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历史军事满唐红TXT下载满唐红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满唐红全文阅读

作者:圣诞稻草人     满唐红txt下载     满唐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493章 和亲?想都别想!

    “那……臣需要做什么?”

    权旭强压下心头的惊愕,迟疑着问。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李元吉这一次叫他过来,肯定不仅仅是为了了解大唐和突厥和亲的内情,肯定还有别的吩咐,所以他没等李元吉主动提起,就先问了出来。

    李元吉很满意权旭这种态度,笑着道:“既然颉利不是真心实意想跟我大唐结亲,而是想趁机从我大唐身上捞些好处,那就不要结亲了。”

    权旭愣愣的道:“殿下的意思是……让臣破坏此次和亲?”

    李元吉乐呵呵道:“怎么能说是破坏呢?是拨乱反正。”

    权旭攥紧了刚刚端起的茶盏,迟疑道:“如此一来,颉利就被架在火上了,到时候他不出兵都不行。”

    李元吉瞥了权旭一眼道:“怕什么?颉利真要是敢来,赶回去就是了。”

    权旭张了张嘴,还要说话,李元吉又接着道:“你放心,离了我二哥,我大唐一样能吃颉利这只带毛猪。”

    在李渊、李建成,乃至绝大多数唐人眼里,大唐的战神似乎只有一位,那就是李世民。

    可在李元吉眼里,大唐的战神实在是太多了。

    像是李靖、李世勣、苏定方等一众在历史上大放异彩的统帅,他们就有足够的能力接替李世民,成为大唐新的战神。

    像是任瑰、谢叔方等一众在历史上没有大放异彩,但却具备统帅能力的人,也有足够的能力接替李世民,成为大唐新的战神。

    像是柴绍、李孝恭等一众看起来很废的人,也具备着一定的统帅能力,也有足够的能力接替李世民,成为大唐新的战神。

    所以颉利真要是挥兵南下的话,大唐能选择的统帅有很多很多,不一定非李世民不可。

    在这件事情上,李元吉需要做的只有一点。

    那就是劝李渊把紧紧攥在李氏手里的兵权,往出放一点。

    只需要一点点,李渊就能见识到大唐的武将们到底有多勐。

    权旭不知道李元吉的心思,以为李元吉这么说,是准备亲自出面去挑大梁,所以痛快的答应了一声。

    “臣明白了,臣知道该怎么做了。”

    虽说权旭对李元吉的能力不是很了解,对李元吉以往的战绩也不是很欣赏。

    但李元吉再怎么说也是他的主公,李元吉做出了决定,他除了支持,还是支持,这就是为人臣子该持有的态度。

    李元吉不知道权旭想差了,见权旭满口答应了,满意的点点头,示意权旭可以离开了。

    权旭也没有多留,起身一礼后,就离开了九道宫。

    在权旭离开以后,李元吉缓缓起身,遥望着长安城的方向,心中感慨连连。

    在他看来,大唐什么都好,就是喜欢联姻的这一点很不好。

    尤其是喜欢拿别人家姑娘联姻的这一点,更不好。

    细数历史上大唐历任皇帝在联姻这方面的所作所为,都不难看出,在联姻这方面,大唐的皇帝们根本不在乎什么大唐的颜面,以及姑娘们自己的意愿。

    他们只要觉得联姻对大唐有利,就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联姻。

    他们又因为心疼自己家的姑娘,所以在联姻的时候,从不会在自己家的姑娘当中挑选联姻的对象,只会在其他宗室家中挑选适龄的姑娘,然后冠以公主的名头嫁出去。

    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文成公主,就是这么来的。

    她根本就不是李世民的女儿,而是李道宗的女儿。

    李元吉觉得,这种做法很无耻。

    一个皇帝,既然决定了要联姻,那就将自己的姑娘嫁出去好了,将别人的姑娘当成自己的姑娘嫁出去,算怎么回事?

    你的姑娘你心疼,别人家的姑娘别人就不心疼了?

    如果舍不得自己的姑娘,那干嘛要联姻?

    就为了那一丝喘息之机?

    问题是国与国之间的往来,从来都不是由一个女人的嫁娶来决定的,而是由一个国家的国力,一个国家的兵马强悍程度,以及往来以后是否能互相获得所需的利益来决定的。

    历史上,松赞干布娶文成公主,是图文成公主这个人吗?

    不是。

    是图文成公主的嫁妆。

    文成公主嫁入吐蕃,不仅人过去了,也带过去了大量的大唐文化,以及大唐的技术。

    松赞干布就是凭借着这些文化、技术,逐渐的带领着吐蕃成为了大唐的一个威胁。

    如果没有这些文化和技术,松赞干布即便是统一了吐蕃,对大唐的威胁也远远达不到历史上那么大。

    所以,松赞干布从头到尾要的都是大唐的文化和技术。

    而大唐所需的也是吐蕃不滋扰大唐的边陲,让大唐能放心的对付突厥、吐谷浑等诸多大敌。

    所以文成公主嫁入吐蕃,根本就不是一场和亲,而是一场以和亲为名的利益置换。

    大唐给吐蕃文化和技术,吐蕃给大唐边陲安定。

    文成公主在这中间,只是一个媒介。

    一个让大唐和吐蕃有合理的借口进行利益置换的媒介。

    李元吉敢肯定,只要大唐给的利益足够充裕,大唐就算是嫁一头猪过去,松赞干布也会高高兴兴的将其奉上王妃之位,并且向全天下宣告,娶猪是吐蕃人的传统,猪是吐蕃人最信奉的神明赐下的神使,让猪在吐蕃享受超人一等的待遇。

    就像牛在阿三那里享受的待遇一样。

    这种事情听着很不可思议,但是只要利益到位了,它就一定会出现。

    就像是刘秀称岛国人为倭,岛国人在学习到了大汉的文化、技术以后,欣然接受了这个称呼一样。

    就像是武则天称岛国为本本,岛国人在学习了大唐的文化、技术以后,也欣然接受了这么称呼,并且沿用至今一样。

    只要让岛国人在这片大地上学习先进的文化、先进的技术,这片大地上的主宰,叫岛国人什么,岛国人都答应。

    他们会欣然接受这片大地上的主宰赐予他们的称呼,并且将这当成一种荣耀,改头换面以后,宣扬给他们的国民。

    他们不知道‘倭’字带有极其浓重的侮辱性吗?

    他们知道。

    但他们不在乎。

    为啥?

    因为这个字能让他们学习到他们想要的先进技术和文化。

    只要让他们学习先进技术和文化,刘秀别说称呼他们为倭了,就算称呼他们为猪,他们也会欣然接受。

    武则天别说称呼他们的国家为本本了,就算是称呼为猪猡国,他们也会欣然接受。

    这看似是强国在欺负弱国,实际上是一场利益置换。

    东汉也好,武周也罢,在这一场利益置换中得到了高人一等的感觉,岛国在这一场利益置换中得到了他们想要的文化和技术。

    有人或许觉得这种说法有些牵强附会,但这却是事实。

    因为无论是东汉也好,武周也罢,都没有强悍的水师,能远渡重洋,对岛国本土发起致命的打击。

    所以岛国人即便是不接受刘秀和武则天赐予他们的各种名号,刘秀和武则天也不能拿他们怎样,顶多是不让他们上岸,不跟他们有所往来而已。

    所以岛国人想要中原的文化和技术,又拿不出同等的交换物以后,就毫不犹豫的付出了名誉。

    这东西,岛国人不在乎,但汉人最在乎,所以双方一拍即合,各取所需。

    这就是国与国之间的往来。

    所需的全是利益,所求的也全是利益,其他的都只是附赠品。

    当利益不对等、实力不对等的时候,那就得通过战争重新分配利益。

    大唐现在拥有通过战争重新分配利益的主动权,也有通过战争获取更大利益的能力,所以没必要联姻。

    历史上李世民在登基之初,之所以被突厥人杀到渭水,并且被迫签下渭水之盟,不是因为大唐不够强,也不是因为大唐没有跟突厥一战的能力。

    而是因为李世民刚刚通过篡位登基,还没有彻底的掌控所有的权力,没办法令大唐上下一心,自然也没办法跟突厥一战。

    但是现在,李元吉不认为大唐还需要再经历一次渭水之盟,也不认为突厥还能一口气杀到渭水河畔。

    如果突厥敢兴刀兵,他不介意效法宋时的寇准,用刀架在李渊、李建成、李世民脖子上,带他们去边陲跟突厥人一决雌雄。

    所以,大唐现在根本没有跟突厥和亲的必要。

    大唐皇族嫡系成员,也没有必要做出拿别人姑娘去和亲的这种无耻行径。

    “殿下,权旭暗中破坏我大唐和突厥和亲,是不是您授意的?”

    权旭的执行力很高,回去没两天就成功的搅黄了李建成一力促成的和亲的事情。

    凌敬在听到了一点风声以后,匆匆忙忙就赶来九道宫询问。

    李元吉没有急着回答凌敬的问题,而是请凌敬坐下,吩咐人给凌敬拿了一壶冰镇的葡萄酒以后,才点头承认道:“确实是我授意的。”

    凌敬端着葡萄酒,错愕的道:“如此说来,长安城内的传闻并非是空穴来风啊。”

    李元吉拎着酒壶灌了两口冰镇的葡萄酒,舒爽的长出了一口气后,疑问道:“都是什么样的传闻?”

    凌敬热的直冒汗,在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迹,品了一口冰镇葡萄酒以后,才苦笑着道:“有传闻称,是殿下破坏了此次和亲,还说殿下这么做是想故意挑起我大唐和突厥的战端。”

    李元吉点点头,没有太大反应,继续问道:“我大哥是什么反应,我二哥又是什么反应,我父亲又是什么反应?”

    凌敬哭笑不得的道:“圣人只是在海池纳凉之余,骂了您一句胡闹,太子殿下倒是口口声声的说要您给他一个交代。

    至于秦王殿下嘛,则说您干了他想干还没干的事情。”

第0494章 都没闲着

    李元吉讥讽道:“如此说来,我父亲并不在意此次和亲,我大哥纯粹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凌敬思量了一下道:“那倒也不是……圣人并不是不在意,只是没那么在意,所以太子殿下也不算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李元吉撇撇嘴道:“我父亲没那么在意,那就是不在意,我大哥还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李渊是什么性子,李元吉还是很了解的。

    李渊在意的事情,绝对不会允许旁人破坏的。

    所以李渊要是在意此次和亲的话,在得知了和亲被他破坏了以后,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绝对会派遣刘俊过来传达口谕,痛骂他一顿,再给他一些惩罚,又或者把他叫到宫里去,痛骂他一顿,给他一些惩罚。

    绝对不会像是现在这样,只是轻飘飘的说了一句‘胡闹’,就没下文了。

    所以,李渊即便是没那么在意此次和亲,也是不在意此次和亲。

    所以,李建成还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李元吉原以为,李建成这么干是得到了李渊的支持,没料到,李建成是一厢情愿。

    这样的话,在这件事情上,他就不是孤军奋战了。

    反倒是李建成是孤军奋战。

    这就有意思了。

    “太子殿下即便是剃头挑子一头热,您也因此得罪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应该很快会报复回来。”

    凌敬担忧的说道。

    李建成近些日子相当凶残,在排除异己、外调官员这方面,几乎已经做到了毫不掩饰的地步了。

    真要是报复起来,齐王府的属官们可就倒大霉了。

    凌敬是少数知道李元吉一部分谋划的人,他不希望这个时候齐王府大量的属官外调,那样的话,对李元吉的谋划不利。

    李元吉看出了凌敬的担忧,十分澹定的道:“怕什么,不就是报复嘛,我接着就是了。”

    凌敬忍不住道:“要是接不住呢?”

    李元吉略微思量了一下,笑道:“那就将赵州李氏给他送过去,相信他在得到了赵州李氏投效以后,就没时间找我麻烦了。”

    凌敬惊愕的瞪起眼道:“这不是助长太子殿下的威风吗?”

    赵州李氏虽说已经被苏定方和马周等人收拾的开始苟延残喘了,但依旧是个庞然大物。

    李建成要是得到了赵州李氏的投效,实力必然会更上一层楼。

    到时候别说是李元吉了,就是李世民对付李建成,也要费一番工夫。

    所以凌敬不明白李元吉为何要以这种方法从李建成的‘虎口’下脱身。

    李元吉笑道:“这种助长威风,只是暂时的,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了,你就明白这种助长威风的方式,对他们双方而言,都有害无益。”

    凌敬还是不明白,忍不住道:“可赵州李氏在这种事情上,并不仅仅代表着赵州李氏,也代表着河北道的其他几家世家大户。

    他们要是联合起来支持太子殿下的话,你就算和秦王殿下联手,也未必对付得了他们。”

    李元吉点头道:“我承认河北道的几家世家大户一起支持我大哥的话,我即便是跟我二哥联手,也不好对付,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我和我二哥不动粗的基础上的。

    如果我和我二哥动粗的话,那他们即便是再强,也得匍匐在我和我二哥脚下。”

    大唐并不是没有实力一举荡平河北道的几家世家大户,而是没有一个合理又合适的借口对河北道几家世家大户动粗而已。

    如果抛开了脸面,抛开了名声,抛开河北道几家世家大户的影响力,抛开了天下读书人对大唐皇室的看法不去看的话,那么荡平河北道几家世家大户,就是一鼓的事。

    这种事情甚至都不需要李世民插手,李元吉只需要给苏定方、李靖下个命令,让他们率领河北道的大军直接碾过去就可以了。

    所以大唐从来不缺少碾压河北道几家世家大户的硬实力,只是不愿意面对碾压了河北道几家世家大户以后所产生的各种负面的影响,所以才容忍他们在河北道坐大的。

    但这种容忍是有限度的。

    那就是他们不能明确的参与到皇室内部的斗争中来,一旦参与进来了,那么李渊也好,李世民也罢,都不会客气。

    因为李渊和李世民会认为他们是想左右皇权。

    而对想左右皇权的每一个人,李渊和李世民都不介意将他们送到地底下去。

    所以,李元吉根本不怕赵州李氏,甚至河北道的其他几家世家大户去投效李建成,就怕他们不敢投效李建成。

    “可他们根本不会给你和秦王殿下动粗的借口……”

    凌敬苦笑着说道。

    李元吉跟着笑道:“所以我们要引导他们去投效我大哥,这样一来我们就有动粗的借口了。”

    凌敬愣了一下,沉吟着思量了一会儿,明白了李元吉的意思。

    当即,凌敬迟疑道:“可他们未必会上当。”

    李元吉笑道:“其他几家我不知道,但赵州李氏只要稍加引导,就一定会投效我大哥的,因为,现在只有我大哥能救他们。”

    凌敬若有所思的道:“那倒也是……”

    虽然赵州李氏是庞然大物,但眼下已经在苏定方、马周等人的针对下,变得及及可危了。

    李家就是世家门阀出身,也是借着世家门阀的底蕴造反起家的,所以很清楚世家门阀对一座江山的危害。

    所以李家家主的李渊,只会希望天底下的世家门阀越来越少,绝对不会希望天底下的世家门阀越多越好,所以在赵州李氏被打压的及及可危的时候,绝对不会出手相救。

    李世民的根基在军中,娶的妻子也不是世家门阀的人,所以跟世家门阀也没有太大的瓜葛,他对这种事情的看法,跟李渊是一样的,所以也不会出手相救。

    所以能出手救赵州李氏,能出手救赵州李氏的,就只有李建成。

    而赵州李氏在这件事情上也没得选,他们要么投效李建成,全力的支持李建成成为皇帝,然后借助李建成成为更大的世家门阀,要么就在苏定方和马周等人的针对下,从及及可危变成彻底消亡。

    一面是活路,一面是死路,怎么选,显而易见。

    这件事情在很早之前,李元吉就跟凌敬谈过了,也得出了同样的结论,所以凌敬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关节。

    虽说世家门阀参与到皇室内部斗争中是个死,但那得看他们支持的是谁。

    如果他们支持的是失败者,那么他们必死无疑。

    如果他们支持的是胜利者,那么他们不仅不会死,说不定还能将氏族发展的更强大。

    比如晋时的王谢,他们就是支持了胜利者,然后获得了将氏族发展的更强大的机会,然后一跃成为了跟司马氏共天下的大世家。

    在这种事情上,到底是赚的盆满钵满,还是赔的裤子也不剩,就得看眼光了。

    而赵州李氏已经失去了这种眼光,因为他们没得选了。

    李渊和李世民看待他们的态度,以及他们现在所面对的处境,已经决定了他们只能选择李建成。

    “殿下之所以想让赵州李氏去投效太子殿下,是不是因为不想再在赵州李氏身上浪费时间了?”

    凌敬在解决了心头一个疑问以后,又产生了新的疑问。

    依照李元吉之前的谋划,是要亲手解决掉赵州李氏的,为此还准备了应对李建成突然出手的策略。

    如今,李建成还没有出手,李元吉就要引导赵州李氏主动找上门去,这说明李元吉在赵州李氏这件事情上已经失去了耐心。

    所以凌敬才有此一问。

    李元吉点点头道:“我确实不想再在赵州李氏身上浪费时间了,因为我们已经没有那个时间继续跟赵州李氏继续斗下去了。”

    凌敬童孔微微一缩道:“这话怎么讲?”

    李元吉沉吟了一下,从坐榻边上的矮几上取过了一封信递给了凌敬。

    凌敬看完信以后,迷迷湖湖的道:“太子殿下希望淮安王殿下奏请由长乐王殿下出任左武侯卫大将军一职……这……代表着什么?”

