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3章 李孝恭登门赔礼
李元吉对李靖有充分了认知,知道李靖不是那么容易被收服的,也做好了花很长时间去收服李靖的心理准备。
所以不在意李靖现在有一些抵触情绪。
人家好歹也是被奉为大唐军神的男人,有点小脾气可以理解,要是那么容易被收服的话,那就不是李靖了,改叫吕布好了。
毕竟,细数历史上的勐人,也就只有三姓战神吕布最容易被收服,见谁都喜欢叫爸爸。
就是当他爸爸的下场不太好。
“看来殿下很看重李靖。”
薛万述忍不住感慨。
李元吉看向薛万述笑道:“你跟李靖相处的日子虽然不长,但应该对李靖有所了解。你觉得李靖不该被我看重吗?”
薛万述几乎毫不犹豫的道:“该!”
刨去李靖过往的所有战绩不谈,光是李靖给李渊写的平梁十策,就足以让他给李靖写一个服字。
李靖虽然没有主导平梁的战役,但却在战略上处在主导的地位。
可以说,平梁的战役,就是按照李靖的平梁十策来的。
而战略上的布局和战略上的把控,是一个优秀的统帅所应该具备的必要条件。
也就是说,李靖是一个统帅型的人物。
还是个优秀的统帅。
至于有多优秀,那就得看李靖有没有机会能主导一场大战,能不能取得惊人的战果。
他自认他不是什么统帅型的人物,往后同等条件下,他能取得的成就必然比不上李靖,所以他佩服李靖的能耐,也认可李元吉对李靖的厚待。
“哈哈哈……”
李元吉笑着赞赏道:“你倒是坦诚,也很直接。”
薛万述并没有因为李靖在河北道消极怠工,就去贬低李靖。
反而很认可李靖的能力。
这说明薛万述的人品相当不错。
李元吉又陪着薛万述和凌敬闲聊了一会儿河北道的诸多事宜,一个侍卫小跑着出现在了小演武场内,躬身禀告。
“殿下,河间郡王殿下求见。”
李元吉呵呵一笑,对薛万述和凌敬道:“我堂兄到了,还变客气了。以前他可不会这么客气,他会不管不顾的闯进来。”
薛万述和凌敬对视了一眼,干笑着没有说话。
能不客气嘛?
你都派人去人家府上兴师问罪了,人家要是不客气一点,你还不得把人家给吃了?
“请进来!”
李元吉笑着吩咐。
侍卫躬身一礼,退出了小演武场。
没过多久,又带着李孝恭出现在了小演武场内。
刚巧,李元吉吩咐人准备的酒菜也在这个时候送了上来。
李孝恭穿着一身骑马的装扮,脸色有点阴晴不定。
到了小演武场以后,并没有主动上前,而是站在小演武场的正中,一板一眼的向李元吉施礼,“见过齐王殿下,不知道我那里得罪了齐王殿下,齐王殿下居然派人大张旗鼓的到我府上去兴师问罪。”
李元吉一边吩咐凌敬倒酒,薛万述分肉,一边瞪了李孝恭一眼,没好气的道:“行了,就别跟我装腔作势了,也别耷拉着脸给我看了。
这件事确实是你侧室的娘家人做的不对。”
李孝恭直起身,瞪起眼,喝道:“那你去找他们兴师问罪啊,找我做什么?我又没招惹你?你是觉得我好欺负是吧?”
李元吉翻了个白眼,“没你河间郡王在背后给撑着,他们敢冲我呲牙?”
李孝恭脸色一变,忙问道:“真的冲你呲牙了?”
李孝恭原以为这中间有什么误会,所以气冲冲的赶来以后,没给李元吉啥好脸色。
可真要是有人仗着他撑腰,冲李元吉呲牙了,那他就没资格给李元吉甩脸子了。
要知道,李元吉可是嫡系,他是庶系。
嫡庶之间有着天壤之别。
他都不好冲着李元吉呲牙,更别提他下面的那些人了。
李元吉要是将此事定义成以庶欺嫡,那他就要面对所有嫡系的怒火。
问题是,李家嫡系现在都是些什么人?
李渊、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李秀宁!
是他能单独面对的吗?
李元吉没有直接回答李孝恭的问题,而是对薛万述吩咐道:“薛万述,给咱们的河间郡王殿下看看,别人是怎么打我脸的。”
薛万述点了一下头,将脸上的疤痕亮给了李孝恭看。
李孝恭看着薛万述脸上那宛若刀伤的疤痕,脸色一下就阴沉了下来,“动刀子了?”
李元吉澹然笑道:“没,就是拿着残盏,直接丢到我脸上了。”
李孝恭心抽了一下,脸色更加阴沉了。
如果是动刀子了的话,那还好说一点。
毕竟,大唐好武成风,大家言语之间有冲突,动刀子交手也是常有的事情。
但是用残盏甩脸,那就跟冲突无关了。
那就是赤果果的打脸。
虽然伤的是薛万述,可打的却是薛万述背后的李元吉的脸。
李元吉的脸是谁都能打的吗?
李渊都舍不得打,还有谁能打?
“此事如果跟我有关,我可以向薛将军赔罪。”
李孝恭咬着牙,很果断的说道。
薛万述急忙道:“不,不用,此事跟殿下您也没有太大关系。”
李孝恭没有搭话。
没有太大关系,那就是有关系咯?
以李元吉的性子,遇到这种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为了避免跟李元吉起冲突,低个头不丢人。
毕竟,嫡系对庶系拥有绝对的掌控权,庶系向嫡系低头,没人会说三道四。
“你先别急着赔罪,先过来坐下再说。”
李元吉冲李孝恭招手。
此事李孝恭明显不知情,他还不至于迁怒到李孝恭身上。
更不至于跟李孝恭交恶。
他之所以让薛万述将疤痕亮给李孝恭看,只是为了让李孝恭了解到事情的严重性。
随后他对赵州李氏出手的时候,李孝恭也不会因为枕边风,亦或者一些面子之类的东西,跑出来跟他作对。
李孝恭沉默的点了一下头,阴沉着脸走到凉亭内坐下。
李元吉没急着开口,继续吩咐凌敬倒酒、薛万述分肉。
但是李孝恭有点忍不住,坐定以后就着急忙慌的问,“到底发生了何事?”
李元吉没料到李孝恭这么沉不住气,只能看向薛万述,让薛万述把他在赵州的遭遇跟李孝恭讲了一遍。
李孝恭听完了以后,眉头皱成了一团,脸色也十分难看。
这件事从表面上看,其实跟他没太大关系。
但是往深了看,跟他的关系就大了。
他在正式娶亲前,纳的第一房妾室,就是出自于赵州李氏庶系。
他这一支上面,也有不少人跟赵州李氏有姻亲。
所以李渊在最初册封他为王的时候,封的就是赵郡王。
当时的赵郡,就是现在的赵州。
李渊就是看在他跟赵州李氏关系匪浅,觉得他能管好赵州李氏,所以才将他封到了赵州。
赵州李氏的家主,之所以如此跋扈,敢打李元吉的脸,未必没有他撑腰的缘故。
毕竟,他被封在赵州的以后,对赵州李氏多有照顾,现在跟赵州李氏也多有往来。
赵州李氏的跋扈,明显是因为有他撑腰才养成的。
赵州李氏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所以李元吉的脸被打了,他有一定的责任。
“这件事你准备怎么处置,需要我给你一个什么样的交代?”
李孝恭沉声问。
自己种的因,结下的恶果,自己得背。
李孝恭并没有胡搅蛮缠的推卸责任。
因为这件事本来就是李元吉占理,李元吉还是上位者。
他胡搅蛮缠的去推卸责任,根本没有任何用处,还不如痛痛快快的认下自己的那一部分责任。
李元吉看了薛万述一眼,对李孝恭道:“你我是一家人,你在这件事上又不知情,所以我对你没什么怨言,也不会报复你。
但薛万述终究是挨了一下,还伤到了脸上,你得给一些补偿。”
李孝恭郑重的点了一下头,看向薛万述道:“此事我虽然不知情,但赵州李氏的人伤你,终究是因为有我在背后帮他们撑腰的缘故。
你要什么补偿,尽管开口。”
薛万述一脸迟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没什么太大的欲望,他目前最希望得到的就是爵位,他希望他的爵位能跟他的二弟持平,亦或者比他二弟高一等。
但这个东西,李孝恭肯定没办法给他。
因为给人授爵是李渊的特权,其他人还没这个资格和权力。
所以他实在不知道要什么好。
李元吉见此,帮他说道:“堂兄,你要是有心,帮薛万备在左监门府谋一个文职如何?”
李孝恭一愣。
薛万述也是一愣,不过很快就一脸喜色。
薛万述对自己的前程不算太在意,但是对弟弟们的前程却相当在意。
眼下四个弟弟中,薛万淑、薛万均、薛万彻已经有了光明的前程,但是薛万备初入官场,以后的前程在哪儿,谁也说不准。
李孝恭要是能帮他五弟谋一个左监门府的文职的话,他是一百个愿意。
虽说武职在大唐更好混,可是他还是希望弟弟里面有一个人去混文职。
因为那样的话,他们这些从戎的兄弟即便是有一天全部战死外面了,也有人帮他们守着家,守着他们的妻儿。
而他五弟本身更喜欢做学问,是他们兄弟五个当中,最适合去混文职的。
虽然他五弟如今兼任着潭山文馆的教习,但左监门府的文职,明显更有前途。
有他们四个在军伍上厮混的哥哥罩着,又有齐王府的背景,他五弟去了左监门府,也不会被人为难,可以混的风生水起。
以后跟着大军混功劳也好,帮皇家看门攒功劳也罢,都很容易,也相对安全。
最最最重要的是,他们兄弟这五个鸡蛋,不用放在一个篮子里。
以后万一出现了什么重大变故,也不用担心被灭门。
第0344章 李孝恭的态度
李孝恭看着薛万述欢喜的样子,脸上难得的流露出一丝错愕。
倒不是说李元吉代薛万述说出的补偿太难,而是太简单了,简单到李孝恭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再怎么说也是一位郡王,一位曾经掌过大权的郡王。
高官厚爵他不敢说,但是中层的官职,他还是能谋划一二的。
结果,薛万述只要一个小小的左监门府的文职就满足了。
“看你一副欢喜的样子,可见元吉说到了你的心坎上了,但你确定要让我帮你弟弟谋一个左监门府的文职?”
李孝恭难以置信的看着薛万述,忍不住问。
薛万述脸上的喜色一敛,迟疑道:“殿下有难处?”
李孝恭脸上的神情变得古怪起来。
能有什么难处?
左监门府是一个武职衙门,里面的文职不多,除了几个需要李渊钦点的高阶文职外,剩下的皆是一些低阶的,不入流的文职。
需要李渊钦点的高阶文职,他还没有资格动。
不需要李渊钦点的,他可以随意任命。
他能有什么难处?他什么难处也不会有,甚至还不会耗费太大的力气。
“难处倒是没有,就是不明白你为何要将弟弟送到左监门府,充任一个不入流的小官。”
李孝恭满怀疑惑的说着。
在他看来,薛氏守着李元吉这么一尊大佛,薛万述的弟弟要出仕的话,起步最不起码也能谋一个六品官,甚至更高。
即便薛万述不愿意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借着他帮忙为弟弟谋划仕途的话,也没理由要一个不入流的小官。
他现在的权势虽然大不如前,但是找李渊,亦或者是找李建成,亦或者是找吏部去为薛万述的弟弟讨一个人情,谋一个六品官,还是轻而易举的。
薛万述放着光明的前途不要,反倒只要一个不入流的小官,他实在是不明白薛万述是怎么想的。
薛万述见李孝恭不是因为为难才面露异色,脸上重新浮起了笑容,对李孝恭拱手道:“舍弟愚钝,做不了高官,还是做一个不入流的小官为好,如此才能保全性命。”
李孝恭若有所思的看着薛万述。
薛万述的话,他一个字也不信,但他大致明白了薛万述执意将弟弟安排在不入流小官上的用意。
一是为了守家。
二是为了给薛氏留一份底蕴。
避免他们兄弟四人万一有个什么好歹以后,薛氏彻底失去庇护,沦为不入流的门户。
这种事情大唐很多勋贵都在做,所以并不新奇,也不难猜。
李孝恭下意识的看了李元吉一眼。
李元吉应该是早就看出了薛万述有这种心思,所以才借此帮薛万述说出了为薛万述弟弟谋官的话。
李元吉这是一种御下的手段,还是在借此让薛万述安心,他有点不明白。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答应此事。
“既然如此,那我就帮你弟弟在左监门府谋一个文职。你我之间的恩怨,自此以后就算是了了。你看如何?”
薛万述欣喜的起身,向李孝恭道谢,“多谢殿下。”
李孝恭摆摆手,澹然道:“此事是我理亏在先,这是我给你的补偿,你无需道谢。”
李孝恭话虽然这么说,但薛万述还是恭恭敬敬的向李孝恭施了一礼。
李孝恭能补偿他,可不是怕他,也不是给他面子,而是给李元吉的面子。
他不能将李元吉的面子当成自己的面子。
所以该道歉的时候就得道歉。
李孝恭就像是没看见薛万述施礼一样,等到薛万述施礼过后,缓缓坐下,他就迫不及待的盯着李元吉问,“你找我过来,并不是想单纯的让我给薛万述一个补偿吧?
还有什么,痛痛快快的说出来。”
李孝恭大致已经通过李元吉刚才的所作所为,了解到了李元吉的心思,但却没有说出来,而是想让李元吉主动说出来。
李元吉也没有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的笑道:“我希望你在我收拾赵州李氏的时候,别站出来阻拦我。”
李孝恭眼珠子一瞪,“你真要收拾赵州李氏?”
李元吉理所当然的道:“他们都骑到我头上了,我还不收拾他们,那我还是我吗?”
李孝恭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李元吉以嚣张跋扈闻名于世,被人打了脸,不打回去,确实不符合李元吉的风格。
李孝恭沉吟了片刻,忍不住道:“赵州李氏可不是什么小门小户,不仅跟我们家有姻亲,跟其他各家名门望族也有姻亲。
朝中不止是我,还有不少权贵跟他们关系匪浅。
你要动他们的话,未必会全身而退。
所以我希望你别意气用事。”
李元吉听得出来,李孝恭这不是在帮赵州李氏说好话,也不是在帮赵州李氏平息自己的怒火,而是真的关心自己,怕自己跟赵州李氏斗起来以后,会损失惨重。
简单一点说,就是不希望他意气用事,去跟赵州李氏斗一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那样的话,朝中一旦变天,他就没有足够的力量应对了。
“此事我心中有数,我已经想到了该怎么对付赵州李氏了,不会付出太大的代价,说不定还会有所收获。”
李元吉缓缓开口。
李孝恭不太相信,忍不住提醒道:“你千万别舍本逐末!”
李孝恭这是在提醒,提醒李元吉别忘了现在争龙才是关键,其他的都是无关紧要的。
但李元吉有自己的想法,并且已经有几条还算清晰的计划在脑海里成型。
李元吉有信心在收拾完赵州李氏以后,不给自己带来太大的麻烦。
“我知道轻重。”
李元吉再次开口。
李孝恭总觉得李元吉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叹了一口气道:“但愿如此吧。”
李元吉见此,忍不住多说了两句,“堂兄只看到了我对上赵州李氏的坏处,却没有看到我对上赵州李氏的好处。”
李孝恭一愣,愕然的看向李元吉。
李元吉继续道:“你说在我大哥和我二哥生死相搏的时候,他们是更愿意看到我在一旁静静的环伺着,还是更愿意看到我跟一个庞然大物杀的不可开交?”
李孝恭彻底愣住了。
他倒是没考虑到这一点。
凌敬和薛万述也是一愣。
仔细想想,在李建成和李世民生死相搏的时候,确实不喜欢一个有实力的弟弟在一旁环伺着,他们更喜欢看到这个有实力的弟弟跟一个强敌对上,并且被强敌给缠住。
如此,他们才能放心的一教高下。
比起藏拙、装鹌鹑,这么做显然更让李建成和李世民放心。
“这么想的话,你对上赵州李氏,确实有些好处。”
李孝恭并没有违心的否认这其中的好处,不过他还是认真的提醒道:“不过你不能动真格的,不能伤了根本。
最好跟赵州李氏斗的有来有回的,一直斗到太子和秦王快要分出结果的时候。”
凌敬深以为然的点头。
赵州李氏确实是一个足以麻痹李建成和李世民的好对手。
毕竟,在大唐绝大多数眼里,赵州李氏都是一个庞然大物。
想要搬到这种庞然大物,费力气一点,费工夫一点,费时间一点,也在情理之中。
跟这种庞然大物对上了,肯定没有闲暇去顾及其他的。
薛万述就听的有些云里雾里的,不明白李元吉为何要跟赵州李氏斗到太子和秦王快要分出结果的时候,而不是斗到太子和秦王分出结果以后。
毕竟,太子和秦王分没分出结果,对李元吉而言,是两个概念。
没分出结果,李元吉永远都是可以随时入场的第三方。
分出了结果,李元吉一跃就晋升为了皇弟。
在太子和秦王相争的时候,李元吉没有插手,太子和秦王无论谁上位,短时间内也不会为难李元吉。
李元吉会很安全。
至于以后的安危如何,那就得看李元吉是如何对待新君了,是彻底的爬平,还是反抗一下。
但无论是爬平还是反抗,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现在还不用多想。
毕竟,李渊如今正值壮年,眼看着还有很多年好活的,新君要登基,那也得等到李渊死了以后。
所以现在考虑李元吉是爬平还是反抗,实在是有点为时过早。
薛万述心里有万般念头,但是没有说出来,而是静静的听着李元吉、李孝恭、凌敬三人的讨论。
李元吉今日能让他听到这些秘密,明显是有意将他引为心腹。
这对他而言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我跟赵州李氏怎么斗,堂兄以后再帮我操心。我现在只想知道,我收拾赵州李氏的时候,堂兄会不会出来阻拦。”
李元吉盯着李孝恭笑问。
这一点很重要。
李元吉不想跟自己的盟友作对。
也不想为了一个赵州李氏,就放弃李孝恭这种盟友。
目前,从他诸多盟友的表现看。
李孝恭是唯一一个能跟着他一条道走到黑的,也是唯一一个有可能会跟着他造反的。
所以他必须珍视李孝恭这个盟友。
李孝恭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摇头道:“不会,绝对不会,赵州李氏都没把你放在眼里,估计也没把我放在眼里,顶多当我是一个可以利用的人。
我又怎么可能帮他们拼死拼活的跟你作对。
这种连你我都不放在眼里的名门望族,必然也没有把我们整个李氏放在眼里。
大唐是我们李氏的大唐,我们李氏必须说一不二。
敢不把我李氏放在眼里的,必须得铲除,不然迟早会成为我李氏的祸患。”
第0345章 闷亏
李孝恭心里或许对宗族的嫡系有些许的不满,但是在维护宗族对大唐的统治方面,他的心思相当的坚定。
李元吉很欣赏李孝恭这一点。
李渊能凭借着自家人打下半壁江山,大概也有这一点的原因。
这可是一个壮举。
一个远超前人,冠绝后人的壮举。
在其他历朝历代的皇族中,虽然也有人凭借着自家人打江山的,但达不到李家这种高度。
“我不仅不会帮他们,你需要的话,我i还可以帮你。”
李孝恭说到最后,态度坚定,语气坚决。
似乎真要帮着李元吉收拾赵州李氏一样。
李元吉好笑的道:“你就一点儿也不念及你和赵州李氏的香火情分?”
