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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圣诞稻草人     满唐红txt下载     满唐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553章 武德四杰

    就像是某汉王对朱棣说的‘你就算把永乐大典修成古今第一奇书,史官也不会记载你是顺位继承的’一样的道理。

    外戚就是外戚,从贴上这个标签的那一刻开始,就再也撕不掉了,也注定跟清名无缘了。

    但跟清名无缘了,不代表不用注重名声。

    萧瑀还是很在乎自己的清名的,所以面对陈叔达三人的‘政治绑架’,一脸的愤怒。

    陈叔达三人见此,毫不犹豫的再次施礼。

    “算我们欠你一个人情……”

    萧瑀不满的哼了一声,收起了脸上的怒容。

    这还差不多……

    求人办事就得有求人办事的态度。

    一点好处也不给,别人凭什么帮你们办事?

    学学人家李建成,求人办事的时候一出手就是一座价值百万贯的铁山。

    这才是求人办事的态度。

    “你这算是答应了?”

    陈叔达盯着萧瑀问。

    萧瑀又哼了一声,没好气的道:“不答应你们会放过我吗?”

    陈叔达脸上瞬间浮现出灿烂的笑容,刚要开口,就听萧瑀又哼哼着道:“不过我只答应帮你们试一试,至于成与不成,我可不敢保证。”

    陈叔达和裴矩异口同声的开口。

    “能答应就已经很好了,成与不成就交给天意吧。”

    萧瑀瞪了陈叔达和裴矩一眼,没好气的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陈叔达和裴矩毫不犹豫的点头。

    至于李纲,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就好像这件事跟他没关系似的。

    萧瑀也了解李纲的脾气,知道李纲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也没有主动凑到李纲面前去讨便宜。

    陈叔达和裴矩说服了萧瑀,萧瑀也没有在观云殿内多待,在躬身一礼后,赶往了李渊所在的两仪殿。

    李元吉一直等到萧瑀走远了,才哭笑不得的对陈叔达和裴矩道:“你们也太不地道了,居然忽悠萧公一个人去挨骂……”

    可以预料的是,在陈叔达、裴矩、李纲三人不出面的情况下,萧瑀一个人去说服李渊,铁定会被骂的狗血淋头。

    毕竟,监国的职权是不能轻许的,一旦许出去了,很有可能就收不回来了,说不定还得将帝位也搭上。

    历史上不乏以监国身份架空皇权的权臣,也不乏以监国身份请皇帝退位的皇子。

    距离大唐最近的一个就是隋炀帝杨广。

    他就是以监国的身份架空了隋文帝,又派人封锁了隋文帝的寝宫,然后又让隋文帝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寝宫里,然后一跃登上了帝位。

    李渊身为杨广的表兄弟,不可能不知道这里面的凶险。

    所以萧瑀想说服李渊许出监国的职权,一定会被李渊骂的狗血淋头。

    “殿下说笑了,臣等并不是忽悠着萧公一个人去挨骂,而是此事萧公去最合适。”

    陈叔达笑容牵强的为自己辩解了一句。

    李元吉看破不说话,笑道:“既然萧公已经开始忙了,三位也别闲着了,尚书省和门下省的事情就暂时交给陈公和裴公操持如何?”

    陈叔达和裴矩对视了一眼,齐齐躬身应允。

    “喏!”

    李元吉又看向李纲笑道:“御史台的事情就暂时交给李少保操持如何?”

    李纲语气硬邦邦的应允道:“喏!”

    李元吉冲陈叔达三人拱拱手道:“朝堂上的事情,暂时就拜托给三位了。”

    陈叔达三人一起施礼,口称不敢。

    在施礼过后,三个人也没有在观云殿多留,各自赶往了各自分配到的衙门。

    “呼……”

    李元吉目送着陈叔达三人出了观云殿,长出了一口气。

    说服了魔岩三杰……呸,不对,是武德四杰,他总算能松一口气了。

    有这四位在武德朝大名鼎鼎的老臣镇着,朝堂上短时间内不会因为权力的更替出现太大的风波。

    这也是为何历朝历代的新君在继位后还延用着老臣的原因。

    目的就是为了平稳的完成权力的过度。

    他现在所面对的情况,远比历史上很多新君所面对的情况要复杂,他不仅得平稳的完成权力的过度,还得解决即将到来的内忧外患。

    这些事由他一个人去做的话,累死也做不完,所以他必须找帮手。

    武德四杰无疑是最好的帮手。

    有他们帮忙,朝堂上这一块他就不用担心了,他可以腾出手脚,全力应对即将到来的内忧外患。

    ……

    “殿下……”

    傍晚的时候,前去说服李世民手底下那些文武的权旭回来了,带回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薛收、于志宁、韩良等人在宫中的事情败露以后,带着卫王殿下和一队玄甲军逃了……”

    权旭神色凝重的站在李元吉面前禀报。

    李元吉脸上没有任何变化,这在他的意料之中。

    在他和李世民对垒的时候,根本没有余力去控制李世民的家卷。

    薛收、于志宁、韩良等人又不是废物,在得知李世民被擒以后,要是没有任何动作,那他们也不配在李世民手底下身居高位,更不配在历史上留下鼎鼎大名。

    “殿下,我们要如何应对,要不要臣带人去追?”

    权旭见李元吉只是坐在那儿喝茶,一句话也不说,忍不住发问。

    李元吉漫无条理的品着茶,瞥了权旭一眼,澹澹的道:“这件事你不用管,我交代给你的事情你完成了吗?”

    权旭急了,忙道:“怎么能不管呢?薛收等人带着卫王殿下逃离长安城,必有谋划,要是不管的话,必成大患。”

    李元吉依旧瞥着权旭,澹澹的问了一句,“所以我交代给你的事情,你完成了吗?”

    权旭听出了李元吉语气中的不善,赶忙道:“那倒没有……”

    说到此处,他一脸尴尬的道:“臣游说了半天,除了一些品阶低的官员愿意归顺殿下以外,其他的官员不是跟臣装聋作哑,就是紧闭着府门不见臣。”

    说到最后,他脸上的尴尬神色更浓了。

    他原以为,李世民被擒以后,手底下的那些官员会像是失去了依靠的猢狲一样,乱作一团,他可以轻而易举的将其说服。

    可是他没想到,李世民手底下的那些品阶高的官员,一个比一个强硬。

    不愿意得罪他,以及他背后的齐王殿下的,多多少少还会见他一面,听他说两句。

    不在乎得罪他,以及他背后的齐王殿下的,见都不见他,更别提说服了。

    所以他到现在也只是说服了十几个品阶低的官员,品阶高的一个也没有说服。

    “那你还有心情关心别的?”

    李元吉瞪起眼就盯着权旭质问。

    权旭惭愧的道:“臣不是怕薛收等人逃离了长安城以后,会成为殿下的心腹大患嘛。”

    李元吉冷笑道:“薛收等人逃离了长安城以后,会不会成为我的心腹大患我不知道,但你要是说服不了修文馆的一众学士,他们马上就会成为我的心腹大患。”

    这可不是李元吉在杞人忧天,而是事实。

    修文馆的一众学士中,谋士只占据少数,绝大多数都是闻名天下的学者。

    他们要是凑在一起写一些不利于李元吉的文章,并且通过他们各自的渠道散布出去,危害很大。

    他们就相当于是李世民的唇舌,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也能把白的说成黑的。

    所以李元吉必须掌控他们,如果掌控不了的话,那就只能圈禁,或者毁掉。

    权旭在略微思量了一下以后,立马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赶忙道:“臣这就去说服他们!”

    “等等!”

    李元吉阻止了权旭,吩咐道:“带上兵马去,如果人家愿意归顺我,那你就以礼相待,如果人家不愿意归顺我,那你也不需要客气。”

    权旭郑重的抱拳道:“臣明白!”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示意权旭可以离开了。

    他相信权旭能掌握好这中间的分寸,知道什么人该囚禁,什么人该杀。

    至于薛收等人带着李泰逃离长安城的是,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他所料不差的话,薛收等人很快就会被送回来。

    “殿下!”

    入夜时分,凌敬红光满面的出现在了观云殿。

    一露面就喜滋滋的道:“您交代给臣的重任,臣已经完成了。”

    跟权旭收获的小猫三两只不同,凌敬可谓是收获满满。

    不仅说服了李建成手底下的绝大多数属官,还顺道说服了李世民手底下几个分量极重的属官。

    其中一个还被凌敬带到了观云殿。

    李元吉望着站在凌敬身边的魁梧大汉,满意的点着头道:“不错不错……”

    凌敬嘿嘿一笑,拍着身边魁梧大汉的肩膀喊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见过殿下?”

    魁梧大汉神情肃穆,恭恭敬敬的施礼道:“臣曹旦参见殿下。”

    没错,魁梧大汉就是凌敬的老相识,窦婠的娘舅曹旦。

    凌敬就是凭借着曹旦这个在天策府上混迹了快一年多的内贼,成功的说服了李世民手底下好几个分量极重的属官。

    其中身份最高的就是十八学士中的天策府参军、修文馆学士蔡允恭。

    凌敬在说服蔡允恭的时候,都没废多少唇舌,就是带着曹旦去勾了勾手指,这货就归顺了。

    没办法,这货也是个窦建德遗臣。

    被另外两个窦建德遗臣一勾搭,那还把持得住啊,屁颠屁颠就弃‘暗’投明了。

第0554章 不当人的李渊

    对于这货这种在西梁做过着作左郎,在南陈做过库部郎中,在前隋做过起居舍人,又伺候过宇文化及和窦建德的人来说,忠诚是不存在的。

    估计在这货眼中,本官才是铁打的,江山都是流水的。

    “我时常听凌敬提起你,只是无缘一见,今日见到了,可要多喝几杯才行。”

    李元吉热情的招呼曹丹坐下,然后吩咐守在门口的侍卫去准备酒菜。

    曹旦很客气的坐下了,也没多话。

    李元吉趁着侍卫去准备酒菜的空挡,对凌敬感慨道:“你此番满载而归,权旭就算是拍马也追不上你啊。”

    凌敬听出了李元吉的话外音,乐呵呵的笑道:“殿下放心,等臣喝完了酒,就去帮权统领。”

    李元吉摆摆手笑道:“这个不急,等你喝完了酒以后,先回一趟九龙潭山,将王妃她们接过来。”

    现在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了,不用在装低调了,也不用继续待在九龙潭山装隐士了。

    来回跑的话,太麻烦了。

    还不如将杨妙言她们接回宫住。

    凌敬听到这话,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呵呵笑道:“看来殿下是不打算再回九龙潭山了?”

    李元吉失笑道:“你觉得我现在能离开太极宫吗?”

    一切虽然已经尘埃落定了,可风波未平。

    他必须留在太极宫内坐镇。

    等到风波平息了以后,他又会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唐权臣,到时候每天处理政务都忙不过来,那还有时间往九龙潭山跑。

    所以只能暂时跟九龙潭山说拜拜了。

    凌敬点着头道:“是这个理……”

    曹旦难得的附和了一句,“往后殿下别说是离开太极宫了,就算是想过寻常人的日子,恐怕也难了。”

    李元吉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

    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你这么说,又让我想起了我那逐渐远去的自由!

    凌敬见李元吉的脸色变了,意识到曹旦说错话了,赶忙转移话题道:“殿下啊,臣此次为了说服詹事府的属官,许出了不少承诺,您可一定要兑现啊,不然臣以后就没办法再朝堂上做人了。”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点头道:“这是自然……”

    招揽人嘛,自然是要给好处的。

    如果一点儿好处也不给,人家凭什么归顺你。

    凌敬见李元吉答应了,喜笑颜开的道:“那臣回头写成奏疏递给您?”

    李元吉又点了一下头。

    随后凌敬讲起了他在说服詹事府属官的时候所发生的趣事。

    在凌敬的插科打诨下,李元吉这才慢慢的忘记了自己那逐渐远去的自由。

    在侍卫们呈上了酒菜以后,李元吉就开始跟凌敬、曹旦忘我的喝了起来。

    一直喝到了月上中天才散场。

    曹旦喝的不省人事,被人抬到了距离观云殿不远的凝云阁去休息了,凌敬则踩着月色赶往了九龙潭山。

    ……

    翌日。

    清晨。

    李元吉揉着太阳穴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屈突通和萧瑀在殿外候着。

    在简单的梳洗了一番以后,将二人叫进了殿内。

    屈突通施完礼就瓮声瓮气的道:“殿下,臣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道:“我已经吩咐薛万均带着承乾在宫外等着了,你直接去跟他们汇合就好了。”

    屈突通没有再多言,躬身一礼后退出了观云殿。

    萧瑀一直等屈突通走了以后,才幽幽的道:“殿下,册立您为震曜上将的旨意圣人已经收回去了,命您监国的旨意臣也拿到了。”

    李元吉吩咐人给萧瑀搬来了一个坐榻,待到萧瑀坐定了以后才缓缓开口道:“看来你在我父亲那里受了不少委屈啊,不然也不会以这种面目对我。”

    何止是受了不少委屈啊,简直是遭大罪了。

    要不然他也不会到现在才回到观云殿。

    但他所遭遇的折磨,他难以启齿,所以只能幽幽的回了一句,“殿下知道臣的难处就好,往后就不要再让臣去做这种事了。”

    李元吉见萧瑀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对于萧瑀在两仪殿内的遭遇非常好奇,忍不住问道:“我父亲到底是怎么为难你的,你能跟我说说吗?”

    萧瑀的老脸一下子就红了,然后又变成了青色,最后咬牙切齿的。

    但就是不说他在两仪殿内遭遇了什么。

    李元吉见此,越发好奇了,但却没有追问,而是感叹道:“既然你不说,那我也就不问了。往后中书省的事情就暂且交给你操持了。”

    萧瑀已经知道了陈叔达、裴矩、李纲三人分别被委以重任,也知道李元吉这么做的目的,所以没有推辞,起身施礼道:“臣遵旨!”

    李元吉点点头,看着萧瑀那非常明显的黑眼圈道:“我看你也累了,回去休息一日吧。宣读我监国旨意的重任就交给陈公去代劳吧。”

    萧瑀确实累了,道过谢以后,就快步的离开了观云殿。

    李元吉瞧着萧瑀一副逃离龙潭虎穴的样子,对萧瑀在两仪殿内的遭遇就越发好奇了,然后派人去招来了刘俊。

    刘俊一露面就哭了,哭的哇哇的。

    李元吉也见过大男人流眼泪,只是没见过一个四十多岁的大男人抱着人的大腿流眼泪。

    可见受的委屈不轻。

    “你这是怎么了?”

    李元吉从刘俊手中拽回了衣角,盯着嚎啕大哭的刘俊疑问。

    刘俊一边抹着泪,一边哀声道:“殿下,您快救救臣吧,您再不救臣,臣就被圣人折磨死了!”

    李元吉满脸疑问,“到底怎么了?”

    刘俊哽咽着,哀嚎道:“圣人他……圣人他逼臣一个宦官……逼臣一个宦官……”

    说着说着,刘俊就说不下去了,哀嚎道:“您快救救臣吧!”

    看他难以启齿的样子。

    李元吉多多少少猜到了一点发生了什么,神情开始变得古怪了起来。

    李渊八成是被玄武门的事情给刺激到了,开始放浪形骸了,开始胡作非为了。

    历史上李渊在李世民玄武门之变以后,就开始放浪形骸,胡作非为。

    短短数年里,就为李世民添了十数位弟弟妹妹。

    如今看来,李渊又要重演历史上的一幕了,甚至比历史上还过分。

    因为历史上,他只是自己放浪形骸,胡作非为。

    可现在,他不仅自己放浪形骸,胡作非为,还逼着别人跟他一起放浪形骸,胡作非为。

    刘俊一个宦官他都不放过。

    那萧瑀在两仪殿内遭遇了什么,李元吉大概猜到了。

    萧瑀都快五十了,李渊还逼着他放浪形骸,胡作非为,还真够残忍的。

    也得亏去两仪殿的是萧瑀,这要是李纲和裴矩两个上了七十岁高龄的老倌的话,这会儿恐怕已经成尸体了。

    “还真是的……”

    李元吉已经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李渊了。

    你说李渊荒唐吧,人家是开创了一个鼎盛王朝的先行者。

    你说李渊不荒唐吧,干出来的事情让人难以启齿。

    “行了,别嚎了,你暂时先跟着我吧。”

    李元吉没办法去评价李渊的所作所为,也不好去阻止李渊的所作所为。

    因为李渊就剩这点爱好了,如果再给剥夺了,李渊会发疯的。

    天知道发疯以后的李渊会干出什么事情,所以只能听之任之了。

    对于被折磨的哇哇直哭的刘俊,他只能先留在身边听用了。

    毕竟,李渊带着裴寂、强逼萧瑀去放浪形骸、胡作非为,还算说得过去。

    逼迫一个宦官放浪形骸,胡作非为,那就是在造孽。

    人家本来就没有了,你还逼人去做那种事,不是造孽是什么?!

    不对,这简直就不是人干的事!

    跟历史上那位将满朝文武全阉了,要求朝野上下所有的官员必须是宦官的皇帝有一拼。

    “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刘俊在李元吉准许他留下以后,看李元吉就像是看再生父母一样,一个劲的叩首道谢。

    李元吉没好气道:“行了,别磕了,我给你一队人马,你去封锁了两仪殿,但凡是进入两仪殿的女子,就别让她们出来了。”

    虽然这么做很残忍,但李渊这么搞,他要是不加以约束的话,那脏唐的这个帽子又要被稳稳的扣在大唐头上了。

    刘俊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仰起头,惊恐的道:“殿下这是要限制圣人的自由?”