    李元吉长出了一口气,认真的道:“在此之前,我大哥已经请人奏请由另外一位亲近他的叔伯出任右武侯卫大将军了。”

    凌敬童孔一瞬间缩成了一点,失声道:“太子殿下这是要掌控长安城的防务?”

    李元吉点点头道:“我要是猜的没错的话,随后他还会对长安城四门的四位镇守将军下手,等到这些位置他都拿到手以后,他就该动了。”

    凌敬赶忙道:“那我们要如何应对?”

    李元吉摇摇头道:“我们什么也不用做。”

    凌敬难以置信的看着李元吉。

    李元吉又继续道:“但我们在长安城外的人必须腾出手来,不能再被琐事给绊住了。”

    李建成快要动手了,那就意味着李世民也快要动手了。

    李建成无论在长安城内如何折腾,在兵马方面,他还是处在劣势,所以不用管。

    倒是李世民,如今在长安城外已经布置出了一场足以再造大唐的场面,所以不得不管。

第0495章 事情往往会在发展的过程中脱离轨迹

    “为什么要长安城外的人腾出来手来?”

    凌敬不明所以的问,不等李元吉回答,他快速的反应了过来,错愕的道:“殿下的意思是……长安城内的成败,将会由长安城外决定?”

    李元吉把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他要是还不明白其中的关节,那他这么多年就算是白活了。

    李元吉点点头道:“就我们的谋划而言,确实是如此。”

    长安城内如今是李建成和李世民的战场,他们已经将战场上的一切瓜分的差不多了,如今在做的无非就是你侵占我一点,我侵占你一点,来回扯皮,等到扯不下去的时候,双方就会亮出最后的杀招,一决雌雄。

    所以长安城内的一切,李元吉没什么好插手的,只需要静静的等着关键时候到来,然后再依照自己的谋划去摆弄一切。

    相比起来,长安城外如今是李世民一家独大,他几乎占据了长安城外的所有战场。

    如果不加以制衡,不加以阻止的话,那么长安城内的战场即便是出现了结局,一切也不会这么轻易的结束。

    只要李世民没能成功的登上帝位,那么李建成就不得不再跟李世民加赛一场。

    李元吉不希望看到这种场面出现,他希望长安城内的战场,能够成为最终战场,所以他必须在长安城外做出一些布置,来制衡李世民,阻止李世民一家独大。

    这是他早就想好的谋划。

    一切也在按照他的谋划进行着。

    所以他不希望赵州李氏成为他的绊脚石。

    凌敬在了解到大致的内情以后,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当即也没有再九道宫多待,起身就返回了长安城去引导赵州李氏投效李建成了。

    在这件事情上,凌敬也没有费太多周折,在简单的跟苏定方和马周打了个招呼,放松了对赵州李氏的控制以后。

    赵州李氏的人立马出现到了大唐的每一个角落。

    他们开始向跟他们有姻亲的每一个世家大户求助,也开始向朝中能帮上他们的每一个权贵求助。

    然后他们就被引荐到了李建成面前。

    李建成如今正在疯狂的收买、拉拢一切他能用得上的人,他宫里的钱财已经被他花的七七八八了,所以他迫切的需要钱财。

    赵州李氏在这个时候找上门,讲出了自己的诉求,又贡献了一大笔钱财以后,李建成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帮他们。

    然后在五月端午的时候,赵成雍再次出现在了九道宫,拿着李建成的请柬,说要请李元吉去曲池游船。

    李元吉在草草的翻阅过李建成的请柬以后,错愕的盯着赵成雍道:“我大哥要请我去曲池游船?”

    赵成雍认真的点了一下头。

    李元吉神情古怪的道:“不会是要杀我吧?”

    赵成雍憨直的脸上瞬间布满了尴尬,嘴角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

    李元吉之所以能说出这种话,也不怪李元吉,存粹是李建成自己造的孽。

    李建成在曲池刺杀李世民的事情,虽然被李渊给压下去了,但知情者很多,更别提当时还参与到这件事情中的李元吉了。

    所以李元吉会说出这种话,完全在情理之中。

    李元吉要不说这种话,反倒不符合他的性格。

    “你看,我带多少兵马去合适?”

    李元吉见赵成雍神情尴尬,忍不住打趣的问。

    赵成雍一下子变得更尴尬了,犹犹豫豫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元吉继续打趣道:“你看我带一万八的甲士去,能不能保住我的命?”

    赵成雍终于忍不住了,苦笑道:“殿下若是担心有危险,大可拒绝,不用这么挖苦臣。”

    李元吉一脸认真的道:“我没挖苦你,我是真的担心自己的安危,我确实想拒绝来着,只是我大哥许的利益实在是太丰厚了,我有点舍不得。”

    赵成雍彻底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就干脆闭上嘴,什么也不说了。

    李元吉又自顾自的道:“你看这样好不好,我请我二哥一并过去。我大哥要杀人的话,肯定会杀我二哥,而不是我。

    这样的话,我就有时间跑了。”

    赵成雍嘴角快速的抽搐了几下,一句话也不想多说。

    听听,听听,这是人话吗?

    什么叫请我二哥一并去,然后我大哥要杀人的话,先杀我二哥,我好跑?!

    这是一个弟弟该说出来的话吗?

    这也是一个弟弟该说出来的话吗?

    秦王殿下有您这么个好弟弟,还真是三生有幸啊!

    “别不出声啊,你倒是说说,行还是不行?”

    李元吉见赵成雍不说话,没好气的催促。

    赵成雍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眼看着李元吉又要催促,只能瓮声瓮气的来了一句,“此事臣做不了主,还得回去请示太子殿下。”

    李元吉赶忙摆手道:“那你快去啊,还等什么呢?!”

    赵成雍毫不犹豫的躬身一礼,急匆匆的离开了九道宫正殿。

    他脚下的步子极快,似乎有什么能威胁到他的东西在他身后追着他呢。

    李元吉一直等到赵成雍的身影彻底消失以后,才收起了身上那一副不肖弟弟的样子,懒洋洋的道:“事情发展的似乎跟我设想的不一样……”

    在他的设想中,赵州李氏应该彻底的投效李建成,依附到李建成门下,然后跟着李建成一起倒在他和李世民的兵锋下。

    可事情发展着发展着就出现了变化,赵州李氏在攀上了李建成以后,并没有投效李建成,也没有依附到李建成门下,而是给了李建成大量的钱财,让李建成为他们提供庇佑。

    李建成问他们要人,他们也给。

    但是在给人的同时,也会将其逐出李氏。

    这样一来,李建成以后倒下了,他们也不会受太多牵连。

    他更不好以此为借口,对赵州李氏动粗。

    不动粗的话,要收拾赵州李氏,就还得用老法子。

    折腾的一圈,一切似乎又回到原点了,这让李元吉很惆怅。

    “赵州李氏再怎么说也是堪比您陇西李氏的豪门,又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您的想法固然是好的,但人家不按照您的想法走,您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家从您眼皮子底下熘走。”

    在李元吉背后的屏风后面,有人突然开口,语气幽幽。

    李元吉冲着屏风后面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我三姐让你回来是来帮我的,不是让你来看我笑话的。”

    马三宝笑吟吟的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自顾自的找了个位置坐下道:“能帮的,臣已经帮了,剩下的臣就无能为力了。”

    李元吉瞪了马三宝一眼道:“就凭你之前暗中给我递的两个消息,就算是帮我了?”

    马三宝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诧异的道:“难道不够吗?如果不是臣,您到现在也不会知道太子殿下从幽州借了兵,藏在了富平。

    如果不是臣,您更不会知道左右武侯卫的两位殿下,早就投靠了太子殿下。”

    李元吉心中呵呵一笑,充满了嘲讽。

    另一位武侯卫的大将军是不是李建成的人他不清楚,但李幼良是李建成的人,他可是清清楚楚。

    所以即便是没有马三宝的情报,只要李幼良坐上武侯卫大将军的位置,他一样能猜测得到另一位武侯卫大将军是李建成的人。

    也一样能猜出来李建成要掌控长安城防务。

    所以马三宝的消息对他而言,只能说是提前示警,并不能说是至关重要。

    所以马三宝以此邀功,以此偷懒,在他看来就是个笑话。

    “你别在这跟我邀功了,也别想以此为借口偷懒,你就说,我大哥设的这场鸿门宴,我要不要去?”

    李元吉将李建成的请柬甩到马三宝面前,哼了一声问。

    马三宝愣愣的道:“这您应该问您的谋士啊,问臣做什么?”

    李元吉似笑非笑的看起了马三宝。

    马三宝被看的寒毛都竖起来了,赶忙道:“去,为什么不去,太子殿下许了您那么多好处,您要是不去,岂不是太亏了。

    再说了,您不是说要邀请秦王殿下同行吗?

    有秦王殿下在,您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危。”

    李元吉瞥着马三宝,哼了一声道:“下次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别再跟我装腔作势,不然没你好果子吃。”

    马三宝急忙点着头道:“一定,一定……”

    李元吉这才收起了自己不善的神情,叹了一口气道:“就是不知道我二哥愿不愿意跟我同行,我大哥又愿不愿意让我二哥一起去。”

    马三宝下意识的捏起了胡须道:“秦王殿下应该会答应,毕竟在这种关键时候,秦王殿下说什么也不会让您跟太子殿下私底下有什么往来的。

    太子殿下应该也会答应,毕竟,错过了这一次,你们兄弟再相见的话,恐怕就会各持刀兵。”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就等我大哥回复吧。我大哥要是答应了,我就派人去请我二哥。”

    马三宝抚摸着胡须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李建成的回复很快就到了,不过这一次前来传话的却不是赵成雍,而是魏徵。

第0496章 贵圈真乱!!

    魏徵走到殿中,一丝不苟的施礼过后,不卑不亢的道:“殿下,您的要求我家殿下已经答应了,为了避免您再派人跑一趟,我家殿下已经请郑尚书去请秦王殿下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

    李元吉打量着魏徵,乐呵呵的道:“看来赵州李氏给了我大哥不少好处啊,不然我大哥也不会答应我这种要求。”

    李建成和李世民已经闹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了,李建成之前又在曲池刺杀过李世民一次。

    再请李世民到曲池赴宴,就要搭上一定的脸面,以及答应李世民许多无礼的要求。

    以李建成如今跟李世民的关系,几乎不可能向李世民低头的。

    如今向李世民低头了,那就说明赵州李氏给他的很多很多,多到他可以不在乎脸面,不在乎被李世民刁难,也要请李世民出面。

    魏徵就像是没听到李元吉的话一样,在李元吉话音落地以后,自顾自的道:“如果秦王殿下答应了赴宴,殿下是不是也会答应赴宴?

    如果是,臣这就回去向我家殿下复命。”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点头道:“这是自然……”

    在经历过一次刺杀以后,李世民和李世民身边的人,肯定会想尽办法保护李世民的周全。

    这样一来的话,他跟李世民一起去赴宴,就不用为自己的安危操心了。

    所以李建成即便是设的鸿门宴,他也没什么好怕的。

    事实上,他从头到尾也没怕过。

    就李建成手里的那点兵力,以及手下的那一干将校,别说是刺杀他了,就算是向靠近他都难。

    所以啊,他根本就不怕李建成设的是鸿门宴。

    他之所以提出要邀请李世民一起,一是为了刁难李建成,二是为了不让李世民胡思乱想。

    在李建成和李世民马上要刀兵相见的这个关头,他说什么也不能刺激李世民的神经,不然真到了动手的时候,李世民说不定先宰他,再宰李建成。

    那样的话,他就要多应付许多麻烦。

    他不怕麻烦,但也不想便宜了李建成。

    “既然如此,那臣就回去复命了。”

    魏徵说着,躬身一礼,毫不犹豫的离开了殿内。

    马三宝在魏徵走了以后,再次出现在殿内,嘬着牙花子道:“比起以前,魏徵变得更果决了,说话做事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

    李元吉看向马三宝问道:“你很了解他?”

    马三宝笑道:“臣以前可是太子殿下宫里的门率,虽然不受太子殿下待见,但却跟他身边的近臣有些往来,所以多多少少了解一点他身边的近臣。”

    “其中就包括魏徵?”

    “不不不,他是臣最看不透的一个人。”

    说到此处,马三宝特地迟疑了一下,又补充道:“也不是说看不透,就是臣总觉得,臣看到的他,跟他真实的模样有所区别。”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道:“你是说……他在隐藏自己?”

    马三宝犹豫道:“也许是,又也许不是。反正臣有点看不透他,臣最了解的是冯立。”

    李元吉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他也了解冯立,大唐很多人也了解冯立。

    毕竟冯立看似很精明,实则是一个没有多少城府的人,所以很多人一眼就能看穿他。

    所以在冯立这个话题上没什么好聊的。

    ……

    当天傍晚,李建成再次派了人到九道宫传信,说是李世民答应了,约在三天以后,在曲池,兄弟三人互诉一下‘衷肠’。

    李元吉没有再给回复,因为他已经跟魏徵说过他的意思了。

    李世民答应他就答应,他没想过在这件事上出尔反尔。

    马三宝由于是秘密的回京,不能暴露,所以一直藏在九道宫,他对李建成设宴款待两位兄弟的后续没有任何兴趣,他只希望李元吉在回长安城的时候,顺道去见见李仲文。

    这是李秀宁的意思。

    李秀宁觉得自己跟李仲文主仆一场,李仲文马上就要死了,她说什么也得过问一下,看看李仲文还有什么后事要跟她说。

    虽然李仲文背叛过大唐,但他背叛的并不彻底,李秀宁到了苇泽关以后,他又表现的相当恭顺,所以李秀宁觉得,她救不了李仲文,但李仲文有所托的话,她不介意辐照一下李仲文的妻儿。

    在大唐,也只有李家的嫡系敢这么干,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李家的嫡系无论在这种事情上怎么干,都不会造自己家的反。

    所以,李家的嫡系干这种事情,不会有任何麻烦。

    李元吉很钦佩李秀宁对李仲文的仁义,也疑惑李仲文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死。

    “我如果记得没错的话,李仲文从被押解回长安城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载了吧?他怎么还活着?”

    李元吉背负双手,一边感受着山中吹来的凉风,一边错愕的盯着同样在感受凉风的马三宝问。

    李仲文犯的可是谋反的大罪。

    按理来说,在他被押解到长安城的当日,就应该连同他的族人一起被处斩了。

    可李仲文到现在还活着,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李元吉很想知道,李渊为何没有急着处死李仲文。

    是查到了李仲文谋反别有内情,还是觉得大唐已经强大到可以无视李仲文这种愚蠢的谋反者了?

    马三宝张开五指,任由凉风从他的指尖划过,幽幽的说了一句,“据说是献给了圣人一大批珍宝,圣人开恩,容他多活了几日。”

    李元吉紧紧的盯着马三宝没有说话。

    这话他不信。

    李渊对谋反者的态度向来都是零容忍,他怎么可能为了区区一点钱财就放任李仲文多活几日。

    他要是贪财的话,他也坐不到今天这个位置上。

    再说了,只要李仲文手里的钱是存在的,那么李仲文无论是死是活,都不会影响到李渊拿到这笔钱。

    毕竟,对李渊而言,找一笔刚刚藏起来不久的钱财,实在是太容易了。

    只要顺着李仲文的生活轨迹、行动轨迹,一路追查上去,很容易查到这笔钱。

    所以,李渊不仅没理由,也没必要放任李仲文多活几日。

    所以马三宝的话根本就不成立。

    马三宝在李元吉的注视下,逐渐败下震来,他苦笑着道:“臣要是告诉您,李仲文之所以谋反,是为了公主殿下,您信吗?”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摇头。

    李仲文蠢是蠢了点,但还没有蠢到为了救李秀宁去谋反的地步。

    如果他真想救当时被软禁起来的李秀宁的话,他可以用的办法太多了。

    无论是在苇泽关闹出一点动静,假装突厥人南下了,迫使李渊放李秀宁回苇泽关坐镇,还是在苇泽关内掀起一场像模像样的兵变,向李渊陈述苇泽关上下对李秀宁的遭遇所不满,都能达成救李秀宁的目的。

    虽说这么做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但跟谋反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所以说李仲文之所以谋反,是为了救李秀宁,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马三宝苦笑道:“李仲文私底下跟公主殿下就是这么说的……”

    李元吉愣愣的道:“他脸皮怎么这么厚?”

    马三宝又苦笑道:“公主殿下信了。”

    李元吉欲言又止,许久以后没好气的道:“我三姐是假装信了吧?”

    李仲文在苇泽关的所作所为,跟他所说的完全对不上号,李秀宁不可能看不出这其中的猫腻。

    所以李秀宁不是真的相信了他,而是选择相信了他。

    李秀宁之所以这么做,明显是想全了她和李仲文之间的主仆情义,想保李仲文的血脉。

    “是,公主殿下确实是假装信了……”

    马三宝苦着脸,感慨着说。

    李元吉忍不住感叹道:“我三姐对你们可真够仁义的。”

    马三宝郑重的点了一下头,道:“也正是因为如此,臣等愿意帮她做任何事。”

    李元吉很想逗一逗马三宝,想问一句‘是不是帮她造反也可以’,但话到了嘴边却没说出口,因为不合适。

    “所以李仲文之所以能活到现在,是我三姐帮他求的请?”

    李元吉盯着马三宝疑问。

    马三宝微微摇头道:“那倒不是,您又不是不知道,公主殿下和圣人已经闹僵了,她帮李仲文求情的话,李仲文只会死的更快。

    是公主殿下找的晋阳宫里的两位老宫人帮李仲文求的请。”

    李元吉难以置信的道:“什么老宫人有这么大的面子?”