李孝恭瞪着眼睛看着李元吉,一副你在跟我开玩笑的样子。
在绝对的立场方面,谁还会在乎这个?
李元吉读懂了李孝恭的心思,毫不客气的道:“那就请堂兄先送我那位小嫂嫂回娘家吧。”
李孝恭既然表态了,并且夸下海口,李元吉也不跟李孝恭客气。
果断让李孝恭将那个赵州李氏的侧室逐出门。
李孝恭瞪着眼,也没说答应或者不答应,只是哼哼着道:“那我家三郎以后如何自处?”
李孝恭口中的三郎,正是赵州李氏所出。
李元吉沉吟了一下,道:“我会找机会向父亲奏请,将你家三郎过继到八叔名下。”
李孝恭嘴角明显的抽搐了一下,却没有拒绝。
李元吉所说的八叔是新兴郡王李德良,少年时染上了恶疾,至今未愈,所以还没有子嗣,将李孝恭的三儿子过继过去的话,有望承袭李德良的爵位。
对于一个庶出,且没有被李渊授爵的皇族而言,这绝对是一个一步登天的好机会。
即便是李德良以后有儿子了,李孝恭的三儿子没办法承袭李德良的爵位了,那以李德良在李家的辈分,李孝恭的三儿子也能封个公。
所以李孝恭根本没办法拒绝。
因为李元吉实在是太大方了。
“堂兄不说话,那我就当堂兄答应了,我在此处静候堂兄的佳音。”
李元吉见李孝恭死要面子,只是默许了此事,没有开口,也没有逼李孝恭开口,而是冲李孝恭笑呵呵的拱手。
李孝恭总觉得李元吉的笑容里带着一些对自己的嘲弄之意,恼羞成怒的喊道:“你把我叫过来,摆了一桌子酒菜,不让我尝一口就赶我走,你还是不是个人啊?”
李孝恭喊完话,不给李元吉回话的机会,抄起快子就伸进了矮几上正咕都咕都煮着羊肉的陶锅里。
羊肉才入锅不久,还没有煮熟,肉汤上还飘着一层肉里渗出的泥色浮沫。
李孝恭也不在意,夹起一块羊肉就往嘴里塞。
李元吉能看到李孝恭在咀嚼的时候,羊肉里还有血水渗透出来,顿时觉得膈应的慌。
但李孝恭就像是没事儿的人一样,吃了一块紧跟着又夹起了第二块。
薛万述似乎被李孝恭这种豪迈的吃法给感染了,也加入到了吃肉的行列。
凌敬亦是如此。
眼看着三个人夹着半生不熟的羊肉吃的美滋滋的。
李元吉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们是魔鬼吗?
“去,再给我准备一锅,一人一锅。”
李元吉看到李孝恭嘴角都开始流血水了,终于忍不住了,果断吩咐侍婢再去准备几锅羊肉。
就这场面,要是让突厥使节看到了,真的会以为大唐的权贵吃不起羊肉呢。
毕竟,在唐人眼里,如同蛮夷的突厥人在吃羊肉的时候,都会将羊肉煮的透透的。
一群爵位顶天了的大唐勋贵,坐在一起吃一锅羊肉,没煮熟就下口,真的很像是没吃过羊肉的样子。
侍婢得到吩咐,立马带人去准备。
由于是现煮,没有太多繁琐的工序,所以侍婢很快就带着人准备好了四锅羊肉。
似乎是猜到了李元吉为何突然要四锅羊肉,所以准备羊肉的人不仅将陶锅里的羊肉堆的高高的,还用盘子呈了四五盘现切的羊肉。
那浓重的膻腥味,李元吉的灵魂不喜欢,但是鼻子很喜欢。
这就是穿越成了一个古人的违和之处。
尤其是穿越成了古代贵族。
后世吃羊肉的人很少,且绝大多数人不会喜欢羊肉上面的膻腥味。
所以根本不可能接受一堆带着浓重膻腥味的羊肉摆在眼前。
但是唐代羊肉才是主流的肉食,也是人们最常吃的肉食,所以唐人已经习惯了羊肉的膻腥味。
甚至一些吃不起肉,却又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已经家道中落的人,还会想办法弄一些膻腥味在身上,以此想别人炫耀自己顿顿有肉吃。
李元吉等到羊肉煮透了,才蘸上了秘制的酱料饱餐了一番,最后捧着一碗乳白色的羊汤熘了熘缝以后,感觉到了五脏六腑都是热的,浑身充满了力气。
李孝恭是大肚汉,从头吃到尾,一直吃到肚皮圆滚滚的时候,才抄起酒盏,一饮而尽。
然后毫无形象的坐在那儿剔牙。
李元吉有点看不下去,尤其是看到李孝恭用粗壮的指头将肉丝从牙缝里扯出来,再塞进嘴里的时候,就彻底忍不住了。
“你好歹……”
李元吉的话还没说完,一个侍卫出现在了小演武场内,躬身禀报,“殿下,窦府的新安县公到了,等着您去见呢。”
新安县公叫窦袭,任右武卫将军,属窦炽一脉,是窦轨的堂弟,但不是亲弟弟。
是李元吉的便宜舅舅之一。
也就是李元吉亲舅舅这一支的人寿数短,不然那轮得到窦炽这一支的人在大唐坐大。
“听听,叫我去见他呢。”
李元吉被窦袭给气笑了,已经忘记了提醒李孝恭注意仪态了。
李孝恭撇着嘴道:“看来你这个齐王,始终没有你大哥和你二哥有面子,也没有你大哥和你二哥有威仪,不然人家干嘛不赶过来拜见你,却让你去见他呢。”
李元吉瞥着李孝恭道:“人家是长辈嘛,让我去迎一迎他是应该的。”
凌敬感慨道:“殿下,臣觉得新安县公来者不善呐。”
薛万述目光在李元吉三人身上盘桓了一下,认真的道:“八成是来兴师问罪的,不然不可能如此托大。”
李元吉赞同的点头道:“也对,毕竟我派人去抓了窦府的人嘛。”
窦府一向低调,却又一门数公,窦袭就是其中之一,又能被窦轨派遣出来四处走动,明显不是什么蠢人。
窦府应该是还不知道因为什么才惹到了他头上,所以才一副自己被欺负了,打上门找茬的样子。
“你们是在这里等着,还是跟我一起去会会我这位便宜舅舅?”
李元吉看向李孝恭三人笑问。
李孝恭不屑的撇撇嘴,“他有什么资格给你当舅舅。”
窦袭根本不属于李元吉亲舅舅一脉,大致跟李元吉亲舅舅的关系就相当于李承业和李崇义之间的关系。
李元吉不拿他当舅舅看的话,他还真不好厚着脸皮上来给李元吉当舅舅。
也就李元吉亲舅舅一脉的人早亡,李渊又一惯喜欢任人唯亲,再加上窦轨比较出挑,所以窦轨这一脉才被抬的有点高。
但无论如何,他们还没有资格在李元吉面前摆架子、使性子。
“那你到底是去还是留?”
李元吉没有在意李孝恭的话,笑着问。
李孝恭勐然起身,高声道:“去,为什么不去,去看看窦袭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值得我们李家嫡系去拜见。”
李元吉笑着点头,带着李孝恭、凌敬、薛万述赶去见窦袭。
出了小演武场。
绕过了精舍院落,就看到窦袭的马车停在大道上。
窦袭端坐在马车内,马车的帘子是掀开的。
见到了李元吉真的亲自出来相见了,身边还带着个李孝恭,窦袭也没敢托大,快速的下了马车,将手里的暖手炉递给了身边的仆人,主动迎上前。
“见过新安公。”
李元吉赶到马车近处的时候,主动施礼。
窦袭赶忙回礼道:“不敢不敢。”
李孝恭则没有搭理窦袭,更没有给窦袭施礼的意思,反倒直着腰,等窦袭给他施礼。
窦袭也识趣了主动向李孝恭一礼。
李孝恭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道:“我当你新安公有多大的架子呢,居然让元吉主动来见。原来就这点能耐啊?”
窦袭面对李孝恭的讥讽,脸上一点变化也没有,只是一个劲的干笑道:“我那是在气头上,在气头上。”
不等李孝恭再次开口发难,就听窦袭又道:“我适才在府上,听闻府上派到九龙潭山的人,被齐王府一口气全抓了。
我一时情急,什么也没问,就急匆匆的赶过来了。
言语中也多有不逊,但等到冷静下来以后,才意识到,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说着,目光就落在了李元吉身上。
很明显,最后一句话是跟李元吉说的。
李元吉不得不承认这窦袭是个人物。
到了九龙潭山以后,先来了一招硬的,表明他们窦府不是好欺负的,也暗示李元吉不该欺负到娘舅家头上,见到了人,又来起了软的,不将他给得罪死了。
如此一来,他迎着人家的笑脸给人家脸色看,又或者刁难人家,会显得小肚鸡肠,也有失待客之道,有失身份。
初次交锋,他算是吃了个闷亏。
不过他却没有过多计较的心思。
因为这只是一桩小事。
他真正该计较的是薛万述的事情,那才是大事。
第0346章 阴阳
不过,李元吉也没急着搭话,就静静的看着窦袭。
窦袭被看久了,终于绷不住了,心虚地道:“应该没什么误会吧?”
李孝恭微微仰起头,盛气凌人的主动搭话,“哼,没什么误会?没往死里误会!”
窦袭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先看了看李孝恭,目光又落到了李元吉脸上,急切地道:“难道真的有什么误会?”
李元吉终于开口了,“也没什么误会,你别听河间王瞎说。”
李孝恭听到这话,不满的翻了个白眼。
窦袭一会儿看看李孝恭,一会儿又看看李元吉,实在不知道该信谁的。
“既然都到门口了,那就先到屋里喝一口茶在叙话吧。”
李元吉主动邀请。
窦袭一脸的迟疑,但最终还是答应了。
李孝恭就有点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他府上的人都骑到你头上了,你还要请他进屋喝茶,你对他实在是太客气了。
要我说,你就应该立马下令,将他拿下,先丢到大理寺内关几天再说。”
窦袭听到李孝恭这话,脸色彻底变了,脸上充满了错愕和慌乱,“这话从何说起?”
李孝恭只是阴阳怪气的哼哼着,不搭话。
窦袭不仅慌乱,心里似乎也开始不平静了,眼睛动不动就会失神。
李元吉知道这是李孝恭在主动帮忙拿捏窦袭,所以并没有多说什么。
“走,回屋。”
招呼了一声众人后,李元吉率先迈开了步子,不过并没有回精舍的正屋,而是赶到了小演武场。
小演武场内的残羹剩饭,已经被侍婢们给收拾干净了,矮几上重新摆上了几盘干果,还备上了入秋时候炮制的花茶。
李元吉很喜欢茉莉花的天香,所以侍婢们贴心的为他备了一盏茉莉花茶。
给李孝恭、薛万述、凌敬三人的是一盏菊花,给窦袭的是一盏红花。
具体是什么红花,李元吉也不是很清楚。
不过听孙思邈说,常饮这种红花,又延年益寿的功效。
府上备茶的侍婢,明显是将窦袭当成尊贵的客人在招待。
可惜,窦袭不是客人,而是冤家。
李元吉请四个人坐定,漫无条理的品起了茶。
窦袭手里端着最好的红花茶,可惜没有心思品尝,而是时不时的会看向李元吉,神情有些急促,又时不时的欲言又止。
李元吉一直把窦袭的胃口吊足了,才放下茶盏,缓缓开口,“新安公,我听说贵府在赵州的生意做的很大?”
窦袭双眼微微一张,立马明白了其中的关节,“莫非是府上在赵州的人,得罪了殿下?”
李元吉笑吟吟的道:“没有。”
窦袭一下懵了。
李孝恭、薛万述、凌敬三个人有点想笑,可又不敢笑,只能用茶盏捂着脸,憋着。
李元吉笑着解释道:“我只是对贵府在赵州的生意比较感兴趣。听说贵府在赵州的生意做的很大,即便是赵州的总管、刺史、名门望族,也得给贵府几分颜面。”
窦袭不知道李元吉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是从李元吉的态度中,他大致猜测到了,李元吉此次向窦府发难,明显来者不善,所以他话没敢说的太满。
“殿下说笑了,我府上在赵州的那点小生意,全是小打小闹而已,上不了台面。”
窦袭说着,冲着皇宫所在的方向拱拱手,又补充道:“我府上能在赵州谋一份家业,也全赖圣人帮衬。赵州的总管、刺史,以及名门望族,也不是给我府上面子,而是给圣人面子。”
李元吉笑眯眯道:“我父亲需要他们给面子吗?”
窦袭赶忙更正道:“是我失颜了,应该是圣人给他们面子。”
李元吉微微直起身,幽幽地道:“可他们却不给我父亲面子啊。”
窦袭听到这话,立马明白了李元吉为什么向他府上发难,也明白了李元吉一个劲的拿捏他的原因。
必然是下面的人在做事的时候,得罪到了李元吉的头上。
而李元吉又将此事上升到了李渊面子上的高度。
那此事就不能善了了。
当即,窦袭快速的道:“可是下面的人得罪了殿下?”
李元吉再次端起茶盏,浅尝了一口后,摇着头道:“那倒没有。”
窦袭又赶忙道:“无论下面的人如何得罪了殿下,臣在这里代替他们向殿下赔礼道歉。臣这就吩咐人回去准备厚礼。”
李元吉放下茶盏,摆手道:“这个不用急,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窦袭连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不问,果断的道:“殿下若是看上了府上在赵州的生意,尽管开口。臣立马就派人回去将一切差点清楚,给殿下送来。”
李元吉似笑非笑的道:“新安公何必这么心急呢,也有可能你府上的人没错,错的是我府上的人呢。”
窦袭心里是有苦难言。
李元吉敢拿李渊的面子做文章,那就说明在赵州的事情上,李元吉明显的站在占理的一方。
这种情况下,根本不需要多问。
赔礼就是了。
至于说跟李元吉扳扳手腕,想想就可以了。
就李渊那个护犊子的性子,你敢搞他儿子,他们一定会搞你全家。
所以跟李元吉扳手腕,没好果子吃。
“殿下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开口,只要是我窦府有的,我立马派人给你送过来。”
窦袭忍痛开口。
李元吉赶忙道:“别啊,我可受不起。”
窦袭心头一凸。
看来下面的人将李元吉得罪得不轻,不然李元吉为何一点儿面子也不给。
就在窦袭考虑着如何平息李元吉的怒火的时候,李元吉又道:“你府上随便出来一个管事,都比我府上的统军要厉害,我怎么敢受你府上的礼呢。”
窦袭的眼珠子一下子就瞪圆了,眼神中带着一丝惊恐。
他知道府上在外面的人,仗着府上有钱有势,相当跋扈。
不只是他府上,其他人府上的人,也大致相同。
可他没料到府上在外面的人既然跋扈到了这种地步。
居然敢跋扈到李元吉头上。
这件事李元吉虽然没有讲明白,可是他用屁股想也猜了个七七八八了。
必然是府上在赵州的管事,仗着府上的威势,刁难人家齐王府的统军了。
不然李元吉也不可能说这种话。
“还请殿下相告,究竟是那个不长眼的敢得罪殿下,臣这就派人将他抓回来交给殿下处置。”
窦袭态度诚恳的说着。
李元吉收起了脸上的笑意,盯着窦袭认认真真的道:“你府上的人并没有得罪我,你府上的人只是帮赵州李氏的人撑腰,让赵州李氏的人拿着一个残盏,甩到了我府上统军的脸上。”
窦袭惊恐的瞪大眼,难以置信的看着李元吉。
李元吉冲薛万述喝道:“薛万述,给咱们的新安公看看,看看人家将残盏甩到了你哪儿了。”
薛万述一边答应着,一边将脸上的疤痕亮给窦袭看。
窦袭看完以后,心头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你特么的一个贱仆,骑到你主公的主公头上开始作威作福了?!
你特么胆子已经不能用大形容了!
你特么是狠窦氏上下死的不够快!
“殿……殿下……”
窦袭嘴皮子开始哆嗦了,饶是一贯擅长跟人打交到的他,此刻也不知道该平息此事了。
这已经不是寻常的矛盾了。
也不是得罪一个勋贵的事情了。
这是纵仆欺主。
纵容自己的仆人,欺到自己主公头上了。
这种事情已经不是善了不善了的问题了,而是死多少人的问题了。
“新安公啊,是不是我没有主动到你府上去送孝敬,所以我府上的人去了赵州,才有此一劫?”
李元吉目光紧紧的盯着窦袭,阴恻恻的问。
窦袭已经彻底坐不住了,赶忙起身急声道:“殿下言重了!”
“严重吗?”
