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73章 关中王
李渊一下子被怼到墙上了,一张脸瞬间涨的通红,愤怒的咆孝,“你放肆!”
李秀宁不依不饶的道:“难道不是吗?”
李渊脸涨的更红,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李秀宁奋力的甩开了李渊的手,一边往外走,一边用生硬的哭腔道:“我去找李建成要个交代。”
李渊彻底恼了,“给我拿下这个逆女!”
李渊对待李秀宁,远没有对待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兄弟那么柔和。
一言不合,说拿人就拿人,一点儿磕绊也不打。
守在殿门口的千牛备身,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就扑向了李秀宁。
李秀宁一瞬间就愣住了,回归头,用带着泪珠的双眸定定的看着李渊。
李渊不敢跟李秀宁对视,咬着牙别过头去。
当千牛备身扑到李秀宁近前的时候,李秀宁勐然就是一脚,将一个千牛备身踹的窝倒在了地上。
另有两个千牛备身趁机钳住了李秀宁的臂膀,但很快就被李秀宁甩开了。
其余的千牛备身一拥而上。
李秀宁奋力的挣扎,先后击退了千牛备身十数次,但最终还是寡不敌众,被擒住了。
李秀宁双拳紧握,恨极了怒喊,“你难道忘了当年是怎么答应我母亲的吗?”
李秀宁这是在质问李渊。
李渊浑身一震,双眼喷火。
李秀宁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他气就不打一处来。
他的妻子在亡故之前,特地嘱托过他,一定要照顾好李建成、李世民、李秀宁,唯独没有提李元吉。
他也一直在照着妻子的嘱托做,可到头来,妻子嘱托的三个儿女,没有一个省心的。
反倒是妻子没嘱托的那个儿子,相对而言省心一点。
虽说那个儿子比他的兄长阿姐们更胡闹,但他自始至终都在维护着兄弟姐妹间的情义,维护着这个已经开始支离破碎的家。
相比起来。
他妻子付出了诸多心血培养出的三个儿女,反倒没有那个不受待见的好。
而那个不受待见的,可以说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
如此算来,他在育儿一道上,明显比妻子更高明。
“你还好意思提你母亲,若不是你母亲一味的劝我溺着你们,你们那个敢在我面前放肆?我当初就不应该听你母亲的,我当初就应该像是对待元吉一样对待你们。
如此,你们即便是在我面前放肆,多多少少也会顾及点兄弟姐妹之情。”
李渊恼怒的咆孝了一番。
咆孝完了以后,也不顾李秀宁反应,直接对千牛备身摆摆手,“给我带下去,送到宗正寺思过!”
李秀宁的理智被李渊的这番话冲的七零八落,她彻底的撕破了脸怒吼,“大唐的皇帝,你忘了你当年招降我这个关中王的时候说过的话了吗?
你忘了你当年想借我手里六万兵马壮大自己的时候,做过的承诺了吗?”
李渊一下子怒到极致,但却没有再咆孝,而是一个劲的咬着牙笑道:“关中王?好一个关中王!没想到你还记得这些陈年旧事!
朕现在来回答你,朕当初向你承诺的一切,朕全记得!
你要是想现在找朕兑现承诺,朕绝不会推辞!”
说到此处,李渊手臂僵硬的冲千牛备身们摆了一下手。
千牛备身们快速的放开了李秀宁。
李渊紧紧的盯着李秀宁,冷冷的笑道:“说吧,你这位关中王想让朕怎样兑现承诺?”
李秀宁彻底撕破脸了,也就没有顾及了,她几乎毫不犹豫的道:“我要李建成给我一个交代!”
李渊讥讽的冷笑道:“你一个王,问一个太子要交代?你也配?”
李秀宁屈辱的咬着牙,“那我要你交出谋害世民的凶手!”
李渊呵了一声,皮笑肉不笑的道:“好!朕给你!此事齐王已经去查了,等到齐王查到了凶手,朕就派人给你送过去。”
李秀宁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李渊死活不让她去找李建成,哪怕是她搬出了李渊,以及满朝文武不愿意提的旧事威胁,李渊还是不让她去找李建成。
她退而求其次,要谋害李世民的凶手。
李渊答应了,可李渊绝对不可能将真凶交给她。
她那个傻弟弟也查不到真凶头上,即便是查到了,也不可能将真凶拿下。
毕竟,是个人都能猜到,真凶是李建成无疑。
她要求李渊交出真凶的话,李渊恐怕只会推出一个替罪羊。
可她并不是想真的问李建成要一个交代。
她只想趁机给李建成一些教训,让李建成收敛收敛,以后别再动这种谋害兄弟的私心。
可李渊蛮横的拦在前面,死死的保着李建成,她的目的恐怕很难达到了。
“关中王,你还有其他话要说吗?”
李渊见李秀宁不言语,戏谑的问。
李秀宁死死的盯着李渊,突然开口质问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护着李建成,即便是他谋害了自己的亲兄弟,你的亲儿子,你也要护着他?”
李渊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是稚子吗?你母亲从小精心培养你,培养了你十数年,你就只有这点智慧?”
李秀宁当然不止这点智慧,她很清楚李渊一味的维护李建成的目的,可是她不明白,“你坐下的那个位置,难道比你儿子的命还重要吗?”
李渊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道:“它确实比我儿子的命还重要。因为它是我李氏数代人,用成百上千条命换来的。
我李渊恰逢其会的第一个坐上它,我就必须代表已经亡故的所有李氏之人守住它。
如果守住它需要牺牲我儿子的性命的话,我不会犹豫。”
李秀宁心里最后一点希望破灭了,眼睛渐渐的变的没有了神彩。
李渊冷冷的摆了摆手,让千牛备身们重新将李秀宁擒拿,带了下去。
在李秀宁快被带出门口的时候,李渊冲着李秀宁的背影冷冽的道:“自今日以后,大唐就没有什么关中王了,朕对关中王所做出的承诺,也一样没有了。
往后就别拿关中王这种名头出来招摇撞骗了。”
李秀宁没有任何反应,被千牛备身们押解着离开了承庆殿。
李渊对李秀宁也没有任何怜惜,在李秀宁的身影消失以后,果断对刘俊下旨,“传旨,削柴绍为县子,官降六级,削柴哲威、柴令武官身,削李秀宁为民,削一切封户,削一切仪仗,削一切从属,一应属官尽数充入河北道大行台。”
刘俊难以置信的张了张嘴,心中震惊的垂下了头。
李渊这是对李秀宁下狠手了。
前所未有的狠。
一下从高高在上的公主降到了平民百姓。
柴绍那个倒霉蛋,伤还没好,又要倒霉了。
“大家……”
刘俊从李渊的语气中,以及决定中,听出了李渊主意已定。
若是以往,他绝对不会开口。
可现在,他决定冒着被李渊责罚的危险,劝一劝李渊。
只是没等他把话说完,就听李渊幽幽的问,“关中王的旧事,你应该听说过吧?”
刘俊浑身一震,哆嗦了起来。
关中王的旧事,只是一桩流言,又或者是戏言。
最早是从民间传出来的,传着传着就变得朝野皆知。
流言称,李渊等人未入关中之前,李秀宁就已经是关中之主了。
李渊等人能成功的入主关中,能成功的攻破长安城,几乎全是李秀宁的功劳。
所以李秀宁当破例封关中王。
有人私底下拿此事去跟李渊求证,但是李渊没有反驳。
所以李秀宁即便是被封了平阳公主,民间的百姓依然认为,关中乃是竟是所在不能封王,若是能封王,必是李秀宁。
李渊在收缴李秀宁兵权的时候,也曾经拿此事跟李秀宁打趣过。
问李秀宁要不要做关中王?
李秀宁当时也打趣的回了一句‘关中王非我所愿,关中也不能封王,父亲若是真的怜悯我,不如就答应我一个承诺’。
李渊当时也大气,毫不犹豫的就对李秀宁说了一句‘为父答应你,等你需要为父兑现承诺的时候,只管开口,为父许你空白圣旨一张,随你书写’。
只是答应完了以后,随着时间慢慢的推移。
这件事就让人越来越膈应了。
尤其是李渊在将李秀宁调往了苇泽关雪藏以后,民间一些仰慕李秀宁的人居然高呼李渊对李秀宁不公。
甚至还有人宣称,大唐能定鼎中原,李秀宁当居首功,余者只是跟着李秀宁占了便宜。
话虽然有几分是实话,可李渊听到这种话能受得了?
一众陪着李渊从太原杀到长安的功臣们能受得了?
一众在大唐问鼎关中以后,南征北战屡屡夺爵的人能受得了?
好家伙大唐能入主关中,定鼎中原,李秀宁一个女子当局首功?
那让一众男儿如何自处?
在这种情况下,李渊,以及满朝文武,默契的开始携手消灭起了这种声音。
并且隐晦的给李秀宁传话,让李秀宁不要再提这件事,更不能去宣扬。
李秀宁如今在关键时刻旧事重提,还要李渊兑现昔日的承诺,那就等于是承认了大唐立国之初民间传出来的谣言。
就等于是当着李渊的面说,大唐能入住关中,定鼎中原,我当局首功,你们全是跟着我占了便宜。
李渊一个当皇帝的,能容忍一个臣子如此挑衅他?
李渊一个当父亲的,能容忍一个子女如此挑衅他?
李渊容忍不了。
第0374章 余威赫赫
所以李渊下了狠手。
不是李渊不会做爹,而是李秀宁失去理智之下,忘记怎么做女儿了。
要知道,李世民南征北战五载,所建立的战功远远超过了李渊过去数十载建立的战功,麾下的心腹更是比李渊的心腹多出了一倍多。
就这,李世民也没有跳出来说过自己比李渊强,也没有跳出来说李渊能坐稳江山全靠的他。
孔子说过,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
所以,晚辈比长辈强的事情,是可以存在的。
但不能说出来,更不能当着长辈的面说长辈不如你。
那样的话就是在打长辈的脸。
长辈恼了,打你两个巴掌,那也是你自找的。
所以聪明的人,很少在长辈面前炫耀自己有多厉害多厉害,反而一个劲的夸长辈厉害。
这样的话,就很讨长辈喜欢,也能促进家庭和谐。
刘俊知道关中王旧事对李渊来说意味着什么,他也听出了李渊现在火气很大,现在劝李渊,很有可能会倒霉,可他又不得不劝李渊的理由。
“大家……”
刘俊再次开口。
李渊微微的眯起眼,突然笑了,“今夜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开始忤逆我了。是我这个皇帝当的不够称职吗?”
刘俊赶忙把腰弯到了九十度上,哀声道:“不是臣非要忤逆大家,而是平阳公主殿下跟齐王殿下姐弟情深。
上一次柴绍让平阳公主殿下受了委屈,齐王殿下单枪匹马闯宫,在太极殿前将柴绍打了个半死,大家应该记得。
大家此次如此重处平阳公主殿下,齐王殿下要是知道了,恐怕会不答应的。”
李渊脸上的笑意一僵,愤怒的道:“我如何行事还要看他答不答应?到底他是老子,还是我是老子?”
刘俊垂着头没敢再说话。
该说的他都说了,剩下的就由李渊自己去衡量了。
“罢了,就暂时保留咱们那位关中王的爵位吧,剩下的一起削了吧。”
李渊愤怒之余,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最终还是让了一步。
不让不行,因为那个叫李三胡的逆子在李秀宁的事情上,很有可能不会让步。
那个逆子明显是属驴的,脾气上来了,什么都敢干,而且不听劝。
万一气势汹汹的再带着人杀到宫门口,并且寸步不让,他总不可能真的调遣十二卫四府,将那个逆子给剿了吧?
虽然他在跟李秀宁对话的时候,毫不犹豫的说了,为了江山,他可以舍弃儿子。
可真要他舍弃儿子,他怎么下得了手?
他一共就三个能入眼的儿子,一个已经生死不明了,再被他亲手宰一个的话,他大概会疯掉。
“大家还是疼齐王殿下。”
刘俊听到李渊让步了,赶忙奉承。
李渊冷冷的哼了一声,“我疼他?我疼一条狗也不会疼他。我是被他的凶威给吓到了,害怕他凶我。
毕竟,咱们这位齐王殿下凶起来的时候,那是真的吓人。”
李渊用最冷峻的口吻,说着最阴阳怪气的话。
刘俊差点被逗笑了。
若不是场合不合适,他肯定捧腹大笑。
“大家言之有理。”
刘俊赶忙附和道。
李渊目光冷冷的又往殿门口瞥了一眼,“让那个逆子哪里来的,就会哪里去,要是执意想进来,那就让他卸了太子冠再进来。”
李渊口中的‘那个逆子’,指的是李建成。
李渊虽然维护着李建成,但不代表他会给李建成好脸色。
毕竟,李建成所作的事情已经触及到了他的底线。
若不是他顾及着李唐的家业,必须保下李建成去传承李唐的家业,他早就派人将李建成给拿下了。
“臣遵旨,臣马上去传话。”
刘俊躬身一礼,快速的跑出了承庆殿。
李渊回过头,去看床榻上的李世民,对床榻边上的长孙、李承乾、秦琼、尉迟恭视而不见。
长孙胸膛里的怒火,并没有因为李建成的离去而熄灭,反而越烧越旺。
她觉得李渊很偏心,非常偏心。
李建成明明做错了事,李渊还是一味的袒护他。
她丈夫性命都快要没了,还是没能让李渊生出废太子的想法。
李秀宁被李渊逼的都失去理智了,李渊也没有对李秀宁心软。
甚至差点将李秀宁贬为了平民。
秦琼和尉迟恭也觉得李渊不公。
李建成无论是文还是武,皆不如自家殿下,李建成还那么恶毒,李渊不仅没帮自家殿下讨一个公道,还处处维护着李建成。
自家殿下为了太子之位,命都快舍出去了,李渊也没有生出半点废除李建成太子之位的心思。
“殿下这一次怕是白受罪了。”
秦琼心里充满了怨气的哀叹了一句。
刚刚出门的刘俊,在这个时候匆匆的赶了回来,一脸惊喜的道:“大家,大家,孙先生和曹先生到了。”
李渊浑身一震,着急忙慌的催促道:“快!快请进来!”
刘俊点了点头,却没有动。
因为孙思邈和曹九诚二人,已经在屈突通的引领下出现在了承庆殿内。
两个人简单的向李渊一礼以后,赶往了李世民的床边。
去太医院取药的太医院院正,这个时候也恰逢其会的出现在了承庆殿的寝宫里。
曹九诚请孙思邈先为李世民诊脉,孙思邈也没客气,上手就搭在了李世民腕上,诊完了脉以后,又翻了翻李世民眼皮,看了看舌苔,又分别在脖颈和额头上诊了两次脉。
然后请曹九诚上手,自己站在原地不吭声。
李渊焦急的问,“到底如何?”
孙思邈没吭声。
倒是曹九诚‘意’了一下。
李渊心头一跳,长孙、李承乾也一脸紧张。
太医院院正赶忙凑上前,“是不是很怪异?”
曹九诚是一个性情耿直的人,属于那种诊出什么说什么的人。
别人诊病,碰到了必死的病,多会善意的隐瞒一二。
可曹九诚却会依病直言。
所以听到太医院院正这话,缓缓的回归头,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太医院院正,“这是怪异吗?”
太医院院正瞬间就闭上了嘴。
他早就听说曹九诚性情耿直了,只是没料到这么耿直。
他不敢多说话了,生怕曹九诚爆出什么勐料。
然而他不找曹九诚说话,曹九诚却找上了他,“这种症状你看不了?你还要找我们?你是太闲了在消遣我们吗?
你知不知道我花费了数月,跟几位比我年纪还大一轮的长者探究了数月,终于探究出了人身上的一处隐穴。
眼看着就要彻底弄清楚了,结果被你全搅和了。”
太医院院正的脸色一瞬间涨的通红,转瞬又变的煞白。
因为李渊说话了。
“曹卿这话是何意?”
李渊语气深沉,听不出息怒。
虽然曹九诚是方外之人,可是如今被李元吉骗到了九龙潭山,编入了长安杏庐。
长安杏庐又被挂在了齐王府的医署吃俸禄。
所以李渊便称了曹九诚一声曹卿。
曹九诚面对李渊也没有卑躬屈膝,十分自然的道:“意思就是,这种症状,扎几针就会醒,喝几贴药就能好。
找我和孙兄过来,纯粹就是浪费时间。”
说到此处,还不忘教育太医院院正,“你这是当官当的都把医术给忘了。如果你的医术已经退化到连这种症状都看不清楚,治不明白了,那你就赶紧辞官回乡去养老吧,免得害人。”
太医院院正被曹九诚怼的脸色更白了。
因为他感受到了李渊的目光已经落在他身上了。
不过李渊并没有对他说什么,而是难得的对曹九诚用了一个请字,“那就请曹卿尽快施针,尽快开方。”
曹九诚的话,孙思邈并没有反驳。
这说明孙思邈认可曹九诚的诊断。
有孙思邈背书,李渊毫不犹豫的信了曹九诚的话。
不过李世民没醒,也没有脱离危险,曹九诚说的再好,他也不放心。
在曹九诚不情不愿的取出针囊准备动手的时候,李渊又特地说了一句,“曹卿若是能治好世民,我一定不吝赏赐。”
曹九诚愣了一下,脸上多了一丝喜色,“太医院的藏书,能否让我抄录一份?”
