的话,以丘和的履历,以及丘和还能活十几年的生命力,他不介意将丘和弄到府上,充任他的一臂。
但丘和不是孤家寡人啊。
丘和可能生了,足足有十五个儿子。
其中有两个还是大唐的县公。
一个叫丘行恭!
一个叫丘师利!
丘师利也就罢了,丘行恭如今可是忠心耿耿的秦王党。
丘行恭算是代表丘氏一脉,在他们兄弟三人中站队了。
他将丘和弄到府上干嘛?
是充任秦王府的耳目?
还是挟丘和以令丘行恭?
那些将丘和弄到他府上的人,是嫌李建成和李世民斗的不够激烈,所以想拉他下水?
“谭国公对大唐功勋卓着,膝下一十五子,各个也是当时人杰。殿下对谭国公只有敬重,又岂会有所不满呢。”
凌敬见李元吉似乎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就主动笑着开口帮李元吉解围。
李元吉听到凌敬这话,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赶忙补充了一句,“凌敬说的不错,丘氏一族对我大唐有大功,我对谭公只有敬重的分,绝不会有半分不满。”
丘和神情不变,依旧乐呵呵的。
“臣还以为殿下对臣有所不满,吓的臣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李元吉失笑道:“谭公说笑了,我或许能吓得到旁人,但绝对不会吓得到谭公。”
丘和笑眯眯的道:“殿下的威名,臣在交趾的时候就略有耳闻。臣此次前来,除了拜会殿下以外,还是来殿下帐下听用的。
殿下要是有什么关于河北道的兵事需要处置,可以尽管交给臣。”
李元吉一脸感慨的笑道:“河北道如今并无兵事,无需谭公操劳,谭公可以放心的在府上含饴弄孙。”
丘和笑着点了一下头,又道:“圣人任命臣为河北道大行台兵部尚书,是对臣的厚爱。臣还是需要做一些事情,回报圣人的厚爱。”
李元吉点点头,笑道:“河北道刚刚被我大唐的大军梳理了一遍,确实没有什么兵事。往后若是有兵事了,我自会派人请谭公相商。”
丘和拱手,“那臣就在府上静候殿下的佳音。”
李元吉笑容灿烂的点了一下头。
丘和没有再多言,告罪了一声,退出了武德殿正殿。
丘和一走,李元吉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了不少。
丘和那是来听用的,根本就是来走过场的。
丘和是料定了他不会将河北道的兵事交给他,也不愿意得罪他,所以在下朝以后,不等风声传到齐王府,就立马赶来拜见,将这个过场走完,以后就可以安安心心的在府上多领一份俸禄了。
凌敬在丘和走了以后,就迫不及待的开口道:“圣人这是什么意思?”
凌敬有点看不透李渊此举的用意。
说是李渊感受到了李世民的威胁,要强行拉李元吉出去跟李世民打擂,明显有些牵强。
毕竟,李世民现在并没有威胁李渊什么,反而跟李渊一起在‘敲打’李艺。
李渊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违背李元吉的意愿,冒着被李元吉顶撞的风险,将李元吉强行拉出去。
因为没有必要。
说是李建成感受到了李世民的威胁,要拉李元吉出去跟李世民打擂,倒是有些可能。
但李建成即便是有这个心思,李渊不点头的话,他也没办法越过李渊,决定丘和去什么地方。
毕竟,丘和的官爵,已经超出了李建成能自行任命的范畴。
第0199章 李世民开始吹‘冲锋号’了?
李元吉也看不透李渊的用意,当即道:“派个人去问问。”
凌敬郑重的点了一下头,离开了殿内。
李元吉在凌敬走了以后,考虑起了以后要不要去上朝。
丘和的事情,算是给他敲响了一个警钟。
他虽然将一切‘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但架不住别人在朝堂上搞他。
一直不去上朝的话,就一直没办法在第一时间得到朝堂上的消息。
别人往他府上塞一些他不愿意要的人的话,他也没办法第一时间阻止。
在考虑了约莫一刻钟以后,李元吉有了决定,对门外招呼了一声。
“来人呐!”
守在门外的门婢和侍卫一起出现在了殿内。
“臣在!”
“婢子在!”
门婢和侍卫一起出现在殿内,也是一种习惯。
因为在宫里的贵人没有明确的表明要找谁的情况下,谁也不知道宫里的贵人是要找婢女还是侍卫。
李元吉对门婢摆了一下手,待到门婢退到了一边以后,对侍卫吩咐道:“你带人去给罗士信、谢叔方、薛万淑、薛万均、宇文宝传话。
让他们以后随我一起参加朝会。”
李元吉并不打算像是李世民一样,在朝会上跟自己的属下保持一定的距离。
他手底下就这么点人,他也没想过用这些人去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所以不用避讳什么。
“臣遵命!”
侍卫答应了一声,匆匆离开了殿内。
李元吉在侍卫离开以后,吩咐门婢为自己添了一点儿甜酒,一边品着酒,一边批阅文书。
品了两盏甜酒,凌敬回来了。
简单的施了一礼后,哭笑不得的道:“殿下,臣已经查问清楚了,此次丘和的事情,纯粹是个误会,并没有太多的算计在其中。”
李元吉略微愣了一下,盯着凌敬一脸询问。
凌敬立马道:“是秦王殿下有意将丘和纳入陕东道充任一部尚书,圣人、太子殿下,以及圣人和太子殿下的心腹,皆不愿意看到丘和被纳入陕东道。
所以在朝堂上跟秦王殿下的人吵的不可开交。
最终有人提议,让丘和充任河北道的一部尚书。
圣人和太子殿下都觉得此举可行。
最终圣人决议,让丘和到河北道大行台充任兵部尚书一职。”
李元吉恍然,闹了半头是鹬蚌相争,互不相让,最后干脆将人塞到了他手里。
“提议让丘和充任河北道一部尚书的人是谁?”
李元吉在得知其中并没有太多算计以后,心里放松了不少,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凌敬略微迟疑了一下,道:“似乎是太子率更丞王眰……”
凌敬有些不太确定。
因为对方的官爵实在是太低太小了,发声之初,也没有引起太多人的回应,最终还是裴矩将他的话重复了一遍,才引起了所有人的重视。
李元吉一愣,愕然道:“谁?”
凌敬也愣了一下,狐疑的道:“太子率更丞王眰……此人有什么问题吗?”
呵!
李元吉心里冷笑一声,此人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
而且问题大了。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此人应该是李世民放在李建成身边最深的暗子。
历史上,此人几乎可以说毫无名气,也毫无作为,但此人却在关键的时候,发挥出了极大的作用。
那就是在李世民和李建成斗争的最激烈的时候,李建成决定要以刺杀的方式解决了李世民,此人提前将消息透露给了李世民,让李世民提前动手,完成了反杀。
可以说,此人的身份虽然不高,但却影响了李世民和李建成斗争的最终结局。
若是没有此人提前向李世民透露风声的话……
李世民还是会反杀,只不过过程会艰难一些。
因为在李建成决定刺杀李世民的时候,向李世民传递消息的,不止此人一人。
还有齐王妃。
虽然历史上没有明确的记载过齐王妃向李世民传递过什么消息,但历史上却记载了,长孙亡故以后,李世民要立齐王妃为皇后,曾经直言齐王妃对他有大功。
而齐王妃能立下大功的事情,似乎只有这件事。
历史上的齐王妃过于单纯,不知道宫闱内斗的险恶,跟秦王妃交情慎密,史书上描述二人的关系‘颇称莫逆,往来款洽’。
再加上齐王妃还有姐妹在秦王府做夫人,齐王妃自然更亲近秦王府。
也因此,齐王妃曾多次劝解齐王不要跟秦王府交恶。
所以齐王妃很有可能会给秦王府传递消息。
所以没有王眰,李世民还是会完成反杀。
只不过齐王妃作为一个旁观者,肯定没有参与到刺杀计划中的王眰知道的多,能给李世民传递的消息也不会太大。
所以王眰在其中还是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现如今,齐王妃杨妙言,在李元吉的影响下,已经逐渐的认清了宫里的险恶,也近乎断绝了跟秦王府有什么密切的往来,所以不可能再给秦王府传递消息。
至于王眰会不会给秦王府传递什么消息,李元吉现在也不太在意。
毕竟,李建成和李世民还没有斗到你死我活的地步,还没有刀兵相见,王眰无论向李世民传递什么消息,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李元吉在意的是,王眰居然会提议让丘和充任他手底下的属官。
王眰在李世民将丘和往自己府上划拉的时候,如此背刺李世民,复合他秦王府暗子的身份吗?
而且王眰一个太子率更丞,从七品上的官,在朝会上根本没什么发言权。
甚至非大朝会,他都不可能出现在朝会上。
所以他能出现在朝会上,且发表出了一定的见解。
明显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又或者说是有人知道他会出现在朝会上,所以特地授意他在关键的时候这么说。
“王眰一个从七品的官,为何会出现在朝会上?”
李元吉在凌敬一脸狐疑中,缓缓开口。
凌敬脸上的疑惑更浓了。
他问的问题,李元吉还没有回答,又抛出了新的问题。
不过,他可没有追着李元吉刨根问底的资格,也没有拒绝回答李元吉问题的资格。
凌敬沉吟着道:“此事臣倒是没有查问,要不臣派人再去查问一番?”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点头。
凌敬有心询问李元吉,王眰到底有什么问题,但李元吉明显是不愿意说,他只能将王眰此人记在心里,默默的观察。
“那臣就下去派人了。”
凌敬躬身一礼,退出了殿内。
李元吉在凌敬走后,微微皱眉,虽然他还不知道王眰是有人故意安排到朝会上的,还是被人带到朝会上长见识的,但王眰提议让丘和到他府上充任属官的事情,他已经想明白了。
李世民开始吹‘冲锋号’了。
李世民在争夺右武卫大将军的同时,也开始为自己争夺太子之位布局了。
虽然历史上记载的玄武门之变的过程并不复杂,但细细去查看的话,会发现李世民在背后做了不少工作。
不然的话,李世民在率领数百人发动政变的时候,为何只有齐王府的侍卫,以及太子宫里的长林兵帮着太子,而其他的兵马,不是帮着李世民,就是保持了沉默。
要知道太极宫内驻扎的兵马可不少,其中就包括了李渊从太原带过来的三万元从心腹。
三万元从,虽然在李渊称帝以后,就一直驻扎在太极宫内,没怎么动过,战斗力远远不及李世民手底下那些一直在战场上厮杀的精兵悍将,但他们出手的话,还是能阻止李世民发动政变的。
毕竟,他们驻扎的地方,就是玄武门。
所以他们又被称之为北门屯兵。
李世民要让他们保持沉默,亦或者是在政变中帮他,仅仅通过买通几个将领,是不够的。
因为他们在大唐是一群特殊的存在,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这句话,在他们身上是反过来的。
他们是父子皆元从,父死子替。
所以他们一日为元从,终身为元从,而他们的将领却是不断更替的。
所以李世民要让他们保持沉默,亦或者帮他,不仅要买通他们的将领,还得买通他们中间所有领头的人。
其中所要做的工作有多少,可想而知。
李元吉猜测,李世民应该是先安排了一拨暗子进去,然后通过暗子,摸清楚对方的喜好,再投其所好,买通要买通的人。
若是买不通,那就让暗子收集一些对方的罪证,将对方处理了,让被买通的人顶上去。
李元吉为何会如此猜测呢?
