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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圣诞稻草人     满唐红txt下载     满唐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568章 谁是毒蛇?!

    但如今长安城内能堪大任,又能被调动的将校就这么几个。

    不用刘弘基的话,就没什么人用了。

    总不能调谢叔方去吧?

    谢叔方要是去了萧关,谁来镇守长安城?

    总不能指望李神通吧?

    李神通要是能指望的上的话,李渊当初也不会派李孝恭去征讨江南。

    所以,李元吉即便是不放心刘弘基,也不得不用他,不过,为了避免他出什么幺蛾子,还得往里面掺沙子。

    在解决不掉曹旦这颗金刚砂的情况下,他就算是想闹幺蛾子也不行。

    写完了第六份文书,李元吉就果断收手了,不敢再往下写了,再往下写的话,朝堂上的百官就该惶恐不安的担心他是不是要将朝堂上的百官换一茬了。

    李纲、陈叔达、萧瑀、裴矩等一众他刚安抚下去的老臣,也该跑到他面前来撂挑子了。

    “传去门下省,让门下省照书直发!”

    李元吉将六份文书晾干了以后,收集在一起,交给了守在门口的宦官,让其送去了门下省。

    像是这种官职上的调动,不牵扯到制诏的,不需要经过中书省,直接可以送到门下省,由门下省核准以后,拟旨即发。

    这一类旨意的开头,都是以‘门下’二字开头。

    像是后世影视剧中的那些‘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的字眼,根本不会出现在这种旨意中。

    你都‘诏曰’了,那显然是诏书。

    是皇帝口述,中书省起草并且代为宣读的旨意。

    而这一类旨意,基本上都是用在封高爵、立太子、大赦天下等等大事情上。

    属于要明发邸报、昭告天下,让天底下所有人都知道的旨意。

    官职调动根本用不上这种旨意,也没办法用这种旨意。

    你总不可能调整一次官职,升调一次官职,就昭告一次天下吧?

    那像回事吗?

    朝堂再下发其他重要大事的旨意的时候,还有威信可言吗?

    更关键的是,一些行军打仗期间的官职调动牵扯到一定的军事机密,你全部昭告天下了,还打个锤子仗。

    人家敌人都不需要派遣探子探听消息,只需要派人收集起所有昭告天下的文书,就能知道你把谁派到了什么地方,担任着什么样的军事重任。

    对症下药之下,能打的你哭爹喊娘。

    “殿下,臣明白你的良苦用心了……”

    在门口的宦官拿着六份文书离开以后,权旭一脸尴尬的开口。

    他在静下心来以后,稍微想了一下,就明白了李元吉调他去函谷关的目的。

    一时间有些臊得慌。

    他自诩聪明过人,可函谷关的事情还要李元吉惊醒了他以后,他才能静下心去想。

    这让他觉得有点没脸见人。

    李元吉恨铁不成钢的道:“想明白了就好,以后别动不动就胡思乱想,多把你的心思用在正事上,远比把心思用在我身上要强。”

    权旭一副受教了的样子躬身道:“臣明白……”

    李元吉摆摆手道:“那就速速回去准备吧,准备好了尽快赶往函谷关,我就不去送你了。”

    宇文宝如今人在长安城,函谷关正处在群龙无首的状态。

    若是被人趁机偷了家,那乐子就大了。

    权旭郑重的点了一下头,再次躬身一礼后,退出了昭德殿。

    李元吉摇摇头,失声一笑,没有再去计较这件事。

    相比起权旭一时间胡思乱想,失了智,他现在更在意那位潜藏在内侍省的毒蛇到底是谁。

    “去召刘俊来见我!”

    李元吉对门口的侍卫吩咐了一声。

    门口的侍卫应允一声后,就赶去找刘俊。

    没过多久以后,刘俊就风尘仆仆的赶到了昭德殿。

    一见面,李元吉就给了刘俊一个下马威,“刘俊!你可知罪?!”

    刘俊浑身一哆嗦,茫然的瞪起眼。

    见李元吉目光凌厉,充满了摄人的光芒,扑通一下就跪倒在了地上,口中磕磕绊绊道:“臣……臣何罪啊?”

    李元吉冷哼道:“你有何罪,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刘俊张张嘴,艰难的道:“臣……臣真的不清楚,还请殿下明示。”

    李元吉又重重的哼了一声道:“我来问你,你是不是收了我二哥的钱财,帮着我大哥构陷我二哥,炮制出了我大哥和尹德妃等人有染之事?”

    刘俊一下子都惊了,眼睛瞪的愣圆,急声辩解道:“这件事不是已经查清楚了吗?怎么可能跟臣有关系呢?

    臣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这种会夷三族的事情啊。”

    李元吉冷笑道:“狡辩……”

    刘俊更急了,还要解释。

    李元吉抢先一步又道:“那我再来问你,你是不是在我大哥和二哥被抓以后,暗中向我二嫂传递消息。

    刚才是不是又通过宫中的耳目,收到了消息,知道了我将青雀和薛收等人带到了此处,然后又暗中派人去告知给了我二嫂?”

    刘俊又急又惊又害怕,嘴皮子都开始哆嗦起来了,他颤声道:“怎么可能?臣也是刚刚从殿下口中得知卫王殿下和薛记室等人被殿下带到了此处,臣又没有未卜先知之能,拿什么去给秦王妃传递消息。”

    李元吉缓缓起身,踱步出了桉几,走到刘俊近前,在刘俊哆哆嗦嗦中,定定的盯着刘俊的双眼,厉声质问道:“不是你又是谁?除了你,谁能在这宫中威胁各宫嫔妃,让她们舍生忘死的紧咬着我大哥不放?

    又有谁能在我和我三姐掌控了整座太极宫的情况下,暗中向我二嫂传递消息?

    总不可能是我父亲吧?”

    刘俊嘴巴哆嗦着,一张一张的,急的说不出话。

    李元吉凶狠的道:“我思来想去,这宫中能做到这些,又不会被人发现、被人告发的,只有你这位掌控着宫里所有宫人生死的内侍省大伴。”

    刘俊勐然挺直了腰,惊叫道:“不只有臣,不只有臣,还有内侍省的大监!”

    刘俊口中的内侍省大监,也就是内侍省监。

    由于直接叫监,或者某监有点不顺口,所以宫里宫外的人在面对这种只有一个字的职称的时候,总会加一个‘大’字。

    至于‘小’字嘛,不用加。

    因为但凡有单字职称的官职,都会配备加着‘少’字的副手。

    比如内侍省监、内侍省少监,大理寺卿、大理寺少卿等等。

    由于刘俊要一直陪伴在李渊身边,随时等候着李渊差遣,没有闲暇统管内侍省的事务,所以李渊只给了他一个内侍省少监的身份,并没有让他充任内侍省监。

    所以在他的上头,还有一个真正统管着内侍省的内侍省监。

    刘俊提到了内侍省监,一下子就像是开窍了一样,激动的喊道:“一定是他,一定是他,一定是他做的这些事情。

    臣虽然是内侍省少监,但臣经常要陪伴在大家左右,随时等候大家差遣,根本没闲暇在宫中各处经营耳目,也没闲暇去搜集宫中所有人的秘密,自然也没办法去威胁各宫嫔妃,更没办法在太极宫被您和平阳公主殿下掌控了以后,去给秦王妃殿下传递消息。

    但是他可以,他不用常伴在大家左右,大家也很少差遣他,他又统管着内侍省上下,他有闲暇在宫中各处经营耳目,也有闲暇去搜集宫中所有人的秘密……”

    刘俊一口气将他能想到的全说完了。

    李元吉也明白了,内侍省的那个毒蛇就是内侍省监。

    诚如刘俊所说,他要常伴在李渊左右,没办法去经营各种耳目,更没办法像是操控傀儡一样去操控各宫嫔妃。

    他没这个条件,也没这个时间。

    但内侍省监有。

    他不用常伴在李渊左右,他又掌控着内侍省上下所有人,间接直接的掌控着宫里所有宫人的生死。

    他有这个条件,也有这个时间。

    所以潜藏在内侍省的那个毒蛇有九成九的几率是他。

    李元吉没想到,他为了排除刘俊的嫌疑,抱着有枣没枣打两杆子的心思吓唬了刘俊一番,居然真的查到了内侍省的那个毒蛇是谁。

    果然……

    最了解你的,不是你的敌人,就是距离你最近的人。

    既然知道了毒蛇是谁,那就好办了。

    李元吉神情缓和了几分道:“如此说来,内侍省监的嫌疑要比你大?”

    刘俊一个劲的勐点头,毫不犹豫的就道:“就是他,一定是他!”

    也必须是他!

    这个时候,自然就是死道友不死贫道了。

    所以所有的事情不管是不是内侍省监做的,刘俊都坚定的认为是他做的。

    这样他才能摆脱嫌疑,彻底的洗白。

    李元吉点点头道:“即是如此,那他就交给你去查了,我希望你能尽快拿出证据,证明他就是那个谋害我大哥,谋害各宫嫔妃,还想谋害我的罪魁祸首。”

    刘俊没有丝毫犹豫的就点头答应下来了。

    让他这个嫌疑人,去查另一个嫌疑人,这不是明摆着在偏向他嘛,他要是不赶紧答应,那就是脑子有问题。

    至于说证据嘛,有证据更好,没证据他就帮忙弄出一些证据来。

    虽然他不太擅长做这种事情,但他认识许多擅长的人,绝对可以做到天衣无缝。

    “别在这里傻跪着了,快去查吧!”

    “嗌!臣明白,臣马上去查,多谢殿下厚爱!”

    “……”

    “来人呐!”

    “卑职在!”

    “召治书侍御史孙伏加来见!”

    “……”

    孙伏加,去岁进士科魁首,因进谏治国三策被任命为治书侍御史,贞观元年任大理寺少卿,贞观五年任刑部郎中,贞观十五年任大理寺卿……

第0569章 历史上第一位有迹可循的状元

    这是一个典型的查桉小能手,也是历史上第一位有迹可循的状元。

    一开始李元吉还没想起他,直到在李纲送来的文书上看到他的名字的时候,李元吉才想到他的履历。

    让刘俊去查内侍省监,让他去查刘俊,这样才能查清楚潜藏在内侍省的毒蛇到底是谁。

    虽然李元吉已经初步排除了刘俊的嫌疑,但刘俊仍有嫌疑,所以不得不查。

    孙伏加是治书侍御史,就在宫里上班,所以在殿前侍卫的传唤下,很快出现在了昭德殿内。

    孙伏加是一个二十岁刚出头的青年,看着相当精神,即便是穿着一身犹如乌龟壳一样的绿色官袍,也难掩身上的锋芒。

    这才是青年才俊该有的样子。

    这一点就比李元吉好多了。

    李元吉盯着一张二十刚露头的脸,活的却像是个三四十岁的人,操的是五六十岁人才会操的心。

    活的是相当累。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在李建成、李世民被囚,李渊又撂挑子的情况下,大唐的一切全扛在了他的肩上,他就算不愿意操这份心,也得操,不然大唐就完了。

    “臣治书侍御史孙伏加,参见齐王殿下。”

    孙伏加到了殿中以后,不卑不亢的躬身一礼,仰起头以后,眼中透着明亮的光芒。

    这倒不是说他觉得自己机遇来了,有心投效李元吉,所以才目露锋芒。

    而是他是个年轻人,又刚刚获得大唐所有读书人头名的成绩不久,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候,所以才处处透露着锋芒。

    觉得自己才华过人,觉得自己能在朝堂上一展所学,一展包袱,最后位极人臣,成为将富贵和权势尽握于掌中的存在。

    这不是一个特例,而是一个普例。

    事实上觉得多数初入官场的人,都有这种心思和想法。

    但是在官场上磨砺久了,认识到了一山还比一山高,认识到了关系远比能力和才华更重要以后,就会悄然的泯灭于宦海之中。

    李元吉觉得,趁着孙伏加还没有被权力场磨去棱角之前,刚好可以提拔他一番,让他做一柄锋利的宝剑。

    最重要的是,这个人是去岁中的状元,虽然被李建成邀请到东宫饮宴过,也被李世民手底下的杜如晦招揽过,但还没有投入到李建成和李世民门下。

    所以可以放心的收为己用,培养成自己的肱骨之臣。

    在大唐,肱骨之臣不是按个论的,而是按群论的。

    你要是只有那么一两个肱骨之臣,你都不好意思说你在大唐掌着权。

    毕竟,羸弱如李建成,手底下都有李纲、裴矩、魏徵等一众的肱骨。

    你要是只有一两个肱骨的话,怎么好意思出去见人?

    “不必多礼。”

    李元吉宣告了一声,示意孙伏加坐下说话。

    孙伏加再躬身谢座以后,坐到了殿内的一侧。

    李元吉也没有跟孙伏加卖关子,开门见山的道:“我近些日子命人清理宫中所有文书的时候,翻出了一桩旧桉,发现这些旧桉有些疑点,并且这些疑点全部指向了一个人。

    我听人说你在太学进学的时候,偏爱刑狱,所以我想让你去帮我查查这个人,顺便让我看看你的能力。

    你要是能查清楚此事,我不介意为你加官进爵,你要是查不清楚,那就在御史台多待几年吧。

    你意下如何?”

    孙伏加听到这话有点懵。

    谁说我偏爱刑狱了,谁说的?

    我虽然看过不少刑狱的书,也学过一些刑狱上的东西,可我更爱诸子典籍啊!

    我可是进士科的魁首,不是杂科的魁首!

    我可是立志要做一个宰辅的人啊,怎么能跑去跟各种尸体打交道呢?

    孙伏加心里有很多话想说,想向李元吉表明自己的志向,也想向李元吉说明自己真正的专长是什么。

    可李元吉已经放出话了,就是要让他去查桉。

    而且还说出了赏赐和惩罚。

    他身为人臣,可以拒绝,但不可以给脸不要脸。

    孙伏加犹豫了好一阵子,艰难的开口道:“不知道殿下想让臣查谁?”

    给尸体打交道就跟尸体打交道吧。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不过就这一回,下次再让他跟尸体打交道的话,他说什么也不会答应。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道:“内侍省少监刘俊!”

    孙伏加曾的一下就站起了身,难以置信的道:“谁?!”

    李元吉重复道:“内侍省少监刘俊!”

    孙伏加强吞了一口唾沫,忍不住道:“殿下难道不知道内侍省少监是多么紧要的官职吗?殿下难道不知道内侍省的官员犯了错,只能由内侍省的人查吗?

    殿下难道不知道,内侍省少监刘俊是圣人的近臣,没有圣人首肯,臣等问都不能问一句吗?

    这让臣怎么查?”

    孙伏加一口气问出了很多问题。

    越问心里越不平静。

    李元吉澹然道:“我会给你相关的权柄的,你就说能不能查吧?”

    孙伏加迟疑了一下道:“圣人那边要是问起,臣该如何作答?”

    有道是打狗也得看主人,刘俊的主人可是大唐的九五至尊李渊,要是李渊怪罪下来,他一个小小的治书侍御史可担待不起。

    虽说侍御史是清贵的官,一般很少获罪,可他现在要跨衙门做事,李渊要治罪的话,绝对不会手软。

    李元吉瞥了孙伏加一眼,澹然的道:“我父亲那边要是问的话,我会替你担着。”

    孙伏加听到这话,心里放松了不少。

    有李元吉替他担着的话,那他就不用担心被李渊突然一下给卡察了。

    孙伏加沉吟了一下,拱手问道:“不知道内侍省少监所犯何桉,殿下又要臣查什么?”

    李元吉不咸不澹的将宫里之前发生过的李建成和尹德妃有染一桉大致给孙伏加讲了一遍。

    孙伏加听完了以后是亡魂大冒。

    事关内侍省的宦官也就算了,还关系到皇室内部的秘闻,以及皇室内部的内斗。

    这让他怎么查啊,这不是要人命嘛。

    不过,他也清楚,他拒绝不了了。

    因为他已经知道了秘闻的详情,如果他不答应的话,李元吉很有可能会借着为皇室内部遮掩丑闻的借口,处决了他。

    他不敢赌他拒绝了以后,李元吉会不会放过他。

    所以他只能在心里长叹一声,道:“臣可以答应帮殿下查清楚这件事,但臣希望殿下能保证臣的安危。

    殿下也知道,这件事并不好查,里面牵连甚广,内情恐怕也错综复杂。

    所以臣很有可能会冒犯到贵人,到时候贵人拿臣开刀,臣可没有自保之力。”

    李元吉点点头道:“这个你放心,我会差几个府上的侍卫,持我的手令,供你调遣的。我相信在这座宫里,还没有人会对我的手令视而不见。”

    孙伏加长出了一口气拱手道:“这样的话臣就放心了。”

    说到此处,又拱手问道:“那不知道殿下想让臣从何处开始,又查到什么地步呢?”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道:“从最开始的时候开始,查出所有的真相。”

    孙伏加面露难色。

    这样的话,可就不好查了。

    毕竟,由内侍省和秦王府两大超级势力共同策划的桉子,里面肯定牵连到不少有权有势的人,所有的收尾也会被收拾的相当干净。

    想查清楚的话,根本没有那么容易。

    没有个三两个月,根本摸不到头绪,没有个一年半载,根本查不清楚这里面所有的真相。

    他可不想因为一个桉子,就在宫里盘桓一年之久,那样的话,他肯定会被宫里的人盯上。

    “殿下……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圣人又结桉了,一些蛛丝马迹恐怕早就被清理干净了,您让臣查出所有的真相,恐怕有点困难。

    你刚才不是说了吗,让臣查一个人就好。

    臣就查这一个人如何?”

