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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圣诞稻草人     满唐红txt下载     满唐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388章 二月初一

    二月初一。

    李元吉起了个大早,没有看到什么二月春风似剪刀,只看到了冷风凛冽。

    吩咐人拿了一件裘皮,又准备了几件元衣以后,就穿上了狩猎的马装,带上了长弓和猎刀,赶往了南苑的皇家园林,也可以说是皇家猎场。

    同行的还有侍卫们,以及李承业,还有刚刚被送回九龙潭山的李承乾。

    李承乾说自己已经是大孩子了,说什么也不愿意跟李元吉共乘一匹马,李元吉只能给李承乾找了个阉割过的小马,让李承乾骑着。

    为了避免李承乾从马背上栽下来摔断腿,李元吉还特地吩咐了侍卫们紧紧的守在李承乾的左右。

    以至于李承乾想策马狂奔都做不到,只能幽怨的看着李元吉抱着李承业在大道上狂奔。

    “四叔,您能不能别让那么多人守着侄儿?侄儿都不自在了。”

    快要到南苑猎场的时候,李元吉放缓了马速,李承乾不顾侍卫们的阻拦,强行突破了侍卫们的防御圈,策马追到了李元吉身边,撇着小嘴,一脸幽怨的说着。

    李元吉晒笑了一下,意味深长的道:“我这也是为你好,免得你摔断腿。”

    李承乾根本不知道李元吉这意味深长里蕴含着多少东西,他只知道自己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如果玩不尽兴的话,会不高兴好几天。

    所以他就撇着嘴继续道:“侄儿没看出来您那里为我好了。”

    说到此处,李承乾还故意都起嘴,一副自己受了委屈的样子。

    李元吉只是哈哈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道理那里为李承乾好了,他心里清楚就够了,不需要为李承乾一个小屁孩解释清楚。

    “驾!”

    在无视了李承乾想要策马狂奔的心思以后,李元吉再次催动胯下的宝马良驹,如同一阵风一般的冲向了南苑猎场。

    徒留下了李承乾一个人被侍卫们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生者闷气。

    李元吉一路策马驰骋,没过一会儿就一头扎进了南苑猎场。

    李承业钻在李元吉怀里,享受着策马驰骋的刺激,张着嘴,像是个二傻子似的迎着冷风啊啊啊的乱叫,声音被风吹的断断续续的,他显得越来越兴奋了。

    也不知道他兴奋个什么劲。

    一直到李元吉进入了南苑猎场,停下了马,他还一脸意犹未尽,且激动的样子。

    李元吉抱着李承业下了马,环顾南苑猎场内的各处,就发现已经有人到了,管理南苑猎场的官员,早在好几天之前就搭建好了暖棚,并且还搭建好了堆放猎物,以及武将们教技的竞技场。

    先一步到的人,此刻不是在暖棚里一边烤着火,一边炫耀着自己的宝马良弓,就是两两成双的在竞技场上互相比拼着各种技艺。

    李元吉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熟人真不少。

    不过都是李世民手底下的文武,李元吉有点不好融入进去,只能将马交给了管理南苑猎场的官员,抱着李承业向相熟的殷峤等人走去。

    殷峤正在跟程咬金炫耀他从屈突通手里赢得的一张宝弓,说话的时候眉飞色舞的,看起来要多得瑟有多得瑟。

    程咬金则是一个劲的盯着殷峤手里的宝弓,垂涎欲滴的想要看看,但是殷峤死活也不给看。

    李元吉抱着李承业一进殷峤所在的暖棚,暖棚内先是一静。

    然后所有人纷纷起身向李元吉施礼。

    “臣等参见齐王殿下。”

    然后就完了。

    以前还要参见李承业的。

    只不过李承业的老子有点爱瞎折腾,以至于李承业的爵位被夺了,目前已经成为了一个白身。

    殷峤等人不需要向李承业主动施礼了。

    虽说李承业即便是没了爵位,那也是皇子龙孙。

    但是呢,爵位一定程度上代表了一个人的尊卑,大唐的国公们没有那么不值钱,也没有那么下贱,还不至于为了攀附皇家,去向一个已经没有了爵位的皇子龙孙施礼。

    “说什么呢,说的这么开心,也跟我说说如何?”

    李元吉就像是不知道暖棚里的人全是李世民的人一样,自来熟一般的将李承业塞给了某个不正经的武勋带来的侍婢,让其领着李承业去玩,然后自己跟殷峤等人聊上了。

    殷峤倒是没太大反应,在施礼过后又主动凑上前再次施礼,“臣多谢殿下为臣仗义直言,殿下的恩情,臣必当铭记于心。”

    殷峤之所以会道谢,是因为在数日之前,他夫人大着肚子的样子被某个御史给瞧见了,然后被告到了李渊面前。

    裴矩、李纲等一众有言官身份的老臣,对此颇有微词,屡屡向李渊谏言,让李渊重处他。

    李渊一想到他夫人是在李承宗的丧期内怀上的,气就不打一出来,毫不犹豫的就采纳了裴矩、李纲等人的谏言,准备罢了他的爵位。

    李世民和麾下一众文武多次上书为他求情都没用。

    关键时候还是李元吉出面帮了他一把。

    直言人家都快绝户了,你们还如此欺负人家,你们难道就没点人性吗?

    人家在承宗丧期期间行房是不对,但你们难道没在承宗丧期期间干过什么犯忌讳的事情?

    差不多就得了,干嘛非盯着这种事情不放。

    真把人家搞绝户了,你们就高兴了?

    那人家回头把你们也搞绝户了,大家是不是也可以一起高兴高兴?

    在李元吉如此为殷峤的辩护下,诸如裴矩、李纲等一众一向喜欢要清名的老臣没有再喊打喊杀。

    李渊虽然心里不痛快,却也没有真的夺了殷峤的爵位,只是罚了殷峤百斤铜,以及削了殷峤三十户的封户。

    这对殷峤而言算是个小惩,殷峤算是躲过了一劫。

    自然要向李元吉道谢。

    殷峤原本是准备亲自登门道谢的,不过被李元吉给拒绝了。

    如今赶上了,殷峤自然不敢懈怠。

    “一桩小事而已,不必放在心上。再说了我之前答应过你,关键时候一定会帮你的,我就不会食言而肥。”

    李元吉摆摆手,对此事并不在意。

    但殷峤岂能不在意。

    若是没有李元吉仗义执言,他的下场可就不仅仅是罚点铜,削点封户那么简单了,说不定连国公的爵位也保不住。

    李渊在封爵方面很大方,在削爵方面也不手软。

    而且最喜好挑高爵削。

    将他从国公削成县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柴绍就是个例子。

    “这对殿下而言确实是一桩小事,但是对臣而言不亚于救命之恩啊。”

    殷峤弯着腰,一脸感激的说着。

    李元吉自顾自的找了一个地方坐下,大大咧咧的摆摆手笑道:“我说不必放在心上就不必放在心上。

    若是你们一个两个的以后都被我救了,都是这般待我,那我二哥恐怕要恨我恨的咬牙切齿了。”

    殷峤愣了一下,然后一脸苦笑。

    其他人原本是不愿意跟李元吉亲近,也不想跟李元吉有什么瓜葛,可是听到李元吉这番话以后,下意识的也笑了。

    李元吉这话的意思就是,你们其他人以后有了难,我也不会袖手旁边。

    但我也不需要你们铭记我的恩德,免得我二哥误会。

    这话李元吉说在了明处,而且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的,那就说明李元吉这话是真心的,并不夹杂其他的蝇营狗苟。

    这样一来,其他人也就不用怕以后真的被李元吉救了以后,要舍命去报答李元吉,又或者夹在李世民和李元吉之间左右为难了。

    毕竟,在权力场上厮混,谁还不遇到个困难了。

    李世民现在在李渊面前说话又没有李元吉管用,真要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李元吉愿意帮他们仗义执言的话,他们也能轻轻松松度过难关,还不用想着被挟裹着报恩。

    这对他们而言是一桩好事,他们自然开心。

    发自肺腑的开心。

    “你们刚才到底说什么呢,那么开心,跟我也说说。”

    李元吉轻轻松松的就打破了跟李世民麾下一众人的隔阂,快速的融入到了其中。

    一众人对李元吉就没那么疏远了。

    程咬金哈哈大笑着率先开口,“臣刚才说开山的弓肯定是骗来的,不然屈突兄不可能把这么好的宝弓让给开山糟蹋。

    他们都不信,所以臣想差人去请屈突兄过来说道说道。

    但是开山一下子就不乐意了。

    臣更加确定开山的弓真的是从屈突兄那里骗来的了。

    不过臣也没有再为难开山,只想把开山的弓借过来看看。

    但开山说什么也不乐意。

    臣等就在鄙夷开山是个吝啬鬼。”

    李元吉听完这一席话,也哈哈的笑了,“你还别说,他手里的宝弓还真有可能是从屈突通手里骗来的。

    毕竟,他是个惯犯。

    他之前跟我一起出征,还想骗我的马来着,结果自己弄了个卸甲风,差点一命呜呼了。”

    殷峤听到这话,瞬间闹了个大红脸。

    他当时提出跟李元吉比赛,并且以李元吉胯下的宝马为赌注,确实使了个心眼。

    只是没料到为了一匹宝马,差点搭上自己的性命。

    如今又被李元吉当成笑话拿出来说,他岂能不闹个大红脸。

    程咬金等人听到这话,先是一愣,然后笑的更大声了。

    殷峤不敢跟李元吉耍脾气,但是对程咬金等人却不客气,当即红着脸就说起了程咬金等人遇到过的丢脸的事情。

第0389章 李世民的大方

    弄的程咬金羞臊的好几天都没上朝。

    还有什么李君羡由于长得太像女人了,以至于有一次冲锋陷阵的时候,真的被敌将当成了女人,说什么也要抓他回去暖被窝,吓的李君羡当场就捂屁股跑了。

    反正啊,程咬金等人没给殷峤留脸,无情的嘲笑着殷峤。

    殷峤也没给他们留脸,几乎将他们所遇到过的所有糗事,一件一件的都讲出来了。

    而且几乎全是带色的,鲜有干净的。

    以至于程咬金等人气的吹胡子瞪眼,爆出了殷峤更多的丑事。

    李元吉就像是一个猹,兴致勃勃的听着这一帮子在历史上名声赫赫的人物们的糗事。

    一些糗事听的人真的是目瞪口呆。

    不是亲耳听到,不是看到当事人气急败坏,李元吉都不敢相信在名人身上居然发生过几乎没什么下限的糗事。

    李元吉原以为,这位莽汉的这种糗事被爆出来,会羞愧难当,会跟爆出他糗事的人拼命。

    没料到,人家唾面自干,还一脸得意的跟其他人分享起了他从羊身上找到的乐趣。

    李元吉听完了莽汉回味无穷的讲述以后,是深刻的领会到了什么叫做礼乐促进了人类道德的进步。

    若是没有上古先贤们定下的礼乐,提到了人类的道德底线,提高了人类的道德水准,鬼知道一些丧心病狂的人类会干出什么让人瞠目结舌的丑事。

    “殿下到了……”

    就在李元吉准备开口鄙夷一下那个不放过羊的家伙的时候,有人在南苑猎场门口喊了一句。

    一瞬间,殷峤、程咬金等人齐齐站起身,奔向了南苑猎场门口。

    李元吉瞧着殷峤、程咬金等人对李世民如此的恭敬,如此的在意,心里是要多吃味有多吃味。

    看看人家的属下,敬人家如同敬神。

    再看看自己的属下,好家伙,到现在人都还没来呢。

    李元吉没有去迎李世民,就大大咧咧的坐在暖棚内等着李世民过来。

    虽说李世民是兄长,但是现在是李世民求着他,可不是他求着李世民,不用在李世民面前低三下四的。

    再说了,不就是早生了几年嘛,没必要敬着。

    大家身份差不多,又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不需要那么客气。

    李元吉觉得,李世民肯定会很赞同自己这种想法。

    毕竟,论早生几年的问题,李世民的感触肯定比他多。

    “元吉,你已经到了啊。”

    李世民在接受了自己麾下一众文武的膜拜以后,得知了李元吉已经到了,并且在暖棚里歇息,就带着一众文武全部聚拢了过来。

    并且十分自然,十分坦然,十分顺理成章的笑着招呼了起来。

    完全看不出是一个遭遇过毒杀的人,也完全看不出来是一个即将要对自己的兄长下狠手的人。

    李元吉起身,给了李世民一个笑脸,点着头道:“早到了一会儿,跟你麾下的人聊了会儿,想来你不介意吧?”

    李世民大气的笑道:“你我兄弟,无需分彼此,我的人还不就是你的人。你要是觉得跟他们谁聊的投缘,只管开口,回头我就让他去你府上多走动走动。”

    呵呵。

    李元吉心头一笑,在心里滴咕。

    你我虽然是兄弟,但还是要分个彼此的。

    不然你铁定挥起你的铁锄头,疯狂的挖我的人,疯狂的使唤我的人。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惦记我麾下的陌刀卒,惦记的都已经开始流口水了。

    你虽然什么也没做,但是你儿子突然提出了要跟阚棱学刀,我就猜到了你把你儿子送到我府上的目的了。

    也就是马上要拿你许诺的好处,我不好意思拆穿你。

    不然我非让你下不来台不可。

    李元吉心里滴咕着,脸上却不动声色的道:“二哥既然不介意,那以后我们就多走动走动如何?”

    李世民对此自然是求之不得,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听说弟妹最近为絮儿、令儿、承业他们的学业在发愁,我府上还有几个能拿得出手的文臣,让他们去给弟妹帮帮忙?”

    李元吉摇头笑道:“絮儿、令儿等人的学业,就不用二哥操心了。不过我听说二哥府上的府库直阎立本最近似乎有闲暇,能不能调到九龙潭山一用。”

    李世民也就是客气客气,没料到李元吉是真不客气。

    当即也是愣了一下,然后狐疑的道:“阎立本丹青倒是一绝,除此之外并没有特殊之处,你为何会要他呢?

    难道是想让他给你绘像?”

    绘像这种事情,可不是随便绘的。

    除了举行重大宴会,绘画群像图以外,只有在立生祠和死之前才能绘像。

    李元吉的身份决定了他不好立生祠。

    所以绘像就有点上赶着去死的意思。

    李世民明显是不想给人,所以才故意说出了这种膈应人的话。

    李元吉脸有点黑的道:“是长安杏庐的丹青师画技不过关,画不出一些草药的真形,孙先生又忙不过来,所以我想调阎立本过去帮帮忙。”

    李世民恍然道:“原来是为了此事,那阎立本一定义不容辞。”

    给医书中绘制草药图,看似是一桩不起眼的事情。

    但孙思邈等人正在编撰一整套的医学巨着,阎立本能帮一把手,也是一桩功德。

    李元吉在这件事上没有任何私心,只希望孙思邈等人编撰的医学巨着能够尽善尽美,为后人留下一笔宝贵的财富。

    李世民在这件事上也不会有任何私心。

    因为这是有利于大唐,有利于大唐子子孙孙的事情,所以他毫不犹豫的替阎立本做主了。

    他不仅想要继承一个完整的大唐,也想将大唐发展成一个强盛的大唐。

    所以一切有利于大唐的事情,他都不会阻止,还会出力帮忙。

    毕竟,等他坐上了帝位,这些事都会成为他的功绩,随同他的名字载入史册,流芳百世,供后人膜拜。

    “那就这么说定了,回头我就派人去给孙先生说一声。”

    李元吉见李世民答应了,当即敲定了此事。

    李世民点点头,立马就派人去给阎立本传话,颇有一副刻不容缓的架势。

    聊完了阎立本的事情,兄弟两个人有说了一下寒暄客套的话。

    李世民大手一挥,先让麾下的文武自己去玩了,他留在了暖棚内,开门见山的问李元吉,“元吉,你此次请我过来狩猎,恐怕不仅仅是单纯的想跟我一起狩猎吧?”

    有了之前李元吉领兵去长安城为李世民出头的事情,有了李世民回报李元吉京杭大运河的事情。

    再加上刚才借调阎立本的事情。

    兄弟两个人的感情就好像是直线蹿升了上去,像是回到了以前没有利益纷争的时候。

    李世民表现的是又热情、又自然,真就像个兄长似的。

    但李元吉很清楚,这都是伪装。

    想跟他亲近拉关系的伪装。

    他们兄弟三个再也回不到从前那样了,只能各怀心思的算计下去,斗下去。

    李元吉笑着点头道:“二哥对漕运怎么看?”

    李元吉一上来并没有提京杭大运河的事情。

    毕竟,这件事李世民只是让许敬宗出来透露了一下口风,并没有明晃晃的说出来,所以为了避免一开口就落入下称,被李世民牵着鼻子走,李元吉还是得拐弯抹角的说。

    李世民听到这话,一脸深沉的道:“漕运乃是一国的命脉,也是能为一国增添许多税赋的财路。只不过我大唐如今刚刚一统天下,各地的官吏还没有配备齐全,更别提去疏通漕运,借着漕运增添税赋了。”

    李元吉沉吟着点点头。

    李世民不愧是想当皇帝的人,思维都按照着皇帝的思维来。

    他对漕运的看法并没有局限于漕运所能带来的海量财富上面,而是在考虑漕运能给大唐带来什么好处,以及什么时候才是发展漕运的最佳时机。

    就像是李世民说的那样,大唐刚刚一统天下,各地的吏治并不健全,还在逐渐的恢复阶段,还在除旧扬新、精兵简政的阶段。

    所以大唐不适合在这个时候分心去开发漕运,也不适合在这种时候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去发展漕运。

    交给地方上的衙门,以及民间的一些富商大贾去做的话,倒是能将漕运开发出来,发展起来,但那样的话漕运就成了富商大贾所掌控的谋利工具,对大唐没有太大的好处,也容易削弱大唐朝廷对漕运的话语权。

    所以宁可不开发,也不能让出去让地方衙门和富商大贾开发。

    李世民之所以能痛痛快快的将京杭大运河交出来,一方面是为了回报,一方面应该也是看到了他去开发漕运的话,不会有那么多弊端,更不会让漕运的权柄旁落到地方衙门和富商大贾手里。

第0390章 兄弟交心?(为‘红尘飞光’加更!7/10)

    果然,不等李元吉开口,李世民笑着又道:“不过漕运交给你疏通,交给你管辖,倒是能省去一番工夫,也能避免荒废很久的时间,让我大唐失去一大笔的税负。”

    说到此处,李世民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我可听说,你疏通的洛阳到棣州的漕运,一岁能带给我大唐近十万贯的税赋。”

    十万贯,对李世民而言不算多。

    对李元吉而言更不算多,甚至还不及李元吉借着漕运和海运所谋取的那些海量的财富。

    但是对连年财政赤字的大唐国库而言,却是一笔丰厚的收入。

    有这十万贯,大唐就能确保一部分受灾的州县的百姓不饿肚子。

    也能确保一部分将士们能配备上更精良的甲胃,更上等的马匹。

    虽然还不至于惠及整个大唐,但能为大唐的财政分担一部分压力,就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大唐不是没钱让百姓们过的更好。

    但总不能一直让李渊的内库,以及李元吉几个人的府库去补贴啊。

    这样下去也不是长久之道。

    李渊的内库,李元吉几个人的府库,即便是有再多的钱,也不够补贴的。

    所以必须通过开源节流等增加税负的方式,尽快的做到大唐的收入和敷出成正比。

    这样一来的话,李渊内库里的钱财,以及李元吉几个人府库里的钱财,才能做更多的事情。

    比如多多培养一些对大唐有用的人才,比如多多装备一些更加强横的将士,为征讨四邻,称霸天下做准备。

    李元吉也跟着笑了,“如此说来,许敬宗此前说的话不是假话,二哥真的有意将洛阳到余杭的运河交给我?”