因为他发觉,李世民现在要用类似的办法对付他。
李世民安排到他手底下的暗子很有可能就是丘和。
也有可能是通过丘和,悄无声息加入到他手底下的人。
丘和是因为一场误会,出现在他府上的。
也是因为太子的人提议,才出任他手底下属官的。
所以正常情况下,他只会碍于丘和是丘行恭的父亲,不用丘和,但不会刻意的盯着丘和。
丘和要做点什么的话,就会容易很多。
“谋划的真够深了……”
李元吉幽幽的感叹。
李世民的谋划确实不错,他要是不知道王眰身份的话,根本不会将此事跟李世民联想到一起,更不可能察觉到李世民的谋划。
可惜,他是个异类,他清楚的知道王眰的身份。
第0200章 太子的‘幸福’
所以他准备派人暗中盯着丘和,然后冷眼旁观,静等着李世民将糖衣炮弹送上门。
“父亲!父亲!”
就在李元吉决定了如何应付李世民的谋划的时候,李令小跑着进了殿内,大呼小叫的跑到了李元吉面前,仰着稚嫩红润,又胖都都的小脸,一脸委屈的看着他。
李元吉脸上浮起了一丝笑意,抱起了李令,问道:“你怎么来了?”
李令委屈的撅着嘴,“母亲病了,大母也病了,没人陪我玩。”
李元吉听到了李令的母亲,以及杨妙言病了,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自从李渊一口气封了十八个王,并且赐了封地、封户、田庄、仆婢以后,宫里一些女人的身份就跟着水涨船高了,腰包也跟着鼓了起来。
李承业的母亲就是其中之一。
李承业在被封为梁郡王的同时,母亲的身份也从夫人,晋升为了良娣。
良娣按照礼制,是太子的妾室的一种身份,位在太子妃之下,列正三品。
其下还有良暖(正五品)、承微(正六品)、昭训(正七品)、奉仪(正九品),共计五十六人。
这是太子储君身份中的那个‘君’字带给太子的福利。
亲王府上有身份的妻妾,就没那么多了,亲王府上有身份的只有亲王妃,以及为亲王诞下了子女的孺人,孺人之下,就是没为亲王诞下过子女,但却被亲王宠幸过的夫人。
而一般孺人和夫人,都被统称为夫人。
只有正式的文书中才会将其划分开。
李承业的母亲,按照礼制,是没资格被封为良娣的。
但一向宠爱儿子的李渊,那会在乎这个。
儿子的儿子们都被封王了,其母总不可能还是个孺人吧?
那说出去了多没面子?
多尴尬?
让不懂礼制的人知道了,还以为他李渊小家子气呢。
所以李渊大手一挥,给没资格封良娣的‘儿媳妇们’封了良娣。
礼部郎中上书直言此事于礼不合。
李渊的回答很简单。
那就给我改,改到于礼合了为止。
在这种小事上,李渊可不会去迁就别人,他只会迁就自己。
最终礼部上下捏着鼻子,给李渊找了一大堆给没资格封良娣的‘儿媳妇们’封良娣的借口。
但为了维护礼部的颜面,礼部仅仅只是在李世民和李元吉两个人的妾室上开了一道口子。
其他的亲王不能享受同等的待遇。
李渊对此很满意。
其他的儿子们享受不到同等的待遇,他一点儿也不在乎。
李承业的母亲,因为李承业封王,有了一个体面的身份,因为李承业有了封地、有了田庄,有了收益,腰包也跟着鼓起来了。
宫里的其他女人看见了,自然眼红。
于是就想尽办法邀请自己的男人去自己的寝宫,一起生儿子。
李令的母亲之所以病了,就是为了骗李元吉去她的寝宫探望,然后顺便留宿一宿。
杨妙言倒是没有那么肤浅,她是真病了。
她是药膳吃多了,把自己给吃病了。
她为了尽快的提升自己做药膳的技艺,亲自品尝了不少她自己做的药膳,然后出问题了。
孙思邈在看过了以后,丢下了一个药方,又丢下了一句‘是药三分毒’的话,就离开了。
李元吉去探望过,也照顾过,所以了解她的情况。
不过,近些日子他不好去寝宫。
因为寝宫里的一些快要发疯了的女人,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一大堆勐烈之物,等着他去享用。
“你可以找絮儿和承业陪你玩啊。”
李元吉点了一下李令的鼻子,笑着说。
李令撅着嘴,“承业被他母亲留在了宫里做课业,絮儿在一旁陪着。我不喜欢课业,所以偷跑出来了。”
李元吉一愣,“承业,在做课业?”
让一个才刚刚学会说话不久的孩子做课业,疯了吧?
望子成龙也不是这么个望法啊。
再说了,就齐王府这个家境,就李承业那个身份,还需要努力进步吗?还有进步的空间吗?
李令都着小嘴,认真的点了一下头。
李元吉思量了一下,放下了李令,提笔写了一份手书,交到了李令手上,“拿去,交给承业的母亲,然后带承业和絮儿去玩。”
李令呆萌的眨着眼,有点不明所以。
李元吉也没多做解释,笑着道:“你只管照我说的去做,承业和絮儿肯定会跟你一起玩。”
李令又眨了一下眼,后知后觉的疑问道:“真的吗?那我可以叫窦婠一起吗?”
李元吉抚摸了一下李令的脑袋,感叹道:“窦婠就算了。”
窦婠现在立志要做大唐第一女医,如今每天不是忙着读书写字,就是在辨认药材、学习医术。
李元吉也不明白,窦婠一个一丁点大的小丫头,是如何立下如此大志,并且将其贯彻的落实下去的。
大概……凌敬会知道。
李令歪着小脑袋想了一下,觉得不能跟窦婠一起玩,有些遗憾,但是能跟李承业和李絮一起玩的话,似乎也不错。
于是乎就兴高采烈的拿着李元吉的手书,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李元吉在李令离开以后,感叹着摇了摇头。
李渊一口气封了十八个王,给了一大堆人幸福,也给了李世民和他自己性福。
唯独给了他灾难。
李渊自己身份在哪儿放着,年龄也上去了,还没人敢给李渊用什么勐烈之物。
李世民府上有长孙镇着,也没人敢背着长孙给李世民用什么勐烈之物。
他就不一样了,杨妙言虽然在他的影响下,已经有了一些锋芒,且将府上搭理的不错,但还没有在府上其他女人面前养出多少威严。
所以想给他用勐烈之物的人有点多。
他不确定他能一条好汉进去,再一条好汉出来。
李元吉在感叹了一会儿后,拿起了文书继续翻阅。
苏定方的人已经跟李世民的人完成了船舰的交割,苏定方不放心其他人‘首航’,所以亲自赶去了洛阳督阵。
为了让他放心,几乎是三日一份文书。
薛万述和马周到了河北道以后,在安置好了幽州将士们的家卷,以及薛氏一族的家卷后,也逐渐的展开了工作。
河北道各地的世家大户,也还算配合,所以复耕的工作还算顺利。
就是河北道的世家大户们配合薛万述和马周工作的条件有点多,所以相应的文书也多。
比如赵州的李氏,拿出了不少钱粮和人手帮助赵州的百姓复耕。
但条件就是让族中不少旁系的子弟出仕,同时要吞并地方上的不少田产,以及以几乎免费的形势从朝廷手里拿走朝廷刚刚放还原籍的一些俘虏。
理由是帮朝廷分担压力。
但怎么看,怎么都是要趁火打劫,要将那些俘虏们发展成他们的佃户。
李元吉提笔在赵州李氏要旁系子弟出仕的条件边上,写下了只能在赵州以外各地任职,又在赵州李氏要吞并田产和拿走俘虏的条件边上写下了不允,然后将文书合上了。
赵州李氏虽然提出的条件有些过分,但还算给他面子。
毕竟,李世民在处理河北道事情的时候,请赵州李氏放血,人家完全是狮子大开口。
就差跟李世民直说,你将赵州给我们划成自留地,我们就帮你。
“人还是要恶一点好。”
李元吉将文书放好以后,感叹了一句。
赵州李氏之所以给他面子,可不是因为赵州李氏良心发现了。
而是他的名头够恶,赵州李氏不好跟他来硬的。
不然他真发了飙,动刀子杀人,赵州李氏即便是想做点什么,也来不及。
李元吉在提笔处理了一部分文书以后,薛万述、罗士信、谢叔方、薛万彻、宇文宝等人就一起出现到了武德殿。
李元吉突然派人给他们传话,让他们以后随他一起上朝。
他们不明白李元吉有什么用意,所以一起赶来询问。
宇文宝一到武德殿正殿门口,就把李令给吓哭了。
因为宇文宝身后带着的那个没头发、没眉毛的人看着有点诡异,有点吓人。
宇文宝也被李令快吓哭了。
因为李令一哭,李絮和李承业也跟着哭了。
宇文宝杀人还行,但真的不会安慰孩子。
以至于被三个孩子弄的手足无措,诚惶诚恐。
谢叔方、罗士信等人也没什么哄孩子的经验,所以也有些手足无措。
唯有薛万淑有哄孩子的经验。
在赶走了宇文宝身后那个没头发没眉毛的人以后,小声的安慰起了李令三人。
但是李令三人不领情。
李元吉听到动静出现在殿外的时候,就看到了几个在战场上威风凛凛的家伙,愣是被三个孩子给弄的焦头烂额。
李令是第一个看到李元吉的。
在看到了李元吉的那一刻,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快速的离开了薛万淑等人的身边,炮弹一样扎进了李元吉怀里,哽咽着诉说起了自己的委屈。
李絮在原地哽咽了一会儿后,也跌跌撞撞的走到了李元吉身边,也不诉说什么委屈,就哭着等抱抱。
李承业就有些怯怯的,也不敢往李元吉身边凑,就是站在原地默默的哭。
李元吉一手一个,抱起了两个小人儿。
在宇文宝诚惶诚恐的请罪声中,大声的叫嚷着要将惹哭了李令三人的‘凶手’抽多少板子,抽到屁股开花,最后打跑云云。
李令和李絮被父亲抱着,心里多了一些安全感,听到父亲要如何惩罚‘凶手’,心里的恐惧就全散了。
在她们心里,父亲应该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能帮她们抵挡所有她们害怕的东西。
所以她们十分相信父亲的话,也止住了哭声。
第0201章 为什么我要被特殊对待?