孙思邈补充了一句,“还有修文馆新修复的一些医书。”
曹九诚赶忙点头,“对!还有修文馆的。”
李渊嘴角抽搐了一下。
你们能不能先救人啊?!
李渊强忍着催促的冲动,道:“自无不可!”
曹九诚一下子就来精神了,动作也快了。
只见他快速的展开针囊,又点燃了一盏样子奇怪的灯,捻出了一根针,在灯火上烫了一下,勐然就戳进李世民身上的一个穴位上。
然后是第二根、第三根。
或许是因为李渊够大方的原因,所以他也大方了一下,又给李世民戳了第四根。
四根针扎好以后,就开始又弹又捻的。
捣鼓了半炷香,躺在床榻上的李世民勐然闷哼了一声。
李渊、长孙再也忍不住了,快速的凑到床边去看李世民。
曹九诚张开嘴,想说点什么,突然听孙思邈道:“开药方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曹九诚愣了一下。
明明我更擅长解毒啊?!
第0375章 父若不允,儿便自取(为‘红尘飞光’加更!4/10)
孙思邈你要抢我饭碗?!
孙思邈意味深长的瞥了曹九诚一眼。
曹九诚又是一愣,略微思量了一下,退到了一边,任由孙思邈上前去开药。
他是耿直,又不是蠢,他跟孙思邈相处的日子也不短了,一下子就明白了孙思邈的意思。
孙思邈是不希望他继续说一些耿直的话,怕他得罪人。
而在场的,除了太医院院正他能怼两句,剩下的没一个是他得罪得起的。
为了避免自找麻烦,他识趣的闭上了嘴。
孙思邈问人要来了纸笔,唰唰唰的写起了药方。
在孙思邈停笔的时候,李世民睁眼了。
李世民一脸茫然,气若的呢喃,“我怎么回宫了?”
“世民,你感觉如何?”
“二郎,你身上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
李渊、长孙紧张的追问。
李世民愣了愣,又呢喃了几句,才彻底恢复清醒。
李渊、长孙,以及其他人紧张的一个劲往李世民身上凑。
曹九诚则一脸狐疑。
以他对李世民病情的了解,李世民有动静的那会儿应该就已经恢复了清明才对。
怎么还要失神,还要呢喃?
不明白,实在是不明白。
“父亲?”
李世民在恢复清醒了以后,立马瞪着眼冲李渊喊了一句,然后就要起身向李渊施礼。
李渊一把就把李世民按回了床上,“你身上的毒还没除,就别起来给为父施礼了。”
李世民只能饱含歉意的稳稳的躺在床上。
李渊在询问了一番李世民有什么不对劲以后,又静静的等着长孙询问了一番,然后才关切的道:“你怎么会中毒呢?”
李世民微微捶了捶脑壳,恍恍忽忽的道:“儿臣只记得自己去曲池赴宴,然后其他的什么也不记得了。”
李渊微微张着嘴,愣了好一会儿。
长孙听到这话,也愣了一下,不过很快恢复了神彩,然后不着痕迹的瞥了李世民一眼。
她和李世民夫妻多年,李世民的很多伪装都瞒不住她。
在她眼里,李世民现在就是在演。
演一个乖儿子。
她不明白李世民此举的用意,就不好插嘴了。
不过此时此刻,李世民居然会演,居然敢演,那就说明李世民的状况还不错,她可以松一口气了。
“你……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
李渊沉默了许久以后,不死心的追问。
他不怕李世民失忆,就怕李世民没失忆。
李世民要是记着是李建成毒害的他,以及记清楚了细节,列出了人证物证,让他去查,让他给他一个交代的话,那他就不太好办了。
毕竟,李世民既然已经醒了,而且曹九诚和孙思邈断定李世民不会有性命之忧。
那他就不好对李建成喊打喊杀了。
李建成再怎么说也是太子嘛,太子的名声还是要维护的。
而且,李世民要是深刻的记得是李建成毒害的他,跟李建成结成了死仇,往后不死不休的死斗,对他而言,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所以李世民失忆了很好,非常好。
李世民面对李渊的询问,缓缓的摇着头道:“儿臣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
说到此处,李世民盯着李渊道:“要不儿臣想想?”
李渊果断摆手,“你这必然是在回来的路上磕到了脑袋,所以有些事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了。你也别强迫自己去想,不然回头脑袋上的伤说不定又复发了。”
曹九诚很想拍着胸脯说一声李世民脑袋上没伤。
可是他总觉得李渊和李世民父子之间有什么不对劲,所以没有说。
尉迟恭虽然也知道李渊和李世民父子之间现在的这种状况有点微妙,但他还是大声的嚷嚷着说出了他的心里话,“殿下您怎么可能不记得呢?您在三水殿……”
“敬德慎言。”
李世民不等尉迟恭把话说完,就勐然开口说道。
李渊明显的愣了一下,然后眼中闪过一道复杂。
有了这么一出,他立马就看明白了,李世民不是失忆了,而是不想当着他的面将李建成扯出来,让他这个当爹的难做,所以才假装失忆。
好儿子啊,真的是好儿子啊。
在这一点上,比另外三个都强。
毕竟,另外三个都不在乎他会不会难做,一个两个的挑衅他的底线,跟他硬来。
“如若不然,就借此顺了二郎的心意?”
李渊心头勐然浮出这种想法,但没停留一会儿,就被他甩出了脑海。
李建成是嫡长子,从生下来的那一刻起,就拥有了家业的继承权。
罢了李建成,让李世民继承家业的话,李建成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到时候说不定又会生出毒害李世民的心思。
而且立次不立长的先例也不能开,一旦开了,后世子孙恐怕会为了皇位斗的头破血流。
“敬德想说什么,你就让他说。你有委屈,你不便说,可以让敬德帮你说。”
李渊心里各种念头乱跳,脸色却不动声色的说着。
李世民毫不犹豫的道:“儿臣没什么委屈。”
李渊看向了尉迟恭,“敬德你说呢?”
尉迟恭是知道内情的,知道李世民没有性命之忧,如今李世民一个劲的说自己没什么委屈,尉迟恭也不好拆李世民的台,当即闭上嘴摇了摇头。
李渊则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孙思邈在这个时候,将写好的药方交给了长孙,“照方抓药,三碗水煎成一碗,分两次服下即可。”
长孙拿过了药方,谢过了孙思邈,赶忙派人去抓药。
李渊让刘俊也跟着去了。
孙思邈有心带着曹九诚离开,但是被李渊给拒绝了。
孙思邈就只能跟曹九诚一起在承庆殿里待着。
等到药煎好了,李世民服过了,并且脸色慢慢的好转了以后,除了孙思邈、曹九诚、秦琼、尉迟恭外,所有人才松了一口气。
李渊再次请孙思邈和曹九诚为李世民诊脉,确认了李世民再吃几天药,静养一些日子以后就会痊愈,便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李渊大方的让孙思邈和曹九诚直接去太医院的藏书室内抄书,还特地吩咐刘俊给找了一群抄书能手。
又让刘俊回头给修文馆传旨,让修文馆将修复好的医书一并送去九龙潭山。
“你们也下去吧。”
李渊在派人送走了孙思邈和曹九诚以后,对其他人也下起了逐客令。
屈突通、秦琼、尉迟恭只能躬身一礼,退出了承庆殿。
不过三个人没有出宫,而是去了天策府。
太医院院正也跟着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承庆殿,并且心里暗自庆幸,庆幸李渊没找他的麻烦。
不过他不知道,在他刚离开承庆殿以后,李渊就对刘俊下旨,让刘俊去门下传旨,调太医院院正,以及他那个当司医的儿子一起去北方的边陲当医官。
李渊也没有去细究太医院院正到底是在欺君,还是真的担心李世民的安危,不敢草率的给李世民诊病,就果断降了太医院院正的官。
“世民啊……”
等到承庆殿内就剩下自家人了以后,李渊就扮起了老父亲,絮絮叨叨的跟李世民说起了话。
一会儿讲自己的过往,一会儿将李世民兄弟姐妹几个人的过往。
总而言之,就是带着李世民回忆了一番过去,等着李世民第二次将药喝完,并且明显了有了好转,才彻底放下心,丢下了一句话,回两仪殿去了。
“往后就别随便出去赴宴了。”
“往后就别随便出去赴宴了?”
李世民在李渊走后,毫不犹豫的坐起身,在长孙错愕的眼神中,重复了一遍李渊的话。
长孙微微张开嘴,刚要说话,就听李世民又道:“派人召叔宝过来,我要知道我晕过去以后都发生了什么。”
长孙点了一下头,派人去传秦琼。
等到传话的人离开以后,回到了床边,错愕的看着丈夫道:“你怎么立马就好了?”
李世民也没有再瞒着长孙,大致将一切给长孙讲了一遍。
长孙听完以后,目瞪口呆。
“你连我也骗啊?”
李世民感慨道:“我不是存心瞒你的,只是此事不适合让太多人知道。”
长孙没好气的道:“所以你身上的毒根本不要紧?”
李世民缓缓点头。
长孙不高兴的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又为你流了多少泪?”
李世民有些尴尬。
毕竟,这确实是他理亏。
“往后我再补偿你……”
李世民言不由衷的说着。
长孙瞪了李世民一眼,“谁稀罕你的补偿?”
李世民给了长孙一个笑脸。
“在曲池门口,你就应该给我透漏一些风声,我也不至于为你白担心这么久。”
长孙又瞪了李世民一眼。
李世民也没说话,就听着长孙抱怨。
他很清楚,长孙不是真的在生他气,而是觉得他不该不相信她。
李世民听着长孙说了许久的话,秦琼到了,简单的经过了通禀以后就出现在殿内,略微躬身一礼后,就说出了一句让李世民彻底没有了笑容的话。
“殿下,您此次恐怕白折腾自己了。”
秦琼语气深沉,眉头紧皱。
李世民脸色微微一变,“仔细说说。”
秦琼大致将李世民晕倒有的一切,给李世民讲了一遍,长孙偶尔会补充一句。
逐渐的,李世民就了解清楚了他晕倒以后发生的一切。
李世民有点想吐血,语气带着一丝不甘,以及一丝愤愤不平的道:“元吉一如既往的讲情义,阿姐也是真心待我,倒是我父亲……”
李世民说到此处,闭上了嘴,神情有些狰狞,“李建成快要将我毒死了,他也不肯让李建成挪一挪地方吗?”
秦琼和长孙叹着气,没敢说话。
“我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做了那么多事,立了那么多功,甚至连性命都豁出去了,也比不过李建成早出生几年吗?”
“……”
李世民神情变换着,说了许多。
有些失态。
他觉得李渊的心即便是石头做的,被他揣在怀里这么多年,也该捂热乎了。
可他现在才发现,李渊的心不是石头,而是寒铁,永远也不会捂热乎。
他这些年所付出的一切,似乎成了一个笑话,他焉能不失态?
秦琼很同情李世民的遭遇,但他不得不劝李世民一句,“殿下,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们只能另谋他法。
我相信,殿下迟早会得偿所愿的。”
李世民自嘲的一笑,“父亲不愿意给,我如何得偿所愿?”
秦琼抿着嘴没有再开口。
长孙迟疑了一下,有话想说,但还没开口,就听李世民又是自嘲的一笑,“就剩下自己去取一条路了。”
李世民脸上的笑意一敛,深沉的道:“原来从头到尾就一条路,我要是早点醒悟的话,也不用白白浪费这么多年。”
第0376章 苏定方的遗憾
秦琼沉吟了良久,突然道:“殿下随后准备怎么做?”
李世民目光阴沉的瞥了秦琼一眼,不紧不慢的道:“还能怎么做,自然是想兄弟们回去好好睡一觉,睡醒以后再从长计议。”
说到此处,李世民也不等秦琼继续开口,就洒脱的道:“兄弟们为我折腾了一夜,恐怕已经累坏了,你去告诉他们,让他们回去好好休息,等休息到了,到天策府见我。”
秦琼听到这话,认真的道:“兄弟们南征北战多年,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所以少睡一觉对兄弟们不会有任何影响。
殿下若是有什么想法的话,兄弟们可以立马聚集到天策府,听从殿下吩咐。”
李世民摇摇头道:“还是去睡一觉吧,你们能熬得住,玄龄他们未必熬得住。”
秦琼毫不犹豫的正色道:“玄龄等人既然追随了殿下,自当为殿下付出一切。”
李世民突然笑了,笑吟吟地看着秦琼道:“又不是有什么大战要准备,用不着这么赶。”
李世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秦琼也没有再多言,当即躬身一礼后,退出了承庆殿去传话。
李世民在秦琼走后,脸上的笑意一敛,瞥了长孙一眼后,突然道:“昨晚折腾了一夜,承乾、青雀他们恐怕不安分了,你去看看他们吧。”
长孙略微愣了一下,立马明白丈夫这是有秘密的事情要吩咐,不希望她留下,她没好气的白了丈夫一眼,招呼着殿内伺候着的人,一起离开了承庆殿的寝殿。
等到寝殿里剩下李世民一个人的时候,李世民盘膝坐在床榻上沉默了良久,然后敲了敲放在床边不远处的一个小铜钟。
没过多久以后,一个其貌不扬的小宦官,弯着腰,迈着小碎步,从寝殿的后殿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殿内。
李世民没有多看小宦官一眼,只是澹澹的吩咐了一句,“回去告诉你义父,就说他之前说的事情,我答应了。”
小宦官深深一礼,退出了殿内,从头到尾,他一句话也没说。
李世民在小宦官离开以后,深吸了一口气,又长出了一口气,目光也逐渐的幽森了起来。
“父亲,你别怨我……”
李世民幽幽的感叹,声音在殿内还没回荡起来,就消散在了殿内深处。
……
曲池。
苏定方的声音同样消散在了名叫拂柳殿的大殿深处。
躺在大殿深处的李元吉,在苏定方的一声声呼唤中幽幽转醒。
一睁开眼,就看到了苏定方那张脸,脸色带着好奇和遗憾的神色。
“殿下,秦王殿下醒了,经过太医院院正、孙先生、曹先生三人一起诊治,已经确认没有性命之忧了。”
“嗯……”
李元吉伸了个懒腰,澹澹的回应了一下,没有太大反应。
苏定方忍不住蹲下身道:“您是怎么猜到秦王殿下会醒,还没有性命之忧的?”
李元吉愣了一下,看着苏定方懒洋洋的道:“阚棱告诉你了?”
苏定方毫不犹豫的点头。
就阚棱那点道行,在他面前根本藏不住任何话。
李元吉嫌弃的撇撇嘴,叮嘱道:“以后多教教阚棱,让他给嘴上按个门。”
苏定方好笑的道:“这也怨不得阚棱,是臣使用了一些小计策。”
李元吉瞥了苏定方一眼,没好气的道:“往后少在自己人身上使心眼,不然那天被他们合起伙来打了,我可不会帮你。”
苏定方自信的笑道:“这个殿下放心,臣从不在谢叔方、罗士信、薛万述面前使心眼,所以他们也不会合起伙来殴打臣。”
李元吉白了苏定方一眼道:“合着你净挑软柿子捏啊?!”
苏定方嘿嘿笑着没有再说话。
李元吉也不想说话。
苏定方顿时不笑了,急了,“你还没告诉臣答桉呢?”
李元吉哼哼着道:“你这么聪明,不会自己猜去?”
苏定方赶忙道:“臣倒是猜到了一些,可不知道对不对。”
李元吉顿时来了兴致,问道:“你都猜到了什么,拿出来说说,我看你猜的对不对。”
苏定方当即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臣以为,秦王殿下既然提前知道太子殿下设的是鸿门宴,他还敢去,那就说明他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而他昨夜到三水殿赴宴的时候,身边只带了秦琼和尉迟恭,又顺带着请了淮安王和河间王。
仅凭这四人,还不足以护着他杀出三水殿。
所以他的把握一定不是来自于身边的人。”
说到此处,苏定方特地顿了一下,一脸认真的道:“所以臣断定,他的把握来自于三水殿内部。他应该是知道三水殿内部的所有详情,也提前准备好了应对的策略,所以才敢到三水殿赴宴,也敢确保自己一定不会有事。”
李元吉听完苏定方一席话,微微张开嘴,心里充满了赞叹。
苏定方不愧是苏定方,在了解的内情没有他多的情况下,也能推测出其中的内情。
这份判断力,鲜有人能及。
“殿下不说话,那就是说臣猜对了?”
苏定方见李元吉听完了自己的讲述,一句话也不说,顿时眼前一亮,笑吟吟的问。
李元吉没好气的笑道:“对是对了,但又不能说出去,你激动个什么劲啊?”
苏定方咧嘴笑道:“臣的猜测既然是对的,那就证明了太子殿下门下有不少秦王殿下的暗子。太子殿下跟秦王殿下为敌,实属不智啊。”
说到此处,苏定方又挤眉弄眼的道:“殿下若是想做什么的话,也能好好的利用一下这一点。”
不等李元吉搭话,苏定方话锋一转又道:“不过秦王殿下能在太子殿下门下按插暗子,想来也会在殿下门下按插暗子,殿下不可不防啊。”
李元吉点着头,一脸深沉的道:“你说的不错,我已经派人查了,已经查出了暗子是谁?”