    这是要挟天子以令诸侯啊?!

    这就有点恐怖了!

    他一个小宦官可不敢干。

    李元吉无语的道:“我父亲是大唐的主宰,我有什么资格限制他自由?我只是要限制那些进入两仪殿的女子的自由。”

    刘俊松了一口气,暗叫道‘那还好,那还好’。

    “顺便再帮我把淮安王和河间王请来。”

    刘俊赶忙答应了一声,从地上爬起来就去做事了。

    在刘俊离开以后没多久,李神通和李孝恭就一起到了观云殿。

    两个人这两天的心情就跟做过山车似的,太刺激了,刺激的都快要爆掉了。

    如今见到了李元吉,神情是要多复杂有多复杂,都快扭曲了。

    “参见齐王殿下……”

    “参见齐王殿下……”

    由李元吉监国的旨意已经宣示了,两个人在李元吉面前也不敢装腔拿调了,规规矩矩的向李元吉行了个礼。

    李元吉倒是虚伪的说了一句,“你们这是做什么,都是自家人,王叔还是长辈,给我行什么礼,快坐快坐,坐下说话。”

第0555章 李神通和李孝恭被打击的不轻

    李元吉吩咐人拿来两个坐垫,李神通和李孝恭神情复杂的缓缓坐下,屁股在一个劲的挪动,如坐针毡。

    一日不见,他们之间的身份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们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李元吉。

    李元吉待到李神通和李孝恭坐定以后,笑问道:“我父亲对你们的职位做了调动,你们应该知道了吧?”

    李神通生硬的点了一下头。

    李孝恭跟着说了一句,“今早的时候,谒者已经将旨意送到我们手里了。”

    李元吉点着头笑道:“那我是不是可以恭喜二位重新被我父亲委以重任了?”

    李神通哭丧着脸,很想说一句,这种时候的委以重任,我情愿不要……

    李元吉又笑问道:“你们即将统御的兵马,你们应该见过了吧?”

    李神通又生硬的点了一下头。

    肯定见过了,在李渊的旨意送到他手里的时候,他就赶去了右武卫大营,跟右武卫大将军做了交割,拿到了右武卫的半面虎符。

    只是右武卫的那些将校们,人心似乎有点浮动,也有点不服他。

    不过,这对他这个掌管过左武卫的人而言不算什么。

    只要给他一点时间,他就能将右武卫的将校们尽数收服。

    就是不知道现在的这个局势给不给他这个时间。

    李孝恭神色难明的瞥了李神通一眼,没有说话。

    左武卫大营他倒是去了,但没能进去,也没能拿到左武卫的半面虎符。

    因为左武卫的前任大将军,也就是李神通,去了右武卫。

    他在大营外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人。

    一直到这里才见到李神通。

    李元吉一眼就看出了李孝恭接手左武卫的事情出了岔子,目光在李孝恭和李神通身上盘桓了一圈后,笑道:“看来你们中间似乎出现了误会?”

    李神通早就感受到了李孝恭异样的目光,听到这话以后,一脸歉意的道:“可能是我忙着去右武卫交接,忘记跟孝恭说一声了,害的孝恭白跑了一趟,心里肯定对我有所不满。”

    李孝恭听到这话,神色缓和了不少。

    李神通作为一个长辈,能主动承认错误,已经很难得了。

    他也不好再追着‘喊打喊杀’。

    “王叔言重了,这种事情早一天晚一天又没有多大的影响,我怎么可能对王叔有所不满呢。”

    李孝恭脸上强挤出了一个笑容,一副很大度的样子说着。

    李神通略显激动的点着头道:“那就好,那就好……”

    看着两个不走心的演员在互拼演技,李元吉摇头一笑。

    两个人既然已经在明面上达成了和解,那么他们之间的矛盾就不需要他再过问了。

    他可以直入主题。

    “看来堂兄还没见过自己即将统御的兵马,那堂兄可得加把劲了。”

    李元吉笑着对李孝恭说。

    李孝恭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看向了李神通。

    喂,兵符什么时候给我?

    李神通赶忙道:“一会儿出宫以后,我亲自带你去左武卫!”

    李孝恭翻了个白眼。

    搞的像是你不去左武卫,我就能拿到左武卫兵符似的……

    兵符这个东西,都是由各卫的大将军掌管。

    左武卫的兵符,如今就在李神通手里。

    李神通即便是不亲自带李孝恭去左武卫,回头为了交接兵符,也得去一趟左武卫。

    所以李神通纯粹是说了一句卖人情的废话。

    也不怪李孝恭会冲他翻白眼。

    换做是李元吉的话,李元吉能直接动手打人。

    不过,李神通和李孝恭之间的‘恩怨’,跟李元吉也没什么关系,李元吉也没心情在意。

    李元吉在李神通卖完了假人情以后,笑着对李神通道:“那王叔可得尽快带堂兄去左武卫了,因为我马上有一项重任要交给你们。”

    “重任?!”

    李神通和李孝恭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住了。

    在这个时候,能被李元吉称之为重任的任务,绝对是重任。

    由不得他们怠慢。

    李元吉点点头道:“不错,重任。”

    李神通赶忙问道:“什么重任?”

    李元吉直言道:“我准备罢了裴寂的官,为了避免他的党羽借机生事,我需要你们率领左右武卫的将士,封锁他们的府邸。”

    对于裴寂,李元吉一直看不上,还结过怨。

    李元吉一直想收拾他,只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如今大权在握,自然要好好利用一番。

    裴寂既然喜欢跟李渊一起放浪形骸、胡作非为,那就踏踏实实的在李渊身边做个幸臣好了。

    反正现在朝堂上,不需要这种喜欢左右逢源的人,也没有这种人的容身之地。

    李渊身边,是他最好的归宿。

    李神通和李孝恭听到这话,齐齐的瞪大了眼。

    李神通难以置信的追问道:“你,你要动裴寂?”

    李元吉缓缓的点了一下头。

    李神通急忙道:“问过圣人了吗?”

    裴寂可是李渊的宠臣,李元吉要是不跟李渊打招呼就动了裴寂,李渊一定会发飙的。

    李元吉知道李神通在担心什么,笑着道:“你放心吧,我只是想罢了裴寂的官,不会降他的爵。

    我会让他留在我父亲身边好好的伺候我父亲的。

    这样一来,我父亲也不会多说什么的。”

    毕竟,裴寂只是一个稍微有点能耐的幸臣。

    不是陈叔达、房玄龄那种干吏。

    罢了他的官,保留他的爵位,让他专心致志的留在李渊身边讨李渊欢心,李渊绝对乐意。

    李神通听出了李元吉没有请示李渊,神情凝重的道:“我觉得这件事你还是请示请示圣人,再做决定为好……”

    大家都知道李渊喜欢裴寂,但喜欢到了什么程度,谁也不知道。

    李神通不希望看到李元吉因为裴寂的事情跟李渊翻脸,也不希望大唐因为裴寂的事情再起波澜。

    大唐现在所要面对的波澜已经够大的了,已经不能再掀起新的波澜了。

    虽说大唐的江山是李家的嫡系在坐,可说到底,大唐的江山还是属于李家所有人的。

    身为李家的一份子,李神通是绝对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唐的江山就这么丢掉的。

    李元吉知道李神通为什么这么说,笑着感慨道:“我倒是想请示我父亲来着,可我父亲现在跟裴寂玩的忘我,我就是想请示也请示不了。”

    李神通迟疑着要开口。

    李元吉继续道:“你放心吧,我已经吩咐刘俊带人去封锁两仪殿了,不该传进去的消息,是绝对不会传进去的。

    所以你只管放心大胆的去做就好了。”

    李神通再一次的用难以置信的神情看向了李元吉。

    李孝恭更是曾了一下站起了身。

    李神通嘴皮子哆嗦着道:“你这是要……挟天子以令诸侯?”

    不等李元吉搭话,李神通就惊叫道:“你怎么敢的?!”

    李元吉无语的道:“你们怎么都觉得我要挟天子以令诸侯啊?我要是想这么做的话,早在安礼门上就这么做了,哪还会等到现在。”

    在安礼门上的时候,李渊、李建成、李世民、李秀宁一众李家的核心成员都在。

    以他的武力,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话,可以轻而易举的将他们全部软禁。

    根本不用废这工夫。

    李元吉是真不知道李神通、刘俊等人的脑子都是怎么长的,就不能动动脑子吗?!

    “那你派人去封锁圣人所在的两仪殿是为了什么?”

    李神通不信,急声追问。

    李元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

    总不能说李渊正逼着两仪殿内所有有男性特征的人在开无遮大会吧?!

    这要是传出去了,他就算想洗也洗不干净。

    “你自己去两仪殿看看就知道了。”

    李元吉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李神通迟疑了一下,拱了拱手,匆匆的出了观云殿。

    李孝恭不自在的挪动着,也想去。

    但碍于跟李元吉之间的关系比跟李神通亲密,李元吉不发话,他不好去。

    李元吉瞧着他那想去又不好意思去的熊样,没好气的道:“你想去的话就去吧,不用估计我。”

    李孝恭也顾不得尴尬,赶忙拱了拱手,跑出了观云殿。

    半个时辰以后,两个人神色复杂的回到了观云殿内,各自往各自的座位上一坐,一句话也不说。

    李元吉瞧着二人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没好气的道:“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让刘俊去封锁两仪殿了吧?

    李神通、李孝恭一前一后,默默的点头,不想说话。

    他们实在是不知道说啥好,也难以启齿。

    他们知道李渊喜欢带着宠臣一起玩,喜欢胡来,可他们没料到李渊能胡来到丧心病狂的地步。

    带着宠臣一起玩也就算了,还逼着宦官一起玩。

    如果不是他们跑的快的话,他们说不定也会成为其中一员。

    虽说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他们也没有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啊。

    这要是传出去了,大唐的名声还要不要啊,李家的名声还要不要啊?!

    “现在能听从我的号令,去封锁裴寂一众党羽的府邸了吧?”

    李元吉长出了一口气,盯着李神通和李孝恭问。

    李神通勐然抬头,咬牙切齿的道:“封!必须封!”

第0556章 论枪杆子是如何硬起来的

    李孝恭也跟着抬起头道:“对,必须封!”

    李神通又愤愤的道:“我看你罢了裴寂的官都是轻的,你应该一并免了他的爵位!”

    由不得李神通不生气。

    你裴寂身为人臣,平日里陪君父玩玩也就算了,在这种关键的时刻,在这种大唐风雨飘摇的关键时刻,你不知道劝君父好好的治理大唐,反倒纵容君父更加放肆的玩,更加丧心病狂的玩。

    那你就是失职,就是祸国,得杀头,得千刀万剐!

    在这一刻,李神通已经没心思计较李元吉罢了裴寂的官以后,李渊会不会跟李元吉翻脸了。

    他只想尽快的搬倒裴寂这个狗贼,将裴寂五马分尸。

    为了大唐!

    为了大唐的名声!

    为了李氏!

    为了李氏的名声!

    裴寂!

    必须死!

    “这你可就为难我了,我罢了裴寂的官,我父亲不会说什么,但我要是降了裴寂的爵的话,我父亲一定会跟我翻脸的。”

    李元吉理解李神通的心情,但没办法赞同李神通的说法。

    裴寂的爵位再怎么说也是拿从龙之功换来的,在李渊心里也有一定的帝位。

    罢了裴寂的官,让裴寂做个富家翁还好说。

    免了裴寂的爵,让裴寂彻底成为一个白身的话,李渊是真的会翻脸的。

    那些拥有着从龙之功的老臣们也会闹的。

    因为这么做,就等于是光明正大的从李渊手里夺权,也等于是光明正大的向所有老臣宣示,我李元吉掌权了,我想用自己提拔起来的臣子,你们这些老臣可以进垃圾堆了。

    李渊能不跟他翻脸,那些老臣能不跟他闹?

    李渊现在虽说已经彻底对他放权了,可李渊终究还是大唐的主宰,李渊给他权力和他从李渊手里夺权力,完全是两个概念。

    这两年下来,他也算是了解清楚李渊的性格了。

    李渊绝对是那种‘我给你的你随便用,我不给你的你不能抢’的皇帝。

    李渊也是一个历史上少有的大方皇帝。

    所以李渊已经开始彻底的对他放权了,他就没必要去找李渊抢权,更没必要去刺激李渊。

    至于那些老臣,如今都是朝堂上的中流砥柱,他还要借着他们稳定朝局呢,也不好去刺激他们。

    所以,裴寂的官能罢,但爵位绝对不能免。

    李神通正在气头上,说话根本不愿意过脑子,所以在听到了李元吉的话以后,恼怒的喊了一句,“翻脸就翻脸!”

    李元吉失笑道:“王叔说的可真轻巧,翻脸就翻脸?你刚才不是还劝我不要跟我父亲翻脸吗?你应该知道我跟我父亲翻脸以后,对大唐有怎样的影响。”

    李神通瞪起眼珠子喊道:“那也不能任由他们这么乱来!”

    李元吉鼓舞道:“王叔真要是看不下去,只管带人去两仪殿宰了裴寂,我会想尽办法保王叔不受任何损伤的。”

    李神通一下子被噎住了,喘着粗气,眼睛瞪的像是铜铃。

    他倒是有宰了裴寂的那个胆子,但没胆子当着李渊的面杀人。

    如果裴寂不在两仪殿,不在李渊身边的话,他不介意为了大唐,为了李氏的名声,冲冠一怒。

    李元吉瞧着‘熄火’的李神通,遗憾的道:“看来王叔并不是真的看不下去啊。”

    李神通眼睛一下子瞪的更大了,已经没办法再瞪了。

    鼻孔的粗气也喘的更粗了,隔着几尺远,都能听见他那粗重的喘息声,可见他被刺激的不轻,也被气的不轻。

    “王叔息怒……”

    李孝恭眼看着李神通快要自己把自己给气死了,一边安抚着李神通,一边对李元吉埋怨道:“王叔已经上了年纪了,受不得气,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嘛?”

    李元吉也知道不能再气李神通了,再气下去李神通可能就要原地爆炸了,所以顺从的道:“不说了,不说了……”

    李孝恭赶忙又安抚起了李神通,一直到李神通气顺了,才缓缓开口道:“你交代的事情,我们答应了。

    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一并交代了吧。”

    在见识过了两仪殿内的场面以后,他对封锁裴寂一众党羽府邸的事情,已经没有任何意见了。

    李神通明显也没有任何意见。

    李元吉面对李孝恭‘主动请缨’,也没有矫情,坦言道:“我还需要你准备准备,准备领兵出征。”

    李孝恭愣了一下,缓缓皱起眉头道:“去对付突厥人?”

    李元吉点头道:“不错!”

    李孝恭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沉声道:“你放心将十几万大军交给我?”

    李元吉失笑道:“这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又不只派你一个人去,我还会派别人,十几万大军也不是交给你一个人统领,而是交给很多人统领。”

    李孝恭皱着眉头道:“可圣人并不放心我。”

    李元吉笑道:“那是因为我父亲不了解你,但我了解你。而且这一次出征,是我做主,又不是我父亲做主。”

    李孝恭盯向李元吉道:“你就不怕我将十几万大军葬送在北疆吗?”

    李元吉澹然笑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李孝恭再次陷入了沉默,许久以后,他痛快的道:“好,就冲你这句话,我去北疆走一遭,会一会屡屡侵犯我大唐的突厥人,看看他们有什么能耐。”

    李元吉满意的点了一下头,刚要开口称赞一句,就听李孝恭又道:“不过,我得要几个人,不然我不敢言胜。”

    李孝恭自己清楚自己的能耐,也清楚这一仗大唐不能败,所以没敢托大,要起了得力助手。

    李元吉早有准备,所以毫不犹豫的道:“我会派李世勣和黄君汉去助你一臂之力的,还会遣神符王叔听你号令,还会去信给任瑰,让任瑰关键时候帮你一把。”

    李孝恭认真的道:“我还要李靖,还要谢叔方!”

    有道是用熟不用生。

    李孝恭已经跟李靖配合出默契了,所以他更希望李靖能成为他的副手。

    李元吉略微思量了一下道:“李靖可以给你,但谢叔方不行!”

    河北道那边,有苏定方和罗士信,足以应对李艺,所以李靖可以给李孝恭一用。

    但谢叔方不行。

    李孝恭眉头一下子皱成了一团,下意识的道:“长安城的局势不是已经被你掌控了吗?你还留着谢叔方做什么?”

    李元吉没有回答李孝恭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是不是忘了我二哥麾下的八大统军府至今还在我二哥的人手里握着?

    虽然他们暂时没有任何动静,但不代表他们永远没有动静。”

    李世民麾下的八大统军府,在李世民被擒以后,之所以没有任何动作,不是因为他们不想有动作,而是因为李世民将统领他们的绝大部分将校都抽调走了。

    如今他们正处在群龙无首的状态,根本不知道自己需要做什么,该做什么,所以才没有任何动静。

    一旦有他们熟悉的人,以李世民的名义将他们整合在一起,那他们就会成为长安城的大患。

    所以不得不防。

    “此外,你能确定突厥人此次南侵的时候,会跟以往一样,从幽云一线进来?他们要是在幽云虚晃一枪,直接冲破萧关,兵临长安城的话,没有将校可用,我拿什么应对?”