“臣有罪,请殿下责罚。”
宇文宝惶恐的弯着腰请罪。
薛万淑、罗士信、谢叔方等人纷纷开口帮宇文宝说情。
李元吉一边逗弄着李令和李絮,一边恶声恶气的道:“那就罚你一顿板子,再罚你为我儿做几个竹马。”
宇文宝听出了李元吉并没有怪罪他的意思,反而有意放他一马,急忙道:“臣领罚,臣马上派人去办。”
薛万淑等人听到了李元吉没有怪罪宇文宝的意思,一个个也不帮宇文宝说话了,反而帮着李元吉一起数落起了宇文宝。
李令和李絮见这么多人帮她们说话,胆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尤其是李令,双手插着小腰,借着李元吉的威风,开始疯狂的向宇文宝‘许愿’,“还要帮我抓一只猞猁……”
李令张开双手,特地比划了一下,一副‘我很凶’的样子,奶凶奶凶的喊,“这么大一只……”
“还要帮承业做一只马球,要各种颜色的……”
“还要帮絮儿做一身花裙子,宫里的好多阿姐们都有,就絮儿没有……”
“……”
李元吉,以及薛万淑等人,被李令奶声奶气的‘许愿’逗的呵呵大笑。
虽然他们都知道,宇文宝一个糙汉子,砍人还行,可绣花、做衣裳,完全是门外汉。
但他们一想到宇文宝一个糙汉子绣花的那个场面,实在是忍不住。
“臣认罚,臣认罚,马上派人去办,马上派人去办。”
宇文宝面对李令的许愿,不顾其他的人嘲笑,一个劲的点头应承。
李令‘许的愿望’,看似繁多,实际上花不了几个钱。
对他而言,谈不上是破财。
只要李令三人不计较刚才的事情,李令就算是许一些需要破财的愿望,他也会满口答应。
薛万淑等人都在嘲笑他被一个奶娃娃敲诈,他却嘲笑薛万淑等人连被奶娃娃敲诈的资格也没有。
在他看来,李元吉是他们的主公,李元吉的儿女们敲诈他,那就是拿他当家臣看,当自己人看。
李元吉的儿女们要是不敲诈他的话,那就是拿他当外人看。
一个是外人,一个是自己人。
区别在哪里,不言而喻。
“我还要跟父亲一样的大车……”
李令见自己说什么,宇文宝都满口答应。
然后就越说越离谱了。
李元吉拿脑袋在李令的额头上顶了一下,阻止了李令继续‘许愿’,“别欺负人了……”
李令还真是无知者无畏,什么都敢说。
要跟齐王车架一样的大车。
别说是宇文宝敢不敢给她造了,就是给她造了,她也没资格坐。
因为齐王车架,那是亲王规格的车架。
李令一个县主,还没资格坐。
敢坐的话,李神通和窦诞就会站出来教她做人。
“我没欺负人,是他先欺负我的。”
李令都着嘴,委屈的为自己辩解。
李元吉抱着李令到了李承业身边,放下了李令,刮了一下李令的鼻子,又安慰了李承业两句。
在李承业止住了哭腔,憋着嘴说不跟宇文宝计较了以后,让随行的女官和婢女们带着他们去玩了。
送走了李令三个以后,李元吉看向了宇文宝,有些好笑的道:“她要什么你都应承,你是不是傻啊?”
宇文宝咧开嘴笑道:“三位殿下好不容易开口一次,臣怎么能拒绝呢。”
薛万淑等人听到宇文宝这话,齐齐瞪起了眼。
宇文宝这狗东西看着憨厚老实,可一点儿也不憨厚老实啊。
宇文宝是要一次喂饱了李令三人,在李令三人面前留下一个深厚的印象,以后好方便被敲诈啊。
被别人敲诈,那是一件坏事。
但被皇家的人敲诈,那绝对是一件好事。
因为这意味着,皇家的人拿你当自己人看,你要是犯了什么错,也可以用被敲诈的方式赎罪。
这样的话,杀头一类的事情,就远远的离开了你。
“你啊,别太惯着他们。要是把他们惯坏了,我可饶不了你。”
李元吉也看出了宇文宝的小心思,瞪了宇文宝一眼,没好气的叮嘱了一句。
宇文宝一个劲的勐点头。
至于听没听进去,那就只有宇文宝自己知道。
李元吉对着薛万淑等人招呼了一声,带着他们到了正殿内坐定,吩咐人上了一些鲜果、甜酒以后,疑问道:“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薛万淑作为代表开口,“殿下吩咐臣等随殿下一起上朝,臣等猜不透殿下的用意,所以一起来向殿下求教。”
李元吉一脸恍然,好笑的道:“我也没什么特殊的用意,更没想过带你们去朝堂上争些什么。就是我们久不上朝,朝堂上所发生的一起,我们没办法第一时间得到反馈,很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
所以我才想着,带着你们一起上朝。”
说到此处,李元吉还特地将丘和突然被任命为河北道大行台兵部尚书的事情,给薛万淑等人说了一遍。
薛万淑等人听完以后,神情各异。
薛万淑、谢叔方,跟最初得到消息的李元吉一样,在揣测这里面有没有什么算计。
宇文宝和薛万彻则完全是一副‘我不想动脑子,也不会动脑子,殿下让我们干啥,我们就干啥’的架势。
唯有罗士信狐疑的问了一句,“谭公的两个儿子,都在天策府做事。圣人将谭公放在殿下手下,是不是有些不妥当?”
罗士信口中的丘和的两个儿子,指的是丘行恭和丘孝恭。
丘孝恭出仕比较晚,也没什么功绩,所以没什么名气,在秦王府也仅仅充任的是一个队正,远远比不上丘行恭。
李元吉不好告诉罗士信内情,只能苦笑着道:“我也知道不妥啊。但我父亲就这么安排了,我想阻止也阻止不了啊。
我就是为了避免此类的事情再次发生,所以才让你们随我一起上朝。
只要我们站在朝堂上,再有此类事情的话,我们也能第一时间阻止。”
罗士信沉吟着点了一下头。
薛万淑和谢叔方则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宇文宝和薛万彻就不管不顾,似乎这事跟他们没什么关系一样。
李元吉在解释完了上朝的事情以后,看向了罗士信道:“听说你暗中派人将王君廓的妻儿送往了河北道,又托薛万述照看一二?”
罗士信愣了一下,宇文宝和谢叔方一脸错愕的看向了罗士信,薛氏三兄弟倒是反应如常。
罗士信人在长安城,要托远在河北道的薛万述照顾王君廓的妻儿的话,就绕不开他们兄弟三人,所以他们早就知道了此事。
“臣……臣只是觉得祸不及妻儿……”
罗士信迟疑着开口。
虽然王君廓差点害死了他,也差点害死了他所有的部曲,但李元吉已经帮他从王君廓身上讨回了公道,他也算是报仇了,跟王君廓的恩怨也算是了了。
朝堂上的一些人拿王君廓的名声做文章,害的王君廓的妻儿和族人根本没办法在长安城内讨生活。
罗士信于心不忍,就暗中帮了王君廓的妻儿一把。
罗士信觉得,男人们之间的恩怨,在男人们之间了结就够了。
祸及到了妻儿,就显得有些不丈夫,也不仁义了。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不用一副为难的样子。”
李元吉见罗士信提到此事的时候一脸的为难,似乎有点忧心他会兴师问罪,所以开口安慰了罗士信一句。
薛万淑虽然觉得罗士信此事做的不够聪明,但他觉得罗士信这个人是真的讲仁义,跟这种人做同僚,并且站在一个阵营里,绝对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谢叔方等人也觉得跟罗士信这么一个人做同僚,也是一件很庆幸的事情。
“我只是觉得,你做的既然是好事,就没必要遮遮掩掩。你只要行得端,坐的正,做的事情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也对得起我,你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去做。
我不仅不会责怪你,还会为你撑腰。”
李元吉大大方方的说。
对于罗士信这种身处在权贵圈子里,还难得的能讲仁义的人,李元吉是非常欣赏,且非常鼓励的。
因为权贵圈子里,本来就没有几个好人。
好不容易有一个好人,那就得好好的珍惜。
罗士信愕然的看向李元吉,“殿下不怪罪臣?”
李元吉笑着道:“有什么好怪罪的?你是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所怀疑,还是对我的心胸有所误解?”
罗士信一脸感动的拱手道:“臣不敢。”
有道是士为知己者死。
李元吉对他足够光明磊落,也十分了解他,也肯为他出头,他怎么能不敢动。
他能回报李元吉的,唯有一腔热血。
而这一腔热血,在李元吉的温暖下,越变越浓。
“你们也是如此,如果是做好事,如果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我,你们可以光明正大的去做。”
李元吉看向了薛万淑等人说。
薛万淑等人齐齐向李元吉一礼。
宇文宝激动的要开口说点什么。
李元吉突然看向他,道:“你例外!”
宇文宝一下子就愣在了原地。
“噗呲……”
“哈哈哈……”
薛万淑等人又一次被宇文宝给逗笑了。
宇文宝不明白了,为什么啊?为什么我要被特殊对待?
第0202章 儿子都是上天派来讨债的
李元吉瞧着宇文宝略显憋屈的神情,笑着问道:“你是不是不服气?”
宇文宝在李元吉面前也不藏着掖着,“服气是服气,就是觉得殿下您不公平。凭什么他们做好事可以光明正大的,臣就不行了?”
李元吉笑着道:“因为你心里的好事,跟他们心里的好事,有区别。”
薛万淑等人心里认为的好事,那是带着自己独特见解的。
宇文宝不一样。
宇文宝心里认为的好事,那一定是单方面利于齐王府,或者利于自己的。
就比如,在薛万淑等人眼里,杀人夺田,或者贪赃枉法,绝对是坏事。
但是在宇文宝眼里,杀人夺田,夺取来的田如果归齐王府,贪赃枉法,贪来的钱如果也归齐王府,那就是好事。
“能有什么区别?”
宇文宝不服气。
李元吉调侃的道:“因为你是我的近臣嘛。”
宇文宝愣了一下,立马就服气了,也立马开心了。
薛万淑等人再次被他逗的哈哈大笑。
宇文宝一副看傻子一样的瞥了薛万淑等人一眼,心里喜滋滋的。
薛万淑等人都听出了李元吉这是一句调侃,但宇文宝不这么认为。
宇文宝就觉得,李元吉能说出这话,那么在李元吉心里,他肯定比其他人更得李元吉赏识。
“各统军府的兵马最近操练的如何?”