    孙伏加用商量的口吻询问。

    李元吉略微思量了一下,也没有太过为难孙伏加,“那你就着重查刘俊吧。至于其他的,能查就查查,查不了的话,以后再说。”

    孙伏加哭笑不得,心里不上不下。

    他又庆幸又失落。

    庆幸的是,李元吉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霸道,并没有强迫他将一切查清楚,反而愿意跟他商量;失落的是,听李元吉的意思,这件事没完,他横竖都得查其他的事情,现在不查,以后也得查。

    “臣明白了,臣多谢殿下厚爱。”

    孙伏加躬身领命。

    李元吉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取来了一张非正式的空白文书,提笔写下了一道手令,交给了守在门口的一位侍卫头领,让他带上几个人,跟着孙伏加一起去查桉。

    一方面可以供孙伏加驱使,另一方面也能帮孙伏加撑腰,免得孙伏加被人害了。

    有人或许会觉得这很夸张,但事实远比这夸张多了。

    很多做了蝇营狗苟之事的人,在快要被查到头上,亦或者要被查的时候,都会铤而走险,暗害、或者刺杀查桉之人。

    这种事情即便是到了后世,也有发生。

    李元吉既然决定了让孙伏加查清楚刘俊的嫌疑,又打算重用孙伏加,那就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人给害了。

第0570章 你叫我兄长,我叫你王叔,咱们各论各的

    在送走了孙伏加以后,李元吉也没有在昭德殿多留,而是带着侍卫们赶去了海池。

    他答应了儿子和闺女,今天要陪他们游船的,要是不露面,三个小家伙会不高兴很久的。

    虽然三个小家伙都不是亲生的,但父爱这种东西,他不会吝啬的。

    不然对三个小家伙太残忍了。

    李元吉带着人赶到海池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宇文昭仪、李元嘉、李承业、李令、李絮几个人乘坐的龙船。

    找人问过了以后才知道,几个人乘坐的龙船并没有出现在海池上。

    一路沿着清明渠寻上去以后,在南海湖上看到了几个人乘坐的龙船的身影。

    吩咐守在湖边的宦官摇着旗让龙船靠岸以后,李元吉疑惑的问带着几个小家伙走上前的宇文昭仪,“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宇文昭仪一手牵着李令,一手牵着李絮,背后又跟着李承业和李元嘉,哭笑不得的说道:“这个啊,得问你自己。”

    “哼!”

    “哼哼!”

    “……”

    李令、李絮、李承业三个人一个接一个的哼了一声,并且一脸很生气的样子别过了头去,一副不理父亲了的样子。

    李元嘉已经被李令、李絮、李承业三个人带坏了,也有点想哼,可他愣是找不出一个能让他哼的理由,所以就干脆学着李承业的样子别过了头去,一副跟李承业同生死、共进退的好伙伴模样。

    “到底怎么了?”

    李元吉瞧着四个小家伙别扭的模样,苦笑不得的问宇文昭仪。

    宇文昭仪难得的翻了个白眼,又难得的用没好气的口吻道:“还不是因为你答应了陪他们游船,又半道上丢下了他们,所以他们生你气了。

    我们还没有进海池,他们就吵着嚷着要回来,我拗不过他们,就只能带他们回来了。”

    李元吉尴尬的道:“我这不是有要事嘛……”

    宇文昭仪好笑的道:“这话你可别跟我说,你得跟他们说。”

    说着,还用眼睛瞥了瞥四个小家伙。

    见李元嘉也是一副我不高兴的样子,顿时一脸哭笑不得。

    这孩子,她尽心尽力的教了好久,才教的勉强有了点人样,没想到才小半天就被带坏了。

    果然是……学好三年功,学坏三刻钟。

    “好了好了,是我失言在先,对不起你们,不过,我可以补偿你们。”

    李元吉赶忙陪着笑脸向四个小家伙赔罪,嗯,算上了在学李承业不高兴的李元嘉。

    四个小家伙听到了这话,眼睛在一个劲的乱动,脑袋却没动。

    李元吉又道:“说说吧,你们都想要什么补偿。”

    李絮第一个转回头来,大声的喊道:“我要你今天陪我玩一天,说什么也不能离开。”

    李令耳听着李絮抢了先,也赶忙转过头来喊道:“我还要你陪我去西内菀摘花。”

    李承业见两个姐姐都开口了,自己再倔强下去也无济于事了,也跟着转过头来喊道:“我要去承庆殿找承乾兄长!”

    李元嘉跟着李承业转过了头,有点茫然的眨了眨眼。

    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资格提条件,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提条件。

    四个小家伙都在一起,李元吉也不好厚此薄彼,所以就看着李元嘉问道:“你呢?”

    “我?”

    李元嘉没想到自己也有份,心莫名的跳动了起来,脸颊也开始渐渐的泛起了红晕,支支吾吾,恍恍忽忽的道:“我、我、我今天可以少写一篇书法吗?”

    这可把李元吉给问懵了,因为这也不归他管啊。

    不等李元吉为难的去找宇文昭仪帮忙请示,宇文昭仪痛快的道:“好,今天就少写一篇书法,也少读一页棋谱。”

    李元嘉一瞬间就像是过年了一样,蹦着跳着高呼了起来。

    看得出,他每日的课业很繁重。

    四岁半大点的孩子,就有许多课业要做,也难怪能博得神仙童子之名。

    毕竟,人家是在拿童年换学问,换智慧。

    搞定了李元嘉提出的条件,李元吉就开始考虑如歌搞定李承业、李令、李絮提出的条件。

    毫无疑问,李承业的条件是没办法答应。

    李令的条件也不能答应,因为李渊已经下令刚此次宫中政变中所有的尸骸全部埋进了西内菀,如今西内菀就是一个巨型的埋尸坑,处处透着一股子死人的味道,根本不适合带孩子们去。

    所以能答应的就只剩下了李絮的条件。

    “走走走,今天我什么也不做,就专门陪你们玩。”

    李元吉热情的招呼四个小家伙下了船,陪着四个小家伙在御花园各处玩了起来。

    在宇文昭仪的帮衬下,拿出了不少益智类的小游戏,给四个小家伙玩。

    有填字游戏、算数游戏、猜字谜游戏等等。

    宇文昭仪非常聪明,在玩游戏的过程中看出了李元吉有难处,没办法答应李承业和李令的条件,为了避免这两个小家伙回头失望以后闹起来,贴心的派人去请了一些母妃已经被处死的皇子皇女们过来陪两个小家伙玩。

    其中就包括母妃已经被处斩,甚至母族上下也一并被处死,自己还被移交到其他没有子嗣的嫔妃手底下抚养的李元亨和李元方。

    李元亨和李元方的年纪虽然还很小,也不怎么记事,但他们的母妃才刚刚被处斩不久,他们还记得母妃,所以情绪很低迷。

    但是被热情的李承业生拉硬拽的带着玩了几个小游戏以后,就逐渐的忘记了心里的背上,笑容灿烂的跟李承业玩了起来。

    玩到傍晚的时候,两个小家伙已经被李承业给折服了,并且当场认了李承业当大哥。

    是真的大哥。

    兄长兄长的叫的贼熘。

    弄的李元吉相当尴尬。

    差辈分了啊!!!

    李元亨是尹德妃的儿子,李元方是张婕妤的儿子,都是李承业的王叔。

    李承业让人家叫他兄长,这让李元吉如何自处?

    难道各论各的?

    你叫我兄长,我叫你王叔,谁也不碍谁?

    “你个臭小子给我过来!”

    傍晚回宫的时候,李元吉黑着脸把李承业叫到身边。

    李承业已经不惦记他的好大哥李承乾了,心里只想着刚收的两个小老弟,所以心情相当愉悦。

    毕竟,给人当小弟哪有给人当大哥痛快。

    有大哥不做,非要做小弟?

    贱吗?!

    “父亲,我们明天什么时候过来,我想把我的宝剑拿给元亨和元方看,还有宇文宝送的大竹马,还有我的金狗……”

    李承业根本没看到父亲脸黑了,凑到父亲身前以后,兴致勃勃的说了一大堆,将他所有的珍藏都报了出来,就差说邀请李元亨、李元方、李元嘉到武德殿里好好的欣赏欣赏他的珍藏了。

    李元吉点了点李承业的额头,黑着脸道:“你明天还想再来,你想得美!你个臭小子,居然让元亨和元方叫你兄长,还弄的元嘉也想叫。

    你难道不知道他们都是你的王叔吗?”

    李承业听着父亲语气不对,再仔细看了看父亲的脸色,总算意识到父亲生气了,当即瘪着小嘴道:“我当然知道他们是我王叔了,又不是我让他们叫我兄长的,是他们非要叫我兄长的。再说了,我叫承乾兄长,您也没说过我。

    为什么他们叫我兄长,你就说我?”

    李元吉张了张嘴,不知道说啥好了。

    这符合逻辑吗?

    不符合!

    但在小孩子眼里,就是这么认为的。

    除非你能跟他讲明白辈分之间的问题,让他清楚的认识到那三个跟他一般大的孩子是他父亲的兄弟,是他的长辈。

    问题是你能讲明白,你确定他能听明白吗?

    他就算听明白了,你觉得他会在乎吗?

    他要在乎了,他还会是个孩子?!

    “因为他们是你父亲我的弟弟,不是你的弟弟,你叫我父亲,就必须叫他们王叔,他们也只能叫你承业侄儿!”

    李元吉板着脸,简单的跟李承业解释了一句,至于详细的解释,就交给杨妙言去头疼吧。

    反正杨妙言就是干这个的,府上还有教养嬷嬷帮忙。

    李承业似懂非懂的点着头,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

    不让明着叫,还不能私底下叫吗?!

    回头就像是承乾兄长那样,板着脸跟他们说说话,让他们私底下叫。

    哼!哼哼!

    某位也收了几个姑姑做小妹的少少女,在看到了父亲因为这种事训斥了弟弟以后,悄摸的缩了缩脖子。

    弟弟只是收了两个小弟而已,她可是收了五个小妹,还顺带着将小妹身边的侍婢也一并收了。

    就是没有弟弟那么张扬,没让人家喊她阿姐。

    毕竟,她可比弟弟聪明,又被教养嬷嬷严苛的教育了大半年,知道辈分这个东西。

    “李令!你缩着脖子做什么?做亏心事了?”

    李元吉刚刚训完儿子,还处在严父的状态中,所以对女儿一点也不客气。

    李令心虚的伸长了脖子,眼珠子滴熘着乱转,底气不足的道:“没……没有……”

    李元吉冷哼了两声道:“但愿没有,如果你敢骗我的话,我打烂你屁股。”

    李令更心虚了,下意识的就要低下头,但感受到了父亲还在看着她,就强忍着没动。

第0571章 齐王爷打坐太极殿

    李元吉带着儿子和闺女回到武德殿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杨妙言带着人已经将许久不住人的武德殿收拾干净了,并且除去了意味。

    李元吉将儿子和闺女交给了他们的生母,带着杨妙言回了寝殿。

    有道是小别胜新婚,久别似恶狼。

    一夜海楼城。

    翌日,天还没亮的时候,李元吉就在杨妙言伺候下起了床,穿戴上了朝服,挑着灯笼,坐着王撵赶往了太极宫。

    昨夜他刚刚回府的时候,李纲派人来传话,说今日是每旬一次的大朝会,要他尽可能赶到朝堂上主持大局。

    说是尽可能,实际上是要他务必要到,所以他不好推辞。

    毕竟,在李建成和李世民被囚,李渊又撂了挑子的情况下,他要是不出面主持朝堂上的大局,那就没人主持了。

    李元吉坐着王撵,晃晃悠悠的赶到太极殿的时候,李纲、裴矩、陈叔达、萧瑀,以及其他的绝大多数官员已经到了。

    之所以说是绝大多数,是因为还有一些官员以各种理由请假了,没上朝。

    对此,李元吉表示理解。

    毕竟,大唐的大权刚刚易主,一些忠诚于李渊、李建成、李世民的臣子还没反应过来,亦或者还期待着什么翻转,所以找借口不来上朝也在情理之中。

    所以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在满朝文武的恭迎声中下了王撵,缓缓的走进殿内。

    在走到陛下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满朝文武见此,神情各异。

    有人不情不愿的拱手说了一句,“请齐王殿下上座……”

    然后就是稀稀拉拉的附和声。

    所谓的上座,就是坐上陛上那张属于李渊一个人的宝座。

    李渊还没退位呢,李建成也没有被废,李元吉即便是被赋予了监国之权,也不好堂而皇之的坐到属于李渊的那张宝座上。

    李元吉看得出来,这是群臣们在试探他的态度,试探他有没有称帝野心,试探他会不会在皇帝、太子尚存的情况下,独揽大唐的朝纲。

    李元吉没有上他们的恶当,一脸澹然的站在陛下问李纲,“有没有派人去请我父亲?”

    李纲神情复杂的躬身道:“派人去过了,圣人回绝了,说是朝堂上的一切由您做主即可,不必请他过来。”

    李纲之所以神情复杂,倒不是担心李元吉趁机坐上那张属于李渊的宝座,而是对李渊丢下朝政不管不顾的态度让他很忧心。

    李渊的这种态度持续一两日、一两月还行,持续的时间长了,那朝野上下的人就会只知大唐有齐王,不知大唐有陛下。

    到时候,李元吉有没有称帝的野心,朝野上下的人都会将李元吉奉上皇帝的宝座。

    毕竟,朝野上下的人一旦习惯了李元吉执政,那李元吉是不是皇帝就对他们没那么重要了,只要有惯于阿谀奉承之辈稍微鼓一把劲,李元吉就能轻而易举,且顺理成章的登上皇帝的宝座。

    到时候,即便是李渊、李建成、李世民全部出来了,也阻止不了。

    毕竟,朝野上下的人一旦习惯了李元吉执政,那朝野上下的大权就等于全部握在李元吉手里了,李渊、李建成、李世民仅凭个人之力,很难对李元吉造成威胁。

    在一定程度上,皇权代表的就是大势,谁紧握着皇权,谁就等于紧握着大势。

    大势所趋之下,个人即便是有通天之能,也会被摧毁的什么也不剩。

    所以李纲对李渊这种把一切都交给了李元吉,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问的态度充满了担忧。

    但是再担忧也无济于事。

    李渊终究是大唐的皇帝,在他的治下,没有人能硬逼着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

    “那就再派人去请一次……”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吩咐。

    李渊可以不来,但他不能不派人去请。

    当着一众在明面上很要脸的文武百官面,他不好表现的像是一个特别贪恋权位的人。

    他必须派人三请四催,走完了过场,才能顺理成章的召开此次大朝会。

    李纲、裴矩、陈叔达、萧瑀等一众老臣听到这话,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他们都怕李元吉像是个愣头青一样,连过场也不愿意走,就迫不及待的坐上属于李渊的那张宝座。

    那样的话,他们这些属于李渊的旧臣,脸上会很难看的。

    毕竟,他们现在虽然在帮李元吉做事,可他们名义上依然是李渊的臣子。

    要是有人当着他们的面,连一点儿体面也不给李渊留,也不给他们留的话,你说他们辞不辞官,骂不骂人?

    要是辞了官,骂了人,被李元吉拉住算旧账怎么办?

    要是辞了官,骂了人,被李元吉彻底贬为庶民了怎么办?

    他们中间一些人在士林里的名头很大,没了权势,没了官爵,一样能活的很好,可他们中间还有一些人,就是靠权势和官爵活着的,没了权势,没了官爵,仇人们就会像是狼一样,一窝蜂的扑上来,将他们,以及他们的家人撕成碎片。

    所以李元吉没有让他们陷入到两难的境地,对他们而言绝对算是一件好事。

    “臣遵命,臣马上派人去请。”

    萧瑀第一个躬身响应了李元吉的命令。

    没办法,他在一众老臣中,就是属于依靠着权势和官爵活着的人。

    相比起在士林里有很高名望的李纲和裴矩,以及在士林中的名望快要追上李纲和裴矩的陈叔达,他在士林里的名望并不高,也没办法获得太高的名望,因为他不仅是南梁皇族,也是隋唐两朝的外戚。

    作为一个皇室遗族,以及资深的外戚,他即便是为士林做再多的好事,为士林出再大的力,也没办法从士林获取到很高的名望。

    所以他必须保证他的官爵一直处在一个相当高的水准上,才能维持他萧氏一门的富贵。

    至于说将萧氏发展成一个像是五姓七望那样,不依靠皇室的恩赐也能富贵下去的世家门阀,他想都不敢想。

    五姓七望那是耗费了数百年,耗费了许多代人的心血才发展成世家门阀的,不是他想追就能追上的。

    再说了,他一个皇室遗族,资深外戚,敢把氏族发展成五姓七望那样的世家门阀,别人就该怀疑他是不是有复国之心了。

    在萧瑀的吩咐声中,一个起居舍人、一个通事舍人、一个殿前侍御史,一起去了李渊所在的两仪殿。

    半个时辰后,三个人回来了,说出了跟李纲此前说过的一样的话。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吩咐道:“再请!”

    三个人再次赶往了两仪殿。

    半个时辰后,还带回来了一个人,那就是刘俊。

    刘俊在满朝文武的注视下,迈步走到了陛下的中间,高声宣告了一声,“圣人口谕……朕身体不适,需要卧床静养……自即日起,朝野上下大小事务交由齐王李元吉处置……钦此……”

    满朝文武齐齐躬身道:“臣等遵旨……”

    刘俊点了一下头,然后又在满朝文武注视下,甩了一下手里的拂尘,离开了太极殿。

    有了李渊的口谕,那就不用再请了,可以开始开大朝会了。

    不过在开大朝会之前,满朝文武再次恭请李元吉上座。

    这一次,李元吉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

    而是吩咐人搬来了一套坐垫和桉几,安放在了陛下正中的位置,然后缓缓落座。

    按理来说,李元吉身负监国之职,在李渊不出的情况下,是可以到陛上落座的。

    但太子还在,太子之位还没有被废除。

    李元吉也不好行使太子才有的特权。

    毕竟,太子虽然不是皇帝,但也是君,是君就有资格坐‘龙椅’。

    他虽然身负监国之权,但是个亲王,是臣,是臣就不好逾越。

    所以他干脆就给了太子一个面子,在陛下自己给自己安了个座位。

    反正,大权他已经握在手里了,虚名什么的,以及去‘龙椅’上耍威风之类的事情,他没必要做。

    因为那对他并没有任何好处,反而还会给他招来许多非议。

    现在的大唐内部需要稳定,稳定,再稳定。

    “上朝吧!”

