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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圣诞稻草人     满唐红txt下载     满唐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613章 李世民献策!

    “你疯了你,事到如今你还防着我们,你知不知道突厥人一旦出现在长安地界,对我大唐意味着什么?

    你知不知道突厥人一旦攻破了长安城,你我都得死,我大唐也得亡?!”

    李世民彻底绷不住了,开始愤怒的咆孝。

    因为李元吉这种对李氏上下,以及大唐不负责任的态度,触及到他底线了。

    李建成也跟着咆孝道:“你让我们马首是瞻也行,让我们匍匐在你脚下也行,但你必须暂时放下我们之间的恩怨,放我们出去跟你一起应对突厥人来犯。

    不然突厥人攻破了长安城,攻破了太极宫,你就是大唐,也是我李氏一族最大的罪人!”

    李元吉面对李世民和李建成的咆孝,平静的道:“两位兄长是不是忘了,我也不是什么无能之辈。”

    李世民几乎毫不犹豫的咆孝道:“我知道你不是什么无能之辈,可凭你一己之力,根本挡不住突厥人的数十万大军。

    你不能意气用事,更不能拿我李氏上下,以及大唐上下的人性命意气用事。”

    李元吉依旧平静的道:“我没有意气用事,我只是实话实说,我有信心击退突厥人来犯。”

    “你有信心有什么用?我在率秦琼、尉迟恭他们入宫的时候也有信心,现在还不是成了阶下囚?你拿你自己的性命冒险我不管,但你不能拿我们,以及大唐上下所有人的性命冒险。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你不能擅作主张。”

    李世民再次咆孝。

    李元吉笑笑道:“可我现在有这个资格擅作主张,你们不答应也没用。”

    李建成额头上青筋暴起的怒吼道:“你这是在拿我李氏上下所有人的脑袋,在拿我李氏的基业当玩物!”

    李元吉看向李建成笑道:“是又如何?你们看不下去,又能如何?”

    李建成怒吼一声,扑向了李元吉,李世民也紧跟着扑了过来。

    如今他们都是阶下囚,手里没兵可用,也没将可遣,更没有人供他们驱使。

    所以他们能依仗的就是一张嘴,以及一双拳头。

    嘴上说不通了,他们就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拳头。

    他们根本就没想过是不是李元吉的对手,他们只想拿下李元吉,阻止李元吉拿他们的性命,以及李氏上下所有人的性命当玩物。

    “彭!彭!”

    李元吉抬腿就是两脚,李建成和李世民如同沙包一样飞了出去,然后又像是虾米一样蜷缩在了地上。

    李建成是有功夫的,李世民的武艺也很精湛。

    可在李元吉绝对的力量面前,根本不够看。

    李元吉在李建成和李世民呲牙咧嘴的在忍受肚子上传来的疼痛的时候,幽幽的道:“你们既然不想看着我祸祸大唐的江山,祸祸李氏一族的性命,又何必作乱呢,何必篡权夺位呢,何必自相残杀呢?

    你们在作乱之前、篡权之前、自相残杀之前,难道就看不到我大唐外部都有什么威胁吗?难道意识不到他们在你们作乱以后、篡权夺位以后,就会全部杀出来,一起向我大唐发难?

    你们要是团结一心,一起将我大唐外部的威胁全部铲除干净了,再作乱,再篡权夺位的话,又岂会出现今日这种局面?”

    李建成和李世民肚子疼的直咬牙,直冒汗,根本没办法说话,也无话可说。

    在李元吉所说的这个问题上,李元吉所说的都对,他们都认可。

    但认可不代表他们会依照对的做,毕竟,一山不容二虎,在他们彼此将对方当成威胁,在他们彼此开始互掐的时候,他们明知道他们的做法是错的,也得坚定不移的错下去,因为他们没办法留手,也没办法对对方仁慈。

    谁对对方留手,谁对对方仁慈,谁就会成为对方的刀下亡魂,输的连裤子也不剩。

    所以他们虽然认可李元吉的话,也知道什么是对的,但如果再来一次的话,再掐起来的话,他们依然会选择往错的方向坚定不移的错下去。

    “有人说过,攘外必先安内,并且许多人将这话当成了至理名言。但我觉得,安内必先攘外,外部的威胁不除,你在内部纵然取得了最终的胜利,也只是在为外人做嫁衣。

    就拿前晋的八王之乱来说,若不是他们内部斗的不可开交,给了匈奴、鲜卑等五个大部族可乘之机,前晋怎会二分,汉人又何必衣冠南渡?

    若是他们在匈奴、鲜卑等五个大部族的人南下的时候,放下成见,团结在一起,共同抵御外敌,匈奴、鲜卑等五个大部族的人又怎么可能在江北各地肆虐,又怎么可能拿汉人当两脚羊?

    泾水和渭水中那些被匈奴、鲜卑等部族吃不完,带不走,驱赶进河里淹死的女子的尸骨还没有被风吹散呢,你们怎么就忘了这个教训?”

    说到了五胡在中原造成的各种惨剧,李元吉下意识的就想起了倭奴们在中原大地上造成的各种惨剧,火气一下子就更大了。

    古人们在强大了以后,总是会忘记历朝历代留下的教训,开始永无休止的内斗,使得域外之民一次次坐大,一次次将中原大地打的四分五裂,山河破碎,百姓们民不聊生,被屠戮的多不胜数,被各种骇人听闻的方式折磨死的更是数不胜数。

    明明古人可以更进一步的将所有的威胁捏死在萌芽里,明明古人可以更进一步的使得中原变得更加强大。

    为什么总是要将有限的生命浪费在无限的内斗当中呢?

    简直是欠教训,欠骂,也欠打。

    “前秦、前汉、前晋、前隋,多少内斗虚耗,使得敌人借机坐大的例子在前,你们难道看不到吗?

    你们难道不涨教训吗?

    你们真就希望我李氏以后的子孙被域外之人举起屠刀大肆杀伐,你们真就希望我李氏的江山社稷被外人所窃取?

    如果是这样的话,何必等以后?

    我现在就葬送了李氏的江山社稷,并且恭恭敬敬的向新君投诚,说不定新君念我恭顺,还能让我李氏留下一两支血脉,也不至于山河破碎,江山沉沦的时候,我李氏上下被人举起屠刀杀干净,我李氏妻女被人抓去为奴为婢。”

    李元吉火气大了,声音也就拔高了,在李建成和李世民皆疼的说不出话来的情况下,城门楼子内外就只剩下了李元吉一个人的声音。

    宇文宝在偷听到李元吉所说的一两句话以后,吓了一跳,然后粗暴的将城门楼子附近所有的人都赶走了,自己一个人忠心耿耿的守在城门楼子前,并且用手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你……你不能肆意妄为……这江山不是你一个人的江山……是我李氏上下所有人的江山……”

    李世民强忍着疼痛,倒吸着凉气,断断续续的说着。

    李建成伸着脖子嘶吼道:“我要见父亲……我要见父亲……我要让父亲阻止你这个疯子……”

    李元吉恶狠狠的瞪了李世民和李建成一眼,理都没有再理他们,迈步就往城门楼子外走去。

    李世民见此,用中指和大拇指板着食指,让食指上传来的疼痛盖过了肚子上传来的疼痛,大口的喘了两口气,急声喊了一句,“让李靖率军去奇袭突厥人王庭!让李靖去!”

    李元吉脚下一顿,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演了这么久,终于从李世民嘴里套出了一句很有用的干货了。

    让李靖率军去奇袭突厥人王庭,真特么是个好主意啊。

    刨去历史上李靖就是这么干的不说,此次突厥人真的倾巢而出的话,那突厥王庭就剩不下多少兵马,让李靖去掏他们的老巢,捅他们的腚眼,让他们脑袋和屁股一起挨打,到时候就看他们是顾头还是顾腚了。

    不过不管他们是顾头还是顾腚,着急的肯定都是他们。

    这会让他们的士气直线下滑,这也会让大唐将士的士气直线上升。

    毕竟,突厥人慌了,大唐将士们应对起来就更加从容了,再加上大唐将士们知道突厥人的腚眼被捅了以后,战胜突厥人的信念也就足了。

    到时候士气肯定直线上升。

    “谢谢你啊!二哥!”

    李元吉没回头,在心里向李世民道了一声谢以后,兴致颇高的出了城门楼子。

    一出城门楼子就看到宇文宝那个憨货堵着耳朵守在那儿,像是被人罚站了一样。

    “你在这里干什么,我不是让你消失在我眼前吗?”

    李元吉瞪起眼,盯着宇文宝没好气的问。

    宇文宝眨眨眼,一副你在说啥的表情。

    李元吉又瞪了宇文宝一眼,懒得再跟宇文宝计较,他现在心情还不错,就不欺负宇文宝这个二货了。

    真以为他是傻子,不知道用手堵耳朵是堵不严实的吗?

    二货就是二货!

    “呼!”

    在李元吉迈着轻快的步伐下了安礼门城楼,消失在安礼门前以后,宇文宝缓缓的放下了手,长出了一口气,一副自己躲过一劫的样子。

    “你啊,也不知道是真湖涂,还是装湖涂。”

    常何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宇文宝身侧,感叹着说了一句。

第0614章 都亭驿

    宇文宝回归头,一脸呆滞的看向常何道:“你说啥?”

    常何下意识的张了张嘴,愣是不知道说什么。

    得,这是真湖涂。

    不过湖涂有湖涂的好处啊,湖涂的人不会被正经的对待,刚才要是他在李元吉面前装傻充愣的话,这会儿估计已经被李元吉一巴掌扇到地上去了。

    “你不去看看太子殿下和原秦王殿下?”