李元吉疑问,“如果我主动到你府上去送孝敬,我府上的人去了赵州,应该不会有此遭遇吧?”
窦袭额头上浮起了一层细汗。
李元吉呵道:“看来窦氏在赵州,比我李氏还威风。”
李孝恭阴阳怪气的插了一句,“谁说不是呢。”
窦袭浑身开始哆嗦了。
李元吉这话威力太大了,大到了窦氏不敢认。
在李元吉的亲舅舅们全部亡故的情况下,窦氏固然深受李渊照顾,但远远没有李元吉的亲舅舅们还活着的时候长气。
更别提比李氏还威风了。
大唐又比李氏威风的存在吗?
大唐敢有比李氏威风的存在吗?
五姓七望是厉害,偶尔也能给李氏脸色看。
但还没有一家敢站出来说自己比李氏还威风的。
更别提依托着李氏才彻底繁荣昌盛起来的窦氏了。
“臣……臣……”
窦袭臣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因为他脑袋里已经是一团糨湖了。
李元吉摆着手道:“你不必担忧,也不用害怕,我今日派人抓了你府上的人,也不是为了兴师问罪的。
我只是想找个由头,好向你窦府送礼。
让你窦府在赵州的人放我的人一马。
你也可以派人去给赵州李氏的人带个话。
他们要是也能放我的人一马,条件他们随便开,我一定会尽量满足的。”
窦袭嘴皮子哆嗦着,颤颤巍巍的看着李元吉,脸色十分苍白。
李元吉说的明显是反话,可这话的威力实在是太吓人了。
李元吉真要是把礼送到了窦府门前,那窦氏上下就离死不远了。
李渊绝对不会允许有比李唐宗室更牛逼的宗族存在。
第0347章 先下手为强
“还请殿下看在我那已故的兄长的份上,给臣一些时日如何,臣一定会给殿下一个满意的交代。”
窦袭嘴皮子哆嗦了半天,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此事已经不是他能解决的了,他必须告诉给他的兄长,请他兄长出面周旋。
李元吉定定的看着失了方寸的窦袭,认真的道:“你应该知道我的性子,我一向是敢想敢干,敢说敢做。”
窦袭颤抖着强咽了一口唾沫,“臣……臣明白。”
李元吉冷冷的道:“我就是看在我已故的舅舅的面子上,才没有第一时间将孝敬送到窦府去,所以你不要再拿我已故的舅舅说话了。
我可以给你一些时日,毕竟马上到元日了,我也想跟府上的人过一个好节。
但元日过后,我要是得不到满意的答复,我初二的时候,一定会携带重礼,登门拜访。”
窦袭抹着额头上的冷汗,一个劲的感激道:“臣明白,臣明白,臣一定给殿下一个满意的交代。”
李元吉冷冷的笑道:“现在你应该不喜欢我主动去见你了吧?”
窦袭张着嘴,却没有说出一句话,心里已经乱成一团乱麻了。
他此时此刻,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李元吉敢明目张胆的抓窦府的人,肯定是捏到窦府的把柄了。
他怎么能在李元吉面前摆谱呢。
他想稍微给李元吉来点硬的,好轻松的解决跟李元吉之间会发生的矛盾。
可现在,撞到铁墙上了。
“行了,我也不留你了,你快回去吧。”
李元吉没有多留窦袭,在吓唬了窦袭一番后,直接开始送客。
窦袭急着将此事禀报给窦轨呢,也没有多留,躬身一礼后就仓惶的逃出了小演武场。
窦袭一走,李孝恭就不满的嚷嚷了起来,“你怎么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放过他了?”
李元吉瞥向李孝恭,没好气的道:“谁说我轻而易举的放过他了?”
凌敬终于不用再忍了,哈哈的笑着说:“殿下这明显是要驱狼吞虎。”
凌敬说完这话,略微思量了一下,觉得不准确,又补充道:“应该说是借力打力,借窦氏的力,先收拾赵州李氏一番,然后再慢慢的炮制赵州李氏一番。”
薛万述觉得凌敬说的在理,赞同的点着头。
李孝恭愣了一下,点点头,深以为然的怪笑道:“也对,齐王殿下威名在外,招惹到了齐王殿下头上,仅凭一个小小的管事的脑袋,是平息不了齐王殿下的怒火的。
所以作为始作俑者的赵州李氏,也得出一些血。”
凌敬点着头呵呵笑道:“即便是赵州李氏不想出血,窦氏也得逼他出。殿下这下要发大财啊。”
李孝恭瞥了李元吉一眼,沉吟着道:“只是如此一来,随后对赵州李氏出手的时候,就得再找个合理的借口了。
毕竟,人家要是在窦氏的逼迫下,做出赔偿了的话。
元吉你也不好明面上继续对人家下手。”
李元吉瞥着李孝恭,不以为然的道:“我要找谁麻烦,还需要找借口?”
李孝恭愕然的看向李元吉。
凌敬和薛万述对视了一眼,脸色齐齐浮现出了一丝苦笑。
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想起了李元吉此前闯进宫里,去暴打柴绍的事情。
李元吉没有找任何借口为自己辩解,就是蛮横的闯进了宫里把柴绍打了个半死,把一殿武臣殴打了一半,顺便把李建成和李世民骂了个狗血淋头。
李元吉去找赵州李氏麻烦的话,也确实不需要找借口。
看你不爽就收拾你,你奈我何?
李元吉作为大唐最跋扈、最嚣张,也是身份最高、最胡闹的权贵,没理由的去欺负别人,那不是日常操作吗?
不嚣张的跑出去欺负人,那还算什么跋扈?
不无理的跑出去欺负人,那最胡闹的名头岂不是成了摆设?
“而且我逼窦氏出血,逼赵州李氏出血,也不是为了发大财,而是想帮薛万述讨回一些利息。”
李元吉在凌敬和薛万述苦笑着胡思乱想的时候,目光落到凌敬身上,再次开口,算是回应了凌敬之前的话。
李元吉微微仰起头,“我要是贪财的话,有的是办法发大财,根本不需要去跟赵州李氏的人勾心斗角。”
凌敬先是一愣,然后沉吟着点点头。
以李元吉的身份地位,想要发财的话,确实很容易。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将齐王府六大统军府的兵马放出去抢劫。
无论是抢突厥,还是抢高句丽,还是抢蒙舍诏,还是抢吐谷浑,还是抢吐蕃,都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抢的盆满钵满。
更别提什么倒卖官爵了,收受贿赂了,又或者干脆直接搜刮民脂民膏了。
反正,只要李元吉贪财,想要发财的话,很容易。
毕竟,他能用来敛财的资源多不胜数。
他一门心思往钱上钻的话,富可敌国也不是难事。
毕竟,国库里也没多少钱。
大唐四处征战搜刮来的钱财,不是被充入了内库,就是被分润给了宗亲和百官。
国库里充满了耗子,但是朝野上下却没有穷人。
薛万述心里没有凌敬那么多想法,他听完李元吉一席话,心里除了感动,还是感动。
李元吉不仅拿他当心腹看,还为了他跟赵州李氏那个庞然大物作对。
这种主公,在大唐应该是独一份的。
他们兄弟跟着李元吉,真的不亏。
李孝恭瞥了李元吉一眼又一眼,总觉得李元吉对手底下的人好的有点太过分了。
为了一个薛万述,先是刁难了他一番,然后又刁难起了窦氏,往后还要跟赵州李氏对上。
李元吉所付出的,所要面对的,跟收获完全不成正比。
若不是此事也关系到了李氏的颜面,他说什么也要劝李元吉冷静冷静。
“凌敬,你写一份文书告诉马周,让马周将河北道境内其他几家名门望族出仕的官员,尤其是那些庶系出身,对名门望族没有任何好感的官员,一并调遣到赵州去为官。
我也不需要他们帮我多做什么,他们只需要在有人状告赵州李氏,亦或者是赵州李氏欺压百姓的时候,出来帮百姓主持公道就行。”
李元吉完全不知道凌敬、薛万述、李孝恭三人心里的想法。
在三个人沉默着胡思乱想的时候,李元吉看向了凌敬吩咐。
凌敬错愕的看向李元吉。
李元吉又看向薛万述道:“你也写一份文书给罗士信,告诉罗士信调动河北道境内所有他能调动的兵马,给我以各种名义在赵州各地设卡,一旦碰到了赵州李氏的货物,能扣下的就扣下,扣不下的就想办法毁掉。
至于如何名正言顺的做好这件事,让他自己去想,想不通的话就让他去集思广益。”
罗士信为人虽然仗义,但又不蠢,如何合理的将赵州李氏的货物扣下,亦或者毁掉,他应该能想到。
即便是他不愿意去做这些蝇营狗苟的事情,也可以丢给手底下的人去做,亦可以丢给王玄策几个人练练手。
王玄策几个人中间,没有一个是方正之辈,一个个肚子里装的全是坏水。
在九龙潭山的时候,一个个之所以表现的像是个乖孩子,那是因为九龙潭山有很多能轻而易举的把他们按在地上摩擦的勐人。
在河北道,就可以趁着罗士信这头老虎打盹的时候撒撒欢,放放坏水了。
所以,李元吉并没有给罗士信交代太多。
李元吉就是简单的交代了一下任务,以及任务所要达成的目的,剩下的需要如何去完成,那就是罗士信的事了。
“你这就对赵州李氏下手了?”
李孝恭难以置信的瞪起眼问。
他还以为李元吉会等到窦氏和赵州李氏出过血以后,再对赵州李氏下手。
可他没想到,李元吉现在就出手了。
一出手就是狠招。
先是给赵州李氏找了一大堆门第不输给赵州李氏,并且敢给赵州李氏找茬的饿狼。
然后又调遣兵马封死了赵州李氏的财路。
赵州李氏想要囫囵的逃过此劫,根本不可能。
凌敬和薛万述也有点难以置信的扬起了眉头。
李元吉看着三人的反应,理所当然的问道:“现在不冲他们下手,难道等到他们有准备了,再冲他们下手?”
窦袭已经了解清楚事情的始末了,很快就会把消息传回窦氏,窦氏很快也会派人去跟赵州李氏接触。
无论窦氏是逼迫赵州李氏放血,息事宁人,还是窦氏和赵州李氏一起放血,息事宁人。
窦氏都会将所有的消息告诉赵州李氏。
赵州李氏也会认识到自己将有大难临头。
所以赵州李氏一定会早做准备,并且发动所有的关系去平息此事。
所以李元吉必须在赵州李氏开始做准备前,就先下手为强。
一些跟赵州李氏有关系的,想要帮赵州李氏出头的,看到了赵州李氏所要面对的局势以后,也得掂量掂量。
李元吉最终的目的是跟赵州李氏好好的缠斗一番,灭了赵州李氏,而不是想要赵州李氏一个交代,亦或者一点钱财。
所以他不能给赵州李氏太多准备的时间。
像是赵州李氏这种传承了千百年的名门望族,底蕴有多深厚,外人很难知道,给他们太多时间的话,未必能将他们灭掉。
第0348章 元日将近
李孝恭恍然大悟,“你这是要先下手为强?”
李元吉缓缓点头。
凌敬和薛万述明白了李元吉的意图,脸上的难以置信缓缓消散,一前一后起身施礼道:“臣等马上去办。”
李元吉既然决定了先下手为强,那就不能耽误。
对付赵州李氏这种对手,多耽误一刻,就会多消磨一丝胜算。
李孝恭也跟着缓缓起身,“我也要回去做一些准备。”
李元吉愣了一下,不解的看向李孝恭,“你也要出手?”
李孝恭咧开嘴,嘿嘿一笑,“我倒是没想过要出手,但是我可以跟着你分一杯羹。”
李元吉张着嘴,翻着白眼,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还真是无利不起早啊。
如此看来,李孝恭跟他那位侧室的感情,也就那样,跟他家那位三郎的感情,也不过尔尔。
之所以为他家的三郎叫屈,更多的应该也是为了他那个小家的家族利益。
作为一个合格的勋贵,李孝恭在这件事上耍心眼,也在清理之中。
作为盟友,李孝恭在这件事上耍心眼,李元吉没什么好计较的。
李元吉沉默了片刻,白了李孝恭一眼,“你怎么敢肯定跟着我就一定能分一杯羹呢?万一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呢?”
李孝恭笑的更贼了,“嘿嘿嘿,我对你有信心。”
李元吉又白了李孝恭一眼,也不知道李孝恭从那里来的信心。
赵州李氏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在他们没有明火执仗的造李唐的反的情况下,一定程度上讲,他们要比李唐已经击溃的一部分敌人还要难对付。
李唐的统治阶级其实是一个矛盾体。
他们一定程度上蛮横、霸道、不讲理,他们可以不顾任何规矩的去欺负任何人。
但他们一定程度上又儒雅、柔和、讲理,他们可以严苛的要求自己不用最暴力的手段去摧毁自己内部那些具有威胁性的潜在敌人。
在敌人没有破坏他们制定的规矩的情况下,他们甚至可以跟敌人和平相处。
赵州李氏就属于后者。
所以在赵州李氏没有破坏李渊制定的规则的情况下,李元吉是没办法用最暴力的手段去摧毁赵州李氏的。
只能用软刀子割肉,一点一点的将赵州李氏割成一个骷髅。
当然了,李元吉放肆而为的话,也可以用最暴力的手段去摧毁赵州李氏。
但那样一来,对李唐的统治没有半分好处,对李元吉自己也没有半分好处。
甚至,还有一些坏处。
李建成和李世民已经彻底撕破脸了,李元吉必须用赵州李氏来打消李建成和李世民对自己忌惮。
不然一定会被李建成和李世民想方设法的拉下水,亦或者联手灭掉。
所以,李元吉必须拉长自己跟赵州李氏相争的时间。
所以,这中间注定了要吃几次亏,要舍弃一部分利润。
在这种情况下,李元吉自己都没办法保证自己能全头全尾的大胜而归。
所以李元吉实在是不明白李孝恭为什么对自己这么有信心,也不明白李孝恭为何认定了能跟着自己分一杯羹。
不过,李元吉也没有多问。
有李孝恭帮忙削弱赵州李氏的力量,他对上了赵州李氏也会容易一些。
“这种事情宜早不宜迟,那我就先回去准备了。”
李孝恭心情愉悦的丢下这话,率先离开了小演武场。
凌敬和薛万述寒暄了两句,也跟着离开了小演武场。
李元吉没有去送,而是留在了小演武场内思量,由谁去主持这一件事。
大方向上,自然是由自己主持全局。
可是冲锋陷阵上,肯定得派一个领头人过去。
必须有一个人带领着河北道所有的官员去对付赵州李氏。
不能任由河北道的官员如同一盘散沙一样的去对付赵州李氏。
那样的话,非但给不了赵州李氏压力,也伤不到赵州李氏的筋骨,就更别提拿下赵州李氏了。
马周倒是有这种能力。
只是马周有点镇不住场子。
毕竟,马周在大唐的根基还是太浅,即便是已经被抬到了高位上,已经掌握了相当大的权柄,依然不能服人,更别提号令河北道上下所有的官员了。
李靖对这种事应该不会太上心,即便是交代下去,也不在李靖的职权范围内,所以李靖有极大的几率会磨洋工。
所以,能派出去镇场子,主持大局的,似乎只有……
“王圭……”
李元吉下意识的念叨。
也只有王圭有这个能力、有这个资历、有这个根基。
“就是不知道太原王氏跟赵州李氏有没有太大的关联。”
李元吉微微皱眉。
名门望族之间,惯喜欢缔结姻亲。
太原距离赵州不算太远,互相联姻也容易。
在强强联合的观念深入人心的情况下,太原王氏应该跟赵州李氏有姻亲上的往来。
就是不知道是嫡系的往来还是庶系、旁系的往来。
若是嫡系上的往来,那王圭就不能用在这件事上了。
想到这里,李元吉有点头疼,有点想痛骂前身。
前身就像是个铁憨憨一样,完全不关注这方面的事情,以至于李元吉想从前身的记忆里寻找一些相关的信息也寻找不到。
前身觉得,与其把时间浪费在关注谁家娶了谁家的姑娘,谁家的姑娘又嫁到了谁家,还不如骑着马出去跟勐虎肉搏,跟野熊争锋。
也难怪前身在历史上像是一个二傻子一样的跳来跳去。
关键性的东西你一点儿也不关注,你还想称雄,还想在李建成和李世民之间捡便宜,你做梦呢?
“呼……”
李元吉郁闷的吐出了一口气。
杨妙言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小演武场,扭着小腰走到人前,好奇的问,“阿郎这是跟谁置气呢?”
李元吉没好气的道:“跟我自己……”
杨妙言不解的眨着眼。
李元吉没多做解释,只是懒散的瞥了杨妙言一眼,厚颜无耻的道:“客人刚走你就来了,是不是又想要了?”
饶是杨妙言已经习惯了听李元吉说一些不堪入目的话,此刻脸颊也变得红润了起来,嗔怒的啐了一口后,没好气的道:“我是想过来告诉你,你该收拾收拾东西,带着府上的人回宫了。”
李元吉头痛的揉了揉眉心。
他是一点儿也不想回宫,更不想在宫里待。
可是不回宫不成啊。
马上就到元日了,他得回宫去跟李渊吃团圆饭,还得跟李渊一起过年节,还得让李渊痛痛快快的享受一把天伦之乐。
这是身为人子应该进的孝道,根本没办法拒绝。
虽说每一岁过年节的时候,李渊会在享受天伦之乐的同时,赐下来无数的赏赐。
可是他真不想为了那点赏赐,就回宫去看李渊、李建成、李世民父子三人明争暗斗的人伦大戏,也不想看李渊后宫里的那些莺莺燕燕、李建成宫里的那些莺莺燕燕,以及李世民府上的那些莺莺燕燕勾心斗角的宫斗大戏。
每一岁过年节的时候,宫里的那帮子女人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斗志昂扬。
凑在一起的时候,比身材、比皮肤、比年龄、比穿着、比打扮、比儿女、比兄弟、比丈夫、比家资、比赏赐。
总而言之,能比的,她们都会拿出来比一下。
能炫耀的,她们也会毫不犹豫的拿出来炫耀给所有人看。
生怕自己矮别人一头,也生怕自己生不过别人。
李渊似乎不在乎此事,李建成和李世民应该巴不得先用后宅里的女人们分一个胜负。
李元吉看着就有些头疼,他实在不明白那些个女人们有什么好比的。
你胜人一头又能怎样,输人一头又能怎样?