    李仲文所犯的可是谋反罪,他、李建成、李世民出面,都不一定能让李仲文多活几日。

    晋阳宫的两个老宫人居然可以做到,这让他难以相信

    “还能是什么老宫人,就是圣人亲自照顾过的两位前隋嫔妃……”

    马三宝迟疑了一下,低声说了一句。

    李元吉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是李渊惹上的风流债。

    李渊把人家给祸祸了,却没有把人家接到长安城,而是丢到了太原的晋阳宫。

    如今人家找上门了,李渊多多少少得给人家一点面子。

    李元吉要是猜得没错的话,这两位恐怕不仅仅是被李渊亲自‘照顾’过,恐怕还是李渊昔日在前隋宫中充任千牛备身的时候的旧相识。

    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大的面子。

    对于这种事情,李元吉能说的就只有一句话。

    贵圈真乱!

    李渊的姨母是前隋的独孤皇后,也就是杨广的母亲,李渊跟杨广是表亲,李渊‘照顾’杨广的嫔妃……这,这能不乱吗?!

    说起来李世民还纳了独孤皇后的孙女……这,这更乱了!

第0497章 何不食肉糜

    “殿下,您就见见李仲文吧,要不我家殿下只能亲自跑一趟了。”

    马三宝在陪着李元吉说完了题外话以后,再次苦苦哀求。

    他不希望李秀宁在这个时候回长安城,尤其是在她的兄弟快要自相残杀的时候。

    就李秀宁那个重情重义的性子,无论她那个兄弟死在她的面前,她都会痛苦一生。

    马三宝不希望李秀宁痛苦,更不希望李秀宁承担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三个人自相残杀所产生的痛苦。

    李元吉看出了马三宝的心思,他也不希望李秀宁来承担他们兄弟三人相争所产生的痛苦,所以他稍微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叹了一口气道:“那就见一见吧。”

    马三宝见李元吉答应了,大喜过望,当即就激动的道:“那臣这就去安排?”

    李元吉摇摇头道:“不用刻意安排,等我们去曲池赴宴的时候,顺道去见一见就行了。”

    马三宝赶忙道:“那也得提前打个招呼才行,不然大理寺的人不一定会放行……”

    李元吉听到这话乐了,盯着马三宝道:“你是不是太小看我这个齐王了?我要去大理寺内看人,还需要打招呼,还需要他们放行,给他们脸了?”

    马三宝一愣,立马意识到是自己湖涂了,当即陪着笑脸道:“对对对,殿下说的对,是臣想的太多了。”

    李元吉瞪了马三宝一眼,没有再多言。

    ……

    三日后,正值夏收。

    一大早李元吉就带着伪装成侍卫的马三宝,以及薛氏兄弟赶往了长安城。

    下了九道宫,出了九龙潭山,入眼的就是一片金黄。

    白居易在《观刈麦》中描绘的场景,完完整整的展现在了李元吉面前。

    小麦覆陇,金灿灿的一大片,晓风吹拂,荡起一层层的麦浪。

    农家的汉子头顶上裹着汗巾,手握着镰刀,在一刀一刀的收割麦子。

    家中的妇人姑子,一个个挎着篮子,在田间地头送吃的送浆水,小孩们三三两两的跟随在农家汉子身后,捡拾着掉落的麦穗。

    一切就像是一副祥和的画卷,让人忍不住想多看两眼。

    薛万彻是个彻头彻尾的莽汉,虽然读过书,但不算是文化人,所以面对此情此景,毫不犹豫的来了一句。

    “这关中人收麦子没啥可看的,还是幽州人收麦子有看头。幽州人收麦子的时候,草原人就来抢,幽州人得一边收麦子,一边跟草原人打仗,那才有看头呢。”

    薛万述听到弟弟这翻蠢话,恶狠狠的瞪了弟弟一眼。

    谁家收麦子是奔着有看头去的?

    那都是奔着粮食去的。

    谁家收麦子不希望平平安安,无灾无难的?

    幽州人身处边陲,周边全是不事生产的异族,异族们不种庄稼,但又想借着庄稼活命,所以隔三岔五的来抢,夏收和秋收的事情抢的更凶。

    幽州人是没办法,才会一边收麦子,一边抵御草原人。

    如果幽州人有得选的话,幽州人肯定会选择像是关中人一样平平安安、无灾无难的收麦子。

    薛万述觉得自己把弟弟保护的太好了,以至于弟弟都不能体会民间疾苦了,居然会说出这种蠢话。

    所以他决定了,等到这段时间过去了,就好好的带着弟弟们去体会一遍民间疾苦。

    李元吉假装没有听到薛万彻所说的话,也没有像是薛万述一样去斥责薛万彻,薛万彻之所以在看到了农人们忙碌的场景以后,生出这种感慨,这跟他所处的阶级有关。

    薛万彻出身于世家大户,世代官宦,他根本没过过苦日子,也没有像是农人一样忙碌过,所以他根本不知道平平安安、无灾无难的收麦子,对农人而言意味着什么。

    毕竟,你不能指望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人,去体会在田间地头苦苦劳作的农人们的苦楚。

    你也不能指望一个在战场上杀人如麻的杀才,去怜惜一群在温饱线上挣扎的人的生命。

    或许在他眼里,人再穷也不至于因为少收一点粮食而饿死,人再苦也没有他跟敌人浴血鏖战苦。

    这就跟后世的许多专家一样,觉得底层的人再穷,最不起码也有几套房,几辆车,没钱没工作的时候,可以把房子租出去创收,可以出去开车创收。

    这不是人家愚昧,而是人家所处的层次太高了,所接触到的最穷的人,家里最不起码也有几套房、几辆车。

    所以人家给出创收建议的时候,自然是以身边最穷的人做参考。

    这就跟晋惠帝的‘何不食肉糜’的典故一样。

    不是晋惠帝愚昧,而是他身边最穷的人都吃的上肉糜,你让他给百姓们提出一个活命的建议,他自然是让百姓们吃肉糜。

    这跟他的智慧高低没有关系,纯粹是认知上出了问题。

    也正是因为有他这么个例子,所以后世的帝王们非常重视体验民间疾苦这种事情。

    开国之初的开国帝王们,会在京畿脚下划拨一大片皇庄,然后历任帝王们到了播种、收割的季节,会带着群臣们一起播种、收割。

    大唐就有这么一片皇庄。

    如今是内侍省的人在伺候,等到过几日,李渊应该就会下旨让百官们跟他一起去下地干活了。

    这种事情,李元吉以往并不喜欢参与,因为他觉得这有点形式主义了,但今年,他觉得还是有必要参与一下的。

    不然,下次在那个重要场合,薛万彻要是再来这么一句,那他的脸可就丢尽了。

    李元吉带着马三宝、薛氏兄弟,在田间地头待了好一阵子,然后才动身赶往了长安城。

    到了长安城内以后,李元吉并没有着急去曲池,而是先跟着马三宝去了一趟大理寺。

    到大理寺的时候,正赶上大理寺点卯,听说李元吉要见谋反的侵犯,大理寺少卿还唧唧歪歪的,被李元吉抽了一鞭子以后,乖乖的让人将李元吉领到了大理寺大牢。

    大牢的门户很低,必须弯着腰才能通过。

    进去以后,拐过三道低矮的门户,才到了大牢里面。

    大牢的门户之所以修的如此反人类,目的就是为了防止犯人暴动、逃跑。

    试想想,四周全是铜墙铁壁,出去的道路只有三道只能容一人通过的低矮的门户,犯人即便是暴动、逃跑,一时半会儿又能跑出去多少?

    恐怕没跑出去几个,镇守在四周的兵马就赶过来了。

    大牢里的环境出乎李元吉预料的好,犯人们不仅有一丈长、四尺宽,三面砖墙,一面木栅栏的牢房住,牢房里还有火炕,还有干净的被褥。

    除此之外,牢房外还有犯人们晒太阳、活动的地方。

    牢房内外的卫生也很干净,跟李元吉想想中的脏乱差完全是两码事,除了放马桶的地方脏乱一些,还有异味外,剩下的地方虽然谈不上一尘不染,但也没有达到脏乱差的地步,也没有什么异味。

    李元吉仔细想了想,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

    对于牢房的主事而言,牢房里的犯人们,全部都是免费劳动力。

    在他们没有被发配,没有被砍头前,牢房的主事可以让他们做任何事。

    收拾卫生,只能算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如果不是大理寺牢房内关押的全是重犯,且大唐没有利用犯人们创收的相关规定的话,那么这些犯人们恐怕早就被利用上了。

    不过,依照大唐相关的律法,即便是一切条件都满足,各地的衙门也不会利用犯人为大唐创收。

    因为相比起让犯人们在大牢里为大唐创收,大唐更喜欢让他们去戍边,去开拓苦寒之地。

    所以,在大唐利用犯人们创收这种事情,是不可能会实现的。

    李仲文由于是重刑犯中的重刑犯,所以住在个四面皆是砖墙的单独牢房里,门口还有两个狱卒守,看身上的衣服穿戴的并不整齐,且站在那儿一副拘束的样子,显然是刚安排的。

    目的嘛,自然是为了应付李元吉的巡视。

    虽说李元吉不是冲着监察大理寺的工作来的,但要是看到了看不顺眼的地方,给李渊递一本,又或者私底下跟李渊见面的时候,给李渊提一嘴,也够大理寺的人喝一壶的。

    李元吉吩咐人打开了牢门,看到了正在吃鸡的李仲文。

    狗日的虽然在坐牢,而且还是因为谋反罪坐的牢,但是在牢里的待遇是真的好。

    不仅住着单间,还有上等的凉席,做工精良的胡床、蒲扇等物用着。

    伙食也很好。

    有鸡有羊肉,还有一壶酒。

    “不错啊,小日子过的挺滋润的啊。”

    李元吉盯着李仲文,嘲讽的说道。

    李仲文赶忙放下了手里的鸡,又从嘴里扯出了半个鸡屁股,把油乎乎的手在衣服上擦拭了一下,仓促的施礼道:“罪臣李仲文,参见齐王殿下……”

    李元吉扫了李仲文一眼,没跟李仲文说话,而是冲着守在门外的大理寺少卿和牢房的主事道:“谁让你们给他上酒上肉的,不知道他是个反贼吗?”

    大理寺少卿和牢房主事听出了李元吉语气中的不善,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没敢作答。

第0498章 聪明自被聪明误

    吩咐他们给李仲文上酒上肉的是平阳公主李秀宁。

    如今找他们兴师问罪的是齐王李元吉。

    人家可是亲姐弟,无论面对李仲文的时候是什么态度,都不是他们能插嘴的。

    所以他们什么也不敢说。

    万一说错话了,夹在了人家姐弟中间,那就会倒大霉。

    李元吉也没指望他们回答,在他们不由自主的低下头以后,又冷冷的说了一句,“已经不许再给他上酒上肉了,牢房里最差的伙食是什么,就给他吃什么,明白了吗?”

    大理寺少卿和牢房主事连连点头。

    李元吉又指了指铺在火炕上的凉席,以及其他的蒲扇等物道:“这些东西回头也拿走,其他的犯人用什么,他就用什么,不许给任何优待。”

    大理寺少卿和牢房主事再次连连点头。

    似乎他们就只会点头一样。

    李仲文听到李元吉这番话,赶忙叫道:“别啊,我马上就要死了,您就开开恩,让我多享受两天。”

    李元吉冷冷的盯着李仲文道:“你在苇泽关还没享受够吗?要不要我送你回苇泽关再享受两天?”

    李仲文一脸尴尬的闭上嘴,没有再说话。

    李元吉冷哼一声,示意大理寺少卿和牢房主事先下去,又一脚踹开了李仲文,大马金刀的往胡床上一坐,冷冷的道:“我之前倒是小看你了,没想到你居然敢造反?”

    李仲文更尴尬了。

    李元吉又冷冷的道:“你既然有这个胆子,为什么不早点造反,你要是早点造反,说不定我大唐的江山就是你的了。”

    李仲文噗通一下单膝跪在了地上,苦着脸道:“臣就是一时被猪油蒙了心,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为时已晚了。”

    李元吉冷笑道:“你跟我三姐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跟我三姐说,你之所以造反,完全是为了她。”

    李仲文脸色更苦了,道:“臣从没有这么说过,是公主殿下为了能让臣多活几日,为了能保臣的血脉,故意这么说的。”

    李元吉眉头微微一皱,看向了马三宝。

    事情貌似跟你说的不一样啊?!

    马三宝一脸错愕。

    他所知道的一切,全是李秀宁告诉他的,他真不知道事情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他也没料到李秀宁居然会骗他。

    李元吉通过马三宝的反应,大致猜测到了马三宝很有可能是被李秀宁给骗了,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李元吉目光重新落到了李仲文身上,冷冷的问道:“照你这么说,这一切都是我三姐的错咯?”

    李仲文赶忙道:“不不不,这一切都是臣的错。”

    李元吉冷哼道:“既然你知道是你的错,为什么不安安心心的等死,反倒三番五次的请人找上门,说要见我。

    见我做什么,让我亲自送你上路吗?

    你觉得你配吗?”

    李仲文微微垂下头道:“臣之所以想见殿下,是有一件事想请殿下帮忙。”

    李元吉冷笑一声,讥讽道:“就你,也想请我帮忙,你有这个资格吗?”

    李仲文头压的更低了,道:“臣知道臣没有这个资格,但臣现在除了您,信不过任何人。”

    李元吉呵呵笑道:“你信得过我,我就要帮你了,你以为你是谁啊?”

    不等李仲文再次开口,李元吉又道:“如果你找我过来,是想让我帮你,那我们之间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说着,李元吉缓缓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对守在门口的马三宝喝道:“马三宝!下次你再因为这种无聊的事情来打扰我,我就打断你的腿!”

    马三宝苦笑道:“下次不敢了……不,没有下次了。”

    李元吉哼了一声,迈步往门外走去。

    就在李元吉一只脚跨过门口的时候,跪在地上的李仲文突然喊了起来,“梁师都的人在苇泽关的一处山里,发现了一支金脉,据说一天能采三百两黄金。

    这件事臣没有告诉任何人,臣也信不过任何人。

    臣只信您,所以臣希望见您,希望您能将这支金脉中的所有金子采出来,送给公主殿下,算是我最后的心意。”

    李元吉脚下一顿,缓缓的回过头,目光冰冷的盯着李仲文,道:“你就是为了这支金脉,才造的我大唐的反?”

    “怎么可能?!”

    李仲文毫不犹豫的否认。

    一支金脉而已,固然能采出许多黄金,但还不足以让他赌上全族人的性命去换。

    再说了,他是苇泽关镇守,是苇泽关方圆数百里内最大的官,也是苇泽关方圆数百里内最具权势的人,在苇泽关附近发现了金脉,他想怎么采就可以怎么采,根本用不着去造反。

    “臣是被人给算计了,臣是被人以金脉为诱饵,引去了汾州。等到臣反应过来的时候,身边就多了一个姓陶的女子,汾州也被改成了龙游府。

    除此之外,并州各地也跟着谣言四起。

    在这种情况下,臣就算是不反,圣人也饶不了我。”

    李仲文咬着牙,说出了他造反的实情。

    李元吉皱起眉头质问道:“你再怎么说也是并州总管,苇泽关守将,是别人说算计就能算计的了的?”

    李仲文攥起了拳头,咬牙切齿的道:“臣是被我李氏内部的内贼和梁师都一起算计了。”

    李元吉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李仲文这是被人里应外合算计了。

    遇到这种事情,李仲文就算是有八张嘴也说不清,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这就像是他被人骗去了河北道,一觉睡醒以后,身上多了一件黄袍,身边也多了一个世家大户出身的皇后,周遭的人全用对待皇帝的态度对待他,河北道上下也全是关于他能到皇帝的流言。

    他就算是有十八张嘴,也跟李渊说不清楚。

    他能做的,就只有效彷李仲文,一条路走到黑。

    当然了,他不会像是李仲文一样沦为阶下囚,他会在发现事不可为的时候,果断带着人跑路。

    反正,这个世界上不止大唐一个国家,大唐以外还有很多国家,很多疆域。

    只要他带的人足够多,他完全可以在大唐以外,再立一个汉家江山。

    “你既然被人算计了,又选择了走上一条不归路,为什么要半途而废呢?为什么要在我三姐到了苇泽关以后,束手就擒了呢?”

    李元吉盯着李仲文问。

    这是他一直都没有弄明白的一个问题。

    李仲文虽然已经造反了,也已经走上了不归路,但他并不是死路一条。

    他要是愿意的话,他完全可以配合着点颉利和梁师都,在苇泽关闹出点大动静。

    即便最后败了,他依然可以跟着颉利逃亡突厥,然后效彷梁师都,在颉利的支持下,在突厥的边陲建立起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国家。

    但他却并没有这么做,这让李元吉赶到很费解。

    “臣……在汾州的时候,不能自主,别人让臣做什么,臣就只能做什么,但回到苇泽关以后,臣就可以自主了。

    臣已经对不起公主殿下一次了,就不能对不起公主殿下第二次。

    所以臣在见到了公主殿下以后,就果断束手就擒了。”

    “仅此而已?”