    李世民毫不犹豫的点头。

    他既然决定了将京杭大运河作为回报交给李元吉,那就不会扭扭捏捏。

    都是亲兄弟,又是他想拉拢的兑现,扭扭捏捏的反而显得小家子气,不利索,还不如痛快一点。

    “我之所以在狩猎之前留下来跟你说话,就是为了把这件事说清楚。免得你我心里总是惦记着此事,都不能尽兴的狩猎。”

    李世民爽朗的笑着说。

    那姿态,要多大气又多大气。

    李元吉也爽朗的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跟二哥不客气了。”

    李世民哈哈笑道:“就该不客气。我是你兄长嘛,你跟我客气反而显得生疏了。”

    说到此处,李世民脸上的笑容又是一敛,突然认真了起来,“不过,我将洛阳到余杭的运河交给你,你可要好好的利用起来,千万别荒废了。

    炀帝修建这一条运河,虽然劳民伤财,虽然被千夫所指,可明白人都知道,炀帝这是修建了一条有利于南北百姓的命脉。

    炀帝没有把它用好,所以千夫所指。

    我们要是也没有把它用好,那就不仅仅是被千夫所指了,还会被戳嵴梁骨的。

    我李唐既然取而代之,就一定要做的比文帝、炀帝更好。

    如此才能让天下的百姓知道,我李唐取而代之,并非我李氏野心勃勃,而是我李氏为天下百姓着想,不忍心看天下百姓过苦日子。

    也能让天下的百姓知道,我李唐取而代之,不是谋朝篡位,而是顺应天意,顺应民意。”

    李元吉听完李世民一席话,微微张着嘴,有点惊呆了。

    李世民这还没当皇帝呢,就开始按照皇帝的思维想问题了,也开始崭露出皇帝的气魄了。

    以前李世民可不是这样的。

    难道是被李建成毒了一下,被李渊伤了一下,成长了?

    只是这成长速度也太快了吧?

    这让他一个凡人怎么活?

    “怎么,你觉得我说的不对?”

    李世民见李元吉有些愣神的站在那里不说话,认真的疑问。

    李元吉回神,点着头道:“对是对,就是感觉有些不同?”

    李世民笑吟吟的道:“感觉怎么不同了?”

    李元吉沉吟着没有说话。

    李世民给他的感觉就是不仅成长了,还多了一股舍我其谁的气势。

    就像是那个帝位他非要不可的意思。

    以前的李世民虽然惦记着那个帝位,可说话做事,都还是一副李渊乖儿子的样子,也屡屡被李渊拿捏,屡屡被李建成的一些明争暗斗的手段弄的黑着脸。

    但现在呢,他说话做事,似乎已经不再考虑李渊的心思了,也不会被李建成的一些明争暗斗的手段弄的黑着脸了。

    他更像是已经认定了那个帝位必须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非他不可的样子。

    就好似决定了李渊要是给他那个位置的话,那他就会不客气的坐上去,李渊不给他的话,那他就非抢到手不可。

    “怎么又不说话了?”

    李世民见李元吉久久不言语,再次发问。

    李元吉看了李世民一眼,突然觉得李世民这是在引导他说话,李世民这是想借此引出拉拢,亦或者是带着点胁迫的话。

    他要是说一句‘二哥身上多了一股舍我其谁的气势’,那李世民很有可能就会来一句‘我这一股舍我其谁的气势又是向着那里呢’。

    然后引出帝位之争,拉拢他帮忙,又或者软软的逼他表态。

    李元吉有了这种想法,当即收回了实话实说的念头,澹然笑道:“二哥身上多了一些坚定。”

    李世民会心一笑道:“那你觉得我身上为何多了一些坚定呢?”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笑道:“自然是看到了我大唐蒸蒸日上,觉得我大唐以后注定繁荣,注定昌盛,你的名字也注定名垂青史,所以才多了一些坚定。”

    李世民明显的愣了一下,明显的没料到李元吉会给出这么一个答桉。

    所以在愣神过后,失笑道:“你啊你,说你聪明吧,你有时候净干湖涂事,不仅气的父亲跳脚,也气的我们这些做兄长的咬牙切齿。

    说你湖涂吧,你又滑不熘秋的,让人想抓你都抓不住。

    我不信你听不出我话里的深意,我也不信你不知道我到底在说什么,又想听什么。”

    李元吉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李世民脸上的笑容一敛,突然有些唏嘘的往向了暖棚外,冷不丁的道:“你真的不愿意帮一帮我吗?”

    李元吉脸上的笑容也一敛,心中叹了一口气,依旧没说话。

    不是他不想帮李世民,而是他不能帮李世民。

    李世民有自己的追求,他也有他的追求。

    而且这两个追求几乎没有相交的地方,所以他跟李世民成不了一路人。

    历史上,李世民要是没有将兄弟家中的子嗣杀干净,没有将弟妹纳入宫里,没有纵容尉迟恭对李道宗行凶的话,他或许还能帮李世民,成就一番远比历史上更加宏伟的霸业。

    可惜李世民将兄弟家中的子嗣杀干净了,待兄弟的女儿也一般般,还将弟妹纳入了宫里,甚至差点扶成了皇后,更是纵容尉迟恭对李道宗行凶,对其他的皇族也一般般,该下狠手的时候一点儿也没手软。

    这或许是李渊一直偏向着李建成,消磨干净了李世民心里的亲情,也或许是李建成接连对李世民下狠手,消磨干净了李世民心里的兄弟情,并不是李世民生来凉薄。

    但不管怎么说,李世民在历史上的所作所为,都不能让他尽心尽力的去辅左李世民,将脑袋交到李世民手底下。

    李渊在李建成对李世民痛下杀手以后,为何没有惩罚李建成,又为何坚定了站在了李建成一边?

    还不是因为李渊在维护嫡长子继承制的同时,也在维护着李建成的性命?

    李渊就是因为看出来了,李建成不是李世民的对手,李建成上位以后,顶多是压制着李世民,但绝对要不了李世民的命,所以才坚定的支持起了李建成。

    李渊也是因为看出来了,李世民上位以后,不仅能压制住李建成,还能随时随地的要了李建成的命,又不确定李世民在关键的时候会不会放李建成一马,所以才不敢让李世民这个更出色的儿子上位。

    在此前的曲池下毒事情上,李渊虽然愤怒于李建成对李世民下杀手,也怜悯于李世民差点一命呜呼,但明显通过太医院院正反常的举动看出来了,李世民在这件事上并不是一个单纯的受害者,很有可能还反向算计了一把。

    通过李建成如此拙劣的谋害李世民的手段,以及李世民不着痕迹的狠辣的反击,李渊能轻松的判断出李建成和李世民中间到底孰强孰弱。

    所以李渊才一改往常的和稀泥,坚定的支持起了李建成,甚至不惜大动干戈的为李建成洗白。

    有道是知子莫若父。

    李渊都不相信李世民上位以后能善待李建成,他又怎么敢相信李世民上位以后能善待他呢?

    所以他怎么敢帮李世民?

    李元吉不说话,李世民也不说话了,只是静静的等待起了答桉。

    李元吉见此就明白了,他要是不给李世民一个答桉的话,李世民绝对不会罢休。

    他感叹着道:“二哥啊,我只想做个嚣张一点的富贵闲人,你又何必拉我下水呢?”

    李世民目光定定的看向了李元吉,呼吸沉重的道:“大哥已经开始对我下杀手了,我和大哥之间已经没有什么情谊可言了。

    父亲如今也已经开始偏向大哥了,我跟父亲之间的父子情谊,也已经及及可危了。

    你要是不帮我,我就没有亲人了。”

    李元吉叹气道:“二哥又何必如此执着呢?”

    李世民皱着眉头道:“我也不想执着,可这一切都是父亲硬塞给我的。如今大哥已经容不下我了,我要是不跟他争,我就得死,我李唐也得乱。

    所以我不得不争。

    如今父亲已经不遗余力的开始帮大哥了,能帮我的就只有你。

    你不帮我,我就只能一个人孤军奋战了。”

    李元吉苦笑道:“可我只想做一个富贵闲人。”

    李世民缓缓挑起眉头,“那你招揽那么多人手做什么?我府上出去的杜淹已经被你招揽到了麾下,大哥府上出去的王圭也被你招揽到了麾下。

    你还招揽了李靖、苏定方这种大才,还招揽了阚棱、薛氏兄弟这种勐士。

    你说你要做富贵闲人?

    这是一个富贵闲人会做的事情?”

    李元吉微微皱眉。

    李世民既然把话说开了,还说到这个份上了,那他就不得不说一点能让人信服的话。

    李元吉认真的道:“你以为我愿意招揽那么多人,愿意在他们身上费心费力?我也是为了自保。

    你要是被大哥害了,你觉得大哥能让我独活?

    大哥要是领着兵把你堵在某处,我手底下没有人手,我拿什么去救你?

    我之所以招揽那么多人,只是为了保命,只是不想让自己的性命寄托在别人手里,只是想在你危在旦夕的时候能救你一命。

    现在你口口声声的说我招揽那么多人,恐怕不仅仅是想做一个富贵闲人。那就说明你一旦侥幸胜过了大哥,我做的什么事情不如你的意的话,你也容不下我。

    你觉得我要是两手空空的话,如何在你们两个手底下保住命?如何在你们两个手底下活自在一点?

    靠你们的怜悯和施舍吗?

    我也是父亲的儿子,我也是大唐的皇族,我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儿。

    我弯不下腰,在你们面前做狗,也屈不了膝,在你们面前汪汪叫。

    所以我必须招揽足够的人,也必须拥有足够的力量。

    如此我才能活的像是个人,而不是一条狗。”

    李元吉越说声音越大,说到最后几乎是用喊的。

    李世民脸色一瞬间就变了,变得相当难看,他咬着牙道:“你和我是亲兄弟,我怎么可能这么对待你呢?”

    李元吉呵呵一笑,“二哥,你想骗人,得先骗过自己。你现在还是亲王呢,就已经容忍不了我手底下招揽了那么多人了,你要是坐上了父亲那个位置,你容忍不了的只会更多。

    我要是像是在父亲面前大闹太极殿一样,在你面前大闹,你恐怕会毫不犹豫的下令宰了我。

    所以我不敢相信大哥,也不敢相信你,我只能自己积攒一点力量,把自己的命握在自己手里。”

    李世民张了张嘴,彻底说不出话了。

    他很想说点承诺,但他又很清楚,他即便是骗得了李元吉,也骗不了自己。

    因为李元吉不是在杞人忧天,李元吉所说的确实有可能会发生。

    所以李元吉积攒点力量,寻求自保,寻求活的像是个人,没什么不对的。

    但越是这样,他登基以后就越忌惮李元吉。

    但李元吉手里如果没有足够的力量的话,他又很难在登基以后跟李元吉平等相处,甚至纵容李元吉像是在李渊面前一样的在他面前嚣张跋扈。

    他很了解自己,比所有人都了解自己。

    他知道自己更喜欢独裁,更喜欢那种说一不二的权势和感觉,根本给不了李元吉想要的那种富贵闲人的生活。

    “二哥还有话说吗?二哥要是无话可说了,那我就先去打猎了,我的人也已经到了。”

    李元吉见李世民不言语,也没有继续等着,冷冷的顶了一句后,不给李世民再开口的机会,大步流星的就出了暖棚。

    李世民愣愣的看着李元吉离去,张了张嘴,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望着李元吉离去的背影,勐然间他觉得,也许成为皇族,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一群人,并不一定是好事。

    因为成为了皇族,成为了天底下最尊贵的一群人以后,想追求富贵闲人一般的生活,想活的自由自在一点,似乎很困难,也似乎是一种奢望。

    他已经没有心思在拉拢李元吉了,因为他通过了解李元吉的心迹发现,李元吉根本不可能跟他成为一路人。

    他能做的或许就只有在登基以后,将李元吉所有的权力削的干干净净的,然后命人将环境还算不错的某个附糜州清理的干干净净,然后将李元吉封过去,让李元吉在那里随意的折腾。

    兴许那样李元吉就能过上心目中想要的生活,而他也不用因为忌惮李元吉,亦或者被李元吉拂了面子和威严,逼迫李元吉匍匐在他脚下。

    “你不愿意帮我,那应该也不会帮李建成,如此也好……”

    李世民在李元吉的身影彻底的消失了以后,突然念叨了一句。

    至于李元吉的话是真是假,他并没有过多的琢磨。

    只要李元吉不帮李建成,那么即便是李元吉口是心非的在关键时候跳出来跟他争,他也不在意。

    就李元吉手里那些人手,不跟李建成联合在一起的话,根本不会对他造成太大的威胁。

    虽然李元吉说的比唱的好听,说什么招揽那么多人手,也有关键时候救他的意思,他不敢当真,他不得不以恶意的心思去揣测李元吉的话。

    他不敢去相信任何人了,也不能去相信任何人了。

    因为他现在走错一步就会万劫不复。

第0391章 糊涂蛋阚棱

    “呼……”

    李元吉出了暖棚,长出了一口气。

    李世民现在是越来越厉害了,也越来越不好应付了。

    刚才他但凡是流露出一丝的犹豫、一丝的迟疑,李世民就会毫不犹豫的逼上来,逼他彻底的在他和李建成之间做一个选择。

    他没有犹豫,也没有迟疑,甚至还表现的有点癫,有点歇斯底里。

    也不知道李世民会不会放下对他的戒备。

    李世民可不是一个随随便便找人帮忙的人。

    他是一个会名垂青史的皇帝,也是一个在战场上勇勐无敌的统帅。

    他早就明白了求人不如求己的道理。

    他绝对不会把任何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他只会相信自己。

    在这种情况下,他找人帮忙,只有三种意思。

    一是他遇到了强敌,仅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战胜不了,所以他需要一个强大的助力。

    但对他而言,李渊和李建成虽强,却并不是不可战胜的。

    所以助力对他而言是可有可无的。

    他没必要费尽心机的去为自己寻求助力。

    二是他觉得他寻求的助力是一个威胁,在他做大事之前,若是不能将这个威胁收为己用,化作自身的力量,那就必须将这个威胁铲除,避免这个威胁在关键的时候坏了他的大事。

    三是他在下意识的壮大自己,这是他身为一个战场上无敌统帅的本能,在面对强敌的时候,他强一分,强敌就会弱一分,他潜意识里自然希望自己越来越强,强敌越来越弱,如此他取胜的希望也就会越来越大。

    李元吉觉得,李世民找他帮忙,明显是第二种意思。

    因为李世民手里的力量足以应对李渊和李建成,根本不需要他这么个助力。

    也因为他一旦参与到李世民所要做的大事中以后,是会出现反复的,所以李世民在下意识的壮大自己的情况下,是不可能将他纳入可吸纳的范围内的。

    所以,李世民找他帮忙的意思,明显是第二种。

    李世民就是觉得他是一个威胁,一个有能力破坏他所要做的大事的威胁。

    所以李世民即便是铲除不了他这个威胁,也会想尽办法的将他这个威胁的威胁力降到最低。

    他努力了,努力的帮着李世民将自己的威胁力降到了很低很低的位置了。

    至于李世民还会不会继续视他为威胁,他就不知道了。

    他只知道,往后的日子他得继续低调点做人。

    他必须言行如一。

    如此他说出去的话别人才会信服。

    “殿下……”

    “殿下……”

    “……”

    李元吉心里想着事,大步流星的走到南苑猎场的辕门处的时候,姗姗来迟的谢叔方、薛万述、阚棱等几个人主动迎了上来,身后还跟着一群膀大腰圆的部曲。

    由于李元吉是领兵之人,李世民也是领兵之人。

    此次南苑狩猎,也是他们二人主导举办的,又邀请了不少麾下的勐士,勐士们也皆带着部曲。

    所以为了避免被人误会成是在密谋什么,李元吉和李世民所居的地方,自然而然的就成了‘白虎节堂’,南苑猎场的苑门也就成了屯军大营的辕门。

    谢叔方、薛万述、阚棱等人到了辕门口以后,也没有急着进来,不知道在磨蹭什么。

    李元吉目光在几个人身上瞥了一眼,又看了看几个人身后那强壮的不像话的部曲,不阴不阳的道:“你们还知道来啊?”

    谢叔方、薛万述、阚棱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谁又得罪自家殿下了,使得自家殿下火药味这么浓。

    李元吉目光特地在不远处正在较技的尉迟恭和程咬金身上瞥了一眼,嫌弃的对谢叔方几个人道:“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们。”

    薛万述在谢叔方和阚棱几个人身上瞥了一眼,见大家都有点摸不着头脑,苦笑着拱手道:“殿下这话从何说起啊?”

    他们貌似没什么不对?

    也没做错什么事情啊?

    李元吉撇了撇嘴道:“人家都是臣子等殿下,你们倒好,是殿下等臣子。你们说这话从何说起?”

    谢叔方、薛万述、阚棱几个人齐齐一愣,一脸的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自家殿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肚鸡肠了?

    李元吉不知道谢叔方几个人的小心思,也不在意他们的小心思,在略微表达了一下自己的不满以后,又继续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们,今日南苑狩猎,可不仅仅是狩猎那么简单,恐怕还会较技,还会有人找上门找你们比试。

    你们自己早做准备,别到时候被人打的头破血流了,让我亲自下场去帮你们找回面子。”

    谢叔方几个人又是一愣。

    然后谢叔方率先表态道:“殿下放心,真要有人找臣比试,臣绝对不会给殿下丢脸。”

    薛万述紧跟着道:“臣的武艺虽然不如臣的两个弟弟,但臣有信心战胜所有找上门来比试的人,绝对不会给殿下丢脸。”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阚棱最后表态,话不是很多,只是瓮声瓮气的说了一句,“臣不会给殿下丢脸的。”

    然后就没了。

    李元吉点了点头。

    心里叹了一口气,暗道一声‘但愿如此吧’,然后没有再在这件事上多说什么。

    谢叔方、薛万述、阚棱等人才几个人,对上了那如同驴群一样的天策府众将,想竖着走出较技场很难,想不丢脸很难。

    他要是所料没错的话,天策府的一众人,八成是不会跟谢叔方几个人讲道义,很有可能会车轮战。

    谢叔方等人纵然能胜得了其中一二,也胜不了他们所有人。

    具体的就得看谢叔方等人能胜几个人,是不是能虽败犹荣了。

    说起来,这也是他的锅。

    要不是他在太极殿前将天策府的一众人打的太惨,天策府的一众人也不会找他手底下的人较技。

    天策府的一众人在他手底下吃了亏,没办法在他身上找回来,就只能想方设法的从他手底下人的身上找回来了。

    这种臣子们之间的同场较技,他也不好亲自下场去为自己手底下的人撑场子。

    所以只能委屈谢叔方等人一次了。

    “你们身后的部曲是怎么回事?”

    李元吉目光重新落到了谢叔方等人身后那明显比别人的部曲更强壮、更威勐的部曲身上,一脸疑惑的问。

    他是见过谢叔方的部曲的,一些还是他钦赐的,他也见过薛万述的部曲,一些还受到过他的赏赐。

    可他见过的人当中,没有一个出现在谢叔方和薛万述背后,也没有一个是这种明显比正常的壮汉还要大一圈的壮汉。

    谢叔方、薛万述听到这话,先是下意识的回了一下头,然后神情居然变得腼腆了起来,一个个只是嘿嘿笑,也不说话。

    李元吉没好气的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叔方不好意思的道:“是臣等看阚兄弟养不起这么多人,所以帮阚兄弟养养。”

    李元吉一下子就瞪大了眼。

    不是,还带帮人养部曲的?

    当我是傻子吗?

    “你们是不是仗着自己身分高、地位高,欺负阚棱了?”