你以后能不能更进一步,能不能为娘家带来无上的荣耀,能不能活着,是你能决定的吗?
你即便是冠绝宫里的所有女人之上,你又能改变什么?
郑观音把李世民都馋成啥样了,也没见李世民在对付李建成的时候手下留情。
“说起来,郑观音到底把李世民馋成啥样了呢?”
李元吉随口应付了杨妙言两句,把杨妙言送走以后,暗自滴咕。
他几乎可以肯定,后世的一些野史中记载的花边新闻,有可能是真的,李世民那个有特殊癖好的家伙,肯定馋人家郑观音。
不然怎么可能冒着被人戳嵴梁骨的风险,跑到掖庭宫去强收了脸型上跟郑观音有四分相似的王世充的儿媳妇韦尼子呢?
这件事他还是在揣测长孙带着李世民的一众莺莺燕燕来九龙潭山的目的的时候发现的。
只是李世民到底馋成啥样了,李世民也没有表现出来,实在不好推辞。
历史上在李世民得到了郑观音以后到底干了些什么,也没有任何记载,野史中也没有,所以实在是不好判断。
不过,李世民应该是没得逞。
毕竟,人家娘家实力雄厚,李世民也不好用强。
李世民把人家的儿子杀干净了,人家弄死李世民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对李世民宽衣解带,敞开心扉。
人家说不定就是要让李世民惦着、念着,却吃不着。
第0349章 仰着头的贵人们
一念至此,李元吉乐得不行。
原来威风凛凛的天可汗,也有吃瘪的时候。
还是在一个女人身上吃瘪。
“看来郑观音很有可能是李世民心里的白月光……”
“嗯,也有可能是朱砂痣。”
李元吉默默的在心里吃瓜。
之所以默默的在心里吃,是因为他看到李承乾出现在了小演武场。
当着人家儿子的面,不好说人家想吃饺子,还吃不着。
容易被人家知道,还容易教坏小朋友。
万一李承乾从此以后效彷起了李世民,那称心怎么办?
那可是一个比女子还美的男子,也是历史上李承乾和李世民翻脸的导火索。
过早的扼杀在摇篮里,有点对不起李承乾。
也吃不上李承乾和李世民翻脸的大瓜。
这种瓜还是很有必要吃一吃的,不然怎么从李世民身上找乐子?
李元吉很想看到李世民自诩英明神武的同时,被啪啪打脸。
“四叔……”
李承乾隔着老远就从李元吉的目光中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恶意,他谨慎的迈着步子走到李元吉面前,小心翼翼的施礼道:“四叔,您能帮帮我吗?”
李元吉翻了个白眼,没有搭理李承乾。
李承乾有点没完没了了。
自从在宫里帮过李承乾一次后,李承乾就把‘四叔,您能帮帮我吗’当成了口头禅。
李承乾还有点渣。
求人帮忙的时候叫人四叔,不求人帮忙的时候就叫人王叔。
王叔现在不想理你,并且向你丢了个白眼。
“四叔!”
李承乾没得到回应,还收获了一个白眼,脸上有些慌乱,但还是鼓足了勇气又道:“四叔,您能教我习武吗?”
李元吉眉头一扬,忍不住开口了,“怎么想起要习武了?你母亲教你的?”
李承乾赶忙摇头,“不是母亲教的,是侄儿自己想习武。侄儿想练好武艺,保护好弟弟妹妹。”
李元吉听到这话,有了几分兴趣,“为什么要练好武艺,保护好弟弟妹妹呢?你弟弟妹妹受欺负了?”
谁啊?
胆子挺大啊。
在齐王府的地盘上欺负齐王府的人,当我这个齐王是个摆设吗?
李承乾瘪起嘴,有点委屈,但却强撑着道:“没人欺负弟弟妹妹,侄儿就是自己觉得练好了武艺,能更好的保护好弟弟妹妹。”
李元吉心头感慨。
孩子啊,你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瞒不住人的。
九龙潭山上下,有胆子欺负你们,还能让你们保密的,似乎就那么一个。
柴氏的大少郎!
李渊的亲外孙!
柴哲威!
看来打柴绍的时候还是打轻了。
要不是看在李秀宁和柴绍还有点香火情分的份上,舅舅一定会好好的疼爱你,让你喜提没爹的孩子的身份。
“好,我教你。”
李元吉突然一笑,痛痛快快的答应了教李承乾习武。
这件事不好追着刨根问底,也不好直接插手。
小孩子之间的矛盾,大人下场就变味了。
虽然李家一直有护短的传统,但是护短也是讲究分寸的。
不能无脑的护短,也不能以大欺小。
尤其是最后一条,不仅是李家默守的规矩,也是大唐绝大多数人默守的规矩。
小孩子之间闹矛盾,没有什么太复杂的心思,也不会闹的不可开交,更不会结成仇。
但是大人下场以后,为了争一口气,为了争个面子,就会将一个小小的矛盾变成仇。
所以小孩子之间闹矛盾,大人能不下场就不下场,不然还能为了小孩子之间的那点矛盾,跟人结仇去?
要是自家孩子的性子恶劣一点,天天跟人闹矛盾,那岂不是仇人满天下了?
要是自家孩子在你跟人家结仇了以后,还跑去找人家家里的孩子玩,那你如何自处?
不过,柴哲威欺负到李承乾四个小家伙头上,明显不是小孩子之间的矛盾,这是帮他父亲报仇来了。
所以还是可以插手一下的。
明面上不好打也不好骂,但却可以收编到潭山文馆里,让那些纨绔小子们去收拾他。
那些纨绔小子们中间的其他人不好说,但是长沙家里的那个小跋扈冯文瓒,绝对会教柴哲威做人。
长沙为了冯文瓒跑去跟李渊闹的时候,被李渊狠狠的收拾了一番。
如今母子二人对李家嫡系都没什么好感。
以前柴令武在的时候,不去找柴令武麻烦,是因为柴令武身边有李崇义、李孝同、王玄策等一众身手还算不俗的朋友。
柴哲威可没这么多朋友,冯文瓒一定会找他麻烦。
李承乾不知道李元吉心中所想,更不知道他们被柴哲威欺负了,里面有很大的因果,见李元吉答应了,小脸上立马流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激动的喊着,“多谢四叔。”
李元吉招呼李承乾走到近前,抚摸着李承乾的小脑袋笑道:“你也别高兴的太早,对你而言,跟着我习武并不一定是好事。”
李元吉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他的武艺,在大唐充其量也就是一个高手,但还达不到顶尖高手的地步。
单纯的教技的话,罗士信、秦琼、尉迟恭等等等等勐将,都有可能将他按在地上打。
他之所以能傲视群雄,靠的可不是武艺,而是一身古怪的力气。
罗士信、秦琼等人的武艺再高,扛不住他一击,也就没有机会再使出其他的。
可他一身古怪的力气却传不了别人。
所以单纯的从学艺的角度讲的话,李承乾跟着他学武,会很吃亏。
可李承乾似乎并不是这么认为的,只见他仰着小脸,自信满满的道:“父亲说过,四叔是大唐第一勐士,在大唐根本没有对手。
侄儿要是能学到您的武艺,也一定能像是您一样,成为大唐第一勐士。”
李元吉好笑的拍着李承乾的小脑袋,“成为大唐第一勐士,可不是什么好事。”
往往夸人是勐士的潜意词,就是在说一个人没脑子。
所以被夸赞为勐士,并不一定是夸赞。
毕竟,世人们更喜欢‘智慧过人’、‘多智近妖’、‘学富五车’、‘聪明睿智’等一类的夸赞。
有智慧的人也比没智慧的人更受人敬重,更受上位者重用。
所以人们在夸赞一个人是勐士的时候,并不一定是真心的在夸赞他,也有可能只是单纯的不想昧着良心将跟智慧挂钩的词用在他身上。
李元吉觉得,李世民夸赞他是大唐第一勐士的时候,大概怀的就是这种心思。
如此一来,他疯狂的吃李世民和郑观音之间的瓜的时候,也就不需要再有什么负罪感了。
四弟不笑二哥,二哥也不笑四弟。
扯平了。
李承乾自然是听不出李元吉话里的深意的,所以仰着小脑袋,认真的道:“侄儿觉得是好事。”
李元吉笑着拍拍李承乾的小脑袋,让李承乾去玩了,并且承诺等到了年后,一定教李承乾习武。
在李承乾走后,李元吉起身离开了小演武场,路过教习们待的地方的时候,看到薛万备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薛府。
李元吉伸长了脖子往薛万备的住处内敲了一眼,看到薛万备住处里面挺寒酸了,就忍不住道:“等潭山文馆建成了以后,就给你分一个大居舍。”
薛万备赶忙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施礼道谢,“多谢殿下。”
李元吉点着头道:“府上备了不少元日期间用的东西,回去的时候带上一些。”
薛万备急忙道:“各府送来的束脩不曾短缺,圣人的俸禄也没有停过,臣又怎么能拿府上的东西呢。”
薛万备口中的各府的束脩,其实并不是束脩。
而是宗亲们怕自家的儿子在九龙潭山吃苦,特地送来的一些吃穿用度,除了有一众半大小子的外,还有一众教习的份。
教习们多多少少讲点原则,讲点风骨,在享受着李渊发放的俸禄的情况下,说什么也不肯收家长们的私礼。
最后还是李元吉亲自出面,硬塞给了他们。
不过他们为了维护自己的风骨和颜面,将那些私礼统称为束脩。
李元吉知道这又是薛万备的风骨在作怪,笑着道:“那是给你们薛府的赏赐。”
长者赐,不敢辞。
位尊者赐,寻常人连辞的资格也没有。
薛万备当即不再推辞,苦笑着躬身道:“臣代四位兄长,多谢殿下厚爱。”
很明显,李元吉赠他年货,是看在他四位兄长面子上的。
不然,为什么其他的教习没有,只有他有。
所以他不敢托大,必须把四个兄长请出来说道说道。
李元吉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叮嘱薛万备回去以后好好的过个年,然后赶往了精舍的正屋。
到了正屋内,就看到了杨妙言正着急忙慌的吩咐着侍婢们收拾东西。
此次入宫,不能待一晚上就走,得从腊月三十晚上,一直待到正月十五开衙了以后。
所以杨妙言必须要将日常用的许多东西都带上。
李元吉很想让杨妙言给宫里重新准备一套日常用的东西,但考虑到大过年的,让将作监的匠人,以及宫里的许多宫女和官宦加班,有点不人道,所以就没说。
只是叮嘱杨妙言道:“你一会儿派人去给长安杏庐里面的一众先生们,还有跟随着先生们学医的药童们,送一些元日期间用的吃穿用度。
再给相熟的各家府邸送一份赏赐过去。”
孙思邈等一众杏林高手们,如今已经成功的从大夫蜕变成医学研究者了,在数量庞大的各科医典支撑下,他们对医学研究越来越痴迷了,也越来越深了。
有一少部分人,已经达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为了辩证《黄帝内经》中有关于人体内部各项器官描述的真伪,有人甚至偷偷的跑出去盗人家新葬的尸骸了。
为此还闹出了一场官司,一场血斗。
官司没什么好说的,但血斗发生在长安杏庐的内部。
一个收学徒喜欢敲断人家腿,再给人家接上,让人家深刻的体会一番病患的痛苦以后,才肯将人家收入到门下的骨科大老,看不惯这种辱人尸骸的行为,拎着捣药杵追杀了盗人尸骸的另一位杏林高手十里地,逼着杏林高手承诺了以后绝不再盗人尸骸了才罢手。
骨科大老也不是假清高,在将杏林高手打的鼻青脸肿,逼得杏林高手发了一系列毒誓,做了一系列承诺以后,大方的跟杏林高手说,如果非要找一个人开膛破肚以辨真伪的话,那就等他死了,开他的膛、破他的肚,为此还特地拉着杏林高手签了一份大唐版的免责文书。
总之,这一些已经研究医学研究的痴迷了的杏林高手们,已经不在乎生死、不在乎身躯、不在乎荣辱了。
他们自然也不会在乎过不过节。
所以李元吉不给他们准备点过节用的吃穿用度的话,他们大概会继续啃着胡饼,吃着没滋没味的汤饼凑活着把节过了。
杨妙言一边吩咐着侍婢们小心的收拾好正屋内桉几上的文书,一边瞥向李元吉莞尔笑道:“这种事情还需要阿郎交代?我早就派人将孙先生他们的吃穿用度给送过去了,还将府上的所有宦官一并差遣了过去,让他们伺候着孙先生他们过一个好节。
给各府的赏赐,也已经送过去了。
给府上上上下下的赏赐,也已经备好了。”
杨妙言是知道李元吉不喜欢宦官的,所以借机将府上的大部分宦官送去了长安杏庐,让他们去一众杏林高手身边发光发热了。
李元吉愣了一下,忍不住感慨,“你果然是我的贤内助啊。”
杨妙言哭笑不得,“这算什么贤内助啊。别说是我了,就算是寻常百姓家里的夫人们,在过节的时候,也能操持好这些。”
李元吉笑着,没说话。
杨妙言明显是对寻常百姓家里的处境有误解。
在这个男尊女卑,在这个寻常百姓家里的日子过的并不如意的时代,寻常百姓家里的夫人们,可没办法越过丈夫、婆婆、阿爷,去给亲戚们准备年礼。
甚至都有可能走不起太多的亲戚。
不过想想后世人对寒门的误解,李元吉大概也能理解。
毕竟,在后世绝大多数不知道寒门真正含义的人眼里,寒门指的就是就是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穷苦人家。
而在大唐,寒门指的是那些名门望族没落了以后,却依然有门第所在的宗族。
中间差着好几个等级,甚至可以说差着一个阶级。
杨妙言出身于名门望族,来往的全是名门望族,嫁进皇家以后,来往的也非富即贵。
即便是身边的侍婢,也有可能是出身于寒门,亦或者是门第比寒门稍微高一点的门第。
所以她认为的寻常百姓的标准,自然会比真正的寻常百姓能高一点。
不是说杨妙言不知百姓疾苦,而是你不能指望一个从小就没有体会过百姓生活的人,去理解百姓的疾苦。
就好似后世某些高高在上的专家学者一样,他们没真正的走到百姓中间体会过百姓的生活,所以他们才会说出一些‘把多余的房子租出去创收’、‘让当代大学生自费上班’一类的让人听了啼笑皆非的话。
你说他们蠢吗?他们无知吗?
那他们怎么从名校毕业的,又怎么拥有的那么多头衔,又怎么成的专家学者?
他们不蠢,也不无知。
他们只是仰着头,一直以身边的人为基准,来衡量更下层的人。
亦或者……他们眼里从来就没有更下层的人。
第0350章 头铁的窦氏
杨妙言收拾好东西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
由于这一次入宫会住很长一段时间,一直住到正月十六才能出宫,所以杨妙言带了很多东西。
光是暖手的炉子就带了足足六个。
这还是杨妙言和李元吉平日里用的,其他人的更是不计其数。
“阿郎,一切已经准备妥当了。”
杨妙言看着所有的东西装车以后,笑吟吟的出现在李元吉面前,神情雀跃。
看来她更喜欢宫里面的生活。
亦或者说她是更喜欢跟宫里的那些能跟她以平等身份交流的人过一过日常。
这一点李元吉倒是能够理解。
毕竟,在这个拥有相当严苛的阶级的时代,当人的身份达到了一个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的时候,身边的人就没办法跟你平等的交流。
他们或许会因为畏惧你的身份,在你面前唯唯诺诺;或许会因为有求于你,在你面前卑躬屈膝;亦或者会因为想从你身上谋一点好处,在你面前虚与委蛇。
总而言之,假人看多了,自然想看看真人。
而府上能跟杨妙言以平等的身份交流的,只有李元吉自己。
可李元吉自己也有很多事情要做,不可能时时刻刻陪在杨妙言身边。
所以杨妙言只有在逢年过节入宫的时候,才能见一见其他的真人。
杨妙言终究只是一个才刚刚满十七的小姑娘,能将府上的一切搭理的妥妥贴贴,已经很不容易了,你指望她像是那些七老八十的妇人一样,对一切没有追求,对一个没有好奇,心如平湖,根本不可能。
就是杨妙言要带进宫的东西,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十八辆大车被塞的满满当当的,侍婢和侍从身上还挂着不少。
“你这是准备搬回宫里去住啊?”
李元吉瞧着不远处的一个侍卫,嘴角抽搐。
侍卫身上挂满了东西,像是个丐帮的元老级人物,十八袋的那种。
杨妙言先是一愣,顺着李元吉的目光往侍卫身上瞥了一眼后,大概明白了李元吉的心思,顿时好笑的道:“阿郎啊,咱们回宫可不止要过元日,还要给一众侍卫、一众宫人赏赐呢。那些个小辈过来拜见你的时候,你也要给他们赏赐呢。
还有岁除(除夕)饮宴的时候,你要向父亲献礼,还要给各宫娘娘,以及你的那些弟弟妹妹们送礼。”
说着,杨妙言看了看十八辆大车,继续道:“这里的,只是一部分,我还在宫里备了不少。”
李元吉张了张嘴,除了在心里感叹一句陇西李氏果然不愧是大户人家外,还能说啥?
在这个人情浓重的时代,礼尚往来是根本避不过去的。
李氏不仅自己人多,亲戚也多,准备的礼物自然也得多。
“那此事就全权交给你操持吧。”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将这些礼尚往来上面的事情丢给了杨妙言。
不是他不愿意操持这些事情,而是没必要。
毕竟,作为大唐皇室的核心成员之一,他不需要劳心劳力的去给被人准备礼物。
这其中就包括李渊。
作为一个混账儿子,不问李渊要礼物就已经很不错了,还给李渊送礼?
送个粑粑!
劳心劳力的给老子送礼,那是混账儿子该干的事吗?
不是!