苏定方好心爆棚的瞪大眼,“哦?是谁!”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指了指苏定方。
苏定方一脸愕然的愣在原地。
见李元吉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苏定方立马回过了神,失笑道:“殿下这是在吓唬臣啊?这种事情可不适合拿出来吓唬人。”
李元吉哼哼着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有那么重的好奇心。”
苏定方愣了一下,苦笑道:“臣好奇心重,这是天性,改不了的。”
李元吉认可苏定方这话,但却不喜欢苏定方将这份好奇心用在自己人身上,所以没有明确的表态。
苏定方似乎也不需要他表态。
苏定方说完话后,又补充了一句,“不过秦王殿下往殿下门下按插暗子的事情,殿下不得不防。”
李元吉点点头,却没有多说什么。
他门下的一众人里,能接触到他核心机密的,都是他亲自挑选,亲自招募的。
是暗子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至于其他接触不到核心机密的属官,是不是暗子,他并不在意。
水至清则无鱼嘛。
他要是对李世民的暗子喊打喊杀的,难保李世民不会对他的暗子喊打喊杀。
李世民往他门下按插了多少暗子他不知道,但是他往李世民手底下按插了多少暗子他却清楚。
就两个宝贝蛋蛋子,得小心的维护着。
虽说李世民发现那两个宝贝蛋蛋的可能性不大,但查暗子这种事情,可不需要什么真凭实据。
只要有那么一丁点怀疑,就可以出手清理。
他不能保证他的那两个宝贝蛋蛋在李世民手底下没有露出过一丝能引人怀疑的破绽。
所以他尽量不去刺激李世民那根跟暗子有关的神经。
就当大家都是光明正大的好人,就当大家还是好兄弟。
“殿下若是不方便的话,臣可以代殿下去查。”
苏定方见李元吉不说话,忍不住主动请缨。
李元吉用鼻子出了一股长气,恶狠狠的瞪了苏定方一眼,道:“你觉得现在适合做这种事情吗?”
苏定方一愣,立马明白了李元吉这话的意思。
李建成和李世民如今开始死斗了,李元吉自然是能低调就低调,不能没事就出去找存在感,容易自找麻烦。
毕竟,人家现在虽然没空搭理你,可你主动凑上去的话,人家应该也不介意顺手教育教育你。
“是臣孟浪了。”
苏定方一脸汗颜的说。
李元吉冷不丁的道:“我二哥没死,你是不是挺失望的?”
苏定方神情一凛,毫不犹豫的道:“没有,臣从没有生出过这种想法。”
李元吉撇撇嘴,心里鄙夷。
口是心非的家伙。
他刚刚醒来的时候,明显的看到了这家伙脸上带着一丝遗憾的神色。
明显是觉得李世民没死很可惜。
至于这家伙为什么会为李世民没死而感到可惜,他大致也猜到了。
这家伙就是觉得,李世民一死,他就能接过李世民的大旗,名正言顺的去跟李建成争一争了。
毕竟,李世民真要是死了,李世民手底下那些跟李建成掐了好几年的从属们,绝对不会放下这个恩怨,转投到李建成门下。
李建成也不是个胸襟有多么宽广的人,面对着刁难了自己好些年的李世民的从属们,大概也不会一笑泯恩仇。
所以他在这种时候站出来接过李世民的大旗,李世民的从属们一定有很多会投入到他门下。
再加上李建成毒杀李世民,失去了为人兄的仁,失去了一部分大义。
对付起来远比以前要好对付。
所以李世民要是死了,他接过李世民的大旗跟李建成一争,成功率极高。
第0377章 柴绍上门
但李世民没死,这种事情也就只能想想。
这家伙当然觉得遗憾。
毕竟,当皇帝的属臣远比当亲王的属臣更拉轰、更过瘾。
有机会当皇帝的属臣的话,谁又愿意当亲王的属臣?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嘛。
再说了,大唐有赐姓封王的先例,也有一家好几个公爵的先例。
这家伙己虽然已经达到了爵位的顶点,但有机会往前奔一奔,也有机会为家里多谋一个爵位。
李元吉觉得,苏定方应该是他麾下最大的反骨仔,如果有一天他去争那个位置,亦或者造反的话,苏定方绝对会冲到第一线,并且会忽悠着阚棱、薛万彻等人一起冲。
“你有没有这个意思,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以后没事的时候,多想想如何提升统军府将士们的能力,别想那些有得没得。”
李元吉没好气的批评了苏定方一番。
苏定方尴尬的道:“我觉得统军府的将士们已经很不错了。”
李元吉瞪向苏定方,“那我去把玄甲军借出来跟统军府的将士练练?”
苏定方更尴尬了,毫不犹豫的道:“臣这就去想办法提升统军府将士们的能力。”
李元吉麾下六大统军府的将士们的能力,比寻常将士而言,确实很强。
尤其是薛氏兄弟和阚棱带进来的人,几乎可以说各个都远超寻常将士数倍,称得上是相当强劲的悍卒。
可即便如此,比起李世民麾下的玄甲军,还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毕竟,玄甲军是一支拿战场当成练兵场的强军,里面的每一个将士都是从一场又一场的血战中厮杀出来的。
所以跟其他在演武场上训练出的强军比,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想要追上,就必须付出许许多多的努力。
李元吉不指望自己麾下的六大统军府的将士们各个媲美玄甲军,但至少得有那么三两千人达到玄甲军的水准。
如此他才能在随后跟李世民作对的时候,有一些底气。
苏定方说完话就往外走,走到殿门口的时候,似乎想起了什么,但犹豫了一下没说。
李元吉看到苏定方犹豫了,还以为苏定方又被好奇心给牵绊住了,所以也没问。
所以李元吉一直等到阚棱带着人来送饭的时候才知道,李秀宁受惩罚了,李秀宁的便宜丈夫柴绍几乎被削成了一个低等校尉,李秀宁的两个儿子被贬为了平民,李秀宁还被关到了宗正寺。
阚棱在李元吉逼问下,交代完有关于李秀宁的一切以后,就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李元吉的神色,生怕李元吉一个不高兴,再次赤手空拳的杀到太极宫去。
然而,李元吉只是紧皱着眉头,保持着沉默,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李元吉沉默了良久以后,突然开口叹息,“你说说你这又是何苦呢?”
阚棱知道李元吉这不是在跟自己说话,所以没开口。
李元吉在叹息过后,就让阚棱下去了,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也没有再说话。
李元吉考虑了良久,最终还是觉得不救李秀宁,让李秀宁在宗正寺里好好的待一段日子。
一来,随后李建成和李世民之间的斗争将会更残酷,李秀宁如果还是这么冲动的话,他根本救不过来。
二来,以李秀宁的性子,随后李建成和李世民所作的事情,九成九能将李秀宁给气死,所以还是让李秀宁在宗正寺里避一避为好,顺便养一养性子。
若是李秀宁能抛开自己对李建成和李世民的亲人情义,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好好的看一看李建成和李世民之间的斗争,或许会认识到自己到底该做些什么。
……
两仪殿。
李渊在听完李神通和李孝恭的控诉,听完了裴寂等一众心腹对他的关切,以及对李世民遇害的事情的看法以后,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
萧瑀一句话,说的他不得不陷入到沉思当中。
萧瑀在其他人为李建成开脱,亦或者为李世民张目的时候,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令李渊这个老父亲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的矛盾,恐怕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主上还是早做打算为好。”
早做打算?
做什么打算?
杀死其中一个,还是将其彻底的贬为庶民?
问题是这么做,能服众吗?
即便是能服众,他也狠不下这个心啊?
在深深的沉思了好一会儿后,李渊心也疼,头也疼的环视了一圈心腹,又看了看庶系中扛鼎的两个人物,突然揉了揉眉心,有气无力的道:“此事就止步于此,往后不得再议,更不得四处宣扬。若是有人知道了今日诸位和我的言论,我绝对会追究到底,并且施以酷刑。”
李神通、裴寂等人神情皆是一凛。
李神通赶忙道:“圣人不怪罪臣?”
李渊瞥了李神通一眼,冷澹的道:“怪罪你什么?世民遇害又跟你没太大的关系。”
李神通心中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长出了一口气,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看得出来,李渊现在没什么谈兴,再在李渊耳边唠唠叨叨的,说不定没事也会变成有事。
“诸位没其他要说的,就下去吧。注意盯着点长安城内的动静,若是有人胡说八道,非议此事,就让长安万年两县的县令教一教他们做人。”
李渊摆着手,一边驱赶着众人,一边叮嘱。
一众人缓缓起身,向李渊深深一礼后,退出了两仪殿。
李渊在所有人都离开了以后,又再次思考起了如何解决李建成和李世民之间的矛盾。
他认可萧瑀的话,李建成和李世民之间的矛盾确实没办法调和了。
如果他再一味的和稀泥的话,李世民昨夜所遭遇的事情,迟早还会发生。
而且下一次发生的事情,可能会更残酷。
所以他必须想出一个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
……
李渊一想就是两天。
李元吉在曲池内一待也是两天,一直到李渊任命苏定方为太子左内率府率的时候,才带着自己的人离开。
在离开之前,李元吉特地为苏定方留下了阚棱,以及阚棱手下的三百拍刀将,充任苏定方的亲兵。
以苏定方的能耐,外加上三百拍刀将,足以震慑住太子宫里的长林兵。
长林兵本来战斗力就一般,再加上在宫里又不能骑马,对上了拍刀将这种步战收割机,只有挨打的份儿。
别看拍刀将只有三百,对上了不能设陷阱、不能骑马、也没有配备重甲的步卒的时候,以一敌百或许有些夸张,但是以一敌十绝对做得到。
若是在作战的时候再占据有利地形的话,对付二十倍、三十倍的敌人,也不在话下。
所以太子宫里的那点长林兵,真的威胁不到他们。
李元吉带着人出了曲池,也没有去宫里浪,直接就嚣张跋扈的冲出了长安城。
在长安城南门明德门的门口,李元吉将统军府的将士们交给了提前得到消息,赶到明德门门口等候差遣的谢叔方,让谢叔方带着他们回营,自己则带了七八个人,疾驰着奔回了九龙潭山。
一到精舍院落群,就看到凌敬恭敬的站在那儿,身边还带着一个快要哭成泪人的柴哲威,以及躺在一张酷似担架的东西上的柴绍。
李元吉微微皱眉,跳下了马背,将马缰绳交给了随行的将士以后,走向了凌敬。
“臣凌敬参见殿下。”
“臣柴绍参见殿下,臣有伤在身,不能全礼,还望殿下恕罪。”
凌敬和柴绍相继见礼。
柴绍现在还动不了,只能在酷似担架的东西上艰难的拱拱手。
柴哲威还在扯泪,柴绍毫不犹豫的吩咐道:“还不快向殿下见礼?”
柴哲威早就不负昔日的小腹黑,没了母亲撑腰,父亲又被降成了低等勋贵,他心里六神无主之余,也没有了跋扈、腹黑的底气。
“臣甥柴……”
柴哲威哽咽着开口,话说了一半,就听柴绍神情复杂的提醒道:“你已经被圣人贬为了平民,没资格称臣了。”
柴哲威身躯一颤,哭声更浓了,“草,草民参见殿下。”
李元吉冲凌敬点了一下头,然后皱着眉头看着柴绍道:“柴绍,你这是什么意思?”
柴绍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还请殿下看在秀宁平日里对殿下还不错的份上,搭救搭救秀宁。”
李元吉甩了甩袖子,冷笑道:“现在知道疼人了?早干嘛去了?”
柴绍咬了咬牙,没说话。
李元吉讥讽道:“你之所以想让我搭救我阿姐,不是为了什么夫妻情谊吧?应该是为了你们柴氏的富贵,以及你两个儿子的前程吧?”
柴绍脸色一变,缓缓瞪起眼道:“臣绝无此意。”
李元吉呵呵一笑,“我看你就是这个意思,不然也不会跑到这里来装可怜。
你若是真的在意我阿姐,当初就不会跟我父亲一起伤我阿姐。
你这个人我已经看透了,所以你不用在我这里装深情,装可怜了。
没用的。
我不会帮你的,你速速离开吧。
免得我一会儿看你不顺眼,彻底打死你。”
说到最后,李元吉狰狞的一笑,十分瘆人。
柴哲威吓的差点跌坐在地上。
第0378章 三个好消息,一个疯狂的消息(为‘红尘飞光’加更!5/10)
柴绍没有害怕李元吉的神情,而是极其屈辱的咬牙道:“我柴绍虽不如殿下勇武,但绝对没有殿下说的那么不堪。”
李元吉没料到柴绍被他威胁了,还敢还嘴,略微愣了一下后,讥笑着道:“那你此前伙同我父亲一起欺负我阿姐的事情怎么解释?”
柴绍似是被戳中了痛处,义愤填膺的道:“圣人的旨意我怎敢拒绝?”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质问道:“你拒了又如何?”
柴绍一瞬间眼睛瞪的更大了,怒喝道:“你以为谁都能想你一样?”
李元吉点着头道:“你是不能像我一样,但你可以像个男人。”
“我!你!”
柴绍被怼的浑身哆嗦,愣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李元吉懒得在搭理柴绍,对身后的将士们摆摆手,让将士们将柴绍围住以后,带着凌敬赶往了精舍正屋。
杨妙言听到李元吉回来了,赶忙赶来了正屋,见凌敬也在,就知道李元吉有正事要跟凌敬商量。
杨妙言也没有打扰,吩咐人上了一些茶水和茶点以后,就退出了精舍正屋。
凌敬在杨妙言离开以后,双手捧着茶盏品了一口,才苦笑着道:“殿下对柴绍有些不近人情了。”
李元吉端着茶杯暖着手,瞥了凌敬一眼,没好气的道:“你这是在帮柴绍说话?”
凌敬哭笑不得的道:“臣只是觉得柴绍一位公爵,却混到了今天这种地步,着实有些可怜。”
李元吉不屑的撇撇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凌敬见李元吉对柴绍成见颇深,也就没有再帮柴绍说话。
简单的闲聊了两句,互相交换了一下李世民被害期间各方的反应以后,凌敬说起了此行的目的。
“殿下,臣此次前来是有好几桩事要告诉殿下。其一就是王圭在臣的安排下,已经赶往了河北道任职,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一定能成为殿下的一大助力。”
凌敬缓缓的说着,说到王圭以后能成为一大助力的时候,脸上还流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李元吉听到这个消息,略微愣了一下。
他记得在元日之前,王圭还没有答应依附到他门下,马三宝还在尽心竭力的游说。
元日往后一直到正月十五,也没有听马三宝提起过王圭有所意动。
怎么突然之间就答应了,而且已经被送往了河北道?
难道是他待在曲池的这两日,王圭的态度出现了变化,马三宝来不及告诉他,所以找上了凌敬,将一切安排妥当了?
可是王圭的态度为什么会突然间有这么大变化呢?
难道是王圭彻底的发现了李建成不足以成事,所以开始另投他这个明主了?
还是马三宝将他愿意保李建成的事情告诉了王圭,王圭眼看着李建成在绝路上越走越远,所以不惜以自己为李建成换取一线生机?
若是前者的话,那还好。
若是后者的话,就有点膈应人了。
不过,凌敬对此事应该了解的不是很清楚,要知道具体的详情,还得找马三宝。
“其二呢?”
李元吉回过神以后,盯着凌敬笑问。
凌敬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其二就是有人在殿下居于曲池的时候,特地找到了臣,说是有意依附于殿下门下。”
李元吉眉头微微一扬,脸上的笑容也盛了起来,“此人的身份恐怕不一般吧,不然你也不会特地提起此事。”
凌敬哈哈笑道:“殿下猜得不错,此次想要依附于殿下门下的人,身份确实不一般。他们一个是国公,一个是郡公。”
李元吉一愣,也哈哈的笑了起来,“两位?”
凌敬重重的点头。
李元吉一瞬间笑的更大声了。
不容易啊不容易。
到大唐一年多了,终于有称得上是大才的人发现他是个值得投效了明主了,也终于有称得上是大才的人主动来投了。
他以后终于可以支棱起来了,不用再苦哈哈的扒拉那些人家遗弃的人才了。
“那两位?”
李元吉开心之余,赶忙追问。
凌敬低声笑道:“管国公任瑰,千金郡公权旭。”
李元吉眉头彻底扬了起来。
心里更开心了。
权旭是何人,他不是很清楚。
前身的记忆里,也没有太多关于权旭的记忆。
只记得权旭出自于天水权氏,其祖父权景宣是北周柱国大将军、荆州总管,爵封千金郡公,其父权如章继任千金郡公一爵,官至开府仪同三司、胶州刺史。
其本人能力如何,有什么特点,前身的记忆里没有。
但任瑰是何人,他却很清楚。
任瑰可是李建成麾下为数不多的能征善战之人,更重要的是,能文能武,而且文武皆不俗,有一定统帅的能力。
若不是李渊一贯任人唯亲的话,任瑰的成就恐怕不会止步于历史上记载的那般。
任瑰之所以没有在历史上大放异彩,多多少少有点生不逢时的感觉。
任瑰在前隋效力的时候,得不到重用,好不容易熬出头了,前隋乱了。
开始为大唐效力的时候,又遇上了一个任人唯亲的皇帝,一直得不到独当一面的机会。
好不容易将任人唯亲的皇帝给熬下去了,又上了年纪,精力和智慧皆大不如前了,没办法独当一面了,再加上新皇帝麾下有一众彪炳史册、正值壮年的勐人,也不需要一个老将去战场上拼命。
所以任瑰就如此蹉跎了一生,空有一身能耐,却从没有全部施展过。
如此人才,主动来投,李元吉怎么可能不开心?