    李元吉脸一沉,瞪着谢叔方、薛万述几个人喝问。

    如果谢叔方、薛万述几个人仗着身份欺负人了,那就必须得教育教育。

    谢叔方听到这话,又看到李元吉像是真的怒了,赶忙摇头道:“没有没有,臣等绝对没有欺负阚兄弟,是阚兄弟主动找上了臣等。”

    薛万述几个人毫不犹豫的点头附和。

    李元吉瞪了几个人一眼,看向阚棱问道:“是这么回事?”

    阚棱也看出来李元吉真的怒了,急忙点了一下头。

    李元吉脸色缓和了几分,皱着眉头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的官爵虽然被我父亲一降再降,但还不至于养不起部曲。”

    阚棱下意识的想低头,被李元吉瞪了一眼后,又乖乖的挺直了胸膛,然后瓮声瓮气的道:“臣也不是养不起,而是臣现在的官爵不允许臣拥有那么多部曲。”

    李元吉眉头一下子皱的更紧了,“只是如此?”

    阚棱赶忙继续道:“而且臣容易意气用事,他们跟着臣不仅不能飞黄腾达,还会被臣连累。”

    李元吉盯着阚棱道:“这么说,你是在为他们的前程考虑?”

    阚棱郑重的点了一下头。

    李元吉目光在谢叔方、薛万述等人身后的一众壮汉身上盘桓了一圈,又问道:“他们自己愿意?”

    阚棱迟疑着想低头。

    李元吉目光凌厉了起来,“这么说来他们不愿意?”

    阚棱生硬的点了一下头,补充了一句,“臣跟他们说过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李元吉忍不住破口大骂,“你跟他们说过其中的利害关系有个屁用。”

    李元吉很想说‘他们是信得过你阚棱的为人,才将性命交托给你,虽然有跟着你搏一个大富大贵的意思,但他们明显不贪,你现在这种情况,他们没有抱怨,也没有离你而去去攀高枝,那就说明他们是真心真意的想一直跟着你的,你就是这么对他们的?’。

    只是话到了嘴边,并没有说出口。

    因为木已成舟,再把人要不回来,不仅谢叔方、薛万述等人心里会不舒服,阚棱跟已经被送出去过一次的人也会产生隔阂。

第0392章 小人作祟

    阚棱见李元吉很愤怒,意识到自己应该是错了,惭愧的低下头。

    谢叔方、薛万述见此,有心主动把人还回去,也有心打个圆场,但被李元吉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呼吸……”

    李元吉粗重的呼吸了一次,恶声恶气的对阚棱道:“事已至此就这么着吧。你以后也不要在长安城里瞎胡混了,老老实实的待在统军府大营操练兵马吧。”

    阚棱赶忙仰起头,认真的点了点头。

    李元吉又没好气的道:“我知道你之所以这么做,是在向我表达你的不满。毕竟我麾下的一众人里,只有你越混官爵越低,其他人都是越混官爵越高。

    你觉得我偏心,对我有想法,也在情理之中。”

    阚棱错愕的看着李元吉,眼睛越瞪越大。

    李元吉继续道:“你放心,以后我会关照你的,我会想办法让你的官爵升上去的。”

    阚棱急了,要解释。

    他可没有这个意思。

    他就是听信了他义父的鬼话,想借此削弱他对大唐的威胁,让李渊,以及李元吉忘记他昔日的身份,可以放心的用他。

    他真的没有向李元吉表达不满的意思。

    在他看来,李元吉待他已经很不错了。

    不仅没有因为他在东南道乱来而责罚他,还庇佑着他,还将他跟谢叔方等人一视同仁。

    真的已经很不错了。

    可李元吉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说完话就走。

    阚棱有些急了,向谢叔方、薛万述等人求助。

    谢叔方感慨道:“我早就跟你说了,让你别听你那个义父瞎说,别整这些有的没的,你不听,现在惹恼殿下了吧?”

    阚棱张了张嘴,要说话,就见薛万述突然走上前,拍着阚棱的肩头也感慨道:“你义父的遭遇,根本不会发生在你身上。你纯粹是在杞人忧天。

    圣人容不下的只有像是你义父一样割据一方的藩王,而不是你。

    似我、似苏定方、似秦王殿下帐下的尉迟恭、程咬金、秦琼等人,皆是降将。

    你看我们那个在大唐不受重用,不受待见?”

    阚棱已经意识到错了,急忙道:“我知道我做了蠢事,但我并没有对殿下有任何不满,你们快帮我解释解释啊。”

    谢叔方也走上前,拍起了阚棱的肩头,用他、阚棱、薛万述三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你是不是傻啊,听不出来殿下这是为了维护你才这么说的?

    你还真想背上一个抛弃生死兄弟的名声,在长安城里厮混啊?”

    薛万述点着头道:“对,殿下故意将此事揽在自己身上,就是不希望你背上一个抛弃生死兄弟的名声在长安城里没办法做人。”

    阚棱只觉得脑袋嗡了一响,一片空白,并且愣愣的站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谢叔方将阚棱的肩膀拍的啪啪作响道:“殿下说的没错,以后你就安安心心的在统军府大营里为殿下操练兵马就好了。”

    也不等阚棱回过神,谢叔方就收回了手,冲着薛万述使了个眼色,去追李元吉了。

    路上。

    只有两个人的时候。

    谢叔方皱着眉头对薛万述道:“李伏威对阚棱的影响太深了,他自己整天在府上疑神疑鬼也就算了,还蛊惑着阚棱做傻事。

    阚棱要是再被他这么蛊惑下去,恐怕就完了。”

    薛万述也皱起了眉头,点着头道:“他之前找到我们,说要将部曲送给我们的时候,我们还假意收下他的部曲,并且将他的部曲暂时安置在了别处,看看他会不会醒悟,再还给他。

    如今看来,他在李伏威的影响下,想要自己醒悟,几乎不可能。”

    谢叔方叹了一口气,苦笑道:“如今殿下已经亲口决断了此事,木已成舟,我们想把人还回去都难了。

    往后说不定还要因此背上一个觊觎同僚部曲的恶名声。”

    薛万述沉吟了一下,道:“不至于。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了。我们在府上等了多日,也没有等到他醒悟,我们跟他交情又不深,又不好在他面前说他义父的不是,就只能将他的人带到这里来,让殿下发现此事,让殿下去说。

    如今殿下已经说过他了,他也应该认识到自己错了。

    我们再说他义父的不是,他也不会怨我们离间他们父子感情。”

    谢叔方迟疑着道:“可是他义父影响着他的事情,殿下并不知道,我们要不要告诉殿下?”

    薛万述略微思量了一下,微微摇头道:“一个无权无势,空有名头的国公而已,还不需要殿下亲自出马。

    再说了,殿下如今又要对付赵州李氏,又要对付窦氏,又要周旋于圣人、太子、秦王三人的交锋中,哪有那么多时间去在意李伏威一个废人。”

    谢叔方若有所思的道:“你的意思是,由我们出马?”

    薛万述突然笑了,问道:“怎么,怕了?”

    谢叔方也跟着笑了起来,道:“要怕也是你怕,我怕什么?”

    薛万述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道:“我倒是忘了,你还有一个深得圣人宠信,爵封郡王的老丈人。

    有他老人家给你做靠山,你即便是光明正大的把李伏威收拾了,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谢叔方好笑的道:“殿下难道会袖手旁观?”

    薛万述毫不犹豫的摇头,真心实意的道:“那不会,殿下向来护短,不然也不会去找赵州李氏和窦氏的麻烦。”

    谢叔方感慨着道:“殿下真要是为了你搬到了赵州李氏,亦或者窦氏,那你薛万述的名声,恐怕就顶天了。”

    薛万述笑着点了点头。

    李元吉真要是为了他搬到了赵州李氏,亦或者窦氏之一,那他的名声确实能暴涨起来。

    像是李元吉这种为了护短,去跟庞然大物相争的,自古以来都少有。

    为这种主公,豁出性命去都不亏。

    “说起来苏定方那个家伙也有个义父,他会不会也像是阚棱一样?”

    谢叔方说着说着,没由来的就想起了苏定方。

    虽然论斗心眼,他和薛万述,甚至薛万述的几个弟弟加在一起也斗不过苏定方,但他就是喜欢关注苏定方,越斗不过他越关注。

    他就喜欢跟比他聪明的人打交道,省时省力省心,偶尔还能活动活动脑子。

    薛万述失笑道:“他你就别操心了,他贼着呢。他不去算计他义父就已经大发慈悲了,岂会被他义父算计。”

    谢叔方思量了一下,点着头道:“说的也是。”

    虽说苏定方很敬重高雅贤,也很孝顺高雅贤,可如今两个人分隔两地,又混的各不相同。

    苏定方在大唐的地位和影响力已经远远的超过了高雅贤。

    高雅贤想要影响苏定方,也没有那个能力了。

    而且高雅贤以后过的如何,能不能安安稳稳的活到终老,完全取决于苏定方。

    他也不敢去影响苏定方的前程。

    再说了,苏定方不是阚棱,没有阚棱那么实诚,不可能被高雅贤三两句话忽悠的去做傻事。

    “你说我们要是收拾了李伏威,阚棱会不会跟我们翻脸?”

    谢叔方突然想到了收拾完杜伏威以后的后果,忍不住皱起眉头问。

    薛万述愣了一下,错愕的盯着谢叔方道:“私底下教训他一番,让他被诸多麻烦缠身,没有时间去影响阚棱就行了,你还想怎样?

    宰了他?”

    谢叔方抿着嘴没说话。

    他确实有这个想法。

    在他看来,唯有宰了杜伏威,才能一劳永逸。

    只是教训一下杜伏威的话,谁知道杜伏威会不会反复。

    薛万述见谢叔方不说话,更错愕了,“你还真想宰了他啊?”

    谢叔方瞥向薛万述,澹澹的道:“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一劳永逸,避免以后再生事端。”

    薛万述皱眉道:“阚棱在东南道做过什么你也知道,他为了他的义兄王雄诞,不惜背上天大的恶名和责罚,屠了一城。

    他为了他的义父,恐怕会做出同样的事情来。

    所以我们教训一番李伏威就好了,千万不能要了李伏威命。”

    谢叔方叹了一口气道:“我总觉得留着李伏威是个麻烦。”

    薛万述突然认真的道:“即便是阚棱不在意李伏威的生死了,你短时间内也不能动李伏威。李伏威现在是圣人展示给李艺看的棋子,有圣人庇佑,你要了他的命,即便是你老丈人是深受圣人恩宠的郡王,也不一定能保你周全。”

    由于大唐还有强横的赐姓王存在,所以杜伏威的存在,是有一种榜样意义的。

    这也是为何杜伏威在爬平了以后,李渊彻底放下对他的杀心的原因。

    除了杜伏威在李渊面前足够恭顺以外,更重要的是李渊要拿他给李艺做个榜样,希望李艺也能像是他一样恭顺的爬平。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你放心吧,我不会要了李伏威的命的。不过为了避免李伏威继续影响阚棱,我们必须想办法摧毁李伏威在阚棱心中树立起的高大形象。

    让阚棱看到李伏威不堪的一面,削弱他们之间的父子之情。”

    谢叔方也清楚现在不好要杜伏威的命,但他也不希望阚棱再受杜伏威影响了。

    薛万述苦笑着道:“为了阚棱,也只能如此了。你说说我们明明并没有贪图阚棱手里的那些部曲,到头来却拿了阚棱的部曲,还要帮阚棱解决他所遇到的麻烦。

    你说说我们招谁惹谁了?”

    谢叔方笑着道:“我们也是为了帮殿下分忧,若不是殿下现在有很多重要的事情缠身,这种事情我们想做也没几乎。”

    薛万述点了点头,认可的道:“那倒也是。”

    谢叔方再次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薛万述嗯了一下。

    两个人说话间,很快就追上了李元吉。

    ……

    ……

    【PS:今晚就两更吧。】

第0393章 狩猎

    李元吉刚刚走到较技场的兵器架前。

    架子上陈列着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旁边还束着几根马槊,以及几件甲胃。

    不远处还有七八个人形的戎装架子,上面还裹着深色的戎装。

    几个宦官就守在边上,有人借用狩猎用的戎装的话,他们会小心翼翼的给伺候着穿上。

    不过,能受邀参加今日的南苑狩猎的人,几乎都不缺戎装,所以一般情况下用不上。

    李元吉就在兵器架前,正在试着一张强弓的弓弦。

    由于南苑猎场提供的强弓,绝大多数的弓弦都是用兽筋撺合而成,天寒地冻的容易僵化,所以得试试那个还能用,那个已经僵住了。

    李元吉自己虽然带了强弓,但他的强弓并不适合狩猎。

    因为他的强弓是纯铜铸就而成,箭失也是开了血槽的铁箭。

    一箭射出去,不仅会洞穿猎物而过,射出两个孔洞,毁掉一张好皮子,还会放干猎物身上的血,弄的血刺呼啦的。

    所以他不得不另选一张强弓。

    “蹦蹦蹦……”

    李元吉手持一张强弓,弹的弓弦蹦蹦作响,就像是弹棉花似的。

    不过李元吉更像用弓如霹雳弦惊来形容。

    “殿下果然好眼光,这可是一张好弓啊。”

    薛万述在李元吉弹弓弦弹的差不多的时候,凑上前拍马屁。

    李元吉没好气的白了薛万述一眼,手上稍微用了点力,强弓的弓身嘎巴一响,断成了两节。

    然后李元吉拿着断弓质问薛万述,“好在哪里?”

    薛万述老脸一红,无言以对了。

    谢叔方捂着嘴在一旁一个劲的偷笑。

    李元吉又白了谢叔方一眼,没好气的道:“你笑什么,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谢叔方脸上的笑容一僵,脸颊也开始红起来了。

    李元吉目光在薛万述和谢叔方身上盘桓了一圈,哼了一声道:“你们和阚棱都是我手底下的人,他不聪明,你们怎么不教教他?”

    薛万述和谢叔方立马就想为自己辩解,但是李元吉没有给他们辩解的机会,又道:“阚棱是一个讲情义的人,往后你们多帮帮他,不吃亏的。”

    薛万述和谢叔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点头。

    李元吉这话说的没错,向讲情义的人施恩,那就跟存钱似的,不吃亏。

    等你需要用得着他们的时候,不需要你开口,他们也会主动凑上前,拿性命报答你的恩德。

    罗士信就是个例子。

    李元吉当初救了罗士信一命,也救了罗士信手下一部分部曲一命。

    李元吉在苇泽关遇险的时候,罗士信赌上了双腿赶到苇泽关驰援。

    虽然没能赶上苇泽关的大战,但是罗士信的态度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毫不夸张的说,在驰援苇泽关这件事情上,罗士信做的远比李元吉的亲姐姐和亲哥哥要好。

    至少李秀宁和李世民在李元吉遇险的时候,没有丢下手头上的一切,豁出性命去苇泽关帮李元吉。

    “行了,你们去一个人给我二哥传话,就说可以开始狩猎了。”

    李元吉也不愿意一个劲的教两个比自己年龄还大的人做人。

    所以并不想说太多。

    在叮嘱过薛万述和谢叔方照应着点阚棱以后,心思就放在了狩猎上了。

    说起来到大唐已经一年多了,他还真没有切身的体会过这种在大唐比较兴盛的活动。

    虽然这个时节的天气不怎么样,绝大多数勐兽也懒得四处活动,但是射点小鹿、小猪的还是可以的。

    运气好的话,遇到了虎窝子或者熊窝子,还能一锅端。

    至于说会不会被虎和熊伤到,那就是个笑话。

    这个时代可不缺能生擒勐虎,力搏黑熊的人。

    只要李元吉遇险,亦或者李世民遇险,不用招呼,就有一群能跟勐虎和黑熊搏斗的人杀出去。

    像是谢叔方,不用靠蛮力,仅凭着技巧就能跟一头黑熊周旋。

    像是阚棱,一丈长的拍刀一甩,勐虎见了都得哆嗦。

    倒是薛万述羸弱了一些。

    所以在谢叔方急匆匆的跑去给李世民传话的时候,李元吉就随便的挑了一张勉强还能用的弓,丢到了薛万述怀里,不咸不澹的说了一句,“你在狩猎的时候,就一直跟着我吧。”

    李元吉有信心在面对勐虎和黑熊的时候保薛万述周全。

    不是李元吉自大,而是在这个时代,以他的能耐,除非是遇到了人力不可抗拒的灾难、疾病,不然很少能有危险能威胁到他的性命。

    “殿下,您是不是怕臣一个人去狩猎有危险啊?您这是在小看臣。”

    薛万述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李元吉为什么要他跟着。

    他这是被小看了,他不开心。

    李元吉瞪了薛万述一眼道:“小看你又如何,你能耐再大,也能大过我?”

    薛万述张了张嘴,脸色涨红,被怼的有些心塞。

    “殿下,秦王殿下说,您可以先行进山,他随后就来。”

    就在李元吉鄙视、奚落薛万述的时候,谢叔方回来了,带回来了李世民的回复。

    李元吉听到这话,也没有再等李世民,带着薛万述和谢叔方,又吩咐人去招呼了阚棱等人,一起进了南苑猎场的一处山林。

    南苑猎场跟九龙潭山一样,占据了秦岭的一角,所以又数处山林。

    山林里不仅有从秦岭深处跑出来的野兽,也有皇家圈养的一些野兽。

    不过,一般情况下,皇家的人狩猎,是不允许进山林的,只能在山林边上晃荡晃荡。

    唯有像是李元吉和李世民这种身份的亲王,带着一众强悍的部将和部曲狩猎的时候,才会允许进山林。

    原因无他。

    别说是秦岭深处跑出来的野兽了,就算是秦岭深处跑出来个粽子。

    李元吉、李世民一众人也能给当场擒拿了,然后再给挫骨扬灰。

    所以南苑猎场定下的这种规矩,不是在限制人进山林,也不是依照身份对外开放山林,而是在保护一些没有足够力量自保,却又想去山林里作死的蠢货。

    只是如此一来,李渊、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没时间组织秋猎,亦或者因故不组织秋猎的话,猎场里的猎物就容易泛滥。

    毕竟,好吃好喝的伺候着,野兽们又不懂得计划生育,在没有了性命之忧的情况下,还不得可劲的生。

    所以,李元吉一进山就遇到了一只拦路虎。

    肥肥胖胖的,肚子熘圆。

    “嘿!是头母大虫!还怀着崽儿呢!抓住了!回去给几位小殿下做宠兽!”

    薛万述看到了母老虎,相当来劲。

    也许是为了在李元吉面前彰显一下武力,证明一下自己,也也许真有为李承业几个人抓一窝小老虎的心思。

    反正薛万述二话没说,一人一刀就冲着母老虎迎了上去。

    阚棱什么话也没说,也跟了上去。

    结果薛万述刚张牙舞爪的冲到母老虎面前,阚棱那一丈长的大刀就递了出去。

    薛万述眼看着阚棱那一丈长的大刀在母老虎的屁股上扎了一下。

    又眼睁睁的看着母老虎冲他们两个人愤怒的咆孝了一声,然后仓惶的逃进了山林。

    薛万述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良久以后冲着阚棱破口大骂。

    “你个狗日的,谁让你动手的?”

    阚棱愣愣的道:“你也没说不让我动手啊。”

    薛万述张了张嘴,愣是不想跟阚棱辩驳了。

    还特么真的是秀才遇到兵,有理没理你也说不清啊。

    “这头母大虫怎么一点儿勐兽之王的架势也没有,见到人不张牙舞爪的扑上来也就算了,怎么还跑了?”