    常何在语塞了一会儿后,下意识的问。

    李世民虽然被罢黜了官爵,被贬为了庶民,但他依旧是皇子龙孙。

    只要李渊不死,只要李元吉不对他喊打喊杀,朝野上下的人在明面上依然得给他一些尊重,不能直呼其名。

    这种尊重是给当权者的,也是给皇室的,谁也不好例外。

    不然那天李渊或者李元吉心血来潮,追究起来了,那就是个麻烦。

    宇文宝面对常何的疑问,一脸错愕的道:“我为什么要去看太子殿下和原秦王殿下?”

    常何愣愣的看着宇文宝,也不知道宇文宝是真湖涂,还是在装湖涂,见宇文宝迈步要离开,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道:“那我去看看吧……”

    李元吉给了李建成和李世民一人一下,李建成和李世民如今还像是虾米一样在地上窝着,不去看看,万一出了什么意外的话,那就是他和宇文宝的责任。

    宇文宝傻人有傻福,有李元吉罩着,就算真出了什么意外,也不用担心,他可不行,他要是没看好李建成和李世民,使得李建成和李世民中间任何一个人出了意外,那李渊要问起的话,他九成九会被推出去砍脑袋。

    别看李渊对李世民喊打喊杀的,对李建成也不待见了,真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李渊能拎着宝剑在太极宫内横砍一圈。

    “你喜欢去你就去吧,不过我得提醒你,殿下可交代了,不许跟他们深谈,更不许帮他们传只字片语。”

    宇文宝一下子就像是变聪明了一样,一脸认真的提醒起了常何。

    常何又一次的被弄懵了,也不知道那个才是真的宇文宝。

    “我跟你说话呢,你听到了没?”

    宇文宝见常何站在原地发呆,似乎没把自己的提醒放在心上,忍不住再次开口。

    常何回过神,缓缓的点了一下头道:“我知道里面的轻重……”

    “那就好……”

    宇文宝点了一下头,没有再多言,迈步下了城门楼子。

    常何在宇文宝的身影消失了以后,才缓缓的往城门楼子内走去,在走到城门楼子门口的时候,略微有些迟疑。

    因为这是他自宫中政变以后,第一次一个人单独面对李建成和李世民。

    对李建成,他没有太大的感触,因为他跟李建成没有任何来往;对李世民,他就有那么一丁点的愧疚,因为是他临阵反水,才造成了李世民玄武门之变失败的,所以李世民要是当面质问他的话,他有点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不过,为了确保李建成和李世民不会有任何性命之忧,他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当即,常何一步稳稳的迈进了城门楼子。

    看到李建成和李世民的第一眼,他有一些惊,因为李建成和李世民看到他出现的时候,神情变得焦急了起来。

    这让他心里一凸,以为李建成和李世民要为难他。

    但李建成和李世民一开口,他立马意识到自己有些自乱阵脚了。

    “快!快去请我父亲来此!”

    “快!快去传李纲、裴矩等一众老臣过来!”

    李建成和李世民一前一后开口。

    一个要求见李渊,一个要求见李纲等一众老臣。

    常何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因为以李建成和李世民如今的情况,他们谁也见不了,他略微迟疑了一下后道:“臣虽然不知道太子殿下和……咳咳,为何要见圣人和李公等人,但此事臣没办法私自做主,臣会将此事禀明齐王殿下的,齐王殿下要是答应,臣会帮您二人通禀的。”

    “不能告诉他,千万不能告诉他,他现在要毁了我李氏,毁了我大唐,我必须面见父亲,将一切向父亲和盘托出,希望父亲能阻止他。”

    李建成强忍着从肚子上传来的疼痛,大喊大叫着。

    李世民再次用中指和大拇指板着食指,倒吸着凉气道:“突厥人此次来犯,很有可能会兵临长安,李元吉并没有妥善的应对之策,也没有将实情告诉朝野上下的文武百官,以及我父亲。

    他想赌,赌自己能战胜突厥人。

    但这种事根本没办法赌,也不能赌。

    一旦让突厥人兵临长安,或者攻破了长安城,会有什么后果,你应该清楚。

    所以我们必须见我父亲,也必须见李纲等人,必须让他们阻止元吉。”

    常何听到这番话,心头一惊,不过他现在是李元吉的犬马,不可能违背李元吉的意志去帮李建成和李世民传话。

    不然的话,不等突厥人兵临长安,他就被李元吉给砍了。

    所以他只能深吸一口气道:“此事……恕臣爱莫能助……”

    李建成瞪起了眼怒吼道:“你难道要跟李元吉一起做我大唐的罪人吗?”

    常何丝毫没有被李建成的话影响,目光坚定的道:“虽然臣不知道齐王殿下为何不将这种事告诉朝野上下的百官,告诉圣人,但臣知道,齐王殿下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用意。

    臣不能乱了齐王殿下的谋划,也不能帮您二位带话。”

    李建成脖子上、额头上的青筋暴起,要发火。

    常何紧跟着又道:“臣看您二位说话的时候中气十足,想来身体上并无大碍,那臣就放心了,臣先告退了。”

    说着,常何躬身一礼,快速的退出了城门楼子。

    “你回来!你给我回来!”

    李建成冲着常何的背影歇斯底里的怒喝。

    李世民额头上青筋爆挑着道:“别喊了,这个人已经被元吉慑服了,纵然元吉做的是错的,他也不敢忤逆元吉半分,所以我们只能另想他法。”

    “还能想什么办法?”

    李建成回过头冲李世民怒吼,“我们被关在这里,不能走也不能动,更不能传出去只字片语,能见到的也只有李元吉的心腹。

    而李元吉的心腹中,只有他是刚刚被引为心腹的,我们不找他,还能找谁,又能有什么办法?”

    李世民强忍着跟李建成对骂的冲动,咬着牙道:“眼下突厥人还没有来犯,我们还有时间,我们可以从长计议。”

    李建成面目狰狞的道:“要计议你计议去,我可不会陪着你浪费时间,我就算是豁出命去,也要见到父亲,也要将李元吉的所作所为告诉父亲。”

    “常何!”

    李建成说完话,就冲着城门楼子外怒吼。

    李世民几次张嘴,最终什么也没有再说,只是默默的思量起了对策。

    李建成在得知了突厥人很有可能会兵临长安以后所表现出来的反应,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靠山山倒,靠人人倒,靠谁也不如靠自己。

    昭德殿内,李元吉也在传授牛进达这个道理。

    “进达啊,叔宝之所以会变得沉默寡言,纯粹是因为叔宝生出了心结,这种事情你找我也没用,得靠他自己解开心结。”

    牛进达此前被派去照看秦琼、尉迟恭、程咬金三人。

    在见到秦琼,发现秦琼变得沉默寡言了以后,对秦琼十分担心。

    他去问尉迟恭和程咬金,有什么办法能让秦琼‘活过来’,变成以前的样子。

    但尉迟恭和程咬金给他出了许多主意,都没能让秦琼‘活过来’。

    所以他就求到了昭德殿。

    “那个如何是好?臣问过军中的大夫了,秦兄再这么下去,即便是身上的伤势痊愈了,也会患上心病的。

    心病这个东西臣虽然不懂,但臣听人说,得了心病以后,不仅会活的很累,还会早逝的。”

    牛进达跪坐在殿内一侧的坐榻上,听到李元吉也没有办法,满脸愁容的说着。

    李元吉沉吟了一下道:“此事你也不用太过担心,等叔宝身上的伤势好了,我们再一起想办法帮他治一治这心病。

    如果叔宝重伤缠身,动都不能动,我们要是想出了一些需要叔宝动起来的办法,叔宝也用不上。”

    牛进达不甘的张了张嘴,最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即是如此,那就只能等秦兄伤好了以后再想办法了。”

    说到这里,牛进达缓缓起身,恭恭敬敬的一礼后道:“那臣就先行告退了,不打扰殿下处理公务了。”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任由牛进达离开了昭德殿。

    在牛进达走后,李元吉立马冲殿外吩咐,“速去都亭驿,让驿长动用八百里加急,传李靖和安兴贵即刻赶到长安城觐见,不得有半分延误。”

    都亭驿就是总管天下所有驿站的总衙门。

    在大唐的历史上一共有三处,一处在大唐的龙兴之地太原,一处在长安,还有一处在洛阳。

    只不过,洛阳的那一处都亭驿现在还不存在。

    因为那是在李治迁都洛阳以后才修建的。

第0615章 大型装‘伯夷’现场

    如今李治生都没生出来呢,更别提什么迁都,建都亭驿了。

    李元吉之所以如此着急忙慌的召李靖和安兴贵觐见,也是决定采纳李世民的建议,派李靖去偷家。

    历史上这种在双方大战期间,派人去偷家的例子数不胜数。

    而且在对外战事中,尤其是宋以前的对外战事中,这种战术的成功率极高。

    其中最出名的就是霍去病偷匈奴人老家的战役,以及李靖抄突厥人老窝的战役。

    霍去病和李靖也借此一举封神,成为了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名将,也成了中华历史上少有的战神。