    李元吉有点不相信李仲文的说词。

    李仲文迟疑了一下道:“臣倒是想过,圣人若是不放公主殿下回苇泽关的话,臣就在苇泽关闹出点动静来,逼圣人放公主殿下回苇泽关。

    只是还没等到臣闹出点动静来,圣人就放公主殿下回苇泽关了。”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道:“你说你是不想再对不起我三姐,所以才半途而废,束手就擒。你这话,我不信,我也不想追着刨根问底了。

    因为即便是问清楚了,也改变不了任何事,你终究还是会死。

    至于你说的金脉,你要是肯说,你就告诉马三宝,让马三宝告诉我三姐,让我三姐自己派人去采。

    你要是不肯说,你就带进棺材吧。”

    对于李仲文所说的金脉,李元吉一点儿也不感兴趣,也没想过插手。

    李仲文既然想把金脉送给李秀宁,那就直接送给李秀宁好了,没必要再让他倒一遍手。

    他不认为在大唐的地界上,尤其是在李秀宁亲信把守的地界上,有人敢动李秀宁的金脉。

    李仲文听到这话急了,喊道:“殿下,臣只相信您!”

    李元吉眉头皱成一团,冷声道:“李仲文,事到如今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我三姐根本不在乎你能给她什么回报,也不在乎你能给她一支金脉。

    她之所以让我过来见你,是希望你能当面求我,让我出手保你一支血脉。

    可你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出她的良苦用心,一直在这里跟我讲什么金脉。

    我们姐弟喜欢金脉的话,需要从你一个将死之人手里讨吗?

    我们只要放出话去,有的是人给我们献上更大更好的金脉!”

    说完这番话,李元吉甩起衣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牢房。

    马三宝在李元吉走后,指着李仲文一个劲的摇头道:“你啊你,你知不知道殿下为了给你争取这个机会,说了多少谎话,付出了多少心血。

    你居然只惦记着金脉!

    你所说的金脉是牛头山里的那一处吧?”

    李仲文如同遭受了雷击,脑子已经反应不过来了,他下意识的仰起头,愣愣的看向马三宝。

    马三宝见他没什么大反应,就继续道:“那就是二道沟那一处,要不就是二羊岭那一处……”

    马三宝一口气报出了七八处金脉所在。

    这东西何藩仁这些年足足发现了十六处,并且全部秘密的汇报给了李秀宁。

    李秀宁觉得苇泽关上下有朝廷养着,不愁吃穿,苇泽关附近的百姓又经常被李渊免除税赋,也不愁吃穿,所以没有声张,也没有想着开采。

    李秀宁打算将这些金脉当成李氏的一种底蕴传承下去,所以除了她自己、何藩仁、马三宝,没人知道这件事情。

    如今李仲文为了献给李秀宁一支金脉,连留后的机会都错过了。

    马三宝不得不把这件事情说出来。

    “你看着我做什么,觉得不可思议?你难道忘了何胡子那厮是拿什么聚众啸义的?又是拿什么在短短的数月里聚起数万从众的?

    就是一袋袋金沙!

    他在中原是胡商,在西域就是金客、马贼,他手底下有的是烧杀抢掠的能手,也有的是探金寻脉的寻金手!”

第0499章 莽撞人!

    马三宝也不知道是觉得李仲文太蠢了,还是觉得李仲文辜负了李秀宁的一番好意,唠唠叨叨的跟李仲文说的一大堆话,甚至还倒出了何藩仁的老底。

    事实上,李仲文还真不知道何藩仁在关外是干嘛的,他只知道何藩仁在关内是一个胡商,一个相当有钱的胡商。

    在隋末乱世的时候,这个胡商的货物被一群刚起义的义军给劫了,他也不知道是为了报仇,还是为了赌一口气,脑袋一热,就拿出的大量的金沙和粮食招兵白马,没过多久就聚集了上千人,然后将那股抢劫他的义军一锅给端了。

    周遭的其他义军见他势大,又能让大家吃饱饭,就纷纷来头。

    于是乎他在短短的数月之间聚拢了数万从众。

    要不是遇到了能说会道的马三宝,被忽悠着投了李秀宁,他会在隋末乱世中,成为关中大地上第一个王,也会成为李唐入主关中最大的敌人。

    李仲文也了解过何藩仁的过往,但他真不知道何藩仁在关外是响马、金客,他要是知道何藩仁在关外是响马、金客,并且有寻金的本领的话,他也不会拿一支金脉当成宝贝一样的送给李秀宁。

    他虽然没去过关外,但听祖辈的人,以及过往的胡商说过关外的情况,知道像是何藩仁这样能在关外坐大,并且能拿着关外的金子在关内搅动风雨的人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毫不夸张的说,寻金这种事情,对于何藩仁这样的金客来说,根本不是难事。

    对何藩仁这样的金客来说,最难的是在关外混乱的局势中保住金脉。

    毕竟,关外的情况远比关内的情况还乱,关内的乱世一般都是暂时的,基本上不会超过数十年就能恢复平定,但是关外的乱世却是永久的,大王旗天天换,今天是这个部族统治这一片草原,明天就是那个部族统治这片草原。

    一觉睡醒,也许头顶上的可汗早就换了两三茬了。

    所以在关外,除了像是颉利等背后有大部族支持的可汗外,绝大多数可汗的权柄都没有部族的头人大。

    而很多时候,各部族的人基本上只认头人,不认可汗。

    所以各部族之间为了争夺利益,厮杀的很凶残。

    何藩仁能在这种混乱的局势中找到金脉,占住金脉,并且还能将大量的金沙运到关中,用来招兵买马,足可见他在关外的能量相当大。

    而这一类的人,手里几乎不缺金脉,却的只有开采金脉的时间,以及守卫金脉的人手。

    李秀宁要是愿意的话,只需要给何藩仁足够的人手,何藩仁就能帮她带回来大量的金子。

    而他,李仲文,在李秀宁手握着大量的金脉,懒得去采的情况下,居然将金脉当成宝贝一样的送给李秀宁。

    这一刻,李仲文意识到了自己有多可笑。

    也意识到了自己错过了什么。

    瘫坐在地上,人像是丢了魂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马三宝见此,急的跺了一下脚道:“你啊,就是烂泥扶不上墙!看在我家主人的面子上,我再去帮你说项说项。

    如果齐王殿下答应了,那是你的造化。

    如果齐王殿下不答应,你也怨不得旁人。”

    说完这话,马三宝也懒得再搭理李仲文,当即背负起双手,气休休的离开了牢房。

    在马三宝走后,大理寺少卿和牢房的主事一起出现在牢房内,在李仲文失魂落魄的神情中,快速的将牢房内的凉席、蒲扇等物收集在了一起,拿了出去。

    李元吉说过了,不许再给李仲文优待了,那么他们就不敢打半分折扣。

    长安城内的人都知道,齐王殿下是个浑不吝的主儿,那是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

    他们两个在大理寺内还算个人物,但是在齐王殿下面前,屁都不是。

    齐王殿下宰了他们,不会有任何麻烦。

    但他们敢说齐王殿下一句不是,明天就得上杀场。

    所以齐王殿下吩咐的事情,他们说什么也不敢阳奉阴违。

    但他们不敢,不代表其他人不敢。

    马三宝出了大理寺牢房,紧赶慢赶的,在朱雀大街上追上了李元吉,一张嘴就开始胡说八道。

    “殿下,李仲文说他错了,求您再给他一个机会。”

    李元吉正跨坐在马背上,百无聊赖的数朱雀大街上的坊门,听到马三宝这话,不屑的撇撇嘴道:“就他,也会认错?我刚才见他的时候,怎么没看到他有一点认错的样子。”

    马三宝骑马凑到了李元吉身边,苦笑着道:“他刚才不是没明白公主殿下的好意,也没明白您的好意嘛。

    您走了以后,在臣的提点下,他瞬间就明白过来了,立马就跪在地上磕头认错。

    您要是不信,您现在可以返回去看看。”

    李元吉冷澹的瞥了马三宝一眼,没有说话。

    马三宝愣了愣,左右瞧了一眼,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

    见李元吉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又左右瞧了一眼,立马勒马驻足,让出了半个身位,嘴上讨饶道:“臣逾越了,还请殿下恕罪。”

    李元吉哼了一声道:“我看你是在我三姐身边待久了,忘了什么是大小王了。”

    马三宝虽然不明白什么是大小王,但大致猜到了李元吉的意思,只是尴尬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其实根本不在乎谁是大王,谁是小王,甚至也不在乎谁是皇帝,谁是太子。

    他只在乎李秀宁。

    如果不是李元吉对李秀宁真心实意的好,又多次为李秀宁闯宫讨公道,他都懒得搭理李元吉,更别说是暂时辅左李元吉了。

    李元吉看出了马三宝并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也看出了马三宝并不在乎他,但他还是自顾自的说道:“今天,你扮演的是我身边的侍卫,要是跟我策马并行的话,被人看到了,你的身份就暴露了。你也不想让人知道你回京了,还在暗中帮我吧?”

    马三宝迟疑了一下,干笑着点了点头。

    他是平阳公主府的人,还是平阳公主的心腹,他出现在齐王府,还帮齐王做事,那就意味着平阳公主选择了支持齐王。

    这件事要是被太子和秦王知道了,对齐王,对平阳公主,都没有半点好处。

    所以他得隐藏身份,谨言慎行。

    “那你还等什么?还不把面甲带上?”

    李元吉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马三宝从善如流,果断的带上了面甲。

    李元吉没有再说什么,骑着马往曲池赶。

    马三宝迟疑在三,又道:“那李仲文的事情……”

    李元吉头也不回的道:“你把刚才见李仲文的时候发生的一切,如实告诉我三姐,看我三姐怎么说。

    我三姐要是非要保李仲文一支血脉的话,我可以出手。

    我三姐态度如果没有那么坚决的话,那这件事我就不管了。”

    李仲文的死活,李元吉不在意,李仲文家里人的死活,李元吉也不在意。

    他唯一在意的只有李秀宁的态度。

    如果李秀宁非要他保李仲文一支血脉的话,他可以出手。

    如果李秀宁的态度没那么坚决的话,他也没必要去为一个将死之人费心费力。

    反正,他在这中间又捞不到任何好处,没必要去当好人。

    这偌大的长安城内,可以容得下任何人,唯独容不下好人,尤其是烂好人。

    谁在这座城里当好人,尤其是烂好人,那下场一定很凄惨。

    说话间,曲池到了。

    李元吉懒得再在李仲文的问题上跟马三宝废话,在将胯下的宝马交给了曲池的管事以后,带着早已在曲池门口等候的薛氏兄弟,以及一众侍卫,气势汹汹的进了曲池内。

    也不知道李建成是怎么想的,依旧选择了在临水殿设宴,招待两位兄弟。

    李元吉赶到临水殿的时候,刚好看到了尉迟恭和冯立分别带着一队人马,各自守在临水殿长廊的入口处。

    两个人正在疯狂的用眼神杀死对方。

    俗称‘你瞪我,我瞪你’。

    “薛万彻,你也带着人守在此处,要是我有什么意外,你就别客气,见谁杀谁。”

    李元吉走到长廊入口处,对薛万彻吩咐。

    薛万彻也是个武痴,虽然没有赵成雍那么痴,但却十分好战,听到了有架打,还有机会杀人,兴高采烈的就答应下来了。

    尉迟恭和冯立听到了李元吉的话,再也没心情用眼神杀死对方了。

    两个人的目光齐齐落在了李元吉身上,神情要多复杂有多复杂。

    这也不怪他们,怪只怪李元吉说话太耿直了。

    虽说大家现在已经闹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了,但是见了面,还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像是李元吉这种甩开脸说实话的,在大唐,尤其是在大唐的权贵圈,实在是太少见了。

    尉迟恭觉得自己已经是大唐数得着的莽撞人了,但是跟李元吉比起来,似乎还是个小巫。

    “看什么看,不知道叫人啊?你们殿下没教过你们规矩吗?”

    李元吉见尉迟恭和冯立神情复杂的盯着自己不说话,蛮横的喝问。

    尉迟恭和冯立赶忙一起躬身施礼。

    “参见齐王殿下,是臣怠慢了,肯定齐王殿下责罚。”

第0500章 归我管!

    李元吉哼哼了两声,丢下了一句‘懒得跟你们计较’,带着马三宝、薛万述、薛万均等人入了长廊。

    长廊是由木头搭建的,由于一直依托在水上,被水汽经常侵蚀,所以衔接的没有那么紧实了,走在上面吱呀吱呀的作响。

    李元吉在一阵阵密集的吱呀吱呀声中,赶到了长廊尽头的临水殿。

    李建成和李世民早就到了,正在殿内推杯换盏。

    隔着殿门都能听到他们劝酒的声音,也能听到他们哈哈大笑的声音。

    如果不了解内情的人听到了这些声音,还会以为李建成和李世民是什么生死相依的好兄弟呢。

    “元吉来了?快快落座!”

    李元吉刚一进殿,李建成就热情的招呼了起来。

    李建成的举止变优雅了,谈吐也变客气了,就连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和煦了起来。

    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如果不是了解李建成的性格,了解李建成的为人,李元吉都以为以前的那个李建成是个冒牌货,眼前的这个李建成才是真正的大唐太子李建成。

    不过,李建成无论怎么变,无论变成了什么样,都跟李元吉没太大关系。

    李元吉在李建成的招呼下,在李世民对面坐下。

    兄弟三人呈三角形,占据了殿内最尊贵的三个位置。

    其他人只能坐在他们下首当背景板。

    “元吉,你可来晚了,得罚酒。”

    李建成在李元吉坐定以后,乐呵呵的举起酒盏说。

    李元吉一开口就怼的李建成没话说了,也怼的殿内的其他人纷纷闭上了嘴。

    “没下毒吧?”

    “……”

    殿内一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李建成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李元吉。

    李世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勾起嘴角笑了。

    “齐王殿下,您在胡说什么,我家殿下好心请您赴宴,您怎能如此污蔑我家殿下?”

    魏徵坐在殿内的一个后位上,神情肃穆的喝问。

    所谓的后位,也叫侧位,就是殿中两排主位之后的位置。

    “哈哈哈哈,齐王殿下快人快语啊。魏徵,齐王殿下也是为了自己的性命着想,纵然是说错了话,也不是你能说三道四的。”

    程咬金坐在李世民身后不远处,拎着酒壶,哈哈大笑着说。

    李建成神色阴晴不定,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李世民笑眯眯的端起酒盏浅尝了一口,一副看戏的样子。

    李元吉大大咧咧的看了一眼魏徵,又看了一眼程咬金,冷澹的道:“我们兄弟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插嘴了?”

    魏徵胸中曾的一下冒起了一股邪火,程咬金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住了。

    李元吉没有再搭理他们,而是盯着李建成和李世民道:“你们手底下的人,你们是怎么教的,一点儿尊卑也不懂吗?

    我说话,什么时候轮得着他们插嘴了?”

    李建成脸上闪过了一道怒容,李世民脸上的笑容也有点不自然。

    不过,李世民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不重不轻的对程咬金喝斥道:“知节,别没大没小的。”

    李建成见李世民当场教育起了手下,他不教育好像也说不过去,当即神情难看的对魏徵道:“魏洗马,不得无礼。”

    魏徵强压下胸中的邪火,没有再说话。

    程咬金先是尴尬的挠了挠头,然后又乐呵呵的冲李元吉抱拳道:“臣没读过几年书,也不知道什么礼数,得罪之处,还望齐王殿下不要怪罪。”

    李元吉冷澹的点了一下头,看向李建成道:“大哥,你请我过来,不会只是为了请我喝酒吧?如果是这也的话,那我就不奉陪了。

    我府上的乌龟马上要下王八蛋了,我得回去看看乌龟到底是怎么红杏出墙的。”

    “噗……”

    程咬金被李元吉这话逗的喷了秦琼一脸酒。

    “二哥……”

    程咬金赶忙向秦琼赔罪,只是话还没说完,就听秦琼用不怎么自然的语气说了一句,“下次注意点……”

    其他人被李元吉这话逗的也想笑,只是碍于场合,没办法笑出声,更没办法像是程咬金一样乱喷。

    虽然他们都不明白‘乌龟’、‘王八蛋’的深意,但是联系上后面的乌龟红杏出墙,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在这种正经的场合,有人正经的说不正经的话,对他们的‘杀伤力’极大。

    “程大脑袋,你笑什么笑,你不是被调去康州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擅离职守了?那我可得参你一本!”

    李元吉就像是个刺猬一样,看谁不顺眼,看谁露头,就对谁输出。

    程咬金被李元吉这话给整蒙了,他脑袋也不大啊,就是胡子多了一些,怎么就成程大脑袋了?

    “回话……”

    秦琼在程咬金发愣的时候提醒了程咬金一句。

    程咬金回过神来,草草的拱了拱手,瓮声瓮气的道:“臣上个月就被调回来了……”

    李元吉‘耿直’的道:“那岂不是没到康州就回来了?”

    程咬金紧紧的闭上嘴,没有再说话。

    他算是看出来了,李元吉今天就是来找茬的,谁跟李元吉对上了,或者被李元吉盯上了,谁就得挨怼。

    他虽然喜欢凑热闹,但却不喜欢挨骂。

    李元吉见程咬金‘败了’,似笑非笑的看向李建成道:“你这调令也不行啊,人还没调到康州就失效了。”

    李建成的脸一下子就黑了,再也维持不住和善的笑容了。

    他盯着李元吉冷声道:“元吉,你闹够了吗?”

    李元吉呵呵笑道:“我闹?不是大哥你先跟我闹的吗?”

    李建成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李世民有心摆一摆二哥的架子,希望李元吉能好好说话,但一想到李元吉今天是见谁怼谁,就没有开口自讨没趣,当即装起了木凋泥塑。

    “你明知道赵州李氏伤了我的人,我正在找他们的茬,你还要庇佑他们,还要请我过来说和?

    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值得你如此卖力的帮他们。

    难道在你心里,他们给你的好处,比我的脸面还重要吗?”