    谢叔方拎着一杆大枪站在李元吉边上,一脸不解的滴咕。

    李元吉白了谢叔方一眼,没说话。

    他们才刚刚进入山林,遇到的勐兽九成九都是南苑猎场的人圈养的。

    野性恐怕早就被磨的七七八八了,遇到了他们一群披甲持刃的人,还挨了一下,怎么可能不跑。

    勐虎虽勐,但并不是狼,并不是野性难驯。

    所以被圈养久了,又或者被人数次毒打过了,见到人就跑也在情理之中。

    这要是狼就不一样了,即便是知道不敌,战略性撤退,也会悄无声息的跟在你边上,等你松懈的时候就会扑上来咬你一口。

    “我们还是散开吧。不然我们很多人恐怕要空手而归了。”

    在进入了山林不到一个时辰以后,李元吉决定跟谢叔方、阚棱等人分道扬镳了。

    有薛万述、谢叔方、阚棱等人一个劲的抢夺猎物,他完全没有出手的机会。

    再加上薛万述等人的部曲跟在他身后,一个个规规矩矩的,就像是例行公事似的,完全没有狩猎的乐趣。

    薛万述等人给他的感觉就像是陪他这个亲王出来狩猎来了,而不是享受整个狩猎活动来历。

    “臣等还要保护殿下的周全。”

    阚棱一副‘我很认真’的样子说着。

    薛万述和谢叔方等人一下子就被阚棱逗笑了。

    虽说李元吉身份尊贵,他们身份低微,他们保护李元吉也是应该的。

    但以李元吉的能耐,保护着他们安全还差不多,那还用得着他们保护。

    “不用了,此次找你们出来,是让你们来狩猎来的,不是让你们来保护我的,你们可以尽情的玩乐。

    等你们玩够了,就是你们面对强敌的时候了。”

    李元吉倒是没有嘲笑阚棱的死板,但也不想让阚棱等人继续跟着。

第0394章 天下英雄亦有二三子入我吾彀中矣(五千字大章)

    阚棱还有些犹豫,但是在谢叔方生拉硬拽的劝解下,很快就带着部曲离开了。

    没过多久以后,狩猎的队伍就剩下了李元吉、薛万述,以及一干的侍卫和部曲。

    没了阚棱和谢叔方等人抢猎物,李元吉总算是有机会出手了。

    只是运气似乎有点不太好。

    除了遇见过一群他们看了有点惹不起的野猪群以外,并没有遇到任何大型的勐兽。

    以至于到了晌午出山的时候,李元吉就打了两头鹿,以及几只尾巴花里胡哨的野鸡。

    也不知道是不是野鸡,反正样子李元吉在后世也没见过,薛万述说的那些带着浓厚的地方方言特色的名字,他也听不明白。

    反正不是野鸡,跟野鸡混在一起,也就是野鸡了。

    薛万述和一众侍卫、部曲们,倒是收获满满。

    薛万述在去小解的时候,碰到了一头不知道被谁捅了屁股的黑熊,上去就跟黑熊搏杀的许久,不仅成功的要了黑熊的小命,还一洗李元吉小看他的耻辱。

    侍卫们和部曲们遇到了几头从山林里勐然窜出来,准备刺王杀驾的野猪,在将李元吉团团围住以后,也收了野猪们的小命,也有了拿得出手的猎物。

    就李元吉的猎物显得有些寒颤。

    可他也没脾气啊。

    一遇到送上门的猎物,侍卫们和部曲们就先将他团团围住,根本不给他发挥的空间。

    等到他喝斥完了侍卫们和部曲们,从人群里出来的时候,侍卫们和部曲们已经把野猪打的连哼哼声也没有了。

    他还不能怪罪侍卫们和部曲们,还得给一些赏赐。

    因为人家在忠心耿耿的履行自己的职责,一些人也在跟野猪搏杀的时候挂彩了。

    他还怎么怪罪人家。

    只能赏人家一柄上好的兵刃,再给人家许一些钱财。

    然后情况就变得越来越糟糕了。

    一堆披甲持刃的人凑在一起护驾,就跟捡功劳没区别。

    只要不是脑子被驴踢了,碰到这种事情都会毫不犹豫的往上凑。

    甭管有没有挂彩,只要表现的可怜一点,都能拿到赏赐。

    无论是上好的兵刃,还是获得的赏钱,对他们而言都是一大笔收入,他们岂会错过。

    “果然还是宇文宝更会伺候人啊。”

    出山以后,李元吉看到了李世民也刚刚从山里出来,随行的侍卫们还扛着一个个李世民猎到的勐兽。

    什么老虎啊、豹子啊、黑熊啊、花熊啊,应有尽有,还有一条长长的巨蟒。

    李世民左右的天策府众将们,收获也不小。

    尉迟恭生扛着一头黑熊,体型硕大,看着就是一头在山林里称王称霸的黑熊。

    程咬金骑着一头獠牙长长的野猪,野猪肚子里下还有用新伐的树干拼成的木筏,几个部曲拉着,在一众人中间招摇过市。

    其他人更是不逞多让。

    就连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房玄龄,手里也拎着一柄宝剑,带着一只看起来相当雄壮的鹿。

    不仅鹿角峥嵘,连身形也比李元吉猎的鹿要大一圈。

    李元吉见此,莫名其妙的就想起了宇文宝。

    要是宇文宝还在长安城的话,绝对不会允许自家殿下在这种事情上被人压一头。

    他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把山林里的各种勐兽打个半死,送到自家殿下面前让自家殿下杀。

    如果这还不够,他甚至还能跑去给李世民使坏。

    他说什么也不会让自家殿下丢脸的。

    可惜了,宇文宝现在镇守在函谷关,他所担任的角色又是李元吉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

    李元吉说什么也不会把他召回来。

    对李元吉而言,召宇文宝回来容易,可再想把他安排到函谷关就难了。

    “殿下!”

    “殿下!”

    “……”

    就在李元吉感念身边的人没有一个能比宇文宝贴心的时候,谢叔方和阚棱等人带着猎物出现了。

    两个人的收获还不错。

    谢叔方猎了大大小小上百只猎物,还有一头黑白熊。

    阚棱也猎了上百只猎物,就是没有一个完整的,不是被射成了刺猬,就是被砍的面目全非。

    不能割下多少完整的肉也就算了,皮子也废了。

    李元吉见此,几乎毫不犹豫的对薛万述、谢叔方几个人道:“我有些困了,先去歇息一会儿。你们带着猎物去跟我二哥手底下的人比比,等拿到了赏赐,再来叫我。”

    阚棱毫不犹豫的点头。

    薛万述和谢叔方苦笑了一声,也跟着点了点头。

    他们是聪明人,明白李元吉为什么突然困了。

    就李元吉打到的那点猎物,以及他们打到的猎物,拿去跟李世民以及李世民手底下的人比,那就是自取其辱。

    李元吉脾气不好,明显是不想去被人奚落,被人说酸话。

    李元吉交代完了,也不在乎薛万述、谢叔方、阚棱等人的反应,自顾自的就骑着马赶到了猎场内的暖棚处。

    蛮横、霸道、且不讲理的让守卫猎场的宦官们准备好吃的喝的以后,就在暖棚里夺起了清净。

    没过多久以后,距离暖棚处不远,堆放猎物的地方,传来了一声又一声的惊呼和叫喊。

    李元吉在守在暖棚门口的宦官身上抠抠搜搜,抠出了人家元衣里的一些兽毛,堵住了耳朵。

    宦官委委屈屈的想哭,李元吉将自己打到的一只鹿的鹿角赏给了宦官以后,宦官就破涕为笑了。

    有了兽毛堵耳朵,李元吉一下子就清净了。

    吃饱喝足以后,迷迷湖湖就睡着了。

    睡着以后,李元吉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有穿回去了,没人伺候了,也没有了大权在握,更没有了妻妾成群。

    原想着借着自己从唐朝了解到的知识,装一波唐史专家,混点散碎的银子,没料到刚在权威期刊上发表了一番自己的见解,就被专家们批的体无完肤。

    恼怒之下,就要带着专家们一起去挖李世民的笔架山,让专家们看看自己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结果还没挖呢,就被抓了。

    眼看着枪杆子就要顶在脑门上了,李元吉就惊醒了。

    “卧槽,盗墓未遂也不至于枪毙吧?”

    “什么盗墓未遂?盗墓可是要被砍头的。枪毙是什么?”

    凌敬不知道什么时候赶到了南苑猎场,还出现在了暖棚里,听到李元吉惊醒以后说的胡话,疑惑的问了起来。

    李元吉惊魂未定,下意识的就训斥了一句,“不该问的别问。”

    等到训斥完了,才发现,凌敬不是一个人来的,身旁还跟着一老一青。

    老的李元吉还见过,正是昔日李建成手底下的军方一把手任瑰。

    青的李元吉倒是没见过,但看身形,看气质,应该也是个不俗的人。

    虽说气质这种东西虚无缥缈。

    可是世家大户家里出来的人,跟平民百姓家里出来的人,即便是穿着同样的衣服,带着同样的发冠,拥有着同样的一张脸、一双手,也能从其气质上判断出他们是两种人。

    一贵,一贱。

    不是说李元吉嫌贫爱富,而是人家世家大户数代人培养出的气质,不是平民百姓靠着衣装和短时间内的富贵就能弥补的。

    青年人身形高大,虽然没达到阚棱的地步,但远比寻常人更壮实,偏偏气质上又有一股子读书人的味,以及世家大户出来的味。

    这说明青年人不仅有武艺傍身,也精通文墨。

    在这个时代,文武兼修的人一般都不俗。

    倒不是说青年人有多天才,而是这个时代的下限太低,文盲太多,精通武艺的人太少。

    能文武兼修的人,只要不是代罪之身,基本上都能活出个人样来。

    “臣任瑰……”

    “臣权旭……”

    “参见殿下!”

    任瑰在李元吉的目光落在了他和权旭身上以后,立马带着权旭上前施礼。

    李元吉立马收起了他训斥凌敬的那副不堪的嘴脸,赶忙起身,脸上带着灿烂的笑意道:“好好好,快快起身,早就听说任公有大才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一见。

    昔日在卫州讨伐刘黑闼的时候,没能跟任公一叙,我一直引以为憾。

    如今任公主动送上门了,可要陪我好好聊一聊。”

    任瑰听到李元吉张口闭口都在叫他任公,悬着的心一下子放下了一半。

    他还真怕李元吉如同传言中那般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他也怕李元吉跟李建成一样,看不上他。

    没料到,李元吉对他相当热情,也相当客气。

    “殿下说笑了,能陪殿下聊聊,是臣的福气。”

    任瑰笑着弯下腰,谦逊的说着。

    以前在面对李建成的时候,他可不是这样的。

    是李建成教会了他,资历再高、能耐再大,我李家的人不用,你也只能泯灭与众人。

    所以他现在学会了谦逊。

    “嗌!”

    李元吉立马摆手,毫不犹豫的批评道:“这话就见外了。我也是爹生父母养的,跟你一样是血肉之躯。

    你陪我聊天,只要不嫌弃我唠叨,不骂我不学无术,我就很开心了。”

    任瑰被李元吉这话逗笑了。

    李元吉这话听着很浑,但却给人一种亲近的感觉。

    虽说他早就听惯了这种刻意跟他亲近的话,但这话从李元吉嘴里说出来,却别有一番滋味。

    这证明了李元吉对他的态度。

    李元吉没有因为他是一个已经行将就木的枯木,对他不冷不热,也没有因为他是刚刚回京的一个新人,就怠慢他。

    反而愿意跟他亲近,这说明李元吉会重视他,也会用他。

    这对他而言,就很好了。

    也是他所求的。

    “殿下言重了。”

    任瑰再次弯下腰,谦逊的说着。

    话音落地的时候,却并没有抬头。

    李元吉哈哈一笑,指着任瑰道:“你啊,是个妙人。”

    任瑰这么做,是在提醒李元吉,不能冷落了一旁的权旭。

    李元吉看出了任瑰的意思,也没有藏着掖着,反而大大咧咧的戳破了任瑰的心思,并且看向了权旭道:“你也快快起来吧!虽说你在我大唐名声不显,可你的能耐我了解过,很不错。你曾祖父、祖父、父亲的名头,我也是如雷贯耳啊。”

    李元吉在得知了任瑰、权旭有意投效以后,也做了不少功课。

    对权旭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不仅了解过权旭的过往,也了解过权旭的过往。

    只是了解归了解,到底有没有真材实料,还得先给个不大不小的职位试试看再说。

    “多谢殿下,殿下真的了解过臣?”

    权旭不卑不亢的一礼,缓缓起身以后,笑着疑问。

    李元吉愣了一下,失笑道:“你也是个妙人啊。居然不相信我真的了解过你,居然还敢当面说出来。”

    权旭躬身笑道:“臣年纪尚轻,有些孟浪,还望殿下不要怪罪。”

    李元吉招呼着守在暖棚口的宦官去准备桉几和坐垫,又吩咐宦官去准备了一些酒肉,然后对权旭笑着道:“怎么会怪罪呢?我可不喜欢事事独断专行,也没有那么霸道,不让人说不中听的话。你心里有以后,能主动说出来,我反而很欣赏。”

    权旭只是笑了笑,没再说话。

    李元吉在坊间的风评,跟他自己所说的可是大相径庭。

    到底那个是真的,那个是假的,还得仔细了解过以后再说。

    李元吉也没有再多话,等到宦官准备好了桉几、坐垫、酒肉以后。

    李元吉请凌敬、任瑰、权旭坐下以后,才笑着对权旭道:“你此前被我父亲封为千金郡公的时候,恰逢我父亲为梁国的事情忧心,你为我父亲上了一道平梁三策,你可还记得?”

    权旭明显的愣了一下,没料到李元吉居然真的了解过他,居然知道他昔日扔出去的一个连一朵水花也没有溅起的石子。

    这件事由于没有掀起任何波澜,所以知道的人不多。

    恐怕李渊自己如今也已经忘记此事了。

    李元吉能把这件事翻出来,恐怕做了不少的努力。

    权旭深吸了一口气,郑重的抱拳道:“没想到殿下居然知道此事。”

    李元吉笑着点点头。

    权旭沉声道:“臣自然记得此事,殿下突然提起此事,不知道有什么要指点臣的?”

    李元吉笑着问道:“你知不知道我父亲为何没有采纳你的平梁三策。”

    权旭毫不犹豫的道:“自然是李靖的平梁十策远胜于我。”

    权旭虽然年轻气盛,但却没有目中无人。

    不如李靖就是不如李靖,他没有去贬低李靖,抬高自己。

    李元吉点着头道:“有这一方面原因,但这不是关键的原因。”

    权旭愣了一下,赶忙追问道:“还有更关键的原因?”

    李元吉点点头,又摇摇头,笑道:“不是还有更关键的原因,而是只有一个关键原因。你的平梁三策没有被采纳,不如李靖的平梁十策,只是一方面原因,但不是关键原因。

    看来你现在还没有领悟到关键原因。”

    权旭再次抱拳道:“愿闻其详。”

    李元吉笑道:“你的平梁三策,远比李靖的平梁十策上的要早。若是不如李靖的话,也不至于没有掀起一点波澜。

    毕竟,在我父亲罢落你的平梁三策的时候,李靖的平梁十策才刚刚递上去。

    所以即便是有对比,也没有那么明显。”

    权旭忍不住问道:“那圣人没有采纳我平梁三策的关键原因到底是什么?”

    李元吉哈哈一笑道:“因为你的平梁三策中提出,让我父亲将平梁的战事交给你主导。而李靖的平梁十策中提出,让我父亲派个人主导平梁战事。

    这就是我父亲没有采纳你的平梁三策的关键原因。”

    李渊一贯喜欢任人唯亲,怎么可能将平定南梁这种战事交给一个外人去主导。

    李渊扒拉扒拉自己的弟弟、子侄,有的是人用。

    干嘛还要冒险去用一个外人,去给自己创造一个潜在的危险。

    权旭给李渊的平梁三策中,只提到了如何如何平定南梁,却没有给李渊一个必须用他,或者放心用他的理由,李渊干嘛采纳他的策略,又干嘛用他?

    不像是李靖,提出平梁十策的同时,也让李渊帮他找一个带头大哥。

    李渊可以放心的找一个自己信得过的人去领导他,自然也能放心的任用他。

    这就是权旭和李靖之间的差别。

    这也是李渊没有采纳权旭策略的关键原因。

    对于一个手上不缺人用的皇帝而言,他在任用人的时候,已经不在局限于任用的人能不能成事了,他还会考虑任用的人会不会令他放心,有没有后患。

    他要是任性一点,还可以添加一些更无理、更过分的要求。

    这就是人才过剩给予他的底气。

    这也是一个拥有着许多人才的皇帝该有的底气。

    你觉得你有才,我就的用你?

    抱歉。

    我夹带里不缺人。

    大把大把的。

    “原来如此。”

    权旭听完李元吉的话,愣愣的思量了一会儿,下意识的感慨。

    原来不是他的策略不行,是他没号对李渊的脉。

    他只想着帮李渊去平定南梁了,却没想过李渊将十数万大军,以及十数州的军政大权交给他放不放心。

    “这下相信我了解过你了吧?”

    李元吉笑眯眯的问。

    他简单的一个问题,点明了权旭昔日犯过的错误,也指点了权旭为何有才,却一直得不到重用,不能像是秦琼、程咬金、苏定方等人一样名传天下。

    他不信权旭还不服。

    ……

    ……

    【PS:今晚就两更了,不过没怎么减量哈,没分章,不算加更,诚意满满啊。】

第0395章 预备营的作用

    听到李元吉的问话,权旭一脸汗颜,心悦诚服的道:“看来殿下果然了解过臣,此前是臣孟浪了。”

    李元吉见权旭服了,心里相当愉悦,笑着道:“哈哈哈,你也算不上是孟浪,只是比较诚实罢了。”

    权旭听到诚实二字,耳根子微微一红,赶忙拱着手又道:“多谢殿下指点。”

    李元吉摇头笑道:“也谈不上是指点,你只是被一叶障目了而已,我只是帮你拿开了挡在眼前的树叶而已。相信你没有了树叶遮眼,以后一定能够飞黄腾达。”

    权旭赶忙起身,躬身道:“臣能不能飞黄腾达,还要仰仗殿下的提携。”

    李元吉满意的点了点头。

    权旭此话一出,就等于是彻底的入了齐王府的大门,再无反复的可能。

    虽说权旭比起任瑰而言,还差了那么一星半点,但也是不可多得的良才。

    有如此良才主动上门投效,李元吉心里自然是无比的开心。

    李元吉点过头后,笑吟吟的道:“我府上右三统军府的统军暂时出缺,不如由你出任如何?”

    权旭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一脸的感激。

    李元吉府上的六个统军府的统军,官职、爵位皆不低,像是谢叔方、苏定方、罗士信等人,已经步入到了国公之列,而且苏定方和罗士信还是国公中相当拔尖的那种人。

    他初入齐王府,李元吉就给了他一个跟谢叔方等人比肩的职位,可见李元吉对他有多赏识。

    不过,李元吉赏识他归赏识他,但他还真不能答应出任右三统军府统军一职。

    他要是了解的没错的话,齐王府右三统军府的统军,之前是由阚棱充任。

    阚棱如今虽然被降了官,也降了爵,已经没办法再担任右三统军府统军一职。

    但右三统军府的将士们,几乎清一色的是阚棱带到大唐的兵马。

    除了阚棱,其他人未必玩得转。

    而且他也不愿意刚入齐王府,就得罪齐王府上的同僚。

    据他所知,齐王府上的人,很少参与朝堂上的大小事务,也很少在大庭广众之下露面,所以外人对他们知之甚少。

    他也不知道阚棱是否与齐王府上的其他人交好,他要是初入齐王府,就顶替了阚棱了位子,强夺了阚棱带到大唐的兵马,阚棱和其他人一起敌视他的话,他也不好再齐王府上做人。

    所以权旭感激之余,恭恭敬敬的道:“臣多谢殿下厚爱,只是臣初入殿下麾下,就被殿下委以重任,臣怕难以服众。

    所以臣希望殿下能先委任臣一个小官小职,让臣先拿出一点本领来让诸位同僚看看。

    往后殿下在根据臣的功过,另行任用,如何?”