    虽然霍去病英年早逝,并且已经化成了一冢的枯骨,但李靖还活着,而且还没有在征讨突厥的战事中大放异彩,更没凭借着偷家的战术一举封神。

    所以在突厥倾巢而出,且内部空虚的情况下,不派李靖去偷家,简直是浪费天赐良机。

    只不过,历史上,李靖是在贞观三年、贞观四年平灭的突厥,凭借着三千精骑抄了颉利的老窝,如今才是武德七年。

    中间差了五年多呢。

    为了避免出现什么意外,也为了斩获一些功勋,逼突厥人退兵,李元吉思来想去,最终决定叫上安兴贵配合李靖。

    在对付突厥人这种事情上,安兴贵绝对算得上是一位专家。

    因为他起家的地方,以及他镇守的地方,就挨着突厥人,常年受突厥人来犯,跟突厥人打交到的次数甚至比汉人还多。

    所以有他帮忙,有他指路的话,李靖偷起家来也会容易一些。

    其实这种偷家的战术,李元吉也想的出来,只不过他之前总是顾及着大唐内部的局势,总是把目光局限在大唐内部,所以忽略了可以用这种战术给突厥人一个打击,逼突厥人退兵。

    此外,他对李靖另有重任,想让李靖防备着李艺,所以也没往这方面想。

    如今被李世民揭开了挡住眼睛的叶子,他目光一下子就开朗了,念头一下子也活络了起来。

    ……

    在吩咐人去召了李靖和安兴贵以后,李元吉乘车到了九龙潭山脚下的长安杏庐。

    李靖马上要被抽调出来,赶往突厥人的王庭去偷家了,他的重任就需要找人接替。

    原本苏定方是最合适的,因为他有这个能力,但他要配合着殷开山和罗士信荡平都畿道的不臣,还要率军去驰援李孝恭,抽不开身,也不可代替,所以只能另觅人选。

    李元吉思来想去,觉得柴绍是最合适的。

    别看柴绍已经废了,但脑袋没丢,人也没傻,排兵布阵之类的事情他依然能应付得来,由他带着已经被招抚的六个秦王府统军府的将士去防备李艺的话,即便是不能打赢,也能牢牢的将李艺的脚步挡在莫州、易州以外(莫北是幽州,易东也是幽州)。

    只不过,现在想见柴绍很难,想让柴绍领兵去出征更难,所以必须迂回一下。

    李元吉赶到长安杏庐的时候,刚好赶上杏庐内的厨房放饭,所以杏庐内外人山人海的,有不少人端着个饭碗,蹲在杏庐门外在吃饭,时不时的还会跟守门的老鱼头交流一下‘感情’。

    数十人依着墙角蹲成一行,一边吃饭一边聊天的场面很壮观。

    老鱼头身为他们中间的核心人物,说话的声音要多大有多大,隔着老远都能听见。

    其他人在附和老鱼头,跟老鱼头吹牛的同时,一点一点的扒着饭。

    一些闷头大吃特吃的人,在抢在所有人前面吃完饭以后,一边舔着碗,一边听老鱼头等人吹牛。

    听到瘙痒处,还会放下碗,咧开一张大嘴跟着其他人傻笑。

    “我跟你们说,当日秦王府的玄甲打过来的时候,那是要多凶残有多凶残,三五个人在他们面前一晃就没了。

    十几个人挡不住他们两下就被他们砍翻在地,几百个人一拥而上,依然不是他们的对手。

    关键的时候,我将杏庐里用来犁地的牛全赶了出去,点着了它们的尾巴,让他们冲向了玄甲,这才挡住了玄甲们的攻势,为所有人赢得了一丝逃命的机会。”

    老鱼头抱着一个比脑袋还大的碗,蹲在门口最显眼的地方,一边扒拉着饭,一边唾沫横飞的讲着自己的丰功伟绩。

    那搅碎的汤饼渣顺着他的唾沫一起往出飞。

    周遭的人一个个听的是抓耳挠腮的,恨不得穿越到两个多月前,以身代之。

    有人在老鱼头说完话以后,默默的来了一句,“你效彷的是田单的故智?”

    老鱼头愣了一下,“谁是田单?”

    说话的人默默地闭上了嘴,再也没说半句话。

    老鱼头也没在意,继续讲起了自己的丰功伟绩。

    李元吉坐在马车中,透过车帘的缝隙,看着蹲坐在一众老汉当中,一脸郁闷的马三宝,有些好笑的开口道:“田单乃是战国时期齐国的名将,官拜相国,封安平君。昔日乐毅率五国联军攻齐的时候,连战连捷,齐国丢城失地。

    田单率族人退守即墨,在危难之际,以上千头牛为卒,在牛角上绑上利刃,在牛尾上绑上浸油的芦苇,点燃了牛尾,以火牛为阵,击溃了燕军。

    自那以后,这种以火牛为卒的作战方式被称之为火牛阵。”

    “谁啊?!”

    老鱼头正讲的兴起呢,正被所有人吹捧的飘飘然呢,勐然有人开口打断了他的话,这让他很不高兴,循声一看,是一架没见过的马车,也没有任何表明身份的东西,忍不住仰起脖子大喝。

    有人跟老鱼头交情好,忍不住开口帮腔,“就你懂的多?你当我们不知道火牛阵?我们只是不想提。”

    李元吉哭笑不得的摇摇头,还真是标准的关中人啊,帮亲不帮理,脾气倔也就算了,嘴还贼硬。

    李元吉吩咐人掀开了马车的帘子,露出了他那张带有独特的异域风情的脸,一下子就将场子给镇住了。

    老鱼头原本还想放狠话来着,甚至还想动用一下他身为长安杏庐门子的特权,但看到了家主的脸,果断的闭上了嘴。

    其他人有见过李元吉的,有没见过李元吉的,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认出李元吉的身份。

    因为在大唐,红头发、尖鼻子、眼窝很深的人虽然很多,但是年轻的,且一下子能镇住老鱼头的,唯有大名鼎鼎的齐王李元吉。

    所以他们在李元吉露面了以后,一个个都不说话了,只是神情拘谨的蹲坐在地上,有人出于好奇,下意识的伸长脖子瞧了瞧,也有人缩了缩脖子,将脑袋埋进了胸膛里。

    “你真没出息……”

    面对将脑袋埋进胸膛里的同伴,有人鄙夷的说了一句。

    当即,同伴就不答应了,瓮声瓮气的来了一句,“你有出息,你走出去正大光明的看。”

    “看就看!”

    马三宝将手里的碗塞给了身边的人,缓缓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主动凑到了李元吉面前。

    “臣马三宝,参见齐王殿下!”

    “狗日的!狗日的是马三宝!”

    “那个马三宝?”

    “还能是那个马三宝,跟随着公主殿下征战多年的新兴县男马三宝。”

    “狗日的真能藏。”

    “……”

    在一众马三宝的同伴大呼小叫式的窃窃私语中,李元吉笑着点了一下头道:“他们似乎并不知道你的身份?”

    马三宝缓缓的起身笑道:“自从长安杏庐的名声传扬出去以后,南来的北往的病人很多,不认识我的也多。”

    李元吉疑问道:“我三姐不是陪着你吗?他们不认识你,难道还不认识我三姐?”

    李秀宁作为皇家唯一的嫡女,下一任帝王的同胞血亲,外加上女将军的身份,走到哪里都受人关注,也受人敬仰。

    所以有李秀宁在的地方,李秀宁身边人的身份也藏不住。

    马三宝哭笑不得的道:“殿下在我醒后就没有再陪着我了,近几日迷上了医术,跟孙先生进山采药去了,已经去了七八日了。”

    李元吉恍然大悟道:“所以你身边的人都是近几日来的,还是从远处来的,其他人知道你的身份,没告诉他们?”

    马三宝有些好笑的点点头。

    这种事情虽然有点恶趣味,但别人在跟他相处了一段时间,突然知道他的身份以后,所流露出的那种惊讶,那种难以置信,又让他觉得很爽。

    不仅如此,其他知道他身份的人也是一样,可以在事后美美的装一波。

    所以其他知道他身份的人都在默默的陪着他演戏。

    所有的群演当中,也就老鱼头不拿他的身份当回事,因为老鱼头可是齐王府的人,还是那种依附在齐王府门下的家仆,是齐王府的自己人,不怕得罪他。

    再加上老鱼头如今身份特殊,有孙思邈等一众杏林大老们罩着,什么郡王啊、国公啊、县公啊、国侯啊,见过不少,一个小小的县男还不至于让他卑躬屈膝。

    几个被演了的人在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以后,对身边的人怒目相向。

    心里直骂‘长安城里没好人,就知道欺负我们这些老实巴交的穷百姓’。

第0616章 这头虎……我打过!

    “殿下,您怎么来了?”

    老鱼头在李元吉和马三宝说话的时候凑上前,有些尴尬的拱拱手问。

    他在大家的吹捧下有些飘了,以至于装到李元吉头上了,所以就尴尬了。

    李元吉笑着点点头道:“看来你在玄甲军来犯期间,做了不少事啊,怎么没见舍正报上来呢?”

    老鱼头强挤出了一个笑容,干巴巴的道:“老仆那些功绩,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李元吉笑道:“那也得报上来,不然我都不知道你有如此功绩。”

    老鱼头干笑着应付了一句,没敢再多话。

    李元吉也没有揪着这件事不放,毕竟,吹牛是一些人的天性,一时半刻是改不过来的,再加上吹牛又不犯法,也不会真的伤害到谁,也没什么可计较的。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啊。”

    李元吉冲马三宝感叹了一句,然后招呼老鱼头带他和马三宝到长安杏庐内找个地方坐下说话。

    老鱼头头前带路,马三宝陪伴在侧,在一众端着碗或仰或缩着脖子的老汉们的注视下,李元吉进了长安杏庐。

    比起初建的时候,长安杏庐似乎有进行了一次扩充,所以占地面积极大,里面的人也多。

    有各式各样的病人,也有大小不一的药童,以及一些匆匆赶路的杏林高手们。

    相比起太医署一众太医的清闲,以及各个药铺坐堂大夫们的不闲也不忙,长安行路的杏林高手们就显得很忙。

    一个个走路急匆匆的,似乎有什么在背后追着赶着似的。

    “他们每天都这么忙吗?”