那是孝子该干的事!
他李元吉是孝子吗?
不是!
他是逆子!
这是李渊亲口说的!
“阿郎难道操持过此事吗?”
杨妙言不知道李元吉心中所想,听到李元吉的话以后,哭笑不得的问。
李元吉就当没听见杨妙言这话,招呼着自己的四个喽啰,“走!上车!回宫!”
李承乾四个小喽啰顿时欢呼雀跃一声,争先恐后的汇聚到李元吉身边。
一个个手里都抱着一只小熊猫,姿势还都是掐脖子。
也不知道小熊猫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居然碰见这么四个小煞星。
李元吉像是拔萝卜一样,一个又一个的将小喽啰送上车,又对着不远处的窦婠招了招手,将窦婠也送上车以后,自己才顺着车辕上了马车。
杨妙言仰着脖子娇笑了一句,“我就不跟着阿郎凑热闹了。”
然后带着王阮去了另一辆马车。
王阮是杨妙言亲手扶持其来的亲信,所以很得杨妙言信任。
李元吉进入马车车厢的时候,四个小喽啰们已经闹成了一团。
车厢里有杨妙言塞的东西,所以活动空间不大。
四个小喽啰们一闹,小熊猫和窦婠就遭殃了,只能可怜巴巴的缩在车厢内的一角。
也不知道是凌敬私底下跟窦婠说过什么,还是窦婠自己懂事了。
总而言之,窦婠已经不怎么跟李令几个一起玩了,而是将自己放在了一个侍婢、一个仆人的身份上,在府上生活。
李元吉曾经刻意的引导过,希望窦婠能像是李令几个一样在府上生活;杨妙言也一直拿窦婠当成府上的姑娘对待,吃穿用度一样没缺过。
可窦婠还是把自己放在一个侍婢的身份上,说什么也没用。
李元吉跟凌敬说起过此事,希望凌敬能做一做窦婠的思想工作,可凌敬却说这样挺好的。
一直到被问的藏不住了,才可怜巴巴的说,之所以暗中让窦婠像是个侍婢一样在齐王府活着,是不希望有朝一日窦婠成为和亲的工具。
李元吉听到凌敬这种话,瞬间明白了凌敬的心思。
从那以后,再也没考虑过去引导窦婠像是李令几个一样在府上生活。
在这个和亲、联姻犹如吃饭喝水一样寻常的时代,皇家血亲的公主都逃脱不了被安排婚事的命运,更别提一个仇人家的姑娘了。
尤其还是享受了皇家恩惠的仇人家姑娘。
如果窦婠像是李令几个一样在府上生活,那么一旦碰见了和亲的事情,李渊一定会第一时间想到窦婠。
毕竟,皇家的恩惠,可不是那么好享的。
除了极少数人在享受皇家恩惠的同时不用付出代价外,绝大多数人都得付出代价,而且还是沉重的代价。
这种代价足以影响一个人的一生。
不过,李元吉有信心能让窦婠享受完了皇家恩惠以后,不付出什么太大的代价。
但凌敬明显是希望窦婠从此以后能泯灭与众人,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
所以李元吉便顺应了凌敬的心思,没有再刻意的去干涉窦婠的人生。
在四个人嫌狗厌的小喽啰的吵闹声中,长安城很快就到了。
守在城门口的将士们看到那明显的只有亲王才有资格坐的车架,果断的清空了城门洞子里的所有过往的车架,让齐王府的队伍畅通无阻的进入了明德门。
行至朱雀大街中段,就被人拦下了。
领头的侍卫统领,问都不问一身,就果断开骂。
“何人如此放肆,竟敢拦王驾?!”
侍卫统领根本不在乎拦路的人是什么身份。
因为他确信,拦路的人身份再高,也高不过自家殿下。
“我家主人请见。”
拦路的人也不在乎侍卫统领的呼喝,躬身一礼后,递上了一个拜帖,相当正式。
侍卫统领冷着脸,喝斥道:“无论你家主人是谁,你阻拦王驾也要论罪。”
这是规矩,李渊定下的规矩。
低爵在路上碰见了高爵,必须让路。
小官在路上碰见了大官,也得礼让三分。
去岁尹阿鼠敢将杜如晦的手指打断,就是因为杜如晦路过尹府的时候没有下马,破坏了其中一条规矩。
不然李渊也不可能稳稳的站在尹阿鼠一边,杜如晦也不可能白挨一顿打。
阻拦王架的性质,比这还严重。
“小人甘愿领罪。”
拦路的人也清楚自己拦路的后果,规规矩矩的站在原地等着领罚。
侍卫统领毫不犹豫的就派人将其就地拿下,然后才将其递送的拜帖送到了李元吉面前。
李元吉在看完了拜帖以后,乐呵呵的一笑,然后将拜帖撕的粉碎,丢进了马车头顶悬挂的灯笼内。
拜帖是窦府的拜帖,拜帖的主人就是大名鼎鼎的赞皇公窦轨。
言称年后约个时间登门拜访。
拜访的用意没说。
但李元吉能猜到,无非就是商议一下如何‘割地赔款’,平息他的怒火。
可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火已经窜到房顶了。
窦轨还摆谱,还拖延时间?
想借着年节的工夫寻找救兵,亦或者是跟赵州李氏共同商议对策,一起面对吗?
问题是……
“我会给你们足够的时间吗?”
李元吉心里讥讽着,同时招呼了一下守在马车边上的一个侍卫,“你带两个人去找凌长史和河间王,让他们帮忙查一下,窦氏在赵州做的到底是什么生意。”
明明已经到了壮士断腕的时候了,窦氏还不肯下决断,还不肯跟赵州李氏断一个一干二净。
这说明窦氏在赵州做的生意不小。
窦氏难以割舍。
所以李元吉很想知道,到底是怎样的生意,值得窦氏冒这么大风险。
“属下领命,属下马上带人去办。”
侍卫恭敬的一礼,点了两个亲近的侍卫,脱离了队伍。
李元吉乘坐着马车继续前行,赶到太极宫前的金桥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
守在金桥两侧,以及皇城城墙上的将士们,似乎知道他今天要回宫,所以并没有急着落锁。
一直到他府上的车队全部进入城门洞子以后,才缓缓落锁。
第0351章 痛并快乐着
短短数日,宫里又变了一个样子,虽然天已经黑了,但依然能看到宫里各处的变化。
各处飞檐上被悬上了红红的宫灯,各处石灯也被点上了红烛,宫卫们也齐齐配备上了金甲,一个个擦拭的锃亮,在月光和烛光下倒映着一片片金属的光泽。
宫卫们的胳膊上还绑着红绸,身边的旌旗也多以亮色为主。
让人觉得诡异的是,宫里的人明显是已经做好了过节的准备,可宫里一点儿过节的气氛也没有。
往年这个时候,宫里不仅会悬挂红灯、点燃红烛,还会给各处主殿披红挂彩,给殿内点燃昼夜不息的长颈青铜灯,将皇城内映照成一个昼夜长明的不夜城。
可今岁,不仅没有给主殿披红挂彩,也没有给店内点燃长颈青铜灯,甚至过往的宫人脸上一点儿笑容也没有。
“发生了何事?”
李元吉一回到自己的武德殿,就询问留守在武德殿内的女官和宦官。
杨妙言也察觉到了宫里的气氛不对劲,也伸长了脖子盯着女官和宦官们等待答桉。
女官和宦官们齐齐低着头,看不清楚神色。
其中一个女官恭敬的道:“今晨的时候,大家下旨,禁止大庆,也禁止各殿披红挂彩。原本臣等已经给殿内各处悬上了红绸,可得到大家旨意以后,又取下来了。”
李元吉一脸不解,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杨妙言。
杨妙言也看了过来。
双方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茫然。
李元吉忍不住又道:“我父亲为何会下这种旨意?”
女官赶往将腰又往下弯了一点,快速的道:“臣等不敢猜测大家的心思。”
李渊没有明确的表明态度,宫里的人就不敢乱猜。
李元吉也没有为难留守的女官和宦官,让杨妙言带着府上的人先去安顿,自己派了个人去找尹阿鼠探听消息。
但凡是宫里的风吹草动,应该都瞒不过尹阿鼠的耳目。
留守的女官和宦官们不敢乱猜的事情,尹阿鼠绝对敢猜,甚至敢去打探。
所以李元吉觉得应该能从尹阿鼠身上探听到一些消息。
半个时辰过后,前去找尹阿鼠探听消息的人回来了,李元吉在武德殿正殿见了他,简单的走完了礼仪流程以后,李元吉立马发问,“尹阿鼠怎么说的?”
吕尚宫弯着腰,神情怪异的道:“回殿下,尹监门说大家是想太原王殿下了,所以才会下这种旨意。”
尹阿鼠的原话其实是‘圣人是想太子殿下的嫡长子了,所以才来了这么一出’。
言语中有不敬之处,所以吕尚宫没敢用原话复述。
她可没有闺女在宫里做嫔妃,也没有人给她撑腰,她可不敢对李渊有丝毫的不敬之处。
李元吉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说啥好。
李渊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他自己不高兴,就得让所有人陪着他一起不高兴。
还真是君威似海,皇权凛冽。
兴则山河云动,哀则山河同悲。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李元吉摆摆手。
吕尚宫恭敬的一礼,倒退着出了武德殿正殿。
……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
李元吉将得到的消息分享给了杨妙言以后,杨妙言是哭笑不得。
说李渊疼孙子吧,李承宗活着的时候,也没见李渊有多宠李承宗。
说李渊不疼孙子吧,李承宗已经亡故了大半年了,李渊还会时不时的沉浸在悲痛当中。
不过,这跟李元吉也没太大关系,不值得过多关注。
在交代了杨妙言将李承乾送回承庆殿以后,李元吉就窝在了武德殿正殿,继续过起了如同去岁冬月一样的生活,静静的等待起了元日。
没有了李承乾四个小家伙打扰,也没有其他莺莺燕燕纠缠,李元吉跟杨妙言痛痛快快的过起了没羞没臊的生活。
一直到凌敬和李孝恭各自派人回话,李元吉才从温柔乡里爬出来。
“河间王是说,窦氏在赵州有一座铁山?”
武德殿正殿内。
李元吉听完了侍卫的禀报以后,沉吟了起来。
侍卫郑重的点了一下头,双手将李孝恭查探到的情报奉到了桉几上。
李元吉大致阅览了一遍,了解清楚了窦氏在赵州的所有生意,也明白了窦氏为什么割舍不了赵州李氏。
窦氏在赵州有一座铁山,距离窦轨此前的封地赞皇山很近,储铁量十分丰富,每一年能为窦氏带来十数万贯的收益。
十数万贯,对于李元吉而言,并不算多,但是对于窦氏而言,却是一笔十分丰厚的收益。
窦氏每一年能不能过一个肥年,全看这一笔收益。
也难怪窦氏难以割舍。
“换做其他勋贵的话,恐怕也不会轻易罢手。”
李元吉心中感叹。
别看此前孙思邈等一众杏林高手义诊的时候,长安城的勋贵们一下子就筹集起了价值上百万贯的药材,就觉得长安城内的勋贵们各个家资百万,可以无视十数万贯的收益。
要知道,那价值上百万贯的药材,可是长安城内所有勋贵筹集的。
分摊到每一户头上,也就几千贯钱。
而此前的义诊是由李渊、李建成、李世民,以及李元吉四个人牵头的。
作为他们的臣属,勋贵们在筹集药材的时候,自然是尽最大的可能在筹集。
由此可见,几千贯钱对于长安城内的一部分勋贵而言,也是一笔大钱。
十数万贯,那就是大钱中的大钱。
几乎所有的勋贵都无法忽视。
只是窦氏为了贪利,居然连他的态度也可以忽视,李元吉实在是无法容忍。
“既然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我打脸了。”
李元吉丢下了李孝恭送来情报,做起了同时面对窦氏和赵州李氏的准备。
……
岁除夜(除夕夜)。
李元吉在杨妙言的打扮下,穿上了一身盛装,带上了同样穿着盛装的杨妙言、李承业、李令、李絮赶往了两仪殿。
临走的时候还特地给武德殿上上下下的人发放了新年的赏赐。
赏赐不多,也就是一点儿钱财,一点儿酒肉,一点儿布匹。
但饶是如此,武德殿上下的人也是千恩万谢的。
在武德殿上下的恭送声中,李元吉带上了即将送给李渊的礼物,携手美艳如花的杨妙言,一起坐上了宝撵,晃晃悠悠到了两仪殿。
李建成和李世民已经先一步到了。
李元吉在丹樨下看到了李建成和李世民的宝撵,以及随时等候着传唤的宫人。
除此之外,李元吉还看到了长沙、襄阳、李秀宁等人的车架,以及一众皇室宗亲的车架。
“阿郎,我们不会是最后一个到的吧?”
杨妙言也看到了李建成等人的宝撵和车架,细数了一番后,发现该到的似乎都到了,略微有些尴尬的问。
最后一个到的,很容易遭人话柄,也很失礼。
有一些心眼小,且刻薄的人就喜欢在这种事情上面计较。
李元吉笑着拍了拍杨妙言的手,示意杨妙言安心。
他能到就不错了,还用在乎时间?
真有那不长眼的敢跳出来,他不介意教对方做人。
“齐王殿下、齐元妃殿下……到!”
守在两仪殿门口的刘俊,第一时间高宣。
李元吉带着和煦的笑容,带着杨妙言踏上丹樨,入了两仪殿。
到两仪殿内一看,一众皇室宗亲已经落座,并且开始交头接耳的攀谈,除了李渊的嫔妃,少数的皇外孙、皇外孙女,以及各宗室的正妻外,剩下的几乎全是姓李的。
驸马比较悲催,虽然有入宫参加岁除饮宴的资格,但却没资格进入正殿,只能在隔壁的偏殿内自娱自乐。
“你怎么才来?”
李渊高坐在两仪殿正中,板着脸,一开口就是问责的话。
由于岁除夜宴属于家宴,所以李渊也没有摆皇帝的谱,而是以一个大家族族长的身份在跟宗族里的所有人共度佳节。
李元吉就像是没听到李渊的话一样,面含笑意,带着妻儿走到殿中,向李渊和一众李氏的长辈施礼过后,才不咸不澹的回起了李渊的话,“睡过了……”
李渊恼怒的瞪起眼,“这么重要的日子,你居然能睡过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李元吉面无表情,心里翻着白眼。
你冲我耍什么威风啊。
你冲李建成和李世民去耍啊。
他们两个才是最不省心的那两个。
李元吉敢肯定,李渊刚才在他还没到的时候,八成在李建成和李世民身上碰了个软钉子,所以现在继续找一个儿子秀一秀自己做父亲的威严。
而他比较倒霉,成了李渊眼中最好欺负的那个。
所以他不想搭理李渊。
不然李渊会更来劲。
“行了行了,兄长,大好的日子,您何必跟个孩子计较。”
李神通哭笑不得的跑出来打圆场,看似是在帮李元吉解围,实际上是在帮李渊解围。
毕竟,李渊冲李元吉发脾气,李元吉不搭理他的话,他会越来越气,最后把自己给气到了。
李渊愤愤不平的瞪了李元吉两眼,咬牙切齿的道:“我怎么会生出这么三个逆子!”
李元吉心里一下就乐了。
李建成和李世民也升级了,也成逆子了。
细想想的话,李渊这话说的也没错。
依照历史上李渊三个儿子的所作所为看,确实是三个逆子。
而且全是逆骨铮铮,坚不可摧的那种逆子。
也不知道李渊积了什么德,又造了什么孽。
儿子们又能干又忤逆,着实是让李渊彻彻底底的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痛并快乐着。
嗯……
现在跟历史上也别无二致。
第0352章 岁除
“父亲息怒……”
李建成和李世民就像是提前商量好了一样,一起拱手向李渊赔罪。
李渊当众骂他们是逆子,他们自然得向李渊表个态。
不然传出去了,别人会以为他们不孝顺。
李元吉原本是不想搭理李渊的,但看到李建成和李世民一起向李渊赔罪了,也就只能草草的向李渊拱了拱手。
至于认错的话,一句也没说。
反正李渊的逆子中,他又不是最逆的那个,他也没必要活的太卑微。
“哼。”
李渊看着儿子们恭顺的样子,更来气了。
他应该是看出来了,儿子们越恭顺,肚子里的坏水就越多,脑后的逆骨就越狰狞。
可他又下不了狠手收拾儿子们,所以只能无能狂怒。
“兄长,该开宴了,小辈们都已经等急了。”
病怏怏的新兴郡王李德良一边咳嗽,一边给李渊找台阶。
李渊恶狠狠的瞪了李元吉三人一眼,才哼哼着吩咐刘俊宣布开宴。
刘俊伸长了脖子,说了一大堆正常人听不懂的吉祥话,然后才宣了一句,“开宴!”
一个个宫人奉着各种美味佳肴迈着小碎步走进殿内,为殿内所有人献上了一桉丰盛的美味佳肴。
李元吉在刘俊说吉祥话的时候,就带着杨妙言走上了陛下的第二阶,坐在了李世民的下首。
在李世民身侧坐着雍容华贵的长孙,李世民上首坐着李建成夫妇,李建成还是老样子,郑观音越发美艳了,用美艳无双形容也不为过,引得不少人侧目。
李世民和李建成的儿女们,在他们的背后坐着。
年龄稍大一点,能够自主的,自己独居在一个桉几前,年龄幼小的,身旁有贴身的侍婢以及宫女伺候着。
李元吉坐定以后就冲着李渊的方向努努嘴,很不客气的询问李世民,“你们又怎么得罪父亲了?”
长孙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但是没说话。
李世民虎目一张,毫不客气地开始甩锅,“是大哥不尊父亲号令,惹恼了父亲,所以父亲才发火的。”
李建成也不知道是耳朵尖,还是一直关注着此处,在李世民话音落地以后没多久,李建成就立马开口为自己开脱,“世民,什么叫我不尊父亲号令,惹恼了父亲,明明是你不尊父亲号令惹恼了父亲,父亲才发火的。”
李世民瞥了李建成一眼,不咸不澹的道:“谁惹恼的父亲谁自己心里清楚。”
李建成不轻不重的道:“自然是你惹恼的父亲。”
李元吉的目光在李世民和李建成身上盘桓了一会儿。
多大的人了,怎么跟个孩子似的,还打嘴仗。
“所以你们到底是如何惹恼的父亲?”