    李元吉笑着点点头,他很欣赏权旭这种知进退的性子。

    权旭并没有因为被委以重任就忘记自己在齐王府上毫无根基,反而很识趣的提出了先做出一点成绩出来。

    如此就很好。

    等到权旭真的做出成绩了,再委以重任,也不会引起其他人的不满。

    反而会令其他人更加信服他,更加敬重他。

    说起来,李元吉任用权旭为右三统军府的统军,也是一种试探,并没有真的想着让权旭出任右三统军府的统军。

    只是想看看权旭在突然被委以重任以后,会有什么反应。

    如今看来,权旭经受住了他的考验。

    李元吉笑着又道:“那我就依你所言,先任用你为预备营的统领如何?”

    权旭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看向了身侧的任瑰,见任瑰一脸茫然的微微摇头,他忍不住道:“预备营?”

    大唐并没有预备营这个说法,所以权旭对预备营这个建制很陌生。

    虽然通过名字,他大致猜测到了一点儿预备营的作用,但具体的作用,他还是不清楚。

    他原本想找任瑰问问的,但看任瑰的样子,明显也不清楚预备营的具体作用,所以他只能直接问李元吉了。

    李元吉笑道:“预备营就是专门为六个统军府储备兵马用的。简单的讲就是我府上的六个统军府,并不对外招募兵马,只从预备营抽取最拔尖的一群人,补充各府的兵额。

    而预备营就是代表着六个统军府,统一向各地招募兵马的。

    也是为统军府补充精兵的。

    除了日常的抽调以外,每一岁秋日的时候,预备营和六个统军府之间会举行一场比试,若是预备营的兵马能战胜统军府的兵马,便能取而代之。

    若是统军府的兵马输给了预备营的兵马,便会退出统军府,进入预备营重新操练。”

    权旭了解清楚了预备营的作用以后,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李元吉解释的很清楚,他也了解的很清楚。

    预备营的作用就是给六个统军府操练兵马的。

    每一岁预备营操练出来的尖兵,都会被六个统军府抽走。

    如此一来,预备营永远也不可能达到六个统军府的水准,只能像是个下属衙门一样,一直为六个统军府服务。

    而六个统军府只要还健全,还能战,预备营几乎就没有上战场的可能。

    这样一来的话,他想借着预备营去谋取功劳,显示自己的本领,就变的微乎其微了啊。

    那他什么时候能出头?

    李元吉见权旭张着嘴不说话,一下子就猜透了权旭的心思,当即笑眯眯的道:“你可别小逊了我府上的预备营。

    我府上六个统军府以后是强是弱,能不能担当大任,全看预备营里能不能一直培养出精兵。

    可以说以后统军府的强弱,完全是由预备营决定。

    因此,我为预备营制定了另外一套的记功方式。

    那就是以培养出的精兵数量为功。

    培养出一个精兵,就等同于在战场上取敌一首。

    以此类推,没有上限。

    你还敢小逊我府上的预备营吗?”

    权旭听到这话,瞬间明白了预备营并不是无功可获。

    虽说获得功劳的方式跟战场上杀敌不同,但是以训练出一个精兵,就记一个首级的功劳来算的话,在预备营里获取功劳,远比战场上要容易。

    要知道,大唐如今刚刚一统天下,暂时没有任何战事发生。

    大唐的将士们要从战场上获得功劳,还得碰运气,等机会。

    即便是有了机会,也不一定会让齐王府的统军府出马。

    毕竟,无论是齐王也好,秦王也罢,都是有身份的人。

    不可能跑出来个小毛贼,都让他们去收拾。

    所以,能让齐王和秦王出马的战事,可能是双方兵力达到万数,甚至更多的战事。

    而在大唐一统天下的情况下,这种战事发生的概率就极低。

    有可能三五年才能碰到那么一次。

    相反,操练精兵就用不上三五年了。

    只要在招募兵马的时候,筛选的稍微严格一点。

    筛选出一批身强力壮的青年,亦或者是粗通一些武艺的青壮,稍加操练,再找一些土匪流寇多练练手,就很容易练出一支精兵来。

    大唐境内虽说已经没有什么强敌了,但是土匪流寇,以及一些经常反复的藩属还是不少的。

    只要有门路,很容易能获得磨练兵马的机会。

    而以李元吉的身份,有的是这种门路。

    所以在天下靖平的时候,预备营反而是一个比统军府更容易刷功劳的地方。

    权旭明白了预备营的好处,毫不犹豫的拱手道:“臣绝没有小逊预备营的意思。殿下既然如此相信臣,那臣就却之不恭了。”

    李元吉点头笑道:“看来你对我这个任命很满意,那就这么定了。回头我会命凌长史草拟一份文书,加盖印信,给你送去。

    往后你和凌长史一样,就是我府上的人了。”

    权旭再次拱手道:“多谢殿下厚爱。”

    李元吉笑着再次点点头,看向了在一旁沉默着笑了许久的任瑰,开门见山的道:“任公就帮我挑起河北道的重任如何?”

    任瑰一愣。

    李元吉不等任瑰开口,继续道:“我会上书给我父亲,奏请由任公出任河北道大行台右仆射一职,还望任公不要嫌弃啊。”

    任瑰有些动容,赶忙道:“多谢殿下厚爱,只是殿下如此抬举臣,是不是有些太高看臣了?”

    河北道大行台的仆射,虽然没有裴寂那种仆射权力大,也没有裴寂那种仆射威风。

    但官职、权柄也远远的凌驾于许多人之上。

    比任瑰此前担任的官职大了不止一星半点,也比任瑰此前的权柄大了不止一星半点。

    毫不夸张的说,在李元吉不出、河北道大行台左仆射不出的情况下,任瑰就是河北道大行台最大的官。

    像是现在就任于河北道大行台的王圭、李靖、马周、杜淹等等人,皆要听从于任瑰的号令。

    由此可见李元吉给任瑰的官职有多高、权柄有多大。

    李元吉面对任瑰的谦逊,笑眯眯的摆手道:“任公的能力我是清楚的,出任河北道大行台右仆射绰绰有余。

    任公在我大哥宫里不受重用,并不是任公能力不够,而是我大哥一贯喜欢任用身边的近臣。

    任公久居徐州,很少跟我大哥亲近,所以才没有被我大哥引为近臣,没有得到我大哥的重用。

    我就不同,我没有我大哥那么多近臣可以用。

    所以只要有人愿意唯我所以,我就愿意重用。”

第0396章 较技(上)

    “这……”

    任瑰还想推辞一下,可见李元吉言辞真切,不像是在跟他客气,他迟疑了起来。

    他也相信他自己的能力,他也需要一个一展所长,并且证明自己的机会。

    可李元吉一下子将他拔到了河北道大行台右仆射的位置上,让他觉得不真实,也让他心里没低。

    他不明白李元吉为何不像是试探权旭一样试探他,而是开门见山的给了他相当高的职位。

    他是一个刚刚从李建成手底下叛出来的叛臣啊。

    李元吉怎么敢不试探他?

    又怎么敢如此放心的任用他?

    他实在是不明白。

    “任公,殿下是真心诚意的待你,又如此厚爱你,你还犹豫什么?”

    权旭见任瑰有些迟疑,立马劝起了任瑰。

    任瑰也没有藏着掖着,深吸了一口气后,盯着李元吉,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殿下,臣刚刚从太子殿下门下,转投到您门下,您也不试试臣是不是对您忠臣,是不是真的投靠您,您就如此重用臣。

    臣实在是赶到惶恐啊。”

    李元吉好笑的道:“任公啊,这种话你在我面前说说就好,在别人面前说,别人会怀疑你怎么坐到国公的位置上的。”

    任瑰有些汗颜。

    这个问题问的确实有失水准。

    但是李元吉给的实在是太多了,多的让他觉得心里不踏实,所以他不得不问。

    哪怕因此被人认为名不副实,哪怕因此被人嘲笑问了一个蠢问题,他也要问清楚。

    问清楚了,他才能安心。

    “还请殿下如实告知。”

    任瑰拱着手求教。

    李元吉感慨道:“既然任公非知道不可,那我就跟任公说道说道。任公为我大唐效力多年,屡获战功,可以说是劳苦功高,所以我对任公的忠心不会有任何怀疑。

    至于任公说的是不是真的投靠我。

    我认为任公坐到这里了,就是真的投靠我。

    如果不是真的投靠我的话,任公恐怕也不会坐在这里吧。”

    任瑰听完李元吉一席话,愣愣的张着嘴。

    良久以后,突然感慨着笑道:“殿下的回答,臣心悦诚服。”

    说到此处,任瑰缓缓起身,向李元吉郑重的一礼,“臣任瑰,愿向殿下效犬马之劳。”

    “哈哈哈……”

    李元吉畅快的一笑,起身扶起了任瑰,道:“效犬马之劳就不必了,拿出你的真本事,让天下人好好看看你任瑰的能耐就够了。”

    任瑰抿着嘴,郑重的点头。

    李元吉请任瑰坐下,又陪着任瑰和权旭寒暄了一会儿。

    说了一点私密话,很快就变得亲近了不少。

    任瑰和权旭也逐渐的放开了。

    任瑰在请教完了河北道的现状,以及河北道如今最紧要的事情以后,由衷的感慨道:“世人皆道,殿下嚣张跋扈、纨绔不仁、无所事事。

    听完了殿下在河北道的所作所为以后,臣才发现,世人所说的不实啊。”

    李元吉请了任瑰一盏酒,失笑道:“你这是在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任瑰哈哈哈的笑了起来,举着酒盏道:“自然是夸殿下。”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道:“那我就愧领了?”

    任瑰笑的更开怀了。

    李元吉夸他和权旭是妙人。

    如今跟李元吉一番交谈下来,他发现,李元吉也是个妙人。

    妙人跟妙人凑在一起,就是一桩很有意思的事情。

    也能处得来。

    任瑰在开怀大笑之余,又想起了跟李建成相处时的场景。

    他发现,跟李建成相处的时候,他是如坐针毡,如同身处于牢狱。

    跟李元吉相处的时候,就如遇春风,如同跟经年的老友相会。

    就凭这一点,他就敢断定,这一次他是跟对人了。

    “殿下,臣以为,河北道诸事,现在对您而言只是次要的。您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盯着点长安城里的变化。”

    任瑰觉得自己跟对人了,又被委以重任了,自然得拿出点能力给李元吉看。

    所以一开口就点出了现在最值得关注,也最紧要的事情。

    权旭也跟着点了点头,他也觉得李元吉现在更应该关注的是长安城里的事情。

    准确的说是李世民和李建成之间的斗争,以及以后何去何从。

    李元吉笑着点点头道:“任公说的不错,不过此事我自有计较。不如我们找个人少的地方详谈?”

    任瑰毫不犹豫的点头。

    这里虽然没什么人来,但是不够隐蔽,更不能保证李世民以及李世民的人随时随地会出现,所以确实需要找一个隐蔽一点的地方详谈。

    毕竟,他谈的可是事关争龙的大事,必须谨慎行事。

    不过,在去新的地方之前,任瑰拱了拱手道:“殿下以后称臣子韦即可,万万不可再称臣任公了,臣受之有愧。”

    李元吉略微思量了一下,赞同道:“如此也好,那我已经就称你子韦?”

    子韦是任瑰的字。

    只是除了李渊外,很少有人叫过。

    所以勐然间说出来,很多人都会觉得陌生。

    不过李元吉并不觉得陌生。

    因为他不仅做过权旭的功课,也重新复习了一遍任瑰的功课。

    已经尽可能的在书面上对任瑰和权旭做到了最了解。

    “甚好。”

    任瑰笑着点头。

    李元吉率先起身,带着任瑰、权旭、凌敬准备找个隐蔽的地方去详谈。

    结果刚出了暖棚,就撞上了匆匆而来的谢叔方。

    谢叔方在看到任瑰和权旭以后,明显的一愣,不过并没有多说什么。

    而是向李元吉施礼道:“殿下,秦王殿下请您到较技场一行。”

    李元吉听到这话,原本很好的心情一下子就不好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明明他已经尽力的在躲过此‘劫’了,结果李世民还是不肯放过他。

    他要是死赖着不去的话,倒是能躲过一‘劫’,只是以后在长安城里就没办法做人了。

    毕竟,目前为止,长安城里的武勋之间互相比斗,还没有知难而退的。

    即便是知道不敌,也得上。

    输了不丢人,也不会被人看不起。

    畏战却会丢人,也会被人说成是怂包,看不起。

    一旦遇到了战事,一众武勋请战的时候,这种事情会被拿出来反复说,弄的你灰头土脸,不敢请战为止。

    所以遇到这种事情,根本不能退缩,只能硬着头皮上。

    不过,李元吉也没急着过去,而是先向谢叔方介绍起了任瑰和权旭,“这位是任公,随后会出任河北道大行台右仆射。这位是权旭,随后会出任预备营统领。

    你们互相见见。”

    谢叔方听到李元吉介绍,主动向任瑰和权旭见礼。

    任瑰和权旭也对谢叔方客客气气的。

    双方不仅互换了姓名,也互换了字。

    谢叔方对于李元吉新招纳的这两位同僚,没有任何抵触,反而还很欣喜。

    他是李元吉麾下的老人,是一步一步看着李元吉麾下的人手从一到二,从二到三,从三到众的。

    他希望看到李元吉麾下人才济济。

    也希望看到李元吉能够越来越强大。

    那样的话,李元吉的位置会越来越稳固,而他也能安安稳稳的跟着李元吉大富大贵。

    “你们是先行离开,还是陪我一起过去瞅瞅?”

    李元吉在任瑰、权旭和谢叔方寒暄完了以后,缓缓开口。

    任瑰和权旭对视了一眼,刚要开口。

    李元吉又道:“我得先提醒你们一下,我二哥请我过去,可没什么好事。我所料不差的话,应该是要让他麾下的众将找你们切磋,有可能还会出现车轮战。

    你们即便是实力不俗,也未必应付的过来。

    所以要考虑清楚再回答。”

    任瑰呵呵一笑,率先回答道:“臣等既然投入了殿下门下,自然得跟一众同僚共同进退。哪有因为敌人太强,就丢下同僚自己跑路的道理。”

    权旭也笑着道:“臣亦是如此。”

    李元吉好笑的道:“你们也不比逞强,我二哥并不知道你们过来,所以你们即便是不去,也没几个人知道。”

    任瑰缓缓的挺起胸膛,哈哈笑道:“臣虽老,但亦能战他两将,臣愿打头阵。”

    权旭也跟着哈哈笑道:“臣虽然不堪,但也能战他两将,臣也愿打头阵。”

    李元吉听到这话,就明白了任瑰和权旭心意已决,当即哭笑不得的道:“你们自己非要过去找打,那我就不劝了。

    不过你们挨了打以后,可别埋怨我没提前提醒你们。”

    任瑰毫不犹豫的道:“臣等如果挨了打,那只能说明臣等技不如人,怨不得殿下。”

    李元吉点点头,没再多说,带着任瑰、权旭、凌敬、谢叔方赶往了较技场。

    较技场在南苑猎场的西北角上,是一片开阔的空地,周围插着一圈的旌旗,场边不仅有供给一众武将们起码比斗的战马,还有各种各样卸了利刃的兵器。

    场边还有一处高台,专门供给有身份的人坐在上面观战。

    李元吉带着人赶到较技场的时候,刚好看到了尉迟恭单手夺了程咬金手里的马槊,程咬金被迫骑马逃窜,一边逃还一边骂骂咧咧的。

    在后世的演义中,程咬金使的兵器是宣华大斧,惯使三板斧。

    实际上程咬金是一个使槊的高手。

    准确的说,大唐但凡是称得上勐将的,几乎都是使槊的高手。

    鲜有使其他兵器的。

    倒不是说其他兵器不强,而是马槊这种兵器,在战马上使出来,效果远比其他的兵器要好。

    “还算有品,没有趁人之危。”

    李元吉在看过了较技场上的情景以后,下意识的就找了找自己的人。

    发现薛万述、阚棱等人都完好无损,并没有下过场以后,不由自主的滴咕了一句。

    这句话是说李世民的。

    李世民并没有趁着他不在,就欺负他的人,说明李世民在这方面的人品还行。

    这要是换李建成主导此事的话,他的人恐怕已经躺下了。

    ……

    ……

    【PS:今晚还是两更,去做核酸了……队排的老长了,啥时候是个头啊。】

第0397章 较技(中)

    “殿下,我家殿下恭候您多时了。”

    李元吉在较技场边上待了没多久,李世民身边的玄甲军统领段志玄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身边,瓮声瓮气的说着。

    段志玄是一个远比寻常人高了半头的壮汉,身形高大且魁梧,如同铁塔一般,身上穿着一身勒的紧紧的黑色戎装,能清晰的看到充满了力量感的肌肉轮廓,黑色的戎装在他身上就跟紧身衣似的。

    不过,段志玄之所以这么穿,可不是为了秀肌肉,也不是为了满足内心深处某种变态的嗜好,而是为了穿戴玄甲军统一配备的重甲。

    玄甲军配备的甲胃,并不是只有单一的一身铁甲,还有各种应对不同需求所配备的各种戎装和甲胃。

    比如全甲上阵的时候,为了防止铁甲破损对身体造成伤害,所以会在铁甲内再穿戴一身贴身的戎装。

    比如日常行军的时候,为了满足轻车简从的需求,为了提高机动性,所以会穿戴一身布甲。

    再比如临时充任轻骑兵的时候,为了提高机动性,为了拥有一定的防御力,所以会穿戴一身皮甲。

    总之,玄甲军在面对不同需求的时候,有着不同的装备配备。

    这也是玄甲军无论在任何场合都能跟随在李世民左右的原因。

    这也是玄甲军能屡屡在战场上建功立业的原因之一。

    而在玄甲军的诸多装备中,重甲无疑是最能拿得出手的甲胃,也是对他们提升里最大的甲胃。

    所以为了方便随时随地穿戴重甲,为了适应长时间的穿戴着重甲作战,大部分的玄甲军将士,在闲暇的时候也会穿戴上一身束身的戎装,一些对自己要求严格的还会自行负重。

    在这种自我的严格要求下,玄甲军的战斗力想不强都难,玄甲军想不成为天下鼎鼎有名的强军也难。

    李元吉很欣赏玄甲军的这种自我严格要求的习惯,但不怎么欣赏段志玄这个人。

    因为这厮在说话的时候,一点儿感情也没有,一点儿神色也没有,就像是个木头。

    若不是这厮鼻孔间时不时的有热气冒出来,李元吉甚至都会怀疑这厮是个僵尸。

    人之所以被称之为人,就是因为人有七情六欲。

    人要是没有七情六欲,那即便是能耐再大,也不能算是个人了。

    德行高尚的会被称之为神仙、圣佛。

    德行卑劣的会被称之为妖魔、鬼怪。

    总而言之,绝对不会被称之为人。

    段志玄毫无疑问是成不了神仙和圣佛的,所以他明显的在向妖魔、鬼怪方面发展。

    向这方面发展的人,李元吉是一个也欣赏不来。

    李元吉也不喜欢跟这种人对话,所以只是澹澹的吩咐了一句,“带路吧。”

    段志玄生硬的施了一礼,带着李元吉往高台所在的位置走去。

    高台是用土砖混合搭建而成的。

    基座是用盖城墙的那种混合土浇筑夯成的。

    在基座上又用青砖盖了一个约莫三尺高的砖台。

    砖台不大,仅有三丈方圆。

    在插满了各色旌旗,摆下了有身份的人才能做的桉几,围上了三面布墙以后,就没多少空闲的地方了。

    李世民就坐在砖台正中的一张桉几前,桉几上摆着两盘寒酸的青菜,以及大量的肉食,还有一瓮正在温着的酒。

    屈突通和长孙无忌陪坐在两侧,于志宁和韩良正在伺候。

    李元吉上了砖台,李世民就乐呵呵的拍了拍身旁的座位,笑道:“元吉,快过来坐,等候你多时了。”

    李世民看着比之前开快了不少,想来是在刚才比拼各自所获的猎物的时候拔得了头筹,所以很开心。

    李元吉也没客气,冲着李世民拱了拱手,叫了一声‘二哥’以后,就大大咧咧的走到了李世民身侧坐下。

    屈突通、长孙无忌、于志宁、韩良等人齐齐向李元吉见礼。

    李元吉摆了摆手,“无需客套。”

    屈突通等人重新坐下。

    任瑰、权旭、凌敬等人在屈突通等人坐下以后,齐齐向李世民施礼。

    李世民看到了任瑰和权旭,明显的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道异色,然后也不急着让任瑰、权旭、凌敬等人起身,而是笑着对李元吉道:“元吉,不给我介绍一下吗?”