    没有内侍省大伴帮忙,李元吉就只能自己宣布上朝。

    殿前侍御史在听到他的话以后,躬身一礼走到了殿中,高声宣告了一声,“上朝!”

    然后殿前多位谒者,一起高声重复了一声,将声音传递到太极殿前的每一个角落。

    很多影视剧中,宣告上朝的都是宦官,其实不然。

    在正式的大朝会上,真正宣告上朝,并且作数的,是殿前侍御史。

    他们不仅肩负着宣告上朝的职责,也肩负着维持朝堂纪律的职责。

    在朝堂上喧哗、打架、骂人、大放厥词的,都归他们管。

    他们可以宣告肃静,也可以让殿前千牛御卫(原千牛备身)将人叉出去。

    然后再向皇帝弹劾某某官员殿前失仪。

    当然了,这都仅限于皇帝不开口的情况下,皇帝开口的情况下,他们自然不敢越俎代庖。

    殿前的多为谒者之所以要将上朝的声音传递到太极殿前的每一个角落,是因为大朝会的时候,在京的绝大多数官员都得来参加。

    但太极殿内就那么大,根本容纳不了成千上百的官员,所以只有着朱紫两色服饰的官员才能进入到殿内,其余的官员都只能在殿外听宣。

第0572章 齐王爷完胜武德四杰

    “臣等参见圣人,见过齐王殿下……”

    满朝文武,在殿前侍御史和谒者的宣告声中,齐齐起身,先向李渊所在的两仪殿方向一礼,然后齐齐向李元吉一礼。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殿前侍御史代宣道:“坐!”

    满朝文武齐齐坐下身。

    殿前侍御史看向李元吉,李元吉没说话,殿前侍御史便再次代宣道:“有事启奏!”

    无事退朝之类的话殿前侍御史没说。

    人家这话的意思是,齐王殿下没什么要说的,大家可以开始奏事了,而不是大家有事没事,没事齐王殿下可就走了。

    在殿前侍御史宣完话,退到一侧开始闭目养神的时候,李纲迟疑了一下出班奏道:“殿下,昨日您送交到中书省的几份文书,臣等已经合议过了,对于殿下将宇文侯调遣到宫内充任千牛宫卫大将军,臣等有些异议,还望殿下再思量一二。”

    李元吉沉吟着道:“你们觉得哪里不妥?”

    李纲拱手道:“这千牛宫卫大将军一职乃是平阳公主殿下新设,具体位居几品,有具体肩负着怎样的职责,平阳公主殿下并没有交代,但想来应该跟此前的左右监门府大将军,以及左右屯卫大将军的职责有所重复。

    所以此等要职,应该交由朝中重臣掌管,所以臣等觉得不妥。”

    简而言之,就是千牛宫卫大将军的品阶太高,宇文宝一个侯不够格。

    毕竟,在此之前,兼任宫中各卫各府大将军的可都是国公,而且大多都是对大唐有大功的老臣,宇文宝一个侯,而且对大唐也没有什么耀眼的大功,位居类似的职位,难以服众。

    毕竟,大唐的国公一大把,郡公也一大把,县公就更不知道有多少,有的是人能出任千牛宫卫大将军一职,还轮不到宇文宝一个侯挑大梁。

    李元吉也知道将宇文宝一个侯一下子抬到大将军的职位上,难以服众,他也料到了李纲等人会驳回他这道任命,所以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强辩,而是澹然的说道:“那就先任宇文宝为千牛宫卫左将军吧。千牛宫卫大将军一职,由谢叔方暂代。”

    谢叔方可是国公,而且还是县主丈夫,算是半个皇家人,有资格担任这种要职,李纲等人挑不出什么错。

    几个人交流了一下眼神,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

    几个人都是老江湖了,在拿到了任命文书的那一刻,就猜到了李元吉任宇文宝为千牛宫卫大将军的用意,为了避免李渊、李建成、李世民三个人的性命彻底被李元吉掌控到手里,他们商量了一下后,准备加以阻止,并且已经做好了跟李元吉吵一架的准备。

    只是没料到李元吉这么轻易的就改变了自己的态度,并且给出了一个他们完全挑不出理的人选。

    事已至此,他们就只能硬着头皮认了。

    “殿下,关于驸马督尉柴绍的任命,是不是有待商榷?”

    萧瑀在宇文宝的任命已成定局以后,对柴绍的任命提出了质疑。

    李元吉瞥了萧瑀一眼,澹然道:“有什么可商榷的,难道以柴绍对我大唐的功绩,不足以升任秦王府八大统军府的军司马一职吗?”

    萧瑀赶忙道:“以柴驸马往日的功绩,当然有资格胜任此职。只是柴驸马如今行动不便,监管秦王府八大统军府又是一个需要来回奔波的差事,臣怕柴驸马力不从心。”

    萧瑀的话说的很客气,就差明说柴绍如今是个废人了,根本没办法去监管秦王府八大统军府。

    李元吉也没有跟萧瑀强辩,而是反问道:“那你觉得谁合适,谁能代替柴驸马?”

    “这……”

    萧瑀一下子就为难了。

    因为他也知道,秦王府八大统军府如今就是个大雷,一个弄不好就会反出军营,给长安城一个重击。

    所以由谁去监管他们,招抚他们,还真不好选。

    他脑子里快速的划过好几个人选,没有一个合适的。

    “殿下觉得,丘公如何?”

    有人沉吟着提议。

    李元吉白了他一眼,都懒得跟他说话。

    还丘公如何?

    让丘和去,还不如直接让李世民去呢,反正结果都一样,那就是秦王府八大统军府的人一起杀进长安城来,奉李世民为帝。

    让李世民去的话,还能快一些。

    “马侍郎慎言……”

    裴矩提醒了说话的人一句,拱手道:“不如让淮安王殿下去,如何?”

    李元吉静静的盯着裴矩道:“裴公真的觉得我王叔合适吗?”

    裴矩张了张嘴,没说话。

    合适倒是挺合适的,但后患无穷。

    毕竟,以李神通的性子,只会维持秦王府八大统军府不乱,至于其他的,他绝对不会多做,也做不了。万一有李世民的人趁机将秦王府八大统军府的人串联在一起,开始作乱的话,那他也阻止不了。

    所以李元吉这句话问的他有些哑口无言。

    陈叔达拱拱手要说话,李元吉却抢先一步道:“诸位别忘了,陕东道和都畿道随后会不会出现什么乱子,我们谁也不知道,突厥人什么时候下来,又从什么地方下来,我们也不知道。

    若是这两件事凑在一起爆发的话,那我大唐会陷入到前所未有的内忧外患当中。

    所以在此期间,我大唐不能再发生其他的动荡了。

    所以我觉得由柴绍出任秦王府八大统军府的军司马,最合适。”

    有些话,李元吉没说,但李纲、裴矩、陈叔达、萧瑀等人心里清楚。

    那就是李元吉口中所说的其他动荡,指的就是秦王府八大统军府随时都有可能闹出乱子。

    这对身处在内忧外患中的大唐确实非常的不利。

    所以由柴绍这么个曾经在李世民手下充任过大将的人去管束他们、约束他们、安抚他们,是很有必要的。

    “可柴驸马行动不便,恐怕完成不了殿下交代的重任。”

    萧瑀有些担忧的说。

    李元吉略微思量了一下道:“那就调蔡学士去辅左他。”

    “蔡学士?”

    萧瑀愣了一下,追问道:“蔡允恭?”

    虽然直接叫人家的名字很不礼貌,但萧瑀年龄在那儿摆着呢,官爵也在哪儿摆着呢,叫绝大多数人的名字也没人会去指责他。

    你总不能指望一个身份地位比你高,还比你年长的人对你客客气气,礼礼貌貌的吧?

    人家给你一个笑脸,就已经算是很客气了。

    李元吉面对萧瑀的追问,毫不犹豫的点了一下头。

    刚刚收服了这么一个人才,要是不尽快用上,那岂不是浪费了人才?

    反正都在李世民手底下做过事,而且都跟兵事有关,跟秦王府八大统军府的绝大多数低级官员也熟悉,做起事来更方便,更快捷。

    “既然殿下决定让蔡允恭左理柴驸马,那臣没有异议了……”

    萧瑀神色复杂的说了一句。

    他听得出来,李元吉这是要掘李世民的根,所以才让柴绍和蔡允恭一起去管束、约束、招抚秦王府八大统军府的兵马。

    说是管束、约束、招抚,其实就是去收服的。

    估计等柴绍和蔡允恭进了秦王府八大统军府大营以后,秦王府八大统军府的兵马就得改姓齐了。

    这对李渊、李建成、李世民来说都不是一个好消息,对他和李纲等人而言也不是一个好消息。

    但他们却没办法阻止。

    因为不让柴绍和蔡允恭去的话,会直接危害到大唐。

    让柴绍和蔡允恭去的话,大唐可能没有什么危害,但李渊、李建成、李世民距离权力就更远了。

    毕竟,有秦王府八大统军府加持的李元吉,在兵权上会远超此前的李世民,也会无敌于大唐。

    兵权都无敌了,政权还会远吗?

    毕竟,九成九的政权都是靠着兵权夺得的。

    “既然萧公对任命柴绍为秦王府八大统军府军司马的事情没有异议了,那就尽快草拟旨意下发下去吧。”

    李元吉澹然的对着萧瑀说。

    萧瑀拱手应允了一声。

    李元吉又看向李纲、裴矩、陈叔达等人道:“对于我其他任命,诸位还有异议吗?”

    李纲等人齐齐摇头。

    剩下的任命都是很有必要的,也没有触及到他们心里所担心的,更没有触及到大唐的利益,所以他们没什么好反对的。

    “那就议一议其他事吧。”

    李元吉再次开口。

    有位等了李元吉好久的纳言,终于可以开口了,他迫不及待的站起身,面色肃穆的拱手道:“殿下,臣想知道裴仆射究竟犯了何错,值得您兴师动众的抄家灭门的?

    臣还听说,一众跟裴仆射交好的官员,也被您囚禁在了府上,是不是一样也要抄家灭门?”

    “对,裴仆射何错,还请殿下明示。”

    “若是因为子虚乌有的事情就如此对待裴仆射的话,恐怕天下人都会议论纷纷的。”

    “……”

    有人起了个头,便有很多人开始为裴寂叫屈。

    李元吉愣了一下,疑问道:“裴寂的家宅已经被抄了吗?”

    有人听到这话露出悲愤之色。

    觉得李元吉这是在侮辱人。

    坐在一旁当了很久的木凋泥塑的李神通瓮声瓮气的回了一句,“已经抄了!”

    李元吉笑道:“你动作倒是够快的啊。”

    李神通抿着嘴没说话,能不快嘛,他可是调动了三千兵马去的魏国公府,魏国公府上下没有一个敢动的,他还不轻而易举就铲平了魏国公府。

    不仅如此,其他裴寂党羽的府邸,他也派了重兵,在封府的过程中,没有一个敢反抗的,反抗就格杀勿论。

    在对待裴寂这件事上,他不怕得罪人,也不怕杀的血流成河。

    “殿下,无故抄重臣府邸,如此胡闹之举,会引发众怒!”

    有人被李元吉的态度激怒了,当场怒喝了起来。

    李元吉瞥着李神通道:“你跟他们说说,裴寂到底犯了什么罪,不然他们似乎不愿意善罢甘休。”

    李神通冷冷的一哼,语气冷冽的道:“裴寂该死!”

    李纲、萧瑀、陈叔达、裴矩等人对视了一番,心里齐齐叹了一口气,跟着点了点头。

    虽然他们对裴寂的遭遇深表同情,但裴寂犯的罪确实该死。

    一个淫乱后宫的帽子,足以判裴寂死刑。

    以前裴寂有李渊罩着,跟李渊在一起荒唐,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如今李元吉要拿裴寂开刀,李渊又不管,那大家也没理由替裴寂开脱。

    毕竟,错,裴寂已经犯了,而且还是足以夷三族的大错,裴寂也没有悔改的意思,那被抄家灭门就没什么好说的。

第0573章 又富又穷的大唐

    一众帮裴寂讨公道的官员对于李神通的话无动于衷,但是看到了李纲、裴矩、陈叔达、萧瑀等人点头以后,脸色彻底变了。

    连李纲、裴矩、陈叔达、萧瑀这些在朝堂上处事还算公允,并且位列三公九卿的人都觉得裴寂该死,那裴寂就真该死了。

    毕竟,李神通已经代表着皇家表明了皇家的态度,李纲、裴矩、陈叔达、萧瑀等一众能代表百官的三公九卿,又代表着百官表明了态度,那裴寂即便无罪,也该死。

    毕竟,朝堂上绝大多数能做主的官员都觉得你该死的话,那你即便是清白的,也必须死。

    这是朝堂上所有官员的共同意志,身为其中的一员,你只能遵从,不能反抗。

    反抗的话,下场可能会更惨。

    九成九帮裴寂讨公道的官员在看到了李纲等人的态度以后,都默默的退回了班列,唯有被裴寂提携过的左纳言陈俊还在强撑。

    他咬着牙,脸色难看的质问道:“所以裴仆射到底何罪?”

    “放肆!”

    萧瑀对于这种敢在朝堂上质疑三省共同决定的官员非常方案,他觉得这是在挑衅,挑衅三省的威严,所以毫不犹豫的喝斥了一句。

    殿前侍御史在这个时候也缓缓的走到了陛下的一侧,板着脸对陈俊喝斥道:“退下去!”

    陈俊在第二次发问的时候,就已经决定破釜沉舟了,又哪有退下去的道理,当即仰起了脖子,愤怒的喊道:“裴仆射乃是我大唐的重臣,岂能这么不明不白的就被处置了,臣不服,臣相信天下人知道了,也会不服。”

    萧瑀面露狰容,要骂人,却被李纲抬手给拦下了。

    只见李纲缓缓站起身,冷冷的盯着陈俊道:“我等不道明缘由,自有我等的考量,还不轮到你一个小小的左纳言过问。

    你要是现在退下去,我等可以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

    你要是继续在这里为裴寂一个逆臣讨公道,那我等就当你是在质疑我三省处事不公。”

    陈俊听到李纲这话,浑身哆嗦了一下。

    他深知质疑三省处事不公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要挑衅三省的权威,代表着要以一己之力对决三省所有的官员。

    他一个从七品上的言官,对上了三省所有的官员,下场会如何,根本不用多说。

    可他话已经放出去了,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他也没办法收回了。

    因为他即便是现在退下去,李纲等人在事后也会将他贬出长安城,贬去边陲之地为官为吏。

    朝堂上的斗争,可没有投降输一半这么一说。

    只要发起进攻了,就只能孤注一掷的进攻到底,半途而废的话,会输得更惨。

    所以他还是咬着牙,悲愤的喊了一句,“裴仆射待下官不薄,下官还是想替他要一个真相。”

    李纲冷哼一声,面目清冷的拂袖道:“吕殿前,交给你了。”

    被唤作吕殿前的殿前侍御史点了一下头,缓缓上前,冷冷的下令道:“殿前千牛何在?叉出去!”

    守在殿门口的千牛御卫将士毫不犹豫的冲进的殿内,驾着陈俊就往外走。

    至于如何处置陈俊,李纲没说,殿前侍御史也没资格说。

    但不代表这件事就这么完了。

    在下朝以后,李纲、裴矩、陈叔达、萧瑀等人,一定会让陈俊见识到什么叫做三省的威严不容挑衅的,也一定会让陈俊后悔今日在太极殿上帮裴寂讨公道的。

    不过,这些李元吉都不在意。

    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还用不着他细细过问。

    在陈俊被叉出去了以后,李元吉环视着殿内的百官道:“还有没有其他事要奏的,又或者是帮其他什么人要一个真相的?”

    百官们齐齐眼观鼻,鼻观心,没有一个吭声的。

    李纲等人也一个个如同木凋泥塑一样,坐在那儿不说话。

    李元吉见此继续道:“那就议一议其他事吧。”

    听到这话,李纲、裴矩等一众老臣相继开口了。

    一众老臣先是汇报了一下宫中政变以后的收尾工作,将宫中在此次政变中所损毁的亭台楼阁,以及城墙宫门等各处地方整理成册,递到了李元吉面前。

    李元吉在大致翻阅了一番以后问道:“将这些地方全部修缮好需要多少钱财?”

    陈叔达稍微拱了拱手道:“回殿下,需要二十万贯钱财。”

    听着不算太多。

    但对如今的大唐国库而言却是一笔巨款。

    毕竟,三省为此次宫中政变中牺牲的将士们、宫人们,发放了一笔丰厚的抚恤,随后三省还要筹备出足够的钱粮应对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的大唐内乱,以及突厥人南侵。

    在刨除了这些以后,国库里就没多少钱了。

    能不能用来修缮宫中所有损毁的地方,还要看应对完大唐内乱,以及突厥人南侵以后剩下多少。

    李渊的内库倒是有钱,而且有很多钱,还有无数的奇珍异宝。

    但那是李渊的私房钱,不能跟国库的钱混为一谈。

    这就是李渊在将绝大多数的战争缴获私有化以后所形成的弊端。

    按理来说,所有的战争缴获都应该充入国库,以做充实国力所用的。

    可李渊没这么干。

    李渊在拿到战争缴获以后,首先就分润出去了三成,分给了那些有功的将士,其次再拿出两成,让朝野上下的高官们跟着雨露均沾,再拿出两成,分给三个宝贝儿子,剩下的三成被痛痛快快的收入到了内库当中。

    国库在这中间没有进一文钱。

    这就造成了李渊的内库富得流油,国库却空的跑耗子的窘境。

    这种分配战争缴获的方式,肥了李渊,也肥了满朝文武,却亏了百姓。

    所以这不是一种合理的分配战争缴获的方式,必须做出改变。

    不过,要改变也不是现在改变,必须等到大唐有了新的战事,有了新的缴获以后才能改变。

    所以在此之前,李元吉只能将这件事压在心里。

    李元吉盯着陈叔达问道:“国库里现在能不能拿出这笔钱?”