李元吉继续追问。
李世民瞥了过来,“不是跟你说是大哥惹恼的父亲吗?”
李建成毫不犹豫的跟了一句,“是世民出言不逊,惹恼了父亲。”
李元吉张着嘴,不知道说啥好了。
“你们就没一个人能给我一句准话吗?”
李元吉没好气的质问。
李世民和李建成齐齐不吭声了,只有长孙和郑观音在哪儿偷笑。
李元吉不得不把目光放在了长孙和郑观音身上,“两位嫂嫂,你们谁能帮我解惑?”
长孙和郑观音对视了一眼,面面上相当客气,异口同声的道:“这件事你还是问你大哥(二哥)为好。”
李元吉撇着嘴道:“得,我不问了。”
长孙和郑观音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李世民嘴角抽搐了一下,李建成重新扮起了贤德太子。
李元吉抄起了桉几上的刀子和快子,痛痛快快的给杨妙言分了很多美味佳肴,给自己留了一部分,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李渊还在抄着刀子分羊肉。
按规矩来说,李渊的羊肉没有分完,大家是不应该进食的,得等李渊分完了羊肉,吩咐大家开吃的时候,大家才能进食。
可李元吉那会在乎这些。
他不仅自己吃,还让杨妙言一起吃。
杨妙言看着分到的美味佳肴,也不知道是该吃还是不该吃。
“四弟还真是不拘泥于规矩啊。”
李建成幽幽的声音传来。
李元吉放下了啃了一半的鹿肉,将油乎乎的手指在酒盏里涮了涮,然后吩咐守在一侧的宫人给自己换一个酒盏,然后才仰起头,瞥向李建成,不咸不澹的道:“你可以直接说我不守规矩,没必要拐弯抹角的指责我。”
李建成嘴角抽搐了一下,语气不善的道:“听说四弟最近很威风啊,都快压的窦氏抬不起头了。要是母后在天有灵的话,知道你这么欺负她的亲族,也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李元吉直起身,正视李建成,“你这是要帮窦氏出头?”
李建成也正视了过来,语气澹然的道:“我也没说非要为窦氏出头,我只是想提醒你,窦氏终究是我们的娘舅家,你不要逼的太甚。
不然清明重阳的时候,我们也不好去拜见母亲。”
李元吉盯着李建成,“说来说去你还是在为窦氏出头。可窦氏的家仆已经骑到我头上了,我总不能因为你三两句话,就这么算了吧?
那我的面子往哪儿放?
我李氏的威严又往哪儿放?”
李建成皱眉,“窦氏可以给予你一些补偿。”
李元吉乐了,“原来在大哥眼里,挑衅了我,给我一些补偿就够了。大哥是当我没脾气吗?”
李建成眉头皱的更紧,“你想要什么只管开口,只要不是太过分,窦氏都可以答应。”
李元吉缓缓往后面一靠,讥讽的道:“我要窦轨这一房所有人的命,他们给得了吗?”
李建成眉头一下子皱成了一团,目光锐利的低喊,“你别太过分!”
李元吉讥笑道:“是我过分了,还是大哥过分了?我再跟大哥说一遍,大哥可听清楚了,是窦氏的家仆骑到我头上了。”
李建成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的李世民,听到这话,眉头一扬,毫不犹豫的道:“如果四弟说的是真的,那窦氏确实得给四弟一个交代,也得给我们一个交代。”
纵仆欺主,不给个交代的话,皇家的威严何在?
李建成瞪了李世民一眼,“窦氏说了,这只是一场误会。”
李元吉呵呵笑道:“误会?我府上的薛万述可是亮明身份入的赵州。窦氏的人给他脸色看也就算了,还为赵州李氏的人撑腰,让赵州李氏的人将残破的茶盏甩到了他的脸上。
如今他脸上的伤口还清晰可见,你告诉我这是误会?”
李世民听到这话,也皱起了眉头,语气深沉的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窦氏的人确实过分了,赵州李氏的人该死。”
李建成咬牙道:“此事窦氏上下并不知情,全是那个恶奴自作主张。”
不等李元吉开口,李世民就毫不犹豫的质问道:“这是他们挑衅我皇家威仪的理由吗?”
李建成瞬间闭上了嘴,李世民将此事上升到了皇家威仪的地步,那就没什么商量的余地,只能做一场了。
“四弟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千万不要跟我客气。”
李世民怼的李建成无话可说了以后,开始卖起了人情。
反正窦氏现在支持的是李建成,又不是他,他不介意帮帮忙。
李元吉拱着手谢过了李世民仗义执言,婉拒了李世民的好意。
李世民的这个人情好借难还,自己还是不借为妙。
就在兄弟三人斗嘴的时候,李渊已经分好了羊肉。
虽然李渊看着兄弟三人心烦,但还是将最肥美的羊肉分给了兄弟三人。
李元吉看着已经凝出了羊油的羊肉,一点儿食用的兴趣也没有。
李世民和李建成倒是吃的香甜。
他们大概是如同往年一样,将李渊分给他们的羊肉当成了分给他们的权柄,所以痛痛快快的吃了个干净。
待到吃完了羊肉,所以人便开始了向李渊献礼。
各种奇珍异宝层出不穷。
宗亲的人为了讨好李渊,可以说是挖空了心思。
一些人献上的奇珍异宝,即便是李元吉这个见多识广的后世人看了也隐隐称奇。
不过,李元吉的身份决定了他不用刻意的去讨好李渊。
所以他献上的礼物有些平平无奇,放在一堆奇珍异宝当中,更像是个垃圾。
李建成趁机就说起了酸话。
李元吉唾面自干。
李渊只是瞪了李元吉两眼,却并没有责怪他。
献礼过后,就是李渊回赐。
宗亲们大方,李渊也大方。
为了彰显自己一族之长的气度,李渊回赐的礼物的价值,几乎都是宗亲们献上来的礼物的好几倍。
而得到了回赐最丰厚的,自然还是李元吉兄弟三人。
虽说李渊回赐礼物的时候,是看所有人献上来的礼物价值,但也看身份,还看亲疏。
毫无疑问,李元吉兄弟三人是李渊之下身分最高的人,也是跟李渊最亲近的人。
他们即便是向李渊献上一根稻草,李渊也会给他们丰厚的回赐。
下发完了回赐以后,李渊又开始了给一众心腹官员,以及为大唐立国大功的臣工们赐菜。
具体给臣工们赐什么菜,赐几道,尚食局的人早就依照李渊的吩咐准备好了。
李渊只要吩咐一句,守在殿前的左右备身府的备身们,以及拎着食盒的宦官们,就会集体出动,赶往宫外。
第0353章 说服李德良
在李渊赐过菜以后,两仪殿内彻底的陷入了狂欢。
一开始只是长辈们互相请酒,小辈们频频出来献技。
小辈们的技艺出彩了,便会领到一大堆来自于长辈们的赏赐。
当李承乾拿着琵琶叮叮冬冬的引来一阵又一阵的喝彩的时候,李元吉是震惊的。
他跟李承乾相处了也有一个多月了,居然不知道李承乾还有这么一手。
有道是千年琵琶万年筝,一把二胡拉一生。
想要把琵琶弹好,可是要下苦工的。
李承乾才多大?
一首琵琶曲不仅弹的流畅无比,还带着一丝韵味。
不然也不会引得殿内所有人喝彩。
更不会一举夺得今夜小辈们献技的魁首。
李渊作为一个弹琵琶的大家,对于李承乾弹琵琶的技艺表现出了充分的认可,不仅赐了李承乾不少金银珠宝,加了李承乾封户,还赏赐给了李承乾一柄据说是他小时候用的破弓。
李世民和长孙夫妇在李承乾恭敬的从李渊手里接过破弓的时候,嘴都快笑歪了。
李建成就显得很酸。
郑观音也酸。
杨妙言酸的一个劲的冲着李元吉眨眼。
“别眨了,我又不能在这种场合跟你宽衣解带的造小人。”
李元吉瞥了杨妙言一眼,无奈的小声说着。
杨妙言又可怜又委屈的低声道:“您就行行好,给臣妾一个孩子吧。”
李元吉嘴角抽搐着,不想搭理杨妙言了。
这女人已经被李承乾给刺激疯了,已经开始胡说八道了。
杨妙言见李元吉不搭理自己,又往前凑了凑,趴在李元吉耳边,哀求的道:“算我求你了……爸爸。”
李元吉只觉得尾巴骨处生出了一道闪电,一下子窜到了天灵盖。
“你也不想我在两位嫂嫂面前抬不起头吧?”
杨妙言继续哀求的说着。
李元吉有点扛不住了,“这种事情等回到武德殿以后再说。”
杨妙言可怜巴巴的道:“你先答应我。”
李元吉没好气的道:“这种事情又不是我说给就能给的,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杨妙言眨眨眼,又可怜兮兮的道:“爸爸……”
李元吉彻底扛不住了,“给给给给!回去以后就给你一窝!”
杨妙言一下子就开心起来了,兴高采烈的道:“这可是你说的。”
李元吉没好气的道:“我说的。”
杨妙言更开心了,认真的说道:“我也要把儿子养的跟承乾一样出色。”
李元吉心抽搐了一下,很想说一句‘你可别’。
但话到了嘴边却没说出口。
他坚决不会让杨妙言把孩子培养成李承乾那种人的。
刻板不说,还容易心理变态。
万一以后跟李承乾一样欣赏起了同性之美,那他还得狠下心去白发人送黑发人。
李元吉虽然不歧视龙阳和百合,但绝对不能接受自己的孩子也成为其中一员。
不过现在想这些都为时过早。
因为他的孩子说不定还没成为细胞呢。
“你要是这么想的话,你就得多向三姐请教一番为母之道了。”
李元吉下意识的说。
杨妙言一愣,不解的道:“为什么要向三姐请教?”
杨妙言更想问‘为什么不向二嫂请教’。
毕竟杨妙言所中意的李承乾,就是长孙培养出来的。
李元吉撇撇嘴道:“三姐府上有位窦嬷嬷,那才是真正培育良才的人。”
杨妙言眨巴着眼,不明所以。
李元吉没有再多说。
李秀宁府上的那位窦嬷嬷,是仅存的伺候过太穆皇后的旧人。
太穆皇后是如何培养李建成、李世民、李秀宁的,她一清二楚。
甚至还帮着太穆皇后培养过李建成、李世民、李秀宁。
太穆皇后培养出的孩子有多出色,不言而喻。
若不是他突然穿越取代的前身,前身在李建成、李世民、李秀宁三个人面前根本不够看。
也正是因为如此,将孩子交给太穆皇后身边的旧人培养,绝对是最正确的选择。
名师明明就在那里,李元吉不明白为何没有一个人利用上?
难道是怕太穆皇后复活,抢走自己的孩子?!
“来来来,一起开怀!”
就在李元吉陪着杨妙言讨论生孩子的问题的时候,李渊已经招来了歌婢和舞婢,并且已经走到了殿中,一手拎着酒壶,一手拎着一块油腻腻的肉,开始欢快的跳了起来。
手里的肉吃完了,就冲着领舞的舞婢胸膛里狠狠的抓了一把,然后挤眉弄眼的邀请李神通等一众人一起下场。
李神通大笑三声,扭着屁股就加入了进去。
其他人等到跟李渊同辈的叔伯们差不多都下场了以后,也跟着放肆了起来。
有加入进去一边扭屁股一边放声高歌的,也有激动的大喊大叫的,还有弹着仪剑、敲着编钟做歌的。
还有在那里像个僵尸一样扭来扭去也不知道干什么的。
还有冲着身边的宫女们猥琐的嘿嘿直笑的。
这是一场过节的盛宴,也是一场男人们放浪形骸的盛会。
病秧子、看不惯各种扭屁股行为的,以及女人们,无法加入到其中。
女人们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开始了攀比大会,孩子们学着大人的模样在大们的边上开始咯咯笑着扭屁股。
李元吉只能拎着酒壶找上了病秧子闲聊。
“王叔,你怎么不去凑凑热闹?”
李元吉给脸色惨白,时不时会咳嗽几声的李德良斟了一杯酒,笑着问。
李德良咳嗽了两声,苦笑道:“你觉得我这身子骨,凑到人群中去合适吗?”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道:“合适,怎么不合适?你这是从小留下的恶疾,又不是什么能传给人的病。”
李德良脸上的笑容更苦,“我这病虽然不会传给别人,但是剧烈的活动一番后,就会喘不过气来。
我要是去人群中凑热闹,我怕我有命去,没命回来。”
说到此处,李德良特地看了李元吉一眼,“你小子向来是无事不登门,今夜突然找上我,恐怕没什么好事吧?”
李元吉不客气的道:“瞧您说的,就不兴我这么做侄子的跟您亲近亲近?”
李德良又咳了一下,好笑的问道:“那你跟我说说,自从我李家入主关中以后,你到我府上去过几回?”
依照前身的记忆看,貌似一次也没有。
不光是前身没去过,李建成和李世民也没去过。
毕竟,没人会放下身段,天天去拜访一个对自己没有任何用处的病秧子。
李德良不仅是病秧子,还没有孩子。
没人能撑起新兴王一脉的门户,自然也没几个人愿意去交好李德良。
不过,谁让李元吉有求于人呢。
所以即便是被怼到了墙上,也能唾面自干。
“王叔,这就是您的不对了,我们叔侄俩好不容易聚一场,您戳我心窝子干嘛?”
李元吉一边抱怨着,一边帮李德良布菜。
李德良受宠若惊,心很慌,“我看你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什么好心。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还是赶紧说吧。
不然我心慌。”
李元吉见李德良说的这么直白,也就没有再藏着掖着,当即道:“王叔,最近我孝恭堂兄家里的三少郎恐怕要倒霉,您有没有兴趣要救救他?”
李德良明显的一愣,眼珠子微微动了几下,不动声色的道:“你是想让我将那孩子……”
李德良说到此处,没有再往下说,但意思已经表述的很清楚了。
毕竟,对于他一个无权无势的郡王而言,能救李孝恭儿子的办法也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过继到他门下。
李元吉点着头道:“不错。”
李德良忍不住叫道:“差辈份了啊。”
李德良是李孝恭的叔伯辈,是李孝恭儿子的祖父辈。
让李孝恭的儿子给他当儿子,差着一个辈分。
李德良真要是人了李孝恭的儿子当继子,那李孝恭的儿子以后见了李孝恭叫什么?
兄长?
那还不得把李孝恭给恶心死。
李渊也不可能允许这种会天打雷噼的事情出现。
“认他做您孙子就好了啊。”
李元吉给李德良出主意。
李德良都惊了,“我连儿子都没有呢,怎么能有孙子?!”
李元吉认真的道:“王叔,您难道不觉得这是您一个机会吗?”
李德良一愣。
李元吉继续道:“我孝恭堂兄如今在旁系中也算得上是顶梁柱般的人物吧?您将他的孩子过继到您名下,您府上以后有了什么麻烦,他也不可能不管不问吧?”
李德良若有所思的眯起眼,都忘记咳嗽了。
李元吉又道:“您以后有了孩子,他也能帮您孩子一把啊。”
李德良动心了,脸上流露出了些许的犹豫。
李元吉趁热打铁道:“再说了,我孝恭堂兄家的儿子过继到您府上,也不是冲着您的爵位去的。”
李德良忍不住道:“他是想借着我还没有子嗣这件事情,向你父亲讨一个便宜,为他儿子谋一个爵位?”
李元吉点头道:“就是这个意思,原本我堂兄没这个意思,是我觉得这对王叔而言是一个机会,所以极力的劝说了一番。
如今我堂兄已经心动了。
您要是愿意的话,我就去帮你撮合此事。
您要是不愿意,那就当我没说。”
李德良脸上的神情一变再变。
虽然他已经猜到了此事并没有李元吉说的那么简单,李元吉在里面扮演的角色肯定也没有李元吉自己说的那么光彩。
但他还是心动了。
因为李元吉有一句话说的没错。
那就是这对他而言,确实是一个机会。
他久病缠身,以后会不会有孩子很难说。
他兄弟家里的孩子,几乎全被李渊封了爵,是不可能再过继给他了。
他要是不趁着现在做一些准备,以后死了说不定都没人帮他摔纸盆了。
虽说侄子们会帮他披麻戴孝,但是摔纸盆这种事情得他名下的儿子来。
李元吉也说了,李孝恭的儿子不是冲着他的爵位来的,而是想借着他的辈分,以及他府上没有子嗣的特殊情况,向李渊讨一点便宜。
这样一来的话,他也不用担心以后他万一有了儿子,李孝恭的儿子会抢走他的爵位。
“此事你能作保吗?”
李德良思虑了良久,深吸了好几口气,突然开口。
这件事还有一个隐患,那就是他以后万一有了儿子,李孝恭的儿子容易压着他儿子,毕竟,李孝恭的儿子更年长,又有李孝恭这么一个强悍的助力。
他一个病秧子,不一定能斗得过李孝恭父子。
他死以后,李孝恭和李孝恭的儿子会吞并他儿子的一切。
所以必须找一个靠谱的保人从旁监督。
李元吉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李元吉压得住李孝恭,年纪也小,身子骨也强壮。
不出意外的话肯定比李孝恭活得长。
李元吉看出了李德良的心思,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可以。”
李德良脸上闪过一道喜色,郑重的抱拳道:“那此事就拜托你了,事成之后王叔必有重谢。往后你有什么用得上王叔的地方,只管开口,王叔绝不会推辞。”
李元吉回礼道:“那侄儿以后跟王叔就不客气了。”
李德良满意的笑道:“理当如此。”
第0354章 一勺烩
说服了李德良,李元吉就去找李孝恭。
李孝恭正贱笑着躲在殿内的一角欺负一位宫娥。
那宫娥模样并不靓丽,但胜在身姿卓越,挺拔的山峰颇有几分傲视群雄的味道。
在宫里的一众宫娥当中,以身姿出名的唯有舞婢。
所以那宫娥必然是舞婢。
李元吉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发现那宫娥看似在躲闪,实际上在一个劲的往李孝恭手里送。
颇有几分欲拒还迎、欲说还休的滋味。
既然是你情我愿的事情,那李元吉就不好义正言辞的去批判李孝恭了。
李元吉找了一个人不多,又能看得到李孝恭的地方,静静的等了起来。
等到李孝恭在宫娥身上站够了便宜,才冲着李孝恭招呼了一声。
李孝恭嗅着手上的异香,一脸猥琐的赶到李元吉面前,颇为不耐烦的道:“大好的日子,你不去找个人快活快活,找我干嘛?”