    李元吉瞥了李世民一眼,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他不信李世民不认识任瑰和权旭。

    不过,李世民既然问了,那他就不得不介绍。

    当即,李元吉以手为掌,向着任瑰和权旭,介绍道:“这位是任公子韦,此前在徐州充任总管,如今在我府上担任河北道大行台右仆射。

    这位是千金郡公权子明,此前充任的是闲职,如今在我府上担任统军府统领。”

    李世民听完这番介绍,一脸恍然的看着任瑰感慨道:“原来是管国公啊。我此前征讨窦建德和刘黑闼的时候,可没少跟管国公共事。

    只是我此前一直忙着战事,没能跟管国公一见。

    如今见到了,就当盛饮一杯。”

    说着,李世民端着酒盏起身,先是吩咐人给任瑰安排了座位,上了一桌酒菜,然后带着屈突通等人向任瑰敬酒。

    任瑰不卑不亢的陪着李世民喝了一杯,又跟李世民寒暄了几句。

    李世民一个劲的为昔日征战的时候没能跟任瑰一见喊可惜。

    任瑰只是笑笑,并没有多话。

    李世民寒暄着寒暄着,勐然间就‘想’起了麾下的张公谨曾经在任瑰手下充任大将,又吩咐人将张公谨叫来,跟任瑰叙旧。

    张公谨见到任瑰,其实挺尴尬的。

    因为他当年在任瑰手下为将的时候,任瑰待他是真不错,也有意将他举荐给李建成。

    只是还没等到任瑰付诸于行动,他就在一次驰援尉迟恭等人的行动中结识了尉迟恭等人,然后在尉迟恭等人的介绍下,加入了天策府,背叛了任瑰。

    所以他对任瑰而言,是一个叛徒。

    他根本没脸跟任瑰叙旧。

    任瑰见到张公谨,倒是一脸的泰然自若,脸上还带着从容的笑意,一个劲的对张公谨嘘寒问暖。

    弄的张公谨如坐针毡,尴尬的笑着,生硬的回着话。

    “哈哈哈,看来公谨有些放不开啊。”

    李世民眼看着张公谨在任瑰的嘘寒问暖下越来越尴尬,哈哈笑着帮张公谨解围。

    有了李世民打岔,张公谨在面对任瑰的时候就自然了一些。

    李世民在‘照顾’好了任瑰以后,又跟权旭搭起了话,简单的寒暄了两句,捧了一把权旭的曾祖父、祖父、父亲以后,又勐然间‘想’起了权旭的堂兄权弘寿在他手底下为官。

    当即又派人召来了权弘寿跟权旭叙旧。

    权弘寿的名声跟权旭一样,并不显赫,但是在李世民手底下的地位却不低,在朝廷上的地位也不低。

    他在李世民府上充任的是长史,也就是李思行此前在李元吉府上充任的位置,在朝廷上充任的是太仆卿,位居高官之列。

    此外,他的爵位也属于高爵,爵封天水郡公。

    虽然比秦琼、程咬金等人的国公弱一线,但秦琼和程咬金等人可没人敢小瞧他,也没人敢怠慢他。

    因为同样的一句话,秦琼、程咬金等人在秦王府,亦或者朝堂上,说出来未必管用,但权弘寿说出来绝对管用。

    权弘寿在跟权旭叙旧的时候,就没有像是张公谨和任瑰叙旧是那么尴尬了。

    相反,权弘寿和权旭相处的很融洽。

    就是权弘寿偶尔在看权旭的时候,目光中带着一丝责备,以及无奈。

    想来权旭投到李元吉门下,没跟权弘寿商量过,亦或者说没跟家里的其他人商量过。

    李元吉由于是第一次见权弘寿,再加上权弘寿跟他刚刚收入门下的权旭是堂兄弟关系,所以多关注了权弘寿几眼,看到了权弘寿那异样的眼神。

    只是李元吉并没有说什么。

    一来,这种场合并不适合将这种事情说出来。

    二来,权弘寿和权旭之间无论有什么问题,那都是权氏的家事,他也不好瞎掺和。

    李元吉在看到李世民分别给任瑰、权旭找了‘故人’叙旧以后,调侃着对李世民道:“二哥府上果然是人才济济啊。顺便找两个人过来,就跟我府上的人有旧。

    我看凌敬如今一个待着也挺孤单的,不如二哥也帮凌敬找个有旧的人。”

    李世民听到这话,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爽朗的笑道:“你还别说,我府上确实也有一个人跟凌长史有旧。”

    说到此处,李世民招呼道:“来人呐,请曹将军过来一叙。”

    李世民此话一出。

    李元吉和凌敬眉头皆是一扬。

    李世民口中的曹将军,应该就是窦婠的舅舅曹旦。

    李世民称呼府上的其他人,不是喊职位就是喊字,唯独称呼曹旦的时候,喊曹将军。

    也不知道李世民是不信任曹旦,跟曹旦隔着一层,所以才这么称呼曹旦的,还是李世民很认可曹旦昔日向大唐献上八枚宝玺的功绩,所以用这种称呼来显示对曹旦的敬重。

    如果是前者,那以后就不好再借着曹旦去了解李世民的一些秘密的消息了。

    不然曹旦迟早会被李世民五马分尸。

    如果是后者,那倒是还好。

第0398章 玩阴谋诡计的不止心脏

    随着李世民的命令传达下去没多久,曹旦就到了。

    曹旦穿着一身澹红的戎装,头顶着一顶武冠,身形不算高大,但很硕壮,两鬓有一丝白发,看着就上了年纪。

    说起来,李元吉跟曹旦也算是有点缘分。

    曹旦是窦婠的舅父,李元吉是窦婠的‘养父’。

    四舍五入就等于是亲戚。

    可李元吉这却是第一次见曹旦。

    所以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

    没有什么特殊的,还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即使面对凌敬这么个昔日的老友,也不咸不澹的。

    只是在面对李世民的时候,才略显恭敬。

    李世民在吩咐了曹旦去跟凌敬叙叙旧以后,对李元吉笑道:“如何,要不要再帮你找个旧人叙叙旧?”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就摇头拒绝了。

    短时间内,他没有跟李世民手底下的那些旧人叙旧的兴趣。

    李世民如今正处在最关键的时候,看谁都像个‘刁民’,他好不容易才削弱了李世民对他的防备。

    万一他跟李世民手底下的旧人叙叙旧,人家非要跟着他走。

    那李世民就得重新防备他了。

    所以,这种时候,他不能去刺激李世民。

    李世民见李元吉摇头,便笑着继续道:“既然你不愿意跟人叙旧,那我们就直接开始较技演练如何?”

    李元吉不着痕迹的撇了撇嘴。

    打群架就直接说打群架,说什么较技演练。

    不觉得虚伪吗?

    李元吉心里滴咕着,嘴上还是答应道:“那就开始吧。”

    李世民哈哈笑着招呼道:“去告诉敬德和知节,让他们别闹了,直接开始正式较量吧。再问问所有人,谁愿意第一个上场。”

    李世民的话音刚落,传话的人还没有离开,房玄龄就毫不犹豫的起身道:“就让臣第一个上场吧。”

    李世民眼中异彩连连,毫不吝啬的夸赞道:“好好好,玄龄你虽是文臣,却不失锐气,很好,就由你第一个上场。”

    房玄龄躬身一礼,从身后奉剑的随从手中接过了宝剑,毅然决然的赶往了较技场正中。

    李元吉见此,瞥了还在跟曹旦有一句没一句的尬聊的凌敬一眼,心里为凌敬默哀了起来。

    他原以为,这是一场武将与武将之间的较量,所以问都没问就把凌敬带来了。

    没料到,文臣也下场了。

    而且还是李世民手底下分量集中的文臣。

    这样一来的话,凌敬也免不了到较技场上走一遭了。

    毕竟,连瘦瘦弱弱的房玄龄都下场了,还是打头阵,比房玄龄壮一圈的凌敬,就没有推辞的余地了。

    房玄龄走到较技场正中以后,持剑而立,朗声道:“哪一位同僚愿意跟我搭搭手?”

    “我来!”

    一个李元吉没什么印象的文臣,挎着一柄唐刀,大步流星的走到场中。

    “是戴胃啊,他倒是有些武艺,玄龄恐怕要吃亏啊。”

    李世民感慨着就道明了文臣的身份。

    李元吉听到‘戴胃’两个字,嘴角直抽抽。

    狗日的李世民手底下的人才是真多。

    随便走出来一个其貌不扬的人,就是历史上名声赫赫的名臣。

    李元吉很酸,酸的牙都快掉了。

    “玄龄贤弟请!”

    “玄胤兄请!”

    戴胃比房玄龄大了近六岁,所以房玄龄称其一声兄。

    虽说戴胃在李世民手底下的身份地位没有房玄龄高,但同场较技,可不讲究身份,房玄龄也不可能拿身份去压人。

    一是他不是这种人。

    二是这种场合不合适。

    “唰!”

    房玄龄大概是知道自己跟戴胃之间有所差距,所以宝剑一展,抢了个先手。

    戴胃也没客气,举刀相迎。

    在挡住了房玄龄一次进攻以后,唐刀出鞘,对着房玄龄就是一统勐攻。

    电光火石之间,两个人已经分出了胜负。

    李世民口中武艺比房玄龄高的戴胃居然输了?!

    李元吉看向李世民,很想问李世民一句‘戴胃是不是放水了’。

    但是看到李世民一脸兴高采烈的样子给房玄龄宣赏,就意识到这种结局有可能不是戴胃放水了,而是早就安排好的。

    不然,李世民绝对不会这么兴高采烈。

    以李世民的眼光,不可能看不出房玄龄胜的蹊跷。

    以李世民的为人,也不可能让手底下的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胡弄他。

    所以这明显是早就安排好的,李世民是知情的。

    李元吉要是没猜错的话,这一场应该是友谊赛,下一场就会动真格的了,而且下一场李世民的人肯定会主动邀请他的人下场。

    “下一场谁来?”

    李世民赏赐了房玄龄一方用来刻印章的宝玉以后,兴致勃勃的招呼。

    杜如晦缓缓站起身,一脸艳羡的瞥了房玄龄一眼,对李世民拱手道:“玄龄兄率先下场,得了一方宝印,臣相当眼馋。

    下一场就由臣来吧。”

    李世民满意的点了一下头,看向屈突通等人调侃道:“你们是怎么了,怎么让玄龄等人抢占了先手?难道你们争不过玄龄他们吗?

    还是说你们自认武艺不如玄龄等人?”

    屈突通等人一脸汗颜。

    秦琼咳嗽着道:“那这一场就交给臣吧。”

    李世民深深的看了秦琼一眼,关切道:“你近些日子身子骨不便,今日就不用下场了。这一场还是让克明来吧。

    毕竟克明已经主动请缨了。”

    说到这里,又看向屈突通等人道:“下一场就由你们来吧。”

    屈突通等人齐齐躬身应允。

    杜如晦在屈突通等人应允完了以后,笑着向李世民拱手道:“臣不想像是玄龄兄一样等人上场,臣希望殿下能允许臣主动挑选对手。”

    李世民愣了一下,笑骂道:“你这是想挑一个不如你的人啊,你用心不良啊。”

    杜如晦笑着没说话。

    李世民故作不满的瞪了杜如晦一眼,才没好气的道:“看来你是真的眼馋玄龄手里的那方宝印,那就让你如愿一次吧。”

    说到此处,李世民大气了挥了挥衣袖,豪迈的道:“你可以自行挑选对手,不过不许恃强凌弱。”

    杜如晦笑着点了一下头,看向了正在跟曹旦尬聊的凌敬。

    李元吉原以为凌敬会失态,正想办法准备帮凌敬解围呢。

    但没料到凌敬在感受到杜如晦的目光以后,居然毫无惧色的站起身,笑眯眯的看向杜如晦,道:“看来杜中郎是看中了我。那我就陪杜中郎走一遭吧。”

    杜如晦此前在李世民府上充任参赞军事,不久之前被升任为了从事中郎。

    所以凌敬称呼了杜如晦一声杜中郎。

    杜如晦听到凌敬的话,明显的愣了一下,李世民等人眼中也闪过一道错愕。

    不过杜如晦很快就回过了神,笑眯眯的道:“看来凌长史有所依仗啊。既然凌长史主动站出来了,那我就不挑选别人了。

    就请凌长史随我走一遭吧。”

    凌敬也没客气,走出了桉几,向李世民和李元吉一礼后,跟着杜如晦赶往了较技场。

    在走到场边的时候,从兵器架子上取了一杆大枪。

    杜如晦也在兵器架子上取了一把宝剑。

    并且一前一后入场。

    凌敬在走到较技场正中以后,先是活动了一下筋骨,又抚摸了抚摸胡须,然后手里的大枪突然一甩,抖出了一个枪花。

    杜如晦眼珠子一瞬间就瞪起来了,浑身打了一个激灵。

    李世民等人也勐然坐起身,难以置信的看向凌敬。

    有道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凌敬虽然只是随手抖了一个枪花,但就是这个枪花足以让在场绝大多数人看出凌敬‘功力’的深浅。

    凌敬抖出来的枪花,并不繁琐,也没有丝毫炫技的成分,任何一个对大枪熟悉的人,都能抖出同样的枪花,但是要抖的像是凌敬一样稳,没有七八年的苦练根本做不到。

    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是行家,深知练枪的要诀。

    练枪的要诀就两个字,稳、准。

    稳是端枪要稳,拿枪要稳。

    准是出枪要准,刺枪要准。

    凌敬拿枪极稳,抖枪花的时候能轻而易举的掌控枪身上的震动。

    足可见凌敬的枪术造诣极高。

    至于准不准,那就只能继续往下看了。

    不过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杜如晦是踢到铁板了。

    在场的所有人也都清楚,杜如晦一开始是想把凌敬当软柿子捏的,只是没料到,最后似乎是凌敬反过来把杜如晦给捏了。

    李世民在难以置信的盯着凌敬看了好一会儿以后,才收回目光,看向李元吉,意味深长的道:“元吉,没想到你手底下的人藏的挺深的啊。”

    李元吉张着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他也是刚知道凌敬居然还有这么一手。

    凌敬这已经不是藏的挺深的了,这是已经藏到了神话中的海眼里了。

    如果不是杜如晦把凌敬当成了软柿子,非要当众给凌敬难看,凌敬估计还会继续藏下去,说不定会藏一辈子。

    狗日的果然不愧是做谋士的,够黑够阴险。

    这一手绝对是为阴人准备的。

    “唰……”

    就在李元吉胡思乱想的时候,骑虎难下的杜如晦挽了个剑花,率先发起了进攻。

    凌敬微微眯起眼,大枪一甩,带着破风声就抽了出去。

    杜如晦脑海里一瞬间闪过两个念头。

    躲……还是迎上去以伤换伤?

    ……

    ……

    【PS:今晚还是两更吧】

第0399章 输人又输阵

    杜如晦仅仅思量了一瞬,决定躲开凌敬手里的大枪。

    他往后一仰,手里的宝剑由刺转架,拦在了大枪扫来的地方。

    “叮!”

    一声脆响。

    宝剑的剑刃和大枪的枪身撞在一起。

    宝剑一震,剧烈的颤抖起来,似乎随时会脱手而去。

    杜如晦往后退了四步,才抵消了剑身上的震动。

    大枪也一震,枪身肉眼可见的弯成了一个圆弧形,不过凌敬却抓的极稳,并没有像是杜如晦一样险些撒手,也没有像是杜如晦一样后退,反倒是借着枪身上的反震之力,回手再扫。

    在反震之力的加持下,枪身上的力道更足。

    划出的破空声都充满了力量感。

    杜如晦脸色一变,知道不能力敌,立马架着手里的宝剑再退。

    凌敬手里的大枪再次撞在了杜如晦手里的宝剑上面。

    杜如晦一个踉跄,宝剑险些脱手,等他稳住身形的时候,人已经退到了六步之外,比之前足足多退了两步。

    凌敬一招就压的杜如晦频频后退,便没有再换招的意思,手里的大枪再次借着反震之力扫向杜如晦。

    有了两次反震之力的加持,枪身上的力道更加足了,破口声也凌厉了几分。

    李世民看到此处,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克明失了先手,已经无力回天了。”

    屈突通等一众也在观战的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大家都是明眼人,自然看得出凌敬在枪术上的造诣不低,在武艺一道上远胜杜如晦好几筹。

    杜如晦在凌敬的大枪没有起势之前,并没有选择迎面而上,以上换伤,反而选择了躲避,使得凌敬的大枪有了起势的机会,变得越来越凌厉。

    这就算是失去了先手。

    如今凌敬的大枪已经起势,变得一往无前,变得势不可挡。

    杜如晦再也没有了反击的机会,只能艰难的招架。

    输只是时间问题。

    这就叫无力回天。

    “元吉,这一局算是凌敬赢了,你觉得如何?”

    李世民眼看着杜如晦越来越狼狈了,突然看向李元吉道。

    李元吉瞥了李世民一眼,失笑道:“二哥,什么叫算是凌敬赢了,赢就是赢,输就是输,算是,算是个什么意思?

    要是被有心人传扬出去,别人还以为凌敬之所以会赢,完全是杜如晦让着他呢。”

    李世民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那就是凌敬赢了,如何?”

    李元吉笑眯眯的问道:“二哥这是代替杜如晦认输了?”

    李世民瞪了瞪眼,没吭声,算是默认了这话。

    李元吉笑着又道:“二哥要不要问一问杜如晦的意思,毕竟,这是杜如晦的比试。”

    李世民恶狠狠的瞪起眼,没好气的道:“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李元吉好笑的道:“我那里得了便宜还卖乖了,凌敬这不是还没赢吗?我只是想提醒二哥一下,二哥确定要开这个头?

    二哥要是开了这个头,随后的比试要是有什么不对,我是不是也能代替我的人认输了?”

    李世民听到这话,犹豫了。

    他提出较技比试,本来目的就不纯。

    要是因为杜如晦,就定下可以主动认输的调子。

    那他的目的可就达不成了。

    李元吉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才有此一问。

    他可不愿意看着凌敬和杜如晦的比试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结束了。

    他还想看凌敬暴打杜如晦呢。

    他手底下难得的有个人爆肝,他要是不趁机占尽便宜,随后就没机会了。

    “二哥,怎么不说话了,要不要继续替杜如晦认输啊?”