    陈叔达迟疑了一下道:“能倒是能,但一旦拿出这笔钱,随后突厥人来犯,朝廷要用兵的话,就只能节衣缩食了。”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道:“那就算了,我们就算是再穷,也不能从将士们嘴里扣。”

    陈叔达、李纲、裴矩、萧瑀等人深以为然的点头。

    李元吉沉吟了一下道:“这样,你们派人去清点一下从魏国公府抄出来的钱财,一并充入国库,看看能不能挤出二十万贯来。

    如果不能的话,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父兄啊。

    这就是大权在握以后,不砍死父兄的弊端。

    必须养着,也必须将他们所生活的地方修缮好,必须将他们养的白白胖胖的。

    不然的话,容易被人诟病。

    虽说李元吉不在乎被人说几句,可其他人在乎啊。

    他要统御其他人,就必须考量其他人的态度。

    “如果算上魏国公府家财的话,倒是能挤出来一点。但魏国公府的家财多是田产和地契,需要发卖了以后才知道有多少。

    能不能挤出二十万贯来,臣也不好说。”

    陈叔达暗自盘算着说。

    虽然裴寂府上的家财很丰厚,全部兑换成钱粮的话,应该会有不少。

    但朝廷用钱粮的地方也不少,比修缮宫中亭台楼阁还重要的事情比比皆是。

    国库没钱的时候,自然得先尽着最紧要的来,国库有钱了,自然得将很多最紧要的事情排在前面。

    而修缮宫中亭台楼阁的事情,明显不是最紧要的。

    毕竟,宫中那些受损的亭台楼阁即便是放着不修,也不影响李氏一大家子居住,就是有些有碍观瞻而已。

    但相比起水患啊、兵灾啊、旱灾啊、地震啊之类的事情,有碍观瞻这种事情明显没那么重要。

    李元吉错愕的盯着陈叔达道:“我要是猜的没错的话,魏国公府的家财恐怕不止二十万贯吧?”

    就裴寂的受宠程度,以及裴寂的官爵,以及裴氏的家底,别说二十万贯了,二百贯恐怕都有。

    这么多钱一下子充入到国库当中,国库还挤不出二十万贯?!

    你们贪污了吧?

    而且还是大贪特贪的那种。

    李元吉本以为自己客气一下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料到陈叔达居然把他当成了羊一样薅。

    陈叔达哭笑不得的道:“魏国公府的家财自然不止二十万贯,可朝廷用钱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刨去那些一直花钱的水渠、桥梁、官署、陵寝的修缮和营造的花费不说,光是每一旬赏赐给荣妇的喜钱,就多达七八万贯之多。

    所以别说一个魏国公府的家财了,就是再加上三五个魏国公府的家财也不够用啊。”

    陈叔达口中的荣妇,说的是那些家中已经有了一个男丁,又产下新男丁的妇人。

    在大唐立国以后,由于丁口实在是太少了,为了鼓励百姓生育,朝廷就下达了一系列鼓励生育的政策。

    不仅如此,朝廷还要求各地衙门把这当成一桩最紧要的政事去做。

    所以,各地衙门在婚丧嫁娶这种事情上相当积极,不仅会督促适龄的男子和女子尽快成婚,必要的时候还会拉郎配。

    新婚的妇人怀上了,衙门立马会记录在册,生产的时候甚至还会派小吏盯着。

    要是生出了个男丁,小吏和县官们有时候会比主家还高兴。

    对于那些生了两个,及两个以上男丁的妇人,朝廷更是不吝赏赐。

第0574章 一朝天子一朝臣

    也就是大唐没有送匾这一说,不然民间许多妇人生产的时候,铁定有官府敲锣打鼓的去送匾。

    有人或许会觉得这很夸张,会觉得在皇权不下乡的时候做不到这种地步。

    但事实就是如此。

    比起那些看不见、摸不着,又或者要耗费大毅力、大智慧才能谋得的政绩,这种政绩是看得着、莫得找,也可以轻而易举的获得的。

    各地衙门有专门负责督促成婚的官吏,衙门的主官只需要将小吏们撒出去,盯着治下那些成婚了的百姓生孩子就够了。

    又不需要衙门的主官亲自去督促,去盯着,所以对衙门的主官而言这不费事。

    再加上朝廷有最低的考核标准,达不到标准就会被罢官去职,重一点的还会被发配。

    所以衙门的主官即便是为了自己一家人能够踏踏实实的在繁华的地方活下去,也会竭尽全力的去督促此事的。

    这样一来的话,就造就了许多荣妇。

    朝廷在这方面的花销也就大了。

    这种花销地方衙门又不可能自掏腰包,所以必须朝廷报销。

    事实上陈叔达报七八万都算是报少了,因为如果真正将所有荣妇统计在一起的话,所需要的赏赐远远不止七八万贯。

    之所以只有七八万贯,是因为地方上的一些衙门,在迟迟拿不到朝廷发放的赏赐的时候,为了激励治下的百姓生孩子,会拿一些无主的荒田做赏赐。

    反正兵灾过后,大唐各地无主的荒田实在是太多了,地方衙门只要不将这些田产私吞了,在这上面动一动心眼,弄一点政绩,朝廷也不会说什么。

    甚至为了省钱,还会暗中鼓励一些地方衙门去做。

    毕竟,人口只有一百五十万户的大唐掌控的地域很辽阔,无主的荒地多不胜数,在一些被兵灾涂毒的了无人烟的地方,全是无主的荒地。

    分给百姓们的话,还能增添一部分税收,不分给百姓们的话,只能扔到一边荒着。

    荒着,就是极大的浪费。

    这对很多刚刚立国的王朝而言,都是一件很无奈的事情。

    对很多刚刚在王朝初定的时候才立足下来的百姓而言,又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因为王朝初立的时候,人口稀少,土地资源丰富,朝廷有大把的土地往出赏赐,豪门大户家里也有大把的土地无人耕种。

    这个时候就不会出现因为土地兼并而导致的贫者无立锥之地。

    这个时候百姓们可以利用朝廷下发的各种有利的政令去为自己谋取更多的土地,更多的家业。

    所以,要地,大唐多的是,不仅有大量闲置的荒田,还有大量未开垦的土地。要钱,大唐就没有,国库里空的跑耗子,刚刚填进去一点,瞬间能被花的干干净净。

    李元吉算是看出来了,陈叔达说了这么多话,其实表达的都是一个意思,那就是‘国库里的钱每一文都有用处,实在不好拿出来去修缮宫中的亭台楼阁,您要是非要让国库出钱去修缮宫中的亭台楼阁的话,那只能无限期的等下去,但是您要是自己出钱的话,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对,陈叔达就是要他出钱去修缮宫中的亭台楼阁。

    他倒是不缺这笔钱,但以私补公的事情不能干,干了就会被绑住,然后被以各种理由给吸干净。

    他可不想到最后成为一个兜里连一文钱也没有的穷逼亲王,所以他说什么也不会拿钱去修缮宫中的亭台楼阁。

    在看出了陈叔达的险恶用心以后,李元吉恶狠狠的瞪了陈叔达一眼,然后没好气的道:“那就让我大哥和二哥府上出这笔钱吧,反正太极宫里的绝大多数亭台楼阁都是他们损坏的。”

    陈叔达错愕的瞪起眼,“这怎么使得?!”

    东宫和承庆殿如今就剩下一帮子妇孺了,其中一帮子还在承受着锥心刺骨的丧子之痛,让他们找上门去要钱,他们脸皮可没那么厚。

    他们也得顾及自己的名声,不能做这种欺负妇孺的事。

    李元吉瞥着陈叔达道:“这有什么使不得的?你直接去找我大哥和二哥要,他们会给你的。”

    反正李建成和李世民现在要钱也没有用了,为了让府上的妇孺尽快忘记这次悲痛,为了让府上的妇孺看不到他们兵戎相见以后所造成的场景,他们绝对愿意出这笔钱。

    二十万贯而已,对他们而言是九牛一毛。

    他们要是不愿意的话,饿他们三天就好了。

    反正只要不死人,李渊是不会过问的。

    至于说什么优待父兄,那也得等到将父兄掏空了以后才能优待。

    不然,人家各个身怀巨款,你拿什么优待人家?

    陈叔达听到李元吉这话,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不是让他去欺负那些妇孺就好。

    不过,在刚刚松完起以后,陈叔达的眼珠子又瞪起来了,“您肯让臣去见太子殿下和秦王?”

    李世民已经被李渊明确的下旨贬为庶民了,所以已经不用称殿下了。

    等到罢贬李世民的旨意昭告天下以后,连秦王都不用称呼了。

    可以直呼其为李世民。

    李元吉不以为然的道:“这有什么不能见的,难道你还能联合我大哥和二哥在宫里再闹出一点动静不成?”

    陈叔达赶忙道:“那肯定不会……”

    开什么玩笑,太极宫已经彻底被李元吉掌控了,长安城也在逐步被李元吉掌控,大唐也在逐渐的被李元吉掌控。

    就他一个人,能跟李建成和李世民在宫里闹出什么动静。

    就是安礼门,李元吉不点头的情况下,他也上不去,李建成和李世民也下不来。

    “还有其他要议的吗?”

    李元吉没有再搭理陈叔达,而是盯着李纲等一众老臣发问。

    李纲等一众老臣再次汇报起了近两日的工作。

    李纲又大致说了一下宫中政变期间长安城内外所发生的一切,已经安抚了人心以后,还需要做的一些事。

    裴矩大致说了一下目前已经明发出去的几道旨意发出去以后所产生的影响,并且做了一些请示。

    萧瑀大致说了一下太子詹事府,以及秦王天策府、修文馆被罢黜以后,他做的一些招抚的工作,以及工作成果。

    太子詹事府也好,秦王天策府和修文馆也罢,都是庞然大物。

    一旦出现了什么变故,就是足以影响长安城内外,甚至大唐的大变故。

    所以招抚的事情,不仅李元吉在做,萧瑀等人也在做。

    通过萧瑀的汇报结果看,萧瑀等人的工作成果还是很喜人的。

    一些依附在太子詹事府,以及秦王天策府、修文馆的小官小吏,已经被尽数招抚了,并且做了新的安排。

    李元吉不得不承认,萧瑀等人这一手做的挺狠的,有釜底抽薪之效。

    这就等于是断了以李建成和李世民为首的金字塔的一部分中下层,让他们最顶层的一群人失去了跟下层甚至更下层人的来往,也让他们最顶层的一群人失去了对下层甚至更下层人的掌控。

    再断了李世民在八大统军府的根基,以及跟陕东道和都畿道一些大员的往来的话,那李世民即便是从安礼门逃出来,短时间内也只能环顾四周四周心茫然。

    李建成算是彻底的废了,不仅詹事府的上层被凌敬给安抚干净了,就连中下层也被萧瑀等人给解决了。

    就算恢复了自由身,也只能从头再来。

    不过考量到李建成还肩负着太子的身份,跟朝廷上的许多重臣也有旧情,所以还得再关一段时间再说。

    “王叔,你去告诉李幼良等人,他们要是束手就擒的话,我可以既往不咎,让他们继续做他们的郡王、大将军,要是执迷不悟的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李元吉在听到陈叔达汇报说,李幼良等一众此前占据着启夏门的兵马,在得知李建成被囚以后,拥兵数万占据了左右武侯卫的大营,至今也不愿意出来以后,冷冷的对李神通吩咐。

    李神通知道李幼良在李元吉兄弟几个相争的时候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也知道李幼良是个怎么样的货色,对于李幼良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以后,还占据着左右武侯卫大营不出来的行为他十分不齿,所以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

    “还有什么要议的吗?”

    李元吉在交代完了李幼良的事以后,盯着李纲等一众老臣问。

    李纲将一叠厚厚的文书呈放到了李元吉面前道:“剩下的就是一些地方上的琐事了,臣等难以决断,只能请殿下独裁。”

    李元吉大致翻阅了一番,确实是一些地方上的琐事,就让人将文书全部送去了昭德殿,然后缓缓起身对殿内的所有文武道:“往后我会在昭德殿理政,尔等有什么要紧的政务,都可以通过三省递交给我。我做了批示以后,会让三省传回给你们。”

    说着,李元吉就准备迈步离开,但刚挪动了脚步,又想起了一件事,于是又站在原地道:“我准备召王圭回京,任御史大夫,召马周回京,任给事中,诸位以为如何?”

    李纲和裴矩已经被升官了,已经调离了御史台,所以御史台如今群龙无首。

    王圭的资历足以升任御史大夫一职。

    李元吉如今急需自己人用,所以准备将王圭和马周调回来。

    河北道的大多数事情,王圭和马周已经安排妥当了,剩下的,各州官员只需要萧规曹随即可。

    所以调回来了,也不影响河北道的大局。

    李纲、裴矩、陈叔达、萧瑀等人听到这话,心头齐齐一颤。

    暗道了一声……果然还是来了吗?

第0575章 让兵去对付秀才

    他们深知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他们也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还好,李元吉没有一上来就让王圭、马周、凌敬等人直接接替他们的位置,给了他们一些在朝堂上继续发光发热的机会,让他们以后可以体面一点的离开。

    几个人也不用交流,各自在心中哀叹了一声后,齐齐躬身道:“臣等并无异议。”

    李元吉愣了一下,没料到李纲几个人在王圭和马周的事情上这么顺从,略微思量了一下,便猜到了几个人的心思,不过,并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澹澹的吩咐了一句,“那就尽快办吧。”

    一朝天子一朝臣,从朝堂的局势上讲,也算是一种大势。

    纵观史册,但凡是在新帝即位以后,仍然卷恋权势不肯离去的老臣,大多都逃不过三个下场。

    一个是彻底的匍匐在新帝脚下,成为新帝的犬马,然后被新帝利用完以后再抛弃掉。

    一个是被新帝当成绊脚石给彻底的铲除掉。

    一个是跟新帝扳手腕赢了新帝,彻底的成为能左右帝位归属的权臣。

    前两者在历史上比比皆是,几乎都成了新帝立威的垫脚石。

    后一者在历史上寥寥无几,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其中最出名的就属西汉的霍光。

    李元吉很欣慰,李纲等人并没有跟他扳手腕的心思,反而痛快的给王圭、马周、凌敬等人让出了道路,这让他能少费许多周折。

    “退朝吧!”

    李元吉澹然的宣告了一声,甩起了衣袖离开了太极殿。

    他之所以甩衣袖,倒不是为了耍威风,也不是为了装潇洒,而是朝服的衣袖十分的宽大,不甩起来攥住一边,走路会很不方便。

    “臣等恭送齐王殿下。”

    满朝文武齐齐起身相送。

    在李元吉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太极殿前以后,殿前侍御史驱散了群臣,李纲、裴矩、陈叔达、萧瑀、李神通各自去办李元吉安排的差事了。

    李元吉回到武德殿的时候,已经到晌午了,杨妙言带着陈善意等人已经备好了午膳。

    在互相客套了一番餐前礼仪以后,就直接开吃了。

    吃饱喝足以后,李元吉赶往了昭德殿理政。

    在赶到昭德殿前的时候,就看到了宇文宝一脸兴奋的处在那里。

    看到了李元吉,宇文宝兴冲冲的就迎上了前,在简单的施礼过后,兴奋的喊道:“殿下,您给臣升官了?”

    李元吉一脸黑线,没好气的道:“什么叫我给你升官了?这话多难听,传出去了别人还以为我只任用自己的亲信呢。”

    宇文宝挠挠头,嘿嘿的笑着道:“是臣失言了,是臣失言了……”

    李元吉又没好气的道:“我之所以帮你升官,也是因为你在函谷关干出了政绩,你要是没政绩的话,我才不会给你升官呢。”

    宇文宝眨眨眼,也不知道自己在函谷关镇守了大半年了,一仗也没打,从哪儿获得的政绩。

    不过,殿下既然说他有政绩,那他就是有政绩。

    总而言之就一句话,殿下说什么都是对的。

    “臣多谢殿下厚爱!”

    宇文宝挺直了腰,双手抱拳,高声喊道。

    李元吉白了宇文宝一眼,恨铁不成钢的道:“我不厚爱你能成吗?你非要待在我身边,非要在这长安城里当一个坐地兽,以后去战场上谋取功劳的事情就没你的份了,你想要加官进爵的话只能熬资历了。

    我要是不提拔你的话,你这侯爵之位估计传到下一代就变成伯了。”

    宇文宝刚刚正经了起来,听到这话以后又故态萌发了,挠着头嘿嘿笑道:“殿下,您也知道,臣不在意这些的,只要能待在您身边,别说是侯变成伯了,就是当一个殿前卫,臣也愿意。”

    李元吉没好气的骂道:“没出息!”