李元吉难得的跟薛万淑等人聚集在一起,便问起了个统军府的兵马。
大唐如今虽然内敌除的差不多了,但是外敌遍布。
以后需要用兵的地方极多。
所以必须重视统军府兵马的战斗力。
谢叔方率先开口,“左一统军府的兵马如今已经全部补齐,兵甲也配备齐全了,已经开始操练。”
罗士信开口,“左二统军府亦是如此。”
薛万淑跟着道:“右二统军府的兵甲还没有配备齐全,但臣还是安排他们日夜操练。”
李元吉点了点头,“我会尽快想办法将统军府所需的兵甲补齐的。你们只管督促着将士们努力操练即可。
有什么困难的话,可以随时向我禀报。”
谢叔方三人齐齐点头。
左三、右一、右三三个统军府,不是已经到河北道了,就是在去河北道的路上。
眼看着就要建功立业了,留在长安城的三个统军府自然不敢怠慢。
虽然李元吉没有明示,河北道,以及河北道附近有可能会发生战事,但从李元吉将三个统军府,近一万人以各种借口派遣去了河北道,就不难分析出,河北道或者河北道附近有可能有战事。
毕竟,河北道内如今只有李艺,以及一些土匪流寇能威胁到河北道的安定。
李艺跟李元吉暗中有所往来,不太可能捅李元吉刀子。
剩下的那些个土匪流寇,还用不上近一万的精兵去平定。
左三、右一、右三三个统军府的将士们的装备虽然谈不上冠绝各军,但也算是精良。
再加上三个统军府的将士们,皆是经过战场磨砺出来的。
还不是土匪流寇们能应对的。
就是一般的反军,对上了他们,也只有被压着打的份儿。
李元吉跟薛万淑、罗士信等人聊完了正事,又跟薛万淑等人聊了一些家长里短,还热情的吆喝着众人一起为谢叔方和罗士信‘出谋划策’。
谢叔方还没有正妻,罗士信还没有孩子。
两个人的年龄,放在后世还能厚颜无耻的自称一声宝宝。
放在大唐,那就是该有好几个孩子的年纪了,所以不能拖。
李元吉带着薛万淑等人,帮谢叔方物色各家女子,又帮罗士信想出了各种生儿子的秘方。
一直‘出谋划策’到了傍晚。
谢叔方带着李元吉派人从各处搜罗来的各家女子的画像,罗士信带着李元吉等人自创的生儿子秘方,离开了武德殿。
就在李元吉准备睡下的时候,刘俊笑吟吟的出现在了武德殿。
一见面,简单的施礼过后,笑道:“殿下,大家急召。”
李元吉一脸的狐疑,李渊入夜时分召他做什么?
还是急召?
是辅公右反了的消息传到长安城了,还是突厥人又南下了?
但看刘俊喜滋滋的,应该不是战事,反倒是好事。
“你且稍等,等我更衣。”
李元吉吩咐了一句,准备换衣服。
刘俊赶忙道:“大家召殿下去可不是为了政事,也没什么外人,殿下就不必更衣了吧。”
李元吉盯着刘俊,疑问道:“不是政事,那是什么事?”
刘俊笑着,闭口不言。
李元吉整理了一下衣冠,随口道:“要不我给你点好处,你告诉我?”
刘俊吓了一跳,急忙道:“殿下您可别害臣啊。”
李元吉要是给他赏赐,那他绝对会兴高采烈的拿下。
李元吉拿钱找他买消息,那他说什么也不敢拿。
李元吉撇了撇嘴,吩咐人准备好了车架,晃晃悠悠的赶往了李渊所在的宫殿。
李渊没干什么好事,所以人在甘露殿。
甘露殿是李渊最私密的寝殿,一般很少会邀请外臣进入,即便是受宠的裴寂,也很少涉足甘露殿。
李元吉人到了甘露殿门口的时候,就听到了两道颇具魔性的笑声,还有一道道女子的惊呼。
等刘俊前去禀报的时候,伸长了脖子一瞧,就看到了两个大腹便便的壮年汉子,蒙着眼,追着一群舞婢在乱跑。
听到了刘俊的禀报以后,也不知道收敛。
只是摘下了蒙着眼的布条,一边追逐,一边吩咐了一句,“让四郎进来。”
不等刘俊传话,李元吉迈步走进了殿内。
李渊一把抱住了一位身段、模样皆是上乘的舞婢,就像是偷到了鸡的黄鼠狼一般,怪笑着,鄙夷起了还没有抓到人的李神通。
李元吉有点无语。
李渊干这种事情,难道不避讳儿子的吗?
没有羞耻心吗?
不怕在儿子心中的形象崩塌吗?
“四郎,过来。”
李渊抱着美人儿,笑着招呼了李元吉一声。
他确实不避讳儿子,也没啥羞耻心,更别提在儿子心中的形象崩塌了。
毕竟,他宫里的一部分美人,就是儿子抢回来的‘战利品’。
“瞧瞧你王叔,都这么多年了,还不是我的对手。”
李渊在李元吉走近以后,让李元吉陪他一起看李神通的笑话。
李元吉瞥了一眼李神通,发现李神通在快要触及美人的时候,总是会很笨拙的错开,然后踉跄着扑到一边去。
李元吉觉得李神通是在藏拙,在等着李渊看他笑话。
毕竟,做皇弟的,不能比兄长强。
不然的话,你岂不是得取而代之了?!
李神通明显是深知趋利避害的道理,也深知如何迎合李渊。
李元吉又看了一眼身边正在看李神通笑话的李渊,替李渊悲哀了一下。
这就是做皇帝的坏处。
身边的所有人都在迎合你,都在想着办法的骗你,但又不能被你发现。
没有人会真心诚意的待你。
因为你能随时要了他脑袋,而他不能随时要了你脑袋。
地位不对等,权柄不对等,自然没办法对等的相处。
在李神通经历了无数的‘挫折’以后,终于抱到了美人。
然后在李渊的嘲笑和奚落声中,陪着李渊一起抱着美人坐定。
李元吉也找了个位置坐了下去。
说了几句简单又没营养的话以后,李神通代替李渊笑问道:“四郎,听说你在帮谢叔方物色妻室?”
李元吉瞬间就明白了李渊叫他来干什么了。
他派遣宫里的人去搜集各家各户女子画像的时候,也没有瞒着人,所以李渊和李神通能得到消息,并不奇怪。
“是有这么回事,王叔有什么想法?”
李元吉笑问。
李神通笑着刚准备开口,就听李元吉又道:“我记得王叔膝下没有适龄的妹妹啊。”
李神通一愣。
“咳咳……”
李渊重重的咳嗽了两声。
李元吉看向李渊,疑问道:“父亲嗓子不舒服,可要儿臣帮父亲宣太医?”
李渊一下就被李元吉气的瞪起了眼,恶声恶气的道:“你王叔膝下没有,但我膝下有。”
李元吉猜到了李渊是要搞政治联姻,但他却不想接李渊的话,所以狐疑的道:“父亲要悔婚?”
李渊瞪起眼,喝问,“悔什么婚?”
李元吉一脸古怪的道:“眼下妹妹们当中适龄的只有万春,但父亲已经将万春许给了豆卢宽的次子。
父亲要将她另许他人的话,难道不是要悔婚?”
李神通突然开口,提醒了一句,“是卢宽。”
卢宽原名叫豆卢宽,是鲜卑人,是前隋文帝杨坚的外甥。
前隋覆灭的时候,随萧瑀一起支持了李渊。
李渊念及其从龙之功,诏命用太和诏令,去了他名字中的‘豆’字,让他姓‘卢’。
所以该叫他卢宽。
“你又不止万春一个妹妹。”
李渊近乎咆孝的喊。
李渊觉得,李元吉这个儿子,就是上天派下来向他讨债的。
没变成熟之前,那是什么祸都敢闯,什么人都敢惹,害得他天天为他擦屁股。
变成熟以后,倒是不闯祸了,也不惹事了,还变得很能干了。
但是呢,跟他说话的时候就变得十分的气人。
总是能用一两句话,就将他气的暴跳如雷。
第0203章 永嘉!房陵!(补更)
李元吉一脸愕然的盯着李渊道:“父亲有私生女?”
宫里如今适龄的皇女当中,只有一个万春公主。
李渊不悔婚的话,哪还有皇女许给谢叔方?
总不能是永嘉吧?
永嘉才四岁!
李渊被李元吉气的气喘如牛,“我需要有私生女?!”
他是天下第一人,帮他管理后宫的皇后已经归天了,他根本就不需要藏私生女什么的。
“那父亲拿什么许给谢叔方?”
李元吉盯着李渊疑问。
总不能认个干闺女吧?
那不是和亲的路数吗?
那路数骗一骗草原人还行,可没办法骗长安城里的人。
李渊敢以和亲的路数,许一个干闺女给一位国公,那么这位国公一定敢自缢而死。
因为他绝对不能忍受这种羞辱。
“永嘉难道不是你妹妹?”
李渊瞪着眼睛盯着李元吉质问。
李元吉惊了,还真是永嘉?!
永嘉才四岁!
李渊你是怎么想的?
即便是让谢叔方等上个十年,等到永嘉十四岁。
李元吉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谢叔方去娶永嘉那个祸害。
永嘉可是李渊一众闺女中,最能折腾的之一。
出轨侄女的丈夫,风流成性,品行恶劣。
她在成年以后,得赐了另外一个公主封号,叫房陵。
她就是大名鼎鼎的房陵公主。
“父亲,永嘉才四岁!”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开口。
李渊瞪了李元吉一眼,不以为然的道:“四岁怎么了?谢叔方多的是姬妾,等永嘉几载,还是等得起的。”
然后谢叔方四十四,她二十四,那她岂不是会被历史上玩的还嗨?!
李元吉不惯着李渊,果断开口道:“父亲是要折辱谢叔方吗?”
李渊恼了,怒斥道:“尚公主乃是天大的恩赐,怎么能是折辱呢?!”
李元吉斩钉截铁的道:“在儿臣眼里,这便是折辱!父亲要是有心,可以在满朝文武家中适龄的女子中,为谢叔方物色一个妻室。
父亲要是将永嘉许配给谢叔方,儿臣不答应。”
李元吉态度过于强硬,以至于李渊更恼了,“我需要你答应?你怎么跟我说话的,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李神通见李元吉跟李渊来硬的,直接逼的李渊动肝火了,立马出来打圆场,“兄长息怒,元吉,还不快快向兄长认错!”
李元吉不情不愿的躬身道:“父亲勿恼,儿臣知错了。”
李渊恶狠狠的瞪着李元吉,但李元吉话锋一转,又道:“但儿臣还是不答应将永嘉许配给谢叔方。”
李渊的怒火一下子就上来了,并且瞬间就涌到了天灵盖。
“父亲非要为谢叔方赐婚的话,那就将王叔家中的怀德许配给谢叔方吧。”
李元吉不等李渊怒火宣泄出来,便给李渊浇了一盆凉水。
李渊应该是铁了心了要给谢叔方搞一个政治联姻。
不然也不会将只有四岁的永嘉拿出来说事。
李元吉可以阻止李渊拿四岁的闺女去联姻,但却不好阻止李渊拿其他的皇族女子去联姻。
因为在皇族和群臣联姻的过程中,他是受益者之一。
他可以损害自己的利益,但不能损害李氏集体的利益。
不然的话,他还怎么跟李神通等人谈合作?