    李元吉收起了笑容,盯着李建成毫不客气的质问。

    李建成阴沉着脸道:“他们只是伤了你的人,又不是杀了你的人,给你赔礼道歉就够了,你何必赶尽杀绝呢?”

    “对对对,我李氏上下愿意向齐王殿下赔礼道歉,但凡是我李氏有的,齐王殿下又能看得上的,我李氏一并奉上。”

    坐在魏徵身后,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在李建成说完话以后,紧跟着开口。

    李元吉只是定定的盯着李建成,没有搭理中年人,“现在想起赔礼道歉了,早干嘛去了?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已经过去大半年了,我没看到任何一个赵州李氏之人登门赔罪。

    如今被我收拾的受不了了,才想起赔礼道歉了?

    晚了!

    李建成微微咬牙道:“元吉!得饶人处且饶人,这是母亲教给我们的道理。”

    李元吉皮笑肉不笑的道:“呵呵,那是母亲教给你们的道理,可没教过我。”

    李建成牙咬的更紧了。

    李世民微微皱了皱眉头,缓缓开口道:“元吉,母亲肯定教过你,只是你忘了而已。”

    李世民这是在维护太穆皇后的名誉,并不是在帮李建成。

    李元吉瞥了李世民一眼,没有再提太穆皇后。

    太穆皇后的名誉,不仅是李世民这个太穆皇后身边的宠儿的底线,也是李渊的底线,更是天下绝大多数遵守孝道的人的底线。

    所以不好深谈,更不好去抹黑。

    这个时代讲究的就是这个。

    父母有错,不能说,也不能宣扬,还得帮忙掩饰。

    这就是孝。

    如果四处乱说,四处宣扬,破坏了父母的名声,这就是不孝。

    这是一个极其不讲理的讲究,也是一个极其不讲理的规矩。

    李元吉即便是贵为亲王,也不好去触碰。

    “元吉,你说说,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赵州李氏?”

    李建成算是看出来了,李元吉跟赵州李氏之间的矛盾,已经没办法用说和来解决了,所以他也不用跟李元吉虚与委蛇了,他直接跟李元吉谈起了条件。

    李元吉呵呵笑道:“我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赵州李氏?简单!我要赵州李氏上上下下所有人的脑袋!”

    李建成扶桉而起,低喝道:“你知道这不可能!”

    李元吉点点头道:“我自然知道这不可能,所以我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跟赵州李氏和谈!”

    李建成脸上闪过一道怒容,喝斥道:“你为了手下的一个部将,在赵州大兴刀兵,你不觉得你做的太过分了吗?!”

    “呵呵!”

    李元吉扯了扯嘴角,冷笑了一声。

    李建成恼了,喝问道:“你笑什么?”

    李元吉撇撇嘴道:“我在赵州做什么,关你屁事!”

    “彭!”

    李建成不仅恼了,也怒了,拍着桉几怒喝道:“我是大唐的储君,你祸乱我大唐的疆域,焉能说不关我的事?!”

    李元吉瞥了李建成一眼,道:“那又如何,河北道归你管吗?”

    李建成恼怒的攥起了拳头,刚要开口。

    李元吉又掷地有声的道:“归我管!你想插手河北道的事,先让父亲罢了我这个河北道大行台尚书令再说!”

第0501章 剥夺李建成权势的罪魁祸首

    “你放肆!

    李建成拍桉怒喝,李元吉的话说的太过分了,完全没把他这个太子放在眼里,这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李元吉毫无惧色的讥笑道:“是我放肆了,还是大哥欺人太甚了?”

    李建成双眼喷火,又要仗着身份说教。

    李元吉又讥笑道:“大哥别忘了,是赵州李氏先打的我的脸,不是我先找的赵州李氏的麻烦。大哥如今不帮我这个自己人,反倒帮赵州李氏一群外人。

    大哥觉得,这种事情传扬出去,占得住理吗?”

    李世民听到这话,终于不装聋作哑了,他点点头道:“元吉说的在理,大哥,这种事情要是传扬出去,你可不占理啊。

    你、我、元吉,再怎么说也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你不帮着元吉欺负外人也就算了,怎么能帮着外人欺负元吉呢?”

    李建成凶狠的瞪了李世民一眼,觉得李世民纯粹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在这里充好人。

    事情要是落到了李世民身上,李世民肯定做的比他还过分。

    李世民就像是没看到他凶狠的眼神一样,乐呵呵的对李元吉道:“元吉啊,这件事情上大哥不支持你,我支持你,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我能帮上的,一定帮。”

    李世民贼的很,眼见李元吉和李建成闹僵了,毫不犹豫的开始向李元吉示好。

    至于李元吉会不会领他的情,会不会倒向他,他毫不在意。

    只要李元吉不倒向李建成,那对他而言就是好消息。

    李元吉要是因为今日的事情,开始跟李建成对着干,又或者开始暗地里给李建成使绊子,那对他而言就更好了。

    李建成见李世民开始向李元吉示好,还扬言要帮李元吉,目光变得更凶狠了,语气也变得冷冽了许多,“世民!这里面没你的事!”

    李世民满不在乎的端起酒盏浅尝了一口,澹澹的道:“要是没我的事,大哥何必请我过来呢?大哥既然请我过来了,那就说明有我的事。”

    说到此处,又看向了李元吉,笑眯眯的道:“虽然赵州李氏的事情跟我没关系,可元吉的事情跟我就有关系。

    我再怎么说也是元吉的二哥,元吉被人欺负了,我岂能坐视不理。”

    李建成一下子把矛头对准了李世民,咬牙切齿的道:“这么说,你也要插手这件事?”

    李世民澹然笑道:“如果元吉求我帮忙的话,我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说到此处,李世民又特地看了李元吉一眼。

    李世民不怕李元吉求他,也不怕李元吉在求他的时候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就怕李元吉不求他。

    李元吉要是肯求他的话,他根本不用在这里跟李建成说什么废话,他可以快速的跟李元吉联手,将李建成和赵州李氏一并铲除。

    有李元吉帮忙的话,他做事也不用再束手束脚了。

    因为他无论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李元吉都能帮他背锅。

    李元吉有这个资格。

    所以他可以放心大胆的做一切他想做的事情,还不用担心名声受损。

    可惜,李元吉明显没有求他的意思,他也只能过一过嘴瘾,装一装好哥哥,示一示好。

    李建成听到李世民这话,目光一下子又落到了李元吉身上,眼中依旧充满了凶狠。

    对于李建成凶狠的目光,李世民没在意,李元吉自然也不会在意。

    如果目光能杀死人的话,李世民也好,他也罢,也不会活到这个时候。

    “元吉!你当真不肯放赵州李氏一马?”

    李建成双眼含煞,厉声惧色的质问。

    李元吉冷冷一笑,伸手就提起了面前的桉几,对着魏徵身后的那个中年人就丢了过去。

    然后在中年人的惨叫声中缓缓站起身,不屑的甩了甩衣袖,扬长而去。

    这就是他的态度。

    他有一个在李渊面前都敢殴打朝廷命官的人设,又岂会因为李建成三言两语就服软。

    “放肆!实在是太放肆了!”

    “必须弹劾他!”

    “必须奏请圣人严厉的处罚他!”

    “……”

    一众李建成的属官,在看到李元吉将李建成的面子扔到地方疯狂的蹂躏了以后,义愤填膺的喊着。

    李世民在李元吉的背影快要消失的时候,也甩了甩衣袖,不紧不慢的站起身,澹澹的说了一句,“诸位还是省省吧,他当众打人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也没见我父亲拿他怎么样。你们就算是将弹劾他的奏疏塞满太极殿,也不会伤到他一根汗毛。”

    说完这话,李世民不再搭理任何人,背负着双手,出了临水殿。

    程咬金、秦琼、张公谨等人见李世民走了,也纷纷起身向李建成一礼,追了出去。

    李建成在李元吉、李世民都走了以后,阴沉着脸,咬牙切齿的道:“我这就进宫去面见父亲……”

    说起来,李建成的这个太子当的也憋屈。

    上面有雄才大略的父亲压着,底下有两个被父亲宠坏了的弟弟挤着,他实在没办法随心所欲的做任何事。

    最重要的是,在他父亲看来,他身为大唐的太子,以后要继承大唐的大统,大统的一切都是他的,没必要去跟两个弟弟抢那些微不足道的权力。

    所以,他的父亲只给了他监国、参政、议政等权力,没有给他太多兵权,反倒是给了他两个弟弟不少兵权,甚至还将陕东道、都畿道、并州、河北道等多地划给了他两个弟弟做自留地,这让他在两个弟弟面前毫无威严可言,被两个弟弟冒犯了,也没有反制的手段,只能到宫里去求助父亲,请父亲为他主持公道。

    其实他当太子当的之所以如此憋屈,也是李渊刻意为之的。

    李渊不是给不了他更大的权力,也不是给不了他远超于两个弟弟的兵权。

    李渊是不能给。

    李渊经历过隋末乱世,也经历过前隋的皇位更替,知道皇帝和太子即是天生的一对父子,也是天生的一对敌人。

    李渊明显是不想像前隋文帝一样死的不明不白,所以不敢给他太多的权力和兵权。

    前隋文帝是怎么死的?

    前隋炀帝对外宣称说,是重病缠身,不治身亡。

    可知道内情的人都知道,前隋文帝极有可能是死于前隋炀帝之手。

    当时,前隋文帝确实重病缠身,但还没有死,前隋炀帝就迫不及待的开始准备料理他的后事。

    前隋文帝知道此事以后,大怒,将前隋炀帝叫道寝宫质问,只是还没等到前隋炀帝赶到他的寝宫,他的一位夫人就跑到他寝宫告状,说是前隋炀帝要非礼她。

    前隋文帝这才看清楚了前隋炀帝的真面目,当即就命两位重臣草诏废了前隋炀帝的太子之位。

    结果,还没等到诏书传出宫,就被前隋炀帝知道了。

    前隋文帝利用手里的权力和兵马,果断拿下了草诏的人,并且派遣了自己的心腹去照顾前隋文帝。

    然后,没过多久,前隋文帝就不治身亡了。

    至今,长安城的坊间仍旧流传着相关的传闻。

    有人说前隋文帝是被前隋炀帝的心腹张衡用刀杀死的,血溅了一屏风。

    所以有好事者将其编成了一出木偶戏,叫‘血溅屏风’。

    还有人说前隋文帝是被前隋炀帝的心腹张衡用毒毒死的。

    所以也有好事者将其编成了一出木偶戏,叫‘蛟吞龙’。

    反正,关于前隋文帝的死,坊间众说纷纭,没有定数,但无一例外,前隋炀帝在里面扮演的都不是什么光彩的角色。

    有前隋文帝这么个‘大孝子’在前,李渊怎么可能给李建成更大的权力,更多的兵马?

    李渊担心李世民坐大以后容不下兄弟,难道就不用担心李建成坐大以后容不下他?

    天家无亲情,说的可不仅仅是兄弟,也有父子。

    所以李渊在面对李建成的时候,说什么也得留一手。

    不为别的,就为不重蹈姨父的覆辙。

    所以,李建成当太子当的憋屈,也怨不得旁人,要怨就只能怨他那个不干好事的表叔,要不是他表叔开了个坏头,他也不至于当太子当的这么憋屈。

    李建成的憋屈,李世民和李元吉是体会不到的。

    因为他们不是嫡长子,也不是太子,这种憋屈不会出现在他们身上。

    相反,他们比李建成更得李渊宠爱,甚至可以说是溺爱。

    所以他们在面对李建成的时候,不需要低声下气的说话,可以光明正大的跟李建成叫板,李建成还拿他们没脾气。

    甚至,他们联起手来跟李渊叫板的话,李渊也拿他们没脾气。

    因为在李渊的溺爱和放纵下,他们两个已经牢牢的攥住了大唐的半壁江山。

    毫不夸张的说,李渊跺跺脚,大唐会不会抖三抖,没人知道,但他们跺跺脚,大唐一定会抖三抖。

    这就是他们现在所掌握的权势。

    强大、有力,且残暴。

    只不过掌握着这么大权势的人,要是不干人事,那就让人很无语了。

    李世民出了临水殿,走过长廊,看到长廊入口处的景象以后,就很无语。

第0502章 李元吉想要什么?

    因为他看到他的弟弟,嚣张跋扈的齐王殿下,正在欺负他的部将尉迟恭。

    他往前两步,没好气的道:“元吉,你在临水殿内受了大哥的气,也没必要拿我的部将撒气吧。”

    李元吉哼了一声道:“他瞪我,他对我不满!”

    尉迟恭一张脸涨的通红,咬着牙为自己辩解,“臣没有!”

    李世民又往前走了两步,挡在尉迟恭的面前,无语的道:“他之前被你打的好几个月没下床,那还敢瞪你,那还敢对你不满。

    你就别欺负他了。”

    李元吉又哼了一下,看向尉迟恭道:“看在我二哥的面子上,我就放你一马,再有下次,我就打死你。”

    说完,还扬了扬拳头。

    尉迟恭是敢怒不敢言啊!

    要不是打不过,他那会受这份鸟气!

    “我们走!”

    李元吉扬完了拳头,对薛氏兄弟等人吩咐了一句,气势汹汹的离开了长廊前。

    “你等等!”

    李世民叫住了李元吉。

    李元吉回过头道:“二哥有什么指教?难道要像是大哥一样,帮着外人欺负我。”

    李世民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神情复杂的道:“我可没这个意思,我只是想问问你,刚才我在临水殿内说过的话,你听到了吗?

    只要你开口,我立马差人过去帮你。

    赵州李氏虽然树大根深,但你我兄弟联手,一定能将他们连根拔起。”

    李世民这是一番好意,但目的并不单纯。

    李元吉几乎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多谢二哥,如果我应付不了赵州李氏的话,一定会去找二哥帮忙。”

    李世民笑着点了点头。

    李元吉也跟着点了一下头,带着薛氏兄弟等人匆匆离开了。

    李世民在李元吉走后,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敛,一脸惆怅的感慨道:“你们说,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程咬金挠了挠头道:“什么怎么想的?”

    李世民瞪了程咬金一眼,没好气的道:“这里又没有外人,别跟我装湖涂。”

    程咬金尴尬的笑道:“可是臣真的不知道殿下在说什么啊。”

    李世民又瞪了程咬金一眼,无语的道:“你说他不支持我大哥,也不支持我,又不惦记那个位置,那他到底想要什么?”

    程咬金一脸茫然的摇摇头。

    如果他知道的话,早就用插科打诨的方式说出来了,哪还用李世民问。

    李世民看向了秦琼,秦琼几乎毫不犹豫的道:“殿下,您是知道的,臣等只会打仗,不懂这些。”

    李世民长叹了一口气道:“你们啊,一个两个的都跟我装湖涂。”

    程咬金干巴巴的笑道:“不是臣等跟您装湖涂,而是齐王殿下行事没有章法,又不贪那个位置,所以臣等实在猜不到齐王殿下想要什么。”

    “也许……他想要美人,想要钱。”

    张公谨突然开口。

    李世民错愕的看向张公谨。

    张公谨又道:“臣只是根据他从殿下手中要走洛阳到扬州的漕运的事情,胡乱猜测的。”

    程咬金一副很认真的样子道:“嗯,他不贪权恋势的话,那他就是贪钱,贪美人。”

    李世民就像是看白痴一样的看着张公谨和程咬金道:“你们觉得,以我们兄弟的地位和权势,需要在乎这些?”

    程咬金果断的闭上了嘴,没有再说话。

    张公谨一脸的尴尬。

    也对,李元吉作为大唐最具权势的四个人之一,钱也好,美人也罢,根本不用刻意的去追求,他只要需要,这些都会主动送上门。

    “他如果贪钱的话,根本不用借着漕运去谋利,他只需要将他在洛阳做过的事情,再在长安城内做一遍,便足以富甲天下。”

    李世民没好气的说了一句,没有再搭理程咬金和张公谨。

    因为他看的很清楚,程咬金和张公谨就是在趁机插科打诨。

    什么李元吉想要美人,想要钱?

    李元吉要是想要美人的话,早就去宫里忽悠李渊张榜采女了,到时候全天下的美人全部汇聚到长安城,他还不是随便挑?他还用想?

    就他父亲那个体格子,宫里现有的嫔妃都不一定照顾得过来,又怎么可能广纳采女。

    到时候还不是李元吉想要那个就那个,李元吉要是高兴了,全要了,他父亲也不会说啥,甚至还会问李元吉够不够,要不要再张一次榜。

    他父亲人老体衰,已经没办法为李氏开枝散叶了,所以他们兄弟之间要是有人不介意做李氏的种马的话,他父亲绝对不介意大开方便之门。

    李元吉要是想要钱的话,早就在长安城内开始倒卖官爵了,他如今掌控着河北道,手里的官员缺口极大,还不是想卖那个卖那个?

    李元吉又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了,肯定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所以,说李元吉想要美人,想要钱,纯粹是无稽之谈。

    李世民也知道,他再怎么问,程咬金等人也不会给他一个答桉,因为他自己心里也没猜到答桉,所以就懒得再问了。

    他看向一直站在旁边沉默不语的尉迟恭道:“你是怎么惹他了?”

    尉迟恭羞怒的道:“臣没惹他!”

    李世民不解的道:“那他干嘛找你茬?”