    李元吉问的李孝恭哑口无言。

    李世民麾下的八大统军府,足足有三万多兵马,而且每一个都是悍卒。

    他们要是被人重新整合起来了,那就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

    他们要是攻打长安城,攻打太极宫,拯救李世民的话,李元吉手里没人,确实不好应对。

    此外,突厥人以前虽然从没有从萧关进来过,但不排除这种可能。

    毕竟,突厥人只要突破了萧关,就能一路长驱直入的杀到长安城,直插大唐的心腹。

    以前突厥人不这么做,是因为大唐的心腹屯驻着很多兵马,又有雄关做门户,突厥人不容易进来,也不容易出去。

    现在,大唐的心腹出现了动荡,权力也出现了更替,掌权者在突厥人从萧关杀进来的时候,很难快速的组成有效的防御,也很难聚集起大量的兵马留下突厥人。

    所以突厥人有很大的几率会利用上这个好机会。

    所以李元吉只留下了谢叔方面对这种局势,已经算是在冒险了。

    所以李孝恭根本没办法再‘得寸进尺’。

    “你既然知道世民麾下的八大统军府迟早会闹出动静,为何不铲除他们?”

    李神通突然插了一句。

    李元吉有点想笑。

    想铲除李世民麾下的八大统军府,那有那么容易。

    他们现在是群龙无首,不是被打败了,或者是打残了。

    直接对他们开刀的话,他们即便是没有将校统领,依然能通过旅帅、什长、伍长等基础军官的指挥,发挥出相当强悍的战斗力。

    他们可是李世民征战多年所精挑细选出来的悍卒,虽然不如玄甲军,但比其他的兵马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三万多人一起闹起来的话,对长安城而言又是一场灾难。

    所以,直接对他们开刀,根本行不通,只能徐徐图之。

    再加上,他们是大唐立国这么多年以来,军中所凝聚出的精华,是大唐的一部分根基所在,就这么毁了的话,李元吉不甘心,也舍不得。

    所以李元吉想用蚕食的方式,慢慢的将他们收为己用。

    只要能消化了他们,再加上齐王府六大统军府的精兵,李元吉觉得自己可以在天下间任何一个地方横着走。

    李世民即便是‘破关’而出了,也只能干看他两眼,然后乖乖的给他当劳力。

    没办法,枪杆子太硬了!

    又粗又硬!

第0557章 贤内助柴绍

    李神通见李元吉不搭理自己,想继续追问,李孝恭抢先一步咕哝道:“我的王叔啊,要铲除世民麾下的八大统军府,哪有您说的那么容易。

    先不说我们有没有那个能力一口气铲除他们了,就算是有,铲除完他们,我们也会损兵折将,元气大伤的。

    这对现在的大唐而言,极其不利。”

    李神通愣了愣,有心反驳李神通,可话到了嘴边却没说出口。

    因为他仔细想了想,发现李孝恭说的是对的,现在的大唐内忧严重,外患也即将降临,正是用兵的时候,确实不宜内耗。

    不然的话,大唐的江山很有可能陷入到前所未有的动荡当中,突厥人也很有可能借此良机入主中原。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李孝恭见李神通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继续说道:“王叔别忘了,我大唐现在除了要稳定陕东道、都畿道的局势,还要防着突厥人。

    幽州的李艺恐怕也会不安分。

    所以我们必须确保兵力充沛,才能应对不时之需。”

    李神通错愕的瞪起眼,有些不敢相信的叫道:“你是说……李艺会反?”

    李孝恭点点头,又摇摇头道:“这只是我的猜测。不过,太子谋划着政变的事情,背后有李艺的影子。

    如今事情败露了,李艺肯定不会坐以待毙。

    所以我猜测,李艺有很大的几率会反。”

    李神通一下子瞪圆了眼珠子,大喝道:“他敢!!”

    李孝恭长叹道:“现在不是他敢不敢的问题,而是事已至此,他只剩下了造反和束手就擒两条路可选。

    王叔觉得他手握重兵,又偏居一隅,会束手就擒吗?”

    李神通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了起来。

    李艺手握重兵,又偏居大唐一隅,在只剩下了造反和束手就擒两条路可选的情况下,会束手就擒吗?

    答桉是不会。

    因为李神通将心比心的想了想,如果他身处在李艺那个位置上,面对现在的这种情况,他根本不会束手就擒。

    他只会在大唐内忧外患一起爆发的时候,悍然而起,给予大唐沉痛的一击,然后借此脱离大唐,为自己在幽云之地谋取更大的基业,成为东北一霸。

    如果大唐的内忧外患严重到大唐无力招架的话,他还会率领重兵南下,夺一夺这大唐江山。

    在大唐风雨飘摇之际,身为一个手握重兵的藩王,若是不借机为自己谋取更多的利益和疆域,简直就是在浪费天赐良机。

    而李艺明显不是一个喜欢浪费天赐良机的人,不然他也不会成为大唐硕果仅存的赐姓王。

    “听你这么一说,李艺真有可能会反,我们得早做准备才行。”

    李神通下意识的咬起了后槽牙说道。

    李孝恭感慨道:“现在不说铲除世民麾下八大统军府的话了?”

    李神通恶狠狠的瞪了李孝恭一眼。

    现在是铲除李世民麾下八大统军府的时候吗?

    你存心在挖苦我是不是?!

    李元吉见李孝恭把李神通说服了,也跟李神通讲明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便开口道:“李艺那边你们不用担心,我已经做了一些安排。

    不过,我二哥麾下的八大统军府,现在确实不能动。”

    李孝恭点点头表示理解,“牵一发而动全身嘛。”

    李元吉笑着点了一下头。

    李神通咕哝了一下,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什么。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二位尽快带人去封锁裴寂党羽的府邸吧。”

    李元吉开始送客。

    李神通和李孝恭也没有多留的意思,躬身一礼,退出了观云殿。

    ……

    晌午的时候,凌敬带着一队从李秀宁手中借来的千牛卫将士,护送着杨妙言一行到了太极宫。

    李元吉得到消息以后,带着侍卫到恭礼门迎了一程。

    由于左右备身府、左右屯卫、左右监门府已经被李渊重新整合为了千牛卫,并且交给了李秀宁统领。

    又由于在此前的宫中政变中,右屯卫被彻底覆灭了,左监门府也被打残了,所以李秀宁对宫里的所有兵马做了新的整编。

    近三万的将士被李秀宁分成了三个部分。

    其中原左右备身府的一千多将士,被扩充到了三千人,改名为千牛御卫,仍旧充任李渊身边的禁军。

    原右监门府的一万两千将士,被精简到了九千人,改名为千牛宫卫,仍旧充任各宫门守卫。

    剩下的将士被整合在了一起,经过了精简后,组成了一支一万五千人的大军,改名为千牛皇城卫,充任太极宫各处城墙上的守军,肩负起了以前左右屯卫,以及一部分左右监门府将士的职责。

    凌敬从李秀宁手中借调的三千将士,就是从千牛皇城卫中抽调的。

    说起来,李秀宁在军事方面的才能确实厉害。

    她从那日离开太极宫以后,一直待在长安杏庐内陪着马三宝,但却通过遥控指挥,完成了对宫里已经人心涣散的兵马的重新整编。

    这听起来很容易,但做起来一点儿也不容易。

    要知道,宫内的兵马在经历了宫中政变,以及临场换将以后,人心早就成了一盘散沙,也早就乱成了一团。

    光是安抚他们的人心,就要耗费许多心力。

    更别提理清他们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对他们重新完成整编。

    李秀宁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通过遥控指挥完成这两项任务,足可见李秀宁在军事方面的才能有多厉害。

    如果不是因为大唐现在有很多在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统帅可以用,也有很多在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勐将可以用,李元吉都想找李秀宁好好的请教请教,学习一下用兵之道。

    李元吉带着侍卫赶到恭礼门的时候,杨妙言一行还没到,但却赶上了恭礼门的千牛宫卫门换防,主持换防的官员他还认识。

    居然是柴绍。

    李元吉一下子就明白了李秀宁为什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对宫里所有兵马的整编了。

    因为李秀宁动用了她的贤内助。

    一个在历史上多次独领大军,击溃突厥人来犯的统帅型人物。

    虽然仍旧残着,需要被人抬着才能四处走动,但残的是身子,又不是脑子。

    对于统帅型的人物而言,脑子才是最重要的核心,只要脑子没问题,依然能发挥出应有的实力。

    李秀宁自己能力不俗,又有这么一位能力出众的统帅型任务相助,重新整编宫里所有的兵马,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就是人有点怂。

    看到了李元吉以后,不仅没有上前见礼,反而装作没看见,还吩咐抬着他的力士赶快抬着他跑路。

    但是运气有点不太好,刚跑出了恭礼门,就被杨妙言一行人的队伍给堵回来了。

    李元吉带着侍卫主动凑上前,又好气又好笑的道:“你见到我跑什么啊?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柴绍软趴趴的坐在一张特质的轿榻上,翻了翻眼皮,没有说话。

    其实他很想问李元吉一句:我见到你跑什么,难道你心里没点数吗?

    自从他去岁在太极殿前被李元吉毒打了一顿以后,他的日子就没好过过。

    不仅被一直对他信赖有加的李世民所冷落,还被昔日一众跟他亲厚的同僚所抛弃。

    此前他因为李秀宁的事情求到李元吉门上的时候,李元吉更是将他羞辱了一个体无完肤。

    害得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脸出府见人。

    他经历了这么多以后,算是看清楚了,李元吉就是他的克星。

    李元吉的身份地位比他高,武力也比他高了不止一星半点。

    他拿李元吉一点儿办法也没有,所以只能躲着李元吉。

    努力的让自己不遭受三次伤害、四次伤害,甚至更多次伤害。

    当然了,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他也不可能一句话不说就离开。

    他多多少少都会跟李元吉打个照面,说两句场面话。

    他之所以一句话不说就离开,是不想让李元吉这个仇人看他笑话。

    他已经在李元吉面前没有任何颜面可言了,如果再被李元吉笑话的话,那他就无地自容了。

    李元吉能看他什么笑话呢?

    能看他偷偷摸摸的‘舔’自己老婆的笑话。

    这放在后世是一种很稀松平常的事情。

    放在大唐,就是一种没出息、没骨气、没用的体现。

    他不介意其他人看到他不堪的一面,唯独介意李元吉这个仇人看到他不堪的一面,并且借此笑话他。

    “你怎么不说话?在跟我装深沉?”

    李元吉围着柴绍走了一圈,柴绍也没说话,李元吉忍不住追问。

    柴绍再次翻了翻眼皮,依旧没说话。

    李元吉见此,对抬着柴绍的八个力士吩咐道:“将他抬到观云殿去,等他愿意开口说话了,再送他回府。”

    柴绍听到这话,终于没办法再继续保持沉默了,他声音焦急又烦躁的喊了一句,“你就不能放过我?”

    李元吉一愣,呵呵笑道:“原来你会说话啊,我还以为你哑巴了呢。”

    柴绍瞪起了眼睛,喘起了粗气,一脸受了屈辱的样子看着李元吉。

第0558章 柴驸马的妙用

    “说说吧,为什么见了我就跑?”

    李元吉自动忽略了柴绍那一副被糟蹋了的神情,盯着柴绍问。

    柴绍咬咬牙喊道:“不跑怎么办,等着被你羞辱吗?”

    李元吉故作疑惑道:“我羞辱过你吗?你不说我都忘了。”

    柴绍愤怒的瞪向李元吉。

    李元吉干巴巴笑道:“好了好了,别这么看着我,我又不是你的杀父仇人。你放心吧,我以后再也不羞辱你了。”

    柴绍仍旧愤怒的瞪着李元吉,根本不相信李元吉的话。

    李元吉不得不重申道:“我说的是真的……”

    柴绍面露狰狞的咬牙道:“你会这么好心?”

    李元吉失笑道:“我们又不是什么生死仇敌,我因为我三姐的事情欺负过你两次,想来你已经长教训了,我干嘛还盯着你不放?”

    柴绍半信半疑的冷哼了一声。

    李元吉继续道:“你虽然不是一个好丈夫,也不是一个好父亲,但却是一个好将军。如今大唐的局势如何,你应该很清楚。

    我们即将迎来开国以来最大的一次难关。

    渡过去了,我还是我的齐王殿下,你还是你的驸马督尉,我们可以继续享受我们的荣华富贵。

    渡不过去了,我们很有可能会一起身死道消。

    所以我们需要团结在一起,共度难关。”

    柴绍稍微品味了一下李元吉的话,冷冷的笑道:“什么共度难关,说的可真好听。我看你是手里的人不够用了,所以才想起了我这个废人。”

    李元吉没有隐瞒,缓缓的点了点头。

    确实有这方面的原因,但这不是最主要的。

    柴绍继续冷笑道:“我告诉你,你别做梦了。你把我变成了一个废人,又百般羞辱我,想让我为你所用,根本不可能。”

    李元吉盯着柴绍感慨道:“话不要说的这么满……”

    柴绍仰起了脖子,执拗的道:“我就要说这么满。”

    李元吉盯着柴绍认真的道:“那我三姐、哲威、令武,以及你柴氏上下所有人的安危,所有人的富贵,你就不管了?”

    柴绍一愣,咬牙切齿的道:“怎么,你想用他们威胁我?你可真够下作的!”

    李元吉缓缓摇头道:“我没想过用他们威胁你,跑去你柴氏上下所有人不说,我三姐那是我亲阿姐,哲威和令武那也是我亲外甥。

    我怎么可能用他们威胁人呢?

    那我成什么人了?”

    柴绍冷哼了一声道:“你是什么人你心里清楚!”

    李元吉反问道:“你是什么人你清楚吗?”

    柴绍一愣。

    李元吉继续道:“你是柴氏的家主,也是我三姐、哲威、令武他们的顶梁柱,更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七尺男儿。

    你真的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所有人身陷困境吗?

    真的能坐视妻儿沦为别人的阶下囚吗?”

    柴绍瞪起了眼珠子,愤恨的看向了李元吉。

    李元吉接着道:“我若猜得没错的话,突厥人一定会借着我大唐此次内乱南下,也一定会分派出一支兵马奇袭长安城的。

    如果长安城被攻破,我们都会沦为突厥人的阶下囚。

    突厥人是怎么对待阶下囚的,你应该很清楚。”

    柴绍当然清楚了。

    昔日李氏还没有成为皇族,柴氏也没有响应李氏起兵的时候,柴氏跟突厥有不少生意上的往来。

    见识过突厥人对待阶下囚的方式。

    那是相当的残忍。

    比汉人对待奴隶的方式还残忍。

    因为在突厥人眼里,阶下囚根本就不是人,比畜生还不如。

    突厥人不仅会让阶下囚干最苦最累的活,还会让阶下囚像是牛马羊一样住在一个露天的圈里。

    每逢盛大节日,又或者重要祭祀,还会将阶下囚拉出来刨心挖肝以敬神灵。

    每逢战事,需要消耗敌人兵力的时候,还会驱赶着阶下囚去当炮灰。

    最最重要的是,在突厥,牛马羊还能吃草吃个饱,可阶下囚,能有的吃就不错了,至于说吃饱,根本就是一种奢望。

    如果说突厥人有一天大发慈悲的准备让你吃饱,那你就得做好赴死的准备,也得做好化身为魔的准备。

    因为突厥人的主要食物是肉食,他们又舍不得给阶下囚吃他们的牛羊,因为那是他们最看重的财富,所以他们能让你吃的,只有你同类的尸骸。

    就这,还得等有战事发生,突厥人需要你当炮灰的时候。

    所以,柴绍说什么也不会让妻子、儿子、族人沦为突厥人的阶下囚。

    所以他悲愤的冲李元吉怒吼了一句,“李元吉!你是个混账!!”

    李元吉听到这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乐了,他盯着柴绍笑嘻嘻的道:“看来你是答应了……”

    柴绍悲愤的瞪着李元吉,后槽牙咬的咯嘣作响。

    他不想答应,一万个不想答应。

    可他不答应不行。

    因为他是个男人,一个堂堂正正的七尺男儿,一个有家有室,有妻子儿子需要照顾的男人。

    他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妻子儿子沦为阶下囚,更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妻子儿子被人糟蹋。

    所以他心里即便是一万个不想答应,也不得不答应。

    李元吉感慨着笑道:“答应的好啊,答应的恰到好处,我刚好有一个重任要交给你,这个重任也非你不可。”

    柴绍像是看仇人一样的看着李元吉,没说话。

    李元吉继续道:“我需要你去帮我招抚我二哥麾下的八大统军府。你在我二哥手底下待过,他们应该对你很熟悉,也应该会听你的,他们如今群龙无首,很容易闹出乱子,说不定还会成为突厥人攻破长安城的帮凶。

    所以我需要你好好的安抚他们,并且将他们重新整编,让他们化身为我大唐的助力,而不是我大唐的一颗毒瘤。”

    柴绍难以置信的瞪起眼,眼中充满了悲愤,牙齿咬的咯嘣作响的嘶吼道:“你要利用我?!”