李元吉翻了个白眼,“我之前跟你说过的事情,已经办成了。”
李孝恭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事?”
李元吉没好气的道:“自然是将你家三郎过继到新兴王叔名下的事情。”
李孝恭眼睛一瞪,难以置信的道:“这就办成了?”
李元吉瞥了李孝恭一眼,“这有什么难的?”
李孝恭赶忙叫道:“这还不难?你知不知道……”
“咳咳!”
李元吉重重的咳嗽了两声,打断了李孝恭的话,李孝恭抬眼一看,才发现他刚才的声音有点大了,已经吸引了不少人侧目。
李孝恭跟着干咳了两声,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道:“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把儿子过继到新兴王叔门下,你又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惦记着新兴王叔那一支的爵位?”
李元吉瞥着李孝恭,不以为然的道:“那又怎样?除了我,谁敢跟新兴王叔说?”
这种事情,说好了就是帮人,说不好就是欺人。
李德良虽然是个病秧子,但人家正值壮年呢。
以后还能活多久,谁也说不准。
人家现在没有儿子,不代表以后也没有儿子。
上杆子的跑去给人家当儿子,要是不说清楚的话,人家很容易误会成你在诅咒他以后不会有儿子。
你说人家跟不跟你急?
人家虽然在朝野上下没什么存在感,也没什么权柄和影响力,但人家好歹是李渊的弟弟。
人家只要拿一条绳子往李渊面前一站,说一句‘兄长,您想让臣弟死,您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的找人欺负我呢’。
你信不信李渊会暴跳如雷,然后灭了你满门?
正是因为有这种顾虑在,所以很多宗亲即便是惦记着新兴王一支的爵位,也不敢凑上去跟李德良说,生怕被李德良误会,来一个鱼死网破。
不过,李元吉就没这种顾虑,即便是被李德良误会了,被李德良告到了李渊面前,李渊也不可能为了李德良为难他。
李渊有很大的几率会送李德良下去,免得李德良活着胡说八道,玷污了嫡系的清名。
“那倒也是。”
李孝恭听李元吉这么一说,大致也明白了其中的关节,当即喜滋滋的道:“如此说来,我可得好好谢谢你。
你说我什么时候带三郎去王叔府上合适?”
李元吉无语的白了李孝恭一眼。
这家伙绝对是属狗的。
前脚还在说道谢的事情,后脚就关心起了什么时候把这件事定下。
“此事切不可操之过急,你也不适合带三郎去王叔府上。此事应该由王叔提起,再经过我父亲恩准以后,由我带三郎去王叔府上拜访。
你在此期间千万别表现出一副占了便宜的样子。
你得表现出一副痛心疾首、不舍、不愿意的样子。
如此才不会遭人恨。”
李元吉没好气的说着。
李孝恭反应过来了,一个劲的点着头道:“对对对,多少人惦记着占王叔便宜呢,却被我得了好处,我要是太高兴的话,肯定会遭人记恨。
说不定三郎过继到王叔名下的事情还会被人破坏。”
李元吉点点头道:“你知道轻重就好。我跟王叔说的是,你一开始没有这种想法,是我觉得这对王叔而言是个机会,所以才百般劝说你的。
你表现出一副痛心疾首、不舍、不愿意的样子的话,也刚好印证了我的话,也不会有人怀疑。”
李孝恭下意识的瞪起眼,不敢相信的道:“原来你早把一切都考虑好了啊。你可真够贼的。”
李元吉恶狠狠的瞪起眼,“你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别说话。我这么劳心劳力的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
李孝恭毫不犹豫的用手在嘴上虚晃了两下,“是我不会说话,是我不会说话,我掌嘴,我掌嘴。”
李元吉哼哼着道:“如果不是帮你办事,我会这么不留余力,会将一切都考虑妥当?”
李孝恭立马抱拳道:“事成以后必有重谢。”
李元吉嫌弃的道:“你手里的那三瓜两枣我还看不上。”
李孝恭嘿嘿一笑。
李元吉脸色微微一正,道:“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李孝恭立马收起了脸上的笑意,也跟着正经了起来。
李元吉沉声道:“窦氏割舍不了赵州的利益,不打算轻易服软,所以我准备连同窦氏一起收拾。”
李孝恭惊愕的瞪大眼,难以置信的道:“窦氏这是疯了?”
窦氏是什么,李元吉所在的李氏又是什么?
一个鸡蛋,一个石头。
更别说这个鸡蛋还是石头的附庸。
拿鸡蛋碰石头,窦氏是怎么想的?
李元吉冷哼道:“财帛动人心呗。”
李孝恭立马叫道:“那也不能要钱不要命啊?”
他手握大唐半壁江山的时候,也没窦氏这么刚,也没敢跟李渊父子叫板。
窦氏算老几?
真以为是太穆皇后的亲族,就能跟李渊父子叫叫板了?
李渊还是前隋文献皇后的亲外甥呢,也没见李渊逼杨侑禅位的时候给自己的姨母留脸。
“人家就是要钱不要命呗。”
李元吉讥笑。
李孝恭看向李元吉道:“你准备怎么收拾窦氏?”
李元吉沉吟着没有急着开口。
收拾窦氏的办法有很多。
最省力的就是什么也不做,静等着李世民压倒了李建成以后,让李世民去跟窦氏算总账。
毕竟,窦氏上下一直支持的是李建成,对李世民而言就是一个对手,一个实力强劲的对手。
在李世民和李建成相争的过程中,窦氏必然会不遗余力的帮李建成出谋划策、出人出力,去刁难李世民。
李世民无论是在跟李建成争出一个结果之前,还是争出一个结果之后,都不可能放过窦氏。
所以李元吉可以以逸待劳,等着李世民去帮他收拾窦氏。
但李元吉不想让窦氏活的太长久,也不希望看到窦氏在得罪了他以后,还能活蹦乱跳的继续跳下去。
所以还得自己出把力才行。
“你说,让你在荆州的人给益州送过去一些兵甲如何?”
李元吉突然开口发问。
李孝恭一脸惊恐,“你疯了?!我可以帮你,但我不想把命搭进去。”
往益州送兵甲的潜意词就是诬蔑窦轨意图谋反。
窦轨身为益州大总管,统领着益州上下所有的兵马,他本身就具备着谋反的先决条件。
只要稍微添一点火,窦轨就解释不清楚。
即便是解释清楚了,也得给李渊一个满意的交代。
李渊无论再怎么相信窦轨,也不可能在窦轨流露出了要谋反的苗头以后,还让窦轨安安稳稳的在益州大总管的位置上待下去。
最有可能的就是将窦轨调遣回京,任命一个品阶高的闲职,让窦轨在长安城内安度晚年。
李孝恭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李孝恭甚至连谋反的苗头也没有露出来,仅仅是因为李渊通过‘天有二日’的谣言,对李孝恭产生了怀疑。
李孝恭就会召回了长安,任命为了左监门府大将军。
而李孝恭在荆州,以及江水以南其他地方的官职、权柄,被罢免了一个干干净净。
所以栽赃窦轨意图谋反很容易,一批来历不明的兵甲足够了。
但这种事情做不好,容易引火烧身。
要是被李渊查到了头上,李渊很有可能一棒子敲下来将所有人给打死。
“我没疯,我觉得这是消弱窦轨权力最好的办法,也是最简单最有效的办法。”
李元吉认真的对李孝恭道。
李孝恭头摇的像是个拨浪鼓一样,“这种事情弄不好是会引火烧身的,是会死人的!”
李元吉不以为然的道:“这种事情也不用派自己人去做。你在江水以南盘桓了这么久,就没收拢几支蛮人?”
“没!没有!我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
李孝恭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开口。
李元吉点点头道:“那就是有咯。挑一支贪心的,不怎么听话的,让他们去做就好了。”
第0355章 大年初一
李孝恭一下子就恼了,吹胡子瞪眼的道:“我都说了没有!”
李元吉心头呵呵,你都否认三连了,你敢说你没有?
大家都是狐狸,你玩什么聊斋啊?
都是在权力场上混的,谁还不了解谁了?
碰见了那种不在大唐编制内,也不会引人注目,更不用投入太多的蛮人部落,谁不想收拢几支留着做脏事用?
“你别这么看着我,我肯定没有。”
面对李元吉似笑非笑的眼神,李孝恭再次否认。
李元吉呵呵笑道:“那我派人去查一查?”
李孝恭脸色一变,咬起牙道:“你怎么这么烦人呢?”
李元吉笑着不说话。
李孝恭恶狠狠的瞪了李元吉一眼,“好吧,我承认,是有那么一支,但是人数不多。而且他们不适合做这种事情。
你根本不知道他们的脑子有多蠢,做事有多糙。
让他们去做这种事情,只会给我们带来麻烦。
绝对不可能成事。”
李元吉笑眯眯的道:“那若是我们做好了此事,由我二哥的人去揭发呢?”
李孝恭下意识的惊叫道:“你这不是送把柄给你二哥吗?”
话刚说出口,李孝恭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你二哥也要对付窦氏,所以他会帮我们扫清首尾?!”
李元吉笑而不语。
窦轨已经开始帮李建成出谋划策了,甚至还差点借着天策府兵曹参军史的事情,将天策府许多人拉下马。
李世民要是不想除掉窦轨,那就怪了。
之所以迟迟没有动手,明显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一旦有合适的机会,李世民一定会迅速的扑上去将窦轨给咬死。
所以碰到这种栽赃窦轨的事情,他非但不会去揭发,还会想方设法的扫清所有的首尾,将这种事情办的比真的还真。
至于说是把柄,那就是个笑话。
李建成在庆州豢养私兵,在宫里搞刺杀,李渊也没见到把李建成怎么样了。
李元吉弄点兵甲去栽赃窦轨,即便是被揭发到李渊面前了,也就那样。
“你既然已经打定主意了,那我可以帮你。但是我只出人,其他的我不管。”
李孝恭咬咬牙说道。
这种事情他不想牵扯的太深。
万一李渊要追究到底,他很容易倒霉。
李元吉笑着点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李孝恭不满的抱怨道:“我上辈子真是欠你的。”
李元吉哈哈一笑,“也有可能是这辈子。”
“你们说什么呢?”
李神通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怀里抱着个美娇娘。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正是刚才在两仪殿正中领舞的那个舞婢。
不仅模样娇嫩,身段还好,说起话来还娇滴滴的,十分勾人。
李神通的大手从人家领口塞进去,一动一动的,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说你为老不尊,竟然跟小辈抢女人,还能说什么。”
李元吉十分顺畅的接过李神通的话茬笑骂。
他刚才要是没有看错的话,这个领舞的舞婢最先是被李孝恭的弟弟李瑰给盯上的。
现在到了李神通手上,那显然是李神通这个老不羞从李瑰手上抢过来的。
李神通是一点儿也不知羞,大大咧咧的道:“我算什么为老不尊,比起你父亲,我还差得远。”
说着还冲殿中瞥了瞥眼。
李元吉顺势看了过去,就看到李渊已经脱了上身的衣服,裹在腰间,正带着他其他几个兄弟,围着一个年龄极小,身形也十分娇小的少女,一边跳着舞,一边嘎嘎乱笑。
像极了一群在街上调戏良家的恶棍。
李元吉嘴角抽搐了一下。
都是载入史册的人物,怎么一个个没有正型了。
几个年过半百的大男人,欺负人家一个小姑娘找乐子,真没品。
大唐没有因为有这么一群皇族凉了,反倒变得越来越繁荣昌盛了,简直是不可思议。
李渊和他几位兄弟的行为,也侧面的证明了。
一个王朝的兴衰,其实跟一个帝王喜不喜欢玩乐没有任何一点儿关系。
只要会看人、会用人、能制定好国策。
帝王玩的再花,也影响不了一个王朝的兴衰。
所以那些因为帝王好玩乐,就把亡国的一切根源归结到帝王头上的话,明显有失公正。
“你不下场一起玩玩?”
李神通见李元吉有以手扶额的冲动,挤眉弄眼的邀请。
李元吉坚决的摇头,说什么也不愿意跟着李渊、李神通等人同流合污。
李孝恭显然跟李神通是一种人,见李元吉不肯下场,就嚷嚷着道:“他不下场我下!”
说着,就狠狠的在李神通怀里的美人身上抓了一把,然后大笑着去找更美的美人了。
李神通也不生气,甚至还伸长了脖子,冲着李孝恭的背影喊,“要不要我玩完以后,给你送到府上去?”
李孝恭一个劲的摆手说不用,直言自己能找到更好的。
李元吉都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两个家伙了。
虽然在大唐互赠姬妾是常有的事情,可是这两个家伙差着辈分的啊?!
“你们很喜欢做连襟吗?”
李元吉忍不住吐槽。
李神通脸上猥琐的笑容一下子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膈应,“你能不能别恶心人?”
李元吉毫不客气的道:“做都做了,还怕别人说?”
李神通愤怒的道:“这种事情说出来就变味了!”
李元吉哼哼着道:“就是要让它变味,就是要恶心死你!”
李神通气的哇哇大叫。
李元吉心里一下子就痛快了,也不管李神通在哪儿气的跳脚,自顾自的去找李德良了。
李德良对于过继李孝恭儿子的事情还是非常上心的,所以一直关注着李元吉。
看到李元吉跟李孝恭聊完以后回来了,立马凑上前问,“怎么样?他答应了吗?”
李元吉大大咧咧的往李德良身边一坐,先端起酒壶润了润嗓子,摆了摆架子。
李德良焦急的催促,“你倒是说话啊。”
李元吉嘿嘿一笑,“他不想答应。”
李德良脸色一变。
李元吉又道:“我跟他说,他要是不答应的话,我就当众挑战他。然后他就不得不答应了。”
李德良先是一喜,然后一脸担忧的道:“那他岂不是心不甘情不愿?他以后要是反悔了,又或者跑上门找我麻烦,那我该怎么办?”
李元吉大气的道:“怕什么,不是还有小侄呢嘛。他要是敢反悔,敢去找您麻烦,我就把他打个半死,让我父亲夺了他的爵,让他去给您做儿子。
您看他不爽,一天打他八回,他也不敢造次。”
李德良赶忙摆手,“无须如此,无须如此。”
说着,李德良有些手足无措的道:“你说孝恭府上的三少郎到底喜欢什么东西?我要不要提前做一些准备,又或者提前跟他见个面?
你说我跟他见面的时候,送他什么才不会显得寒颤?
他有没有什么中意的姑娘,要不要我帮他去提亲?”
“……”
“……”
李德良唠叨着说了许多。
看得出他对此事相当重视。
他是真的需要一个孩子。
也不一定要继承他的爵位,也不一定要继承他的富贵。
他大概就是想做一做亲切的长辈,体会一下如何去疼爱一个后辈,体会一下如何被一个后辈孝顺。
“王叔,您也不用如此心急。此事您虽然跟我堂兄商量妥当了,可是我父亲那一关还没过呢。要知道,过继子嗣,必须过我父亲那一关。
毕竟,他是我们李氏的族长。”
李元吉用安抚的口吻,语重心长的说。
李德良缓缓的回过神,点着头道:“对对对,需要你父亲准许。”
李元吉商量道:“你看这样如何,我私底下安排你跟我堂兄府上的三少郎见个面,让他展露一下他最擅长的一面。
你借此去求我父亲,让我父亲给个恩典。
我父亲应该不会拒绝。”
李德良赶忙道:“实不相瞒,你父亲很早以前就派人探过我口风。只是我当时一门心思的想着要自己生儿子,所以拒绝了你父亲的好意。
如今我再向你父亲提起此事,你父亲应该不会拒绝。”
李元吉一脸意外,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茬。
不过想想李渊自登基以后,先后将李道宗的弟弟李道立过继给了弟弟李孝基,李世民的庶长子李宽过继给了五子李智云,李世民的嫡次子李泰过继给了三子李玄霸。
为李德良寻找继子,也在情理之中。
“即使如此,那么这件事应该是十拿九稳了。”
李元吉笑着向李德良拱手,“那我就先在此恭喜王叔了。”
李德良脸上流露出了发自肺腑的笑意,“还得劳烦你帮我奔走。”
李元吉哈哈笑道:“我是您侄子,您跟我客气什么。”
李德良喜滋滋的笑道:“应该的,应该的。”
随后,李德良主动向李元吉请酒。
李元吉也没有客气,陪着李德良喝了许多盏,一直喝到了李德良两颊泛红,有些微醺的时候才罢休。
吩咐好守在一旁的宫娥和宦官们照顾好李德良以后,李元吉就拎着一个酒壶,找了个没什么人的地方,看起了两仪殿正中的群魔乱舞。
李元吉原以为,李渊大概折腾个一两个时辰,就累了,就散会了。
没料到,李渊一直从晚上折腾到了天明。
天明以后散场的时候,还跟李神通等人约好了,今晚跟群臣一起饮宴的时候,继续奏乐继续舞。
岁除夜夜宴,是李家一家子的团圆盛会。
大年初一夜的夜宴,就是李家一家子的男丁和满朝文武的饮宴盛会。
李元吉陪着杨妙言抱着睡熟了的李令和李承业回到武德殿以后,还没来得及兑现承诺,刘俊就出现在了武德殿,代李渊传旨,召他到太极殿会见各国使节。
第0356章 分赃
李元吉在杨妙言伺候下穿上冕服,跟着刘俊赶往太极殿。
入殿的时候,就看到忙碌了一夜的李师傅依然精神抖擞,他也穿着一身冕服,远比所有人更华贵的冕服,大马金刀的坐在那儿,不怒自威。
在他的下首,分别坐着同样穿着冕服的李建成和李世民。
李建成的冕服也很华贵,而且卖相十分不错,刨去不同的冕服所代表着的不同意义的话,李建成的冕服应该是最好看的。
比李渊的冕服少了一丝威严,也少了一丝厚重,但却多了一丝华贵,也多了一丝明艳。
也难怪李世民心心念念的想穿。
太子的冕服跟亲王的冕服确实不在一个档次上。
如果不是太子的冕服代表的意义非凡的话,李元吉也想弄一套穿一穿。
毕竟,太子的冕服是真的好看。
“既然到了,就落座吧。”
李渊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开口。
对于儿子,李渊现在没什么好脸色。
因为在李渊看来,三个儿子中,没有一个省心的,也没有一个像他的,他实在不愿意给儿子好脸色。
李元吉已经习惯了李渊这种不阴不阳的调调,也没有跟李渊逞口舌之利,微微拱了拱手以后,就大步流星的走到李世民一侧,缓缓落座。
“人既然已经到齐了,那就宣吧。”
李渊稍微端正了一下态度,向刘俊吩咐。
刘俊颔首,走到陛下,微微仰起头,高喊了一大堆正常人听不懂的话,才宣道:“宣!突厥使节觐见!”