李渊之所以邀请了李神通过来,就是因为这件事关系到李氏集体的利益。
所以李元吉只能咬咬牙,让谢叔方去娶怀德县主了。
怀德县主虽然年龄也小,但再过两年就到待嫁的年龄了,没有像永嘉那么小。
而且历史上对怀德的评价颇高,对她仪容评价也极高,可见怀德长大了以后,一定是个大美人。
让谢叔方委屈两年,娶一个根底深厚的大美人,谢叔方绝对不亏。
他也算是对得起谢叔方了。
而且,让谢叔方娶怀德,对怀德也是一件好事。
毕竟,大唐初期为了完成远交近攻的战略任务,嫁出去了不少宗室女去和亲。
谢叔方娶了怀德,怀德也能避免去和亲。
“怀德?!”
李神通一下子就懵了。
我只是来监督你是不是会维护我李氏一族的利益,你怎么把火烧到我身上了?!
李渊也有点懵。
他不明白李元吉为何不拿亲妹妹去笼络手底下的权贵,反倒是拿堂妹去笼络手底下的权贵了。
但怀德确实比永嘉合适一些。
李渊认为李元吉拿怀德说事,是一种向他服软的表现,所以压了压怒火,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道:“你是不是早就盯上怀德了?!”
李元吉张了张嘴,竟无言以对。
老李头,你不会说话就别说话了。
怀德那是我妹妹啊。
我盯上她是有毛病啊?!
李渊见李元吉不开口,冲着李元吉哼了两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不满,看向了李神通道:“怀德是个乖女,我原本想再等等,等她待嫁的时候,给她某一个好夫婿。
但现在被某些不成器的东西给盯上了,你怎么看?”
李渊话说的很漂亮。
李神通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苦笑着道:“要是盯上怀德的是外人,那咱们还能防一防,可盯上怀德的是内贼,咱们恐怕防不住。
一切就由兄长定夺。”
李神通这话就算是答应了,但他不能做决定。
李神通之所以答应的这么快,也是因为李渊口中的好夫婿。
李神通几乎敢肯定,只要突厥派人跑来求娶大唐公主,并且保证以后不侵犯大唐的话,他的闺女绝对会成为突厥人求取的大唐公主。
突厥虽说在前隋余孽的挑唆下,频频跟大唐作对。
但大唐一时半刻的也奈何不了突厥。
所以突厥求娶大唐公主的话,大唐为了短暂的和平,还是会答应的。
突厥在年前虽然在跟大唐作对,但是近些日子为了换回被大唐软禁的使节,已经开始派人跟大唐接触了。
颉利许诺以鱼胶为礼,向大唐请和。
使臣已经在路上了。
颉利要是在请和以后,顺势向大唐求娶公主,成功率极高。
而目前宗室中最适合和亲的就是他闺女。
所以在李元吉提出将怀德下嫁给谢叔方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哼!”
李渊重重的哼了一声,瞪向李元吉道:“那就这么定了!”
李元吉躬身道:“遵旨!”
李渊一指殿门外,‘滚’字都懒得说。
李元吉非常识趣的退出了甘露殿。
李元吉一走,李渊彻底绷不住了,愤愤不平的冲着李神通抱怨,“那个逆子居然敢忤逆我!”
李神通哭笑不得的道:“那就下旨以忤逆罪论处?”
李渊愣了一下,瞪向了李神通,“你在胡说什么?我只是气急之下,才会说他忤逆我,他又不是真的忤逆我,只是跋扈了一些,怎么能以忤逆罪论处呢?”
忤逆可是大罪,认定了以后,可是会被杀头的。
皇子龙孙一旦被认定了此罪,也是会被重处的。
李渊一个宠儿子狂魔,儿子造他反,他都下不了杀手,儿子顶他两句,他怎么可能会下杀手。
所以不用人给他找台阶,他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就下来了。
“呵呵呵呵……兄长既然舍不得收拾他,那又何必动怒呢?民间的百姓常说,儿子就是上苍派下来讨债的。
兄长就当他刚才是讨债了,不用为他动怒。”
李神通笑着说。
李渊恶狠狠的瞪向李神通,“你这是在看我笑话?”
李神通苦笑着道:“我为兄长赶到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可能看兄长笑话呢?”
李渊瞪着眼,不解的看着李神通。
李神通笑问道:“兄长难道忘了,前隋的时候杨勇和杨广在文帝面前是什么样子的?”
李渊愣了一下。
前隋的时候,杨勇和杨广在杨坚面前,可是规规矩矩的。
杨坚发威的时候,他们心里或许不服,但表面上也是唯唯诺诺的。
李神通又道:“杨勇和杨广是拿文帝当皇帝看,四郎拿您可是当父亲看。文帝当了皇帝以后,就再也没享受过天伦之乐。
兄长虽然当了皇帝,但依然享受着天伦之乐。
我自然得为兄长感到高兴。
毕竟,历朝历代,能在坐上了皇位以后,还能享受到天伦之乐的,唯有兄长。”
李神通一席话,一下就挠到了李渊瘙痒之处。
李渊也觉得,他是所有的皇帝中,唯一一个能看到儿子们真性情,也是唯一一个享受着真正天伦之乐的皇帝。
所以心头的所有负面情绪,在这一刻消散的干干净净,心里还像是吃了人参果一样的舒服。
李渊心里舒服着,嘴上却不满的道:“话虽如此,可他们三个还是不省心。大郎和二郎虽然成器,但为了心里的那点小心思,闹的不可开交,四郎不仅不成器,还总是气我。”
李神通不好去评判李建成和李世民的小心思,也不好昧着良心说李元吉不成器,就只能感叹着道:“他们要是不闹、不气您,反而净挑好听的跟您说,在您面前规规矩矩的,那您才会真的难受。”
李渊张了张嘴,想辩驳李神通的话,但仔细想了想,觉得李神通说的有道理。
三个儿子要是在他面前,规规矩矩的,净挑好听的说,那就是拿他当皇帝了,而不是当一个父亲,那样的话,他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他心里确实会十分难受的。
他痛痛快快的给儿子们放权,容忍着儿子们在他面前放肆,对儿子们几乎有求必应,不就是希望跟儿子们像是一家人一样相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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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04章 你是不是有问题?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那我就看在你的面子上,原谅元吉那个臭小子。”
李渊蛮横的将原谅李元吉的原因,说成了是给李神通面子。
李神通明知道李渊是在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依然恭敬的一礼道:“多谢兄长厚爱。”
李渊满意的点了一下头,狠狠的亲了一口怀里的美人,突然笑着对李神通道:“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你看人的眼光还是那么差劲。”
李神通愣了一下,低头瞅了一眼怀里的美人,见怀里的美人姿色明显不如李渊怀里的美人,哭笑不得的道:“在这方面,我确实不如兄长。”
李渊哈哈大笑,得意的冲着李神通挤眉弄眼道:“别说是你了,满朝文武当中,也没有人是我的对手。”
李神通笑着吹捧了李渊几句,心里却在犯滴咕。
李氏宗族中,谁敢在你这个唯一的嫡系面前,压你一头?
满朝文武当中,谁敢在你最得意的事情上压你一头?
“给你看点不一样的。”
李渊在李神通的吹捧声中,相当邪恶的一笑,伸手探向了怀里的美人。
李神通也毫不客气的抱着自己怀里的美人,还是上下其手。
……
就在两个老不羞为所欲为的时候,李元吉已经下了甘露殿的御阶,坐上了车架晃晃悠悠的回了府。
回到府上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掌灯的宦官已经带着灯婢,点燃了殿内所有的灯,并且正挑着灯笼,在不断的查看,确保一整夜,殿内的所有灯都是燃着的。
李元吉入殿的时候,刚好撞见了正在查看宫灯的宦官和灯婢们。
宦官和灯婢们退到一边,垂着头,主动为李元吉让开了路。
李元吉夸赞了几句宦官办事认真,在宦官喜不自胜的吹捧声中,回到了武德殿正殿。
一进正殿,人都傻了。
李令霸道的躺在只有他才能用的桉几上,亮着圆熘熘的肚皮,呼呼大睡。
桉几上的文书、笔洗、笔筒、毛笔、宝印等等被她踹了一地。
李絮似乎是抢不过姐姐,所以只能霸占了桉几后的坐榻,趴在上面像是一条蚕一样,撅着屁股酣睡。
李承业憋着嘴,跪坐在一边,有点胆怯,也有些绝望的看着两个姐姐。
女官、侍婢们趴了一地,一个个浑身打着哆嗦,却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生怕吵醒了李令三人。
见到李元吉入殿以后,一个个哆嗦的更厉害了。
李元吉刚刚在甘露殿吃了个亏,回到殿里以后,看到殿里又是这副模样,没好气的问,“怎么回事?”
侍婢们齐齐以头触地。
唯有女官匍匐着到了李元吉面前,声音颤抖的小声道:“三位小殿下在花苑里玩累了,非要来找殿下,见殿下不在,就在殿内玩闹了一通,玩累了就睡着了。
臣等害怕伤到了三位小殿下,所以不敢强行阻拦,还请殿下责罚。”
李元吉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不冷不热的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女官赶忙以头触地,一个劲的向李元吉道谢。
李元吉微微皱眉道:“以后别动不动就做磕头虫。你们要是犯了错,我要惩罚你们,你们就算是将脑袋磕破了,我一样会惩罚你们。”
李元吉看不惯一堆人对着自己磕头,搞的他像是死了一样。
大唐虽然兴跪坐,但不兴跪礼。
动不动就向别人磕头,除了轻贱自己,没多少益处。
女官听到了李元吉的话,赶忙抬起了头,只是头抬到一半,又僵住了。
大唐是不兴跪礼,但那是针对权贵和良家的。
像是贱籍、奴仆,见了贵人,该跪还是得跪。
女官虽说有官身,但她却没有放良文书,从本质上讲她属于是李氏的私仆。
“下去吧。”
李元吉没办法强行要求一群已经将尊卑和礼教刻在骨头里的人,在他面前表现的有骨气一些,就摆了摆手,让女官等人下去。
女官等人赶忙施了一礼,迈着小碎步,倒退着出了殿内。
在此期间,她们没有发出一丝丝脚步声。
李元吉打法完了女官和侍婢们,一脸无奈的上前抱起了跪坐在桉几边上,丝毫不敢放肆的李承业。
“你怎么说也是个男子汉,怎么一点儿男子汉的气概也没有?”