    话说到这个份上,柴绍总算明白了李元吉的险恶用心了。

    李元吉这是没有合适的人手去招抚李世民麾下的八大统军府,又碍于八大统军府会形成的威胁,所以才找上了他。

    想利用他在李世民麾下充任过将军的便利,去招抚李世民麾下八大统军府,然后收为己用。

    这件事目前为止,确实只有他适合干。

    因为李世民也好,李世民手底下的那些将校也罢,之前都把他‘伤’的不轻,所以他不可能再为李世民效力了。

    像是李世民手底下那些李元吉刚刚招降的将校,他们对李元吉是忠是奸,李元吉短时间内根本分辨不出来。

    所以李元吉根本不敢用他们去招抚李世民麾下的八大统军府。

    这件事本身其实没有任何坏处,如果做成了,对现在的大唐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所以这件事本身并没有让他感到愤怒,也没有让他感到难以置信。

    真正让他愤怒的,真正让他难以置信的,是李元吉让他这个在李世民手底下当过差的人去做这件事情。

    李元吉这是要他去掘旧主的根基。

    这不地道,也很下作,对他的名声会有很大的影响。

    那些自我标榜为道德模范的官员,会在对上他的时候,用这件事喷他一辈子的。

    李元吉面对柴绍的嘶吼,感叹着道:“话别说的那么难听嘛,什么叫做利用?借人牟利,并且不告诉对方真相的作为,那才叫利用。

    我可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了你,我需要你去做什么。

    再说了,让你去招抚我二哥麾下八大统军府,不仅是我的意思,也是我父亲的意思。

    我父亲要将他手里的兵马从左手倒腾到右手,谁能说他这么做不对?”

    再怎么说,李渊也是大唐的主宰,李渊即便是把手里所有的东西全给了儿子,要收回去,也没人会说李渊这么做不对。

    因为从名义上讲,大唐的一切都是李渊的。

    李渊想给就给,想收回就收回。

    谁也没办法说李渊这么做不对。

    为了说服柴绍去做这个招抚李世民麾下八大统军府的人,李元吉小小的撒了个慌。

    不过,李元吉不怕柴绍去找李渊求证,因为李渊如今正尽情的放纵着呢,是没心情理会他这个已经废了的女婿的。

    所以柴绍即便是跑去了两仪殿,也见不到李渊。

    即便是费尽心机的见到了李渊,李渊也不一定有闲心跟他讨论一下这个问题。

    说不定还会逼着他一起放浪形骸。

    就他现在这个半瘫的身子骨,别说是放浪形骸了,稍微有点大动作,都能夺去他半条命。

    “那你也是在利用我!”

    柴绍没办法反驳李元吉的话,因为李元吉的话确实占理,所以他只能固执的坚持己见,以此来维护他最后的倔强。

    李元吉见讲理讲不通,没好气的道:“你要是非说我是在利用你的话,那你就当我是在利用你好了。”

    柴绍一下子愣住了,没料到李元吉这么快就‘服软’了。

    一时间也不知道说啥好了。

    他很想跟李元吉喊一声‘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被你利用的’。

    但这话他喊不出来。

    因为他很清楚,李世民麾下的八大统军府,在突厥人来袭的时候,对大唐而言意味着什么。

    这关系到他妻儿以后会不会平安喜乐的活下去,也关系到他柴氏上下的富贵。

    所以他即便是知道了自己被利用了,也只能忍辱负重的被人利用。

第0559章 外柔内刚的齐王妃

    李元吉见柴绍坐在坐榻上不说话了,猜到了柴绍现在已经无力反驳他了。

    李元吉也没有再继续刺激柴绍,而是放低了姿态道:“我知道你不甘心被我利用,但现在大唐的局势已经到了最坏的地步,我需要想尽办法化解这种局面,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

    只要你能帮我招抚我二哥麾下的八大统军府,你恨我也好,骂我也罢,我都不会怪罪你的。”

    柴绍脖颈生硬的仰起了头,眼中布满了红血丝,声音沙哑的低吼了一句,“你就是个混蛋!”

    李元吉有些哭笑不得。

    得,升级还挺快的,这才说了几句话的工夫,就从混账升级成混蛋了。

    不过,被骂两句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又不会掉快肉。

    只要能将李世民麾下的八大统军府收服,别说是被骂两句了,就算是真的掉几块肉,那也是值得的。

    毕竟,那可是经过了数十场战争的磨练,经过了十数位精通练兵之道的将校所精心培养出的精锐。

    辅之以精通兵法谋略的将校,以及七八万还算能打的府兵的话,足以横扫天下。

    “行了,你也别骂我了,等你完成了我交代给你的重任,再骂我也不迟。”

    李元吉摆摆手,示意抬着柴绍的力士们,可以抬着柴绍离开了。

    虽然柴绍明面上没有答应他的要求,但也没有拒绝。

    他就当柴绍是答应了。

    柴绍还有心骂两句人,但李元吉已经没心思再听了,在吩咐完了抬着柴绍的力士们以后,就迎上了从恭礼门进来的车架。

    打头的是一架异常华贵的马车,车顶上不仅披红描金,还悬着几个拳头大小的金陵当,垂在四周的珠帘也是用上等的青玉制成的,就连车厢各处,也描绘着各种复杂的金纹,看着神秘又华贵。

    金丝绣成的车帘在进入恭礼门的那一刻就被一个娇俏的侍女掀开了,露出了一张娇而不媚,美而不俗的面孔。

    李元吉在临近马车的时候,向面孔的主人伸出了双臂。

    面孔的主人不等马车停下,一跃跳下了马车,一头扎进了李元吉的怀里。

    “阿郎……”

    在激动、紧张、委屈等各种复杂的情绪参杂在一起的轻呼声中,李元吉抚摸着杨妙言的后背,柔声安慰道:“委屈你了……”

    身为一个男人,在危难关头保护自己的妻儿老小是一种责任。

    李元吉没有尽到这种责任,所以只能在第一时间向自己的妻子送上安慰。

    杨妙言并不是一个坚强的女人,至少她现在还没办法成为一个坚强的女人,因为她现在只有十八岁。

    她已经承受了很多她这个年龄段不该承受的东西了。

    再强迫她去承受更多的东西,强迫她去成长,她或许不会崩溃,但一定会活的很累。

    这对一个女人也好,对一个男人也罢,都是很失败的一件事情。

    李元吉不希望看到杨妙言在花枝招展的年纪里,变成郑观音那种背负了太多东西的女人,也不希望杨妙言在自由烂漫的年纪里,变成长孙那种心思深沉的女人。

    所以他能接受杨妙言在自己面前流露出脆弱的一面,也能接受杨妙言在自己面前撒娇。

    女人嘛,如果在自家男人面前没有脆弱的一面,也不会撒娇,那还是女人吗?

    那是吕雉,是武则天!

    “我没受什么委屈,倒是王妹妹受了不小的惊吓……”

    杨妙言趴在丈夫怀里,感受了好一会儿温暖以后,恋恋不舍的离开了丈夫的怀抱,跟丈夫汇报起了府上其他人的情况。

    李元吉听到王阮受了不小的惊吓,先是一愣,然后准备开口询问详情。

    只是还没等到开口,就听杨妙言又道:“不过阿郎不用担心,我已经请府上的女医官和长安杏庐内的钱大夫给王妹妹看过了,并没有动到胎气。”

    李元吉心里松一口气,点头道:“那就好……”

    虽说王阮不是他的妻子,只是他的孺夫人,怀的孩子也只是一个庶子,又或者庶女,对他不会有任何政治意义上的帮助,但他还是非常的在意。

    因为,王阮肚子里的孩子,应该算是他前世今生第一个孩子,他怎么可能不在意。

    只是当着杨妙言这位妻子的面,他不好表现的太明显。

    那样的话,杨妙言会非常伤心,也会胡思乱想的。

    毕竟,在子嗣这个问题上,杨妙言已经很恼火,也很有压力了,他要是因为王阮怀了孩子,就重视起王阮的话,杨妙言肯定会更恼火,更有压力的,到时候肯定会胡思乱想的。

    女人,尤其是权贵家里的女人,是最忌讳胡思乱想的。

    因为一旦开始胡思乱想了,就很容易黑化,然后往恶毒妇人的方向一路狂奔,最后闹的家宅不宁,甚至会毁掉整个家的。

    有人或许会认为这是夸大其词,但事实有时候远比夸大的还要夸张,还要恐怖。

    李元吉可不想因为宠妾灭妻这种事情,闹的府上、宫里,天天上演美人心计和清宫剧。

    这玩意儿要是演起来了,绝对比影视剧里的还恐怖。

    想想历史上那些明明身体健全,却生不出儿子,又或者生出儿子后动不动夭折的皇帝的遭遇,就知道这种事情有多恐怖了。

    要知道,皇帝可是天天‘翻牌子’,隔三岔五纳采女补充后宫的存在。

    在位十数年,宫里的采女能换三四茬,总数加起来估计能更达到好几千。

    在几千采女中摸爬滚打,都生不出儿子,又或者生出的儿子全部夭折了,足可见宫里的女人斗起来以后,到底有多恐怖。

    其‘战损’数量或许没办法跟任何一场战争相提并论,但其残忍程度,绝对超过了所有战争。

    这也是古人称女人心比黄蜂尾后针还毒的原因所在。

    杨妙言对丈夫得知了王阮的遭遇,却没有着急忙慌的跑去找王阮的表现很满意,同时心里也生出了那么一丢丢的愧疚,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点欺负王阮那个大肚婆的意思,所以就主动拉着丈夫的手,一边往王阮所在的马车边上走,一边讲述起了府上其他人在玄甲军攻打九龙潭山时候的遭遇。

    李元吉有一句没一句的听了一会儿,大致了解清楚了玄甲军在攻打九龙潭山期间,九龙潭山所发生的一切。

    守在九龙潭山外的左武卫将士们很卖力,以近乎全灭的代价,消磨掉了不少段志玄所统领的其他兵马。

    马三宝也很卖力,在拼光了九道宫所有的侍卫,以及所率领的所有部曲和亲兵以后,成功的挡住了玄甲军的侵犯。

    并且在半山腰上,以九道宫里的宫娥和宦官为卒,以巨石为兵刃,成功的将玄甲军彻底的击溃。

    自己则因为身中三箭,并且被玄甲军中的力士投掷出的铜锤伤到,陷入到了昏迷当中。

    杨妙言也很卖力,在玄甲军来袭的时候,果断的将宫里的所有女卷,以及几个孩子集中到了九道宫正殿,并且在四周堆满了柴火,浇满了火油,逼着所有人一起发誓,只要玄甲军冲进了九道宫,就放火焚宫,一起去死,绝对不给玄甲军任何羞辱她们的机会。

    虽然玄甲军最终没能冲进九道宫,但杨妙言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女子,在这种事情上所表现出的决绝,着实将李元吉惊的不轻。

    李元吉觉得,异地处之的话,他绝对没办法像是杨妙言一样,做的这么决绝。

    “阿郎?阿郎?!”

    由于被杨妙言给惊到了,所以李元吉在走到王阮所在的马车前,在接受了王阮见礼以后,依然处在震惊当中。

    杨妙言不得不晃了晃他的胳膊,轻声呼喊了两声。

    李元吉回过神,看着以曲礼站在自己面前,用一种疑惑的神情看着自己的王阮,赶忙摆摆手道:“起来吧……”

    王阮缓缓起身。

    李元吉牵着杨妙言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臂弯处搭上,平静的对王阮道:“听王妃说你受了惊吓,我过来看看你。”

    王阮神情有些不自然的道:“有劳殿下挂怀了,臣妾不碍事的。”

    王阮的神情之所以不自然,是因为她之所以会受到惊吓,也是她没有第一时间听从杨妙言的号令所致。

    所以在杨妙言面前,她不好叫屈,也不敢装可怜。

    杨妙言在集中府上所有女卷的时候,她刚好带着人在半山腰上采集一种能给丝线染色的石头。

    为了多采一些,尽快给肚子里的孩子绣出一件五毒兜兜,她就没有第一时间赶回九道宫,而是在半山腰多待了一会儿,然后就被凶神恶煞的冲到九龙潭山下的玄甲军给吓到了。

    吓了一身虚汗,这才匆匆忙忙的跑回了九道宫。

    回到九道宫以后,杨妙言也没有怪罪她、呵斥她,反倒是第一时间叫来了宫里的女医官给她诊脉,直到确认她没有动了胎气以后,才惩罚起了她身边的贴身侍女。

    她向杨妙言说明,她想亲自纺线、亲自染线,亲手为未出世的孩子绣一件五毒兜兜,任何一个环节都不想假手于人以后,杨妙言也没有再为难她的侍女,痛快的放了她的侍女。

第0560章 大唐的教坊司绝对是最有牌面的

    可以说,在这件事上,杨妙言充分的展现出了身为齐王妃,以及齐王府大妇的大度。

    她对杨妙言是心服口服。

    所以不敢在杨妙言面前做出任何争宠的举动,也没有一丝一毫借着腹中的孩子去挑战杨妙言地位的心思。

    李元吉点点头道:“不碍事就好,不过你已经显怀了,已经就不要四处走动了,有什么需要的,吩咐下面的人去办就好。”

    杨妙言也跟着插了一句,“如果下面的人伺候不好你,你只管告诉我,我教训她们。”

    王阮曲身道:“多谢殿下关心,多谢姐姐厚爱。”

    李元吉只是嗯了一声,没有再吭声。

    倒是杨妙言笑容灿烂的道:“你我姐妹,无需这么客气。”

    杨妙言这倒不是在说客套话,而是心里话。

    因为王阮以后无论是生男生女,生几个,从名义上讲,都是在帮她生孩子。

    因为在大唐所遵循的礼法中,王阮生出的孩子是要拜她为大母的,不仅得归她抚养,归她管教,对外还得宣称是她的孩子。

    所以王阮生出的孩子,除了跟她没有血缘关系,也没办法享受她所能赋予的继承权以外,在其他方面,跟她的孩子没有两样。

    当然了,她要是区别对待,并且这个区别还很大的话,那就另说了。

    “妹妹知道了……”

    王阮再次曲身回了一句。

    虽然她知道杨妙言说的是心里话,但她却不敢当真。

    因为她的身份地位决定了,她没办法像是真的姐妹一样跟杨妙言相处。

    她的身份地位也决定了她必须对杨妙言客客气气的。

    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她一样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她一样摆正自己的态度。

    比如那四位新罗女子中的其中一位。

    在李元吉走到她们马车前的时候,就开始向李元吉叫起了屈,撒起了娇,还隐晦的揭露起了杨妙言将她们‘圈禁’在九道宫正殿内的暴行。

    李元吉懒得跟她们解释杨妙言这么做的原因,以及深意,所以将她们交给了杨妙言应对。

    杨妙言对她们叫屈、撒娇、告状,一点儿也不在意。

    大概是觉得,她即便是这辈子一个孩子也没有,四个新罗女子即便是生出一个旅队,也威胁不到她的地位,所以对四个新罗女子相当宽容。

    不仅没教训她们,反而命人拿来了一些金银首饰,赏赐给了四个新罗女子,并且向她们承诺,下次再也不会圈禁她们了。

    然后再四个新罗女子欢天喜地的叫喊声中,回到了李元吉身边。

    李元吉笑道:“我怎么觉得你对待王阮的态度,跟你对待她们四个的态度,完全不一样?”

    杨妙言挽起李元吉胳膊,笑吟吟的道:“她们就是四个傻子,我给她们一丁点好处,她们能乐半天。

    我要是不对她们好点,就她们那个脑子,能把府上其他女人得罪完,能被府上其他女人轻而易举的给欺负死。”

    李元吉好奇道:“我听人说她们在新罗的时候,学过不少在权贵府上活下去的手段,怎么会那么容易被人欺负死呢?”

    杨妙言抱紧了李元吉的胳膊,失笑道:“我的阿郎啊,你也太高看新罗人从我大唐学去的那点微末的家学了,也太小看我大唐各个高门大户的家学了。

    我不是自夸,就她们学的那点东西,还不如我大唐小门小户家里口口相传的家学呢,更别提跟高门大户家里立成文字,撰成书册的家学相比了。”

    李元吉诧异道:“有这么夸张?”

    按理来说不应该的。

    新罗的三代新罗王,一个劲的跪舔杨坚、杨广、李渊,把三个人舔的不要不要的。

    依照历史上记载,继任的新罗女王们会舔的更夸张。

    不是在国书中夹带着情书勾引大唐皇帝,就是各种躺平了让大唐皇帝赶紧来。

    要不是贞观大帝和天皇大帝对新罗的土地更感兴趣,估计在新罗女王们的各种跪舔下,新罗王室就成大唐皇室的分支了。

    新罗的王们舔的这么卖力,按照大唐的大方程度,不可能什么也不传给他们吧?

    毕竟,小日子过的不错的倭奴,在隔着大海的情况下,都能凭着狂舔大唐几十年的苦工,获得了大唐传授的大量文化,借此建立起了属于他们自己的文化。

    很多文化一直沿用到了一千多年以后,依然被他们尊崇着。

    跟小日子过的不错的倭奴一比,新罗的王们舔的时间更长,可连一点最基础的宅斗家学都没学到,实在是有点不应该啊。

    是新罗的王们只想被大唐这个大哥罩着,不想努力,还是小日子过的不错的倭奴太努力了?