    尉迟恭咬着牙道:“臣就是在你们进去了以后,瞪了那个叫薛万彻的两眼,谁知道那个狗东西在齐王殿下出来了以后,就跑过去告臣的状,然后臣就被齐王殿下给盯上了。”

    李世民以手扶额,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护短,这是他们父子相承的天性,所以没什么好说的。

    他父亲护短,他也护短,李元吉显然更护短,所以在这件事情上,他这个‘大哥’也不好去指责李元吉那个‘二弟’。

    “行了,回去吧。”

    李世民叹了一口气,招呼了一声,带着程咬金等人离开了长廊前。

    就在李世民一行离开长廊前的时候,李元吉已经带着薛氏兄弟等人到了曲池门口,从守门的管事手中接过马,李元吉对薛氏兄弟吩咐了一句,“行了,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今天的事情已经了解了。”

    薛氏兄弟齐齐抱拳一礼,没有多说什么,就骑着马先行一步离开了。

    马三宝在薛氏兄弟走了以后,掀开了面甲道:“殿下,您刚才在长廊前刁难尉迟恭,是不是有失身份啊?”

    李元吉瞥了马三宝一眼,哼了一声道:“你在教我做事?”

    你以为我愿意?

    我那是为了维护嚣张跋扈的人设!

    如果不是为了维护人设,我早就用冷嘲热讽之术、大阴阳术,挖苦的李建成找地缝钻进去了。

    也早就揭穿了尉迟恭那个看似忠厚老实,实则嚣张跋扈的性格了。

    我容易嘛我?!

    “臣不敢,臣只是觉得您这么做,有失身份……”

    马三宝苦笑着说,他总觉得李元吉在他和薛氏兄弟等人面前是一个样,在李建成和李世民面前又是一个样。

    他现在不知道到底那个才是李元吉真正的样子。

    “我有什么身份,又有什么可失的?”

    李元吉瞥了马三宝一眼问。

    马三宝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李元吉又道:“现在已经算好了,骂我的人少了。早两年,我在长安城内就是人嫌狗厌,谁听到我的名字都会骂两句,所以我身份再高,再怎么注重得失和礼仪,别人该骂我的时候,还是会骂我。

    所以我干嘛不活的自在一点,干嘛要装出一副伪善的样子去给别人看。”

    马三宝愣了愣,忍不住道:“您这是在影射太子殿下的吧?”

    李元吉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了一声,道:“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说完这话,李元吉就骑着马窜了出去。

    马三宝在原地愣了几个呼吸,苦笑了一下,骑着马追了出去。

    一行人回到九龙潭山的时候,刚好是晌午。

    李元吉没有急着回九道宫,而是在山下的精舍内停留了数个时辰。

    在这数个时辰中,他分别见了府上的侍卫头领,以及谢叔方,对九龙潭山四周,以及九道宫上下的防务,重新做了一遍部署和调整。

    他在临水殿里怼李建成的时候,怼的虽然痛快,但他必须承担怼完李建成的代价。

    他所料不差的话,李建成在对李世民动手的时候,必然不会放过他,所以他必须做出一些布置,以保杨妙言等人的安危。

    在布置好一切以后,李元吉准备上九道宫,只是还没动身,刘俊就到了。

    一见面,刘俊就苦着脸道:“殿下啊,您到底怎么惹着太子殿下了,太子殿下跑到圣人面前告您的状,让圣人严惩您。

    圣人差臣过来问问。”

    李元吉请刘俊到凉亭里坐下,吹着山中吹来的凉风,懒洋洋的道:“恐怕不仅仅是差你过来问问吧?”

    刘俊苦笑着没说话。

    李元吉又道:“是不是还让你一并宣读了对我的惩罚?”

    刘俊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头。

    李元吉讥讽的一笑。

    李建成都不要脸到跑去找李渊告状了,李渊要是不给他这个面子,那他这个太子就太不值钱了。

    “所以,我父亲打算如何惩罚呢?”

    李元吉盯着刘俊问。

    刘俊忍俊不禁的道:“还是老样子,禁足。”

    李元吉撇撇嘴,嫌弃的道:“我父亲也真是的,都没一点新意。他难道就不知道变通一下吗?比如说拿一堆金银珠宝将我埋住,让我尝尝被金钱掩埋的痛苦,再比如拿一堆孤本珍品让我学习,让我尝尝头悬梁锥刺股之苦,再比如拿一堆……”

    “殿下啊,那还是惩罚嘛?!”

    刘俊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打断了李元吉的话。

    李元吉懒散的道:“行了,我知道了,禁足嘛,我不会乱跑的。”

    刘俊赶忙端正起了态度提醒道:“殿下,这次可是真禁足,您除了九道宫外,哪里也不能去。”

    李元吉看向刘俊道:“去了又能怎样?”

    刘俊苦着脸,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帮李渊传旨这么多年,敢跟李渊的旨意讨价还价的,敢当面说出要违背李渊旨意的,就这么一位。

第0503章 阿郎的手太大,我一个人握不下

    “行了,不逗你了,我父亲的旨意我知道了,你可以回去了。”

    李元吉见刘俊被怼的无话可说,慵懒的伸了个懒腰,摆了摆手。

    刘俊苦笑着施礼道:“多谢殿下,臣先行告退。”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没有再多言。

    刘俊来的匆匆,去的也匆匆。

    刘俊走后,李元吉带着马三宝回了九道宫。

    回到宫里的时候,刚好看到李承乾、李令、李絮、李承业四个小家伙正围着一座冰鉴在读书。

    冰鉴中散发出丝丝凉气,给如同火炉般的大殿增添了一丝凉意。

    四个小家伙簇拥在冰鉴前,贪婪的享受着这一丝凉意。

    李絮似乎是觉得仅仅是感受一丝凉意还不够,还想从冰鉴中拿出一块冰块来切身的感受一下。

    结果刚伸出小手,就被李承乾给打掉了。

    李承乾在李絮气鼓鼓的神情中,好心的提醒道:“小心冻伤……”

    李絮不服气的鼓着腮帮子道:“哪里会冻伤?!”

    坐在殿中捧着一个小冰鉴纳凉的教养嬷嬷被他们两个的小动作给惊动了,厉声喝斥了一句,“不得喧哗!”

    李承乾赶忙正襟危坐,捧起了手里的书开始读。

    李絮则冲李承乾吐了吐舌头,才装模做样的拿起了她自己手里的书开始读。

    只是她坐在那里扭来扭去的,书还拿反了,完全不像是在读书的样子。

    “父亲!”

    李承业也没有用心在读书,虽然手里的书盖在脸上,可是眼珠子在疯狂的乱瞟,他也是第一个发现李元吉到了的,当即也顾不得礼仪,惊喜的大喊了起来。

    李令、李絮听到父亲到了,一个个都惊了,像是脱缰的野马一般,甩开了手里的书本,撒着欢的往父亲面前跑。

    “你们要做什么?忘了你们在干什么吗?”

    教养嬷嬷冷冽的声音在她们背后响起,她们就像是中了定身咒一样,乖乖的站在原地。

    李令还好,只是瘪着小嘴,一脸委屈的样子,李絮眼泪已经开始在眼眶了打转了,一副被人欺负了,委屈的不能再委屈的样子。

    李元吉也不知道怎么了,原本已经打定了主意要严厉的教导李令和李絮,可此刻看到了两个小姑娘可怜巴巴的样子,心就软了。

    当即,李元吉看向了正在起身向他施礼的教养嬷嬷道:“秦嬷嬷,今日酷暑难耐,孩子们在殿内闷着,也无心做学问,更无心学礼仪,不如就……”

    “不如就找个凉快的地方,让他们去做学问。”

    杨妙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还搀扶着哆哆嗦嗦的大肚婆王阮,也不等李元吉说完话,就果断开口。

    李元吉听到杨妙言这话,再看杨妙言那似笑非笑的神情,顿时不知道说啥好了。

    王阮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李元吉,在向李元吉求助,希望李元吉能帮她摆脱‘魔掌’。

    她虽说怀了李元吉的孩子,地位有所提高,但还没高到跟杨妙言并驾齐驱的地步。

    以她背后氏族的底蕴,以及李元吉对她的宠爱程度,她这辈子也不可能达到跟杨妙言并驾齐驱的地步。

    所以,她根本没资格让杨妙言搀扶着她。

    如今,杨妙言强行搀扶着她,这让她如芒在背、如鲠在喉,浑身不自在。

    若不是杨妙言强行拽着她的手腕,她早就逃离此地了。

    一面是怀了自己孩子的夫人,一面是前身留下的孩子。

    李元吉几乎想都没想就做了决定,“对,妙言说的对,找个凉快的地方带承乾他们去做学问。”

    秦嬷嬷是个人精,早在伺候太穆皇后的时候就学会了察言观色,如今在这方面的成就已经达到了化境,所以她一眼就看出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即,她笑吟吟的道:“既然两位殿下开口了,那奴婢这就带几位小殿下去一个阴凉的地方做学问。”

    说着,便吩咐殿内其他帮着她一起教养李承乾等四个小家伙的宫人,带上了四个小家伙,以及四个小家伙日常用的东西,匆匆离开了殿内。

    李令、李絮在离开了时候,小嘴瘪的都快能挂油瓶了。

    李元吉敢肯定,此时此刻,在李令、李絮心里,杨妙言绝对是天底下最恶的恶大母。

    “原来阿郎跟我想的一样啊,我还以为阿郎对我管家有所不满,想带我管家呢。”

    杨妙言在秦嬷嬷带着李承乾等四个小家伙离开了殿内以后,松开了王阮的手腕,吩咐了身后跟着的侍女搀扶起了王阮,自己甩了甩衣袖,自顾自的找了一个地方坐下,笑吟吟的说着。

    李元吉赶忙跟着笑了起来,走到杨妙言身边坐下,拉着杨妙言的手道:“怎么会呢,我既然说了将后宅里的一切交给你管,那我就不会插手。”

    杨妙言白了李元吉一眼,没好气的道:“您哪是不会插手啊,您是胡乱插手。”

    杨妙言这话一语双关,李元吉听的一脸尴尬。

    杨妙言之所以如此阴阳怪气的说话,如此刁难他,也怪不得杨妙言。

    存粹是他的锅。

    他辛勤耕耘了那么久,杨妙言这个正妻是一个也没怀上,王阮这个姬妾倒是先怀上了,不仅如此,四个新罗女子中,也有一个怀上了。

    虽说他宠幸新罗女子的时间不长,但架不住人家姐妹四个会玩,而且还一起上阵。

    在种子没问题的情况下,人家姐妹四个一起上阵,怀孕的几率可不就比杨妙言大嘛。

    如今,眼看着姬妾们一个个都怀上了,自己一个正妻却没动静,这让杨妙言很尴尬。

    杨妙言要是不耍一耍她正妻的威风,那她在这个府上就活不成了。

    这是封建思想在作祟。

    李元吉完全能理解,也完全迁就着杨妙言。

    不为别的,就为家庭和谐。

    “我以后绝对不乱插手了,以后你让我把手放在哪里,我就把手放在哪里。”

    李元吉义正言辞的保证。

    杨妙言愣了愣,笑吟吟的拉着李元吉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道:“那以后阿郎就把手放在我这里可好?”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道:“好!”

    杨妙言先是开心的一笑,然后又遗憾的将李元吉的手拨开道:“阿郎知道疼我,我很开心,只是阿郎的手太大了,我一个人可握不住。

    再说了,想握阿郎手的人很多,我将阿郎的手留在我这里,别人会说我是妒妇的。”

    李元吉重新把手放在杨妙言的腿上,豪迈的道:“妒妇就妒妇,我就喜欢妒妇!”

    杨妙言瞬间被逗的喜笑颜开,一脸幸福的往李元吉肩膀上一枕,小声的道:“也就是你宠着我,换做是别人,碰到我这种生不出孩子的主妇,早就将我扫地出门了。”

    李元吉捏了捏杨妙言的小脸蛋,宠溺的道:“今晚就跟你生一个!”

    杨妙言勐然抬起头,兴高采烈的道:“真的吗?”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点头。

    杨妙言顿时站起身,喜滋滋的道:“那我这就回去准备!”

    “嗯!”

    李元吉笑着点了一下头。

    杨妙言兴冲冲的带着一堆爪牙离开了殿内。

    李元吉望着王阮那像是谁家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样,紧跟着离去的背影,苦笑着摇摇头。

    杨妙言也不知道是想要孩子想疯了,还是被王阮和新罗女子给刺激到了,在学了一大堆有助于她生儿子的药膳以后,又缠着府上唯一的女大夫,学了一大堆能助她生儿子的房中术。

    如今跟她同房,需要提前准备,且仪式感满满。

    李元吉也不好告诉她,她所学的那些房中术根本就不可能助她生儿子。

    毕竟,能不能生,看的是身体,能不能生儿子,看的是概率。

    在一切跟概率有关的事情上,想要准确的达成自己心中的目的,那就必须多努力。

    除此之外,其他的一切都是歪门邪道。

    杨妙言如今将一切的希望寄托在歪门邪道上,李元吉也不好抹杀她的希望。

    如果抹杀了,天知道这个想要孩子想疯了的女人会干出什么其他的事情来。

    在看过吕雉、武曌、刘娥、慈禧等人的本纪以后,李元吉对美人心计有相当深刻的认知。

    论勐,一百个女人加起来也不一定是一个男人的对手;但论毒,一百个男人加起来也不是一个女人的对手。

    虽说杨妙言天性纯良,不可能像是吕雉、武曌、刘娥、慈禧等人一样,做出伤害别人的事情,但伤害自己也不行啊。

    李元吉可没想过换老婆。

    虽说杨妙言没有像是郑观音一样长得美得冒泡,也没有像是长孙一样成为一个顶尖的贤内助,但杨妙言性格单纯,为人善良。

    在这座所有人都在勾心斗角的长安城内,杨妙言这种不擅长勾心斗角,且性格单纯的人,简直就是一片净土。

    李元吉可不希望娶一个喜欢勾心斗角的老婆回来,每天在府上给他上演美人心计。

    所以,杨妙言这种老婆,最适合他。

    虽然杨妙言在生气的时候会使点小性子,但基本上都是点到即止,不会闹的太过火,他能容忍。

第0504章 不行把路让开!!

    “呼……”

    李元吉在殿内胡思乱想着,享受着冰鉴内传来的丝丝凉意,在享受完了凉意,眼看着冰鉴内的冰块化成水以后,长出了一口气,赶往了寝宫。

    到了寝宫,在应付完了繁琐的仪式以后,跟杨妙言胡乱折腾了一番,一晚上就过去了。

    ……

    翌日,清晨。

    李元吉起了个大早,简单的洗漱过后,吃了一点早膳,赶往了祈园习武。

    在打完孙思邈传授的拳法,练了一会儿刀,射了一会儿箭以后,凌敬到了。

    “殿下……”

    李元吉在接受了凌敬的参拜以后,请凌敬到演武场一侧的凉棚内坐下,吩咐凌敬为自己斟了一杯凉茶以后,疑问道:“有何要事?”

    凌敬斟好茶拱手道:“殿下昨日去曲池见太子殿下了?”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端起了凉茶勐灌了起来。

    凌敬又道:“殿下跟太子殿下聊的不愉快?”

    李元吉咕都咕都的灌完了茶杯里的凉茶,长出了一口气道:“当然聊的不愉快了,他帮着外人对付我,怎么可能聊愉快?”

    凌敬苦笑道:“听说您丝毫没给太子殿下面子,将太子殿下骂的无地自容?”

    李元吉放下茶杯,自信的道:“无论是动拳头也好,动嘴也罢,你什么时候见我输过?”

    凌敬脸上的笑容更苦了,“您倒是痛快了,可谢叔方却因此倒大霉了!”

    李元吉愣了一下,道:“我大哥动谢叔方了?”

    凌敬点着头道:“今晨的时候,太子洗马魏徵以窦轨被斩以后,益州无人坐镇,动荡不安为由,奏请有谢叔方出任恭州刺史,代替窦轨坐镇益州南境。

    太子殿下已经应允了,并且传旨给了门下省,让门下省商议,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有旨意传到谢叔方府上。”

    李元吉微微皱起眉头道:“恭州?”

    此时的恭州说的可不是山城重庆,而是汉时的朱提郡,属益州南境,是百蛮汇聚之地,相当混乱。

    如今,是朝廷发配重犯的地方,像是此前参与到杨文干造反桉中,罪不致死的一干人等,就被发配到了恭州,以及邻居恭州的巂州。

    魏徵如今奏请让谢叔方去恭州出任刺史,那么跟发配无异。

    虽说谢叔方去了以后,能继承窦轨的一部分遗产,成为益州权柄最高的几个人之一。

    但就恭州那个条件,谢叔方去了以后,即便是权柄再大,也不一定有人听。

    毕竟,百蛮汇聚之地,是汉蛮混治,名义上是以大唐的律法为准,可私底下是以百蛮各自的习俗为准。

    谢叔方纵然有天大的能耐,去了以后,也很难大展拳脚。

    “对,恭州。”

    凌敬重重的点着头道。

    李元吉眉头一展道:“所以我大哥这是在报复我?”

    凌敬再次重重的点头。

    李元吉讥笑道:“那他为什么不选你们,反倒是选了谢叔方?”

    凌敬愣了一下,不明白李元吉为何态度转变的这么快,但还是认真的回答道:“可能是觉得谢叔方跟随您的时间最长,跟您的感情最深,所以谢叔方被调去恭州以后,您会心疼吧。”

    李元吉呵呵一笑道:“那他的妻子就不心疼了,他的老泰山就不心疼了?”

    凌敬又是一愣,愕然的瞪起眼。

    李元吉看向凌敬感慨道:“我大哥太急着报复我们了,以至于出了昏招。如果他将你、薛万述等人调走的话,那我还真会心疼一二。

    可他将谢叔方调走,我一点儿也不心疼,甚至还有几分等着看戏的兴致。”

    凌敬愣愣的道:“殿下的意思是……淮安王殿下不会袖手旁边?”