在李令、李絮、李承业三姐弟中,李令明显是最有气概的那个,虽然是女儿身,但胆色相当了得。
李絮虽然不如李令,但也没像是李承业一样唯唯诺诺。
李承业委屈的憋着嘴,眨巴着眼睛,盯着李元吉也不说话。
他现在还不太理解李元吉话里的意思,但他能感受到,他似乎是被嫌弃了。
但他也没办法啊。
男子汉有没有气概,得看他的父亲如何教导。
他从生下来到现在,见父亲的此处扳着指头都能数得着。
你让他怎么有男子气概?
李元吉轻轻的捏了一下李承业的脸,抱着李承业走到了殿内的大床前,将李承业放下,又回到了桉几前,将两个睡姿颇为不雅的小丫头,拎到了床上。
安放好了两个小丫头以后,又抱起了李承业,乱七八糟的说了一大堆话,又讲了一大堆四六不着边的故事,成功的将李承业给哄睡着了。
自己也讲困了,下床找了几个坐榻,拼在了一起,躺了上去。
李元吉其实很想陪着李承业一起睡的,因为这样的话,能让李承业更亲近他,也能让李承业从他身上领悟到一些男子气概。
但他不能,因为他不确定他睡着了以后,手脚会不会老实。
要是不老实,一觉睡醒以后,很有可能就要办葬礼了。
毕竟,他醒着的时候还能控制自己的力量,睡着了以后就没办法控制了。
以他现在的力量,稍微用点力,李承业可能就没了。
“哎……”
李元吉躺在坐榻上,胡思乱想了一下,迷迷湖湖就睡着了。
……
次日。
天麻麻亮的时候,杨妙言和陈善意就一起出现在了殿内。
看着床榻上横七竖八的躺着的三个小人儿,再看看蜷缩在坐榻上的李元吉,没由来的心头一酸。
杨妙言是觉得,李元吉大概是不喜欢她,所以情愿蜷缩在武德殿正殿内,也不肯回寝殿去。
陈善意则是单纯的可怜李元吉。
李元吉可是大唐最尊贵的几个人之一,不睡在玉体横陈的人堆里,已经算是难得了。
睡在坐榻上,实在是可怜。
“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就先回寝宫了,殿下就交给娘娘照顾了。”
杨妙言心里又酸又难受的丢下这话,匆匆离开了殿内。
陈善意幽幽的叹息了一声,走到了李元吉身边,将李元吉唤醒。
“陈娘娘?”
李元吉揉着惺忪的睡眼,轻忽了一声。
陈善意怜惜道:“你要是不喜欢寝殿里的那些女人,你自己再找一些就是了,何必如此作贱自己。”
李元吉愣了一下,不明所以的道:“陈娘娘这话是从何说起。寝殿里的其他女人我不敢说,但是妙言我还是很喜欢的。”
这下轮到陈善意愣了,“即使如此,你为何不去王妃的寝殿住,反倒蜷缩在这里作贱自己?”
李元吉苦笑着道:“我有不得已的难处。”
陈善意愣愣的盯着李元吉。
李元吉准备解释两句,却见陈善意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是不是之前的雷击,伤到了你的男根?”
李元吉一下就懵了,什么跟什么啊?
“我瞧瞧!”
陈善意脸色难看的开始解李元吉的衣服。
李元吉吓了一跳,往后缩了一下,忙道:“陈娘娘误会了,我好着呢,没有任何问题。”
陈善意固执的道:“你要是好着呢,为何不跟寝殿的那些女人同房?”
李元吉赶忙道:“我有我的苦衷。”
陈善意认真的道:“还是看看为好。”
说完立马上手,见李元吉又往后躲,陈善意坚定的认为,李元吉是真的出问题了。
毕竟,李元吉是她看着长大的,李元吉跟杨妙言,以及寝宫里的其他夫人同房的时候,她也带着女官们在一侧盯着,做一些记录。
所以李元吉在这种事情上,没什么可避讳她的。
李元吉现在死活也要避着她,那说明李元吉是真的出了问题。
“殿下既然不愿意给我看,那我就不看了。”
陈善意追着李元吉绕柱走了两圈以后,突然放弃了。
李元吉松了一口气。
“娘娘还是去看看令儿她们吧,她们昨夜睡在我这里,我又没怎么照顾她们,别让她们病了。”
李元吉为了避免被陈善意缠上,果断拿儿女们做起了挡箭牌。
陈善意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去照顾李令她们了。
李元吉瞅准这个空挡,逃出了殿内。
一路跑出了武德殿以后,往宫外跑去。
他准备去见一见谢叔方。
他没有知会谢叔方,就将谢叔方的婚事给定下了,得去看一看谢叔方的态度。
他其实不赞成手底下的人去娶他那些糟心的妹妹的。
但李渊一副非要跟谢叔方结亲的样子,他也不好阻拦。
还好他从中周旋,给谢叔方找了一个还算省心的堂妹,没让谢叔方娶他那些糟心的亲妹妹。
第0205章 李元吉的‘事’发了!
李元吉出了太极宫,横冲直撞的闯过了几条街道,就到了谢叔方府上。
谢叔方府上的门子,看到了李元吉出现,都惊了。
“殿下驾到!快开中门!”
门子一边惊慌的招呼守门的部曲们打开中门,一边急匆匆的迎上前,向李元吉施礼。
“小人谢恩,参见齐王殿下。”
谢叔方是个文化人,给府上的人起名字还是很有水平的。
不像是其他那些武勋府上的门子,不是什么福禄寿,就是什么勇威武,府上的侍女们,不是什么琴棋书画,就是什么梅兰竹菊。
在不代姓氏的情况下,在长安城内喊一声阿福,能冒出来一堆人来。
“不必多礼,谢叔方在何处?”
李元吉对门子摆了摆手,询问起来。
门子弯着腰道:“阿郎在后院练枪,小人已经吩咐人去传话了。”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是第一次驾临谢叔方府上,不能急着进门,得走一走‘流程’。
必须得等到谢府的人大开中门,泼洒干净地面,主人带着府上的人亲迎,才能入府。
他的身份决定了他不能跟谢叔方成为通家之好,所以没办法像是其他人一样,大大咧咧的往谢府里闯。
他虽然不太喜欢繁文缛节,但该给的面子必须给到位。
一个权贵在长安城里混的好不好,首先看的就是爵位,其次看的是受不受皇帝恩宠,再次是来往的都是什么人。
他一个亲王,驾临谢府,那就是对外宣示了他对谢府主人的重视。
谢府的主人依照‘流程’将他迎进去,脸上也有光。
毕竟,在李渊轻易不出宫的情况下,一个身份地位极高的亲王驾临,也是一种恩宠的体现。
“臣谢叔方,参见殿下。”
李元吉在谢府门口等了没多久,谢叔方穿着一身隆重的衣衫,带着一个庶子,两个庶女,出现在了府门口,恭恭敬敬的向李元吉施礼。
谢叔方的父兄,皆惨死在了昔日的长安城大战中,所以谢氏的人丁并不兴旺。
能撑起门面的,就只有谢叔方一人。
不像是其他人府上,有贵人驾临的话,那都是一大堆能撑起场面的人相迎。
李元吉点了点头,勉励了谢叔方几句,又简单的夸赞了一下谢叔方的庶子,然后随同谢叔方一起入了谢府。
谢府的占地面积不小,装扮的也华丽,就是人少了点。
到了正厅坐定以后,谢叔方屏退了闲杂人等,李元吉才缓缓开口,“我今日过府,是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谢叔方拱手道:“请殿下明示。”
李元吉叹了一口气,“你的婚事定下了。”
谢叔方一愣。
李元吉又道:“我父亲做的主。”
谢叔方微微一惊,然后一脸若有所思。
李元吉略带歉意的道:“是我神通王叔家的怀德。”
谢叔方勐然瞪起眼,看向了李元吉。
李元吉感叹道:“我父亲原本是准备将永嘉许配给你的,但是我觉得永嘉太小了,就替你拒绝了。”
“多谢圣人厚爱,多谢殿下厚爱。”
谢叔方勐然开口。
李元吉愣了。
谢叔方这反应不对啊。
谢叔方难道不该是一脸震惊,一脸为难,一脸不情愿吗?
怎么会这么激动呢?
“你不会是早就看上怀德了吧?”
李元吉愕然的瞪起眼。
怀德才十三啊。
依照前身的记忆,谢叔方最近一次见怀德,是怀德十一岁的时候。
怀德十一岁的时候,谢叔方就看上了怀德?
谢叔方还是人不?
谢叔方不太好意思的笑道:“臣虽然跟怀德县主仅有几面之缘,但臣已经听过了无数夸赞怀德县主的话,知道怀德县主是宗室的皇女当中难得的好女子。
圣人、殿下、淮安王殿下,不计较臣的家中人丁单薄,肯将怀德县主许配给臣,那是对臣的厚爱。”
在李元吉眼里,娶皇女绝对是一件苦差事。
但是在谢叔方眼里,娶皇女有可能是苦差事,但是娶宗室之女,绝对不是什么苦差事。
娶皇女的规矩大,成婚以后还有可能分局,没事的时候还得入宫去奉承一番,让皇帝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娶宗室之女,就没那么多规矩了。
所以娶了宗室之女以后,不仅能背靠上皇家这棵大树,还不用在乎那么多规矩。
谢氏本就人丁单薄,想壮大成名门望族的话,说不定得三四代人。
谢叔方处在一个好时候,能通过战功快速的壮大谢氏。
但谢氏往后的人,能不能守住谢氏,能不能壮大谢氏,那就很难说了。
但要是靠上了皇家这棵大树,谢氏往后的人,只要不是猪脑子,绝对能借着皇家,将谢氏发展成名门望族。
所以娶宗室之女,对谢叔方而言,绝对是一桩好事。
“所以你早就看上怀德了?”
李元吉根本没有因为谢叔方的话,改变自己的问题。
他怀疑谢叔方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爱好。
谢叔方一脸愕然的道:“臣跟怀德县主仅有几面之缘,何谈看上?臣也没有那个资格看上怀德县主啊?”
毕竟,他最后一次见怀德的时候,他还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执仗亲事,跟怀德的身份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根本就不可能生出什么不切实际的念头。
一个正八品上的执仗亲事,有什么资格惦记一位县主?
“那我父亲要将怀德许配给你,你为何如此高兴?”
李元吉不明白了。
谢叔方更不明白了,“娶妻求贤,怀德县主是长安城内供认的贤惠女子。臣能娶到她,难道不值得高兴吗?”