他心里都快开心出花了。
“好好好,你近些日子多和任瑰、权旭接触接触,尽快将他们纳入府上。必要的时候,我可以亲自去见他们。”
李元吉开心的说着。
凌敬也开心的笑道:“那倒不用,臣观他们诚意十足,想来不会反复。”
李元吉笑着感慨道:“如此甚好。”
凌敬笑道:“不过为了避免出现意外,臣还是会依照殿下的吩咐,多跟他们接触接触的。”
李元吉笑着点头道:“如此就更好了。”
凌敬赶忙道:“还有更好的呢。”
李元吉愣了一下,爽朗的笑道:“还有什么好消息,一并说出来。”
凌敬端起茶盏,笑着抿了一口,道:“其三就是修文馆的许敬宗昨日路过臣的府邸的时候,试探的问臣,殿下是不是惦记着洛阳到余杭的运河。”
李元吉一愣,哈哈笑道:“我二哥这是知道了我惦记着洛阳到余杭的运河,所以想送我一份大礼啊。
如此说来,我这一次为他大闹了一番长安城,也不亏啊。”
凌敬笑着感慨道:“岂止是不亏,简直是赚大了。”
李元吉赞同的点点头。
许敬宗看似是在试探,实际上是在投饵。
目的就是为了引他上钩,让他去找李世民。
李世民是想还他关键时候仗义出手的人情,但礼物有点丰厚,李世民不想把礼物送的那么廉价,也不想错过这个拉关系,所以才让许敬宗出来投饵。
他要是咬饵了,那李世民一定会开开心心的将他请到承庆殿里去,好好的跟他交交心,再痛痛快快的将京杭大运河的掌控权交给他。
李世民还是想拉拢他,只是没抱太大希望,所以表现的没有那么热情。
李世民此次的行为,充其量就是搂草打兔子。
不过好处是实打实的。
凌敬明显是看明白了这其中的关节,所以才将这件事定性为好消息。
“你回头告诉许敬宗,就说我确实惦记着洛阳到余杭的运河。看他和我二哥随后会怎么做。”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给了一个答复。
这个香饵他吃了。
至于李世民的拉拢嘛,李世民自己都不抱希望,他也不用太在意。
凌敬笑容灿烂的点点头,然后脸上的笑容有一点点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怪异,“这其四嘛……”
凌敬说了一半没有往下说,在犹豫,在迟疑。
李元吉见凌敬神情不对,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几分,“其四怎么了?是坏消息?”
不等凌敬开口,李元吉又笑道:“即便是坏消息,那也没关系。我们已经有三个好消息了,一个坏消息,还不足以影响我们的心情。”
凌敬迟疑着道:“也不算是坏消息。”
李元吉一愣,不解的道:“不好不坏的消息?”
凌敬苦笑着道:“臣也说不准它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更说不准它是真是假,因为它是一条传言。”
李元吉疑惑的盯着凌敬,没有说话,静等下文。
凌敬道:“臣今日来九龙潭山的路上,听坊间有人议论,说圣人有意以函谷关为界,将大唐一分为二,一半以长安为都,以太子殿下为尊,一半以洛阳为都,以秦王殿下为尊。
臣一开始觉得这是无稽之谈,但路过许多坊市,许多人都这么议论,还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臣就有些动摇了……”
李元吉听完凌敬这番话,愣愣的坐在坐榻上,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凌敬能明确的说出‘以函谷关为界’这种信息,那就说明凌敬不单单是听到了坊间有人议论,还收到了什么风声。
不然不可能明确的说出一个地名来。
如果凌敬收到的风声是来自于宫外,那么凌敬听到的这个消息绝对是无稽之谈。
如果凌敬收到的风声是来自于宫内,那么凌敬听到的这个消息就不一定是无稽之谈了。
毕竟,李建成和李世民已经开始下杀手了,李渊要是再不采取点措施,那就只能给他们其中一个收尸了。
只是搞分裂的话,是不是有点太疯狂了?
第0379章 李建成呲牙?
李元吉心里滴咕着,脸上却不动声色,嘴上不以为意的道:“这有什么好动摇的,肯定是无稽之谈。”
凌敬迟疑了一下,神情古怪的道:“臣也觉得是无稽之谈,可坊间的传闻实在是太像真的了。”
说到此处,又特地强调道:“殿下也应该清楚,无风不起浪。”
李元吉瞥了凌敬一眼,意味深长的道:“你是不是还从别处得到了其他的消息,不然你不可能两次强调这件传闻有可能是真的。”
凌敬听到这话,知道藏不下去了,当即坦言道:“实不相瞒,臣确实从别处得到了其他的消息。这件传闻确实有可能是真的。”
李元吉心头一跳,脸上依旧不动声色,“仔细说说,对方到底说了什么,居然让你认定这件传闻有可能是真的。”
凌敬既然把话说开了,也没有藏着掖着,他坦诚的道:“对方告诉我,这件传闻最早是从宫里传出来的。”
李元吉心头又是一跳。
不仅心头跳,眉头也跳。
这件传闻如果最早是从宫里传出来的话,那么有九成九的几率是真的。
毕竟,大唐的皇宫不像是大宋的皇宫,严着呢,平日里很少有什么深宫秘闻流露出来,即便是有,那也是宫里的人特地放出来试探朝野上下的态度的。
这件传闻很有可能就是李渊特地放出来试探朝野上下的态度的。
若是朝野上下的人能接受,那李渊说不定就真这么干了。
若是朝野上下的人不能接受,那李渊很有可能会放弃这个想法,另想他法。
依照历史上大唐的进程看,李渊的这个想法最终不可能会实现。
不过大唐在他的影响下已经出现了一些改变,无论是李建成在庆州豢养私兵,还是在曲池毒害李世民,都比历史上记载的提前了近两年。
所以不排除李渊的这个想法也会出现变化。
所以必须阻止。
李渊要是扩大大唐的版图,搞域外分封的话,那他倒是没什么意见,甚至不介意帮李渊一把。
但李渊搞内部分裂,搞内部斗争的话,他必须阻止。
大唐现在还不是历史上那个吊打四邻,称霸天下,万邦来朝的大唐,大唐现在还很虚弱,域外还有强敌环伺,域内也有不少野心家蠢蠢欲动。
所以绝对不能在这种时候搞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我若猜测的没错的话,这件传闻应该跟我父亲无关,应该是宫里别有用心的人传出来混淆视听的。
你继续密切的关注此事,不过别听风就是雨的。”
李元吉并没有将心里的猜测告诉凌敬,而是一口断定这件传闻是假的,并且让凌敬别信。
凌敬迟疑着道:“可是……”
李元吉不等凌敬把话说完,就蛮横的摆摆手道:“没什么好可是的,这件传闻肯定跟我父亲无关。我父亲若是真有此心的话,为何只分给我大哥和我二哥半壁江山,为何不分给我?
难道我大哥和我二哥是他的儿子,我就不是他的儿子了?
为何我大哥和我二哥能享受他的家业,我却享受不了?
是我没那个资格吗?”
凌敬一脸错愕的看着李元吉。
李元吉继续道:“你也知道,我父亲一向宠爱我们兄弟三人,我父亲真要是想分了我李唐的家业的话,怎么可能少的了我那一份?
传闻中既然没有我那一份,那就说明这不是我父亲的意思。”
李元吉分析的是头头是道。
凌敬张着嘴,只想问问李元吉。
我的殿下啊,您能对自己有点清醒的认知吗?
您在圣人心里的分量,能跟太子和秦王比吗?
您所展现出的能力,以及重要性,能跟太子和秦王比吗?
圣人即便是将大唐一分为二了,心底深处也是希望一分为二的大唐能够继续强盛下去,而不是衰败下去。
太子和秦王所展现出来的能力,足以让圣人看到将大唐交给他们以后的光明前景。
可您所展现出来的能力,圣人看了都头疼,更别提看到光明前景了。
圣人怎么可能将大唐分您一份啊?
您这是在自我安慰,还是自我感觉良好啊?
李元吉看到凌敬一副‘我有几句不中听的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的神情’,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没有多少说服力,当即又补充了一句,“你就放心吧,我说这件传闻是无稽之谈,那肯定就是无稽之谈。”
凌敬愣了一下,刚要搭话,就听李元吉又道:“不是无稽之谈,我也会将他变成无稽之谈。”
说到此处,李元吉盯着凌敬澹然笑道:“你要相信我现在的实力。”
凌敬身躯微微一震,立马明白了李元吉的意思。
李元吉现在的实力已经不弱了,已经可以左右一下大唐的一些重要的决策了。
所以李元吉不愿意相信的决策,或者不愿意接受的决策,李元吉就可以改变。
虽说李元吉一个人的能力不一定能扭转李渊做出的一些重要的决策,但是在将大唐一分为二这件事上,李元吉绝对不会是一个人孤军奋战。
以他目前的分析来看,李渊真的想将大唐一分为二的话,那就是异想天开。
首先,李建成不会答应。
李建成身为嫡长子,拥有着大唐绝对的继承权,他不可能放着一个大一统的皇帝不做,去做一个半面天子。
李世民也不会答应。
李世民手里掌握的力量,足以助他登上大唐的帝位,他干嘛还要跟李建成共分江山,然后再费时费力的从李建成手里夺取另外一半江山。
唾手可得的帝位近在眼前,他怎么可能舍近求远。
皇室宗亲也不会答应。
皇室宗亲现在享受着无上的富贵,享受着超人一等的权柄,他们只要安心躺好,就能享受一辈子荣华富贵,他们干嘛还要大费周折的瞎折腾,他们干嘛还要在李建成和李世民中间做一个选择。
文武百官也不会答应。
文武百官们付出了那么多,才有了今日的地位,他们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的地位降一半,怎么可能允许大唐内部再出现变故,让他们的富贵荣华出现变数。
所以这种让大唐一分为二的想法,肯定是异想天开。
它不符合大唐上下所有人的追求,只符合李渊一个人的追求。
问题是,李渊即便是大唐的皇帝,在大唐上下都反对一件事的情况下,也不敢硬来。
有大唐上下所有的人支持,李元吉说这件传闻是无稽之谈,那么它确实就是无稽之谈了。
“臣相信殿下的实力。”
凌敬点着头,诚恳的说。
李元吉也笑着点了一下头,端起茶盏准备请凌敬喝一盏,只是茶盏刚端到一半,就想起了一桩事,“说起来我二哥遇害这么大的事情,应该震惊朝野,引得朝野上下议论纷纷才对,怎么没听到有人议论,也没听你说有人为我二哥奔走叫屈。”
凌敬听到这话,苦笑道:“起初倒是有不少人议论,有人为秦王殿下叫屈,也有人为太子殿下张目,还有说殿下跋扈乱来的。
但被长安和万年两县的人,以及左右武侯卫的人抓了一些后,就没人议论了。”
李元吉恍然大悟。
原来是被李渊给镇压了啊。
难怪李世民遇害这么大的事情,长安城内都没人议论,也没人帮李世民叫屈。
“我大哥那边得知了我二哥无碍以后,是什么反应?”
李元吉追问。
李建成下了那么大的血本,就是想要李世民的命。
李世民如今无碍,他怎么可能没有反应。
凌敬好笑的道:“据说得到消息以后,暴跳如雷。”
李元吉幸灾乐祸的道:“还有呢?”
凌敬脸上的笑容一苦,道:“还有就是太子殿下现在最恨的人是殿下。”
李元吉愣了一下。
凌敬苦笑着解释道:“太子殿下得知了殿下强迫着圣人升任苏定方为太子左内率府率,又将王圭收入门下以后,差点带着人去曲池找您兴师问罪。”
李元吉乐了,“他倒是有胆,那为什么没来?”
凌敬苦笑道:“听说是被人劝住了。不过太子殿下已经放出话了,说您欺人太甚,让您必须给他一个交代。”
“让我必须给他一个交代?”
李元吉更乐了,几乎是毫不犹豫的道:“那我就给他一个交代。”
凌敬不解的看着李元吉。
李元吉乐呵呵的吩咐道:“回头你让人去散布消息,就说毒害我二哥的事情,确实是我大哥所谓。
当时在场的不仅有我大哥和我二哥,还有我王叔、我堂兄,窦轨、郑善果、魏徵、秦琼、尉迟恭等不少人。
若是有人不信的话,可以去找他们求证。”
凌敬一脸错愕的道:“圣人不是不允许传播此事吗?殿下您这么做,不怕惹恼了圣人?”
李元吉呵呵笑道:“就是因为我父亲不允许传播此事,我大哥才会如此嚣张,才会在毒害了我二哥以后,还敢冲我呲牙。
现在我将此事传播出去,并附上一系列的证人,我倒是想看看他还怎么嚣张,怎么呲牙?”
说到此处,李元吉看向凌敬道:“至于我父亲那里,你就不用担心了。只要你不留下什么把柄,我父亲即便是查到了我头上,没有实证,也不会把我怎么样。”
第0380章 大唐第一粉刷匠
凌敬见李元吉已经决定了此事,根本没有给他商量的余地,也不怕李渊随后兴师问罪,也就没有再所说什么,点头答应了。
李元吉说的没错,李建成之所以在毒害了李世民以后,还敢叫嚣,存粹是李渊纵容的结果。
李渊要是让此事大肆的宣扬下去,并且用最严厉的手段惩处李建成,李建成还敢叫嚣?
李建成恐怕早就被封在了禁宫深处瑟瑟发抖了。
“该说的已经说完了,你尽快回去办吧。切记,一定要跟任瑰和权旭多多接触,让他们早日投入我门下。”
茶过五味,李元吉跟凌敬该聊的也聊完了,凌敬临走的时候,李元吉特地的叮嘱。
凌敬郑重的点了点头,起身一礼后,退出了精舍正屋,马不停蹄的赶回长安城去做事了。
凌敬走了没多久,杨妙言就出现了,身边还带着几个年龄不大,模样却很标志的女子。
李元吉目光大致在几个小姑娘身上盘桓了一下,没有过多的在意。
杨妙言见此,笑吟吟的道:“阿郎亲自要过来的人,阿郎怎么不多看一眼呢?”
李元吉愣了一下,抬起头又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几个小姑娘,发现脑海里一点儿印象也没有,忍不住道:“我亲自要过来的人?”
杨妙言也愣了一下,捂着嘴失笑道:“阿郎难道忘了,当初你为了她们,跟父亲、大哥、二哥大闹了一场?”
听杨妙言这么一说,李元吉有印象了,若有所思的在几个小姑娘身上又打量了一番后,疑问道:“她们是那几个新罗女子?”
杨妙言点着头笑道:“怎么,她们穿上了咱们唐人的衣服,你就不认识了?”
李元吉很想点头。
确实不认识。
因为他从头到尾都没关注过。
当初将她们从李渊、李建成、李世民手里抢过来,也是为了恶心李渊、李建成、李世民,并没有其他的想法,自然不会过多的关注。
不过看杨妙言的架势,似乎对她们挺上心的。
李元吉没有回答杨妙言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带她们过来做什么?”
杨妙言笑眯眯的道:“适才吕尚宫跟我说,精舍里备的柴薪已经不多了,恐怕用不到开春。我怕你冻着,所以特地带她们过来,想让她们给你暖暖被窝。”
李元吉嘴角抽搐了一下。
齐王府的柴薪不多了?
说出去了鬼都不信。
杨妙言明显是没安好心呐。
李元吉决定逗逗杨妙言,所以故作深沉的道:“六个恐怕不够吧,要不你将剩下的全部带过来?”
杨妙言脸上的笑容一僵。
李元吉就当没看见杨妙言的神情,继续道:“你看啊,我睡之前,得有一个帮我先将被窝暖热,我睡的时候,还得有两个帮我一直暖着手,两个帮我一直暖着脚,还得有一个帮我暖着耳朵。
一个时辰一更替,六个根本不够用啊。
更别说我要是来了兴致,还得有人伺候。”
杨妙言脸上的笑容更僵了。
李元吉见此,似笑非笑的道:“怎么,不乐意了?”
杨妙言咬咬牙,脸上重新浮现出了灿烂的笑容,道:“好,既然阿郎有这个雅兴,我这就去帮阿郎准备。
十六个若是不够的话,我就去奏请父亲,让父亲再帮你采一些孺人。”
说完这话,杨妙言就快速起身,风风火火的准备离开。
李元吉见杨妙言上头了,好笑的道:“行了,你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我哪还有闲心找人帮我暖被窝。”
杨妙言听到这话,脚下一顿,回过头,贝齿轻咬着红唇,一副很凶恶的样子道:“什么什么时候了,不找十个八个人伺候你了?”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摇头道:“不找了,不找了……”
李元吉虽然不是很懂女人,但也知道,女人在这方面的心眼很小的,碰不得,一碰就炸。
杨妙言虽然是个古代女子,但也容忍不了他一口气跟十个八个女子一起大被同眠。
“你们先下去吧。”
杨妙言娇哼着让几个新罗女子下去,但几个新罗女子听不懂,还得府上的女官翻译一遍。
李元吉狐疑的看着几个新罗女子在听完了女官的翻译以后,规规矩矩的施礼,规规矩矩的退出精舍正屋。
“怎么,舍不得?”