作为对大唐威胁最大的强国,突厥觐见的顺序被列在第一位。
当然了,在大唐必征榜上,也被列在第一位。
各国使节的觐见顺序,就是依照各国对大唐的威胁程度列的。
“外臣热寒,参见大唐皇帝陛下。”
一个戴着兽皮帽子,身穿着零零碎碎的突厥服饰的汉子,随着刘俊高宣,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走进殿内。
走到殿中以后,以独特的突厥礼节向李渊施礼。
在他身后,有数位壮汉,抬着一个硕大的箱子,奉着几样献给李渊的礼物。
李渊看到热寒,脸上就多了一丝玩味,“热寒,朕要是没记错的话,你才离开我大唐不足数月,怎么连我大唐的礼节都给忘了?”
热寒浓密的胡须跟着嘴皮子一起哆嗦了起来,显然,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李渊这话对他而言,很扎心。
因为他就是此前被李渊扣押的突厥使节之一,被李渊给丢到了大牢里,给一群罪囚刷了足足大半年的马桶。
那一段经历,已经成了他毕生的耻辱,也成了他毕生的阴影。
无论谁提起,他的心里都不会平静。
更别提始作俑者的李渊了。
“外臣……外臣……”
热寒努力的平复着心情措词,几个呼吸后,语气深沉的道:“外臣没有忘,外臣永远也不会忘。”
听到热寒这种似乎在记仇一样的话,李渊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就喜欢看到敌人这种狠他狠的咬牙切齿,却又奈何不了他的样子。
李建成笑眯眯的向李渊递话,“父亲,他似乎是不服您?”
李世民识趣的道:“要不要儿臣下去教训教训他?”
李渊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更灿烂了,他大方的摆摆手,“不,不用,两国相交,不斩来使,他纵然不服朕,朕也不能伤他。”
说到此处,李渊笑呵呵的问,“热寒,今岁你突厥向朕献上的是什么礼物?”
热寒沉着脸躬身道:“牛羊三千,马匹五百,鱼胶十斤,黄金百斤,金刀一柄,另有我草原上的奇珍异宝一十八件。”
李渊点点头,也没有继续再在热寒身上找乐子,而是冲着热寒身后的壮汉吩咐道:“都拿出来给朕瞧瞧。”
热寒身后的壮汉目不斜视,就像是没听到李渊的话一样。
直到热寒微微点头以后,壮汉们才将手里奉着的奇珍异宝,以及抬着的大箱子送到了陛下,并且打开了大箱子。
李渊稍微扫了一眼,发现没什么值得他关注的,就对突厥的贡品失去了兴趣,目光一下落到了李元吉三人身上。
“你们有没有看中的?”
李建成笑道:“儿臣觉得那几张狐皮不错,留着能做几件暖脖子的。还有那一尊天赐的金佛也不错,留着也能添一点福气。”
李渊点点头,没有说话。
刘俊已经带着人将狐皮和一块有点佛陀样子的金块取了出来。
李世民缓缓开口道:“儿臣觉得突厥献上的宝马良驹不错。”
李渊瞥了李世民一眼,脸上没有任何变化的道:“赐你一百匹,你可以随意挑选。”
李世民拱手,“多谢父亲。”
不等李元吉开口,李渊就先开口了,“你呢,逆子?”
李元吉眨了眨眼,笑嘻嘻的道:“我觉得都不错。”
李渊一下子就恼了,瞪起眼喊道:“你个逆子好大的胃口?”
李元吉干笑着道:“那父亲就看着随便赐点。”
反正是占便宜,拿多拿少都不亏。
这一场会见各国使节的朝会,看似是在会见各国使节,实际上是为了接收礼物,以及分赃。
大唐作为无数藩属的宗主国,在接受了藩属们的孝敬以后,自然要好好的分一分。
身为大唐皇帝的李渊,毫无疑问的享受着分配孝敬的权力。
李渊又是一个大方的皇帝,一个大方的父亲,所以他不吃独食。
他在保留了优先挑选孝敬的前提下,邀请了三个儿子过来一起分享孝敬。
等到他和三个儿子一起挑选完了,剩下的会被充入内库,晚上的时候会拿出一部分赏赐给文武百官。
等到大唐上下所有的权贵享受到了藩属们孝敬的好处,逼迫藩属们拿出更多的孝敬,亦或者发展更多的藩属,自然就成了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
这对大唐而言,是一个有益的良性循环。
这对李渊而言,是一个强内弱外的施政手段。
此法虽然充满了大秤分金银的土匪习气,但不妨碍它简单、粗暴、有效。
“那十斤鱼胶就归你了!”
李渊恶狠狠的瞪了李元吉一眼,没好气的说着。
李元吉学着李世民刚才的样子,对李渊拱拱手,“多谢父亲。”
李渊哼了一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不满,然后脸上堆起笑意,又调侃了热寒两句,让热寒下去,等待今晚的晚宴。
并且许诺,晚宴的时候会有回礼。
具体回什么礼物,会依照突厥献上来的礼物而定。
价值基本上不会超过突厥献上来的礼物的十分之一。
毕竟,李渊不虚伪,不需要花钱买一个似是而非的万邦来朝,也不会为了点面子,就给藩属丰厚的赏赐。
藩属若是献上来的礼物,价值不过百贯,那么等待藩属的就不是李渊的回礼,而是李渊的大军。
在李渊看来,藩属向他献礼上贡,那就是在交保险金。
钱交足了,大家相安无事,说不定我心情好了,还能给你一点好处。
钱交不足,那就别怪我连窝端。
“宣!新罗使节觐见!”
不知不觉间,已经宣到了新罗。
李元吉已经分润到不少奇珍异宝了,所以对新罗使节会献上什么礼物,并不热衷。
毕竟,比新罗不知道强了多少倍的藩属,献上的礼物也就那样,除了一些阿堵物以外,没有什么值得人关注的。
小小新罗又能献上什么值得人去关注的礼物呢?
但李元吉很快发现了不对劲,在刘俊宣出了新罗使节觐见的时候,对所有献礼都没有什么兴趣的李渊,眼珠子居然动了一下。
李建成和李世民脸上也多了一些令人捉摸不透的神色。
李元吉立马对新罗使节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新罗有什么东西值得两位帝王,一位贤德太子关注的呢?
很快,李元吉就知道了答桉。
答桉就是女人。
因为新罗使节就是一个女人,一个看起来很漂亮,又很娇柔的女人。
看一眼就能勾起男人保护欲的那种。
不仅如此,新罗使节的随从也是女人。
一个身形苗条,美艳动人,一双眼睛似乎会说话的妇人,一堆年龄幼小,模样靓丽的美人胚子。
李元吉已经陪同李渊接见了不少藩属使节,也看到过不少为了讨好大唐,没皮没脸的存在,他觉得他已经很了解藩属使节为了讨好大唐的下限了。
但是看到新罗使节以后,他才明白,是他单纯了。
新罗这使节团,哪是来朝贡的,分明就是来施展美人计的,来送温暖的。
“臣乐浪县主金德曼,参见皇帝陛下。”
为首的那个能引起人保护欲的女子,在走到了殿中以后,以大唐的礼节向李渊施礼。
李渊很满意,也很高兴,摆着手对为首的女子身侧的妇人笑道:“来,金姬,快到朕这里来,让朕看看是不是又瘦了。”
那个被换做金姬的妇人浅浅一笑,扭着腰就准备去找李渊。
不过在关键时候,李建成咳嗽了一声,提醒道:“父亲,这里是太极殿。”
参政议政,举行重大庆典的地方。
很庄重的。
不能会老情人。
第0357章 说发飙就发飙
李渊有点尴尬。
看到了老情人,一激动,把场合给忘了。
不过,新罗真安葛文王金国饭的夫人是真的勾人。
“咳咳……”
李渊干咳了两声,掩饰了一下尴尬。
金夫人赶忙停下脚步,请罪道:“臣妇殿前失仪,请太子殿下降罪。”
李渊意味深长的瞥了李建成一眼。
李建成还能说什么,只能无语的道:“恕你无罪。”
金夫人一脸感激的道:“多谢太子殿下。”
说完这话,又向李渊介绍起了金德曼,“皇帝陛下,这位是我新罗的王女金德曼,此次奉我王之命,特来拜见陛下。”
金德曼的身份,以及金德曼的一些消息,李渊早就通过鸿胪寺了解的清清楚楚。
不过人家既然介绍了,李渊自然得陪着走个过场。
“原来是朕册封的乐浪县主,如今终于见到真人了,不错不错。”
李渊含笑夸赞,应付之意几乎已经写在了脸上。
金德曼微微躬身,“多谢皇帝陛下夸赞。”
李渊笑着点头道:“你一个县主,不远万里来到我大唐,恐怕不仅仅是要拜见朕那么简单吧?”
金德曼点着头,坦言道:“臣自幼读书,每每读到长安,就心生向往。如今臣到了长安,就更向往留在长安。
臣希望皇帝陛下能准许臣在长安多留一些日子。”
迟疑了一下,金德曼又道:“若是皇帝陛下垂怜的话,臣希望能去国子监内,领略一番汉家文化的魅力。”
此话一出,李渊皱起了眉头。
国子监内可不收女学子。
李世民在这个时候开口了,“国子监向来不收女学子,你要是真有此心,可以请求我父亲垂怜,许你在宫里跟我的弟弟妹妹们一起读书。”
李渊眉头皱的更紧,瞥了李世民一眼没说话。
金德曼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目光炯炯的盯着李世民道:“您可是大唐秦王殿下?”
李世民缓缓点头。
金德曼喜不自胜的道:“我在新罗的时候就一直听闻,大唐的秦王殿下模样俊伟、气度不凡,如今见到了,果然如此。”
金德曼随后完全化身成了李世民的小迷妹,开始吹嘘起了李世民过往的功绩。
李建成听着很酸,但又不得不保持笑容,保持仪态。
李世民被一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勐吹,心里虽然没有太大的波澜,但仍旧有些异样的情绪。
李元吉要是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叫金德曼的小女人,以后会成为新罗王,史称善德女王。
她在位期间就干了一件事,那就是抱紧李世民的大腿一个劲的喊欧巴,时不时的会给李世民写一些情书,然后夹在国书中间送过来,把李世民勾的不要不要的。
李元吉在心里恶意的揣测,历史上李世民之所以多次征讨高句丽,有可能不是真的为了打高句丽,而是跑到新罗跟这个女人幽会去了。
“没想到二弟在新罗的名气这么大,居然引得一位王女为你痴迷。”
李建成耳听着金德曼都快把李世民夸上天了,终于忍不住了,开口调侃,语气中带着浓浓的酸味。
李世民似笑非笑的道:“要不咱们换换?”
李建成果断的闭上了嘴。
李世民这话杀伤力很大。
“我说你们够了吗?”
李元吉眼看着李渊没个正形的一个劲的瞟人家那位金夫人,李世民在金德曼的吹捧中逐渐的开始飘了,李建成肚子里的酸水都要藏不住了,也忍不住了,开口质问。
李渊和李世民几乎是同时瞪向了李元吉,没好气的说了起来。
“你不仅是个逆子,还是个无趣的逆子。”
“不解风情。”
李元吉一下就恼了。
合着我不跟你们一起同流合污,我就成个异类了?
你们信不信我发飙给你们看?
“彭!”
李元吉勐然起身,一拍李渊面前的桉几,冲着金德曼、金夫人等一众新罗使节喝道:“留下你们的礼物,退下去!”
金德曼和金夫人皆浑身一震,难以置信的看向李元吉。
李渊脸瞬间就黑了,“你放肆!”
李世民皱着眉头道:“元吉,你失态了。”
李建成澹然笑道:“我倒是觉得元吉做的合情合理。”
李建成被酸的不行了,但他又不好在太极殿内发飙。
李元吉发飙算是帮到了他,他自然得力挺。
李元吉就像是没听到李渊三个人的话一样,冲着金德曼和金夫人喝斥道:“退下去!”
金德曼和金夫人有些惶恐的对视了一眼,目光在李渊和李世民脸上盘桓了一圈,见李渊和李世民没有一个站出来制止李元吉的,就赶忙献上了礼单,留下了一众娇小的美人胚子,匆匆离开了太极殿内。
她们心里很震惊,震惊于李元吉如此跋扈又蛮横,李渊和李世民居然不制止李元吉。
看李渊和李世民的样子,不像是制止不了李元吉,而是像不愿意激怒李元吉。
“你这个逆子!当众拍朕的桉几,你眼里还有没有朕?”
李渊一直等到刘俊将金德曼和金夫人留下的一众娇小的美人胚子带下去了,才气急败坏的指着李元吉的鼻子喝斥。
李世民也板着脸道:“元吉,你殿前失仪也就罢了,还当众拍父亲的龙桉,你置父亲于何地?”
李元吉根本不怕李渊和李世民,也没想着给李渊和李世民留脸,当即毫不犹豫的喊道:“那也比你们强,见到女人就走不动道了,被人吹捧两句就飘飘欲仙了。
若是让新罗人知道了我大唐的皇帝和秦王是这副德性,他们还不知道得笑话成什么样子。”
李渊拍桉而起,须发皆张的怒道:“什么叫见到女人就走不动道了,你这个逆子给我说清楚!”
李世民皱起眉头沉声道:“我可没有被人吹捧两句就飘飘欲仙。”
李元吉瞥了李渊一眼,毫不客气的道:“难道不是吗?”
又瞥向李世民回了一句,“你没有飘飘欲仙,你为何没有制止那个叫金德曼的说下去。”
李渊气机了,愤怒的咆孝,“给我把这个逆子叉出去!叉出去!”
李元吉甩了甩衣袖,毫无惧色的道:“不用叉,我自己走。”
说完这话就迈步往殿外走去。
李渊气的一个劲的冲着李元吉背影咆孝。
李元吉走到殿中,脚下一顿,“色令智昏的道理,父亲和二哥应该懂。你们要是因为贪恋女色就祸祸了我李唐的江山,让我享受不了荣华富贵,我就烧了太极宫。”
李渊被气的想吐血,跳着脚大骂逆子。
李世民脸色也不太好看。
唯有李建成一边观察着李渊的神情,一边低声道:“我觉得四弟言之有理,父亲和二弟当引以为戒。”
李元吉说完话,头也不回的往外走,走到殿门口的时候,脚下又是一顿,又说了一句,“刚才那几个女人,我全都要。
我就是要让你们看得见,吃不着。”
说完这话,李元吉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太极殿门口。
这下,连一直帮李元吉说话的李建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除了苦笑还是苦笑。
李世民的脸色越变得越来越难看。
“去!把那个逆子给我轰出宫去!让李神通给我封死九龙潭山!让那个逆子永远也别出来!”
李渊愤怒的指着殿外冲着刘俊咆孝。
刘俊苦着脸跑出太极殿去传旨。
这一次他没有等李渊气消,因为他听得出来,李渊是认真的。
李渊没有说出‘把那个逆子给我贬为庶民’亦或者‘把那个逆子给我拿下’之类的话,那就说明李渊的头脑是清醒的。
“呼……”
李元吉出了太极殿,出了一口长气,回头看了太极殿一眼,鄙夷的自语,“大唐之所以被冠以脏唐的名号,都是你们引起的。
那么大的后宫给你们玩,你们不玩,非要在正式场合玩,给你们惯的?”
“殿下!殿下!”
就在李元吉自语的时候,刘俊小跑着从后面追了过来,一见面就苦着脸道:“大家有旨,让您回九龙潭山禁足,不许您再出来了。”
李元吉点头应付了一下,没放在心上,意料之中的事情,没什么好在意的。
禁足就禁足呗。
反正从穿越到现在,他只要人在长安城,就一直在被禁足。
他已经习惯了。
反正又影响不了他做任何事。
他想出来的时候,还不是照样能出来,也没见李渊把他怎么样,更没见有人因为这件事弹劾过他。
“那我就先回府收拾东西了,一会儿我就带着府上的人出宫。”
李元吉随口说了一句,准备离开。
“殿下!”
刘俊拦在了李元吉身前,“齐元妃殿下和几位小殿下得留下陪大家一起共享天伦。”
李元吉板起脸,态度坚决的拒绝,“不行!”
刘俊愣了愣,不明白李元吉的态度为什么这么坚决。
李元吉再次开口道:“这件事没商量!”
刘俊愕然的道:“为什么啊?”
李元吉心头冷笑。
为什么?
因为宫里马上就要掀起腥风血雨了呗,还能为什么?
在这种时候把妻儿留在宫里干什么?
送菜?
还是等着人家借着你妻儿将你拉下水?
你以为我在太极殿内发飙,只是单纯的在发脾气,使性子?
我是听到了李建成邀请李世民正月十五的时候到曲池共度佳节,一起欣赏郑观音新学的佛舞,才找了个由头发飙的。
目的是为了抽身。
李建成连老婆的美色都用上了,下这么大本钱,目的是什么,那还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