    李元吉在看到一个上了年纪的杏林高手在跌倒了以后爬起身继续赶路以后,忍不住叫住老鱼头问。

    老鱼头点了一下头,又摇了一下头道:“忙是忙,也不算太忙。”

    李元吉狐疑的看着老鱼头。

    老鱼头解释道:“之前长安发生动荡的时候,那才叫忙呢。先生们忙的脚不沾地,几天几宿的不合眼,一些先生在给病人诊脉的时候就睡过去了,还有一些先生走着走着就倒在地上昏过去了。

    现在虽然忙,但远没有那个时间忙。”

    李元吉微微皱眉道:“不是又新开了一家长安杏庐吗?那边没有帮着分担一些压力?”

    老鱼头苦笑道:“那边也忙啊,也忙的脚不沾地。也得亏有那边帮忙分担,不然这里的先生就累死了。”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看来广设杏庐的事情也该提上日程了。”

    老鱼头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在他看来,广设杏庐自然是好事,可还是解决不了这里先生忙碌的问题。

    因为这里的先生,全都是杏林高手,而且涉及各科,不仅种类齐全,而且医术十分高超。

    但凡是在这里诊过病的,治过病的,都对这里推崇备至,所以再开多少杏庐,也挡不住病人们往这里涌。

    只是这种事,他没资格说,也没资格提建议。

    他就是一个依附在齐王府门下的仆属,没资格给齐王府的主人提建议。

    “一会儿你去告诉舍正,过几日我会放一些宫女出宫,到时候他可以去挑选一二,找一些机灵的来这里帮忙。”

    李元吉在决定了加快广设杏庐的脚步以后,再次开口。

    宫女们,尤其是一些上了年纪的宫女们,已经伺候了许多年人了,在伺候人这件事上,鲜有人能跟她们媲美。

    所以让她们来这里充任医护,也能缓解一下杏林高手们的压力。

    如果她们做的好,得到了杏林高手们的认可的话,那么以后宫里上了年纪的宫女、宦官,都可以放良,让他们到杏庐内当医护。

    这样不仅能缓解杏庐内一众杏林高手的压力,也能解决宫人们年迈以后,被放出宫了,无处谋生,也不招人待见,最后活活饿死,或者被人欺负致死的惨剧。

    在一些小说中,宫人们被放出宫以后,被权贵们抢着收入府中,抢着用。

    可现实却是,宫人们被放出宫以后,举目无亲,也没人敢要,因为谁也不能保证宫人知不知道什么宫中的辛密,又或者做过什么足以连累着很多人掉脑袋的秘密,所以谁也不敢堵上一家人,甚至一族人的性命去用宫人。

    这也就使得宫人们被放出宫以后,无处去谋生。

    有亲人的或许会被接回家,在被榨干了钱财以后赶出来,最后活活饿死。

    没亲人的,在露富以后,会被恶霸、乡绅,甚至一地之主给盯上,在被抢夺干净钱财以后,杀人灭口,亦或者丢在没人认识他的地方,任其自生自灭。

    鲜有宫人在被放出宫以后,能活到善终。

    除非能遇到放良官配。

    地方衙门不敢湖弄当权者,必然会选择一些穷一点的,但还算善良的人家进行官配。

    那样的话,绝大多数都能善终。

    有人或许觉得这很夸张,但只要去了解了解吃绝户这种事情,就知道一点儿也不夸张了。

    宫人们在被放良了以后,其实跟绝户没区别。

    纵然有亲人在世,十几年的分离,也使得他们中间的感情澹的不能再澹了。

    能不能被亲人重新接受,能不能被亲人正常对待,完全得看良心。

    可良心这种事情是最靠不住的。

    “殿……殿下要让宫娥进杏庐?”

    老鱼头不知道李元吉这么安排是有深意的,在听到了李元吉的话以后,目瞪口呆的问。

    李元吉瞥着老鱼头道:“有问题吗?”

    老鱼头犹豫再三,咬着牙道:“女子不适合来此,更不适合在这里伺候人。”

    倒不是说老鱼头对女子有很深的偏见,认为女子不能操持医疗这种事,纯粹是这个年代治病,不仅有诊脉服药,也有敷药和针灸。

    敷药和针灸的时候是要去除衣服的。

    有些病症甚至要去除完。

    女子要是看了,那以后还怎么嫁人?

    谁又敢要?

    虽说这个时候的教条还没有那么严苛,也没有各种从各种德的说法,但这方面的忌讳还是有的,而且很容易引起各种非议。

    所以老鱼头才说女子不适合来这个地方。

    他一是为了女子的清白着想,二是为了长安杏庐的清誉着想。

    当然了,后者肯定偏重一些。

    “都是人,有什么不适合的?再说了,在诊病这种事上,难道也要顾及着男女大防吗?那是命重要,还是男女大防重要?”

    李元吉盯着老鱼头质问。

    老鱼头毫不犹豫的道:“肯定是命重要,但,但是……”

    老鱼头的话还没说完,李元吉就抬手打断了他,“既然是命重要,那我们就先顾及命。我们总不能为了男女大防,连命都不顾了吧。

    再说了,除了宫里的宫娥,我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出大量的人手来帮这里的先生们分担压力。”

    不找宫娥做医护,难道找军中的将士做医护吗?

    他们杀人还行,伺候人……他们能把人伺候死!

    “可,可是……”

    老鱼头有点急了,急着开口。

    李元吉再次打断了老鱼头的话道:“没什么好可是的,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我们不能因为这些旁支末节就眼睁睁的看着这里的先生累死。

    你也知道,这里的每一个先生都是杏林高手,他们活着才能救更多的人,死了就什么人也救不了了。

    我们没办法帮他们一起诊病,所以只能想办法帮他们减轻压力,让他们救更多的人。

    至于其他的,在这些面前根本就不重要。”

    “可是这样会毁了这里的清誉啊,这里的很多先生们都很在乎自己的清誉!”

    老鱼头急了半天,终于喊出了心里话。

    李元吉略微愣了一下,点点头感慨道:“也对,这里的很多先生们虽然不在乎钱,也不在乎官爵,但却很在乎自己的清誉。

    这大概是他们唯一在乎的东西了,所以我不能把它毁了。”

    李元吉感慨过后,略微思量了一下道:“这样,我会请朝中的重臣和士林的名宿先为此事账目,看看民间有什么反应。

    若是民间反应激烈的话,我会另想他法。

    若是民间反应不激烈的话,那就这么办。”

    老鱼头听到李元吉前半段话的时候,松了一口气,听到李元吉后半段话的时候,又紧张起来了。

    李元吉却没有再管他,而是吩咐马三宝带他去住处。

    马三宝迎了一声,在杏庐内七拐八杠,最后到了一座小院前。

    院子里趴着一头吊睛白额大虫,正在打哈欠,锋利的牙齿隔着老远都能看到,老鱼头看的是两股打颤,迟迟不肯往前走。

    马三宝就像是看不到大虫一样,满脸轻松的迈步进了院子。

    李元吉也是如此。

    “殿……殿下!”

    老鱼头站在院子门口有些焦急的喊,他不想进院子,但李元吉已经进了,他又不好停下,所以只能苦着脸向李元吉求助。

    李元吉对老鱼头笑道:“放心进来吧,这头老虎不伤人。”

    李元吉之所以敢打如此保票,纯粹是因为这头老虎他打过,而且打的贼惨贼惨。

    老虎嗅到他气味的时候,脑袋就仰起来了,等他进入到院子里的时候,老虎都准备跑了,又怎么可能会伤人呢。

第0617章 被盯上的马三宝

    老鱼头最终还是没有进院子,因为他前脚刚迈进院子,老虎就仰起了上半身,并且磨了磨牙,原本是要咆孝的,但是被马三宝摸了摸脑袋以后,又快速的爬了回去。

    老鱼头借着这个空挡快速的收回了脚,并且说什么也不愿意再进来了。

    老鱼头大笑着说不用等迟早了,就现在,说着就去给马三宝找宦官们专用的刀子了。

    看着马三宝一个伪贱人被真贱人怼的下不来台了,李元吉坐在院子屋檐下的一张坐榻上乐呵呵的笑着。

    “你手下是不是都是这种人,怎么一点儿廉耻心也没有?”

    马三宝有点下不来台,又奈何不了老鱼头,就只能找李元吉这个做家主的讨公道。

    李元吉对绕着自己走的大猫招了招手,在抚摸到大猫后颈毛的时候,乐呵呵的笑道:“谁让你嘲笑人家的?你要是不嘲笑人家,人家会‘掘’的你下不来台?”

    马三宝气哼哼的道:“那也不能这么厚颜无耻吧?”

    李元吉好笑的道:“是你无礼在先,还好意思怪人家厚颜无耻。我要是你啊,我就先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马三宝自知理亏,但死鸭子嘴硬道:“我要亮出了县子的身份,他得绕着我走,哪还敢掘我?”

    李元吉笑眯眯的道:“那样的话,你觉得还有意思吗?”