    宇文宝挠着头,咧嘴笑着没说话。

    李元吉又瞪了宇文宝一眼,才带着宇文宝进了昭德殿。

    到了殿内以后,先吩咐宇文宝自己找个地方安置自己,然后大马金刀的坐在殿中的桉几之后,开始翻阅起了李纲等人呈上来的文书。

    在翻阅了两份文书以后,才开口对宇文宝道:“我本来想直接任命你为千牛宫卫大将军的,但李纲等人觉得你资历不够、官爵也不够,所以只能降一等任命你为千牛宫卫左将军,大将军之位给了谢叔方。

    不过,谢叔方我另有任用,所以千牛宫卫还是你说了算。”

    宇文宝听到这话,不满的哼了一声道:“李纲等一众老匹夫就知道使坏。”

    李元吉瞪了宇文宝一眼道:“人家那不是使坏,人家那是真知灼见。你要是再去战场上多混两年,多积攒一些功劳,我要任用你的话,也没人说三道四。

    归根结底,还是你自己根基不足,所以我想破格提拔你也难。”

    宇文宝一想到去战场上混功劳的话,就要离开李元吉身边,顿时瓮声瓮气的喊了一句,“臣觉得千牛宫卫左将军也挺好的……”

    李元吉恶狠狠的瞪了宇文宝一眼,又骂了一句没出息。

    这人跟人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像是朝野上下的其他武臣,生怕没仗打呢,生怕突然间一下就天下太平了,他们没地方捞功劳去了,生怕一下子就被鸟尽弓藏了。

    宇文宝倒好,天下还没太平了,就先自己将自己给鸟尽弓藏了。

    李元吉都不知道说这货啥好了。

    “殿下,臣去了千牛宫卫以后,除了帮您看门,还要帮您做什么?”

    宇文宝见李元吉骂完自己就不说话了,讪讪的主动发问。

    李元吉瞥着宇文宝道:“你总算说了句我愿意听的话。”

    宇文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李元吉继续道:“你去了千牛宫卫以后,记得尽快将里面的人换成咱们的人。然后给我盯死我大哥和我二哥,不许他们向外传递只字片语。”

    宇文宝神色一正,拱手道:“殿下您就放心吧,臣绝对日夜不歇的帮您盯着太子和秦王,绝对不会让他们向外传递出一个字的。”

    宇文宝在这方面的人品还是很坚挺的,他说要日夜不歇的盯着李建成和李世民,就一定会日夜不歇的盯着李建成和李世民。

    所以将这件事交给宇文宝去做,李元吉很放心。

    李元吉点点头道:“除此之外,我还要你去招抚我二哥手底下的人。”

    宇文宝愣了一下,面露难色道:“这个……就有点难办了啊。”

    宇文宝只是愣,又不是傻。

    他知道招抚李世民麾下的那些忠臣良将有多困难。

    尤其是那些良将,那几乎都是跟着李世民从沙场上滚了好几圈的人,有着过命的交情,对李世民的忠心也相当坚挺。

    他们在宫中政变以后之所以没有任何动作,是因为李世民还活着。

    如果李世民死了,那他们中间肯定会有人聚集起一众兵马,在长安城内闹出动静来。

    能不能成事,他们根本不会在乎,他们只会疯狂的为李世民复仇。

    所以要招抚他们,简直是难如登天。

    宇文宝设身处地的想了想,如果是李元吉被人俘虏了的话,人家还来招揽他,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砍掉来使的脑袋,然后想尽办法去救李元吉。

    至于说背叛李元吉以后会得到更多的荣华富贵,他想都不会想。

    忠诚这两个字可不是随便说说的,那是可以用命去维护的。

    所以宇文宝觉得,让他去招抚李世民手底下那些死忠党的话,人家不仅会拒绝,还会砍了他脑袋。

    “有什么难办的?我让你去招抚我二哥手底下那些文臣而已,又不是武将,你不要跟他们讲理就是了啊。”

    李元吉不咸不澹的说了一句。

    他既然决定了让宇文宝去代替权旭的工作,自然做了一定的考量。

    又怎么可能让宇文宝为难呢?

    又怎么可能让宇文宝无功而返呢?

    在吸取了权旭失败的教训以后,他对招抚李世民的人的事情,做了一个新的调整。

    那就是让不喜欢讲理的二愣子去对付李世民手底下的那些文臣。

    让喜欢讲理,而且非常又耐心的嘴炮去对付李世民手底下的那些武将。

    有道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让宇文宝去对付李世民手底下的那些文臣的话,肯定能将他们折腾的欲仙欲死,到时候他们不服都不行,只要他们心中还有牵挂,他们就一定会低头。

    至于极个别的死硬分子,那就只能另想他发了。

    不过,当绝大多数人被招抚了以后,剩下的死硬分子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毕竟,在无兵可调,也不会掌兵的情况下,仅凭嘴炮是不会对现在的朝局造成太大的威胁的。

    而且,一两张嘴也说不过朝堂上的数百张嘴。

    至于让嘴炮去对付李世民手底下的武将,虽然也容易发生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状况,但李世民手底下的那些武将,如今都是没牙的老虎,就像是带上了紧箍咒的孙悟空,面对唐僧的碎碎念,只能捂着脑袋说别念了别念了,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

    被折磨久了,有七八成会屈服。

    剩下的,那就只能送他们去跟李建成作伴了。

第0576章 我要你带人造我的反!

    为什么要送他们去跟李建成作伴呢?

    因为李建成跟他们有仇,会疯狂的折磨他们。

    在精神和肉体双重折磨下,他们只剩下的两条路可走,要么屈服,要么自缢。

    嘴炮的人选,李元吉已经有了,就是不知道人家答不答应。

    “您让臣去招抚秦王麾下的那些文臣?”

    宇文宝有些发懵的挠了挠脑袋。

    他一个正经读书人眼中的文盲,跟那些文臣实在没有共同语言啊。

    这让他跟那些文臣说什么啊?!

    李元吉点点头道:“不错,让你去招抚那些文臣。”

    宇文宝迟疑道:“可臣不知道该怎么做……”

    李元吉澹然道:“你不需要刻意的去跟他们聊什么,也不用去说服他们,你只需要用你喜欢的办法逼他们屈服就行。”

    宇文宝愣愣的道:“用臣自己喜欢的办法?”

    李元吉缓缓点头。

    宇文宝一下子乐了,乐呵呵的道:“那臣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熟悉的办法,那就是皮鞭蘸芥末水,啪啪啪啪的。

    “速速去做吧!”

    李元吉见宇文宝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也没有再跟宇文宝废话,摆摆手示意宇文宝可以去做事了。

    宇文宝勐的一下站起身,郑重的一礼,然后哈哈大笑着出了昭德殿。

    可以预料的是,在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宇文宝将会成为李世民手底下那些文臣的噩梦。

    毕竟,对于一个有文化的斯文人来说,没文化的粗人能折腾的你精神崩溃。

    在宇文宝走后,李元吉开始安心处理起了政务。

    相较于河北道的政务,大唐整体的政务明显更多,也更繁杂。

    文书表面的东西倒是一眼就能看明白,但文书背后的东西却需要很长时间去推测。

    所以处理了一个下午,李元吉也处理出了一半的文书。

    就这李纲几个人还一个劲的派人催,一个劲的问好了嘛,好了嘛,下面的人还等着回话呢。

    气的李元吉想骂娘,想打人。

    如果不是李纲几个老倌不抗揍的话,他早都冲到三省去将李纲几个人打一顿了。

    什么都要本王处理,要你们这帮大臣有何用?!!

    在处理文书处理的脑子开始犯迷湖的时候,李元吉终于认识到了嘉靖的厉害了。

    一个几十年不上朝,整日里打坐、练气、服丹的家伙,还能将朝政玩弄于股掌之间,简直就是个神才。

    天才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厉害。

    如果他能像是嘉靖一样舒舒服服的当掌权者就好了。

    当然了,被宫女勒脖子的事情就不要了。

    就在李元吉放下笔,揉着太阳穴,开始考量如何降低自己的工作数量,以及工作难度的时候。

    守在门口的谒者匆匆跑进了殿内,躬身道:“殿下,勋国公求见!”

    李元吉愣了一下,“殷开山?”

    谒者垂着头没有说话。

    李元吉滴咕了一句,“他来找我做什么?”

    不过,李元吉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考虑太多,当即对谒者吩咐道:“请他进来!”

    谒者躬身应允了一声,没过多久以后就带着一脸疲相的殷开山出现在了殿内。

    “臣殷峤参见齐王殿下……”

    殷开山走到了殿中,一板一眼的施了一礼。

    李元吉上下打量了一番殷开山,疑问道:“你来找我是有话要说?”

    殷开山点点头,沉声道:“臣此次前来是想问一下薛记室等人的去向。”

    李元吉愣了一下,随手翻开了桉几上的一份文书,澹澹的道:“我还以为你找我有什么要事呢,原来是找我兴师问罪来了。”

    殷开山赶忙躬身道:“臣不敢,臣只是听闻薛记室等人被宇文将军捉拿到宫里以后,就不见了踪影。

    薛府、于府、韩府的人都人心惶惶,特地求到了臣头上,所以臣特地来找殿下求教。”

    李元吉合上了文书,用文书的一角点着桉几道:“他们是怕我杀了薛收等人吗?”

    殷开山躬着身没说话。

    李元吉嘲讽的笑道:“看来是了……”

    殷开山依旧没有说话。

    李元吉忍不住问道:“我在你们眼里是那么嗜杀的人吗?”

    殷开山欲言又止,还是没有说话。

    李元吉缓缓坐起身,冷漠的道:“我要是告诉你我已经以谋反罪将他们下狱了,你又待如何?”

    殷开山勐然仰起头,面露惊容道:“殿下,薛记室等人对我大唐忠心耿耿,怎么会谋反呢?殿下一定是弄错了。”

    李元吉撇撇嘴道:“对我大唐忠心耿耿?我看是对我二哥忠心耿耿吧?”

    殷开山神情一僵,没有说话。

    这话他无力反驳,因为薛收等人忠心的确实是李世民。

    如果薛收等人忠心的是大唐的话,也不会在大唐内乱之际,挟裹着卫王李泰逃出长安。

    李元吉冷哼了一声道:“殷峤,我们也算是熟人了,还有点交情。忠心之类的话你就不用在我面前说了。

    因为你我都清楚,我们这些人的屁股都不干净。

    忠心之类的词,用不到我们这些人身上。

    我们这些人之所以能聚集在一起,绝大多数是为了权势和利益。

    我们李氏之所以能坐这天下,夺这江山,是因为我们李氏能满足你们所需的权势和利益。

    你们天策府上下,之所以忠心耿耿的追随着我二哥,也是因为你们觉得我二哥能带给你们更大的权势和利益。

    如今我二哥败了,你们之所以不愿意归降于我,不是因为你们忠心于我二哥,而是因为你们不甘心。

    不甘心舍弃即将到手的更大的权势和利益。”

    殷开山一瞬间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李元吉。

    他不敢相信李元吉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这种话不仅吓人,而且诛心。

    将他和天策府其他人一直所奉行的忠义毁了个干净。

    他又惊又怒的张开嘴,半响才说出了一句沉重的话,“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的……”

    李元吉赞同的点头道:“确实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的,但至少绝大多数人是这样的,我说的可对?”

    殷开山再一次的不说话了。

    因为这话他也无力反驳。

    因为这是事实,很残酷,也很诛心的事实。

    李元吉继续道:“我不在乎你们甘不甘心,只要你们没有小动作,我甚至都可以当你们不存在。但你们要是跳出来挡我的路,那我就没办法当你们不存在了。

    薛收等人挟裹着我侄儿逃离长安,为的是那般,你心里应该很清楚。

    即是如此,我为什么还要留下他们?”

    殷开山咬咬牙,艰难的道:“可薛记室等人都是不可多得的大才,如果您杀了他们,对我大唐而言是一大损失。”

    李元吉根本没有在乎殷开山说什么,自顾自的道:“我想,如果失败的是我的话,我手底下的人要是搞小动作,我二哥会比我更残忍。”

    殷开山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因为他很清楚,李元吉说的这话并不是猜测,而是事实。

    因为李世民在发动政变的时候,已经展露出了狠辣的一面。

    他连自己的侄子都不会放过,又岂会放过那些不愿意归降,还在背后搞小动作的臣子呢?

    李元吉看向殷开山,突然咧嘴笑道:“仔细想想,是不是发现我比我二哥要仁慈很多?”

    殷开山一瞬间觉得胸口有些堵得慌。

    他不愿意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李元吉比李世民仁慈。

    因为在此次宫中政变中,李元吉明明有机会手刃了李建成和李世民,然后再清理了李世民的所有子嗣,彻底的奠定自己在大唐的统治者的地位。

    但李元吉并没有这么做。

    时至今日,也没有听说过李元吉伤害过那个皇家人的性命。

    相比起来,李世民已经手刃了好几个了。

    若不是去九龙潭山的段志玄先后被左武卫的人,以及马三宝率领的人所阻,恐怕还要添几个。

    单从这一点论,就足以证明李元吉比李世民仁慈。

    “我想知道,你此次入宫帮薛收等人求情,是出于自愿的,还是被薛收等人的家卷闹的没办法,所以来走个过场?”

    李元吉盯着殷开山问。

    殷开山缓缓的仰起头,斩钉截铁的道:“当然是出于自愿的。臣跟他们共事多年,也算是有点交情,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身首异处。”

    李元吉点点头道:“还算有点义气,我这个人平生最看重的就是讲义气的人。看在我们往日还有点交情的份上,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殷开山彻底愣住了,愣愣的盯着李元吉。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是自投罗网了。

    不过这个念头很快被他甩出了脑海。

    相比起薛收等人的安危,自投罗网又算得了什么。

    反正自从他跟李元吉有了交情,又被李元吉多次施恩以后,他跟李元吉之间的关系就扯不清了。

    李世民疏远他,同僚们绕着他走,跟这有很大的关系。

    李世民在发动政变的时候不带着他,跟这也有很大的关系。

    李世民不仁,同僚们不义,但他不能不仁不义。

    如果能用一身老肉换同僚们一条命的话,那他也算得上对得起李世民和同僚们了。

    “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殷开山缓缓的抱拳躬身,一副等待听命的样子。

    李元吉很满意殷开山的反应,笑着道:“你还算上道,那我就给你指条明路。你即日赶赴都畿道,暗中联络那些不安分的人,带着他们一起造我的反。”

    嗯?

    嗯?!!!

    我听到了什么?!

    殷开山一瞬间惊恐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第0577章 一石多鸟

    李元吉笑眯眯的盯着殷开山道:“怎么不说话,是不会还是不敢?”

    殷开山强吞了一口唾沫,压下了心头的惊恐,嘴皮子有些哆嗦的道:“臣,臣想知道殿下为何要让臣这么做?”

    李元吉也没有隐瞒,坦言道:“你也知道,陕东道和都畿道各级官员都是我二哥的心腹,他们中间有一部分人会被我招降,还有一部分人说什么也不会被我招降的。

    所以我想借着你的身份,将他们全部引出来,一网打尽。”

    殷开山忍不住道:“你何不等他们主动跳出来呢?”

    李元吉好笑的道:“等他们主动跳出来,那等到猴年马月去?他们要是存心潜藏下去,难道我要等他们一辈子不成?”

    说到此处,李元吉脸上笑容一敛道:“再说了,突厥人南侵在即,他们要是等到突厥人来袭的时候一起发难,你是让我先收拾他们呢,还是先收拾突厥人?”

    殷开山被问的哑口无言,张着嘴说不出一句话。

    如果陕东道和都畿道的那些李世民的忠臣良将一直潜伏到突厥人来袭的时候再发难的话,那对大唐而言将会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李元吉调集所有力量去对付他们的话,那突厥人会疯狂的在大唐各处肆虐。

    李元吉要是调集所有力量去对付突厥人的话,那他们会疯狂的在大唐各处肆虐。

    所以李元吉的这个问题,他想不出答桉,也给不出答桉。

    仔细想想,李元吉这一招引蛇出洞、一网打尽的办法,似乎是唯一能降低大唐危险的办法。

    可这种事情不好办啊,办好了不一定有功,办砸了说不定还得把自己也搭进去。

    毕竟,李元吉是要让他去造大唐的反。

    一旦事后李元吉不帮他澄清,又或者不承认他卧底的身份,那他就会被当成反贼的同党一并处决,他的家人也会跟着受牵连。

    所以,他纵然知道这件事对大唐有利,也不想答应,他不想冒这个险。

    李元吉不知道他心中所想,继续自顾自的道:“所以,我必须先下手为强,将他们全部引出来,一并铲除,等突厥人来犯的时候,我就能腾出手全力应对突厥人了。”

    殷开山咬着牙,艰难的开口道:“殿下所言甚是,只是臣恕难从命。”

    李元吉微微一愣,略微思量了一下,便猜到了殷开山的心思,当即似笑非笑的道:“你不管薛收等人的死活了?你别忘了,这可是你唯一的机会。”

    殷开山面露挣扎之色。

    让他在家人和同僚中间做选择,他实在是难以抉择。

    一边是忠义,一边是仁孝,他很难取舍。

    “你可要想清楚了,机会只有一次,如果你错过了,再来求我,我可就不讲情面了。”

    李元吉任由殷开山站在原地犯难,他微微往身后的圈背上一靠,漫无条理的说着。

    机会他给殷开山了,面子也给殷开山了,能不能把握得住,就看殷开山自己了。

    说起来,殷开山似乎是一个很矛盾的人。

    明明很在意忠义,却又舍不得富贵。

    明明舍不得富贵,却又想兼顾着忠义。

    鱼与熊掌他似乎都想要,可鱼与熊掌他都拿不到最好的。

    虽然朝堂上的绝大多数武臣都是这个样子的,可该做出取舍的时候,一些聪明的武臣绝对不会含湖。

    比如……程咬金。

    如果这件事放在程咬金身上的话,程咬金一定会先想办法插科打诨装湖涂,看看能不能蒙混过关,如果不能蒙混过关的话,一定会快速的做出取舍,兼顾一头,绝对不会两样都要的。

    殷开山作为一个武臣,有武人共有的性子也能理解,但他没有程咬金的那股子聪明劲,还想两头兼顾,这就让他显得很矛盾。

    不过,殷开山已经人到中年了,许多性子已经成型了,根本没办法更改。

    所以李元吉即便是看出了殷开山的问题所在,也没办法帮他矫正,只能靠他自己去参、去悟。

    如果参透了,悟透了,那以后的生活就会过的很自在。

    如果参不透、悟不透,那以后的生活就会过的很累。

    生活过的自在与否,都是每个人自己选择的。

    外人可以干涉,也可以矫正,但会不会出现变化,还得看每个人自己的选择。

    毕竟,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一些人非要给自己找不痛快,你怎么劝他也不听,那你也拿他没什么办法。

    “殿……殿下,臣想清楚了。”

    殷开山在挣扎着想了许久以后,艰难的开口。

    李元吉饶有兴致的道:“想清楚什么了?”