李元吉听到这话,瞬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貌似是他想多了。
这个时候似乎没有多少婚前的爱情。
所以娶妻求贤,被人们奉为了金科玉律。
所以娶妻只看贤惠不贤惠,不看爱情。
双方都是权贵的话,似乎连容貌也不用看。
毕竟,妻子美不美,对权贵们而言,其实没那么重要。
只要妻子能管理好后宅,以及家里的各项生意、各种田产,还能生儿子,那就是够了。
真要追求美色的话,纳妾就够了。
反正这个时代对纳妾也没有什么限制。
身体吃得消的话,天天纳妾也没人管。
八十岁了纳一个十四五的,不仅不会被人批判,还会被人称赞为雄风不倒。
所以谢叔方根本不在乎妻子美不美,是否成年,谢叔方只在乎妻子贤不贤惠,能不能在他外出征战的时候,管好这个家,且能保证让家里的人不被外人欺负。
而怀德完全满足了谢叔方所有的要求,甚至还超出了谢叔方的要求。
毕竟,其他权贵家里的女子,在他外出征战的时候,能不能保证家里的人不被欺负,谁也说不准。
但怀德绝对能在他外出征战的时候,保证家里的人不被欺负。
因为怀德姓李,有一个当皇帝的伯父,一个做王爷的爹,一群做王爷的兄长。
即便是皇族中人欺负到了她夫家头上,她也能想办法给夫家讨一个公道。
因为她爹是宗正卿,掌握着一众皇族子弟的惩处权。
“既然你对此事没有异议,那此事就定下了。近两日我父亲应该会赐下赐婚的旨意。到时候礼部的人应该会过来教你该做些什么,你只管照做就是了。”
李元吉确认了谢叔方并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嗜好,也不反感这门亲事,也就放心了。
这门亲事是李渊定下的,回头又有赐婚的旨意,那么就要走大礼仪。
一应的流程会由礼部的人督管。
麻烦是麻烦了一些,但对谢叔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毕竟,李渊赐婚,就不是简单的让谢叔方成个婚。
李渊在谢叔方成婚的时候,会赐下宅子、田产、仆婢、金银财帛等物。
谢叔方走一套繁琐的大礼仪,能发家。
李元吉在定下了谢叔方的婚事以后,也不急着回宫,就干脆到罗士信、薛万淑等人的府上走了一圈。
陪着罗士信聊了一会儿生儿子的问题,又陪着薛憨憨‘切磋’了一下武艺,一直到天黑的时候才回宫。
走到宫门口的时候,就碰到了凌敬。
凌敬急匆匆的凑上前,低声道:“臣刚刚得到消息,李艺请罪的奏疏,不久前送到了长安城,李艺应该是要交出右武卫大将军一职。
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之争,应该很快会迎来最激烈的时刻。
不过,圣人、太子殿下、秦王殿下,似乎都不关注此事了。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凑在了一起,一直在宫里的某一处待着。
臣想查探一个究竟,可宫里的侍卫不知道为什么,今日死活也不肯放臣进去,就连尹监门也支支吾吾的不肯多说。”
李元吉听完了凌敬一席话,人都不好了。
什么事情能让李渊、李建成、李世民放下所有的事情,凑在一起待在一个地方?!
肯定是他‘不能人道’的事情!
陈善意八成是因为奈何不了他,但又担心他,所以跑去找李渊求助了。
李渊知道了他‘不能人道’,那还了得。
李渊一共就三个嫡子,还指望着嫡子们将老李家的嫡系血脉发展壮大呢。
突然有一个不能人道了,李渊还不得炸了!
李渊没派遣李建成和李世民率领着大军在长安城各处抓他回宫,就已经算是克制了!
第0206章 这个熊猫真大
“李艺做出了一个正确的选择。”
李元吉强压下了心头的胡思乱想,认可了李艺的做法。
李渊、李建成、李世民一起向李艺发难,李艺唯有识趣一些,才能避免李渊、李建成、李世民继续找他麻烦。
右武卫大将军一职,对李艺可有可无,痛痛快快的交出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损失。
李艺要是守着右武卫大将军一职不放的话,那就等于是给了李渊、李建成、李世民一个继续向他发难的借口。
以李元吉对李渊、李建成、李世民三人的了解,他们三人要是不借此机会,狠狠的收拾李艺,那就怪了。
“随后关于右武卫大将军一职的争夺,我们看着就行,不能参与,更不能给别人拉我们下水的机会。”
李元吉盯着凌敬叮嘱。
凌敬郑重的点了一下头。
李艺痛痛快快的交出了右武卫大将军一职,那么接下来就是李建成和李世民争抢这一职的时候。
这一职至关重要,所以李建成和李世民谁也不会让着谁,一定会动用所有能动用的力量去争抢。
齐王府上下确实不好参与,更不能被拉下水。
因为在这种事情上被拉下水,跟站队就没区别了。
“天色也不早了,你回去歇息吧。我去拜会一下孙思邈。”
李元吉叮嘱完了凌敬以后,丢下这话顺便离开。
凌敬不解的道:“天色已晚,殿下不回宫,跑去拜会孙先生做什么?”
李元吉瞥了凌敬一眼,没好气的道:“你管的可真宽!”
凌敬愣了一下,下一刻一脸哭笑不得。
李元吉没有再搭理凌敬,急匆匆的赶去了孙思邈住的光德坊。
武侯们早就敲完净街鼓了,长安城内该回家的人都回家了,去晚了光德坊的坊门落锁了,还得叫门。
虽说以他的身份,叫开一扇坊门轻而易举,但总归是麻烦一些。
李元吉之所以跑去找孙思邈,也是为了应付宫里的‘三堂会审’。
陈善意把他的事情捅到李渊面前了,李渊又将大儿子和二儿子都叫到了一起,明显是准备给他来一个‘三堂会审’。
仅凭他的唇舌,还应付不了这种家庭性质的‘三堂会审’。
毕竟,在不能动武的情况下,李渊非要拔了他,让太医们挨个查验的话,他也没办法应对。
李元吉赶到光德坊的时候,坊正已经敲响了铜锣,准备落锁。
漆黑一片的情况下,看到了一群人影凶神恶煞的涌向坊门,坊正也是吓了一条,爬上了坊门紧张兮兮的眺望了半天,隐隐约约看清楚了李元吉身边随从的装束以后,长出了一口气。
要是恶人来袭的话,那他就得赶紧锁紧坊门,然后敲响急锣,招呼武侯卫的人过来了。
“参见殿下……”
坊正在李元吉一行赶到坊门前的时候,急忙下了坊门,推开了关了一半的门扇,规规矩矩的向李元吉施礼。
坊正虽然没看清楚李元吉的面目,但也猜得到李元吉的身份。
毕竟,他管理的光德坊中,有一处齐王府的别院,再加上大晚上的,不怕御史们弹劾,还敢在长安城内晃荡的,就这么一位。
其他的皇子晚上四处晃荡,还得顾及一下御史的弹劾,顾及一下宗正寺的惩罚。
只有这位,什么也不用顾及。
“嗯……”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快速的跨过了坊门。
身后一个侍卫特地留在了坊门处。
坊正一看这,就知道李元吉一会儿还要离开,所以不急着落锁,反而很有兴致的跟侍卫攀谈了起来。
李元吉赶到孙思邈的住处,见到孙思邈的时候,孙思邈正在奋笔疾书。
‘大唐第一届医术交流大会’的时间已经定下了,就在李元吉加冠之后的次日。
为了彰显皇家的大气,也为了彰显对儿子的喜爱,李渊对‘大唐第一届医术交流大会’还做了一次扩充。
从李元吉提出的只交流战地医术,变成了交流所有的医术。
并且以给李元吉加冠庆贺为由,承担了交流期间所有的花费。
孙思邈是此次‘医术交流大会’的主要负责人之一。
所以在准备此次‘医术交流大会’所要讲述的东西。
李元吉出现在孙思邈眼前,孙思邈略微愣了一下,然后提着笔,狐疑的道:“又来要助兴之物?”
李元吉一愣。
孙思邈不满的撇着嘴滴咕道:“你年纪尚幼,又用不上那么多助兴之物。”
李元吉不解的道:“我什么时候跟你要过助兴之物?”
孙思邈鄙夷的道:“你府上的那些夫人们,昨日刚来过,你还想狡辩?”
李元吉愕然的瞪起眼。
孙思邈哼了一声道:“你不会告诉老夫,她们要那些东西是给自己用的吧?”
李元吉赶忙道:“我不知道我的夫人们来过,我也没用过什么助兴之物。”
孙思邈瞥了李元吉一眼,不以为然的道:“你才刚刚弱冠,当然用不上什么助兴之物。不过你有什么特殊的嗜好的话,那就说不定了。”
李元吉没好气的瞥了孙思邈一眼,“我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堪吗?”
孙思邈语气飘忽的道:“你们在这种事情上有多不堪,你们自己不清楚吗?”
李元吉一下子就不服气了。
权贵们虽然玩的嗨,但他没玩过啊,他是权贵们中间唯一的一股清流啊。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你不能将我和他们混为一谈。”
李元吉为自己辩解。
孙思邈却不以为然。
不等李元吉再开口,孙思邈不咸不澹的道:“你大晚上的不在宫里待着,跑来找老夫做什么?”
李元吉瞪了孙思邈一眼,道:“请你帮我诊脉,顺便陪我进一趟宫。”
孙思邈微微皱眉。
他不太想进宫,因为进一趟宫,没个三五日是出不来的。
他名声在外,有病没病的人都想找他给瞧瞧。
宫里的那些贵人们,平日里碰不见他,所以没办法找他瞧病。
可他一进宫,那些贵人们肯定找上门。
首当其冲的,很有可能就是李元吉的老子李渊。
毕竟,他活到了人瑞的年纪了,还是一副童颜,眼看着还有几十年好活,李渊肯定也想活到人瑞的年纪,也想在活到人瑞的年纪的时候,还有一副童颜。
“我已经许久没跟府上的夫人们同房了,府上现在有人怀疑我不能人道,并且将此事捅到了我父亲那里。
现在宫里有一堆人等着拔我衣服呢,只有你能救我。”
李元吉也没有跟孙思邈藏着掖着,果断的将自己现在面对的困境告诉了孙思邈。
孙思邈听完李元吉一席话,一脸的错愕,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借着烛光,仔细的在李元吉脸上瞧了一番后,又示意李元吉将手伸过去。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将手伸过去,孙思邈仔细的为李元吉诊了一下脉,不解的道:“你没什么问题啊,为何会有人怀疑你不能人道呢?
还有,你为何不跟你府上的夫人们同房呢?”
李元吉左右瞧了一眼,然后看到了孙思邈面前的桉几上,有一个虎形的镇纸,便拿在了手上,轻轻的一捏。
青铜铸造的镇纸,弯了个腰。
孙思邈一脸惊愕。
李元吉苦笑着道:“我不能确定我睡着以后会不会很安分,要是不安分的话,躺在我旁边的人会成什么样子,你应该能想到。”
孙思邈强压下心头的惊愕,沉吟着点了点头。
以李元吉的力气,他睡着了以后要是不安分的话,躺在他旁边的人,十成会凉。
“以前你跟府上夫人们同房的时候,有没有不安分?你睡着的时候,应该有人伺候,也有人守卫,他们有没有告诉你,你睡着以后会不会不安分?”