    杨妙言不知道李元吉心中所想,在看到李元吉那充满了诧异的神情以后,乐不可支的笑道:“现实啊,可比这夸张多了……”

    说着,杨妙言回头看了一眼那四个拿着金银首饰狂欢的傻女子,咯咯咯笑道:“根据我的观察,她们四个的能力,差不多跟教坊司的一些稍微有点姿色的乐姬齐平。

    学的都是一些讨好男人的能耐,也懂那么一点琴棋书画,至于其他的嘛,她们估计也只是听过。”

    杨妙言口中的其他的,指的是教育子女的能力、管理家宅的能力、经营家中生意的能力、以及宅斗的能力等等等等。

    这里面涉及的可多了,而且非常非常繁杂。

    这也是为何世家大户的女子出生以后,父母要给她们配备好几个精明侍女的原因。

    侍女们不仅是她们的仆从,也是她们的左膀右臂,能帮她们撑起一个庞大的家庭,或者庞大的家族。

    至于杨妙言为何说那四个傻女子只是跟教坊司的一些稍微有点姿色的乐姬齐平,而不是跟教坊司的一些顶尖的乐姬齐平,是因为教坊司的一些顶尖的乐姬,都是出自于高门大户的贵女。

    其中不乏能力能跟权贵府上大妇比肩的佼佼者。

    之所以会沦落风尘,跟大唐的律法有关。

    大唐的律法规定,大唐的官员、百姓在获罪以后,女卷一旦在连坐范围内,且罪不致死的情况下,就会被充入教坊司,划入乐籍。

    所以在大唐的教坊司,尤其是长安城的教坊司,能成为顶尖乐姬的,几乎都是模样出众,家学渊源的贵女,说不定父亲或者祖父还是个大官来着。

    只是遭受了牵连,才沦落到了风尘。

    所以四个仅仅学了一点琴棋书画之道,以及讨男人欢心的手段的傻女子,根本就没办法跟人家相比。

    所受到的教育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

    真要比起来的话,会被人家碾压的连渣渣也不剩。

    所以杨妙言提都没提教坊司的顶尖乐姬。

    杨妙言在说完话以后,笑的更开怀了,咯咯咯的笑个不停,笑容也变得灿烂了起来,就像是一朵盛开的花。

    但李元吉却没心情欣赏,甚至还有点郁闷。

    因为他觉得杨妙言的每一声笑声,都像是在嘲笑他。

    杨妙言把那四个傻女人说的越不值钱,岂不是越能证明他这个宠幸了那四个傻女人的男人越没有眼光?

    那他还怎么跟杨妙言愉快的聊天啊?!

    眼看着杨妙言笑的都快弯下腰了,李元吉没好气的来了一句,“她们就算是再傻,也是你的妹妹,比教坊司的那些乐姬高贵了不知道多少倍。”

    杨妙言感受到了李元吉生气了,捂着嘴一边娇笑着,一边附和道:“是哦是哦,妻凭夫贵嘛。有你这么一位亲王做丈夫,就算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野丫头,也能高高在上的俯视其他女人。”

    李元吉恶狠狠的威胁道:“你知道就好,再敢拿这件事情嘲笑我,家法伺候!!!”

    杨妙言做出了一副自己很怕的样子,求饶道:“我错了……再也不取笑你了……”

    李元吉刚想摆一摆男子汉的威风,就听杨妙言噗呲一下又笑了,笑的花枝乱颤的道:“但我下次还敢!”

    李元吉彻底恼了,扬起手就要让杨妙言见识见识家法。

    却见杨妙言快速的松开了他的胳膊,往前走了两步,走到一架马车前,干咳了两声,笑吟吟的道:“承业、令儿、絮儿他们就在这架马车上呢,我这就叫他们下来。”

    杨妙言拿儿子女儿们做挡箭牌,李元吉还真不好继续对杨妙言执行家法。

    因为他们夫妻之间的家法,不方便给儿子女儿们看,所以只能收起手低声威胁了一句,“晚上再收拾你!”

    杨妙言眨眨眼,一脸挑衅的看着他。

    李元吉还想放两句狠话,就看到李承业、李令、李絮迫不及待的钻出了马车,一个个神情雀跃的喊着父亲,催促着守在车辕边上的侍女赶紧抱他们下车。

    李元吉只能暂时放过杨妙言,强挤出一丝笑容,对三个小家伙张开怀抱。

    李絮是第一个被侍女抱下马车的,下了马车以后,就像是炮弹一样冲向了父亲,一头扎进了父亲的怀里,不等父亲开口,就叽叽喳喳的说起了话。

第0561章 阿Q精神的由来

    “父亲,承乾兄长可坏了,他老是帮着承业欺负我们……”

    “还有秦嬷嬷,她老是打我们板子,不给我们吃饭……”

    “还有大娘娘,她根本不疼我们,还帮着秦嬷嬷一起欺负我们……”

    “您要给我们做主啊,不然我们都活不下去了……”

    “……”

    李絮一开口就告状,从李承乾告到杨妙言,似乎在她眼里,九道宫里就没有好人。

    她口中的大娘娘说的就是杨妙言。

    由于身处在关中的原因,耳濡目染之下,她对家人的称谓就跟着关中人走了。

    在关中人的称谓中,大娘娘一般指的都是大伯父的妻子。

    杨妙言是她的大母,为了跟她的亲生母亲区别开来,所以她便称呼杨妙言为大娘娘。

    李元吉假装认真的听着李絮的告状,一边抚摸着李絮的小脑袋跟李絮一起声讨那些‘恶人’,一边对跑到他身前不远处,却踌躇着不肯往前一步的李令招招手。

    李令的心思比李絮沉,所以在表达自己感情的时候远远没有李絮那么强烈,也没有李絮那么放得开。

    李元吉看得出来,她也想被父亲抱抱,只是碍于李絮在自己怀里撒娇告状,所以才踌躇不前。

    在李元吉的招呼下,李令挪动着小碎步,一头扎进父亲的怀里,贪婪的享受着父亲怀抱里所传递出的温怒。

    相比起李絮,她非常非常安静,在扎进父亲怀里以后,一句话也没说,就是默默的在感受着那一丝丝温暖的父爱。

    父亲的怀抱被两个姐姐填满了,所以李承业在跑到半道上以后,就开始止步不前,神情也从最开始的兴奋、激动变得没落了起来。

    李元吉在对待孩子的这个问题上,从来都没有厚此薄彼的习惯,也从没有因为李承业、李令、李絮不是他‘亲生’的,苛待他们。

    所以在看到了李承业的小脑袋一点一点耷拉下去的时候,笑着冲李承业喊了一句,“承业,愣着做什么,还不过来让为父好好看看。”

    李承业听到这话,心头一下子变得暖洋洋的,他勐然抬起头,见父亲笑吟吟的看着他,顿时也露出了一张灿烂的笑脸,然后异常兴奋的冲向父亲。

    在李承业冲到眼前的时候,李元吉特地把李令和李絮挪了挪位置,让她们给李承业腾出了一点地方,让李承业加塞了进来。

    由于双手都被李令和李絮占据了,所以李元吉只能用顶牛的方式跟李承业顶了顶脑袋。

    李承业明显很喜欢这种跟父亲互相交流感情的方式,一边卖力的跟父亲顶着牛,一边高兴的笑出了声来。

    这下,李令和李絮就不乐意了。

    也要跟父亲顶牛。

    李絮还蛮横的将李承业推开,想顶替李承业的位置,气的李承业哇哇大叫。

    由于李承乾被屈突通带去了陕东道,李承业没了帮手,所以很快在李絮和李令的联手针对下败下阵来,跺着脚围着正在和姐姐们顶牛的父亲打转。

    李元吉陪着三个孩子各顶了一会儿牛,直到把三个孩子都哄高兴了,才双肩各扛一个,背上还背着一个,走向了杨妙言。

    杨妙言瞧着被自己刚刚调教的有点样子的三个孩子,在父亲的纵容下又变得无法无天了,眼含幽怨的瞪了李元吉一眼。

    李元吉一边颠着三个孩子,一边乐呵呵笑道:“他们在府上已经学了好几个月的规矩和学问了,也该放松放松了,劳逸结合才能培养出最好的孩子。”

    杨妙言一把从李元吉的肩头将李絮拽了下来,在李絮张牙舞爪的要闹的时候,静静的瞪了李絮一眼,李絮一下子变得乖巧的不能再乖巧了。

    杨妙言又瞪了正趴在李元吉肩头偷偷瞄她的李令一眼,李令委屈巴巴的松开了父亲的肩膀,出熘一下从父亲身上滑下来,乖巧的站到了一边。

    “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一点儿规矩也没有!”

    “回头把千字文再给我默十遍!”

    “……”

    杨妙言一边教训着两个小丫头,一边没好气的对李元吉道:“你还惯着她们,你忘了之前把她们惯成什么样子了?

    再让她们这么野下去,以后嫁人了,出了什么丑,别人还以为我杨妙言不会教育闺女呢!”

    在这件事情上,李元吉确实出过失误,所以不好跟杨妙言辩驳,只能陪着笑脸道:“对对对,你说的都对,我已经把她们全部交给你了,你怎么管教她们,我肯定不过问,也不会胡乱插手。

    不过,今天对于我们一家人来说,是个难得的好日子,你就大发慈悲,放她们玩一天可好?”

    杨妙言看了看李元吉,又看了看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一脸祈求的李令和李絮,哼了一声,没好气的道:“看在你们父亲为你们求情的份上,今天就让你们撒撒欢,不过,罚你们默的十遍千字文,明天必须交给我。”

    李令和李絮一下子就欢呼了起来,对于杨妙言说的后半句话,她们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只不过她们才刚刚欢呼起来,就被杨妙言的一个眼神给瞪的又乖乖的站好了。

    等到杨妙言没好气的丢下一句话离开以后,她们又重新欢呼了起来。

    “我看啊,我以后会成为府上最大的恶人,府上上上下下都不会喜欢我。反倒是你这个处处装好人的家主,会赢得所有人喜欢。”

    李元吉在李令和李絮的欢呼声中,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他从杨妙言的话里听出了那么一丝丝怨意。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一个家里,总得有人唱红脸,也总得有人唱白脸。

    如果都唱红脸或者白脸的话,那这个家里是会产生矛盾的。

    说起来,杨妙言是不是有点重男轻女了?

    为什么三个孩子都在他身上趴着,杨妙言只教训了李令和李絮,没有教训李承业呢?

    “父亲!我要去海池游船!”

    “父亲!我要去望云亭摘花!”

    “父亲!我想去承庆殿找承乾兄长!”

    “……”

    就在李元吉分析杨妙言的重男轻女程度有多深的时候,三个小家伙已经欢呼雀跃完了,并且提起了条件。

    李元吉想了一下,发现今天没什么要事需要处理的,就决定亲自带三个小家伙去玩一玩,共享一下天伦之乐,顺便让三个小家伙感受感受父爱。

    不过,对于李承业提出的要去承庆殿找李承乾的条件,他果断无视了。

    现在要找李承乾的话,去承庆殿根本见不到人,只会看到一群惶恐不安的红眼病患者,以及重度失眠症患者。

    去陕东道倒是能见到人,走得快一些,兴许在半道上就能追上李承乾。

    只是现在他可没这些闲暇陪着李承业去追李承乾。

    说起来,李承业这个小家伙似乎对李承乾挺依赖的,难道是因为被李令和李絮欺负的太狠了,只有李承乾能帮他,所以才如此依赖李承乾?

    怀着这种疑惑,李元吉带着三个小家伙先赶往了望云亭去摘花。

    虽然恭礼门距离海池更近,但李元吉还是选择了带三个小家伙去望云亭。

    之所以会做出如此选择,是因为望云亭在此次宫中政变中并没有被波及,四处都是干干净净的,而海池,至今仍有一些鲜血的痕迹没有清理干净。

    李元吉虽然在宫中政变之后没有去过海池,但他可以想象得到李渊在得知了三个儿子领着兵马在宫中互殴以后,会发什么疯。

    估计专属于李渊的那一艘龙船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渡口处的木板估计也已经被鲜血侵透了。

    虽说当时陪伴李渊游船的全是他的亲信和近臣,李渊没有大开杀戒的理由。

    但当他们得知了玄武门、安礼门、甘露殿所发生的一切以后,一定会阻止李渊涉险。

    李渊想尽快赶到甘露殿的话,只能杀出一条血路来。

    虽说他们有点找死的嫌疑,但他们也算是求仁得仁。

    有人或许觉得不可思议,但在古代就是这样。

    在古人眼里,有太多太多东西比生命更重要。

    比如对君王的忠诚、对父母的孝顺、对同僚的仁义、对朋友的承诺、对兄弟的友爱等等等等。

    为君王舍生忘死者,比比皆是。

    为朋友两肋插刀者,随处可见。

    为兄弟背负重罪,亦或者以命相搏者,更是遍及天下。

    这也是为何李渊说什么也不愿意将宫中政变的具体消息透漏出去的原因,因为一旦传出了皇室兄弟不和,且刀兵相向,还差点闹出人命的风声以后,会被那些家中兄弟和睦、兄友弟恭的百姓笑话死的。

    人家是没有皇室富贵,也没有皇室那么大的权柄,更没有皇室那么高高在上。

    但这并不妨碍人家在道德上批判皇室,在精神上嘲笑皇室。

    这是长久以来受压迫的百姓们的一种发泄方式,也是长久以来受压迫的百姓们在精神上寻找慰藉的唯一方式。

    在后世,人们喜欢称其为阿Q精神。

    李渊显然不愿意让皇室的丑闻变成一桩笑话,去取悦百姓。

    李元吉也没有这方面的爱好,如果非要他去取悦谁的话,他只想取悦刚刚路过神龙门的时候,突然耷拉下脸的便宜儿子李承业。

第0562章 何为盛唐?

    李承业之所以耷拉下了脸,是因为神龙门再往西过两道门户,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好大哥李承乾以前所居住的承庆殿。

    他和两个姐姐一起向父亲提出了条件,可父亲只答应了两个姐姐的条件,却对他的条件听而不觉,这让他很不开心。

    不过,在到了望云亭,还没等到李元吉想到很好的安慰他的办法的时候,他就自己把自己安慰好了,欢呼雀跃的冲进了望云亭,抱住了一个跟他一般大的小家伙,一个劲的叫人家弟弟,还说会像是李承乾保护他那样保护弟弟。

    这就让围着他‘弟弟’的宫人们,以及他‘弟弟’的母亲很尴尬。

    人家提醒他吧,他那个很凶很凶,凶到宫里所有人见了都不敢大声说话的父亲在后面跟着,人家不提醒他吧,差了辈分了。

    这要是传出去了,会弄出很大的笑话,也会惹人非议的。

    “承业,不得无礼,还不快向你徐王叔和宇文昭仪见礼?!”

    李元吉看着被李承业强行抱住,一动也不敢动的新晋徐王李元嘉,以及站在一旁神情复杂,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现在这种场面的宇文昭仪,喝斥了一句。

    李元嘉之前的爵位是宋王,封地在宋州,李渊年初改天下总管府为都督府的时候,将李元嘉改封到了徐州,成了徐王,并且兼任着徐州都督一职。

    不过,他这个徐州都督,只是空有名头,却不管事。

    目前徐州上下的事情由朝廷、窦诞、宇文士及共同掌管。

    朝廷管徐州上下的大小事务,窦诞管他封地上的税收,宇文士及以他舅舅的身份,帮他经营着封地上的大小生意。

    虽然他还是个一丁点大的孩子,但是在收入上,已经超过了朝堂上绝大多数的官员和权贵了。

    不过他的收入,目前都由他的母亲和他的舅舅帮他给存着。

    至于以后长大了能不能一并取出来,那就得看他的父亲,以及他的兄长愿不愿意帮他呐喊助威了。

    如果愿意,那他的母亲和舅舅绝对不敢拖欠一文钱。

    如果不愿意,那他就的费一番周折了。

    不过,依照历史上记载,他似乎是个天才,有神仙童子之称,能在左手画圆,右手画方的同时,口诵诸子典籍,目数羊群,兼顾作诗。

    这些事让其他同龄的孩子一件一件来,恐怕都自顾不暇,他能同时兼顾,还游刃有余,可见他到底有多聪明。

    只不过,他被李承业抱住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样子,完全看不到聪明的地方,倒像是一个傻狍子,傻愣愣的站在那儿,一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

    李承业听到父亲的话,茫然的看了看父亲,又茫然的看了看怀里的‘弟弟’,茫然的道:“他是我的王叔吗?怎么还没我大?”

    李元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在心里默默的来了一句。

    这件事你不该问我,你该去问你祖父,为什么你王叔跟你一般大……

    “他生的晚,所以没你大,但他真的是你的王叔,你别吓着他。”

    宇文昭仪眼看着儿子在李承业怀里快被吓哭了,强忍着尴尬,回答了李承业的问题。

    李承业愣愣的瞪起眼,盯着怀里的李元嘉,难以置信的道:“你真是我王叔?”

    李元吉心里哭笑不得。

    你问问题就问问题吧,你倒是放开人家啊,你看把人家都快吓唬了,吧人家母亲心疼的脸都扭曲了。

    “咳咳,承业,不得无礼,还不快快放开你王叔,向你王叔和宇文昭仪见礼?!”