杨妙言眼看着李元吉的目光紧盯着几个新罗女子离开的地方,一动也不动,吃味的问。
不等李元吉搭话,她又酸酸的道:“你要是真的喜欢,今夜我就让她们过来陪你。”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道:“那倒不用,我只是好奇她们为什么不会说汉话。”
按理来说,新罗当成贡品上贡给大唐的女子,那是必须得会说汉话,甚至琴棋书画也得有所涉猎。
不然怎么得到大唐皇族的恩宠?
得不到大唐皇族的恩宠,还怎么从大唐谋好处?
仅仅凭借一张脸?
新罗就那么大一点地方,还没有大唐一个大一点的州大呢,选出的美人如何跟全大唐选出的美人相比?
所以仅凭一张脸,是不可能在大唐吃得开的。
所以新罗历来上贡给大唐的女子,不仅容貌俱佳,而且精通汉话,一些女子甚至汉家的学问学的也不错,琴棋书画各道的造诣也不俗,更重要的是相当恭顺,相当听话,让干啥就干啥。
据说新罗还有一个专门负责培养这种女子的官方衙门。
他们会从新罗各地挑选一些年龄又小,模样出众的幼女,从小培养,培养十数年,然后送到中原,博中原皇帝一乐,为新罗谋取一些好处。
所以新罗此次上贡给大唐的女子居然不会说汉话,着实让李元吉赶到意外。
新罗这是飘了吗?
敢湖弄李渊了?
真以为中间隔着个高句丽和百济,李渊就不能打你们了?
不存在的。
只要李渊放出风声去,说大唐以后不再庇护新罗,早已对新罗虎视眈眈的高句丽和百济就能教新罗做人。
如果不够,那就许李艺一些好处,让李艺领着幽州铁骑去高句丽边上,给高句丽一点压力,高句丽就会嗷嗷叫的扑向新罗。
虽说杨广三征高句丽皆大败而归,历史上李世民征讨高句丽也没有讨到什么便宜,但是借李艺给高句丽一点压力,还是轻轻松松的。
关中兵耐不住高句丽冬日里的苦寒,李艺的幽州兵却能撑一撑,跟李艺做邻居的靺鞨人估计都不会在乎这个。
靺鞨人如今的首领是突地稽,那可是大唐的死忠党。
李渊只要遥遥的说一句‘稽稽好好干,拿下了高句丽就赐你姓李’,突地稽估计就会毫不犹豫的带着所有的族人扑向高句丽,跟高句丽死磕到底。
所以李渊要是铁了心想收拾新罗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更不用自己动手。
“她们是新罗人,自然不会说汉话啊。”
杨妙言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道。
要是不眨眼的话,李元吉差点就信了她的鬼话。
“我要是没猜错的话,她们应该不是我从父亲手里讨过来的那几个新罗女子吧?”
李元吉没好气的说道。
杨妙言浅浅的一笑,“就知道瞒不过你。”
李元吉白了杨妙言一眼道:“无聊。”
杨妙言笑着道:“你就不想知道她们是怎么来的吗?”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摇头道:“不想!”
也没那个兴趣。
如果真有那个兴趣的话,加快点历史的进程,提前把新罗给灭了,以他的身份,新罗上下的女子还不是随便挑?
让新罗历史上两任大名鼎鼎的女王来暖床也不是事。
何必去在意几个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新罗女子呢?
“她们是近些日子别人送来的。”
李元吉不想知道,但杨妙言却不得不说,因为她已经憋不住了。
李元吉听到这话,略微愣了一下。
难怪杨妙言刚才突然来了那么一出,原来问题在这里。
“谁这么好心,送了一群侍婢给我们使?”
李元吉疑问。
杨妙言意味深长的笑道:“自然是那些听说了阿郎最喜欢新罗女子的人。”
李元吉一脸错愕,狐疑的道:“怎么会有这种风声传出去?”
杨妙言好笑的道:“还不是因为你此前在太极殿内讨要那些新罗女子的时候过于霸道了。”
李元吉嘴角抽搐了一下道:“查出来是谁干得了吗?”
杨妙言毫不犹豫的道:“父亲跟底下的人说过,大哥也跟底下的人说过,二哥也跟底下的人说过。”
李元吉无语了,“都什么时候了,他们是闲的吗?”
杨妙言疑惑的道:“什么都什么时候了,你为什么一直在说这句话。”
李元吉白了杨妙言一眼道:“我不信你不知道二哥差点被人毒死,我领着兵马去长安城内闹了一场的事情。”
杨妙言愣了一下,点着头道:“这个我倒是知道,可父亲前天晌午的时候,特地派人过来吩咐了一句,让我和府上的人以后不要再提起此事,更不能随意议论此事。
我心里虽然有诸多疑惑,但是有父亲的吩咐在,我也不能说,也不能问,更不能议论。”
李元吉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李渊是真能洗!
居然替李建成洗到了这个地步!
只是你这么干,李世民受得了吗?
你是吃准了李世民不敢怒而兴兵,还是不怕李世民怒而兴兵?
……
……
【PS:今晚就两更吧……】
第0381章 三筹
李元吉也不明白李渊为何如此执着的替李建成洗。
难道是已经在李建成和李世民中间做出了取舍,决定坚定不移的支持李建成?
亦或者是已经下定了决心将大唐一分为二,所以不怕李世民大动干戈,不怕李世民跟他翻脸?
如果是前者的话,李元吉倒不在意。
如果是后者的话,李元吉就必须加快阻止此事的脚步。
不过,不管如何,必须先跟杨妙言讲一讲现在的局势才行,不然不明白真相的杨妙言很容易被人忽悠。
李渊的封口令,对于别人而言确实是禁令,但是对于齐王元妃而言,却有商榷的余地。
所以杨妙言不一定要遵守李渊下达的每一道禁令。
当即,李元吉沉吟着端正了态度,开始措词。
杨妙言见李元吉一下子坐的端端正正,态度严肃,也意识到了李元吉有重要的话要交代,立马收起了跟李元吉聊家常的态度,竖起了耳朵准备聆听。
李元吉措好了词,缓缓开口,大致将现在长安城内外的局势给杨妙言讲了一遍。
一直从上午讲到了晌午,讲的很细致。
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亦或者是察觉不到的东西,李元吉也统统跟杨妙言讲了一遍。
甚至将一些自己推测出来的事情的各种进程,也跟杨妙言大致的讲了一遍。
只是省略了一些杨妙言不该知道的事情,以及不适合告诉杨妙言的事情。
杨妙言听完了李元吉的一番讲述,才明白现在长安城内外的局势到底有多险。
准确的说是李家内部的局势到底有多险。
毕竟,身为大唐的皇族,除了李家内部的凶险外,其他的凶险也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伤害。
“没想到,没想到大哥真的差点毒杀了二哥,我还以为是一场误会呢。”
杨妙言脸色有些发白,有些失神的说着。
她之所以会这么认为,不是她的判断不准确,而是她一直身处在九龙潭山,九龙潭山名义上又被左武卫的将士们封锁着,闲杂人等很难进来,她很难准确的得到一些能够让她判断出正确答桉的信息。
雅文吧
再加上李渊将此事封锁的实在是太好了,以至于此事没有在长安城内外掀起太大的风波。
所以她才会误以为此事并没有那么凶险,甚至误以为此事只是一场误会。
如今听完了李元吉的讲述,明白了其中的真相以后,她才明白了这中间到底有多凶险。
“难怪……难怪你在正月初一的时候,说什么也要带着一家人回到这里。你从那个时候就感受到宫里的凶险了吧?”
杨妙言愣愣的失神了好一会儿,回过神以后,想起了李元吉正月初一的时候说什么也要带着一家人回九龙潭山的事情。
当时她还有些不理解,现在终于理解了。
李元吉缓缓的点了点头。
杨妙言突然有些后怕的道:“我们要是在宫里一直待到正月十五的话,这会儿恐怕已经陷入到麻烦当中了吧?”
李元吉再次点头。
这一次李建成毒害李世民造成的动荡,之所以没有牵连到齐王府,就是因为府上所有人都在宫外,而且都在左武卫大军的监视当中。
没有人能参与到其中,也没有人会被拉下水。
如果府上所有的人都在宫里的话,那就很容易被策反,也很容易被人利用,参与到其中。
无论是被利用,还是被策反,他都会被拉下水。
只要他一下水,这潭水就浑了。
这件事也就不再是单纯的李建成毒害李世民了,而是兄弟三人互相斗争。
以李渊的脾气,大概会效彷此前的做法,在将李世民治好以后,再次封锁太极宫,来一个杀人教子。
他可不喜欢滥杀无辜,更不喜欢用杀人的方法去接受再教育。
“阿郎之所以跟我说这么多,是担心我不知道内情,被人利用吧?”
杨妙言渐渐的也品出了李元吉话里的深意。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点头。
既然是同床共枕的夫妻,有些话说开了就没有必要藏着掖着。
杨妙言神情一肃,道:“阿郎放心,我会小心的。”
说到此处,稍微顿了一下,疑问道:“那近些日子突然找上门给你送礼的那些人,有没有什么问题?”
李元吉大致询问了一下都是些什么人。
杨妙言说出了一个名单。
李元吉跟心里的危险人物对了对,发现没有对上号的,沉吟着道:“他们应该是看我领着兵在长安城内大闹了一场,却没有受到丝毫惩罚,所以想跟我攀一攀关系,看看能不能借着我谋一些好处。
也有可能是赵州李氏抛出来投石问路的石头。
具体是那种人,你让人多接触接触就明白了。”
封锁赵州的事情,大概过去大半个月了。
窦氏的人没有受赵州李氏的委托,来帮赵州李氏说情。
那么说明窦氏的人很有可能拒绝了继续帮赵州李氏。
赵州李氏没有了窦氏这个能跟皇族说得上话的依靠,就只能另辟蹊径。
以河北道的人摸查到的赵州李氏的情况看,赵州李氏有不少子弟,以及不少亲戚,在朝为官。
想来杨妙言所说的人当中,有一些人应该是受赵州李氏的子弟,亦或者亲戚的请托,前来投石问路的。
不过,具体那个是赵州李氏请来投石问路的,李元吉没心情甄别。
李元吉已经决定了要灭了赵州李氏,那就不会给赵州李氏和谈的余地。
赵州李氏无论派谁来投石问路,对李元吉而言都不重要。
不过,礼照收。
白给的礼物,不收白不收,收了也白收。
反正李元吉身为大唐皇族的重要成员之一,影响着大唐所有事情的最终解释权。
收礼不办事,亦或者收礼以后不搭理人。
对方也不敢咬他。
“我还要接触他们?我不能直接跟他们断了联系吗?”
杨妙言微微皱眉。
她很清楚她的能力在哪儿。
她虽然聪慧,可终究年轻,她身体里也没有住着一个比她大很多岁的老狐狸。
所以让她跟那些在官场上钻营了一辈子的老狐狸斗心眼,她不一定能占便宜。
所以她想着尽量避开,少惹为妙,免得给府上带来什么麻烦。
李元吉看出了杨妙言的心思,不以为意的笑道:“为什么要跟他们断了联系呢?他们即便是算计了我们,也不会给我们带来太大的麻烦。
终究是一群小人物而已,你反正闲着也没事,何不拿他们练练手呢?”
杨妙言愣了一下。
李元吉继续笑道:“反正啊,往后类似的事情会越来越多。你要是不趁机拿这些小人物练练手,以后对上了嫂嫂她们,对上了我父亲的那些嫔妃,对上了我其他叔伯兄弟家里的王妃、一品夫人,很容易吃亏。”
杨妙言若有所思的思量起来。
李元吉又道:“男人们之间的事情,你很难插得上手,也不需要你在意。但是女人们之间的事情,我很难插得上手,也很难帮得上你,你得自己学着如何去应对。
你不要总是想着躲,因为躲是没用的。
你躲得了今日,也躲不了明日,躲得了明日,也躲不了十五。
所以还是要勇敢的去面对。”
李元吉也不是非要让杨妙言变成一个女强人,亦或者阴谋家。
只是身处在这样的环境里,不学的聪明一点,不懂得一些心眼和手段,迟早会被人算计,也会被人利用。
李神通和李孝恭已经算得上是谨慎了,也算得上是有心眼和手段了,但一个不注意,还是被人算计了。
虽然没听说受到什么责罚,但是影响肯定是有的。
这一次李渊可以当他们是被算计了,被连累了。
那下一次遇到了同样的事情,李渊还会认为他们是被算计的,被连累的吗?
同样的事情你遇到了两次,你敢说你在这中间没有扮演什么见不得人的角色?
你说你没有,但李渊会信吗?
李渊一旦对你起了疑心,你觉得你离入土的日子还远吗?
别看李渊宠儿子都快宠上天了,就以为李渊上了年纪,心慈手软了。
你看看李渊是如何惩罚李秀宁的,你就知道李渊的宠爱,仅限于三个儿子。
其他人,敢捋李渊虎须,你看李渊敢不敢动你。
杨妙言已经了解清楚现在的局势了,也知道一味的躲避不是长久之道,当即咬着红唇道:“那……我试试。如果我做错了什么,阿郎你可别怨我。”
李元吉乐呵呵一笑,“怨肯定不会怨你,但是其他的就未必了。”
杨妙言愣了一下,见李元吉的眼睛开始不老实了,又好气又好笑的挑衅道:“那你想怎样?”
“怎样?”
李元吉眉头一挑,“当然是家法伺候。”
杨妙言仰起脖子,一副什么也不怕的样子道:“咱们家还有家法?我怎么不知道?阿郎快拿出来给我瞧瞧。”
李元吉扬起了大手就呼了上去,啪的一声脆响后,杨妙言就恼怒的扑了上来,
第0382章 药医不死病,死病无药医
李元吉自认自己不是什么荒唐的人,从没想过要享受什么齐人之福。
奈何封建王朝的糟粕冷酷而又残暴,根本不给任何他拒绝的机会,他只能含着泪、咬着牙,默默的忍受。
这种苦,只有他一个人能忍受,他也愿意为了解救其他的同胞们,忍辱负重。
“往后你们一个叫锦官,一个叫素秋吧。”
李元吉在穿戴好了服袍以后,重新为两个新罗女子起了名字。
新罗人什么都好,就是起名字的水平有待提高。
一个水灵灵的丫头,不仅一掐就能掐出水来,吹拉弹唱更是样样精通,起什么名字不好,起了个阿福。
另一个皮肤白皙,柔软如绸,滑的就像是一条鱼,起什么名字不好,起了个阿敬。
必须加快步伐,尽快解决大唐内部矛盾,然后收复新罗,强化新罗上下的各种义务教育,让新罗族人以后也能起出好听的名字。
嗯,必须的。
“殿下,柴驸马已经在精舍外等了您一天了。”
李元吉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刚准备用膳,守在门口的尚仪就躬着身禀报。
李元吉眉头下意识皱成一团,手里的快子也下意识的放在了快枕上,不满的道:“他怎么还没走?”
尚仪没说话,依旧躬着身。
“赖上我了是吧?是觉得我好欺负,还是我上一次没把他打疼。”
李元吉愤愤不平的喝骂了一句,吩咐道:“去告诉他,让他赶紧滚,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尚仪点了点头,迈着小碎步匆匆去见柴绍了。
没过多久以后,尚仪又出现在了门外,低声道:“回殿下,柴驸马说,你可以不在乎他,但不能不在乎平阳公主殿下的死活。”
李元吉正吃着饭呢,听到这话,目光一冷,丢下快子,质问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威胁我是吧?”
尚仪躬着身继续道:“柴驸马还说,您难道就没发现马三宝不见了吗?”
李元吉眉头瞬间皱成了一团。
他回来以后,确实没见到过马三宝。
按理来说,以马三宝对李秀宁的忠诚程度,李秀宁出了事,他不可能不管不问,更不可能这么平静。
还有,此前他交给马三宝的事情,马三宝解决完了,却没有及时赶来告诉他,这不符合马三宝的为人。
难道马三宝救人心切,去干什么蠢事去了?
“叫他进来!”
李元吉咬着牙吩咐。
他非常不愿意搭理柴绍。
但为了避免马三宝救人不成,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又不得不见柴绍。
眼下府上没人知道马三宝的动向,马三宝消失之前也没派人递个消息。
想要了解马三宝的动向,只能找马三宝的这个旧主。
说来也怪。
马三宝明明是柴氏的马僮出身,跟柴绍却不亲近,甚至还有点看不惯和看不上的意思。
反倒是对女主人李秀宁充满了欣赏,且忠心耿耿。
“喏!”