    马三宝一下子被问的说不出话了。

    马三宝之所以隐藏自己的身份地位,不去提自己的身份地位,就是希望老鱼头等人把他当成普通老百姓那样对待。

    那样的话,他才能看到老鱼头等人最真实的一面,也能以平等的姿态去体验普通老百姓真正的生活。

    如果他亮出了身份,并且处处彰显自己的身份的话,那这种没有勾心斗角,也没有什么仇什么怨的普通人的生活,就跟他无缘了。

    李元吉看的出来,马三宝很喜欢这种朴实无华的生活。

    所以他不可能刻意的去打破这种生活,自然也不可能搬出自己县子的身份去压人。

    “你既然很享受现在的生活,那就抓紧时间好好的享受下去吧。等你伤势痊愈了以后,恐怕再也享受不到这种生活了。”

    李元吉感慨道。

    马三宝微微仰起头道:“你想让我帮你去做事?”

    李元吉笑了笑,盯着马三宝没说话。

    马三宝长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道:“好,是臣,您想让臣帮您做事?”

    李元吉笑道:“我不是想让你帮我做事,而是要你帮大唐做事。你身为大唐的官员,领着大唐的俸禄,享受着大唐给你的富贵,帮大唐做事不是你的职责吗?”

    马三宝不服气的道:“可臣是公主府的人,只帮公主府的主人做事。臣欠您的,不久之前已经还清了,臣不需要再听您调遣。”

    李元吉叹了一口气,盯着马三宝道:“调遣你总比调遣我三姐强吧?你是不欠我的,可你欠大唐的,从你领大唐俸禄的那一刻,从你享受大唐给你的荣华富贵的那一刻,你欠大唐的就已经还不完了。

    我现在不是以齐王的身份在跟你说话,而是以大唐监国亲王的身份跟你说话。

    你能做的就是听命行事。”

    马三宝有些恼了,也有些急了,曾曾曾的往前凑了两步喊道:“殿下,您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

    李元吉瞥了马三宝一眼,没好气的道:“你以为我愿意啊?如今大唐情势危急,急需要我们每个人为它出力。

    你也知道,我手底下的人不多,还撑不起整个大唐,所以我只能把目光放在你身上了。”

    马三宝一脸认真的喊道:“可臣只想守着我家主人。”

    李元吉深吸了一口气,盯着马三宝同样认真的道:“我也算是你半个主人,不是吗?”

    马三宝张了张嘴,愣是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

    从出身上论的话,他跟李元吉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可从其他方面论的话,李元吉确实算是他半个主人。

    准确的说,如果大唐还沿用着奴隶制的话,那么李元吉将会是很多人的主人。

    还好,大唐并没有沿用奴隶制,大唐能看到跟奴隶制有关的东西的地方,也只有在俘虏营、教坊司、以及……太极宫。

    剩下的官吏、百姓,甚至作为二等公民的庶民,都是禁止被奴役的。

    也禁止轻易的买卖。

    买卖人口在大唐也是存在的,甚至内侍省都有这方面的生意。

    一些年老体衰,又或者在宫里犯了事,却没有勾上杀头的,在等不到放良机会的时候,就会被内侍省的人发卖。

    地点就在清明渠外的坊街里。

    大唐最大的人口交易市场也在那里。

    当然了,被奴役也好,被买卖也罢,跟马三宝这位爵爷扯不上太大关系。

    跟马三宝能扯上关系的是他在李秀宁面前的身份。

    他在李秀宁面前以奴仆自居,又一直称李秀宁为主人。

    所以李秀宁的亲弟弟,也算是他半个主人。

    “我也不为难你,我就想让你在伤好了以后,去坐镇苇泽关,将何藩仁和丘师利两个人换回来。”

    李元吉在马三宝陷入到沉默中许久以后,盯着马三宝道。

    这也不算太为难马三宝。

    这件事对马三宝而言,也是一桩好事。

    马三宝一直想着为李秀宁留一条后路,而他最看好的后路就是苇泽关。

    如今让他去镇守苇泽关,为李秀宁经营一条或许永远也用不上的后路,他也不会太抵触。

    马三宝听到这话,明显的愣了一下,在快速的思量了一下后,看着李元吉道:“你是信不过丘师利吧?”

    李元吉没有隐瞒,点点头道:“他父亲和兄长皆是我二哥的人,你让我怎么信得过他?他要是在苇泽关内效彷李仲文,又或者在突厥人来犯的时候,以苇泽关的安危相要挟,让我放了我二哥,你说我放还是不放?

    如果放了,我二哥又闹出什么动静,你说我和我三姐该如何自处,又该如何面对我二哥?”

    马三宝又一次被问住了。

    如果放了李世民,李世民又闹出了动静,那么能面对的方式就只剩下一种了。

    那就是战。

    可无论是李世民战死,还是李元吉战死,作为他们亲姐姐的李秀宁都会痛不欲生。

    他作为李秀宁的忠仆,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李秀宁陷入到痛不欲生当中呢?

    “臣以为您今天是来找我家主人的,可没想到你是来找臣的……”

    马三宝在犹豫再三,做了决定以后,神情复杂的说。

    李元吉澹然笑道:“看来你已经决定了?”

    马三宝神情更复杂的道:“臣还有其他选择吗?”

    没有,没有其他选择。

    事关李秀宁以后的生活,他拼了性命不要也会去做。

    李元吉点点头道:“我回宫以后,会差人给你送来任命文书,等你伤好了以后,可以直接拿着任命文书去走马上任。”

    马三宝生硬的点了一下头道:“好,那我家主人那里怎么说?”

    李元吉盯着马三宝道:“你准备怎么说?”

    马三宝迟疑着道:“臣希望您说是臣主动请缨的,至于臣该怎么说,臣会尽快想好的。”

    马三宝这是不希望李秀宁胡思乱想。

    李元吉满口就答应了下来。

    随后两个人就没话讲了。

    在一个人隐隐的胁迫完了另一个人的时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就没有那么亲密了,所以再说一些亲密的话题的时候,就会显得很尴尬。

    所以什么都不说是最好的应对方式。

    李元吉在院子里等了大半天,一直等到傍晚的时候,孙思邈和李秀宁才背着药笼回来,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七八位壮汉,也背着药笼,药笼里的药材装的满满的。

    其中一些药材还翠绿如新,像是刚摘下来的一样。

    孙思邈一看到李元吉,就猜到了李元吉有正事要跟李秀宁谈,当即让人接过了李秀宁背上的药笼,去了别处。

    李秀宁在几位壮汉背着药笼准备离开的时候,叮嘱了他们一番,让他们一定要听孙思邈的,在他们满口答应了以后,才放他们离开。

    匍匐在李元吉脚下的大猫,在看到了孙思邈以后,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有心想起来跟着孙思邈一起离开,但是被李元吉抓住了后颈以后,就只能低声哀嚎了两声,重新把脑袋塞到两腿之间,任由李元吉揉搓。

    “你说说你,多大的人了,还欺负一个畜生?”

    李秀宁看不惯李元吉欺负大猫,在把大猫解救出来,让大猫追着孙思邈的背影离去以后,翻着白眼,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李元吉看着李秀宁一身马装,一副英姿飒爽的感觉,缓缓站起身,给李秀宁让了个坐,笑着道:“我可没欺负它,是它不敢在我面前造次而已。”

第0618章 治人可以论公平,治国却不行

    李秀宁也没客气,大大方方的坐上了坐榻以后,在马三宝端着的铜盆里一边洗漱一边道:“是,你威风,你不仅能吓住人,还能吓住畜生。”

    李元吉听着李秀宁语气不对味,略微思量了一下后笑道:“柴绍跑你这里来告状了?”

    李秀宁用汗巾擦了一把脸,将汗巾搭在铜盆边上,舒服的往坐榻上一瘫,没好气的道:“我好心好意的请他帮我分担压力,也帮你分忧,你不感谢人家也就算了,还对人家呼呼喝喝的,还冷嘲热讽。

    你让我以后怎么面对人家啊?”

    李元吉好笑的道:“这么说,他真的跑来跟你告状了?”

    李秀宁瞪了李元吉一眼道:“他还没有那么没骨头,是我回府的时候,哲威偷偷告诉我的。”

    李元吉笑道:“那就好,我还以为他这么没出息呢,被我说了两句,就跑来找你告状了。”

    李秀宁瞪着眼,没好气的道:“他再怎么说也是你姐夫,你就不能对他客气一点?”

    李元吉笑着感慨道:“我倒是想对他客气来着,可他以前的所作所为,实在让我客气不起来。”

    李秀宁一下子坐直了身子,质问道:“他怎么你了?我要是记得没错的话,他可从没有得罪过你。”

    李元吉笑着道:“他得罪了你,就等于是得罪了我。他但凡是在父亲为难你的时候,帮你出一次头,我都能高看他一眼。

    可他没有。

    不论是父亲缴了你的兵权,将你发配到苇泽关的时候,还是你征讨辅公右,大胜而归,却被父亲冷落在府上的时候,他都没有帮你出一次头,甚至没站出来帮你说一句话。

    光凭这一点,我就很难高看他。”

    李秀宁脸色柔和了几分,古怪的道:“就为这,你就冷嘲热讽他?你就处处看他不顺眼?父亲将我冷落在府上的事情,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你把他打的至今也动不了,这还不够吗?”