    李元吉眼看着李承业丝毫没有放开李元嘉的意思,忍不住干咳了两声,重复了一番刚才的话。

    李承业迟疑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的放开了李元嘉。

    然后目光一下又一下的往李元嘉身上瞄,似乎不敢相信他有一位比他还小的王叔。

    李元嘉在脱离了李承业的魔掌以后,刺熘一下就钻进了宇文昭仪的怀里,偷偷露出半个眼睛,胆怯又好奇的偷瞄着自己的侄子。

    他长这么大,还没遇到过这么热情的同龄人呢。

    所以一时间有些适应不了。

    “徐王叔有礼,宇文嬷嬷有礼……”

    李元吉见李承业还愣着,还没反应过来,就示意李令和李絮上前给李元嘉和宇文昭仪见礼。

    由于宇文昭仪只是一个昭仪,所以李令和李絮只能用称呼年长妇人的称谓称呼她。

    也得亏她有个儿子傍身,她要是没儿子的话,李令和李絮甚至都不用跟她行礼。

    有人或许会觉得这很夸张,但事实就是如此。

    在明清以前,皇帝的嫔妃其实没有多少地位,只有皇后才有地位。

    从身份地位上论,皇帝的所有嫔妃其实都是伺候皇后的下人。

    这在《唐会要》中就有所记载。

    记载中,唐玄宗李隆基十分宠爱武惠妃,将她的吃穿用度都抬到了跟皇后比肩的地步,并且有意立她为皇后,但是被当时的侍御史一句话给怼了回去。

    侍御史的原话是‘惠妃本是左右执巾栉者也,焉能为后’,意思就是武惠妃本来是伺候您和皇后的下人,怎么能当皇后呢。

    由此可见,在唐朝,除皇后以外,其他的嫔妃是没什么地位的。

    “啪……”

    李絮在向李元嘉和宇文昭仪施完了礼以后,还十分有眼色的拍了自己的傻弟弟一下。

    李承业这才彻底的回过了神,赶忙向李元嘉和宇文昭仪见礼。

    宇文昭仪有点受宠若惊,一边招呼着李承业三个小家伙起来,一边吩咐人拿了一些珍贵的玩意儿,送给了李承业三个小家伙。

    至于李元嘉,从头到尾都躲在母亲怀里不肯出来。

    宇文昭仪之所以会受宠若惊,倒不是因为她以前没见过这种场面。

    她在宫里的身份地位虽然不高,但娘家的底蕴却很深厚,兄长宇文士及更是位列大唐国公之列,她又有儿子傍身,所以宫里宫外的人多多少少都会给她一些颜面。

    再加上她又挺讨李渊喜欢的,所以看在李渊的面子上,位份比她低的嫔妃们,以及大唐的绝大多数达官显贵,都会主动向她施礼。

    她之所以在李承业三个小家伙向她施礼的时候会受宠若惊,是因为李承业三个小家伙的身份地位,已经在宫中政变落幕以后水涨船高了。

    虽然三个小家伙的身份、爵位都没有什么变化,但李元吉身份地位的变化,就是最大的变化。

    毫不夸张的说,她和她的儿子,以及她娘家宇文氏,以后能不能过好,能不能安心的享富贵,全得看李元吉的心情。

    李元吉要是高兴了,能让她和她的儿子,以及她娘家宇文氏富贵一辈子,甚至富贵好几代。

    李元吉要是不高兴了,能让她和她的儿子,以及她娘家宇文氏在最穷苦的地方吃一辈子苦,甚至吃好几代的苦。

    所以李元吉在身份地位水涨船高了以后,没有在她面前托大,也没有让三个儿女在她面前摆谱,就足以让她受宠若惊了。

    这说明李元吉在得志以后,并没有变猖狂,也说明李元吉在掌权以后,并没有清理其他兄弟的意思。

    这对她,对她儿子,对她娘家宇文氏,都是一个好消息。

    “你不用给他们这么贵重的东西,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只会浪费了你一片心意。”

    李元吉看着宇文昭仪将一个十分罕见的玩物塞到了李承业手里以后,忍不住开口。

    他倒不是替宇文昭仪节省,而是他看到了在宇文昭仪送出那个玩物的时候,李元嘉的小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起来了。

    显然,那个玩物是李元嘉心爱之物。

    宇文昭仪一边将玩物往李承业手里塞,一边笑道:“不碍事的,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谈不上什么心意不心意的……”

    她全然没有关注李元嘉的反应。

    不是她不想关注,也不是她不疼儿子,而是她现在已经没闲暇去关注了。

    在宫中政变落幕以后,宫里所有人都处在惶恐不安当中。

    东宫所发生的惨剧,足以让宫里所有人都吓的睡不着。

    她们生怕下一刻李元吉会像是李世民一样,派人将她们杀的干干净净。

    所以她们这几日过的非常非常不好,用度日如年形容也不为过。

    如今碰到了李元吉,又发现李元吉并没有对她们喊打喊杀的意思,她怎么可能不向李元吉释放释放善意呢?

    至于说委屈了儿子……

    委屈了就委屈了吧。

    总比丢命强。

    李元吉长叹了一口气道:“你大可不必这样……”

    宇文昭仪为什么会这么做,他不用猜也知道。

    他从没想过像是李世民一样,将自己变成大唐唯一的继承人,也从没想过在大唐内部杀的人头滚滚的,所以他不会伤害宫里的其他人。

    所以宇文昭仪、李元嘉,甚至宫里的其他人,没必要活的这么卑微。

    作为天底下最尊贵的一群人,却只能以卑微的方式活着,那是不是太讽刺了?!

    这样的大唐,又怎么能担当得起盛唐之名呢?

第0563章 李元嘉眼中的李元吉

    宇文昭仪听出了李元嘉话里的深意,脸上的笑容一僵,又快速的恢复了过来。

    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不想这样。

    都是爹生父母养的,谁愿意低眉顺耳的给人陪笑脸,谁又愿意点头哈腰的给人装孙子。

    可东宫所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太惨了,她真的不敢让同样的一幕落到她宫里。

    所以她不得不在李元吉面前放低姿态。

    “烦劳宇文昭仪代我告诉宫里的其他人,让她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吧。不用因为我的原因,活的太拘束,更不用因为我的原因,活的那么卑微。

    我不会对她们做什么的。”

    李元吉见宇文昭仪还是没有放松下来,忍不住又说了一句。

    宇文昭仪迟疑着看向李元吉,不知道李元吉这话几分是真的,几分是假的,所以不敢轻易答应。

    李元吉略微思量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了,她们如果仗势欺人,纵容仆从和娘家人作奸犯科的话,那我也不会心慈手软的。”

    宇文昭仪听到这话,心脏狂跳了起来,也不知道怎么了,居然相信了李元吉的话。

    她神情略显激动的道:“那……我就代宫里的其他姐妹谢过齐王殿下恩典……”

    李元吉瞥了宇文昭仪一眼,失笑道:“这话可不能乱说。在咱们大唐,能给人恩典的,只有我父亲。我充其量就是接我父亲旨意,代我父亲行事罢了。”

    也不知道是被帝王之术统御久了,还是被封建思想荼毒久了,宫里的人似乎不怎么相信天上掉馅饼的事情。

    所以只施恩,不施威的话,似乎很难取信于她们。

    李元吉从宇文昭仪身上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果断的补充了一句。

    效果很不错。

    宇文昭仪相信了他的话,并且做出了一些回应。

    就是有点过于激动,都开始语无伦次了。

    宇文昭仪听到李元吉的话以后,也意识到自己激动之下说错话了,为了避免再说错话,她干脆没有再开口,只是腔调怪异的‘嗯’了一声。

    算是回应了李元吉的话。

    那腔调,就像是有人中了大奖,却不敢喊出来,只能用‘嗯嗯啊欸’来表达自己的心情一样。

    “来,元嘉,到四哥这里来,让四哥好好看看。”

    在安抚好了宇文昭仪以后,李元吉有安抚起了自己的十一弟李元嘉。

    四岁半大的李元嘉,在兄长的招呼下根本不敢动,也没有抬头,反而深深的将脑袋埋进了母亲的怀里。

    宇文昭仪很清楚现在不是惯着儿子的时候,所以硬推着极不情愿的儿子到了李元吉身边。

    李元吉蹲下身,抚摸着浑身僵硬,一副快哭了的样子的李元嘉,柔声道:“小家伙,我是你四哥,亲四哥,你不用怕我。”

    李元嘉瘪着嘴,没做任何回应。

    虽然李元嘉的神情很柔和,语气也很温柔,但他一点儿也不敢亲近李元吉。

    因为他昨天夜里、前天夜里、大前天夜里,都听到了他的侍女们、嬷嬷们、宦官们在讨论他这位四哥。

    说他这位四哥在玄武门生生的打死了张士贵,杀死了数百人,又在临近安礼门的地方打残了秦琼和尉迟恭,还在甘露殿后杀死了他二哥妃子的舅舅,力击上千人。

    其他的他没有听全,但他听到了一句让他相当恐惧的话,那就是他的这位四哥在此次宫中动荡中,足足杀死了上万人,还吃人心肝喝人血,相当恐怖。

    所以他根本不敢跟他这位四哥亲近,那怕是一丢丢他都不敢。

    虽然他还小,还不懂什么道理,但他已经知道了杀人放火、吃人心肝喝人血的是什么样的人。

    用他舅父曾经私底下评价朱桀的话说,那就是人魔,比鬼还可怕。

    鬼是什么,他还是知道的。

    因为他曾经路经一个被封锁的严严实实的宫殿的时候,里面传出来很恐怖很恐怖的声音,他的母妃告诉他,里面住的就是鬼,会在夜色降临的时候,偷偷抓在外面乱跑的小孩回去吃。

    他吓的好几晚上都没睡好觉,所以他知道鬼是什么,也能判断出比鬼还可怕的人魔到底有多可怕。

    “来,叫声四哥听听,四哥给你个好东西。”

    为了展现一下自己很讨小孩子喜欢的能力,李元吉特地从怀里取出了一块从房玄龄身上缴获的玉佩,笑容灿烂的在李元嘉面前晃了晃。

    李元嘉看着那雪白而又锋利的牙齿,想到了那雪白而又锋利的牙齿会吃人心肝、喝人血,一下子没忍住,就哭了。

    “哇……”

    哇哇的大哭声,一下子就给李元吉整尴尬了。

    李元吉干笑着站起身,快速的将玉佩塞给了宇文昭仪,往后退了两步道:“看来我不是很讨小孩子喜欢……”

    宇文昭仪手里拿着玉佩,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这是一个难得的让儿子和李元吉交流兄弟感情的机会,可是被儿子没出息的给破坏了。

    她该哭的。

    可是李元吉表现出来的尴尬和慌乱,又让她觉得有些好笑。

    就冲李元吉把弟弟弄哭以后,所表现出来的好笑的样子,就足以说明,李元吉并不是一个特别坏的人。

    这样,她就更放心了。

    “你啊,真没出息,你四哥百忙之中抽出一点时间要跟你亲近亲近,你居然还哭……”

    宇文昭仪小心翼翼的将李元吉给的玉佩戴在李元嘉腰间,宠溺的点了一下李元嘉的额头,哭笑不得的教训了一句。

    李元吉干笑道:“也不算是百忙之中……不过,他不愿意跟我亲近,想来是我从他出生以后没见过他几面的缘故。

    以后多见见,应该就愿意跟我亲近了。”

    李元吉也没有把这种事情往宇文昭仪头上推,更没有让宇文昭仪难做,而是把所有的原因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不等宇文昭仪说出什么感激的话,李元吉冲李令、李絮、李承业招招手,让他们带着李元嘉一起玩。

    都是小孩子,都精通婴言婴语,又没有什么心机,应该能玩到一起。

    就像是李承业强行抱住人家李元嘉不撒手的时候,李元嘉就没哭。

    不像是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李老四,一露面就把人家孩子给吓哭了。

    在李承业热情的招呼下,在李令和李絮宛若大姐姐一般的安抚下,李元嘉很快就不哭了,并且放下了戒备,逐渐的开始玩了起来。

    看着四个小家伙逐渐的凑在一起,嘻嘻哈哈的玩起了孩子们之间的小游戏,李元吉总算在这座充满了算计、充满了杀戮的太极宫里,感受到了那么一丝丝的美好。

    只不过,这种美好仅限于孩子们之间。

    大人们就没办法像是他们一样快速的放下戒备,有说有笑的凑在一起。

    李元吉瞥了一眼在孩子们离开以后,跟自己拉开了足足一丈远距离的宇文昭仪,嘴角抽搐了一下。

    人家不是不想凑上来跟他这个齐王殿下有说有笑,也不是不想凑上来跟他这个齐王殿下攀攀关系。

    人家是没办法凑上来。

    因为人家要避嫌。

    自从宫里出了李建成和尹德妃等人那档子事以后,宫里的嫔妃们看到了成年男子都绕着走,如果实在绕不开了,也会主动拉开一丈远的距离。

    这么做的原因就是不想被人误会,也不想被人传出风言风语去,更不想步尹德妃等人的后尘。

    虽说李渊年老体衰,又喜新厌旧,已经很久没有宠幸宫里那些上了年纪的嫔妃了,那些嫔妃因为上了年纪,又独守空房太久的缘故,也变得寂寞难耐,迫切的需要宣泄。

    但比起宣泄自己的私欲来,自己、自己的孩子、娘家人的脑袋显然更重要。

    所以嫔妃们情愿日日夜夜请角先生助阵,也不敢再跟其他男子靠近半分了。

    宇文昭仪今日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也是托人打听到李元吉今日去恭礼门迎接家卷了,应该会跟家卷在武德殿盘桓一日,不会出现在这里,所以才冒险带着儿子来这里放放风。

    但没料到还是碰到了李元吉。

    还好,李元吉对于她主动拉开距离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再孩子们离开以后主动凑上前跟她搭话,不然她就难做咯。

    “父亲父亲,您看我摘的这朵花是不是比王叔的好看?”

    四个小家伙在玩了一会儿游戏以后,李令主动提出要去摘花,还要比赛,看看谁摘的花好看。

    李絮虽然是个女孩,但却不怎么喜欢花,对花也没有什么研究,她摘的花虽然很大,但看着却很粗旷,被李令摘的娇花一下子就给打败了。

    李承业也不怎么喜欢花,但是在两个姐姐的生拉硬拽下,还是摘了一朵被李絮折磨的不像样子的花,然后被李令打败了的李絮给打败了,成了倒数第一名。

    李元嘉年纪虽然最小,但对花卉的了解却远在李令之上,所以他选了一朵比李令手里的娇花还好看的花。

    然后李令就被打败了,但李令不愿意承认,所以拉着李元嘉来找父亲做裁判,企图从父亲这里得到一丝偏袒。

第0564章 逃不出的长安城

    李元吉不想失了公允,又不想闺女输了以后发脾气,所以面对李令的发问,一时间有点为难。

    虽然他对花卉的了解不多,但他仅凭肉眼就能分辨出李元嘉手里的花卉明显比李令的好看。

    就在他犹豫着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宇文昭仪突然开口帮腔道:“你们两个人的花各有千秋,如果非要分一个胜负的话,那就的看怎么分,论富贵的话,你的花比元嘉的花更富贵,论清雅的话,元嘉的花比你的花多了一份清雅。”

    宇文昭仪尽可能的用最通俗易懂的话向李令说明了她的花和李元嘉的花的区别。

    李令听懂了,并且傲气的仰起头对李元嘉道:“那我们就比谁的花更富贵!”

    李元嘉迟疑了一下,下意识的看向了母亲,见母亲轻轻的点了点头,就痛痛快快的认输了。

    因为从价值上论的话,李令手里的花确实比他手里的花更贵。

    但对于懂花爱花之人来说,金钱的高低,从来都不是评价花朵品阶的标准。

    花朵品阶的高低,自有爱花之人为它制定的标准。

    而李元嘉明显知道这个标准,或许知道的不多,但肯定比李令多。

    “我赢了!我是第一,是魁首!”

    李令在‘战胜’了李元嘉以后,难得的流露出了她好胜的一面,傲娇的举起了她的花,向她的另外两名手下败将展示。

    这大概就是她提出要来望云亭摘花的原因。

    或许只有在她最喜欢的东西上面,她才会崭露出跟平日里的含蓄、内敛、绵里藏针完全不一样的一面。

    可惜,她的两名手下败将对她手里的花完全没有兴趣。

    李絮已经嚷嚷着要去海池了,李承业也嚷嚷着要把李元嘉这个新朋友介绍给他的好大哥李承乾。

    “好好好,去海池,去海池……”

    李元吉找宇文昭仪借了一个锦盒,让李令将那朵助她夺得魁首的花朵藏起来以后,带着四个小家伙赶往了海池。

    宇文昭仪知道海池如今是什么景象,有点不愿意去,也有点不愿意让儿子去。

    可李元吉没松口,李承业更是抱着儿子不撒手,说什么也要将儿子这个新朋友介绍给好大哥认识,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带人跟上。

    从望云亭到海池,走直线会路径承庆殿,所以李元吉选择了坐船。

    在望云亭边上的西海湖上坐上龙船,横穿南海湖,沿清明渠一路向西南而下,斜穿半个太极宫,便会抵达海池。

    在龙船伴着清风飘过了百福殿以后,李承业又不高兴了。

    因为百福殿隔壁就是他好大哥李承乾以前所住的承庆殿。

    龙船在百福殿边上没有停,他又一次的跟他的好大哥擦肩而过了,所以他很不高兴。

    他找到了一个跟他一样有小雀雀的新朋友,他们抵御李令和李絮这一支邪恶势力的力量又壮大了一分,他迫切的想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他的好大哥,可他的父亲又一次没能让他如愿。

    不仅如此,他的父亲还把他和姐姐们丢在了船上,让他新朋友的母亲陪着他们,自己骑着马在岸边惬意的熘达着。

    好气哦!

    “快看快看!有人找父亲,父亲停下了!”

    就在他独自生着闷气,他旁边的李元嘉不知道怎么安慰他的时候,李絮突然趴在甲板上的栏杆处大叫了起来。

    他循声望去,就看到了一队人,以一种包围的方式围着另一队人,堵在了父亲马前。

    “殿下!原来您早有安排啊,难怪您不在乎卫王殿下等人逃出长安城!”

    岸边,李元吉端坐在马背上,身后跟着一众侍卫。

    权旭在匆匆施礼过后,兴奋的说着,不过他话音刚落,一个大大咧咧的声音就紧跟着响了起来。

    “殿下!他们拿了一道假手令,想骗臣打开函谷关的关门,放他们出去,被臣给识破了,将他们全部抓回来了!”