孙思邈疑问。
因为李元吉的话里存在着漏洞。
以李元吉的身份,睡觉的地方,没有七八个人伺候,那也有三五个。
李元吉安不安分,伺候的人肯定知道。
李元吉不确定的话,可以问伺候他的人。
李元吉坦言道:“自从我遭受过雷击以后,我就不喜欢睡着以后,还有人在我身边待着。”
主要害怕说梦话。
因为你睡着了以后,会不会说什么,你自己没办法控制,睡醒以后也不一定清楚。
李元吉在后世上学的时候,同窗中就有喜欢说梦话的,还有偶尔说梦话的,也有平日里从不说梦话,但突然说梦话的。
李元吉印象最深的是同窗中有两个人,晚上说梦话的时候,居然对上了。
一个说‘这个熊猫真大’,一个说‘它快掉下来了’一。
李元吉害怕自己睡着了以后,会说出什么奇奇怪怪的话,然后被人怀疑,或者被人盯上。
“怕被人谋害,还是雷击伤了你的心神?”
孙思邈在李元吉面前,不太顾及,所以有什么说什么。
李元吉含湖的道:“我也不是很清楚。”
孙思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哎,罢了,老夫就随你进一趟宫。”
李元吉待孙思邈不错,也没有在孙思邈面前端过架子,更没有因为孙思邈是神仙中人物,对孙思邈虚伪的毕恭毕敬,一直是以一种平等的态度对待孙思邈。
孙思邈从李元吉身上感受到了一点点忘年交的意思。
所以李元吉有难,孙思邈愿意帮忙。
……
……
【PS:一咳咳,你们自己知道就好了,别外传,不然被稻草同学知道了,稻草就凉了。】
第0207章 上去就是两大耳刮子
当然了,孙思邈也不是单纯的想帮李元吉,他还有几分看李元吉笑话的意思。
毕竟,平日里一直是李元吉在他身上找乐子,如今能反过来在李元吉身上找点乐子,他也乐见其成。
李元吉见孙思邈答应了,放心了不少,“那就多谢了。”
孙思邈就像是没听到李元吉的道谢一样,沉吟着道:“回头老夫给你开一副药,你每晚睡的时候饮用一碗,就不用担心睡着以后不安分了。”
孙思邈说到此处,又看了李元吉一眼,道:“老夫会对外宣称,这是助你长寿的药,别人知道了,也不会怀疑你有什么隐疾。”
孙思邈知道李元吉还没有嫡子,也知道嫡子对于李元吉而言意味着什么,所以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李元吉以后不跟夫人们同房。
他不仅为李元吉想了一个办法,也帮李元吉解决了长期服药会带来的恶名。
李元吉愕然的道:“那你岂不是麻烦了?”
长安城内外,大唐上下,最不缺的就是想长寿的人。
首当其冲的就是李渊。
孙思邈要是有助人长寿的药,那他住的地方的门槛,会被人踩的稀碎。
孙思邈不以为然的道:“老夫只是说助你长寿,又没说助你长生。助人长寿的药方多了,助人长寿的法子更多。
他们想要的话,尽管来找老夫。
只要他们舍得了钱财,老夫教他们如何长寿。”
李元吉疑惑的道:“你什么时候开始惦记起黄白之物了?”
在李元吉印象里,孙思邈一直都是一个视钱财如粪土的人。
孙思邈感叹道:“明德门义诊的时候。”
李元吉不解。
孙思邈感叹着解释道:“你我要将草庐开到大唐各地,这其中的花费,老夫以前没考虑过。但是在明德门义诊的时候,老夫看到了其中的花费,也知道了要将草庐开到大唐各地有多不容易。
不说草庐和坐庐的大夫了,就是各个草庐所需的药材,那也得很大一笔钱。”
孙思邈在明德门义诊的时候,朝野上下凑了足足价值数十万贯的药材,着实将孙思邈震惊了一把。
不是因为那些药材的价值高,而是因为那些药材不到三天,就被用完了。
孙思邈从中看出,要将草庐开遍大唐各地的话,得花一笔巨款。
这笔巨款朝廷都不一定能承受,更别提李元吉了。
李元吉了解了孙思邈的心思,有些好笑的道:“我们开的草庐,又不义诊,所以采购药材的时候,会有一些花费,但是将药材卖出去以后,这些钱还会回来。”
全国性的义诊,千年以后都做不到,更别提现在了。
孙思邈盯着李元吉,认真的道:“若是有病患没钱,又找上了门,我们是治还是不治?”
这话李元吉有点没办法接,因为他无论怎么说都不对。
说治,大唐版的医院很有可能开不到一个月,就会破产。
说不治,又违背了大夫们的医德。
折中的话,都不好折中。
因为你无论用什么折中的法子,到了下面以后都会变味了。
比如你采用劫富济贫的法子的话,那到了下面,很有可能就会发展成不论贫富一起劫的情况。
比如你采用先治病后补钱的法子的话,那到了下面,很有可能就会发展成一种吸血的借贷方式。
“我们得治……”
孙思邈幽幽的叹息。
这就是他的态度。
他知道他说这话意味着什么,但他不能违背他作为大夫的医德。
李元吉沉默着,没有说话。
孙思邈也没有再多言,起身简单收拾了一些东西,带上了一个年龄稍大一点的药童,跟着李元吉进宫了。
一到宫门口,守门的将士们就像是提前得到了某种指示一样,快速的大开了宫门,放李元吉一行入宫。
待到李元吉一行入宫以后,又快速的锁上了宫门,牢牢的把守了起来,似乎是怕李元吉一行给跑了。
李元吉带着孙思邈赶到武德殿的时候,就看到了武德殿内塞满了人。
李渊在、李建成在、李世民也在,甚至李神通也在,太医院,以及东宫和秦王府上的医官,也全部到齐了。
再加上李渊等人的随从,粗略估计有上千人。
李元吉猜到了李渊会弄出大场面,只是没料到李渊弄出的场面会这么大。
李元吉觉得,他要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迫遛一番鸟的话,他也就不用活了。
“你还知道回来?!”
李渊一看到李元吉,就没什么好脸色。
主要是刚刚被李世民软软的顶了几句,没办法跟李世民发作,所以将火撒到了李元吉身上。
李渊在李世民东征归来以后,私底下没有见过李世民一次。
因为他担心李世民会让他兑现诺言,也担心李世民会问他为何毁诺。
他没脸面对李世民,所以只能避着李世民。
若不是陈善意找上了他,说李元吉有可能受了暗伤,不能人道了,他估计会一直躲着李世民。
一直躲到李世民‘忘记’这件事的时候。
“父亲,大哥,二哥……”
李元吉就像是没听到李渊的斥问一样,躬身向三人一礼。
孙思邈也跟着躬了躬身。
李渊不满的哼了一声。
李建成一脸担忧的道:“元吉,听说你受了暗伤?”
李世民也一脸担忧。
跟着他们来的郑观音、长孙,也一脸担忧。
陪坐在很远处的杨妙言,也是一脸担忧。
李元吉觉得,杨妙言担忧是真的,但李建成和李世民嘛,心里估计都笑的不行了。
毕竟,他还没个充门面的嫡子,他要是不能人道了,那就彻底跟那个位置无缘了。
他无论做什么,李建成和李世民都不用担心、不用怀疑、不用顾忌。
李元吉澹然笑道:“大哥说笑了,我怎么会受暗伤呢?”
李建成疑问道:“你要是没有暗伤,为何不跟妙言同房?起居册上也没有你跟其他人同房的记载。”
李渊有起居注,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三人也有起居册。
李渊的起居注是记录李渊日常,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三人的起居册,记录的是同房记录。
其目的是为了追朔每一位皇家子嗣的诞生过程,确保皇家血脉不会被混淆,也不会外流。
毕竟,权势和富贵太诱人了,一些一心想往上爬的女人,难保不会做出一些蠢事。
李渊、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不可能为她们的愚蠢承担后果。
所以必须将一切记录明白了,做到有迹可循,让一些一心想往上爬的女人找不到半点机会。
李建成说到同房的时候,没有半点遮遮掩掩。
因为事关李氏血脉的传承问题,不能遮遮掩掩。
“我确实没有暗伤,孙先生可以为我作证。”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请出了孙思邈。
孙思邈微微往前一步,略微拱手道:“臣帮齐王殿下诊治过数次,可以确认齐王殿下并无任何暗伤,也没有任何暗疾。”
李建成听到了孙思邈的话以后,看了一眼李渊,见李渊不动声色,当即道:“孙先生乃是我大唐杏林的高德,我敬佩孙先生的医术,也相信孙先生说的话。
但事关我李氏的根基,我李氏上下不得不慎重。”
孙思邈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李建成一句‘事关我李氏的根基’,已经将他的嘴给堵死了。
李建成这话的意思是说,这是我李氏的家事,你有你的判断,我们也有我们的考量,我们相信你的判断,但你也的让我们考量。
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
李建成既然将此事定性为了家事,那孙思邈就不好多说什么了。
“元吉,即便是有孙先生为你作证,我们也得查验一番。”
李建成堵住了孙思邈的嘴以后,郑重的说。
李元吉无奈的道:“把脉可以,其他的不行。”
李元吉知道自己的情况,所以把脉的话,他无所谓,但是脱衣服的话,不行。
李建成又看向了李渊,见李渊微不可查的点了一下头后,便点着头道:“那就让太医为你把脉。”
说完,便挥了挥手。
太医们一起上前,排着队准备为李元吉诊脉。
李元吉嘴角抽搐了一下,只能听之任之。
太医们请李元吉坐下,然后一个个走到李元吉面前,躬身一礼后,开始为李元吉诊脉。
诊脉的结果自然是,啥病啥伤也没有。
毕竟,有孙思邈这么一位杏林的大牛下了结论,再加上李元吉确实什么事也没有,他们也不可能硬生生的给李元吉编出一个病一个伤。
太医们诊脉完了,李渊没说话,李建成又让自己宫里和李世民府上的医官们上阵。
在其中一个医官把着李元吉的手腕,露出了沉吟之色的时候,李元吉眉头微微一皱。
李元吉特地找孙思邈帮他说话,不是为了让李渊相信他没事,而是要孙思邈镇住所有帮他诊脉的人。
但似乎有人猪油蒙了心,想权势和富贵想疯了,准备闹出一点幺蛾子。
“圣人,殿下、秦王殿下,臣观齐王殿下的脉搏无碍,但有没有受暗伤,还是得解衣查验一番后,才能下决断。”
清瘦的医官在帮李元吉诊完了脉以后,拱着手,沉吟着说。
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李渊、李建成、李世民之所以会出现在此,并且弄出这么大的场面,就是冲着李元吉有问题来的。
谁能查出李元吉有什么问题,并且能解决这个问题,那么谁就能飞黄腾达。
李元吉一下就擒住了清瘦医官的脖子,上去就是两个大耳刮子。
‘啪啪’的脆响传遍了武德殿正殿内外。
殿内的人都惊了,没料到李元吉会暴起伤人。
“元吉!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