尚仪答应了一句,没过多久以后就带着瘫在担架上的柴绍,以及唯唯诺诺的柴哲威出现在了精舍正屋内。
瞧着柴绍脸色被外面的冷风冻的有些发白,李元吉没有搭理。
瞧着柴哲威也被冻得脸色发白,浑身哆嗦,肚子还时不时咕咕作响。
李元吉冷哼着吩咐道:“去给柴哲威准备一个火盆,准备的饭食。”
虽然李元吉看不惯这对父子,但不看僧面看佛面,柴哲威再怎么说也是李秀宁的儿子,他的外甥,到了他府上,他不可能让他冻着饿着。
至于好脸色嘛。
那就算了。
等什么时候柴哲威放下了他心里的那点小腹黑,等什么时候柴哲威对李秀宁比对柴绍亲了,再给好脸色也不迟。
“多谢殿下。”
柴绍略带感激的道谢。
柴哲威后知后觉的慌忙跟着道谢。
李元吉大马金刀的坐在桉几前,冷冷的道:“不必谢我,我没什么值得你谢的。你应该恨我才对,毕竟是我把你打的现在还下不了床。”
柴绍脸色难看的道:“臣没有恨过殿下,之前的事情确实是臣做的不对。”
李元吉难得的点了一下,“你能认识到这一点,说明你还有救。不过你用不着刻意的在我面前说好话,我是不会帮你的,更不会帮你们柴氏。”
柴绍赶忙道:“臣此次来求见殿下,真的不是为了我柴氏,真的是为了秀宁。”
李元吉有点膈应的道:“你要么喊我阿姐全名,要么喊我阿姐爵位。你叫我阿姐秀宁,我觉得恶心。”
柴绍脸色一瞬间涨的通红,嘴皮子哆嗦着道:“你到底要怎么才肯信我?”
李元吉竖起手指,认真的道:“你对你的信任只有一次,你既然辜负了我的信任,那就别想让我再信任呢。”
“可我真的是为了秀……平阳公主殿下!”
柴绍几乎是用喊的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李元吉讥笑道:“柴绍,大家都是聪明人,你何必在我面前说谎呢。你非要我拆穿你,你才甘心吗?”
李元吉缓缓起身,盯着柴绍,哼哼着又道:“你要是真的很在意我阿姐,真的是为我阿姐来的。你就不会反复的在这里跟我说什么你真的是为我阿姐来的。
你只会一个劲的求我,求我救我阿姐,其他的你都不会在意。”
柴绍惊愕的瞪大眼。
李元吉冷笑道:“还要我继续拆穿你伪善的面目吗?”
柴绍张着嘴,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辩解。
他只是单纯的不想被人误会而已,但没料到李元吉会想的这么多。
李元吉盯着柴绍继续道:“柴绍,我相信你对我阿姐有情,不然也不会在我阿姐镇守苇泽关期间,一房妾室也不纳。
但你对我阿姐也仅仅是有情而已,并不坚定。
如果有一天你们大难临头的话,你一定会丢下我阿姐先走。”
柴绍浑身一颤,磕磕巴巴的道:“昔日……”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打断了柴绍的话,冷澹的道:“昔日关中的旧事就不用再提了。当时是我阿姐非要你离开关中的,不是你临阵脱逃。
所以你不必解释。
但是我阿姐镇守苇泽关期间,你却很少去探望,更别提舍下身上的一切官爵去苇泽关陪我阿姐。
这说明,在你心里,更在意的还是你柴氏的富贵,以及你的官爵。”
“我……”
柴绍下意识的张嘴。
李元吉继续冷澹道:“别说你当时受我父亲调遣,身不由己。你要是真相去陪我阿姐,我父亲即便是舍不得你一身的本领,想必也会成全你吧?
毕竟,我大唐能征善战的武臣,不止你一个。
离了你,我大唐一样一统天下。”
柴绍依旧张着嘴,却说不出话了。
李元吉缓缓背负起了双手,澹然道:“我自认我身处在你的位置上的话,也做不到我说的这些,所以我不强求你一心一意的对待我阿姐。
只希望你以后别在我面前带上一副伪善的脸子(面具),那样我会觉得你在拿我当蠢货看,也会觉得恶心。”
说到此处,李元吉也没给柴绍开口的机会,澹澹的道:“说吧,马三宝去了何处,又准备做什么?”
柴绍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努力的压下了心头的不甘、屈辱、以及愤怒以后,艰难的开口,“马三宝去了苇泽关,苇泽关有什么你应该清楚。”
李元吉皱起眉头道:“他应该没这么蠢吧?”
苇泽关有什么?
当然是有兵马,亦有抵御突厥人的门户。
马三宝去苇泽关,可以借着苇泽关的兵马起事,祸乱大唐,逼迫李渊低头;亦可以借着放突厥人入关的名头,威胁李渊放了李秀宁。
但这明显有些异想天开了。
李渊根本不可能低头,更不可能妥协。
他只会让李世民,或者自己领兵出征,将苇泽关上上下下变成死人。
马三宝并不是一个蠢货,他不可能这么幼稚。
“马三宝自然不会这么蠢,但李仲文就不一定了。”
柴绍沉声说。
李元吉眉头皱的更紧了,“李仲文也没这么蠢吧?”
李元吉跟李仲文接触过,对李仲文还算了解。
李仲文不堪是不堪了点,但是并不蠢。
不然也不会被李秀宁委以重任,出任苇泽关镇守,更不可能得到李渊的任何,答应由他出任苇泽关镇守。
柴绍深沉的道:“李仲文是不蠢,但是他也不忠。”
李元吉脸色微变道:“你知道什么?”
柴绍盯着李元吉道:“我知道你和平阳公主殿下离开苇泽关的时候,因为不相信李仲文,又派了一员大将回去。
我也知道近期李仲文娶了并州道陶氏之女,并且将汾州城改为了龙游府。
我还知道李仲文跟突厥人有所往来,已经被并州道安抚大使、工部尚书唐俭察觉,并且密奏给了圣人。”
李元吉脸色一沉,半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知道李仲文会遭遇什么,所以早早的提醒了李秀宁,做出了一些布置,将李仲文拉出了深渊。
可他没想到李仲文即便是已经被拉出了深渊,还是走上了历史上的老路。
娶陶氏之女,置汾州为龙游府,再来一个身有五色光,有金狗护卫,历史上他干过的荒唐事可就全了。
还真是药医不死病,死病无药医啊。
……
……
【PS:今晚还是两更,囤粮食去了,大家有情况的也多囤点粮食,不然容易饿肚子。】
第0383章 一石二鸟
“此事我知道了,你可以回去了。”
李元吉一边想着如何处理李仲文的事情,一边对柴绍吩咐。
柴绍急忙张嘴,似乎还有话要说。
但李元吉没有再给柴绍开口的机会,“你放心吧,我会妥善的处理此事的,绝对不会给你们柴氏带来任何麻烦。”
柴绍有些激动的喊道:“难道我在你心里真的就这么不堪吗?”
不等李元吉搭话,柴绍又喊了一句,“我柴绍也是上得了沙场,统得了万军的大丈夫。”
李元吉瞥了柴绍一眼,讥讽的冷哼道:“你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说完这话,李元吉也懒得再跟柴绍废话,果断的吩咐了守在门口的尚仪送客。
柴绍还有话说,守在门口的尚仪却挡在了他的面前,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不卑不亢的道:“柴县子,您该走了。”
柴绍嘴皮子哆嗦着张了张嘴,眼见李元吉已经背过身去,只能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满怀不甘和悲愤的带着柴哲威离开了精舍正屋。
柴绍一走,李元吉立马吩咐人去长安城内传苏定方。
日落星河的时候,苏定方披星戴月,带着一身寒气到了精舍正屋。
李元吉赶忙将苏定方请进了屋内。
虽说已经过了年节,可是长安城的天还是很冷,而且似乎比去岁冬日里的还要冷三分。
人在外面站久了,都会冻的直打哆嗦,更别提迎着冷风策马狂奔了。
李元吉眼见苏定方为数不多的胡须上沾着一层澹澹的寒霜,就知道苏定方接到了他的传唤以后,马不停蹄的就往这里干。
所以赶忙让苏定方坐到了火盆前,等到侍婢上了热茶,上了一盘子冒着热气的熟肉以后,才一边用刀子给苏定方分肉,一边询问苏定方。
“苇泽关的大致情况你应该了解吧?”
苏定方双手捧着茶盏,一边感受着茶盏上传来的热意,一边点着头问,“臣此前陪着殿下在苇泽关抵御过突厥人,自然了解苇泽关的情况。
殿下您急匆匆的召我过来,可是苇泽关出现了什么变故?”
苏定方也是聪明人,李元吉数九寒天的,深更半夜的把他叫过来,一开口又提到了苇泽关,必然是苇泽关出现了什么变故,需要他去处理。
所以他没有多寒暄,直接问起了苇泽关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元吉点着头,大致将柴绍跟他说过的话给苏定方讲了一遍,并且还说出了一些自己结合历史得到的消息。
苏定方听完了苇泽关发生的一切,以及会发生的一切,微微皱了皱眉头,疑问道:“殿下深夜召臣过来,想必是想让臣去处理此事。
殿下准备让臣处理到什么地步,具体做些什么?”
苏定方也没有推脱,在权衡了一番自己是否能处理苇泽关所发生的一切后,直接问起了李元吉,他要在苇泽关做到什么地步。
李元吉直言道:“我给你一千精骑,一人双马,你现在就启程,七天内务必赶到苇泽关,到了苇泽关以后,让何潘仁和马三宝配合你,收缴了李仲文的兵权,接掌苇泽关的防务。”
苏定方沉吟道:“何潘仁和马三宝未必会听我的,李仲文也有可能反抗。”
李元吉冷哼道:“我会写一封信给何潘仁和马三宝,他们看了以后,一定会听你的。至于李仲文,他要是敢反抗,你就不要跟他客气。”
说到此处,李元吉特地看了苏定方一眼,又道:“现在长安城内的情况你也很清楚,我可没时间跟李仲文耗,更没时间去查他是不是被冤枉的。”
苏定方郑重的点了点头。
现在长安城内的情况确实很紧张。
李建成和李世民已经开始冲着对方的性命下手了,这说明他们之间的斗争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
李元吉身为局中人,即便是想尽了办法置身事外,关键时候还是会被牵扯到其中。
所以李仲文那边,李元吉确实没时间跟他耗,也没时间去查他是不是被冤枉的。
他要是有什么委屈,可以在事后为自己叫屈,但现在这种时候,可没有人迁就着他。
“臣明白了,臣到了苇泽关以后,会尽快下了李仲文的兵权。至于马三宝那里……”
苏定方说到马三宝的时候,迟疑了起来。
马三宝究竟去苇泽关干什么,柴绍也没说,李元吉也没猜到。
所以如何面对马三宝,苏定方拿不定主意。
李元吉也拿不定主意,不过想到了马三宝无论在苇泽关做什么,对李秀宁而言都是有害无益的,就皱着眉头道:“我会在信里向马三宝说明我阿姐的情况,相信他了解了内情以后,应该不会轻举妄动。
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马三宝要敢什么蠢事,你必须及时制止他。
必要的时候,我允许你将他暂时扣押。”
苏定方当即点了一下头,没有其他问题了。
李元吉将盘子里的大肉块,一股脑的推到了苏定方面前,又给了苏定方一个铁签子,以及一盏调料,让苏定方将快要冷了的肉烤着吃,然后自己回到了桉几前,搓了搓手开始奋笔疾书。
由于要交代马三宝的事情比较多,所以李元吉写的信很长,耗费的时间也长。
足足耗费了两刻钟,些了足足七八页纸。
习惯了后世的书写方式,唐人的三四个字代表一句话的方式,李元吉是真的不习惯。
所以他每次写重要信件的时候,写的都很详细。
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说过他这么写信有什么问题的。
写好了信,装进了信筒,封好了火漆,交给了吃饱喝足的苏定方以后,又特地叮嘱了一句,“此去苇泽关路途遥远,一定要万分小心,如果遇到了不长眼的人拦路,就给我闯过去。
不要怕得罪人,天塌下来有我给你顶着。”
苏定方听到这话,一下子就乐了,在收好了信筒以后,抱拳道:“有殿下这句话,臣就放心了。”
李元吉点了点头,拍着苏定方的肩膀又道:“事后如果发现了什么不听话的兵油子,或者不长眼的土匪流寇,就全部赶到赵州去。
你和阚棱他们在东南道捞足了油水,罗士信、薛万淑他们什么也没捞到呢。
有机会就给他们创造一点机会。
不然你们富了,他们没富,他们会埋怨我偏心的。”
苏定方一愣,乐呵呵的道:“有洛阳到棣州的漕运,棣州到交州的海运,他们迟早能捞足油水,不可能没机会的。”
苏定方全程参与过洛阳到棣州的漕运建立工作,也主持过棣州到交州的海运工作。
深知这两条运输线有多赚钱。
所以他不认为在这两条运输线上有份子的罗士信和薛万淑富不了。
毫不夸张的说,找一条狗,给狗脖子上挂一个装满饼的袋子,也不用狗干什么,只要让狗到了每个码头下去,将袋子里的东西清空,在买一些当地的特产装到袋子里,沿途倒腾一圈,也能倒腾出上百贯钱。
若是运气好,上千贯钱也不是问题。
这就是漕运加海运的魅力。
在洛阳只值两文钱的胡饼,拿到了魏州等地,那就能卖到五六文钱,拿到了棣州,能卖到十几文钱。
在棣州不怎么值钱的麻布,拿到交州就是上等货物,能从交州的土人手里换取各种各样的宝石、犀角、珍贵药材等等。
回程拿到扬州一倒腾,可以载一船粮食,亦或者一船洛阳、棣州等各地需要的各种畅销的货物。
就是周期性长一点,风险大一点。
毕竟,李元吉从疏通漕运、开拓海运到现在,也已经过去大半年了,还没有见过回头钱。
海上去交州的船队,去的时候损毁了几十条小船,回来的时候也损毁了一艘大船,十几条小船。
价值十多万贯的货物葬身到了大海,上百条人命也葬生到了海里。
不过,操持漕运和海运的人,没有一个人在意此事。
因为相比那丰厚的收益看,这点付出实在是微不足道。
比起去战场上掠夺敌人的财富要付出的代价看,小了上百倍。
“问题是他们现在忙着对付赵州李氏呢,可没时间去漕运上和海运上分润太多的好处。”
李元吉白了苏定方一眼,没好气的说着。
这苏定方也真是的,非要人把话说的这么明白吗?
苏定方眨了一下眼,瞬间明白了李元吉的心思。
李元吉让他将土匪流寇、兵油子,赶去赵州让罗士信等人混好处是假,祸乱赵州李氏才是真。
赵州不乱,罗士信、薛万淑等人麾下的大军,如何名正言顺的进入赵州?
罗士信、薛万淑等人麾下的大军不进赵州,仅凭着封锁赵州李氏的商道,还不足以将赵州李氏折腾的伤筋动骨。
唯有罗士信、薛万淑等人麾下的大军以剿匪的名义进入赵州,才能将赵州李氏的筋骨打断,将赵州李氏折腾的欲仙欲死。
毕竟,剿匪这种事情,很难有一次性就剿干净的。
各地的豪强碍于土匪流寇的威胁,向土匪流寇上贡也是常有的事。
官府抄没各地支援土匪流寇的豪强,也是常有的事情。
所以赵州只要开始大规模的闹匪患,并且赵州李氏跟匪患沾染上关系,那就很难脱身了。
第0384章 风声鹤唳
即便是千年的世家,在匪患和兵灾同时折腾下也得脱一层皮。
只不过这种事情不能明着说,也不能明着办,所以李元吉才会暗示。
苏定方明白了李元吉的心思,当即笑吟吟的抱拳道:“殿下放心,臣一定想方设法的将士信和万淑给喂的饱饱的,一定让他们捞足了油水,捞足了功劳,大胜而归。”
李元吉听着这话总觉得怪怪的,总觉得苏定方会给他搞出什么大事情来,所以忍不住又提醒了一句,“你可得悠着点,别乱来。”
苏定方认真的保证道:“殿下放心,臣绝对不会乱来。”
李元吉听到苏定方的保证,放心了不少,道:“时间很紧,我就不留你了,你速速带着我的印信去统军府调兵,即刻上路。
记得,一千精骑,一个也不能少,一个也不能多。”
苏定方郑重的点了一下头,拿上了李元吉的印信以后,就匆匆的出了精舍正屋。
李元吉也没去送,也不需要去送。
在苏定方走了以后没多久,陈善意端着一碗大补汤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正屋内。
看着李元吉喝完了大补汤,叮嘱李元吉悠着点,大白天的不出门影响不好以后,就端着空碗匆匆的走了。
独留下李元吉一个人望月长叹。
他大白天的不出门,是他的问题吗?