    宇文宝穿着一身宽松的皮甲,仰着头,一脸得意的说着。

    从他的脸上,能轻而易举的看出‘老子不好骗’、‘谁也别想骗老子’之类的话。

    不过,从他脖颈上隐隐露出的绷带痕迹看,他为了拿下李泰、薛收、韩良等人一行,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过程恐怕远远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

    不过,宇文宝没喊苦,也没叫屈,更没有说自己有多么不容易,李元吉也没必要问。

    很多事情,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就够了,不用说出来,说出来就变味了。

    “做的不错!给你记一功!”

    李元吉笑着点了点头,称赞了宇文宝一句。

    宇文宝乐的合不拢嘴,嘿嘿笑道:“臣一定会再接再厉的。”

    说完这话,又补充了一句,“您看,您什么时候调臣回来,臣就想在您身边为您出力,把那些不听您话的,背地里想害您的,全给宰了!”

    李元吉失笑道:“现在啊,朝廷正值用人之际,在我身边可没办法获取更多的功劳,倒是在外面,很有可能会立下奇功,你确定你还要回来?”

    宇文宝一下子瞪起了眼,叫嚷道:“臣是在乎高官厚禄,可臣更在乎您的安危,臣就是想回来帮您把那些不听您话的,背地里想害您的瓜皮全给宰了!”

    说到这里,宇文宝还勐然一侧头,大喊了一句,“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们这些瓜皮!”

    李元吉顺着宇文宝侧头的方向看去,就看到薛收一脸愤怒的瞪着宇文宝。

    瓜皮,是关中人常用的一个词,意思跟后世人常用的傻伯~夷差不多。

    薛收虽然不是关中人,但明显知道这个词的意思。

    对于薛收这种自认为是士,还是国士的人来说,士可杀,不可辱。

    所以他可以接受被砍脑袋,也可以被接受被五马分尸,甚至还可以接受被夷三族,但他绝对不能接受这种羞辱。

    尤其是不能接受这种公认的二愣子的羞辱。

    “行了,收一收你的火气,带他们去……昭德殿吧!”

    李元吉怕宇文宝继续羞辱下去,薛收气性上来了,吞舌头自杀。

    对,就是吞舌头自杀。

    咬舌自尽是根本没办法实现的,因为牙齿再锋利,也只能咬掉舌头的前半段,不可能咬掉整个舌头,只会造成大出血,不会死人的。

    当然了,将咬下来的舌头生吞进喉咙里,卡住气管,还是有一定可能窒息而亡的,所以,不能任由薛收去实现它。

    薛收也算是个大才,对于这种大才,就得尝试教育一下,收服一下,如果能教育过来,能收服的话,那就会多一个助力。

    如果教育不过来,也收服不了的话,那么再杀也不迟。

    不过从薛收的履历看,薛收是一个主意很正的人,也是一个很有坚持的人,他不愿意被收服的话,你很难从言语上说服他。

    必须用一些手段,比如隋末乱世的时候,蒲州通守尧君素为了收服他,就抓了他母亲做要挟,他被迫投入到了尧君素的麾下。

    但等到尧君素要跑去投王世充的时候,他就毫不犹豫的带着母亲和随从投奔了李渊。

    而他在隋末乱世刚起的那会儿,最先看中的主公就是李渊,为此他还在李渊起兵了时候,跑到了首阳山,聚集起了一帮子仁人志士,准备响应。

    要不是尧君素横插了一杠子,他也会成为李渊的从龙之臣之一。

    位置很有可能会跟裴寂、萧瑀等人比肩,根本不用去李世民手底下的天策府里做一个记室参军。

    “昭……昭德殿?”

    宇文宝听到李元吉吩咐,收起火气,愣愣的看向李元吉。

    昭德殿在武德门以南,翰林院以北,旁边还有龙首渠贯穿而过。

    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李世民的天策府、修文馆也在这块区域。

    如今虽然被裁撤了,可里面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清理。

    自家殿下让他带着薛收等人过去,是想要薛收等人看看败者的下场呢,还是想在薛收等人曾经叱诧风云的地方羞辱薛收等人?

    “怎么,你有意见,觉得不妥?”

    李元吉见宇文宝似乎在胡思乱想,瞪了宇文宝一眼问。

    宇文宝果断的摇头道:“没有!臣怎么会有意见呢!”

    自家殿下所作的一切,他坚决的支持!

    自家殿下所说的一切,他坚决的拥护!

    自家殿下别说要羞辱薛收等人了,就是要烹了薛收等人,他也会马上跑去烧火!

    “那还愣着做什么?”

    李元吉没好气的问。

    宇文宝赶忙让手下的人押解着薛收等人赶往了昭德殿。

    权旭神色复杂的目送着宇文宝一行人离开,他其实很羡慕宇文宝和李元吉的这种相处方式,宇文宝虽然看着二二的,说话也不过脑子,但他却能将对李元吉的忠诚摆在明处,以此获取李元吉最大的信任。

    李元吉看似对宇文宝很不客气,实际上却很信任宇文宝,完全拿宇文宝当自己人看待。

    这一切明显都是宇文宝用自己赤诚的忠心换来的。

    这是二愣子独有的一种获取信任的方式,他学不来。

    “殿下,您为何要将薛收等人送去昭德殿呢,您难道不知道那个地方对薛收等人而言意味着什么吗?”

    李元吉刚刚交代完侍卫们去给宇文昭仪传话,正准备去追宇文宝一行,就听到了权旭在自己耳边发问。

    李元吉一边策马前行,一边侧头问道:“你觉得呢?”

第0565章 以宽律己,以严律人?

    权旭站在那儿沉吟了一会儿,正色道:“我觉得殿下应该是想收服他们,可殿下让宇文将军带他们去昭德殿,不怕适得其反吗?”

    他其实更像说‘不怕弄巧成拙吗’,只是考虑到弄巧成拙这个词有点不合适,所以换了个词。

    李元吉一边招呼权旭跟上,一边点头道:“我确实想收服他们,至于说让宇文宝带他们去昭德殿,会不会适得其反,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说到最后,李元吉一脸唏嘘。

    确实是没办法的事。

    观云殿虽好,可并非久留之地。

    观云殿地处在太极殿的正北方,是皇家御花园里的一座宫殿,是李渊,以及后宫里所有的嫔妃、皇子、皇女,玩乐的地方。

    并非是‘办公’场所。

    此前,他为了方便监管被软禁在安礼门上的李建成和李世民,选择了在观云殿办公,也没有在意观云殿是不是一个适合办公的地方。

    今日在望云亭碰到宇文昭仪以后,他才意识到,观云殿也好,观云殿所在的皇家御花园也罢,都是宫里人玩乐的地方,不是办公的地方,也不适合办公。

    他已经获得了监国的身份,已经从李渊手里拿到了大量的权柄,并且将李建成和李世民彻底的掌握在了手里,就没必要再待在观云殿办公了,也没必要再打扰宫里其他人的安宁。

    不然的话,宫里的很多人会因此赶到惶惶不安的,也会因此过上如同罪囚一般,度日如年的生活。

    他要的是一个大家都平安喜乐的大唐,而不是在高压政策下,在暴力威胁下,所有人都惶惶不安,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的大唐。

    而且,御花园也好,东宫也好,承庆殿也罢,都是李渊为自己,以及李建成和李世民所选定的以后要生活的地方。

    李渊已经将大唐绝大多数权柄交给他了,中间一点儿磕绊也没大,李渊还肩负着大唐皇帝的名头,他不可能连这点面子也不给李渊。

    所以观云殿迟早要腾出去的。

    不仅如此,他还准备将两仪门以北的所有区域划拨为李渊、李建成、李世民三人的生活区。

    在李渊、李建成、李世民失去权柄的情况下,作为胜者,他不介意在这方面大方一点。

    反正,太极宫这么大,即便是将两仪门以北的所有区域划拨为李渊、李建成、李世民三人的生活区,剩下的也够他用。

    所以没必要在这方面去计较什么,更没必要小气。

    在这件事上,早腾也是腾,晚腾也是腾,还不如尽早的腾出来,免得李渊、李建成、李世民三个人憋坏了,给他闹什么幺蛾子。

    权旭自然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所以疑惑的问道:“怎么会是没办法的事呢?”

    不等李元吉搭话,权旭又忍不住道:“您可以让宇文将军带他们去中书省,或者舍人院啊?!”

    中书省和舍人院在太极殿以西,跟昭德殿、天策府、修文馆、门下省中间隔着一座占地面积极广的太极殿。

    李元吉瞥了权旭一眼,感叹道:“我现在不适合在中书省和舍人院所在的地方露面,如果不是没有更好的去处的话,我甚至都不想在门下省所在的地方露面。”

    中书省和舍人院那是草诏的地方,现在又是中书省和舍人院下发几道关键旨意的时候,他作为最大的受益者,这个时候去中书省和舍人院所在的地方的话,会被人说闲话的。

    什么‘挟天子以令诸侯’、‘矫诏’之类的词汇,会被毫不犹豫的按在他头上。

    这对他并没有任何好处,反而有极大的好处,所以说什么也不能去。

    至于门下省所在的地方,有一个叫做史馆的衙门存在,大唐的史官,以及编撰大唐以前历朝历代历史的官员都在里面。

    他去了,也容易被按上‘篡改历史’、‘为自己洗白’之类的词汇。

    但相比起‘挟天子以令诸侯’、‘矫诏’之类的词汇,‘篡改历史’、‘为自己洗白’之类的词汇的危害,会小一些。

    至少,现在不会对他造成太大的危害。

    以后嘛,可能会被人说成是曹操那样的奸雄,亦或者比曹操更奸的存在。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大不了将武则天给掐死,立下古往今来第一座无字碑。

    是非功过让后人随便说去。

    反正啊,你就算将我喷成筛子,你也改变不了我是大唐扛把子的事实。

    历史考试的时候,你得规规矩矩的写上,武德六年夏,齐王元吉兵谏玄武门,俘太子建成、秦王世民以禁,帝闻之,长叹之,许齐王元吉监国之职,齐王元吉以亲王身当国。

    你只能这么写,也只能这么记,写其他的零分。

    李元吉也不在乎权旭听不听的出来自己话里的深意,在说完话以后,就快马加鞭的赶往昭德殿。

    赶到昭德殿的时候,宇文宝已经先一步到了,并且吩咐伺候在昭德殿的宫人将昭德殿收拾的妥妥当当,只等李元吉驾临。

    李元吉入了殿门,在所有人恭迎声中大马金刀的往殿中的坐榻上一坐,接受了所有人参拜。

    “青雀,到王叔这里来!”

    李元吉宣告了一声不必多礼,然后对薛收、于志宁、韩良等人团团围着的李泰招招手。

    李泰也不知道是被吓到了,还是小孩子心性离不了人,一个劲的往薛收背后躲。

    薛收在将李泰挡的严严实实以后,戴着枷锁,挺身而出,一脸悲愤的喊道:“齐王殿下!稚子何辜?”

    李元吉有些好笑的道:“我这个做叔父的,难道不能跟自己的侄子亲近一下?”

    薛收往前一步,更加悲愤的怒吼道:“你分明就是想拿稚子开刀!”

    李元吉皮笑肉不笑的道:“呵呵,到底是谁在拿稚子开刀?我真要是想拿稚子开刀的话,你觉得就凭你们几个拦得住吗?”

    李元吉说到最后,厉声惧色。

    薛收毫不畏惧的怒吼道:“我等就算是粉身碎骨,也绝对不会让你伤害卫王殿下一根汗毛!”

    说着,往李泰身边靠了靠,于志宁、韩良等人也紧紧的靠向了李泰身边,所有人都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李元吉冷笑道:“你们还真是对待别人一个标准,对待自己一个标准。”

    说到这里,李元吉看向了宇文宝,冷冷的吩咐道:“还不把人给我带过来!”

    宇文宝大声的喊了一句,“喏!”

    然后带着人兴奋的扑向了薛收等人。

    他早就看薛收等人不顺眼了,也早就想教训薛收等人了,只是李元吉一直没有放话,他不敢轻举妄动。

    如今李元吉放话了,他自然不会客气。

    “宇文宝你敢!!!”

    “李元吉!你难道真要做如此丧尽天良之事吗?!”

    薛收一边厉声惧色的冲着宇文宝怒斥,一边仰着脖子冲着李元吉悲愤的高喊。

    李元吉理都没理。

    宇文宝则像是一个大反派一样,‘桀桀桀’的笑着扑向薛收一行。

    薛收眼见李元吉根本不搭理他说什么,宇文宝又越逼越近,干脆瞪起了眼怒吼道:“列为同僚,跟他们拼了!”

    一时间,所有戴着枷锁的人毅然决然的冲向了宇文宝等人。

    可惜他们都带着枷锁,一些武艺不俗的人还带着镣铐,根本不是宇文宝等人的对手。

    宇文宝上去就是一脚,将薛收踹的在地上滚了两圈才止住。

    又一圈砸在了于志宁的腹部,将于志宁砸的像是大虾一样弯下了腰。

    面对韩良以枷锁的一角撞了过来,宇文宝一个闪身就避了过去,脚尖一勾就把韩良给勾倒了。

    要不是有枷锁撑着,韩良非跌一个狗吃屎不可。

    “拿来把你!”

    宇文宝在解决了韩良以后,一把将李泰拽到了手里。

    李泰也不知道是被吓到了,还是早就被吓到了,只是迟迟没有崩溃,如今被宇文宝这么一拽,哇的一下就哭出了声。

    薛收等人听到了李泰的哭声,一个个绝望的嘶吼着冲向了宇文宝。

    他们所展现出的绝勇,竟然不输给那些在战场上拼死作战的悍卒。

    只可惜他们有枷锁镣铐束缚,纵然有拼死的决心,也很难对宇文宝等人造成太大的伤害,更难阻止宇文宝带走李泰。

    薛收眼看着宇文宝将李泰送到了李元吉身边,歇斯底里的嘶吼了一声,就要撞柱。

    还好权旭及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一脚将他踹翻在了地上,没让他得逞。

    权旭是知道李元吉心思的,知道李元吉要收服薛收这些人,所以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薛收等人撞柱而死。

    李元吉瞧着乱成了一团的昭德殿,抚摸着李泰的脑袋,在李泰身躯僵硬,极度惊恐的眼神中,柔声安慰道:“你再怎么说也是我李家的嫡系血脉,我李家的男人,可以流血,但不能流泪,流泪会显得很没出息。”

    李泰没有被安慰到,但却止住了眼泪。

    因为他已经被吓的忘记流泪了,也被吓的不会哭了。

    “收拾收拾,像什么样子。”

    李元吉拉着李泰的手,让李泰坐在自己身边,然后望着乱成了一团的昭德殿,皱了皱眉头吩咐。

第0566章 扒下你们这张伪善的脸

    薛收想自杀,但是被阻止了,还被踹了个四脚朝天,枷锁也被踩住了,只能冲着李元吉奋力的怒吼,“李元吉!你这个丧尽天良的畜生!你要杀卫王殿下,就先杀我!我薛收要是皱一皱眉头,就是你养的!”

    薛收其实是一个很有涵养的人,一般不说脏话,除非绷不住。

    “啪啪!”

    宇文宝大步流星的冲到薛收跟前,上去就是两个大嘴巴子,嘴里还骂骂咧咧的道:“你嘴巴最好给我放干净一点,你要再敢对殿下不敬,我就算是拼着被殿下责罚,也要宰了你,还有你全家!”

    薛收根本不怕宇文宝的威胁,伸长了脖子,瞪着眼睛冲宇文宝怒吼,“你来啊!你宰了我,再去宰了我全家!我要是向你叫一句屈,我就愧为人臣!”

    宇文宝是什么脾气?

    谁跟他硬,他会比对方更硬。

    当即,宇文宝瞪起了眼,就要成全了薛收。

    李元吉深吸了一口气,没好气的道:“够了!”

    宇文宝瞪着眼睛喊道:“殿下,是他自己找死的,臣只是成全他!”

    李元吉瞪了宇文宝一眼道:“我说够了,你没听到吗?”

    宇文宝不甘的瞪了薛收一眼,骂骂咧咧的站起身道:“便宜你这个瓜皮了……”

    说完这话,他招呼着人就往出走,嘴上还哼哼着道:“我先去宰了你全家,再回来宰你。”

    李元吉一脸黑线的道:“你给我站住!”

    宇文宝脚下一顿,回过头,梗着脖子喊道:“他对您不敬,为什么不让臣宰了他全家?臣觉得宰了他全家都是轻的,应该夷三族!”

    李元吉无语的道:“我的话对你不管用了是不是?”

    宇文宝赶忙底下了头,瓮声瓮气的道:“不是……”

    李元吉瞪了宇文宝一眼道:“他辱骂我的事情,随后再跟他计较,先让我跟他们说完话再说。”

    宇文宝不情不愿的应允了一声,带着人返回了最先站立的地方。

    “李元吉,你为何阻止宇文宝杀我,又为何阻止宇文宝去杀我的家人,你是要爱惜自己的羽毛,还是想招揽我?”

    薛收没能保住‘幼主’,一心求死,所以说话一点儿也不客气,他略显癫狂的喊道:“我告诉你,像你这种臭名昭着的人,就算再怎么爱惜自己的羽毛,也一样会臭名昭着。

    至于说招揽我,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被你招揽的。”

    说到此处,薛收还看向了于志宁、韩良等人,嘲讽道:“我想他们跟我想的一样,所以你别想从我们中间招揽到任何一个人。”

    于志宁、韩良等人纷纷点头,以此来表明自己的决心。

    李元吉平静的道:“所以,你们能不能跟我好好说话了?”