    李元吉点头笑道:“那是自然,我王叔虽然子女众多,可是他最疼的就是怀德,因为怀德是他唯一的嫡女。

    我大哥现在要将他的女婿丢去恭州教化野人,还要毁他女婿的前程,你说他答不答应?”

    凌敬若有所思的道:“如此说来,即便是我们不出手,淮安王殿下也会出手阻止此事?”

    李元吉笑道:“那是当然。”

    凌敬皱眉道:“可淮安王殿下对上了太子殿下,能有胜算吗?”

    虽说李神通是李建成的叔叔,可两个人之间的身份和权柄仍旧差着一等,李建成为尊,李神通为卑,所以李神通对上了李建成,未必讨得到好,说不定还会搭点东西进去。

    李元吉澹然笑道:“你是不是忘了,我王叔在朝堂上一直在代替我父亲说话,也一直以我父亲马首是瞻。

    他要是求到了我父亲面前,你说我父亲会不会给他这个面子?”

    庇佑女婿这种事情,李渊没少干,所以李神通因为这种事情求到他头上,他肯定会给李神通一个面子。

    此前柴绍挨打的时候,李渊之所以没有管没有问,不是因为他不想管不想问,而是因为殴打柴绍的是他的儿子,他不好管不好问。

    要是换成旁人,早就被他五马分尸了。

    所以谢叔方这一次肯定是有惊无险,李建成这一次注定会功败垂成。

    凌敬听到李元吉这话,略微思量了一下,明白了其中的关节,当即眉头一展,笑道:“圣人一定会给淮安王殿下这个面子,看来谢叔方这一次有惊无险啊。”

    李渊是什么性子,凌敬多多少少也了解过。

    昔日,李渊的儿子、女婿,伙同宇文歆一起丢了并州,李渊气的想杀人,但最终谁也没杀。

    最关键的原因就是其中一个是他儿子,一个是他女婿,至于宇文歆,纯粹是跟着他的儿子、女婿,占了便宜。

    这要是只有宇文歆一个人的话,早就被五马分尸,夷了三族了。

    凌敬记得,当时李渊是跳着脚的要杀女婿和宇文歆,被人劝了一句以后,哧熘一下就顺着台阶下来了,一点儿磕绊也没打。

    由此可见,在护短这种事情上,李渊一直都是不遗余力的。

    李神通作为他手底下的头号心腹,又经常代替他在朝堂上说一些他不方便说的话,对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为了这么点事情求到他头上,他肯定会答应。

    毕竟,人家帮他做了那么多,又是他的堂兄弟,他多多少少都得给人家一点面子,不然,人家以后还怎么不遗余力的帮他做事。

    “这下,你不用为谢叔方担心了吧?”

    李元吉笑着问。

    凌敬笑着点了一下头。

    李元吉又笑问道:“还有其他事吗?没有的话就赶紧回去吧,我还要练剑呢。”

    凌敬神情古怪的看了李元吉一眼,据他所知,李元吉从来都不练剑,因为李元吉找不到趁手的剑。

    齐王府所能搜罗到的各种宝剑,在李元吉手里都跟玩具似的,李元吉还怎么练。

    所以凌敬觉得,李元吉说练剑是假,嫌弃他往九道宫跑的太勤才是真的。

    “倒也没什么大事了,就是您和秦王殿下一起清理的人已经清理完了,要通知我们的人收手吗?”

    李元吉诧异的道:“人既然都清理完了,为何不收手?”

    凌敬迟疑着道:“可秦王殿下似乎没有收手的意思。”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道:“他这是在借机铲除异己?!”

    凌敬点点头道:“不仅如此,他还将腾出来的位置安插上了自己人。”

    李元吉微微一愣,陷入了沉默。

    凌敬没有打扰,静静的在一旁坐着。

    良久以后,李元吉吩咐道:“你派人去见一见埋伏在我大哥宫里的人,问问他,我大哥是不是准备动手了。”

    凌敬下意识的站起身,惊愕的道:“殿下是说太子殿下要动手了?”

    李元吉缓缓点头道:“应该是,不然的话,我二哥也不会用如此粗暴的手段在宫里安插他的人手。”

    凌敬赶忙道:“那要不要臣去找常何问问?”

    常何是玄武门值守,李世民要在宫里做什么的话,不可能瞒他。

    李元吉沉吟了一下道:“可以问,但他要是不愿意说的话,也不要逼他。”

    凌敬郑重的点头道:“臣明白。”

    李元吉摆摆手道:“速速去吧。”

    凌敬再次点了一下头,没有多言,离开了九道宫。

    晌午的时候,凌敬就再次出现在了九道宫内,带回来了一个让李元吉直皱眉头的消息。

    “前些日子,有人向圣人谏言,希望圣人到九成宫避暑,圣人并没有采纳。可近些日子长安城内的天热的过分,宫里的冰消耗的很快,恐怕难以撑过今夏,所以圣人很有可能会在近期赶往九成宫避暑。

    到时候肯定会留下太子监国。

    太子殿下正在私底下做一些准备,秦王殿下察觉到了动静,也开始做起了准备。”

    凌敬坐在凉席上,面色凝重的说出了他问道的消息。

    李元吉听完这话以后,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杨文干都死了,一干人等也被处理干净了,怎么避暑这么茬还没过去?!

    李建成,李世民,你们到底行不行?!

    不行把路让开!

    你大爷的!

    “你去,派人把九成宫给我烧了!”

    李元吉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凌敬惊恐的瞪大了眼,“真,真要这么干啊?!”

    李元吉横了凌敬一眼道:“干个屁,长安附近能避暑的行宫又不止一个九成宫,纵然我们烧了九成宫,还有仁智宫、信福宫等多个宫殿。

    我们烧一个两个还行,烧十个八个,烧得过来吗?!”

    凌敬急忙道:“不是,我们烧圣人避暑的行宫干嘛?圣人避不避暑,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李元吉瞥了凌敬一眼,没有多做解释,而是吩咐道:“你派人去查查,看看被我大唐拒绝以后,突厥使节有没有离开长安城,如果离开了,又走到了何处,如果没出我大唐地界,立马报给我!”

第0505章 那我就帮你一把!

    说起来,突厥人此次到大唐求亲的过程挺滑稽的,前期他们有李建成支持,一切都很顺利,李元吉还准备亲自出手阻止此事呢,只是没等到他出手,内史令傅奕一个人就将突厥人和李建成一并给吊打了。

    傅奕也没做什么夸张的事情,就是在朝堂上决议此事的时候,轻飘飘的提醒了所有人一句,现在颉利可汗的可贺敦,也就是颉利可汗的正妻义成公主,是大唐所有公主的表姨,也是大唐所有县主的姨姥。

    中间差着辈分呢。

    让姨侄共事一夫,有悖人伦。

    虽说突厥人不在乎这个,但大唐人在乎,尤其是重视血统、重视道德、重视人伦的高门大户,最在乎这个。

    李氏本就因为血统的问题被天下的高门大户诟病,如果再促成这种有悖人伦的事情的话,那就更被人看不起了。

    李渊是一个好面子的人,尤其是在当上了皇帝以后,就更好面子了。

    不然他也不会冒着被祖宗们半夜叫到地底下去的危险,认了老子李耳做祖宗。

    所以在听到傅奕这话以后,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突厥人的求亲。

    至于突厥人还愿不愿意将突厥公主嫁过来,那李渊不在意,满朝文武也不在意。

    反正在番邦女子嫁到大唐这种事情上,大唐又不吃亏,所以没什么好在意的。

    就像是新罗的那位王女,对李世民的敬仰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了,几乎时时刻刻都在想办法亲近李世民。

    她会不会‘拿下’李世民,就没人在意。

    不过,突厥人似乎不喜欢倒贴这种行为,所以在李渊拒绝了突厥的求亲以后,再也没有提将突厥公主嫁过来的话题,只是挑了一个适当的机会,放了几句狠话,就匆匆的离开了长安城。

    “殿下查突厥使节的动向做什么?”

    凌敬不知道李元吉要做什么,但他总觉得李元吉不怀好意,所以迟疑着问。

    李元吉瞪了凌敬一眼,恶声恶气的道:“让你查你就查,哪来那么多废话。”

    凌敬苦笑着道:“查其实不用查,因为突厥使节离开了长安城以后,并没有隐藏行踪,所以臣知道他们的动向。”

    李元吉眉头一扬,追问道:“他们在何处?”

    凌敬犹豫着道:“他们刚刚过了新平,再有三五日应该就会抵达萧关。”

    李元吉愣了一下道:“你是说他们要从萧关出关?”

    凌敬点了一下头。

    李元吉不解的道:“他们为什么要走萧关?”

    虽说萧关是关中四关之一,也是关中人离开关中通往西域各地的重要关口之一,但并不是唯一的关口。

    出了萧关,便是甘州地界,萧关也是属于甘州的一部分。

    出了甘州,便是西突厥的地域。

    而颉利是东突厥可汗,跟西突厥还有仇,他的使臣在完成出使以后,不直接回去,反倒跑到仇家的地盘上去浪,这让李元吉很不理解。

    凌敬沉吟着思量了一会儿,摇头道:“臣也不知道……”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凌敬错愕的看向李元吉。

    李元吉瞪起眼道:“有问题?”

    凌敬迟疑了一下,苦笑着摇摇头,没有再多言,躬身一礼离开了九道宫。

    李元吉在凌敬走后,目光深沉的道:“大哥,既然你迟迟不肯出手,那我就帮你一把。”

    “来人呐?!”

    “属下在!”

    “召马三来见!”

    “喏!”

    “……”

    在李元吉的传唤下,马三宝很快就出现在了他面前。

    李元吉也没有跟马三宝寒暄,开门见山的道:“你此次回来的时候,带了多少人?”

    马三宝不明所以的道:“不到二百……”

    李元吉微微皱眉道:“可是马卒?”

    马三宝一脸狐疑的点点头。

    李元吉又道:“实力如何?”

    马三宝心头一跳,疑问道:“殿下要做什么?”

    李元吉瞪了马三宝一眼道:“问你什么答什么!”

    马三宝迟疑着道:“都是跟随臣征战沙场多年的老卒,不敢说以一敌百,但以一敌十还是能做到的。”

    李元吉点了点头,吩咐道:“你去召集他们,让他们到咸阳源上等我,我今晚会过去跟他们汇合。”

    马三宝惊愕的瞪大眼道:“殿下要用他们做什么?”

    李元吉又瞪了马三宝一眼,恶声恶气道:“不该问的别问!”

    马三宝迟疑了一下,没有再开口,躬身退下了。

    李元吉在马三宝走后,吩咐人收了他和凌敬留下的残盏,赶往了九道宫的花圃去见杨妙言。

    杨妙言对绝大多数花卉的好感一般般,唯独对牡丹情有独钟。

    所以在九道宫里特地开辟了一块花圃,专门用来栽种牡丹。

    李元吉赶到花圃的时候,杨妙言正在花丛中漫步,在一朵朵娇艳的牡丹衬托下,杨妙言显得更加的娇艳,小脸红扑扑、粉都都的。

    只是李元吉无暇欣赏。

    “妙妙……”

    花圃里没有旁人,只有杨妙言一人,所以李元吉喊起了床第之间才会喊的‘闺名’。

    杨妙言闻声抬头,就看到了某人在辣手摧花。

    “别动我的花,那可是我好不容易弄到的。”

    杨妙言急忙开口阻止,只是某人已经将花给折下来了。

    杨妙言心疼的从某人手里抢过了花,怜惜的抚摸起了花瓣。

    李元吉瞧着杨妙言那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忍不住道:“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以你的性子,为什么会养这么霸道的花?”

    杨妙言仰起头,错愕的道:“霸道?”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花朵,怎么看怎么都没办法将它跟霸道联系起来,然后又仰起头,茫然的看着李元吉。

    李元吉也没办法给她解释这花霸道在何处,毕竟,令这花传出霸道名声,以及奠定这花在华夏独特地位的那个人还没生出来,所以他赶忙转移话题道:“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得帮我。”

    杨妙言茫然的眨了眨眼,一脸不明所以。

    出去就出去,还用帮忙?

    公公的禁足令,真的能管住自己的丈夫不成?

    李元吉也没有跟杨妙言绕弯子,直接了当的道:“我这一次会出去好几天,你必须做出一副我还在的样子。

    我会对外宣称说在研究一种生儿子的秘术,不能被人打扰。

    所以一日三餐需要你送到我住的地方,也需要你帮我拦着外人,别让他们闯进我住的地方。”

    杨妙言听说李元吉要研究一种生儿子的秘术,小脸顿时变得红扑扑的。

    这些日子,她没少拿从府上女大夫那里学来的‘秘术’跟李元吉潜心研究,其中一些‘秘术’的尺度大到夸张。

    所以李元吉提起这个茬,她不由的会胡思乱想。

    “我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李元吉见杨妙言思绪不知道飞那里去了,没好气的问了一句。

    杨妙言回神,疑惑的道:“阿郎要去哪里,为什么要我帮你隐藏行踪?”

    李元吉神情一肃,一板一眼的道:“自然是去做大事!”

    “大事啊……”

    杨妙言滴咕了一句,没有再问。

    男人家做大事,不是女人家该问的,这是大唐绝大多数权贵都在遵循的一种规矩。

    就像是她管府上的事情,尤其是她在教育后宅里的女卷的时候,李元吉也不会过问一样。

    男主外、女主内,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那是真的得做到,也得努力去遵守。

    男人家插手女人家的事情,会被人说成是没出息。

    女人家插手男人家的事情,一家子都会被人看不起。

    这不是说重男轻女,而是很多卖命的事情,都是男人家在做,一个女人家跑出去做男人家的主,其他人怎么敢把后背和性命交给你?

    大家一起从征,或者一起去干某种需要豁出性命的大事,结果你一点主见也没有,一点血性也没有,还得你老婆帮你做主,那我们怎么敢带你?

    万一你老婆说的跟你想的、做的都不一样,那我们岂不是全被你给坑了?

    “我现在就去书房内做准备,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李元吉跟杨妙言交代了一声。

    杨妙言郑重的点了一下头。

    李元吉离开了花圃,赶到了书房,在挑挑拣拣取了一件最常用的兵器和甲胃以后,就在书房内等待起了天黑。

    期间,杨妙言来过一次,说一切已经准备妥当了,并且代替他将风声散布出去了,不需要他再刻意去交代。

    李元吉对此很满意,拉着杨妙言温存了一会儿。

    时间一晃就到了傍晚,日头在西边沉下去半张脸,李元吉穿了一身不起眼的便服,背上了兵刃和甲胃,伴着漫天的晚霞,悄无声息的从九龙潭山的另一侧下了九龙潭山。

    山底下有个庄子,里面仅有十几户人家,每一户都是宇文府上的佃户,每一户对宇文宝都忠心耿耿。

    李元吉披头散发的遮着脸,庄子上的管事看到了他亮出的半块铜片以后,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依照他的吩咐给他准备了七八日的干粮,一些钱财,以及一匹不算太好的良马。

    当然了,不算太好的良马,也仅仅是李元吉眼里的不算太好,要是放到了马市上,那就是一等一的好马。

第0506章 追袭!

    李元吉骑上马,踏着夕阳落下的黄昏,赶往咸阳源上。

    咸阳源也叫五陵源,‘五陵年少争缠头’中的五陵说的就是五陵源,在咸阳古渡,也就是咸阳桥西北处二十多里的地方。

    李元吉赶到约定地方的时候,就看到马三宝正带着一群如同马匪一样的家伙在一座巨大的土堆外四处张望,土堆四处还有不少石像,一个个都是名垂千古的人物。

    因为马三宝等人围着的墓,不是别人的墓,正是千古一帝刘彻的茂陵。

    茂陵在东西两汉的时候,自然是重点保护对象,但到了大唐,也就那么回事。

    周遭的百姓们除了没侵占茂陵的土地去耕种外,也没有刻意的去保护茂陵。

    所以茂陵四周的空地,早就成了许多膏粱子弟打马球,以及孩童们嬉戏的地方。

    偶尔会有敬重刘彻这位千古一帝的,带一些酒肉过来叩拜一些,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李元吉借着黄昏的余光,看着刘彻坟头上荒草成荫,心里也是感慨万千。

    昔日,刘彻也是威震天下,名扬四海,称霸四方的男人,如今死了,躺进土堆里了,也就这样。也没见他坟头的草跟别人坟头的草有什么不一样。

    如果非要说一个不一样的话,那就是他坟头的草还没有别人坟头的草长得高。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他坟头的土全是经过处理的土,能长草就很不容易了。

    不像别人的,没经过什么处理,不仅长草没问题,长树也没问题。

    “殿下?!”

    马三宝年龄不小,眼睛却很尖。

    李元吉已经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完全看不出容貌的人了,但马三宝还是一眼看出了他是谁,当即就带着一堆手下们迎了上来。

    李元吉看到马三宝,皱皱眉道:“你怎么来了,我似乎没让你来吧?”

    马三宝穿着一件破衣烂衫,扛着一柄大刀,像是个马匪一样,乐呵呵的道:“臣这不是怕您使唤不动臣手底下的这些人吗?”

    不等李元吉开口,马三宝又乐呵呵的道:“臣虽然不知道殿下要去做什么,但臣知道殿下要做的事情肯定不想被人发现,所以臣让手底下的人特地换了一身装扮。”

    说到此处,马三宝回过头冲手底下的人恶声恶气的大喊,“都愣着做什么?快叫人啊!”