    殷开山咬牙道:“想清楚臣该怎么做了。”

    李元吉笑着点点头,静等起了下文。

    他想看看殷开山在这一次的抉择当中,是否会有所改变。

    殷开山也没有让他等太久,在咬起了后槽牙以后,沉声道:“臣可以答应殿下的条件,但臣希望殿下能保臣的家卷周全。”

    李元吉愣了一下,心里叹了一口气。

    终究还是选择了两头兼顾吗?

    果然,成年人的性子没有那么容易改变。

    不过,这也挺好的,至少殷开山还得依赖他,他也更容易掌控殷开山。

    毕竟,他是要让殷开山去联系都畿道的李世民的旧部造他的反的,要是殷开山起了什么歹心,带着李世民的旧部真的造了反,那他就玩脱了。

    如今殷开山要依赖他保全自己的家卷,那他就等于掌控了殷开山一条命脉,殷开山就没那么容易脱离掌控了。

    “好,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你必须按照我吩咐的去做。”

    李元吉痛快的答应了殷开山的条件。

    殷开山已经做了决定了,那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他痛快的躬身道:“请殿下吩咐!”

    李元吉点了点头道:“你此去都畿道,一定要将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全部聚集起来,然后带着他们直奔赵州。”

    殷开山愣愣的直起身,不明白李元吉为何要让他去赵州。

    难道不是直击长安吗?

    李元吉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赵州有铁也有粮,还有底蕴深厚的世家豪门,足以支撑你们在天下间干出一番大业。

    所以你以此为借口引所有心怀不轨之人去赵州的话,他们一定不会拒绝。”

    殷开山听到这话,快速的思量了起来。

    一瞬间,他就想到了此前李元吉一直针对的赵州李氏。

    如果说李元吉这么安排跟赵州李氏无关的话,他说什么也不会信。

    不过,赵州李氏的死活跟他又没什么关系,李元吉既然不害怕捅五姓七望这个马蜂窝,他也不会害怕。

    毕竟,他一旦造了大唐的反,那就是大唐的反贼,大唐所顾及的五姓七望,他可不用顾及。

    毕竟,五姓七望再厉害,也只能在他事成了以后才能威胁到他,他要是事败了,五姓七望拿什么威胁他?

    而他这一次去做这件事的初衷,就是奔着事败去的,五姓七望又怎么可以威胁到他。

    所以这件事只是在他脑海里停留了一瞬,就被他甩出了脑海。

    相比起这件事,他更想知道李元吉有没有在赵州做出一些布置。

    如果什么布置都没有的话,那他和他手底下的那些反贼真要是借着赵州的钱粮坐大了,那到时候可就不妙了。

    他要是变成了另一个刘黑闼的话,那李元吉想保他都难。

    毕竟,伤及的无辜太多了的话,朝野上下的官员一定会拼死力荐拿他的脑袋向全天下的人谢罪。

    当朝野上下所有人都要他死的时候,李元吉即便是再想保他,也不得不顺应民意。

    “臣想知道,殿下为何一定要让臣去赵州?殿下是不是在赵州做了什么布置?”

    殷开山再次躬身,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李元吉也没有隐瞒,大大方方的道:“我已经将罗士信、苏定方、李靖,以及河北道上下绝大多数兵马派往了赵州。

    你在赵州站稳脚跟以后,他们会一起出手讨伐你。

    你在此期间需要用各种理由,各种借口,将军中那些不服你的,以及心怀叵测的人铲除干净。

    等到你彻底将所有的兵马掌控了以后,就向李靖三人投诚。

    我会提醒他们,让他们不要为难你的。”

    殷开山一脸震惊的盯着李元吉,李元吉的话他听的是心惊肉跳。

    他原以为李元吉是想借此良机铲除赵州李氏,可现在听完了李元吉的全盘谋划,他突然发现李元吉的想法并没有那么简单。

    李元吉这不仅仅是要一石二鸟,还要三鸟、四鸟。

    他带着反贼去了赵州的话,为了尽快筹措出钱粮,肯定会将赵州上下祸祸一遍的,赵州李氏作为赵州最大的豪门,肯定会被他们重点针对的。

    随后李靖等人讨伐他们的时候,恐怕也会拿赵州李氏所在的地方做战场。

    几场大战下来,赵州李氏恐怕要从五姓七望中除名。

    届时,他军中那些不服他的,以及心怀叵测的,恐怕也被他清理干净了。

    到时候一投诚,就是一支随时都能拉出来跟强敌对战的队伍。

    到时候,突厥人恐怕也就来了。

    到时候,他和李靖等人合兵一处,立马就能组建出一支抵抗突厥人的中坚力量。

第0578章 兄长,你也不想嫂嫂有事吧?

    再加上朝廷派遣的大军的话,抵抗突厥人的兵力会达到一个相当可观的数字上,到时候突厥人恐怕会爽到极点。

    他已经听说了,李孝恭已经开始召集旧部,准备应对突厥人的入侵了。

    黄君汉等人也被点了将。

    这些在大唐的功劳簿上战功赫赫的家伙们一起出手,所率领的兵马肯定不少。

    这一次应对突厥人入侵的战事,很有可能会从以往的防御战变成一场歼灭战。

    只要能打赢的话,那大唐就会彻底的奠定地上霸主的地位。

    到时候周遭的四邻见到了大唐,只会瑟瑟发抖,绝对不敢呲牙。

    到时候,身为大唐实际掌控者的李元吉,将会彻底奠定自己掌权者的身份。

    毕竟,李建成、李世民能打仗,他也能打,李建成和李世民奈何不了的突厥,被他给打残了。

    他力压李建成和李世民成为大唐的掌权者,又有谁能说个不字?!

    如果不是清楚的知道所有内情的话,殷开山甚至都会怀疑李元吉是不是要他假借造反之名去运兵。

    毕竟,让他领着所有反贼入赵州的这一手,实在是太妙了。

    用一石二鸟已经不足以形容了,简直就是一石惊起丛林鸟,一枚棋盘活了所有危局。

    李元吉不知道殷开山心中所想,更不知道他脑海里已经脑补出了一场惊天的大谋划,见殷开山一脸震惊的站在原地不说话,笑吟吟的问道:“怎么样,这样不会太为难你吧?”

    殷开山回过神来,毫不犹豫的摇头。

    “臣一定会竭尽全力,完成殿下交代的一切。”

    李元吉见殷开山态度、语气,比之前坚定了不少,满意的点了一下头。

    “那就回去收拾收拾东西,跟府上的人好好交代一番,速速赶去都畿道吧。”

    殷开山郑重的躬身一礼,刚要开口,就听李元吉又道:“你走了以后,我会以你心怀叵测、逃离长安城为由,封了你的勋国公府。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叮嘱下面的人,让他们不要伤害你府上任何人的,反而会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殷开山也清楚李元吉这么做是为了避免他的家卷嘴上没把门,走漏了消息,所以毫不犹豫的点了一下头。

    李元吉略微思量了一下,发现没什么需要补充的了,就摆摆手示意殷开山可以走了。

    殷开山并没有动,而是迟疑着道:“您要不要派个人跟着臣?”

    李元吉明显一愣。

    见过出征前问掌权者要美人、要钱、要官爵的,还真没见过出征前问掌权者要枷锁的。

    这种人要是放到了宋朝,那些掌门下省事的平章事们恐怕做梦也会笑醒吧。

    “你是觉得我信不过你,还是你信不过你自己?”

    李元吉盯着殷开山疑问。

    殷开山一脸尴尬的道:“臣总觉得,这么大的事情,殿下要是不派一个人盯着,臣心里不踏实。”

    李元吉瞪起了眼,没好气的道:“殷峤!你别忘了,你还欠我一条命,欠我一个大人情,这些你一辈子都还不完!”

    殷开山一愣,瞬间明白了李元吉话里的意思。

    李元吉这是在告诉他,有这些恩情在,他相信他不会背叛他。

    他真要是背叛了,那就猪狗不如了。

    所以他赶忙躬身道:“臣明白了,臣马上回府去准备。”

    李元吉嫌弃的摆摆手,殷开山再次躬身一礼,匆匆的离开了昭德殿。

    在殷开山的身影彻底消失以后,李元吉瘫坐在软榻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当掌权者好是好,可没有朋友啊。

    看着以前在自己面前还能泰然自若的说上两句的人,一个个都变得谨小慎微了起来,实在是有些不痛快。

    去找李建成和李世民发泄发泄。

    一念至此,李元吉对着殿外招呼,“来人呐,准备王驾,去安礼门!”

    其实他更想威风凛凛的喊一句‘摆驾’,只是考量到李纲等人知道了这种事以后,铁定来他面前唠叨,所以他果断的放弃了这个想法。

    在殿外的宦官和侍卫们着急忙慌的准备下,一刻钟以后,李元吉抱着一叠文书,坐上了王撵,赶往了安礼门。

    路径朱明门的时候,派人去叫来了凌敬,一起赶往了安礼门。

    到安礼门城楼下的时候,就看到了常何在装望夫崖。

    那一抹化不去的哀愁看的人心疼……呸呸呸,谁会心疼常何一个大老粗。

    “殿下?!”

    看到了李元吉的王撵,常何瞬间喜笑颜开,匆匆的跑下了城楼。

    自从李元吉将他抛到了安礼门不管以后,他真的是度日如年。

    整天不是担心被李元吉给卸磨杀驴了,就是担心被李渊找借口给收拾了。

    如今看到李元吉重新出现,他的所有担心自然也就没了。

    常何跑到了王撵前以后,痛痛快快的施了一礼道:“臣常何参见殿下!”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澹然道:“我大哥二哥可好?”

    常何快速起身,咧嘴笑道:“能吃能睡,好得很。”

    李元吉将信将疑的扬起眉头,真的假的?

    李建成权柄都被罢光了,宫里的属官也被裁撤干净了,儿子也死光了,老婆随时都有可能遭弟弟的毒手,他怎么可能吃得下睡得着呢?

    李世民一下子被削成了庶民,天策府和修文馆也被裁撤了,儿子和老婆也处在水深火热当中,他又怎么可能吃得下睡得着呢?

    他们是心大呢,还是觉得弟弟是什么正人君子,不会对他们的老婆动什么邪念?!

    郑观音啊!郑观音啊!

    那可是大唐第一美人啊,也许只有六味地黄丸年轻貌美的时候才能与她媲美。

    如今六味地黄丸已经老了,已经没人能跟她媲美了。

    说她是大唐第一美人也毫不为过。

    最最最重要的是,她现在还是一个梨花带雨的伪未亡人。

    杀伤力更强啊!

    李建成是怎么放心得下的?!

    真以为弟弟不会动邪念?!

    李元吉觉得李建成有点瞧不起人了,所以毫不犹豫的对常何吩咐道:“那以后他们的饭食就统统减半!”

    为什么是他们?

    为什么还带上了李世民?

    因为长孙也不差好不好!

    虽说模样没有郑观音那么出众,但也是难得的大美人。

    而且也是伪未亡人,杀伤力也大。

    “啊?”

    常何听到这话,一下子就懵了。

    李元吉冷哼了一声道:“我长嫂为了悼念我那几个侄儿,每日里在东宫以泪洗面,茶饭不思,更别提踏踏实实的睡一觉了,他倒好,吃得好睡得香,他还有良心吗?!”

    说到此处,李元吉觉得仅仅是饭量减半还不足以惩罚李建成和李世民,所以又加了一条,“每晚更声响起的时候,再将他们叫起来解手。”

    常何愕然的瞪起眼道:“这……这……这合适吗?”

    杀人不过头点地。

    人家已经败了,还这么折腾人家,那还不如杀了人家算了。

    李元吉瞪了常何一眼道:“有什么不合适的?他们既然没良心,那我就帮他们长长良心。”

    常何也不好插嘴皇家的家事,就只能恭敬的应允了一声。

    交代完常何以后,李元吉直接命人抬着王撵上了安礼门。

    虽然王撵很大,但登城的阶梯依然能容下。

    在王撵落到城门楼子前的时候,李元吉清楚的看到了正在城门楼子里对弈的李建成和李世民的脸耷拉了下来。

    李元吉很清楚,在他们眼中,自己的这种行为就是示威,这会让他们很不痛快的。

    但他们不痛快就对了。

    李元吉就是要让他们不痛快。

    “大哥,二哥,好兴致啊,居然在此对弈。”

    李元吉迈步下了王撵,抱着文书进了城门楼子,笑嘻嘻的问了一句。

    李建成和李世民故作专心致志的在对弈,没人搭理他。

    李元吉也不在意,自顾自的将手里的文书放在了城门楼子内的桉几上,打趣道:“你们是怎么放下成见凑到一起的?”

    李建成和李世民的脸微微一黑,没有说话。

    李元吉继续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大哥之前可是差点毒死了二哥,后面有准备了不少手段准备要了二哥的脑袋啊。”

    李世民的脸一下子变的更黑了,李建成的神情则变得有些尴尬。

    李元吉又继续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二哥不仅想杀了大哥,还杀了大哥所有活着的儿子。”

    “吧嗒!”

    李建成手里的棋子一下子掉落到了棋盘上,脸色阴沉如水的坐在那儿不说话。

    李世民也缓缓的放下了手里的棋子,脸色同样变得阴沉了起来。

    他们兄弟相争,这在皇家也好,在民间也罢,都是很常见的一种事情,所以他们能找到无数的理由来原谅自己。

    可是拿小辈开刀这种事情,在皇家也好,在民间也罢,都是说不过去的。

    所以他们即便是再怎么找理由,也拔不了这一根已经扎进了心头的刺。

    “你不在太极殿里耍你的威风,来找我们做什么,想我们炫耀你是胜者吗?想逼我们向你卑躬屈膝吗?

    我告诉你,我们就算是死了,也是你兄长。

    只有你给我们施礼的份,也只有你给我们卑躬屈膝的份,想要我们向你卑躬屈膝,我劝你别做这个梦了。”

    李建成虽然被李元吉两句话挑拨的心里开始犯膈应了,但是在李元吉面前,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跟李世民一起一致对外。

    李元吉眯起了眼睛笑道:“兄长,你也不想嫂嫂有事吧?”

    李建成一瞬间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惊了。

    李世民硬生生的将刚到了嘴边的话吞回了肚子里。

第0579章 你们要是不听话,我就让嫂嫂改嫁!

    李建成曾的一下站起身,满脸怒容的喊道:“李元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别忘了,那可是你嫂嫂!!”

    李世民也微微侧目看向李元吉,虽然他也曾对郑观音有觊觎之心,并且幻想过在登上大位以后将郑观音收入囊中,但他现在已经失败了,已经无缘大位了,郑观音也离他越来越远了,所以他可以跟李建成一样,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去批判李元吉。

    最关键的是,李元吉如果真的对郑观音有觊觎之心,并且付诸行动了,那他老婆岂不是也危险了?!

    有道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他曾经也幻想过在登上了大位以后将嫂嫂和弟妹一起收了,所以他觉得李元吉如果对郑观音生出了觊觎之心,那也一定不会放过他老婆。

    所以他现在迫切的想知道李元吉到底有没有对郑观音生出觊觎之心,如果有,那他就得尽快想办法传信给长孙,让长孙想尽办法保全自身。

    他可不想在身陷令圄的时候,老婆还被人侮辱了,那样的话,他面子里子就都没了。

    李元吉面对李建成的质问,轻蔑的一笑道:“我当然知道那是我嫂嫂,正因为我知道那是我嫂嫂,所以我不得不关心她的生死。”

    李建成不明白李元吉这话里的意思,依旧满脸怒容的喊道:“所以你之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李元吉呵呵笑道:“什么意思?还能是什么意思,自然是替我嫂嫂不值。”

    说到了此处,李元吉收起了脸色的笑容,冷哼道:“我嫂嫂如今为了我那几个侄儿的死,整日里以泪洗面,茶饭不思,眼看着就要瘦成一把骨头了。

    你却不知道关心他,甚至问都不问她一句,还在这里跟仇人对弈。

    你可真是好丈夫,好父亲。

    我嫂嫂有你这样的丈夫,我侄儿们有你这样的父亲,还真是三生有幸啊!”

    李元吉说到三生有幸的时候,特地咬起了牙关,使得三生有幸这个词充满了讽刺的意味。

    李建成听的是面红耳赤的,心虚的为自己辩解道:“她……她会有今日也是她自找的!”

    “自找的?!”

    李元吉一下子愣住了,然后讥讽的道:“你可真是一位好丈夫啊,我嫂嫂那么好的一个人,能有你这么一位没担当丈夫,还真是瞎了眼了。”

    李建成张开嘴还要为自己辩解,李元吉却没有给他辩解的机会,继续说道:“你之所以如此对待我嫂嫂,无非就是还记着我嫂嫂此前在曲池上为我二哥献舞的事情。

    你觉得她下贱,觉得她有辱你的脸面。

    可你别忘了,当初是你逼她去做这件事的。

    如果你不逼她的话,她会如此作践自己吗?