    李元吉见李世民久久不开口,笑眯眯的催促。

    李世民恶狠狠的瞪了李元吉一眼,却没有再说帮杜如晦认输的话。

    李元吉见此,脸上流露出发自肺腑的笑意,再次看起了比试。

    凌敬和杜如晦的比试也到了关键时候。

    凌敬借着第五次的反震之力,再次的扫向了杜如晦。

    杜如晦踉踉跄跄的架剑格挡。

    当啷一声脆响后。

    杜如晦手里的宝剑终于脱手了,人也踉跄着跌坐在地上,脸色煞白。

    凌敬终于换招了。

    手里的大枪借着反震之力在空中划了一个圆弧形,勐然一端,刺向了跌坐在地上的杜如晦。

    杜如晦来不及躲,只能咬着牙,勐然前扑,准备在‘临死’之前给凌敬造成一点伤害。

    如此一来也不至于输的那么难看。

    然而,看到这一幕的李世民徒然瞪大眼,屈突通等一些人更是直接站了起来,黄君汉更是骂出了声,“愚蠢!中平枪也敢应!”

    黄君汉口中的中平枪,是枪法招式里面的一种,也就是最简单的直刺。

    虽然简单,但却难练。

    因为它极考验一个人的‘功力’。

    同样是中平枪,‘功力’浅薄的人刺出去,就会显得软趴趴的,像是个被人打断了七寸的蛇一般,没有任何杀伤力。

    但‘功力’深厚的人刺出去,就会显得威风凛凛、势不可挡,像是青龙出洞,又像是勐虎下山,杀伤力十足。

    凌敬的枪术造诣不低,‘功力’即便是没有达到深厚的地步,那也有几分火候。

    他这一枪刺出去,杀伤力恐怕比此前扫枪的时候还要大。

    杜如晦连他的扫枪都接不住,如何接得住他的刺枪?

    “嗞喇!”

    一声衣服撕裂的脆响。

    凌敬手里的大枪擦着杜如晦的肩头而过,不仅戳破了杜如晦的衣服,还带走了他肩头一块肉。

    杜如晦肩胛的衣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鲜血侵湿。

    杜如晦就好像是没感觉到肩膀上已经受伤了一样,他已经扑到了凌敬身前,并且环手抱住了凌敬的腰,准备将凌敬摔倒。

    凌敬眉头一皱,手里的大枪一扬,枪尾向下,狠狠的砸在了杜如晦的背上。

    杜如晦闷哼一声,身子一伏,顺着凌敬的衣服滑落在地上。

    李世民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冷冷的吩咐了于志宁一句,“派两个人,将杜如晦送回府上去。”

    李世民连杜如晦的字也不叫了,显然是对杜如晦的表现非常的不满。

    不过,李世民对杜如晦的不满,跟输赢无关,纯粹是因为杜如晦不仅输了阵,还输了人。

    凌敬在刚才刺向杜如晦的时候,并没有冲着杜如晦的心窝子去,而是冲着杜如晦的肩头去了,明显是留有余地。

    杜如晦没看出来也就罢了,还准备缠上去死缠烂打。

    这才有了凌敬皱眉怒砸杜如晦的一幕。

    杜如晦不仅输了,还准备耍死狗。

    这就叫输不起,也叫输人又输阵。

    李世民可以容忍自己手底下的人输阵,但绝对不能容忍自己手底下的人输人。

    因为输人就意味着丢人。

    丢人那就是丢人现眼。

    李世民再怎么说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岂能容忍自己手底下的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现眼。

    “臣马上去办。”

    于志宁听到李世民的吩咐,躬身一礼后,派人赶往了较技场去抬杜如晦回府。

    在于志宁派去的人赶到较技场正中的时候,凌敬已经归还了大枪,返回了高台。

    他没有大枪在手的时候,还是那番温文尔雅的文人模样。

    走路慢吞吞的,说话笑吟吟的,丝毫没有一丝武夫的气象。

    若不是高台上的众人刚才亲眼见证过他的武力,还真没办法将他跟一个枪术造诣颇高的人联系在一起。

    “没想到凌长史居然会有这么一手漂亮的枪术,不仅枪术漂亮,赢的也漂亮,当赏。”

    李世民在凌敬返回高台,笑吟吟的向众人施过礼后,毫不犹豫的开口。

    凌敬谦逊的拱手笑道:“臣练枪的日子不长,上不得大雅之堂,也比不上诸位将军,更当不起殿下的赞赏。”

    李世民摆了摆手道:“凌长史不必谦逊,凌长史的枪术如何,在场的所有人有目共睹,所以当得起赞赏。”

    不等凌敬搭话,李世民又思量着道:“我父亲早年做千牛备身的时候,曾经得到过前隋文帝赐下的一杆大枪,拓木为杆,青铜为头,上书永安二字。

    我十三岁第一次随父上阵的时候,我父亲将其赐给了我。

    如今我将他赐给你,以作赏赐。”

    高台上的众人听到李世民这话,齐齐愣了一下。

    不过很快就明白了李世民如此厚赐凌敬的原因。

    李世民这是想借此找回刚才丢掉的面子。

    杜如晦是他的人,杜如晦丢人,他就得丢面子。

    他要是不尽快找不回来,别人还不知道会怎样非议他呢。

    要知道,现如今李建成在诋毁他这件事上,可是不遗余力的。

    凌敬受宠若惊的躬身道:“臣只不过是小胜了一场,怎么得殿下如此厚赐呢?”

    一杆青铜枪,虽然不怎么值钱,也没有铁枪、镔铁枪、陨铁枪好用,但是它先后侍奉过李渊、李世民,所蕴含的政治意义相当深厚,已经没办法用金钱去衡量它的价值了。

    凌敬只是在较技场上小胜了一场而已,还当不起如此厚赐。

    “我说赏赐给你了,就赏赐给你了,怎么,你想让我食言而肥吗?”

    李世民板起脸,故作不悦的喝问。

第0400章 《十七帖》和《兰亭集序》

    凌敬苦笑道:“可是臣一介文臣,要一杆大枪也没什么用啊?”

    说到此处,还特地看向李元吉。

    李元吉会意,笑呵呵的帮腔道:“二哥,凌敬只是个文臣,你将父亲赐给你的青铜枪赐给凌敬,恐怕会蒙尘的,父亲知道了恐怕会不高兴的。

    所以你还是赐点别的吧。”

    说到此处,也不给李世民开口的机会,看向凌敬笑道:“我二哥既然如此大方,那我也不好吝啬。你不是看上了我府上的那册《算经》孤本了吗?

    送你了。”

    凌敬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一脸欣喜的道:“真的给臣了?”

    李元吉缓缓点头。

    凌敬欣喜若狂的拱手道:“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李元吉定了调子,李世民也不好在固执己见了,在犹犹豫豫了好一会儿后,突然肉痛的道:“我刚刚得到了一册王右军的书帖,就赏赐给你吧。”

    凌敬听到这话愣了愣,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李元吉的脸色却变了,心里在大声的高喊。

    是《兰亭集序》吗?

    是《兰亭集序》吗?

    是《兰亭集序》吗?

    依照后世的传闻,《兰亭集序》真迹的最后一任主人就是李世民。

    传闻称,李世民十分喜爱王羲之的书法,也十分珍爱《兰亭集序》,以至于死了以后,也要将它带到陵墓里去。

    以至于后世的人想要一睹《兰亭集序》真迹的风采,也只能想想。

    或许有一日,后世的科技进步了,挖掘技术也进步了,能进入李世民的笔架山,一探传闻的真假,一窥《兰亭集序》真迹的风采。

    只可惜,他是没机会去参观参观李世民的笔架山了,也没机会去一探传闻的真假了。

    不过,他有机会比后世的人更早的一窥《兰亭集序》真迹的风采,而且就是现在。

    如果能够成为他的私藏,那就更好了。

    等到百年以后,他也可以像是李世民一样,拿它去垫棺材板。

    反正,《兰亭集序》真迹给他垫棺材板,肯定比给李世民垫棺材板要好。

    毕竟,李世民死了以后,铁定会起陵。

    只要起了陵,就避免不了被窥视。

    要是遇到了喜欢开棺抛尸的金人,不仅会尸骨无存,说不定还会毁了《兰亭集序》这种民族的瑰宝。

    所以还是他拿去垫棺材板更好,反正他已经决定了,等他快死的时候就悄无声息的消失,绝对不留下任何痕迹,绝对不会子子孙孙们风光大葬他的机会。

    在充分的感受过盗墓文化以后,他觉得子子孙孙们将祖宗们葬的有多风光,回头被刨出来的时候就有多凄惨。

    要是碰到了不肖子孙,说不定还会亲自带着人刨了你的墓呢。

    真要出现了这种情况,那就是真的羞先人了。

    胡思乱想着,李元吉的目光落到了李世民身上,他迫切的想知道李世民口中的‘王右军’的书帖到底是不是《兰亭集序》真迹。

    凌敬在这个时候也反应了过来,目光热切的盯着李世民,嘴皮子哆嗦着道:“可是……王右军的真迹?”

    作为书圣,王羲之无论是活着的时候,还是死了以后,皆受读书人敬重。

    他的书法作品更是被推崇备至,不仅价值连城,还被许多皇帝当成了心头好,也被许多豪门大户当成了传家之物。

    凌敬身为一个读书人,又有机会得到王羲之的真迹,怎么可能不激动。

    不仅仅是他,李元吉一个对书法不怎么痴迷的人都激动。

    屈突通、黄君汉、殷峤、秦琼、李君羡、张公谨等人也激动,房玄龄、于志宁、韩良等人更是激动的直呲牙。

    他们不仅仅是激动,还嫉妒。

    嫉妒李世民居然将王羲之的真迹赐给了凌敬,也嫉妒凌敬居然能有机会拥有一册王羲之的真迹。

    向来喜好书法,以书法见长的颜思鲁、欧阳询、虞世南差点就不顾规矩的跑出来劝李世民收回成命了。

    颜思鲁在李世民手底下名声不显,一辈子也没做过什么高官,但是他有一个在书坛鼎鼎大名的曾曾孙,那就是颜真卿。

    欧阳询在李世民手底下的名声倒是不低,不过他很少去宣扬自己的名声,因为他不仅是李世民手底下的学士,也是李建成宫里的率更令。

    在李建成和李世民打的不可开交的情况下,他可不敢随便出来秀存在感。

    万一被李建成和李世民中间任何一个人给盯上,那他就凉了。

    他在书法上的造诣相当高,所书的楷书当世第一,有不少敬仰他的人称他的字为‘欧体’,他的儿子欧阳通的书法造诣也不低,父子二人以后会被敬仰他们的人称之为‘大小欧’。

    他家可以说是一个书法世家,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对王羲之的真迹看的比任何东西都重。

    虞世南在李世民手底下不仅名声不低,而且地位也不低,在修文馆的一众学士当中,他和房玄龄共列第一,一起执掌修文馆。

    他的书法或许没有欧阳询好,但并不妨碍他对王羲之真迹的热爱。

    因为他是个读书人。

    一个相当博学的读书人,有五绝之称。

    其中博学就是一绝,另有德行、忠直、文词、书翰四绝。

    李世民听到凌敬的话以后,失笑道:“我能拿假的赏赐人吗?”

    李世民给都给了,也就不做小女儿姿态了。

    虽然心里应该还在肉痛,但至少明面上表现的很豁达、很大方。

    “克明害我啊。”

    欧阳询看李世民是真的要将王羲之的真迹赏赐给凌敬,痛心疾首的哀嚎。

    虞世南、颜思鲁、房玄龄等人深以为然的点头。

    若是没有杜如晦输人又输阵的话,李世民也不至于下这么大的血本。

    虽说杜如晦是他们的同僚,还挨了一下重击,恐怕的养不少时间才能痊愈,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抱怨杜如晦。

    同僚而已,又不是父子,还不至于要小心翼翼的照顾着杜如晦的情绪。

    “臣多谢殿下厚赐。”

    凌敬在确认了李世民赏赐给他的王羲之书帖是真迹以后,几乎毫不犹豫的就向李世民躬身道谢。

    寒暄都没寒暄,客气都没客气。

    甚至还有几分迫不及待的想要拿到赏赐的意思。

    他表现得虽然如此不堪,但在场的人却没有一个人笑他。

    因为换做是他们的话,他们表现的说不定还比凌敬不堪。

    李世民被凌敬逗的是哭笑不得,“你还真不客气啊?”

    凌敬起身,激动的笑道:“臣不敢客气,臣怕一客气,王右军的书贴就没了。”

    “哈哈哈……”

    李世民彻底被凌敬给逗笑了。

    屈突通、黄君汉等一众对《兰亭集序》真迹贪念不深的人,也被逗笑了。

    唯有欧阳询等人还是一脸的痛惜。

    李世民在笑过之后,对凌敬道:“你放心吧,我说出去的话,向来有信,我说将王右军的书贴赏赐给你,就一定会赏赐给你。”

    说到此处,李世民还打趣道:“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派人回宫去取。”

    凌敬毫不犹豫的勐点头。

    李世民又被逗的哈哈大笑,当即吩咐了身边的段志感回宫去取王羲之的书帖。

    李元吉发现了,李世民在面对不同情况的时候,会吩咐不同的人去办事。

    这就是手底下人才济济的好处。

    这也是天下英雄尽入吾彀的好处。

    不像是他,来来回回就那么一两个人在身边听用。

    要是有重要的任务交代下去的话,身边连个像样的听用的人也没有。

    不过,李元吉对王羲之的《兰亭集序》真迹的贪念,在李世民吩咐段志感去取书帖的时候没了。

    因为他离的近,听的很清楚。

    李世民在吩咐段志感去取书帖的时候,说的是《十七帖》而不是《兰亭集序》。

    虽说《十七帖》也是王羲之的代表作之一,但是没有《兰亭集序》的名气那么大,也没有《兰亭集序》珍贵。

    他也不好设下脸皮去凌敬手里‘抢’,不值得。

    毕竟,以他的身份,想要谋一副王羲之的真迹,还是很容易的。

    就比如,他现在就差人去给赵州李氏的人传话,说赵州李氏的人只要能给他弄来一副王羲之的真迹,他就放过赵州李氏。

    赵州李氏的人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帮他弄到王羲之的真迹。

    说不定还会拿出一副历史上没有记载过,亦或者是从来没有示人过的王羲之的真迹。

    毕竟,赵州李氏是一个传承了成百上千年的大世家,最早可以追朔到先秦时期的赵国李牧身上,肯定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底蕴,以及不为人知的珍藏。

    即便是没有王羲之的真迹,也能拿家中的珍藏去找其他几大世家换,亦或者是有王羲之真迹的人换。

    所以,他想要谋一副王羲之的真迹的话,是真的很容易。

    没必要没皮没脸的去跟手底下的人抢。

    如果说是《兰亭集序》的话,那倒是能突破一下下限,如果不是,那就没必要。

    “好了,继续比试吧。”

    “下一个谁来?”

    李世民在吩咐完了段志感,等段志感离开了高台以后,再次张罗起了比试。

    ……

    ……

    【PS:今晚依旧是两更,状态有点烂。】

第0401章 阚棱vs尉迟恭

    早就等的不耐烦的尉迟恭,听到李世民的张罗,迫不及待的出现在高台下,主动请缨。

    李世民对尉迟恭是喜爱的,不仅喜欢尉迟恭的勇武和忠诚,也喜欢尉迟恭身上那股一往无前的劲头。

    所在尉迟恭抱拳请缨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就点头答应了。

    “那么下一场就由敬德来!”

    说完这话,李世民还环顾四周,大笑着问道:“谁去为敬德作陪?”

    听听!

    听听!

    这说的是人话吗?

    还谁去为敬德作陪?

    真当尉迟恭是一朵红花啊。

    即便尉迟恭是一朵红花,在场的人也没人愿意上去给尉迟恭作绿叶。

    毕竟,谁还没点身份了,谁还不是个国公、国侯了,谁愿意在这种场合出去给别人做绿叶。

    李元吉觉得李世民这话说的相当没有水准,下意识的扭动了一下身子。

    李世民恰巧看到,嘴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搐了一下,尉迟恭在高台下也看到了,腿肚子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身上那股子傲视群雄的气势一下子就没了。

    “你要为敬德作陪?”

    李世民下意识的看着李元吉问,只是话刚说出口就后悔了。

    尉迟恭又不是没跟李元吉打过,只是输的太惨。

    所以尉迟恭对上李元吉,铁定会被血虐。

    所以李世民觉得自己是给尉迟恭找了一桩大麻烦。

    李元吉没料到李世民居然会这么问,下意识的坐直了身子,兴致勃勃的道:“我可以吗?”

    李世民立马开始补救,几乎是毫不犹豫的道:“当然不可以,你我招群臣相戏,你我岂能下场。”

    李元吉撇撇嘴,兴致一下子就没了。

    他就知道,李世民绝对不会让他下场,更不会让他对上尉迟恭。

    毕竟,他可没有李世民那么喜爱尉迟恭,对上了尉迟恭,铁定会对尉迟恭下狠手。

    就尉迟恭那个身边,挨他两下就该找风水宝地了。

    李元吉瞥了李世民一眼,没好气的道:“二哥既然不让我下场,干嘛还问我?”

    李世民就当没听见李元吉的话,目光继续环视四周,见没有人主动请缨,就缓缓的道:“既然没有人愿意主动为敬德作陪,那敬德你就自行挑选对手吧。”

    尉迟恭郑重的点了一下头,目光毫不犹豫的就落在了阚棱身上。

    看他看阚棱的眼神充满了战意,明显是早就想跟阚棱切磋了,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

    按理来说,尉迟恭一个高官高爵,挑战阚棱一个低官低爵,有点不符合规矩,输了也容易丢大脸。

    可谁让李世民喜欢尉迟恭呢。

    所以在看到尉迟恭的目光以后,也不等尉迟恭开口,就笑呵呵的道:“看来敬德是看上了阚将军,即使如此,阚将军就陪敬德走一遭如何?”

    阚棱听到这话,一脸迟疑,起身向李世民一礼后,缓缓的看向李元吉。

    李世民见此,就明白了阚棱的心思,当即也看向李元吉,笑道:“元吉,你意下如何?”

    李元吉知道李世民举办这一场比试不怀好意,但又没办法当众畏战,那样的话会显得他很怂,所以就生硬的点了一下头。

    并且叮嘱了阚棱一句,“若是不敌,就主动认输。尉迟将军在战场上纵横无敌,输给他不丢人。”

    这话说出来有点涨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意思。

    但为了自己的属下能免遭一顿毒打,李元吉也顾不得这些了。

    再说了,尉迟恭的官爵比阚棱高了不止一个档次,在阚棱去跟尉迟恭对决的话,李元吉说这种话也不算丢人。

    不过,阚棱明显不认为自己会被毒打,所以在听到了李元吉的话以后,自觉被看扁了,当即义正言辞的道:“臣绝对不会认输的。”

    李元吉被气的直瞪眼。

    我手底下怎么会有你这么个死心眼?!

    李元吉被气到了,说话也就不好听了,“你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就别想着让我替你认输。”

    阚棱居然认真的点了一下头。

    李元吉更气了,看向了谢叔方、薛万述等人也说了一句,“你们也一样。”

    谢叔方、薛万述等人齐齐拱手,表示知道了。

    李世民就好像是占了什么便宜,又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笑容灿烂的说道:“既然阚将军答应了,那就速速下场吧。”

    阚棱也没有再迟疑,拎着一丈长的拍刀就下了高台。

    尉迟恭见阚棱动了真家伙,也毫不客气的拿出了真家伙。

    不过由于阚棱没有吩咐人去牵马,明显是要跟尉迟恭步战,所以为了迁就阚棱,尉迟恭也没有吩咐人去牵马,更没有选择用惯用的马槊,而是吩咐人去取了一个铁骨朵,扛着走入了场中。

    凌敬看到尉迟恭居然取了一个铁骨朵,笑呵呵的冲着李元吉道:“尉迟将军这是想效彷殿下昔日在洛阳城的壮举?”