    薛收愣了一下,于志宁、韩良等人也齐齐愣了一下。

    薛收反应过来后,毫不犹豫的来了一句,“我跟你无话可说,只求速死!”

    于志宁等人也毫不犹豫的跟着附和了起来。

    “我等无话可说,只求速死!”

    李元吉点了点头,抚摸着已经变成了木头的李泰,感叹道:“看来是没得商量了啊,那我就先杀了我的好侄子,再杀你们。”

    薛收听出了李元吉话里的言外之意,在于志宁等人愤怒的要骂人的时候,抬手制止了于志宁等人,然后脸色阴晴不定的道:“听你的意思,你可以放过卫王殿下?”

    李元吉瞥着薛收,澹然笑道:“我也没说过要杀我的好侄子啊,是你们非逼着我杀我的好侄子的。”

    薛收咬起牙道:“拿稚子开刀,非人也!”

    李元吉似笑非笑的盯着薛收没说话。

    薛收脸色一变,又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李元吉笑眯眯的道:“现在能跟我好好说话了?”

    薛收冷哼了一声没有搭话。

    李元吉继续道:“我其实还没想到要怎么样,要不你们帮我想想?”

    薛收皱起了眉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元吉再次抚摸起了李泰的小脑袋道:“意思就是,你们替我想想,要怎么样讨好我,能让我忘记宫里所发生的一切,放过小青雀。”

    薛收瞪起了眼睛低吼道:“你无……”

    李元吉不等薛收把话说完又道:“你们要是能讨得我欢心的话,我甚至可以放过承乾他们。”

    薛收一瞬间不说话了,一肚子骂人的话被堵回了嗓子眼。

    相比起李泰,李承乾的价值明显更大。

    因为李承乾是他们真正的幼主,李泰只是他们没办法解救李承乾的情况下所扶持起来的替代品。

    如今李元吉给了他们机会,让他们在救李泰的情况下,还能救李承乾。

    这让他们无法拒绝。

    薛收下意识的回头,跟于志宁、韩良等人交流起了眼神。

    都是在一起共事了多年的同僚,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猜到对方想说什么。

    所以根本不需要用言语来交流,只需要用眼神来交流即可。

    在经过了简短的交流以后,薛收的脸色再次变得阴晴不定了起来,他看向了李元吉道:“你到底想要我们做什么,到底想要我们怎么讨好你?”

    李元吉笑咪咪的刚要开口,刚要说出自己心中所想,就见一个侍卫匆匆忙忙闯进了殿内,急声禀报道:“殿下,秦王妃殿下求见!”

    李元吉一愣,殿内的其他人也一愣。

    薛收等人在愣神过后,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眼神交流。

    这一轮的交流,远比上一轮的更激烈。

    但李元吉却没闲暇去在意,更没闲暇吩咐侍卫驱逐长孙离开,因为长孙脖颈上架着一柄匕首,逼着守在门口的侍卫们放她进来了。

    “青雀!”

    长孙一进殿门就看到了被李元吉控制在手里的李泰,一下子惊呼了起来。

    李泰看到了母亲,就像是看到了救星,哇的一声哭着奔向了母亲。

    “母妃!母妃!”

    李元吉没有阻拦,任由李泰跑下了坐榻,跑到了殿中,一头扎进了长孙的怀里。

    长孙收起了匕首,怀抱着儿子,眼里充满了慈爱和心疼。

    “元吉!你已经赢了,为何还要为难青雀?”

    长孙抱着儿子心疼了好一会儿以后,突然仰起头,悲愤的质问。

    李元吉缓缓站起身,拱手道:“嫂嫂有礼……”

    长孙愣了一下,完全没料到已经成为最终大赢家的李元吉会给她行礼。

    “民妇是不是也应该以大礼参拜齐王殿下呢?”

    长孙在回过神以后,语气略带嘲讽的质问。

    李世民已经被贬为了庶民,只是旨意还没有宣示天下呢,所以还有很多人不知情。

    长孙在宫中政变爆发的时候,领着人守在承庆殿内,等着随时出去助丈夫一臂之力呢,在丈夫决定跑路以后,又封锁了承庆殿,不许任何人出入。

    李渊也没有派人捉拿她,只是派人封锁了承庆殿,李元吉在事后也没有为难她,只是加强了承庆殿的守卫。

    按理来说,长孙应该不知道李世民被贬为了庶民才对。

    可她现在不仅知道,还知道了李泰被带到了昭德殿,还及时赶了过来。

    这里面要是没有什么猫腻,李元吉说什么也不信。

    李元吉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位差点帮李世民背刺掉李建成的内侍省‘高官’。

    有九成九的几率是这位在宫中政变落幕以后给长孙传递的消息。

    今日之后必须好好查一查才行。

    不然,有这么一位毒蝎潜藏在身边,他会睡不着的。

    “嫂嫂说笑了,无论到什么时候,你都是我嫂嫂,只有我向你施礼的份儿,又那有你向我施礼一说。”

    李元吉心里一边揣测着内侍省的那位‘高官’身份,一边笑着应付长孙。

    长孙听到这话,脸色缓和了几分道:“看来你是不打算为难我们母子,那你为何要带青雀来昭德殿,还要抓着青雀不放?”

    李元吉呵呵笑道:“嫂嫂这就冤枉我了,我要是抓着青雀不放的话,青雀怎么可能在你怀里。”

    长孙强挤出了一个笑容道:“那我是不是可以带青雀走了?”

    李元吉缓缓摇头。

    长孙脸色一变道:“你不是不打算为难我们母子吗?你这又算什么?”

    李元吉澹然笑道:“我只是想请嫂嫂和青雀多留一会儿,等我审完了这几位对青雀图谋不轨的逆臣以后再走。”

    长孙早就看到薛收一行了,只是装作没看见。

    因为现在的她,已经不能再跟外臣接触了,如果接触了,李元吉就有足够的理由拿她和她的儿女们开刀了,所以为了她的儿女们,她只能对昔日承庆殿内的座上客视而不见。

    如今李元吉点破了,那她就不好装作看不见了。

    她讥讽的笑道:“我看你不是在审什么逆臣,你只是想借此找个理由除掉我们母子。”

    李元吉摇摇头,看看薛收等人,又看看长孙,失笑道:“为什么你们都认为我会杀侄子呢?”

    长孙、薛收等人闭着嘴没说话。

    李元吉继续道:“就算是,又能怎么样呢?难道许我二哥在东宫杀的血流成河,杀的一个男丁也不剩,就不许我再承庆殿杀的血流成河,杀的一个男丁也不剩?

    你们可别忘了,如果不是我九龙潭山兵力充沛的话,我儿承业恐怕也成了我二哥的刀下亡魂。

    既然我二哥能做初一,我为什么不能做十五?

    合着在你们眼里,我二哥杀我大哥,杀我大哥一家上下,杀我,杀我一家上下,就没有错,我杀我二哥,杀你们,就是错了?”

    长孙阴沉着脸,死死的抱住李泰没说话。

    薛收等人脸色难看的聚集在一起,也没有说话。

    李元吉盯着薛收等人掷地有声的质问道道:“你们口口声声的说什么稚子何辜,这话跟我二哥说过吗?

    你们自诩为忠臣良将,你们忠在何处,又良在何处?

    你们别忘了,这大唐的皇帝是我父亲,不是我二哥!

    你们先是我父亲的臣子,其次才是我父亲的属官!

    你们要忠也只能忠于我父亲,忠于其他人就是不忠!

    你们只许我二哥杀人放火,却不许我们奋起自保,你们就是不良!

    你们不忠又不良,又有何颜面在这里跟我唁唁狂吠!”

    薛收等人被骂的抬不起头来,根本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李元吉又盯着长孙质问道:“你只在乎你儿子的生死,却不在乎你侄子的生死,你的眼里根本看不见你那几个可怜的侄儿葬身你丈夫之手,也看不见你那几个可怜的侄儿至今还没有入殓。

    你有什么资格在我这个叔叔面前为你儿子讨一条命?!”

第0567章 调兵遣将

    长孙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死死的抱住李泰一言不发。

    李元吉在她身上没有看到半点愧疚之意,相比起惭愧的低下头的薛收等人,她显然更冷血,更无情。

    不过,李元吉也不指望在长孙这种人身上看到愧疚之意。

    如果她会愧疚的话,她也不会成为赫赫有名的秦王妃,更不会成为历史上大名鼎鼎的文德皇后长孙氏。

    虽说长孙在历史上没有成为像是吕雉、武则天、刘娥、慈溪等人那样的人物,但她对大唐的贡献却远超吕雉、武则天、刘娥、慈溪等人对各自所处的时代的贡献。

    她辅左夫君开创了一个繁花似锦的盛世,为大唐培养了一个优秀的继承人,为大唐奠定了百年盛世,让大唐皇室的子子孙孙躺在功劳簿上称霸了天下百年。

    吕雉、武则天、刘娥等人还能拿得出一些贡献跟她论一论,至于慈溪嘛,不提也罢。

    这样的一个人物,怎么可能会有感情?

    有感情的话,又怎么可能会成为这样的一个人物?

    所以。死道友不死贫道、坐视侄子生死、毫无怜悯之心之类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李元吉一点儿也不意外。

    “来人呐!带他们下去好生看管,让他们好好反省反省!”

    被长孙这么一搅和,收服薛收等人的事情只能暂时搁置了,李元吉冷哼一声,果断下令。

    宇文宝快步走到殿中应允一声,然后皮笑肉不笑的走向长孙和李泰,一边走还一边嘿嘿呵呵的笑道:“秦王妃殿下,卫王殿下,请吧!”

    长孙目光深沉的看了李元吉一眼,抱起李泰,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昭德殿。

    宇文宝一边追赶,一边对手底下的人招呼道:“都跟上!”

    一众宇文宝的亲兵快速的追了上去。

    守在殿门口的侍卫在宇文宝一行追着长孙的脚步离开以后,也快速的进入到殿内,押解着薛收等人离开了。

    李元吉望着只剩下权旭一个人的大殿,长出了一口气。

    权旭迟疑了一下,忍不住道:“殿下不是要收服薛收等人吗?怎么又放弃了?”

    李元吉瞥了权旭一眼,不咸不澹的道:“不放弃又能怎样?被我二嫂这么一搅和,我又骂了人,你觉得薛收等人还有心情拜一个新主公吗?”

    权旭一愣,赶忙拱手道:“是臣考虑不周,还望殿下勿怪……”

    李元吉摆摆手,感慨道:“要收服我二哥的人马,可不容易,用任重而道远形容也不为过。”

    比起李建成的人,李世民的人忠诚度明显更高。

    在不动用暴力、胁迫等手段的情况下,想要收服他们,非常困难。

    “你招抚天策府、修文馆各阶官员的差事做的如何?”

    李元吉感慨过后,问起了正事。

    权旭一脸尴尬的道:“至今收获了了……”

    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声音都快没了,一点儿底气也没有。

    李元吉微微皱眉道:“如此说来,你是一个重臣也没有招抚到?”

    权旭赶忙道:“请殿下再给臣一点时间,臣一定会说服天策府、修文馆上下的。”

    给你时间?

    再给你时间,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李元吉深吸了一口气道:“罢了,这件事你不用再管了,你带上统军府大营的一半人马去函谷关吧。”

    宇文宝既然已经回来了,而且还不想走,那就必须得派人去接替他的位置。

    函谷关如今可是重中之重,不容有失。

    虽然陕东道和都畿道至今都风平浪静,但不代表会一直风平浪静下去。

    当屈突通带着李承乾招抚完陕东道和都畿道所有官员的时候,当罢黜李世民一切官爵,将李世民贬为庶民的旨意彻底宣告天下以后,陕东道和都畿道肯定会闹出一些动静的。

    李世民手底下那么多忠臣良将,不是所有人都会认李承乾这个少主的。

    他们中间绝大多数人都是从乱世中过来的,清楚的知道什么叫做一朝天子一朝臣,也清楚的知道什么人能带给他们想要的一切,所以他们可以为李世民这个能带给他们荣华富贵的人卖命,也可以为李世民这个能带着他们在战场上叱诧风云的人卖命,但不一定会为李承乾一个什么也不懂的稚子卖命。

    所以函谷关必须牢牢的握在手里,以防陕东道和都畿道有变。

    不仅如此,李元吉还准备派薛万述去接管潼关,做两手准备。

    权旭听到李元吉的话,以为自己没办好差事,令李元吉失望了,李元吉不想重用他了,脸色大变,惊声道:“殿下,请您再给臣一次机会!”

    他已经决定了,这一次就算是杀的血流成河,也要逼的天策府、修文馆上下尽低头。

    李元吉瞥着权旭,摆摆手道:“行了,就这么定了。”

    权旭急了,大喊道:“殿下……”

    李元吉抬手打断了权旭的话,有点无语的道:“你不会以为我派你去函谷关,是因为你差事没办好,不想重用你了吧?”

    权旭愣了愣。

    难道不是吗?

    李元吉屈指点了点脑袋,没好气的道:“你也是个聪明人,不能总是因为太过在乎我的想法就乱了方寸。

    静下心来,好好的动一动脑子,想想我让你去函谷关,到底是重用还是不重用。”

    权旭彻底愣住了。

    李元吉没有再搭理权旭,而是吩咐守在门口的宦官拿来了几份空白文书,开始提笔挥毫。

    第一份是关于宇文宝的。

    调宇文宝回京充任千牛宫卫大将军,负责掌管两仪门以北,玄武门以南的所有宫中门户,兼领千牛皇城卫将军,负责值守玄武门、安礼门等宫门。

    简单的说,就是将李渊、李建成、李世民三人以后能活动的地方的所有门户、兵马,全部交给宇文宝掌管了。

    这些门户,一直握在李秀宁手里,李元吉不放心。

    倒不是说李元吉不信任李秀宁,而是李秀宁这个人太重感情了,对待家人也太心软了,要是李渊、李建成、李世民合伙给她演苦肉计的话,她有九成的几率会上当。

    所以为了避免宫里再起风波,为了避免李渊、李建成、李世民再闹出什么幺蛾子。

    李元吉觉得,还是将这些门户交给宇文宝掌管更好。

    以宇文宝的忠心,是很难被策反的,也很难被骗到,李渊、李建成、李世民要是给他耍什么心眼的话,他不仅不会中计,说不定还会动刀子杀人。

    这就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任你再聪明,再有智慧,再有学问,遇到一个认死理的二愣子,你也的抓瞎。

    第二份是关于凌敬的。

    凌敬作为李元吉手下的头号谋臣,如今李元吉身份地位水涨船高了,凌敬自然也能跟着登堂入室了。

    只不过,凌敬在降了大唐以后,并没有太大的功劳,在此次宫中政变中,也仅有一份保护齐王府女卷的功劳,不好一下子拔的太高。

    所以李元吉给了凌敬一个中书舍人的职位。

    正五品上的官,不高也不低,但职权却大的吓人,不仅能辅助君王和中书令草诏,还能代门下省去宣旨,还能代君王去劳军、去慰问大臣。

    不仅如此,依照唐例,中书舍人还能兼任中书省的其他重要官职。

    而从大唐立国至今,中书舍人几乎都兼任着起居舍人,以及通事舍人等中书省的官职。

    所以给凌敬一个中书舍人的职位,等于同时给了凌敬起居舍人或者通事舍人的官职。

    虽然起居舍人和通事舍人的官阶远远没有中书舍人高,可起居舍人、通事舍人都是君王身边的近臣,能时常伺候在君王身边,记录君王的言行,以及君王和重臣的奏对,还能奉君王口谕帮君王跑跑腿。

    这就离开了,不仅能了解到君王的习性,还能听到不少君王和重臣奏对时候说的秘密,还能在帮君王跑腿的时候,代君王做一些需要临机专断的事情。

    可以说,出了长安城以后,不是钦差,但却胜似钦差。

    把凌敬放在这么个位置上,不仅不会扎眼,还能堪大用。

    第三份是关于权旭的。

    调任权旭为函谷关守将,这其中的用意没什么好说的。

    第四份是关于薛万述的。

    调薛万述兼任潼关守将,领齐王府三千兵马,配合潼关原有的兵马,镇守潼关,这其中的用意也没什么好说的。

    第五份是关于柴绍的。

    调柴绍暂令秦王府八大统军府,兼任军司马一职,这也没什么好说的,因为这是提前商量好的。

    在写完这五份文书以后,李元吉犹豫了一会儿,又提笔写下了一份文书。

    调刘弘基暂领萧关守将一职,由曹旦暂领右御卫六千兵马从旁辅左。

    李元吉在写这份文书的时候,之所以犹豫,是因为刘弘基跟过李世民,跟李世民也很亲近,还曾经对外数次宣称是李世民的人。

    虽然他没有参加到宫中政变中来,在宫中政变期间,以及宫中政变落幕以后也没有任何动作,但李元吉还是有点不放心他。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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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唐红介绍:
我看到唐高祖李渊在太极宫内犹抱琵琶半遮面,我看到万王之王李世民在两仪殿内被骂的像个龟孙,我看到隐太子李建成为了争皇位急的跳脚,我看到平阳公主李秀宁巾帼不让须眉,我看到罗士信勇冠三军,我看到秦叔宝技压群雄,我看到尉迟恭百分百空手夺马槊……
我看到了大唐所有的弄潮儿,他们也看到了我,还得听我的。
您问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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