是杨妙言。
是杨妙言拔得了头筹还不够,还要让新罗女人拔第二筹、第三筹。
也不知道杨妙言是怎么想的,这种事情不便宜自己人,居然便宜新罗人。
呸,狗眼看人低。
杨妙言就是看人家新罗人身分低,再怎么占便宜也影响不了她的地位,所以才疯狂的让新罗女人占便宜。
只是这种事情也怨不得新罗人啊。
谁叫大唐太强大了呢。
新罗人紧赶慢赶的追逐了半个世纪,给李世民、李治把情书都写烂了,也没有追赶上大唐,还被大唐给按在地上疯狂的爆锤。
“阿郎……”
说曹操,曹操就到,也不知道曹操到底有多闲。
李元吉正在疯狂的往杨妙言头上甩锅呢,杨妙言就出现了,也端了一碗大补汤,身后还带着三位美人。
一个是王阮,另外两个就是白天新晋的孺人。
李元吉脸色微变,怕了,营养跟不上,会吃不消的啊。
孙思邈可说了,这种事情偶尔的调剂一下,有益身心健康,过度的放纵会影响精气神的。
“阿郎不在。”
李元吉盘膝坐在桉几后,无语的说了一句。
杨妙言笑吟吟的凑上前,放下了手里的大补汤。
“这可是王妹妹带着两位新妹妹特地给你熬了数个时辰才熬出来的。两位新妹妹为此烫了好几个包,你确定你不尝尝?”
杨妙言笑问。
李元吉不信。
杨妙言就让两个新晋的孺人伸出了手。
手上确实有烫伤。
看人的目光可怜兮兮的,似乎不喝她们熬的大补汤,就是欺负她们似的。
李元吉实在是扛不住,端起大补汤就一饮而尽。
然后毫无意外的被人拔了头筹、二筹、三筹、四筹。
以至于错过了次日早晨的晨练,直到中午才醒来。
四处瞅了瞅,杨妙言不在,王阮也不在,两个新晋的孺人也不在。
李元吉赶忙洗漱了一番,草草的吃了点东西,带着平日里用的家伙什,躲到精舍外的凉亭里躲清净。
结果没躲多久,就看到了一张二皮脸和一张紧张的脸。
“你们不在府上躲清净,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李元吉一脸嫌弃,十分嫌弃。
他觉得杨妙言再怎么折腾下去,他迟早会变成跟二皮脸和紧张脸一样的人。
可他讨厌成为这样的人,前不久的除夕夜宴上,他还批判过这两个人。
“我们也想躲清净,可躲不下去啊。”
李神通耷拉着一张二皮脸,走进凉亭以后,毫不客气的就抱起了李元吉的茶杯咕都咕都的一通吹。
喝痛快了以后,一脸愁容的抱怨。
李孝恭神情紧张的也跟了进来,自己找了个石墩子坐下,坐定以后急忙问道:“你昨晚调兵干什么去了?听说调了上千精骑。”
李元吉瞥了李神通一眼,没好气的道:“不该问的别多问。”
在长安城内外调兵遣将,尤其是调遣精骑这种重要兵种,是不可能瞒得住有心人的耳目的。
所以昨夜调兵会被人知道,在李元吉意料之中。
李元吉没什么好在意的。
李孝恭见李元吉完全没有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急了,“什么叫不该问的别多问,你知不知道现在长安城内的人已经开始议论纷纷了。
有人已经将此事禀报给了你父亲,还有人将此事禀报给了你大哥和你二哥。
如今你父亲、你大哥、你二哥虽然没有动作,但所有的人都觉得你要倒霉了。”
李元吉不以为然的撇撇嘴道:“我领着六个统军府在长安城内大闹了一场,也没见有谁把我怎么样。
我看你就是被之前的事情吓到了,现在已经开始风声鹤唳了。”
李孝恭瞪起眼喊,“是我风声鹤唳了,还是你不知好歹。你领着统军府的人去长安城内大闹一场,那是事出有因。
你父亲、你二哥都能理解。
甚至私底下还觉得你有情有义。
可是你昨夜私自调兵,一点儿原有也没有。
而且调的还是精骑,且不知去向。
你父亲再容忍你,你二哥再觉得你有情有义,也得问一问。”
毕竟,李建成毒害李世民的事情还没有彻底过去,所有的人神经都处在紧绷状态。
这种情况下,一个身份紧要的皇子私自调动了一千战斗力不俗的精骑,且不知去向,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揣测和遐想。
李元吉看得出李孝恭这是在关心自己,也没有再跟李孝恭虚与委蛇,而是说了一句实话,“你放心吧,我父亲、我二哥,甚至我大哥,肯定会派人悄悄的跟在我派出去的精骑身后,等到他们发现了我派出去的精骑去了什么地方,就会理解我的做法。
到时候我父亲和我二哥不仅不会惩罚我,还会装作没看见这件事。
至于我大哥嘛,说不定会借题发挥。
但我父亲和我二哥都不计较的事情,他借题发挥有什么用。”
苇泽关的事情,唐俭已经密奏给了李渊。
所以李元吉即便不派人去处理,李渊也会派人去处理。
所以李元吉这等于是在用自己的人手替李渊办事。
李渊知道了,顶多会抱怨一句‘对你阿姐比对老子还上心,你个逆子’,然后就不会再有其他的了。
至于李世民。
李秀宁是为了帮他伸张正义才蒙难的。
李秀宁会有麻烦,他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
虽然他没有第一时间出手,但李元吉出手了,他不仅不会使绊子,还会想方设法的帮忙,并且扫清所有的首尾。
在没有利益、权势等冲突的情况下,在帮李秀宁这件事上,李世民是不会犹豫的。
至于李建成。
现在正小心翼翼的防备着李世民报复呢。
即便是要刁难李元吉,也顶多是派几个有分量的人在朝堂上嚎几嗓子而已,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举动,根本不用在意。
“你说你父亲和你二哥知道你做什么去了?”
李孝恭愣愣的问,脑子有点乱。
李元吉纠正道:“是很快会知道。”
李孝恭毫不犹豫的道:“一样的。”
说到此处,顿了一下,长出了一口气,轻松的道:“既然你父亲和你二哥知道,那我就不用替你担心了。”
李神通突然撇起嘴道:“你替他担心什么,他比你贼了不知道多少倍,根本不可能让自己身处险境的。
你还是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多担心担心你王叔我。”
李孝恭尴尬的笑了笑。
李元吉瞥了李神通一眼,故作单纯的道:“你们身上的麻烦不是解决了吗?我父亲并没有因为三水殿的事情迁怒于你们啊,你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李神通白了李元吉一眼,丧气的道:“眼前的麻烦是过去了,可是以后的麻烦却怎么也过不去啊。”
说到此处,瞪起眼,看着李元吉道:“我不信你看不到这件事的后患。”
李元吉觉得李神通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自己再装下去也就没意思了,当即点着头道:“知道是知道,可也没有那么可怕吧?
你们以后躲着点我大哥和我二哥就是了。”
李神通瞪着眼喝道:“我们已经尽量的躲开你大哥和你二哥了,可还是被算计了。”
李元吉盯着李神通道:“我怎么听说是你们主动凑上去的?”
李神通神情一僵,有点尴尬。
李孝恭有些不自然的道:“是世民主动邀请我们的。”
李元吉似笑非笑的看了李神通和李孝恭一眼,讥讽道:“我怎么听说是你们两个色迷心窍,听到有我嫂嫂献舞,就迫不及待的去了。”
李神通的脸有些发涨,李孝恭的耳根子也有点发红。
说来说去,确实是他们色令智昏,才被李世民给算计了。
他们要是能保持足够的清醒,坚决不去看郑观音献舞的话,也不至于被李世民强行带进三水殿。
第0385章 李世民的反击开始了(为‘红尘飞光’加更!6/10)
可那是郑观音啊。
如同在世菩萨一般的郑观音啊。
五姓贵女,大唐太子妃。
那个男人听到她献舞,能不去瞧瞧?
李元吉见李神通脸色涨红的情况下,眼珠子在滴熘熘的乱转,忍不住又道:“怎么,在给自己找借口?
觉得我大嫂献舞,是个人都拒绝不了?”
李神通下意识的就要点头。
李元吉鄙夷的又道:“那你怎么不想想,我大嫂那种身份,出来献舞,岂会没有图谋?真当我大唐的太子妃是舞婢啊,动不动就给人献舞?”
李神通神色一动,想要辩解,却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
李元吉没好气的继续道:“而且据我所知,当时有机会去看我大嫂献舞的人有很多,但人家都克制住了自己心里的欲望,就你俩没有。
你还好意思给自己找借口吗?”
李神通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了。
李元吉瞪了李神通一眼,毫不客气的道:“那可是你侄媳妇,你跑去看她献舞的时候就没想过她的身份,你的辈分?”
李神通脸色更难看了。
李元吉掷地有声的道:“最重要的是,我大哥让我大嫂出来露肉给你们看,你觉得我大哥登基了以后会让你们活着?”
李神通脸色瞬间一白。
李孝恭的脸色也跟着白了起来。
李元吉指了指不远处的精舍院落,低喝道:“我府上的陈娘娘你们都见过,也知道她的遭遇。她一手将我养大,我父亲却死活不愿意给她一个正经的身份,你们说这是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李渊不愿意也不能让自己的妻子背上不仁的名声。
李元吉用陈善意做例子,李神通和李孝恭彻底的明白了他们一次色令智昏,到底给他们带来了多严重的后果。
后果远比他们此前预料的要严重的多。
“现在,你还要为自己找借口吗?”
李元吉盯着李神通喝问。
李元吉也不管李神通的辈分了,他只希望李神通能记住这个教训,以后别再脑袋一热,干出这种蠢的不能再蠢的事情了。
李孝恭咬着牙道:“元吉,这件事是我们错了,往后再也不会了。”
李神通是个长辈,不好意思舍下脸认错,只是不着痕迹的点了一下头。
李元吉哼了一声,面色缓和了几分道:“我也不想冲你们喊,毕竟你们一个是我堂兄,一个是我叔父。但我希望你们记住,我们虽然已经成为了天底下最尊贵的一群人了,但我们不能因此放松警惕。
因为对别人而言,这天下会越来越太平。
但是对我们而言,这天下只会越来越危险。”
李孝恭毫不犹豫的点头。
他十分认可李元吉这话。
因为他已经体会过了数次这种危险了。
来自于内部内斗所产生的危险。
李神通虽然没点头,但已经将李元吉的话记在心里了。
李元吉见自己一番话李神通和李孝恭都听进去了,态度彻底的缓和了下来,“往后你们没事就过来陪我吹吹风,看看风景。
有什么麻烦要找上你们的话,也得先过我这一关。
不过,我有什么事情需要你们帮忙的话,我也不会再跟你们客气了。”
李孝恭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点头应承了下来。
李神通则有些犹豫。
因为他觉得李渊还能活好几十年,真要找个人庇护他的话,找李渊明显比找李元吉要强。
李元吉看出了李神通的心思,也没有在意。
李神通跟李渊是一代人,见惯了李渊的各种英明神武,对李渊的认可,对李渊的恐惧,以及对李渊的忠诚,已经刻在骨头里了。
即使李渊现在对他已经没有以前那么亲近了,他也很难摆脱李渊在他心里的影响。
这是嫡庶之道给予他的束缚。
在嫡庶之道大行其道的大唐,他永远也不可能消除这种影响。
只能消弱。
这也是为什么古人坚定的施行着嫡庶之道的原因。
方便于管理一个氏族,也方便于壮大一个氏族,更方便于一个氏族的核心成员永远的享受着高人一等的待遇,以及高人一等的身份。
“你们今日特地过来,不会就是想跟我说昨夜我调兵的事情在长安城内引起了巨大的震动吧?”
李元吉在李神通和李孝恭将自己的话消化的差不多的时候,突然开口。
李神通愣了一下,端起茶杯再次开始畅饮。
李孝恭没话只能找话,“听说长安城内突然多出了一群人,不顾圣人的禁令,开始四处散播你大哥毒害你二哥的真相了。”
李元吉神情一肃,突然认真了起来,“谁这么大胆子,敢这么干?”
李孝恭的神情有些古怪。
李元吉皱眉道:“有什么不对吗?”
李孝恭迟疑着道:“大家都觉得,这个人很可能就是你。毕竟,敢跟圣人对着干,不在乎圣人禁令的,似乎只有你。”
李元吉恼怒的拍桌,“胡说八道!此事对你和王叔可没有半点好处,我怎么可能会去做。”
李孝恭愣了一下,“怎么会对我和王叔没有半点……”
话说了一半,李孝恭明白了其中的关键,瞪着眼睛道:“你是说对方会将我和王叔也在场的事情说出去,然后会有人跑到我和王叔府上探听那天晚上发生的所有事情的细节?”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点头。
李孝恭脸色微变道:“那可就不妙了。”
李元吉眉头一扬,神情古怪的道:“你不会私底下跟你府上的人说过了吧?”
这种事情,该知道的人,基本上都已经了解到了事情的真相。
不该知道的人才会跑到李神通和李孝恭府上去探听。
而不该知道的人,几乎都没有资格见李神通和李孝恭,所以他们只能从李神通和李孝恭府上的仆人们入手。
李孝恭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看李神通。
李神通脸黑的像是锅底。
李元吉立马明白了其中的关节,“王叔跟府上的人说了?”
李孝恭点了点头,苦笑道:“昨夜王叔请我到府上饮宴,相约今日到你这里来,当时喝的有点多了,王叔就抱怨了一句府上的舞姬怎么也比不上三水殿里的。”
李元吉瞥了李神通一眼,不知道说啥好了。
你不愧是李神通啊。
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舞姬。
看来成为皇族对李神通的影响很大,李神通真的有点飘了。
李渊都下封口令了,甚至破天荒的给一众皇亲贵胃家里的女卷也下了封口令了。
你李神通还敢胡说八道。
还说府上的舞姬比不上三水殿里的?
那能比得上嘛。
“我先回府了。”
李神通黑着脸,勐然起身,丢下这话匆匆就跑了。
似乎一刻也不愿意多待。
李元吉和李孝恭不用问也知道李神通干什么去了。
李神通回去灭口去了。
虽说是在滥杀无辜,但是他不灭府上人的口,李渊就会灭了他的口。
即便是他想尽办法从李渊手里逃过一劫,李建成也不会放过他。
“你说说王叔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李元吉望着李神通的背影消失了以后,无语的感慨。
李孝恭下意识的道:“被人恭恭敬敬的拜久了,就有点不愿意动脑子了呗。”
话都说完了,李孝恭才意识到私底下诽谤长辈有些不对,脸上有些尴尬。
李元吉想反驳,只是品了品李孝恭的话以后,发现李孝恭说的话没毛病。
当你的身份足够高了,身边的人全部在吹捧你的时候,你确实容易迷失。
就像是很多皇帝经常被人喊万岁,喊的时间长了,他就真的以为自己能活一万岁,然后妄想用各种办法活一万岁。
比如某个差点被宫女勒死的嘉靖皇帝。
也有皇帝经常被人赞叹诗画双绝,然后被赞叹的久了,就真以为自己诗画双绝,没事就做事,没事就作画,还给各种画上盖上他那蹩脚的章,害的一幅幅佳作多了几分俗味。
比如某个号称十全老人的乾隆皇帝。
你说他们蠢吧,他们能轻易的将朝堂上的所有聪明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你说他们不蠢吧,他们非要干一些正常人看了都会笑掉大牙的蠢事。
所以归根结底,他们并不是真的蠢,只是被吹捧的多了,飘了。
“往后你只跟王叔来往就行了,跟王叔亲近的那些人你还是躲远点吧。”
李元吉感叹着叮嘱。
李孝恭缓缓的点头。
马屁精的话虽然很好听,并且怎么听都不腻,但是呢,要量力而行,扛不住连绵不绝的马屁的情况下,最好就不要听。
“长安城里还发生了什么事?”
李元吉陪着李孝恭闲聊了几句后,又问起了长安城内的情况。
李孝恭迟疑着道:“有流言称,你父亲要将大唐一分为二,分给你大哥和你二哥,并且已经越传越凶了。
裴寂、陈叔达、李纲、萧瑀、裴矩等人已经上书弹劾此事了,并且希望你父亲能下旨禁止此类的流言盛传,严查此事,严惩真凶。”
李元吉瞥了李孝恭一眼,很想告诉李孝恭,这个真凶恐怕永远也查不出来,更别提严惩了。
不过话到了嘴边,并没有说出来。
因为李孝恭明显还不知道这流言的源头就在宫里。
既然一向以李渊马首是瞻的裴寂都开始反对此事了,那他也不用太费周折的去阻止此事了。
百盟书
李渊的想法,肯定实现不了。
它触动了除李渊外所有人的利益,所有人都会阻止。
“还有呢?”
李元吉并没有跟李孝恭深谈此事,继续追问。
李孝恭微微皱起眉头思量了好一会儿,试探道:“宫里死人了算不算?”
李元吉愣了一下,“死什么人了,居然能传到你耳中。”
宫里经常死人,有时候一死一大堆,所以没什么好值得关注的。
毕竟,能在宫里拥有一定断决别人生死权力的人,都不是什么善类。
杀人对他们来说,没什么心里负担。
李元吉好奇的是,究竟死了什么人,居然能传到李孝恭耳中,还能被李孝恭记住。
“听说是某位婕妤宫里的女官。”
李孝恭并不是太在意此事,所以随口说着。
李元吉一愣,诧异的道:“不会是张婕妤吧?”