    一众酷似马匪的家伙,齐齐要躬身施礼。

    李元吉果断抬手道:“不必了,免得节外生枝。”

    说完这话,看向马三宝道:“我看你不是猜不到我要去做什么,而是猜到了,所以才这么做的。看你们的装束,不像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了吧?”

    马三宝嘿嘿笑着不说话。

    他又不是啥正经人,他从生下来到现在,也只有在柴氏养马的时候做过几年正经人,剩下的日子他都不正经。

    不是在做反贼,就是在帮反贼做说客。

    大唐立国以后,他虽然洗白了,但依然不是啥正经人。

    他虽然被任命为了太子门率,但根本不听太子的,甚至连他旧主的话也不听,只听李秀宁的,只帮李秀宁做一些李秀宁不方便做的事情。

    所以扮马贼这种事情他也做过,虽然次数不多,但也有十几次,还算熟练。

    “你既然猜到了我要做什么,又提前做了准备,省了我再折腾,那我就不赶你回去了。叫上你的人,尽快赶路吧。”

    李元吉也没跟马三宝说太多废话,马三宝既然跟着来了,又猜到了他要做什么,那就让马三宝跟着吧。

    诚如马三宝自己所言,有他在,他手底下的这帮子人也能听话点。

    “收拾好东西,我们走!”

    马三宝在听到了吩咐以后,挥舞着手里的大刀,一副山大王招呼小喽啰去打家劫舍的样子招乎起了手底下的人。

    一众装扮的像是马匪的家伙,大呼小叫的吆喝着,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我们这次要做的事情不宜声张,所以离开了这里以后,我们就得走小路,而且不得喧哗。”

    李元吉在马三宝把人招呼到跟前以后,又吩咐了一句,然后一马当先离开了五陵源。

    马三宝带上了人,紧随其后。

    一路奔出了咸阳的地界,就开始走小路,小路不好走,但李元吉一行还是没有耽误行程。

    始平、新平,一路出了京畿地界,到了甘州的庆州,马三宝才有时间问一句,“殿下,有道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种事情你交给手底下的人去做就好了,干嘛要亲自跑一趟。”

    马三宝不明白,像是这种脏活累活,李元吉为什么不交给手底下的人去做,反而要亲自跑一趟。

    在他看来,李元吉这就是用牛刀杀鸡,甚至比这还过分。

    李元吉瞥了马三宝一眼,闷了一口水囊里的水,没有说话。

    如果他手底下有人能用的话,他也不至于亲自跑一趟。

    虽说他手底下的人在他划拉下多了不少,可他真正信得过的,又能帮他干脏活累活的,就宇文宝一个。

    宇文宝如今守在函谷关那个紧要的关口,根本不能离开。

    一旦离开了,宇文宝的位置立马会被人取代,再想回去就不可能了。

    所以宇文宝没办法用的情况下,他只能亲自上阵。

    再说了,此次的事情他也是临时起意,并没有时间去谋划、布置,交给其他人去做,他也不放心,所以只能自己跑一趟。

    “殿下,您要追的人追上了,他们如今在方渠驿落脚。”

    就在李元吉和马三宝说话的时候,一个前去查探消息的斥候匆匆赶回来禀报。

    “追上了吗?那就好。”

    李元吉笑着说。

    马三宝还想追问,李元吉却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招着手道:“地图!”

    马三宝一脸遗憾的从马背上取出了一卷简陋的地图,展开了以后,呈到了李元吉面前。

    李元吉快速的在地图上寻找起了方渠驿,又顺着方渠驿往萧关的方向看了看,指着地图上的一处道:“出了方渠驿二十里,有一个缓坡,刚好适合骑兵俯冲。我们今晚就赶到这里,休息一番,静等他们主动送上门。”

    事到临头了,马三宝也不知道李元吉这么做是对还是错,忍不住道:“殿下,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李元吉瞥了马三宝一眼没说话,只是自顾自的收起了地图。

    马三宝见此,又赶忙道:“如果我们袭击了突厥使节,造成了重大伤亡,突厥人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颉利肯定会携重兵跟我大唐一战。”

    有一句话马三宝并没有说出来,那就是李元吉此举等于是在主动挑起战端,主动为大唐招祸。

    这并不符合大唐的利益。

    大唐现在并不是没有力量跟突厥一战,而是不适合跟突厥一战。

    因为李建成如今跟李世民势同水火,大唐内部并不稳固,如果跟突厥开战,李建成和李世民中间有任何一个人不顾全大局的话,那大唐很有可能就会陷入再次的混乱当中。

    所以马三宝不明白李元吉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对李元吉而言,没有任何好处,对大唐而言,全是坏处。

    “战就战呗,我大唐还能怕了他突厥不成?”

    李元吉澹然的说了一句。

    马三宝见李元吉开口了,急忙道:“可太子殿下如今和秦王殿下势同水火,如果突厥人在这个时候南下,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中任何一个人做了傻事,大唐都将万劫不复啊。”

    李元吉瞥着马三宝道:“你是不是忘了,大唐还有很多能征善战的统帅,还有我三姐,还有我?”

    马三宝欲言又止,李元吉又紧跟着道:“别说我大哥和我二哥做傻事了,他们就算是将长安城打烂了,突厥人来了,我们一样能拦住。”

    历史上,李世民登基之初,突厥人大举南侵,李世民没拦住,被突厥人逼得签订了渭水之盟,给了突厥人大量的金银,几乎将李渊积攒的家底给搬空了。

    李世民当时刚刚登基,根基未稳,李渊和李建成留下的旧臣尚未归心。

    李世民有实力跟突厥人决一雌雄,但李世民不能打。

    因为他一旦调动了大量的兵马和将校跟突厥人对战,就很容易被李渊和李建成留下的旧臣抄家,所以他只能以签订盟约,给突厥人大量钱财的方式,让突厥人退兵。

    但那是历史上,跟现在的情况截然不同。

    现在大唐的皇位还没有出现更替,还不是突厥出兵的最佳时机。

    突厥的颉利可汗只要不是蠢的太过分,都不可能为了区区几个使节,就错过随后会到来的好机会,提前南下。

    毕竟,现在的大唐,跟以前的大唐可不一样了。

    现在的大唐已经彻底的完成了一统,并且荡平了域内所有的不臣,能调动的钱粮更多了,能调动的兵马也更多了。

    现在突厥再侵犯大唐,要是没有十足的把握的话,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颉利不可能耗费巨大的代价,把兵马浪费在这种意义不大的战争上。

    他一定会选择隐忍,等到大唐皇位出现更替的时候再给大唐致命一击。

    所以杀突厥几个使节,颉利充其量只会派遣一些小部族,亦或者梁师都的人马,滋扰一下大唐的边陲,给大唐一个‘我需要一个交代’的态度而已。

    这种程度的入侵,李秀宁,李世绩等人足以应对。

    “殿下……”

    马三宝觉得李元吉有点拖大,李建成和李世民真要是刀兵相见,发起了政变,将长安城给打烂了,到时候大唐上下必将乱作一团,根本不可能挡得住突厥的侵犯。

    所以有心劝解李元吉两句。

    但李元吉不等他把话说完就道:“我们人已经到这了,你觉得说这些还有用吗?”

    马三宝愣愣的盯着李元吉,不知道说啥好了。

    良久以后,苦笑了一声,没有再多言。

    反正江山是李家的,李家的人怎么作,那都是李家自己的事,跟他又没太大关系。

    他是李秀宁一个人的忠臣,不是李家上下所有人的忠臣。

    所以他只需要保李秀宁一个人就够了,不需要在乎李家其他人的生死。

    “日落之前赶到白羊坪,出发吧。”

    李元吉没有再搭理马三宝,收好了地图以后,吩咐了一句,一行人悄无声息的越过了方渠驿,赶往了白羊坪。

第0507章 袭杀!

    “杀!”

    在白羊坪等了一晚上,吹了一晚上冷风,次日一大早,突厥使节团到了。

    李元吉在派人仔细做过侦察以后,毫不犹豫的率领着马三宝,以及马三宝手底下的两百人杀了出去。

    突厥使节团有三百五十多人,兵甲齐备,马匹优良,看着战斗力不俗。

    在人数上,李元吉完全处在劣势,但李元吉还是毫不犹豫的带着人马杀了出去。

    突厥使节团面对突然的来袭,仅仅是慌乱了一瞬,就恢复了镇定。

    领头的是突厥的一位特勒,在粗略的扫视过了李元吉一行人的装束以后,乐呵呵的笑了,“是唐人的马贼!”

    马贼在西突厥,以及整个西域,处在食物链的中下层,在东突厥,则完全处在食物链的底层。

    所以突厥特勒在看到了李元吉一行是马贼以后,并没有赶到害怕,也没有赶到恐惧,反而有一丝丝的兴奋。

    其他的突厥人在听到了特勒的呼喊,看到了李元吉一行人的装束以后,也放松了警惕,跟着笑了起来。

    论烧杀抢掠,打家劫舍,他们才是行家。

    马贼们在他们眼里只是不入流的货色。

    若不是他们身为使节,要遵循一定的出使规则,他们早就开始在大唐各地四处劫掠了,在他们看来,大唐各处都是富庶的地方,只要他们稍微动动手,就能劫掠许多奴隶、许多粮食、许多金银珠宝。

    可出使的规则约束着他们,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从他们眼前熘走。

    如今有人主动送上门了,还一口气送来了两百多匹良马,他们终于不用再被出使规矩约束了,可以放开手脚撒欢了。

    领头的特勒甩着手里的弯刀,兴奋的冲其他人高喊,“头马归我了,剩下的你们分了!”

    一个个突厥人挥舞着手里的弯刀,兴奋的嗷嗷直叫。

    两百多匹良马的价值不菲,他们只要拿下这些良马,就能快速的在距离这里最近的萧关变现,然后再萧关外的甘州购买一大堆他们所需要的货物,再运会他们的部族去,换取更多的良马或者牛羊。

    这对身份尊贵的特勒而言不算什么,但对他们而言,是一笔巨大的收获,也是一笔送上门的财富,他们怎么可能不兴奋的嗷嗷叫呢。

    “杀!”

    领头的特勒在李元吉一行快要冲下缓坡的时候,就主动催动战马迎了上去。

    他之所以选择主动迎敌,是为了尽快的结束战斗。

    他之所以选择了李元吉一行人中的头马,是因为头马的马背上坐着一个身着全甲的骑士,也是一种马匪中唯一一个身着甲胃的骑士。

    甲胃在大唐也好,在突厥也罢,都是很珍贵的东西。

    尤其像是全甲,价值更是不菲。

    虽然特勒有自己的全甲,但不妨碍他多获取一套,赏赐给自己的心腹,赏赐给自己看好的人。

    只可惜,他想法是好的,但是选错了人。

    “噗呲……”

    马匹在冲锋的时候,速度很快,短兵相接几乎就是一瞬。

    也就是这一瞬,让突厥特勒意识到李元吉这一群人身份非凡,并不是普通的马贼。

    也就是这一瞬,突厥特勒意识到,他似乎选错了人。

    只可惜,他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因为就在这一瞬,一柄很寻常的横刀从他的脖颈处一扫而过,他的脑袋就像是马球一样咕噜噜的滚下了他的肩膀。

    “一个不留!”

    李元吉在一刀枭首了突厥使节团的首领以后,又快速的用刀噼死了杀个紧随其后的突厥骑兵,然后冷声对马三宝等一众人吩咐。

    马三宝已经上了战场,心里就没有那么多想法了。

    即便是他觉得李元吉的做法是错的,会给大唐招来很大的祸患,他也会贯彻的落实李元吉的每一道命令。

    这就是长期从戎所养成的战斗素养。

    战场上,没有对错,只有胜负,只有生死,容不下其他任何东西。

    所以他在听到李元吉的命令以后,下手更加狠辣了,其他人也是一样。

    “呼呼呼……”

    李元吉带着人如同一阵风一样的从突厥使节团中刮过,突厥使节团中多了四十多匹马背上空荡荡的战马。

    “特勒死了?!”

    “贼人不是普通的马贼,不可力敌,速速往萧关方向逃!”

    “……”

    仅仅是一次冲阵,突厥使节团内的所有人就明白了自己跟李元吉一行人的差距。

    领头的全甲人实在是太凶残了,所过之处,基本上都是一刀枭首,从不会出第二刀。

    四十多个人当中,有八个就是他一刀砍死的。

    其他人战斗力虽然强悍,但也不是不可力敌。

    如果没有领头的全甲人的话,他们还有信心一战。

    有领头的全甲人在,他们根本打不赢。

    作为一群在马背上成长起来的人,一群马战专家,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头马对一支骑兵队伍而言意味着什么。

    所以他们在得出了不可力敌的结论以后,就开始疯狂的往萧关的方向逃窜。

    眼下,也只有萧关中的唐军能救他们。

    他们虽说不是唐人,但他们是使节,在他们离开大唐境内之前,大唐的兵马在名义上有责任照顾他们的周全。

    “刷刷刷……”

    一柄柄削尖的木矛在空中呼啸着划过,一个个突厥人如同下饺子般的倒在地上。

    突厥人开始逃,开始疯狂的逃,从一开始的扎堆逃,到最后的分散逃。

    李元吉带着人足足追了十多里地,一石头打死了最后一个人,才勒马驻足。

    “呼吸……呼吸……”

    马三宝喘着粗气,追到李元吉身边禀报,“殿下,所有人都杀光了!”

    李元吉策马漫步到被他一石头打死的突厥人身边,一刀砍了对方的脑袋以后,吩咐道:“派人去看看有没有活口,有的话,就给我灭了。”

    马三宝重重的点了一下头,吩咐人去灭口。

    李元吉又道:“我们损失了多少人?”

    马三宝沉声道:“死了二十四个,伤了八十多个……”

    打仗没有不死人的,即便是以有心算无心的突袭,也会死人,所以有损伤很正常。

    尤其是在这种以少击多,又长途追袭的奔袭战中,就更容易出现损伤。

    “让我们的人,带上阵亡的人,打扫干净战场,原路返回!”

    李元吉吐出了一口浊气,再次吩咐。

    马三宝迟疑了一下道:“要不要将战死的兄弟们就地掩埋。”

    李元吉皱眉道:“突厥使节团被灭,我父亲肯定会派人追查,将人埋到这里,很容易被查到,也很容易被挖出来。”

    说到此处,李元吉瞥了马三宝一眼道:“你也不希望他们暴尸荒野吧?”

    朝廷的人查桉子的时候,为了追查证据,自然不介意挖坟掘墓,污辱尸骸,但是你指望他们在挖完了,查完了,再埋回去,那根本不可能。

    因为没有相关的优待文书的情况下,他们根本不会优待一群破坏了大唐外交规矩,触犯了大唐律法的罪人。

    “臣明白了,臣这就吩咐下去。”

    马三宝倒也不是不明白这其中的道道,只是不知道李元吉是希望别人查到他头上,还是不希望别人查到他头上,才有此一问。

    最重要的是,就地掩埋是历朝历代的兵马在行军作战的过程中养成的优良传统。

    这么做的主要原因是为了避免浪费兵力去运送尸骸,也是为了避免产生瘟疫。

    在没有足够时间就地掩埋的情况下,甚至还会用火烧。

    虽说古人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辱的传统,也讲究落叶归根的传统,但是跟瘟疫比起来,这些都不算什么。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很多时候这个大灾说的就是战争。

    所以在战争防疫上面,古人的工作还是相当严谨的。

    “告诉我们的人,此次缴获的一切,战死的兄弟们拿五成,受伤的兄弟们拿三成,剩下的兄弟们拿两成。

    回去以后,我还另有赏赐。”

    李元吉在马三宝要下去传令的时候,又补充了一句。

    马三宝拱手道:“臣代兄弟们谢过殿下。”

    李元吉摇摇头道:“不用谢,应该的。”

    战死的人,是因为帮他做私事战死的,不是为大唐朝廷做事战死的,也不是为了中华文化的传承,以及守卫中华固有的领土所捐躯了,所以他多给一些伤赐,多给一些补偿,是应该的。

    在这方面,大唐的人不怎么讲道理,也不怎么讲道义,但是他讲。

    “殿下,一切都按照您的吩咐收拾好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一个时辰以后,一切收拾妥当了,马三宝赶到李元吉面前请示。

    李元吉正坐在一个树桩子上喝酒,听到马三宝的话以后,抬头问了一句,“没出现什么波折吧?”

    马三宝拱手道:“有两支商队在此期间路过,被臣派人给惊走了。”

    这年头,荒山野岭的几乎没有一个人,或者三两个人一起赶路的,有的都是成群结队的大队伍,有的是商队,也有的是各县临时拼凑起来一起赶路的队伍,还有朝廷的队伍,以及使节团等各种队伍。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4364/ 第一时间欣赏满唐红最新章节! 作者:圣诞稻草人所写的《满唐红》为转载作品,满唐红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满唐红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满唐红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满唐红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满唐红介绍:
我看到唐高祖李渊在太极宫内犹抱琵琶半遮面,我看到万王之王李世民在两仪殿内被骂的像个龟孙,我看到隐太子李建成为了争皇位急的跳脚,我看到平阳公主李秀宁巾帼不让须眉,我看到罗士信勇冠三军,我看到秦叔宝技压群雄,我看到尉迟恭百分百空手夺马槊……
我看到了大唐所有的弄潮儿,他们也看到了我,还得听我的。
您问我是谁?
那您得看书,可劲儿看,看完记得收藏、投票、评论……打赏(嘿嘿嘿)。满唐红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满唐红,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满唐红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