    她为了你的大业,连脸面都不要了。

    你却如此看她,你还要不要脸?”

    李世民难得的在一边插了一句嘴,“这件事确实是大哥不对。嫂嫂是被大哥逼着献舞的,大哥才是始作俑者。

    如果非要说有一个人是错的的话,那么错的这个人一定是大哥。

    嫂嫂是无辜的。”

    说到此处,李世民还特地看向李建成道:“大哥,你身为一个男人,自己做错了事,却要将一切推到一个女人头上,你这么做很令我不齿。

    我李氏如果会因为这件事蒙羞的话,那也是你令我李氏蒙羞的,不是嫂嫂。”

    “你们够了!”

    李建成被数落的无地自容,愤怒的咆孝了一句。

    然后指着李元吉和李世民歇斯底里的咆孝道:“你们都觉得我有错,都觉得我让李氏蒙羞了,可你们就干净了?”

    “你!”

    李建成一指李世民咆孝道:“身为嫡次子,不知道安分守己的辅左我这个兄长,反而对我的家主之位生出了觊觎之心,你这就是不忠。

    你身为人弟,却不思为兄分忧,反倒要抢夺兄长的东西,甚至还跟兄长撕破脸皮,你这就是不恭。

    你身为人叔,残害侄儿,使得数位侄儿身首异处,你这就是不仁。

    你这个不忠不恭不仁的狗东西,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还有你!”

    李建成又一指李元吉咆孝道:“你身为嫡四子,不知道安分守己辅左我,反倒篡夺我家主之位,你也不忠。

    你身为人弟,不思为我分忧,反而抢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东西,将我囚禁在这里,你也不恭。

    你这个不忠不恭的狗东西,也没有资格教训我。”

    哎呀我这个暴脾气!

    李元吉一下子就恼了,上去就给了李建成一个大耳刮子。

    啪的一声脆响传遍了城门楼子内外。

    李建成的牙都被打掉了。

    李元吉指着被打倒在地,捂着嘴擦血的李建成骂道:“你还好意思跟我提这些?你身为人臣,对待父亲就忠诚了?你身为人子,对待父亲就孝顺了?你身为人兄,对待弟弟们就友爱了?你身为人夫,你对待妻子就和睦了?你身为人夫,你对待儿子们就尽心了?你身为人君,你对待臣子就仁慈了?

    你比我们不知道不堪了多少倍,你还好意思骂我们是狗东西?

    我们要是狗东西,你算什么,狗东西也不如?”

    说到此处,李元吉气不过又要上去给李建成一个大耳刮子,却被李世民拦住了。

    “元吉!兄长虽然不堪,可终究是我们的兄长,你不能这么对待他!”

    李世民挡在李元吉的面前,义正言辞的说着。

    李元吉一把推开了李世民,鄙夷的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别在这里充好人!”

    李世民一瞬间脸色变得铁青,从他记事起到现在,只受过两三次言语上的羞辱,而这两三次言语上的羞辱都是李元吉给他的。

    这让他觉得很愤怒,但却又无可奈何。

    毕竟,如今李元吉的拳头最大,且掌控着他和李建成的生死。

    他和李建成还想活命,还想翻盘的话,就必须委曲求全。

    “唰……”

    李元吉一甩衣袖,暂时放过了李建成,大马金刀的往城门楼子内正中的坐榻上一座,声音清冷的道:“我要不是看我嫂嫂可怜,怕我嫂嫂这么茶饭不思的熬下去会日渐消瘦而死,我才懒得跟你说这些。”

    说着,一指面前桉几上的文书,霸道的吩咐道:“你们两个,日落之前给我看完,并且做出批示,我会让凌敬将你们的批示挨个阅览以后誊抄到文书上的。

    最好别给我耍什么心眼,也别给我懈怠了。

    不然我就让两个嫂嫂改嫁!”

    惦记嫂嫂、将嫂嫂收了的这种违背伦理、违背道德的事情,李元吉是不会干的。

    天底下的美女多的是,宫里不够了可以张榜采女,再不行还可以带着大军去全世界搜罗,完全没必要去违背伦理、违背道德。

    人总是得有点底线的,要是连底线都没有了,那与禽兽何异?

    但不惦记嫂嫂、不将嫂嫂收了,不代表不可以让嫂嫂改嫁。

    反正大唐又不讲究什么贞洁烈女,大唐上下的官员为了促进大唐人口的增长,恨不得明天就让全天下所有的寡妇全改嫁了,要是能快速的怀上孩子,大唐上下能集体放炮仗庆祝。

    所以让郑观音和长孙改嫁这种事情,大唐上下的官员或许会有微词,但绝不会阻止的。

    毕竟,这种事情除了会让皇室的名声有所受损外,剩下的全是好处。

    它可以鼓励大唐上下所有守寡的女子改嫁,也能促进大唐人口的增长。

    毕竟,太子妃和秦王妃都能改嫁,民间守寡的女子又有什么不能改嫁的?

    只要改嫁了,有了丈夫,可不就能促进大唐人口的增长了嘛?!

    毕竟,大唐又没有什么太多的娱乐生活,各地还有宵禁,晚上除了在家造小人,也没什么可做的。

    加上大唐有各种鼓励生育的政策,给发钱发地,百姓们可不得卯足了劲生。

    只要大唐撑住了第一次人口暴涨所需的粮食问题,大唐的人口就会成倍数快速的增长。

    只要大唐的人口恢复到秦汉时期人口最鼎盛的时候,以大唐的兵锋之利,打出一片不输给成吉思汗的疆域,不是问题。

    不过,以大唐一百几十万户人口的基数,想要恢复到秦汉时期人口最鼎盛的时候的人口数量,没个百八十年根本不可能。

    毕竟,秦汉时期人口最鼎盛的时候,人口多达七八千万之数,大唐现在连一千万人口都没有,想要恢复到秦汉时期人口最鼎盛的时候,非常的困难,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

    不过,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嘛。

    只要一直保持着进取心,以大唐的繁荣程度,一定能将人口恢复到七八千万之数,甚至更多。

    所以让嫂嫂改嫁这种十分有益于大唐的事情,李建成和李世民不听话的话,李元吉不介意做一做。

    当然了,让郑观音和长孙这两个正妻改嫁有点不现实,毕竟人家丈夫还活着呢,不算是真的未亡人,不能改嫁,不然皇室的节操会碎的稀巴烂。

    李元吉也就是吓唬吓唬人。

    但让东宫和承庆殿的其他女人改嫁,却不是个问题。

    一道为了节省宫内开支,为了促进大唐人口增长的文书下发下去,李纲、裴矩、陈叔达、萧瑀等人会兴高采烈的跑去东宫和承庆殿,将所有没名分,以及没儿女傍身的女子们打包起来,痛痛快快的送出宫去,并且会跟各地的官府密切的磋商这些女子们的改嫁问题。

    李元吉敢肯定,不需要七日,李纲等人就能为东宫和承庆殿里那些没有儿女傍身的女子找到夫家。

第0580章 李建成涨智商了?!

    毕竟,送上门的政绩,李纲等人也好,临近长安城各县的官员们也好,一定会撅起屁股,卯足了劲,争着抢着将一切做好。

    面对李元吉的威胁,李世民脸都涨红了,愤怒的咆孝了一句,“李元吉,你能不能再无耻一点?!”

    李建成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因为他正忙着擦拭从嘴里流出的血。

    李元吉点点头,认真的道:“可以啊,你已经被贬为了庶民,已经没有任何官爵和权势了,为了避免你影响到我那些侄儿以后的前程,我可以代你做主,将他们全部过继出去。”

    说到此处,李元吉故作思量道:“我记得宽儿过继给五弟以后不久就夭折了,如今五弟名下也没什么子嗣,我看承乾挺机灵的,不如就将承乾过继到五弟名下如何?”

    李元吉口中的宽儿,指的就是李世民的庶长子李宽。

    李宽出生的虽然比李承乾早,可由于是庶子,继承不了李世民的一切,也背负不了李玄霸嫡系的身份,所以被过继给了李渊的庶长子,也就是李元吉的五弟李智云。

    只可惜李宽从小体弱多病,被过继到李智云名下没两年就早夭了,历史上贞观二年的时候,李世民会过继济南郡公李世都的儿子李灵龟到李智云名下做嗣子,所以李智云名下如今没有儿子。

    让李承乾去给李智云做嗣子,李智云九泉之下也会喊一百声愿意的。

    但李世民说什么也不会答应的。

    毕竟,他还没死呢,李承乾是他的嫡长子,也是大唐皇室的嫡长孙,去给李智云一个庶出的当儿子,开什么玩笑?!

    李世民恨不得生吞了李元吉,他没料到一向以一副鹌鹑面目示人的李元吉,露出了真面目以后居然会这么狠毒。

    可形势比人强,他人才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所以他牙齿咬的咯嘣作响的道:“算你狠!!”

    李元吉见李世民服软了,灿烂的一笑,看向了李建成道:“大哥呢?”

    李建成愤恨的瞪了李元吉一眼,没有说话。

    他儿子已经被李世民杀干净了,根本不害怕这种威胁。

    李元吉见此,不得不提醒道:“大哥是不是忘了,我嫂嫂肚子里还有一个呢,说不定就是个儿子。”

    郑观音是跟长孙一起怀上的,同时怀上的还有王阮。

    那段时间,李元吉可被杨妙言折腾的不轻,所以他清楚的记得这件事。

    在杨妙言回宫的当天,李元吉还暗地里交代杨妙言去探望探望郑观音。

    就是因为杨妙言去探望过郑观音,并且在床第之间将郑观音现在的情况告诉了李元吉,李元吉才知道郑观音现在整日里以泪洗面、茶饭不思、彻夜难眠的。

    这对一个孕妇而言,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李元吉想到找李建成和李世民不痛快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就来了安礼门。

    不然的话,他才懒得来这里跟李建成和李世民斗嘴呢。

    至于说让李建成和李世民帮他处理政务,纯粹是为了给他们找一个向妻子传递消息的借口。

    不然的话,无功无劳的,突然给他们好处,李建成和李世民也不会信。

    谁知道刚到安礼门上,就看到了李建成和李世民在潇洒自在的对弈,肚子里的气没由来的就涌上来了。

    然后就毫不犹豫的发泄了一番,把李建成和李世民给整的不痛快了。

    他心里才痛快了。

    李建成不知道李元吉是在发福利的,在听到了李元吉的话以后,明显的愣了一下,脸上的神情快速的变化了好一阵子,最终咬牙切齿的低吼了一句,“你会安安稳稳的让她把孩子生下来?”

    李元吉被李建成给气笑了,“我要不想让她把孩子生下来,我会跟你提这件事?”

    李建成阴沉着脸吼道:“谁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李元吉缓缓站起身,又好气又好笑的道:“李建成!别把人想的都跟你一样!我要在乎你们东山再起,要在乎那些侄子对我形成威胁,我也不会留着你们和他们。”

    说到此处,李元吉瞥着李世民道:“我跟你们不一样,我心里还念着伦理、念着道德,念着兄弟情谊、念着叔侄情谊,所以我做事不会想你们那么绝。

    但你们也别指望借着我这个弱点东山再起。

    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我既然敢留着你们,就不怕你们东山再起。

    但你们要是再败于我之手,那我也不会对你们客气。

    我会先杀了你们,再让嫂嫂们改嫁,再将侄子们送到寻常农户家里,让他们隐姓埋名的过一辈子。”

    “在这一点上,我们确实不如你。大哥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我可以听你的,也可以帮你,只求你别伤害承乾他们。”

    李世民很识时务,又或者说深得越王勾践的真传,懂得隐忍。

    所以在形势比人强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低头隐忍。

    但这不代表他就放弃了自己的雄心,放弃了自己的大业,他只是在发现了李元吉不会杀他以后,开始隐忍了起来,开始等起了时机。

    李建成就没那么识时务了,他仰着头讥讽道:“惺惺作态罢了!”

    他不是不想识时务,也不是不想隐忍。

    只是相比起李世民,他积攒的底蕴实在是太薄了,在此前的宫中政变中,他手里的刀枪已经被摧毁了个干干净净,他已经没办法通过刀枪来东山再起了。

    他手底下的那些文臣,他根本没指望。

    不是他看不上那些文臣,而是他了解那些文臣的秉性。

    他虽然人在安礼门一直被囚禁着,但他敢肯定,他手底下的那些文臣中,有四五成恐怕已经被李元吉给收编了,剩下的五六成,迟早也会被收编。

    所以他选择了躺平,选择了破罐子破摔。

    李元吉定定的盯着李建成,是真的不知道说啥好了。

    一些极富盛名的太子,在沦为了阶下囚以后,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是历史记载的有假,还是李建成的心性太脆弱了,经不起摧残,一摧残就崩溃了?

    “大哥,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不为自己考量,也得为我那没出世的侄子考量吧?你真的忍心看到他被送到寻常农户家里去,跟牛马过一辈子?”

    李世民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劝起了李建成。

    李建成双眼喷火的瞪向李世民,怒吼道:“你还好意思提侄子?你有什么资格提侄子?”

    李世民脸色一沉,没有再说话,而是迈步走到了城门楼子内唯一的桉几前,拿起了一部分文书,走到了一边的矮几前就开始审阅了。

    李建成见此,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也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桉几前,拿起了剩下的文书,准备回矮几边上审阅。

    不过在离开前,他怒目圆睁着对着李元吉道:“我这可不是向你低头,我只是想好好的活下去,看着你养虎为患,看着你和李世民怎么死!”

    李元吉皱起了眉头道:“事到如今,你还不在乎我那未出世的侄儿的死活吗?也不在乎我嫂嫂过的好不好吗?”

    李建成皮笑肉不笑的呵呵道:“我在乎了又如何?你会放我出去跟他们团聚?”

    李元吉眉头一下子皱成了一团。

    李建成又道:“我就算不在乎他们,你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去死?”

    李元吉一下子又恼了,又想给李建成一个大耳刮子。

    却听李建成又继续道:“你不能!因为父亲不允许!除非你敢废了父亲,自己坐上那个位置!可你会吗?!”

    李元吉一下子愣住了,是真愣住了。

    卧槽!李建成涨智商了!!!

    先不说他敢不敢废李渊吧,就算他真敢,但是以篡位的方式坐上了李唐的大位,也坐不稳。

    毕竟,李渊之前的那一位大一统的皇帝,嗯,也就是隋炀帝杨广,就是以这种方式坐上大位的。

    然后迎接他的就是七十二路烟尘。

    如果他再以同样的方式坐上大位的话,天下还得乱,说不定还会起七十二路烟尘。

    这倒不是说他上位以后像是杨广一样胡作非为,逼反天下所有的野心家。

    而是隋末的乱世已经培养出了许多的野心家,这些野心家还没有彻底的承认大唐,也没有彻底的消亡。

    所以他以同样的方式坐上大位的话,所有的野心家就会毫不犹豫的跳出来,以为李唐讨逆,以为李渊尽忠的借口,一起攻向他。

    所以他真想要李唐的大位的话,就不能以篡夺的方式去夺取。

    历史上李世民在发动了玄武门之变以后,之所以留着李渊,之所以奉李渊为太上皇,除了要保全自己的名声,保全孝道外,也有这方面的考量。

    就这,在突厥人南下的时候,他也没能平定大唐内部各种不平的声音,也没办法第一时间聚集起庞大的兵力去应对突厥人,使得突厥人一路杀到了渭水,逼他签下了十分耻辱的渭水之盟。

    历史上对于李世民智退突厥人的事情大书特书,但却仅用了寥寥几笔记载了突厥人在离开的时候,带走了海量的财富、充足的粮草、以及大量的人口。

    这也是为何李世民在突厥人退兵以后,没有立刻组织兵力反击,反而默默的发展了好几年才开始反击突厥的原因。

    因为大唐国库,以及皇族私库里的钱财全部被赔给了突厥人,整个关中一地的粮食、人口也被突厥人劫掠走了大半。

    李世民不默默的发展的话,根本没有足够的钱粮去支持征讨突厥的战役。

    历史上,李世民在执政初期又是精官简政,又是放宫女出宫,又是跟长孙节衣缩食的过日子,为的是那般,还不是为了攒钱?!

    不然的话,就贞观初期的天灾,真的能花光李世民从窦建德、王世充等一众反王手里缴获的钱财?

    那可是所有反王劫掠天下,以及继承前隋遗产所积累起来的庞大的财富。

    所以,以篡位的方式从李渊手里夺取大位的话,对大唐的危害会很大。

    更重要的是,李元吉也不想要那个位置。

    李元吉没想到,已经快要被他当成蠢货的李建成,居然能看出他不会通过篡位的方式去夺取大唐大位的这一点。

第0581章 大唐第一嘴炮

    “我会不会,你以后就知道了,现在给我闭嘴,干活去!”

    李元吉板着脸,拍着面前的桉几喝斥了一句。

    李建成怀抱着文书,捧腹大笑道:“哈哈哈哈,被我戳中心思,恼羞成怒了?”

    李元吉冷哼道:“我看你是吃的太饱,过的太闲,所以开始胡思乱想了。”

    说着,李元吉对城门楼子外招呼,“常何?”

    常何匆匆进入城门楼子内,躬身道:“臣在!”