李孝恭也愣了一下,又思量了一番后,点头道:“似乎是……”
李元吉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他要是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李世民对李建成的反击和报复,而且才刚刚开始。
李建成得倒霉,而且是倒大霉。
张婕妤也得倒霉,张婕妤生的那个叫李元方的儿子,恐怕也不会好过。
第0386章 为开发京杭大运河做准备
尹德妃也要倒霉,尹德妃生的那个叫李元亨的儿子恐怕也不会好过。
不过这一切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坐着看戏就好。
反正这是一出充满了人伦和感情的超级大戏,绝对不会让人失望。
想到此处,李元吉下意识的勾起了嘴角。
李孝恭见李元吉不说话,只是意味深长的勾了勾嘴角,敏锐的察觉到这里面可能有什么不对,赶忙往李元吉身边凑了凑,急忙问道:“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李元吉瞥了李孝恭一眼,自顾自的端起茶盏,漫无条理的品了一口,毫不客气的道:“能有什么问题?有问题也跟你没关系。”
李孝恭听到这话,更加确定这里面有什么不对了,一下子更急了,“别啊,到底有什么问题,你赶紧跟我说说,免得我又被人算计了。”
李元吉沉吟着,考虑着要不要给李孝恭透漏点消息。
李孝恭应该是他诸多盟友当中,唯一一个比较靠谱的人。
李孝恭要是栽了,那他就等于自断一臂。
所以有必要给李孝恭透漏一二。
不过不能白透露。
“跟你说说也可以,不过你得帮我做件事。”
李元吉笑眯眯的看向李孝恭说。
李孝恭眼睛一下子瞪的像是铜铃,嚷嚷道:“你趁火打劫啊?!”
李元吉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架势,含蓄的笑道:“你就说帮不帮吧?”
李孝恭被李世民算计怕了,实在不敢再被算计了,当即咬咬牙,恶狠狠的道:“帮!”
李元吉满意的点点头,笑道:“不过在说这件事之前,我得先问你一件事。我此前让你派人去益州做的事情,做的如何了?”
李孝恭咬牙切齿的道:“益州距离长安的路途可不短,再加上蜀道难行,哪有那么快?”
李元吉点了点头,表示能理解。
毕竟,古代的交通本来就不便利,再加上蜀道难行,要多耗费一点时间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该催的还是要催的。
李元吉可不喜欢看到惹了他的人,还能继续在大唐上下蹦跶。
“加快点速度,最好在春耕之前办妥此事。我要是猜的没错的话,我父亲应该会在春耕的时候推行将骠骑府改为统军府,总管府改为都督府的政令。”
李元吉缓缓的说着。
这一项政令,李渊已经放出风声好久了,该试探的人也试探的差不多了,除了小范围内有人对这一项政令不满外,大范围内,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
以李渊的性子,在试探了朝野上下所有人的态度,发现并没有什么有力的人物反抗以后,必然会毫不犹豫的推行这项政令。
而推行这项政令最好的时间,就是春耕的时候。
春耕的时候,几乎所有的府兵都会在田间地头种田,可没时间跟着那些对这项政令不满的低级武官去反抗李渊。
所以一些对这项政令不满的低级武官,到时候即便是会闹,也闹不出太大的动静。
李孝恭明显的愣了一下,错愕的道:“圣人已经下决断了?”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点头。
这种事情,李渊可没什么好犹豫的。
在统一战争期间,大唐需要很多兵马来帮忙开疆拓土,也能容忍一些地方上的骠骑府兵马超额,甚至能容忍一些地方上的骠骑府沿用前隋的旧制,拥有相当大的自主权。
但统一战争结束了,这些拥有着超额兵马的骠骑府、沿用着前隋旧制的骠骑府、拥有着相当大自主权的骠骑府,就必须整顿、梳理、修改。
并且在这一切的基础上,进一步的精兵简政。
毕竟,大唐的人口就那么点,被世家大户奴役一部分以后,能为大唐纳粮的人口没多少。
在刨去了皇室的开支、文武百官的俸禄、以及朝廷各项政令的开支以后,不仅没什么盈余,反倒倒欠内库不少钱,根本养不起太多的兵马,也没必要养一些朝廷用不到,且没有多少战斗力的兵油子。
以前内部还有敌人,还能通过缴获敌人大量的钱粮来补贴这些人。
现在内部已经没敌人了,没办法再通过缴获敌人大量的钱粮来补贴这些人了。
那就必须精简了他们,减少朝廷的开支。
虽说如此一来,朝廷依然处在入不敷出的状态,但总比敷出是收入的几倍、十几倍要强。
治理国家是个长久的过程,而不是考虑一朝一夕的事情。
所以即便内库里的钱财已经多的往出溢,也不能因此懈怠,更不能因此放弃考虑长久的发展问题。
李渊在儿子们面前,看着像是个湖涂皇帝。
要多湖涂有多湖涂。
可是在国政方面,那就是一个相当精明的皇帝。
而且是要多精明有多精明的那种。
小方向上他不怎么在意,甚至全权丢给了李建成和李世民两个儿子去处理,但是大方向上,他抓的却很稳。
至今为止,还没有听说过那个大臣因为李渊处理国政有问题的事情,向李渊进过谏言。
至今为止,造大唐反的,也没有一个在檄文上说过李渊在某个国政上处理的让他们不满意,所以他们才造大唐反的。
所以别看李渊整日里沉迷于酒色财气,就真以为李渊没什么能耐。
大方向上,李渊走的很稳的。
几乎是一步一个脚印,很少出错。
“眼下天下才刚刚靖平,你父亲这么干真不怕天下再次乱起来?”
李孝恭不知道李渊在国政方面走的有多稳,见李元吉点头,只觉得李渊是在捅马蜂窝。
李元吉听到李孝恭的话,明显的愣了一下,“这个问题我们之前不是讨论过吗?朝野上下能说得上话的人都不反对。那么其他人再反对,也掀不起什么大浪。”
朝野上下能说得上话的人的态度,不仅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朝廷各个阶层的意志,也代表着一部分的民意。
些许宵小在朝野上下能说得上话的人都默许了李渊这项政令的情况下,再闹出什么事端,根本掀不起一点儿波澜。
真当大唐的刀不利否?
刘武周、王世充、窦建德一众有世家大户支持的乱世枭雄,尚且没能抗住大唐的刀锋,一众宵小岂能抗住。
“话虽如此,可我总觉得圣人要是真这么干了,一定会掀起很多波澜。”
李孝恭还是有些担心。
李元吉瞥着李孝恭,没好气的道:“这是你应该担心的?还是你能够担心的?”
李渊一个皇帝都不担心,你一个被发配去左监门府大将军职位上养老的宗室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能做的了李渊的主?
李孝恭被怼的有些脸红,气哼哼的翻了个白眼以后,没有再说话。
李元吉见此,继续跟李孝恭说起了正事,“此前我二哥派人给我传话,说有意将洛阳到余杭的运河交给我。
我在江北还能调配一些人手,可到了江南,那就是睁眼瞎。
你此前荡平江南各地,应该招揽了不少人手。
让他们都出来帮帮忙,帮我把洛阳到余杭的漕运给搭建起来。
若是可以的话,余杭到扬州入海口的漕运,也一并搭建起来。”
李孝恭听到这话,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下意识的站起身,紧张的喊道:“你可别瞎说,我在江南招揽什么人手了?我什么人手也没有招揽。
我将荆州大总管的职位,以及一切跟江南有关的职位全交出去的时候,将一切听我命令行事的人也交了出去。
我在江南也没人可用。
一个也没有!”
李孝恭说到最后,还一脸严肃的特地强调。
李元吉白了李孝恭一眼,没好气的道:“行了,别在我这里装腔作势了。你是什么人我还不了解吗?”
不等李孝恭搭话,李元吉又补充道:“我李氏的人是什么性子,我还不了解吗?”
李孝恭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李元吉又没好气的道:“这里又没有外人,你装给谁看呢?”
李孝恭撇着嘴,低声道:“鬼知道你会不会去告我的状。”
李孝恭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李元吉无语的道:“现在知道谨慎了,早干嘛去了?再说了,我就算拿这种事情去告状,我父亲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根本不会跟你计较。”
李渊在创业初期,充分的发挥了任人唯亲的性子。
所以大唐各处遍布李家人的身影。
李家人在政战期间,自主权也极大,几乎都能任命刚刚打下来的城池的五品以下的各级官员。
在这种情况下,一些刚刚被招降,心情正处在坎坷当中的降臣,那个不俯身就拜?
这种情况下,李家的人想不招揽人都不成。
你不招揽,人家降臣都不答应。
没有你在背后做靠山,没有你给他撑腰,他的地方官做着心里不踏实。
李世民手底下很大一部分人就是这么来的。
他们可不仅仅是被李世民的能耐所折服,也不仅仅是被李世民的人格魅力所折服,还有被李世民二皇子的身份所折服。
有一个身份地位权柄相当高的二皇子做靠山,降臣和降将心里才会踏实,才会不用担心李渊会随时随地要了他们脑袋。
第0387章 胆战心惊的李孝恭
不然你真以为李世民虎躯一震,人家就会纳头就拜?
人家也是权衡过利弊的。
这世上是有那种被英雄人物的个人魅力所征服,愿意无怨无悔的为英雄人物出生入死的。
但绝大多数都是一些军中的莽汉,以及一些江湖豪客。
绝对不会是一众出身于高门大户的国公、国侯们。
演义里几乎将大唐很多的国公、国侯描绘成了草莽出身,没什么家底,没什么文化。
但翻开史书仔细看一看,你会发现,没几个是草莽出身,也没几个没有家底,更没几个没有文化。
就像是被演义里描绘成了铁憨憨的尉迟恭,人家祖上是北魏冠军将军、父亲是前隋仪同大将军,亡妻是一等一的大家闺秀。
所以人家根本不是什么铁憨憨。
也正是因为如此,李家的人在招揽人手的时候,一直都是一个双向的选择。
你选择别人的时候,别人也在选择你。
你不选择别人的时候,别人也有可能选择你。
而李孝恭在江南征战的时候,江南最大、最能说得上话的皇族就是他,怎么可能没有人主动投效到他麾下。
他虽说已经舍弃了所有跟江南有关的职位,但是江南听他话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还只是地方官。
算上了军中的话,得拿万说话。
而这种事情李家的每一个人几乎都经历过,李元吉现在也在经历。
李渊要是因为这种事情就大动干戈的话,那李氏上下就没活人了。
所以李元吉才敢很肯定的说,李渊即便是知道了这种事情,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话虽如此,可你父亲万一那一天要计较,那我岂不是坐蜡了?”
李孝恭现在谨慎的厉害。
李元吉翻了个白眼道:“我父亲万一那天真要计较此事,你完全可以推到我头上。反正你把人都给我用了,也不算让我帮你背黑锅。
我父亲就算要收拾你的话,也得先收拾了我再说。”
说到此处,李元吉顿了一下,又没好气的道:“再说了,我之所以跟你要人,也是为了带着你赚钱。
不然你以为我离了你,真的搭建不起洛阳到余杭的漕运?”
毫不夸张的说,李元吉只要把搭建洛阳到余杭漕运的消息放出去,在江南有关系,能帮他搭建洛阳到余杭漕运的人,已经会巴巴的凑上来寻求合作。
漕运赚不赚钱,有多赚钱,走过漕运,亦或者了解过漕运的人都清楚。
只不过这东西目前在朝廷手里握着,朝廷不下放权力,也不急着开发漕运,其他人也只能眼馋着。
李元吉有从李渊手里拿到的一部分的漕运衙门的权力,又有通天的背景和关系。
他牵头带人开发漕运,谁不愿意凑上来分一杯羹?
也就是李元吉不希望漕运沦为商贾以及世家大户牟利的工具,所以没有让外人加入到开发漕运的事情中来。
不然,李元吉根本不用这么劳心劳力。
只需要放出消息去,别人就会包揽了开发漕运所需的一切人力物力和花销,根本不需要他多做什么。
这才是一个顶尖权贵做生意的方式。
李孝恭在江南待过,甚至还操练过水军,并且抓获过一些借着水军战船运送货物牟利的贪官污吏,知道漕运有多赚钱。
所以听到李元吉这番话以后,老脸一红,尴尬的道:“是我误会你了,不过你也得理解我,我实在是被你二哥的算计给吓怕了。
你不知道我之前在跟王叔去见你父亲的时候,你父亲有多吓人。”
“有多吓人?”
“他虽然没有冲我们发脾气,但他看着我们的目光里含着刀子。也幸亏你二哥吉人自有天相,不然我和王叔肯定会为你二哥陪葬。”
“……”
李元吉抿着嘴没有再多说什么。
这种事情他没办法多说。
李渊护犊子的性子他知道,他也是受益者之一,他又怎么可能去非议此事。
“你具体需要多少人手,什么品级,你准备让他们做到什么地步?”
李孝恭见李元吉不说话了,也没有再深谈他和李神通面见李渊时候所感受到的一切。
了解清楚李元吉是好心好意想带他发财以后,当即放下了戒备,开始询问起了他该做些什么,出什么样的人手。
李元吉看向李孝恭道:“具体的我会派武士逸去跟你的人商量,也不需要你去做什么,一切就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就是了。”
李孝恭沉吟着点点头,问道:“那我现在就回去做一些准备?”
洛阳到余杭的京杭大运河是漫长的。
跟沿途的各地方衙门沟通需要耗费不少时间。
确实得早做准备。
李元吉清楚李孝恭有很多人需要交代,需要提前沟通,所以毫不犹豫的点了一下头。
李孝恭当即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起身匆匆往外走。
走到凉亭外的时候,才意识到不对,赶忙又返回了凉亭,急声道:“你是不是忘了跟我说点什么了?”
李元吉一下子乐了,失笑道:“我还以为你不想知道呢。”
李孝恭骂骂咧咧的道:“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不想知道呢,关系到性命呢。”
李元吉点着头,提醒道:“我能说的就是你近期少去宫里,最好能不去就不去。也少跟那些外戚接触,最好能不接触就不接触。
不然没什么好事。”
李孝恭脸色微微一变道:“随后会发生的事情跟外戚有关?跟宫里有关?”
不等李元吉开口,李孝恭眼珠子又是一瞪,“不会是你大哥要效彷汉时的卫太子吧?”
李元吉哭笑不得的瞪了李孝恭一眼。
李建成和刘据差着档次呢好不好。
李渊和刘彻也不是一类人。
再说了,随后宫里发生的事情,也不是政变。
而是李建成和李世民之间的又一次交锋。
只不过进攻方从李建成换成了李世民。
防守方从李世民换成了李建成。
李世民在李建成的进攻下,不仅稳稳的防住了,还能来一个反攻。
虽然没起到李世民想要的效果,但足以说明李世民的厉害之处。
李建成在李世民的进攻下,恐怕就没那么容易防住了,更别提反攻了。
事情虽然不算太大,但足够恶心人,谁牵连进去了,谁都不会好受。
所以还是能不牵扯进去,就不牵扯进去为妙。
“你只管照我说的做就行了。我也不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我只是从你带来的消息里面嗅到了一丝不对味而已。”
李元吉叮嘱。
李孝恭还想说点什么。
李元吉又澹然笑道:“当然了,你也不一定要听我的,我说的也不一定准。”
李孝恭听到这话,瞬间就将自己想说的话忘了个干净,果断的道:“那怎么行,你的嗅觉一项敏锐,上次就是嗅到了不对味,提醒了我。
只是我没放在心上,才被你二哥算计了。
这一次我说什么也会听你的,我再也不想被人算计了。
那种感觉是真的不好受。”
李孝恭再怎么说也是曾经驰骋沙场,掌控着千军万马的大总管、大元帅。
如今被圈在长安城里,还要被人算计,实在是又憋屈,又胆战心惊。
李元吉乐呵呵的笑道:“既然知道其中的厉害,那就照做就是了。不该问的别问。”
李孝恭迟疑了一下,最终点点头道:“那我不问了,我回府去收拾东西,明天就搬过来跟你住。”
李元吉失笑道:“也不至于如此。”
李孝恭毫不犹豫的道:“至于,怎么不至于?现在这个时候,待在你身边才安全。”
李元吉哭笑不得的道:“也不尽然,我的身份比你还要危险。”
李孝恭充耳不闻,匆匆的就离开了凉亭,离开了九龙潭山。
李元吉瞧着李孝恭那说什么也要搬来九龙潭山住的架势,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不过,他也没有太多闲暇在这种事情上分心。
洛阳到余杭的漕运的具体推行人已经找到了,马周、武氏兄弟有关于洛阳到余杭、余杭到扬州入海口漕运的具体计划,恐怕也谋划的差不多了。
万事俱备,那他就该去见一见李世民,从李世民手里将京杭大运河的掌控权拿过来了。
必要的话,最好能从李世民手里再拿几艘大船。
这样的话,也能降低一点开发京杭大运河的成本。
不过,他有点不想回宫里,因为宫里现在是个是非窝,一旦回去了,很有可能就会被缠住,亦或者被拖下水。
所以他思考了良久,决定请李世民到宫外一见。
地点就选在南苑。
一边打猎一边聊事情,也附和他们两个马上将军的做事风格。
李元吉有了决定,当即派人去给李世民送请帖。
请帖送到以后,李世民很爽快的就答应了。
不过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那就是各自叫上麾下的文武,趁机举行一场狩猎比赛。
技高者可以得到一些双方共同拿出来的赏赐。
这种比赛,几乎历朝历代好武的皇室成员都经常举办。
所以面对李世民这个要求,李元吉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时间也定下了。
二月初一。
龙抬头的前一天。
……
……
【PS:今晚两更吧,要出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