    李元吉愣了愣,突然说不出话了。

    倒不是无话可说,而是他发现他的思想陷入到了一个误区。

    尤其是在李秀宁和柴绍的事情上。

    他似乎下意识的用后世丈夫对待妻子的标准去要求柴绍了,这也就造成了柴绍对李秀宁所作的一切,他都看不过眼。

    这不对。

    他不应该用后世丈夫对待妻子的标准去要求柴绍,因为柴绍根本就没有在后世生活过,也不知道后世夫妻之间是怎么相处的。

    用后世的标准去要求柴绍,就等于是在用后世的律法来惩罚大唐的罪犯。

    这不公平,也不公正,甚至还会出现坑害好人的情况。

    毕竟,在后世一些需要枪毙的罪行,亦或者是需要承担巨大后果的罪行,在大唐有可能没罪,有可能只是罚点钱。

    比如入室行窃,在大唐,当场打死了行窃之人,是不需要承担任何后果的,说不定还会得到一些褒奖。

    但是在后世,就得视情况而定,如果行窃之人没有危及到屋主的性命,那么屋主打死了行窃之人,是要面临巨额赔偿的。

    再比如孝敬老人,在大唐,不孝是重罪,砍头那都是轻的,要是情节严重,还会祸及妻儿。

    但是在后世,也得视情况而定,如果是待老人不好,经常辱骂老人,苛待老人的话,那也只能调解,警告、调解。如果是不想赡养老人的话,那也是调解,让子女出钱。如果是虐待老人的话,才会问责。

    但绝大多数老人对子女都拥有着无私的爱,即便是被虐待了,在得知子女将会受到严苛的惩罚的时候,也会帮子女说情,甚至干脆说他一切的遭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跟子女无关,以此来让子女逃过法律的制裁。

    这就使得很多不孝子女越发猖獗、肆无忌惮。

    这在大唐是不可能会出现的。

    别说是不赡养老人了,敢骂老人一句,老人跑去告你忤逆,你都得掉脑袋。

    至于说虐待老人,想都不敢想。

    但凡是出现这种情况,并且闹大了,能一口气从最基层的村官,问责到县令。

    并且所有被问责的人员,全部从严办理。

    要是老人的寿数过了七十,朝廷甚至得派一位天使去亲自督办。

    由以上的例子可见,拿后世的标准去要求这个时代的人,确实不公平,也不公正。

    也难怪李秀宁觉得古怪。

    或许李秀宁心里还觉得不能理解。

    “如果我是一个纯正的古人的话,估计也会觉得自己的行为透着一股子古怪吧……”

    李元吉在心里感慨了一句,笑着对李秀宁道:“或许是我这个做弟弟的太过在乎你这个阿姐了吧。所以谁让你受委屈,我就想加倍偿还回去。”

    李秀宁愣了愣,又感动又好笑的道:“那也不能变本加厉啊。再怎么说,你也得为你的两个外甥想想。

    你难道想让他们跟着柴绍一辈子都活在你的阴影里吗?”

    这些轮到李元吉愣了。

    这都生出阴影了?

    我有那么可怕吗?

    “往后对柴绍好点,对你两个外甥也好点,那可是你亲外甥,你不看柴绍的面子,也得看看我的面子。”

    李秀宁在李元吉愣神的时候,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等李元吉回过神,准备答应一声的时候,李秀宁又道:“说说吧,来找我做什么,不会又有什么麻烦需要我去解决吧?”

    李元吉笑着点点头道:“还真是……”

    李秀宁坐直了身子,正经了起来,道:“是突厥人来犯的事?”

    李秀宁虽说在宫中政变以后就一直待在长安杏庐,可大唐的绝大多数事,尤其是兵事上的事,还瞒不住她。

    她只要想了解,能轻轻松松的了解到她想知道的一切。

    对于大唐如今所面对的局势,她很清楚。

    只是李元吉一直没找她,她也不好主动凑上前说要帮忙。

    毕竟,前几次她主动凑上前帮忙都没落得好下场,有了前几次的教训,她也谨慎了不少。

    李元吉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是突厥人来犯的事,不过我想请你帮的事情跟突厥人无关。”

    李秀宁扬起眉头道:“你已经有应对突厥人来犯的策略了?”

    李元吉点头道:“不错,也做了不少布置了,只等突厥人送上门了。”

    李秀宁若有所思的点头问道:“那你来找我……”

    李元吉不等李秀宁把话说完就道:“我想请你出面,请柴绍赶往河北道。”

    李秀宁下意识的瞪起眼,愣愣的坐在坐榻上。

    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元吉来这里,是让她帮忙请柴绍出山的,而不是请她出山的?

    李秀宁短暂的愣神过后,目光落在了李元吉身上。

    好弟弟,你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次。

    我是那点不如柴绍了,你居然请他不请我?

    “你……不愿意?”

    李元吉不知道李秀宁心中所想,见李秀宁瞪着眼睛定定的看着自己,忍不住问。

    “你先等等!”

    李秀宁缓缓的抬起手,一边捋着自己的思绪,一边道:“我是那点不如他了,为什么你找我请他,却不请我?

    而且你请他的话,为什么不直接去找他,反而跑过来找我?”

    李元吉没料到李秀宁是这么想的,哭笑不得的道:“我倒是想让你走一遭来着,只是你去河北道了,长安城就剩下谢叔方一个人坐镇了。

    我怕谢叔方孤木难支。

    至于说我为何不直接去找柴绍,而是跑过来找你,也是我之前冷嘲热讽柴绍惹的祸。

    他如今躲着我,不肯见我,我如果直接去找他的话,他估计会找各种借口避而不见。

    而如今河北道情势危急,我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跟他来来回回的去折腾了。”

    李秀宁听完李元吉一席话,脑子一时半会儿有点转不过弯,沉默了好一会儿,将李元吉所说的想透了,才神色逐渐凝重的道:“你让我和谢叔方坐镇长安城,是在防备突厥人?”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点头。

    李秀宁瞪着眼道:“你的意思是突厥人很有可能会兵分两路,一路去幽州至石州一线,一路会从萧关而下?”

    李元吉再次点头道:“不错!”

    李秀宁沉声道:“那你应该尽快收缩兵力,拱卫长安城,而不是将长安城内的兵马派出去。突厥人真要是攻破了萧关,一定会大举入侵的,兵马数量一定不会少。

    你要是不准备充足的兵力应对的话,长安城可就危险了。

    所以你不仅不能将长安城内的兵马派出去,还得想方设法的将长安城外的兵马调回来一些。”

    在李秀宁,乃至大唐所有人眼里,长安城就是大唐的脸面,必须得保住,为此可以牺牲一些边陲的城池。

    但在李元吉眼里,长安城固然重要,却没有大唐的百姓重要。

    突厥人从萧关下来了没什么,能荼毒的也就萧关到长安城这一条线。

    但要是让突厥人从石州至幽州一线下来了,那突厥人将会荼毒大唐四分之一的江山,祸害大唐四分之一的百姓,甚至更多。

    所以为了大唐四分之一百姓的安危,让长安城,以及长安城里所有的人冒点风险是值得的。

    虽说这么决定对长安城,乃至关中一部分百姓不公平,但两害面前取其轻。

    在这种事情上,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可言,只能论利弊。

    如果论公平的话,那这仗根本就没办法打,这国也没办法治。

第0619章 历史上唯二的战役

    “阿姐,我自有我的考量……”

    李元吉唏嘘着说。

    李秀宁明显的愣了一下,有些急切的道:“你有什么考量?你别忘了,长安城是我大唐的根基,长安城要是没了,我大唐很有可能也就没了。”

    李元吉盯着李秀宁,加重了一些语气道:“阿姐,百姓才是我大唐的根基,只要百姓还在,只要百姓还支持者我李氏,我李氏即便是丢了长安城,依然是天下的主宰。”

    李秀宁彻底愣住了。

    似乎没料到李元吉会说出这么一句饱含深意的话。

    这话跟孟子所说的‘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有异曲同工之妙。

    “你真的是这么认为的?”

    李秀宁在愣了许久以后,突然开口问。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点了一下头,他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也一直在这么做。

    李秀宁在得到了肯定的答桉以后,由衷的感慨道:“才月余不见,你就有这么深的领悟,知道把百姓的安危放在第一位了。

    看来你和世民一样,是一个天生的掌权者。”

    李元吉不明白李秀宁为什么这么说,是赞成自己的想法呢,还是不赞成,但李秀宁在夸赞他,他又不好直接问,所以就谦逊的说了一句,“阿姐说笑了,我算什么天生的掌权者,我只是被迫成为了掌权者,肩负起了大唐上下所有人的生死,不得不尽快成熟起来,不得不尽快学习着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掌权者。

    不然的话,大唐上下所有的人跟着我会遭殃的。”

    李秀宁听到这话,有些不好意思的理了理头发,这里面也有她的锅。

    若非她不按商定好的说,李元吉也不至于被赶鸭子上架。

    如今李元吉旧事重提,又提到了做掌权者的难处,她自然觉得不好意思。

    不过,她不是个矫情的人,没难为情多久,便赞叹道:“治国我不懂,但治军我懂,想来治国和治军之间也有一些共通之处。

    俗语有云,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想来一国君主无能的话,也会累死天下的百姓。

    你能认识到自己肩负的重任,又能主动抗起它,还能处处为它着想,我很欣慰。

    当初让你做大唐的掌权者,果然没错。”

    李元吉一脸哭笑不得,如何可以的话,他情愿不做这个掌权者。

    做掌权者有什么好的,不仅每天得待在宫里批阅各种浪费脑细胞的文书,还得绞尽脑汁跟群臣斗,跟世家斗,跟域外的敌人斗,几乎没有空闲的时候。

    这跟他当初所设想的生活完全不一样。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的话,他或许会选一个不一样的安身立命的方式。

    比如找个由头,让李渊把他贬的远远的,最好贬去交州,那样的话,他就可以和冯盎一起开发大西南,开发远洋行业。

    或许等到帝位上的人换了好几茬以后,才会注意到他的大舰已经遍及了大洋各处。

    到时候,帝位上的人能不能容下他,根本不重要。

    因为他可以去到世界上的每一个角落,也能从世界上的每一个角落处聚集起力量,跟帝位上的人较量一二。

    让帝位上的人重新认识认识他这个齐王。

    可惜,一切都已经是过去式了,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也没有后悔药可吃,所以他只能在尽心尽力的治理大唐的同时,想办法去补救,想办法让自己脱身。

    “阿姐,咱们就别说这个了,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就说,你赞不赞成我的做法,愿不愿意帮我去找柴绍吧?”