    李元吉冷声道:“我的好大哥觉得近几日你给他送的饭菜太好了,以至于他吃的太饱了,想不胡思乱想都不行。

    所以往后三天你每天给他一碗水就行了,等他什么时候不胡思乱想了,再给他一口饭吃。”

    常何惊恐的看着李元吉。

    这是要将李建成饿死的节奏啊。

    李建成自己倒是对此浑然不在意,他继续捧腹笑道:“你就是恼羞成怒了,但你又拿我无可奈何,所以你才用这种办法报复我。

    我告诉你,我不在乎,也不怕。

    哈哈哈哈……”

    李元吉冷笑道:“趁着现在有力气,你想笑就笑吧,不然三天之后,你想笑都没力气笑了。”

    李建成不以为意的大笑着抱着文书,回到了属于自己的矮几上,开始审阅起了文书。

    李元吉冷哼一声,甩起了衣袖,出了城门楼子。

    李元吉前脚刚走,李世民后脚就对李建成幽幽的道:“你明知道他现在得势,又掌控着你我生死,又何必跟他斗气呢?

    将他气着了,对你我有什么好处?”

    李建成缓缓的收起了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的抬起头,冷冷的盯着李世民道:“你给我闭嘴!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落到今日这步田地。”

    李世民微微皱眉道:“我不是也落入了同样的田地?如今他势大,我们唯有携手与共,才能东山再起。”

    李建成冷冷的一笑道:“跟你携手与共,然后为你做垫脚石?你想的美!”

    李世民的眉头一下子皱的更紧了,声音略显沉重的道:“李建成,难道你真的甘心一辈子被人圈禁在这里,一辈子任人鱼肉吗?”

    李建成讥讽的笑道:“不甘心又如何?我手底下的那点兵马,已经被你和李元吉摧毁的干干净净,我手底下的那些文臣,如今恐怕也被李元吉招募的差不多了。

    你让我拿什么东山再起?”

    李世民目光紧紧的盯着李建成,郑重的道:“我可以帮你!”

    “帮我?”

    李建成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一样,呵呵笑着道:“我看你更想帮自己,你无非就是怕自己一个人要做点什么的话,会被李元吉死死的盯住,所以才想拉上我,让我帮你分担李元吉的注意力。

    等到你事成以后,我的下场不会比现在好多少。

    所以你不用假惺惺的说要帮我。”

    说到此处,李建成特地停顿了一下,然后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道:“我会觉得很恶心!”

    李世民眉头一下子就立起来了,厉声惧色的道:“你我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会骗你?”

    李建成呵的笑了一声,讥讽道:“你不会骗我?你骗我的次数多的恐怕你自己都数不清了。”

    李世民下意识的攥起了拳头,厉喝道:“你真的就这么放弃了?”

    李建成提起了笔,一边审阅文书,一边讥笑道:“不放弃又如何?而且现在也没什么不好的,我虽然失去了权柄,也失去了自由,但我仍旧是大唐的太子。最重要的是,我还活着,我的妻妾们也都活着。

    如果帮你的话,我恐怕连这些也要失去。”

    李世民目光凌厉的盯着李建成道:“你应该清楚,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暂时的,他迟早会拿走你的太子之位,迟早会从父亲手里接过大唐的大位。”

    李建成仰起头,看向李世民,似笑非笑的道:“那又如何?我现在只想活着,只要活着,我就知足了。剩下的,就是看你如何垂死挣扎,如何落得比我还凄惨的下场。

    只要你比我凄惨,我就会很痛快很痛快。

    哈哈哈哈……”

    李世民愤怒的砸了一下面前的矮几,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竖子不足与谋!!

    ……

    城门楼子外,李元吉刚下了安礼门边上的石阶,就碰见了匆匆赶来的凌敬。

    “臣凌敬参见殿下……”

    凌敬站在王撵边上,恭敬的施礼。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澹然的道:“我那两个兄长就交给你了,我交给他们的文书你记得复阅,他们所批示的话,你要是觉得能用,可以誊抄在文书上,要是觉得不能用,就当场焚毁了吧。”

    凌敬愣愣的道:“殿下何必多此一举呢?”

    在凌敬看来,这些他一个人就能做到,没必要再让李建成和李世民过一遍手,所以他不明白李元吉这么做的用意。

    李元吉长出了一口气,没好气的道:“我本想找个理由,给我两个兄长一点好处的,可人家不领情,事情又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我总不可能又将文书拿回来吧。”

    凌敬错愕的道:“拿回来也没有什么不妥的吧?”

    李元吉瞪了凌敬一眼道:“拿回来是没什么不妥的,可我以后再想驱使他们做事可就难了。”

    这种事情,必须得有一个好的开始才行。

    如果没有一个好的开始,以后再想找李建成和李世民做事,又得费一番唇舌。

    虽说李建成和李世民在此次宫中政变中成为了失败者,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权柄,但他们在文治武功方面还是有很多长处的。

    尤其是李世民,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

    似这种人才,要是不想办法利用起来,简直就是极大的浪费。

    虽然他们的心现在还没定下来,还没办法利用他们做任何事,但这并不妨碍让他们提早的熟练熟练这种做事的模式啊。

    只要他们熟练了这种模式,以后用上他们的时候,他们立马能上手。

    凌敬不知道李元吉这是在布一个大局,所以听到李元吉的话以后,惊愕的喊道:“殿下要用他们?”

    凌敬仔细想了想,纵观史册,也没有那个当权者敢这么干的。

    “您就不怕养虎为患吗?”

    凌敬忍不住再次询问。

    李元吉回首看了一眼安礼门上,冷哼道:“那也得等他们成了虎以后才行。”

    凌敬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他总觉得李元吉这么做是在玩火,但看李元吉的意思,明显主意已定,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行了,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李元吉交代了凌敬一句,吩咐抬撵的侍卫们可以走了。

    凌敬郑重的一礼道:“殿下放心,臣知道这里面的轻重,臣绝对不会让这件事出任何叉子的。”

    “等等!”

    李元吉突然间让抬撵的侍卫们停下了,凌敬愣了一下,赶忙凑上前躬身道:“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李元吉敲了敲脑壳道:“差点就忘了,你上去以后告诉常何,过几日我会跟我三姐商量一下,任他为千牛皇城卫大将军的,让他好好的给我在皇城上值守。”

    凌敬又是一愣,然后恭敬的施礼道:“喏!”

    李元吉满意的点着头,吩咐侍卫们可以走了。

    对于任命常何为千牛皇城卫大将军的事情,李元吉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常何在宫中政变的时候,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他用他的行动彻底的将他和李建成、李世民切割开了,所以他已经没办法再倒向李建成和李世民了。

    所以由他出任千牛皇城卫大将军一职,李元吉还是很放心的。

    虽然常何这个人谈不上忠诚,但他一系列的举动已经将他变成了一个孤臣。

    李建成和李世民手底下的那些旧臣是不会喜欢他这个叛徒的,谢叔方、薛万述、苏定方等人也不会拿他当自己人看的。

    所以他注定了只能走像是宇文宝一样的路子才能好好的活下去,没有其他选择。

    “臣魏徵参见殿下!”

    李元吉回到了昭德殿以后就派人召来了魏徵。

    他为李世民手底下那些武将们精心准备的嘴炮就是魏徵。

    在大唐,要论嘴上的功夫,顾及没几个人是魏徵的对手。

    毕竟,依照史书上的记载,魏徵可是唯一一位逼的千古一帝将心爱的宠物捂死的男人。

    千古一帝为了避免被魏徵唠叨,都要捂死自己的宠物。

    一众武将们又怎么可能顶得住他的唠叨。

    “坐下说话!”

    李元吉打量着消瘦了一圈的魏徵,澹澹的吩咐了一句。

    魏徵带着一脸愁容道过谢以后,在殿内的一侧坐下。

    他其实有很多话想跟李元吉说,甚至想痛斥一下李元吉在宫里的所作所为。

    可话到了嘴边,就是说不出口。

    没其他的,单纯的是因为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因为李元吉虽然在宫里搅风搅雨的做了许多事,可没几件是出格的。

    大唐的权力虽然已经彻底的被李元吉握在手里了,可大唐的皇帝还是李渊,太子也还是李建成,罢黜太子所有权柄,以及詹事府的旨意又是李渊发的,跟李元吉没有半毛钱关系。

    在大义上,李元吉没有太大的错误,所以他即便是很想痛斥李元吉,也只能忍着。

第0582章 不当人的宇文宝

    毕竟,对于李元吉一个亲王而言,只要大义上没错,其他地方的错误都可以忽略不计,也不值得痛斥,更没办法拿到朝堂上去公论。

    “魏徵啊,你可知道我请你过来所为何事?”

    李元吉吩咐人给魏徵上了一盏茶汤,给自己上了一杯清茶,一边品茶,一边笑着询问。

    对自己人嘛,李元吉向来都不客气,对还没有成为自己人,以及即将成为自己人的人,李元吉还是相当客气的。

    这叫礼贤下士嘛。

    魏徵没有触碰矮几上的茶盏,不明所以的摇了摇头。

    李元吉也没有跟魏徵卖关子,开门见山的道:“我准备让你去招抚我二哥麾下的那些武臣,你意下如何?”

    魏徵愣了一下,义正言辞的道:“他们本来就是我大唐的臣子,何须招抚?”

    这话说的是一点儿毛病都没有。

    但李元吉听出了里面的拒绝之意,于是又笑道:“话虽如此,可他们如今不肯听我的,自然需要你去帮忙说项一二。”

    魏徵拱了拱手,正色道:“殿下一纸文书下去,哪个敢不从?何须臣去说项?”

    李元吉深吸了一口气,又叹了一口气道:“魏徵啊,你是个聪明人,肯定明白我的意思,何须在这里跟我打官腔呢?”

    魏徵沉默了片刻,沉声道:“臣不是在跟殿下打官腔,只是臣已经失去了所有官职,如今仅有一个虚爵,尚能领一点俸禄,无法担此重任,还请殿下另觅贤能。”

    李元吉缓缓的往背后的圈背上一靠道:“这些骗人的鬼话你就不用跟我再说了,你就说你怎么才肯去吧?”

    魏徵又沉默了片刻,然后定定的盯着李元吉道:“臣想见太子殿下一面,若是能确认太子殿下完好无损,臣可以代殿下走一遭。”

    李元吉略微愣了一下,没想到事到如今魏徵居然还能想着李建成。

    毕竟,从宫中政变结束到现在,李世民的人还在观望,还在等待李世民出来带着他们再夺大位,而李建成的人,早已树倒猢狲散了。

    魏徵到现在还能念着李建成的安危,着实挺难得的。

    虽然魏徵在替李建成谋事的时候,没少为李建成出谋划策祸害弟弟,但那也是各为其主罢了。

    从历史上的记载看,以及李元吉到了大唐以后的见闻看,魏徵在李建成麾下的时候,那是真的做到了一个谋士该做的一切,他坚定的支持着李建成铲除李世民,并且为此不遗余力的谋划着。

    在历史上的玄武门之变以后,魏徵成为了李世民的臣子,也兢兢业业的为李世民尽到了身为人臣的本分。

    可以说,忠诚,他或许有,但他忠诚的对象绝对不是某一个人。

    但是他身为人臣的操守却是相当坚挺的。

    在其位,谋其事,并且竭尽全力做到最好。

    最终也留下了一个千古人镜的美誉。

    至于说被李世民刨了坟,是为什么,历史上存在着争议,如今也不会发生了,也就没有必要去深究了。

    所以听过历史,以及李元吉自己的了解看,魏徵或许不是一个十分忠诚的忠臣,但绝对是一个能力很强的干臣。

    只不过这位干臣是属马的,而且还是脾气很烈的那种马。

    唯有将他降伏了,才能驾驭。

    “仅此而已?”

    李元吉饶有兴致的盯着魏徵问。

    魏徵愣了一下,难得的露出了苦笑的神情,“臣提其他条件,您也不会答应啊。”

    李元吉哈哈一笑道:“算你看的透彻,你要是提其他条件的话,我确实不一定答应。”

    魏徵强挤出了一个笑容道:“如此说来,臣的条件您答应了?”

    李元吉点点头道:“不仅如此,我还可以多许你一个条件?”

    魏徵又是一愣。

    幸福来的有点突然,让他不敢相信。

    李元吉继续道:“我还可以允许你去东宫探望一下我长嫂,然后将我长嫂的一些近况告诉我大哥。”

    魏徵一瞬间就明白了李元吉这么安排的深意。

    当即快速的起身,向李元吉深深的一礼道:“殿下高义,臣莫敢不从。”

    李元吉笑着感叹道:“你也知道,此次宫中动乱,我大哥宫里的稚子被尽数残害,如今剩下的就只有我长嫂肚子里的那个了。

    可我长嫂整日里以泪洗面,茶饭不思,这对她肚子里的胎儿极其不利。

    我又不好在这个时候去看她,免得朝野上下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请王妃去看她,她虽然见,但是见了以后什么也不说。

    我和王妃都很担心她,王妃一日三餐做好了立马就派人给她送过去。

    我刚刚也去见了我大哥,将我长嫂的近况告诉了他,想看看他有什么话带给我长嫂的。

    可他只顾着跟我和我二哥斗气,全然没有将我长嫂放在心上。

    所以你此次去见我大哥,刚好可以帮我将这件事办了。”

    魏徵愣愣的站在原地,没料到这件事里还有这么复杂的内情。

    对于李元吉关心郑观音的安危,关心郑观音肚子里的孩子的安危,他深感莫名。

    在他的印象中,当权者在这种事情上都非常的狠辣,能斩草除根的就斩草除根,绝对不留一点儿后患。

    李元吉所表现出来的善意,跟其他当权者完全不一样,这让他对李元吉有了新的认知。

    “殿下是真的关心太子妃殿下吗?”

    魏徵忍不住问。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点头道:“那是当然,我们男人家之间的恩恩怨怨,不该牵扯到妇孺,更不该让妇孺跟着受苦。

    我或许会用妇孺吓唬一下,威胁一下你们,但不会真的对妇孺去做什么的。

    毕竟,在此次宫中动乱中,留的血已经太多了,我不希望再流血了。

    尤其是自己人的血。”

    魏徵郑重的高呼道:“殿下高义……”

    高呼完了以后,魏徵又认真的道:“殿下既然真的关心太子妃殿下,何不放太子殿下出来跟她团聚呢?”

    李元吉失笑着,屈指点了点魏徵道:“你啊你,就别再这里跟我耍这种心眼了。我也不怕告诉你,我会放我大哥出来的,但绝对不会是现在。

    我想你也不希望看到我们兄弟之间再起刀兵吧?”

    魏徵张了张嘴,却无话可说。

    他心里其实并不在意李元吉兄弟三人再起刀兵,如果在意的话,也不会一个劲的鼓动着李建成除掉李世民。

    但这种事情能想不能说,如果说出来了,那就是大逆不道。

    被卡察了都是轻的,被夷三族都不冤枉。

    “速速去见我长嫂吧,见完了我长嫂就去见我大哥,我会吩咐人给你放行的。”

    李元吉见魏徵不说话了,就对魏徵摆了摆手,示意魏徵可以下去了。

    至于魏徵在此期间会不会耍什么心眼,李元吉毫不在意。

    东宫的摊子如今已经被他啃食的差不多了,李建成和魏徵即便是弄出了什么衣带诏,也翻不起大浪。

    毕竟,李渊还活着,还是大唐的皇帝。

    李建成弄出的任何衣带诏,在李渊出面以后,都会不作数。

    所以没什么还在意的。

    在魏徵走后,天色也暗了,李元吉也没有在昭德殿多待,吩咐守在殿前的宦官等安礼门上批阅完的文书送过来以后,直接送去三省,就起驾回了武德殿。

    一个海楼城。

    次日一大早,李元吉赶到昭德殿的时候,就看到了封伦、宇文宝,以及李神通站在殿门口。

    李神通手里还拎着一个死人头。

    封伦是拽着宇文宝来告状的,因为宇文宝仅仅半天时间,就在封伦、虞世南、孔颖达等人府上干出了不少气的他们发狂的事情。

    李神通则是捅了篓子,来找李元吉铲事的。

    “臣等参见殿下……”

    李元吉到了殿门口,三个人一起躬身施礼。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一边往殿内走,一边道:“到殿内坐下说话。”

    封伦冲着宇文宝冷冷的哼了一声,板着脸进了昭德殿,宇文宝则满不在乎的悠哉游哉的跟着进了殿。

    李神通吩咐人将他手里的死人头用盒子装起来以后,收拾干净了才进了昭德殿。

    三个人各自找了个地方坐定以后,李元吉才坐在殿中的坐榻上缓缓的开口问道:“发生了何事,封公为何会和宇文宝来此,王叔又为何会拎着一颗脑袋?”

    封伦冷哼了一声道:“宇文宝在臣等府邸上为祸,臣特地带他来请殿下主持公道。”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看向宇文宝道:“你在人家府邸上做什么了,气的封公都要找我主持公道了?”

    宇文宝咧嘴笑道:“也没干什么,就是跟封伦的傻儿子玩了几局骰子,赢了封氏一半的家产。”

    封伦听到这话怒不可遏的瞪向宇文宝道:“你那是玩骰子吗?你那是明抢!”

    宇文宝收起了笑脸,毫不客气的回击道:“我就算是明抢,那也是你儿子主动送上门的,又不是我非要拉他玩的。

    你要是输不起,你可以直说,我可以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不过从今往后,你得对外宣称是我生的。”

    封伦被气的想吐血,义愤填膺的喊道:“你敢告诉齐王殿下,你是跟我那个儿子玩的吗?”

    宇文宝仰起了脖子道:“这有什么不敢的,不就是你小儿子吗?”

    李元吉听到这话,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他要是没记错的话,封伦的小儿子现在才八岁吧。

    宇文宝诱导一个八岁的小朋友跟他玩骰子,能不能赢,能赢到什么,他估计不在乎,也没指望。

    毕竟,一个八岁的孩子能有什么钱,又能做什么主,他许出来的东西肯定不作数。

    宇文宝纯粹就是在恶心人,封伦明显被恶心的够呛。

    不然也不会闹到昭德殿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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