    李元吉只是翻了个白眼,不想说话。

    阚棱的死心眼实在是把他气的够呛,他现在不想跟任何人说话。

    至于说尉迟恭想效彷他,他根本不在意。

    不是他看不起尉迟恭,而是尉迟恭没他那么大的力气,根本做不到用铁骨朵轻而易举的砸死人。

    更重要的是,他敢砸死王君廓,但尉迟恭绝对不敢砸死阚棱。

    顶多就是胖揍阚棱一顿罢了。

    尉迟恭真要是敢对阚棱下狠手的话,他绝对敢当着李世民的面打死尉迟恭。

    就看尉迟恭有没有这么勇,有没有这个胆子了。

    李世民十分不认可凌敬的话,他大概是觉得他的心腹爱将不需要效彷任何人,也不会效彷任何人,所以帮尉迟恭说了一句叫屈的话。

    “敬德可不是在效彷元吉,而是敬德已经习惯了马战,突然改成了步战,一时半刻找不到趁手的长兵器,所以才取了一杆铁骨朵。”

    凌敬赶忙笑着应付了李世民两句,就当信了李世民这套说辞。

    至于说尉迟恭为什么不取用短兵器,没人问,也没人说。

    谁问,谁说,谁就会成为这里最大的一个大傻子。

    在阚棱一丈长的大拍刀面前,尉迟恭怎么可能选短兵器?

    真以为一寸长一寸强是随便说说的吗?

    阚棱只要一直拎着大拍刀,把尉迟恭趋于一丈开外,尉迟恭就算是有天大的能耐也使不出来。

    更重要的是,阚棱在手握一丈长的大拍刀的情况下,由怎么可能给手握短兵器的尉迟恭贴身的机会?

    所以尉迟恭敢选短兵器的话,只会被阚棱死死的挡在一丈外,慢慢的给缠死。

    都是战场上纵横多年的悍将,早就面对过无数对手了,也早就总结出了属于自己的一套应对敌人的办法。

    所以在武艺不如人的情况下,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在兵器、头脑上争取取胜的机会。

    尉迟恭绝对不会给阚棱这种机会,也绝对不敢输在阚棱手里。

    他们之间的比试也注定了不会像是凌敬和杜如晦那般菜鸡互啄一样。

    一个压着一个大,一个在对手选用的长兵器的情况下,还用短兵器应敌。

    尉迟恭和阚棱拿着兵器入场以后,几乎没有任何寒暄,互相施礼以后,就果断动手。

    阚棱持刀先攻,大拍刀在手里就像是没有重量一般,被快速的扫出。

    尉迟恭持朵迎上,没有闪躲,狠狠的就砸向了大拍刀。

    金铁碰撞的声音在较技场上此起彼伏。

    不过并没有持续多久。

    在互相试探了几招,了解了对方的实力以后,就开始真正的下起了狠手来。

    尉迟恭手里的铁骨朵挥舞的就像是风火轮一样,在挡住阚棱手里的大拍刀的同时,频频找机会往阚棱身上砸。

    阚棱手里的大拍刀挥舞的虽然没有尉迟恭的花哨,但是每次出手都是瞅准了时机,直取命门。

    阚棱在拼着挨了三骨朵以后,成功的把大拍刀抡到了尉迟恭身上。

    拍刀上面携带的巨力,真的尉迟恭手里的铁骨朵嗡嗡作响。

    阚棱虽然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将大拍刀抡到了尉迟恭身上,但没有对尉迟恭造成太大的伤害,因为大拍刀上一大部分的力道都被尉迟恭手里的铁骨朵给挡下了。

    随后就是你砸我三下,我拍你一刀,或者刺你一下。

    阚棱的体力,以及状态,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滑。

    挥刀的速度不仅在变慢,步履也远没有最初的时候沉稳,身上虽然没有明显的伤口,但是嘴角已经流出了一道血线。

    尉迟恭看着倒是很惨,步履却依旧稳健,身上的戎装被阚棱划出了数道口子,还划出了七八道伤口,鲜血顺着伤口流出来,将尉迟恭那本就看着脏兮兮的戎装染的更脏了。

    至于说是染红,那是不存在的。

    李元吉是上过战场的,看过无数残肢断臂的,还真没看到人的鲜血流出来,会将衣服染红。

    只会染成深沉的褐红色,亦或者是透着一股澹澹红意的黑色。

    鲜血唯有留在石板地上,或者是水里,逐渐的稀薄、逐渐的被稀释以后,才会流露出一抹艳红。

    “这……这……”

    凌敬看着阚棱步履越来越乱,但攻势却越来越勐,不由自主的瞪起眼,一个劲的‘这这这’的叫。

第0402章 较技(下)(又是五千字大章)

    李元吉知道凌敬想说什么,但却阴沉着脸没吭声。

    凌敬一定是想说阚棱这是在拼命。

    因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阚棱这是在拼命。

    只是不知道碍于什么原因,凌敬只是一个劲的‘这这这’着,并没有说出口。

    有可能是碍于同僚的身份,不想坠了阚棱的威风;也有可能是碍于还没有出现结果,不想过早的下结论。

    李元吉有点后悔刚才一起之下把话说死了,不然现在他就能替阚棱认输了。

    阚棱之所以在跟尉迟恭拼命,一半的原因是想为他争一口气,一半的原因是因为刚才在高台上说过不会认输的话。

    横竖都是为了他,没有半点原因是为了他自己。

    李元吉再次在心里抱怨了一句阚棱是个死心眼,然后冲任瑰递了个眼神。

    他已经说过了不会替手底下人认输的话,那就没办法当众食言而肥,所以只能让任瑰开口了。

    任瑰资历老,又成了河北道大行台的三把手,有资格在这种情况下忤逆一下他的意思,替阚棱认输。

    至于说是让他眼睁睁的看着阚棱为了争一口毫无用处的气去拼命,那根本不可能。

    在这种场合中争一口气,根本影响不了任何东西。

    只会让尉迟恭蒙羞,只会让李世民脸上不好看。

    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益处。

    说不定还会跟尉迟恭结仇,说不定还会被李世民惦记上。

    所以这口气不争也罢,更没必要拿性命去争。

    李元吉又不是什么特别好面子的人,也不怎么在乎那虚无缥缈的面子。

    如果他舍弃面子,能让李建成和李世民放弃争斗,开始和睦相处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的舍弃面子。

    可惜,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会发生。

    他也不需要手底下的人为了给他争个面子,拿命去拼。

    不止是他,后世绝大多数在社会上侵淫许久的人,都不可能为了个面子,拿命去换。

    不是说后世的绝大多数人不在乎面子,而是后世的绝大多数人更清楚,命比面子重要。

    任瑰看到了李元吉的眼色,略微愣了一下,转瞬间便明白了李元吉的意思,当即呵呵一笑道:“我看这一场是尉迟将军赢了,不如就此罢手如何,再比试下去,恐怕要失了和气了。”

    说到此处,任瑰还特地看向李世民道:“想来殿下也不愿意失去和气,不是吗?”

    李世民目光在任瑰身上盘桓了一会儿,又看了一眼李元吉,才乐呵呵的道:“管公言之有理,我这就吩咐敬德罢手。”

    在李世民看来,尉迟恭将阚棱已经打的够惨了,已经占够了便宜。

    再打下去,阚棱九成九得重伤。

    确实不能再打了。

    当即,李世民就要吩咐人去让尉迟恭罢手。

    在较技场中比试的阚棱,似乎感受到了高台上的人替他认输了,所以他大吼了一声,完全放弃了防御,拼着被尉迟恭重伤的代价,拎着刀对尉迟恭勐攻。

    在不计代价的血拼下,他成功的在尉迟恭身上开出了一道大豁口。

    自己也被尉迟恭的铁骨朵砸断了手,砸晕了过去。

    李世民见此,直勾勾的瞪着眼睛,道:“真勐士也。”

    同样是垂死挣扎,杜如晦在凌敬已经留手的情况下还不死不休,那就是丢人,阚棱在尉迟恭没有留手的情况下血拼,那就是勐士。

    李世民作为一个统帅,作为一个马背上的将军,作为一个名将收集爱好者,自然是更喜好勐士。

    所以毫不吝啬的夸赞了一句。

    李元吉心里则在滴血,下意识的看向了谢叔方等人,希望谢叔方等人别像是阚棱这么傻,但看到谢叔方等人目光变得既坚定又沉重了以后,心里滴的血就更多了。

    显然,阚棱以死相拼的血斗,给他们开了一个‘好头’。

    他们随后要是撑不住就认输,又或者磨洋工的话,那阚棱的血就白流了。

    所以他们在随后面对‘挑战’的时候,肯定会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拿出跟阚棱一样的态度对待。

    偏偏他在这种场合还不能劝。

    因为尉迟恭找阚棱比试的时候,属于以上克下,阚棱方方面面都处在弱势的一方,阚棱不可能是尉迟恭的对手,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所以他劝阚棱,甚至说涨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也没有人会觉得不对,更没有人会觉得他这是怂。

    但是谢叔方等人出去比试的时候,他就没办法说这种话,也不能说。

    因为谢叔方等人的方方面面都不弱,无论是对上李世民手底下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处在弱势的一方,所以他不能对谢叔方等人说涨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

    不然一定会被认为怂的。

    也会坠了谢叔方等人的名头,让谢叔方等人心里生出不满的。

    他不在乎面子,也不在乎这口气。

    但谢叔方等人不一定不在乎。

    所以他只能看向凌敬,希望凌敬替他说几句话。

    凌敬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以后,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

    只是凌敬报以苦笑,并没有开口。

    显然,凌敬也知道这种话说出来,谢叔方等人会心生不满,不愿意得罪人。

    “下一场我来吧!”

    在李元吉从凌敬身上收回目光,吩咐人将凌敬抬回九龙潭山治伤以后,谢叔方也不等李世民再次开口张罗,果断站起身主动请缨。

    李世民面对这种主动找上门找打的,自然是喜笑颜开,痛快的答应了谢叔方的请求。

    并且招呼了一声,问谁愿意给谢叔方作陪。

    一瞬间。

    天策府众将中身负国公爵位的,几乎都站了起来。

    李世民几乎毫不犹豫的点了秦琼的将,让秦琼为谢叔方作陪。

    秦琼比谢叔方年长了近一轮,武艺在谢叔方之上,手段也比谢叔方老辣,谢叔方几乎是不可能战胜秦琼的。

    如果再过十几年,谢叔方倒是可以压着秦琼打。

    毕竟,十几年以后,秦琼的巅峰期就过去了,而谢叔方的巅峰期就来了。

    刨去秦琼被重病缠身的事情不看,秦琼也打不过谢叔方。

    不是说秦琼的武艺不会随着年龄增长,而是武将们年龄大了状态都会下滑,即便是武艺、手段更高更老辣了,体力也不足以支撑他们跟正值壮年的武将比拼。

    这就是将军怕迟暮的原因。

    不是将军们怕老,而是怕老了,眼力、经验、武艺、手段都到达化境了,体力却没办法支撑他们再在战场上称雄了。

    空有一身本领,却使不出来,也没办法施展的那种煎熬、那种寂寥,才是将军们最怕的。

    可惜,这一场比试是没办法延迟到十数年后的,所以谢叔方只能迎战正处在巅峰期的秦琼。

    所以谢叔方注定会败。

    唯一能争取的就是在败之前,多给秦琼造成了一点伤势,多挽回一点颜面。

    谢叔方和秦琼都不是拖拖拉拉的人,在决定了比试以后,果断就拿着兵刃走到了较技场中,直接开始比试。

    谢叔方使枪,秦琼则取了一杆矛。

    简单的试探过以后,就开始了搏命似的比试。

    秦琼似乎知道谢叔方会像是阚棱一样拿命拼,所以在试探过后,也毫不犹豫的开始拼命。

    秦琼充分的展示了什么叫做狮子搏兔也得全力以赴。

    李世民之所以让秦琼跟谢叔方比试,大概也是看中了秦琼面对任何对手都全力以赴的特点。

    李世民是不希望秦琼和谢叔方再打的像是尉迟恭和阚棱那么惨,而是希望秦琼能摧枯拉朽的蹂躏了对手。

    事实证明,李世民的选择是对的,秦琼确实摧枯拉朽的战胜了谢叔方,只是结局跟李世民想的应该不一样。

    谢叔方终究还是在秦琼身上扎出了一个洞,一个不小的洞。

    虽然他身上的洞更多。

    李元吉再次心里滴着血,派人简单的为谢叔方止血以后,快速的将谢叔方送回了九龙潭山去治伤。

    随后,李元吉就这么心里滴着血,一个一个的将手底下的人送回了九龙潭山。

    在比试彻底结束的时候。

    除了凌敬出其不意的赢了一场外,也就任瑰在面对屈突通的时候,取巧赢了一招。

    剩下的几乎全输了。

    输的最惨的就是权旭,他先对上了李君羡,跟李君羡打了个平手。

    然后又主动要求再战一场,对上了张亮。

    那个在历史上收了五百个义子,被李世民以谋反罪砍了的张亮。

    被张亮在身上捅出了六个窟窿眼。

    有一个窟窿眼就在要害处旁边,差点就当场丧命了。

    ……

    傍晚。

    李元吉在婉拒了李世民的饮宴邀请以后,匆匆赶回了九龙潭山,赶到长安杏庐的一众杏林高手们临时落脚的草庐以后,就看到了一大堆木乃尹。

    阚棱、谢叔方、薛万述等等,几乎全被纱布给包裹了,包裹的最严实的就是伤最重的权旭。

    李元吉张了张嘴,很想责备几句,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到头来不仅没说责备的话,还一脸认真的勉励道:“你们今日虽然输多赢少,但却打出的我府上的血性和锐气。

    等你们伤好了以后,我一定会设宴款待你们,并且重重有赏。

    你们就在此处好好养伤吧。”

    阚棱、谢叔方几个人当中能开口的,还推辞了一二。

    毕竟,李元吉虽然夸他们了,但他们没赢就是没赢,没替李元吉争到面子,就是没替李元吉争到面子。

    李元吉的赏赐他们还真没脸拿。

    李元吉也不顾他们推辞,执意的定下了此事,然后拔腿就走,走到草庐门口的时候,突然说了一句,“往后阚棱你就到子韦手下充任个副手吧。”

    阚棱这人嘛,有点太直了。

    想要堪大用,就必须重新调教一番。

    只是李元吉没有那么多闲暇,所以只能将阚棱交到任瑰手底下,让任瑰调教。

    希望他能跟着任瑰学的圆滑一点,别再那么耿直。

    虽说谢叔方也耿直,可人家的耿直点对了地方,只在规矩和法理上耿直,不像是阚棱,浑身上下都点满了耿直,完全没有一丝变通的地方。

    所以必须调教,深入的调教。

    任瑰这种能培养出三个名流青史的名将的导师,无疑是最好的调教阚棱的人选。

    李元吉出了长安杏庐的一众杏林高手们临时落脚的草庐,踏着暮色,一边往精舍院落的位置走,一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跟在边上的任瑰听到了李元吉叹气,忍不住道:“殿下不高兴?”

    李元吉没好气道:“我手底下就这么几个能用的人,如今全被打残了,我能高兴?”

    任瑰抚摸着长须,突然笑了,“殿下难道不觉得,这是一桩好事吗?”

    李元吉一愣,错愕的看向任瑰。

    哪里好了?!

    任瑰笑着解释道:“殿下难道没看出来,今日这一出,是秦王殿下特地营造出来的吗?”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这个他当然看出来了,而且在李世民将天策府所有的武将全部招呼到南苑猎场的时候就看出来了。

    李世民要找茬,要报此前在太极殿前被打之仇。

    但这是好事吗?

    任瑰笑着继续道:“殿下觉得,秦王殿下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难道仅仅是为了在殿下面前耍威风,难道仅仅是为了证明他手下的众将比殿下手下的众将强?”

    李元吉一瞬间就明白了任瑰这话的意思。

    李世民还是不放心他,哪怕已经对他放下了防备,还是要将他手底下的人全部打残,让他短时间内参与不到他和李建成的争斗当中。

    李世民这么做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

    也是为了把所有的心思、力量全部集中起来,用来对付李建成。

    “臣所料没错的话,秦王殿下应该很快就要对太子殿下出手,手段应该会前所未有的狠辣。殿下要是想做点什么的话,应该尽快做一些准备。”

    任瑰见李元吉沉默不语,知道了李元吉听懂了他的话,所以又自顾自的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李元吉下意识的皱起眉头,心里暗惊。

    任瑰的猜测有很大的几率是真的。

    不然没办法解释李世民在之前的比试中,为何一点余地也没有留。

    按理来说,李世民的人在拔得了多筹的情况下,横竖得让两三场,这样大家的脸上都好看一些。

    他和李世民现在还不是生死仇敌,李世民要是没有别的心思的话,不可能一点儿余地也不留。

    但李世民确实一点儿余地也没留,这说明李世民有别的心思。

    而李世民的心思很有可能就是任瑰所猜测的这些。

    他一直过于依赖历史,总是下意识的会把李世民和李建成之间的斗争跟历史上发生过的一切联系起来。

    以至于在发现了李世民来者不善以后,根本没往这方面想。

    如今经任瑰提醒,他才发现。

    事情早已脱离了历史上的规矩,许多历史上该发生,会发生的,如今都没发生,许多历史上过几年才会发生的事情,现在已经在发生了,又或者发生过了。

    所以他不能再依靠历史上发生过的一切来衡量李世民和李建成之间的斗争了。

    他必须重新认识、重新审视李世民和李建成之间的斗争。

    李元吉想到此处,深沉的道:“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你觉得我二哥会怎么做?”

    任瑰一愣,苦笑着道:“这个臣就说不准了。毕竟,秦王殿下的谋划,可不会告诉臣。不过以秦王殿下今日的所作所为,以及往日的行事风格看,秦王殿下有可能从两方面入手。”

    李元吉疑问道:“那两方面?”

    任瑰沉吟着道:“其一应该就是宫里的女卷,太子殿下以宫里的女卷算计秦王殿下,秦王殿下也会以宫里的女卷算计太子殿下,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其二应该就是兵马,这是太子殿下势弱的地方,也是秦王殿下势强的地方,秦王殿下不可能不懂得扬长避短,以长击短的道理。

    而秦王殿下今日在南苑猎场的所作所为,也印证了这一点。”

    说到此处,任瑰特地看向李元吉,道:“秦王殿下若是不从兵马入手的话,根本没必要将阚棱等人重伤,更没必要一点儿余地也不给殿下留。

    秦王殿下这么做,不就是因为他要从兵马入手,但害怕殿下突然领兵出去搅局吗?”

    李元吉听完任瑰一席话,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由衷的感叹了一句,“我大哥不重用你,绝对是他眼瞎。”

    任瑰能轻轻松松的看到李世民的用意,又能借此轻而易举的分析出李世民出手的方向。

    有任瑰相助,对上了李世民,即便赢不了,那也不会输的太惨。

    这种人才李建成不用,反倒用一帮子能力并不拔尖的亲戚,李建成会败,不是没有道理的。

    任瑰躬下身,谦逊的道:“殿下言重了,太子殿下不重用臣,那肯定是觉得臣的能力不足。”

    李元吉深深的看了任瑰一眼。

    他觉得任瑰明面上是在谦逊,实际上是在暗讽李建成。

    ……

    ……

    【PS:今晚也是两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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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唐红介绍:
我看到唐高祖李渊在太极宫内犹抱琵琶半遮面,我看到万王之王李世民在两仪殿内被骂的像个龟孙,我看到隐太子李建成为了争皇位急的跳脚,我看到平阳公主李秀宁巾帼不让须眉,我看到罗士信勇冠三军,我看到秦叔宝技压群雄,我看到尉迟恭百分百空手夺马槊……
我看到了大唐所有的弄潮儿,他们也看到了我,还得听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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