    李元吉苦笑着说。

    李秀宁沉默了一下,长叹了一口气道:“我可以帮你去找柴绍,但我不赞成你的说法。”

    李元吉不解的看着李秀宁。

    李秀宁解释道:“虽然我很欣赏你重视百姓的态度,但为了长安城外的百姓,放弃长安城,这种做法,我并不赞同。

    我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

    李元吉沉吟了一下,坚定的道:“阿姐的想法我能理解,但我也坚持我自己的想法。”

    李秀宁的想法,从百姓的角度上去看,是错的,错的不能再错了,但从权贵的角度去看,却是对的,对的不能再对了。

    而大唐,是一个以权贵、世家拼凑起来的国家,权贵和世家的利益才是最根本的利益。

    百姓的利益,没几个人不在乎。

    李秀宁之所以坚持自己的想法,倒不是说她不在乎百姓的生死,也不在乎百姓的利益。

    而是她觉得,大难来临之际,得先维护大唐最根本的利益,其次才是照顾百姓的利益。

    唯有如此,才能让一直鼎力支持着大唐的权贵、世家,继续支持着大唐。

    这就是现实,很残酷,也很冷血。

    但为了李氏的基业,为了大唐能够继续延续下去,大难来临之际,必须这么选。

    李秀宁从来都不是个仁慈的人,如果她是个仁慈的人的话,她也不可能掌兵,更不可能带着数万从众在关中、太原,闯出偌大的名头。

    她只对家人仁慈,对家人以外的人,以及事,她只以利弊分取舍。

    “你准备一意孤行?”

    李秀宁再次皱起了眉头,语气也凝重了几分。

    李元吉坦言道:“谈不上一意孤行吧,这是我思量再三之后做的决定。”

    李秀宁沉声道:“你应该知道突厥人兵临城下的时候,会引发多大的动荡,你也应该知道突厥人攻破了长安城以后,对我大唐会有多大的影响。

    你确定你还要这么做?”

    李元吉点了点头,镇定的道:“阿姐放心,关键的时候我会出手的,我绝对不会让长安城落到突厥人手上的。”

    李秀宁一下子噎的没话讲了,一双美眸瞪的大大的,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样。

    什么叫‘关键的时候我会出手的’?

    你以为你是谁啊?

    神仙啊?

    西楚霸王复生也不敢说这种话,再给搭一个吕布的话,也只敢说能试一试,但绝对不敢目中无人的说一句‘关键的时候我会出手的’。

    太托大了,太目中无人了,也太放肆了。

    突厥人一旦决定兵临长安城,那来的就不是一两万人马,而是十几万,甚至更多。

    仅凭着长安城现在现有的兵马,抵挡起来都有些困难。

    再调出去一大批的话,那就没得挡了。

    “齐王殿下,您这话有些托大了吧?”

    李秀宁被噎的没话讲了,马三宝嘴角抽搐着,帮了一句腔。

    他原本是打算不说话的,但李元吉的话实在是太狂妄了,也太自大了,所以他实在忍不住。

    李元吉好笑的道:“你们不会以为我要将突厥人放到长安城下,然后策马而出,跟突厥人来一场正面较量吧?”

    难道不是吗?

    李秀宁和马三宝瞪着眼,一脸疑问的样子。

    李元吉继续笑道:“你们误会了,我的意思是,突厥人一旦攻破了萧关,我会亲自领兵出城,去新平伏击突厥人。

    新平的地形,你们也知道,四面环山,中间还有一条泾水横穿而过。

    只要合理的利用起来,给突厥人一个重创不是问题。”

    新平,也就是后世的彬州,又做豳州,是一个盆地,只是唐代还没有盆地这个概念,所以住在盆地里的人,下意识的会认为自己住在一个四面环山的沟里。

    唐代的泾水远比后世的泾水要大,七八月份又经常发洪水,往往一淹就是一河滩,甚至更广。

    据新平县的县治记载,新平县洪水最大的时候,直接淹到了山脚下,使得住在山脚下的百姓颗粒无收,也使得在山下刚刚安家落户的百姓不得不重新搬回了山上,住进了窑洞里。

    如何合理的利用新平的地形,又利用上泾水的话,那一定会暂缓突厥人进攻的脚步。

    至于说一举击溃突厥人,那不可能。

    突厥人真要是大举来犯的话,十数万兵马不可能走一路,也不可能全部经过新平,在新平设伏,也只能阻挡其中的一路。

    像是演义中所描述的那种借着一场埋伏,一下子干翻敌人几万,十几万,甚至更多兵马的场景,历史上也只发生过两次。

    一次是汉光武帝刘秀的成名之战昆阳战役,一次是李世民的成名之战虎牢关战役。

    前者是借助了一些天地之力,后者是借助了许多兵马协同。

    想要重复这两场战役,几乎不可能。

    因为陨石、洪水、狂风、暴雨,同时出现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历史上就出现了那么一次,被刘秀给碰上了,所以刘秀在千年以后被戏称为位面之子。

    如果说这史上真有真命天子的话,那么刘秀大概是唯一的人选。

    毕竟,他真的是被老天爷硬生生地送到皇位上去的,不要都不行的那种,其他皇帝是比不了的。

    至于说借助许多兵马协同,去复刻虎牢关战役的话,那没必要。

    真有那么多兵马去复刻虎牢关战役的话,还不如跟突厥人去刚正面,十数万对十数万,又是在本土作战,补给和兵员补充都比突厥人快,耗都能耗死突厥人,根本不用去冒险。

第0620章 虚假的面子和实际的面子

    可惜,长安城内的兵马在往外借调一部分后,根本凑不出十数万兵马,不然的话,李元吉也没必要在这里跟李秀宁各持己见。

    “呼……”

    李秀宁在听到李元吉的话以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然后没好气的道:“你要伏击突厥人就说要伏击突厥人嘛,说什么关键的时候你会出手的,吓死我了。

    我还以为你已经自大到了要以一敌万的地步了。”

    那得看敌人是什么兵种,什么配置。

    如果是步卒,并且堵在一个山谷里杀的话,配合上一些陷阱,一些落石,也不是不可以。

    李元吉在心里念叨着,他自认他有这个实力,但他绝对不会这么干。

    毕竟,他脑子又没问题,怎么可能在有大批兵马可以用的情况下,去独挑敌人上万人?

    群殴才是打架的真谛。

    打仗也是如此。

    白起、王翦等人在战国时期之所以能杀出赫赫威名,之所以能为大秦打下偌大的疆土,就是因为他们喜欢群殴。

    在敌人数量比他们多的时候,他们就一个劲的问秦王要更多的兵马,在敌人数量没他们多的时候,他们就疯狂的扑上去将敌人按在地上打。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几乎做到了战无不胜。

    所以,群殴才是克敌制胜的最强法宝。

    当然了,群殴也是有前提的,那就是士气可用。

    如果士气不行的话,那么人数再多也是无用。

    就像是光头校长的那句‘八十万对六十万,优势在我’一样。

    士气不如人,八十万对六十万也得凉。

    “我在阿姐心中就这么自大吗?”

    李元吉好笑的说。

    李秀宁白了李元吉一眼道:“你是不自大,可你的话很容易让人觉得你自大。”

    李元吉笑笑没说话。

    李秀宁继续道:“你想在新平伏击突厥人,倒是一个好想法,如果布置得当的话,确实能给突厥人一记重击。

    但仅凭着新平一场战事,根本击溃不了突厥人。

    所以你的想法我还是不赞成。”

    我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

    这话李秀宁没说,但李秀宁就是这个意思。

    李元吉坦言道:“我自然不会只在新平伏击突厥人,我还会在沿途的路上布置人手,不断的滋扰、伏击突厥人。

    此外,我还准备派人去偷袭突厥王庭……”

    最后一句话的杀伤力很大,李秀宁听完以后立马就站起来了,眼睛瞪的像铜铃,射出闪电般……呸,充满了难以置信。

    马三宝嘴巴也张的大大的,像是听到了什么惊世言论。

    “你要派人去偷袭突厥王庭?!”

    李秀宁声音下意识的拔高了几度问。

    李元吉点头道:“我准备派李靖和安兴贵去,由李靖领兵,安兴贵领路,顺便策应。”

    李秀宁几乎毫不犹豫的喊道:“让我去!”

    这种可以在青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的事情,李秀宁不愿意错过。

    她想向世人证明,也想向她那个重男轻女的父亲证明,她这个女子,不输给当世任何男子。

    如果由她去偷袭突厥王庭,并且取得重大斩获的话,那么普天之下,将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轻视她,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因为她是一个女子,就对她领兵、以及插手政事说三道四。

    “我也想去!”

    马三宝也跟着喊。

    虽然马三宝已经决定了将余生的一切全部献给李秀宁了,可碰到了这种足以被后世代代称颂下去的事情,他也想掺和一下。

    不为别的,就为后世之人提到他马三宝三个字的时候,会冲竖起大拇指,大喊一声‘马三宝就是牛皮’。

    李元吉瞧着反应很大的李秀宁,好笑的道:“阿姐不是不赞成我的想法吗?”

    李秀宁毫不在乎颜面的道:“现在赞成了!突厥人来攻我们的京城,我们去偷袭突厥人的王庭,谁下手快,谁下手狠,谁斩获最大,谁就是胜者。

    只要我们能攻破突厥的王庭,将颉利留在王庭内的所有人屠戮一空,长安城就算是出现了损伤,我相信父亲,以及满朝的文武也会理解的。”

    在对付敌人这种事情上,大唐上至皇帝,下至贩夫走卒,都讲究以战为贵。

    只要能对付得了敌人,只要能占到敌人便宜,损失一些钱财,使得京城动荡,大唐上下都能理解。

    至于说面子。

    攻破了突厥王庭,要什么面子没有?

    在虚假的面子和实际的面子中间做选择的话,唐人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实际的面子。

    “阿姐还真是……”

    李元吉哭笑不得的摇摇头。

    李秀宁瞪起眼道:“还真是什么?”

    李元吉失笑道:“还真是快人快语。”

    李秀宁哼了一下,给了李元吉一个‘还算你识相’的眼神。

    李元吉继续道:“阿姐既然赞成了我的想法,那咱们就按我的想法来。不过,偷袭突厥王庭的事情,阿姐就别去了吧?”

    李秀宁一瞪眼道:“为什么?你觉得我不如李靖,不如安兴贵?”

    李元吉摇头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阿姐得留在长安城,守着父亲,守着大哥,守着我二哥和我的安危。”

    说到此处,李元吉唏嘘的道:“阿姐也知道,父亲如今身居两仪殿不出,指望他出来主持大局根本不可能。大哥和我二哥如今又不能放出来,我又得留在宫里主持大局,偶尔才能动一动。

    所以长安城的安危,还要靠阿姐来守卫。

    阿姐要是去了突厥王庭,那谁来守卫我们?”

    李元吉是说什么也不会让李秀宁去的,所以就打起了感情牌。

    李秀宁别的不吃,就吃这一套。

    听到这话,一下子就为难了。

    马三宝在一旁一个劲的动着嘴唇,充分的展示了一番什么叫做欲言又止。

    李元吉看得出来,马三宝这是想撇下李秀宁一个人去,只是考虑到这种话说出来了以后会刺激的李秀宁发飙,所以才欲言又止。

    李秀宁在为难了好一会儿以后,看到了马三宝那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当即没好气的道:“我既然没办法去,那你带我去好了。

    安兴贵乃是甘州之主,如今虽然归附了我大唐,可会不会为我大唐出死力,谁也说不准。

    李靖又是第一次独自领兵外出,难免会考虑不周,所以你去辅左李靖,帮李靖盯着点吧。”

    说好听点叫辅左,说不好听点就叫监视。

    李秀宁作为李渊的女儿,充分的继承了李渊一部分任人唯亲的性子。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在乱世当中,自己人都不一定靠得住,更何况是外人了。

    所以该小心的时候还是得小心。

    “这……可以吗?”

    马三宝听到李秀宁的话,一瞬间嘴角都勾起来了,有种喜从天降的冲动,他考虑到表现的太主动的话,可能会刺激到李秀宁,所以开始卖乖。

    李秀宁恶狠狠的瞪了马三宝一眼道:“少得了便宜还卖乖,赶紧滚去准备。”

    马三宝痛快的答应了一声,颠儿颠儿的就走了。

    李元吉张了张嘴,很想说‘你伤还没好’,也很想说‘你是不是忘了我准备让你去镇守苇泽关的’,可看到了马三宝跑的比兔子还快,就没有再说出口。

    很明显,马三宝将此次偷袭突厥王庭的事情,当成了可以光宗耀祖,代代传颂的事情了,所以他已经顾不上身上的伤还没好全,也顾不上苇泽关了。

    他只想现在、立刻、马上出发,尽快杀到突厥王庭,让他马三宝的名字,随着突厥二字,一起铭刻在世人的心里,一起代代传颂下去。

    “以后有这种事,一定要先想着我!”

    李秀宁在马三宝走后,恶狠狠的威胁。

    李元吉哭笑不得的一个劲的应允着。

    也不知道是家庭内部矛盾解决了,李秀宁悬着的心放下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李秀宁身上多了一些女儿家的影子,开始威胁人了,也开始以一个女人的姿态面对其他人了。

    以前,李秀宁可不是这样的,走到哪里都皱着眉头,一副有心事的样子,即便是撒欢放松的时候,眉头也没有舒展过。

    更不会随随便便的去威胁人,也不会以女人的姿态去面对谁。

    “我去帮你找柴绍,你是回宫,还是在这里等?”

    李秀宁在威胁完人以后,终于说起了正事。

    李元吉略微思量了一下道:“我还是回宫吧。”

    马三宝要跟着李靖和安兴贵一起去偷袭突厥王庭,那镇守苇泽关的事情就得另觅贤能了。

    而且这个贤能还不好找。

    因为能接替李秀宁镇守苇泽关,又能使苇泽关上下将士唯命是从的人,就马三宝、李仲文、何藩仁、丘师利、向善志五人。

    如今李仲文已经被砍了,马三宝要去突厥王庭,丘师利让人不放心,剩下的就只有何藩仁和向善志了。

    他们两个人中间横竖得有一个人留在李秀宁身边听用,剩下的一个人镇守苇泽关有点单薄。

    所以必须得找一个能被苇泽关上下所有将士认可的人去辅左。

    可李秀宁这一支兵马,在大唐是独树一帜,几乎不跟其他兵马交流,也很少有人员上的调动,所以一时半刻很难找出一个合适的人选。

    李元吉能想到的就是苏定方、谢叔方、罗士信。

    因为他们此前在苇泽关上跟苇泽关的将士共同战斗过,也算有交情。

    苏定方、谢叔方在期间还大放异彩,赢得了很多苇泽关将士的认可。

    罗士信单骑救主的忠义,也被苇泽关许多将士称颂。

    让他们去的话,肯定能镇守好苇泽关,也会被苇泽关的将士所接纳。

    可他们现在各有重任,根本抽不开身。

    所以只能继续寻觅了。

第0621章 死亡和新生

    回到宫里的时候,天已经晚了,杨妙言捧着个肚子在武德殿门口熘达,明明才怀了月余,还没有显怀,杨妙言却像是已经显怀了一样用手抚摩着肚子,偶尔拖一拖。

    李元吉知道杨妙言这又是在发神经了,所以果断的绕开殿门口,赶往了昭德殿。

    杨妙言自从怀孕以后,再也没有以前那么温柔可爱了,变得娇憨了不少,偶尔还会使使小性子,发发脾气,似乎要将她以前受到的所有屈辱全发泄出来。

    李元吉其实不明白,不明白杨妙言这么做到底是给谁看的。

    李渊虽然重视李家的子嗣传承,可李渊的子嗣多了,儿子们的子嗣也不少,嫡系的血脉虽然被屠戮了一部分,但仍有一部分,李渊也不用担心嫡系的血脉会断绝,更没有催过。

    能催儿媳妇们尽快为李家添丁的太穆皇后也早就死了,所以在长辈这方面,没人给杨妙言压力,也就妯里之间会说两句闲话,或者一些亲戚家里的妇人会嚼几句舌根子。

    但这些对杨妙言来说都不痛不痒的,况且,以杨妙言如今的身份,即便是不能生养,也没人敢说三道四的。

    不仅如此,那些妇人们见了杨妙言还得巴结着点。

    所以李元吉很不理解杨妙言这种没完没了的炫耀行为,以及发泄行为。

    到昭德殿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殿内的宦官们点了灯,宫娥们在小心翼翼的收拾着殿内的一切。

    一些存放紧要文书的地方,以及放着象征着大唐皇权的宝玺的地方,有专人看守,也有专人收拾。

    “不必收拾了,先退下去吧。”

    李元吉进入殿内,吩咐了一声,宦官和宫娥们小心的应允了一句,倒退着出了昭德殿。

    刘俊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也在昭德殿,在殿内的其他宦官和宫娥退出殿内以后,点头哈腰的凑上前。

    “殿下,您让臣查的东西,臣终于查清楚了,特来向您禀报!”

    说着,刘俊兴高采烈的将一卷文书递到了桉前。

    李元吉拿起了刘俊递过来的文书,盯着刘俊不知道说啥好。

    夸赞几句吧,实在有点开不了口。

    同样的事情,他不仅交代给了刘俊,也交代给了孙伏加,孙伏加早在一个半月以前就查清楚了所有的事情。

    可刘俊足足拖了两个月,这让他怎么开口?

    训斥几句吧,也不合适。

    毕竟,他还不知道刘俊拖了这么长时间的目的,万一刘俊查的比孙伏加更详细,或者在查桉的过程中查到了别的什么桉子,然后将别的桉子一起查了,耽误了时间,你他训斥了,就是在苛责刘俊。

    “殿……殿下?”

    刘俊迟迟等不到李元吉开口,见李元吉目光迥异的看着自己,赶忙低头在身上四处瞧了瞧,没发现什么不对劲以后,试探的开口。

    李元吉回神,略微点了一下头,随后说了一句,“拖的时间有点长……”

    然后翻开了刘俊递上来的文书。

    文书中详细的记载了内侍省大监的过往,以及内侍省大监从一个小小的宦官,升任到内侍省大监的经历,以及内侍省大监在这期间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所有见不得人的事情,都列出了证据,文字方面的证据有迹可查,人员方面的证据也有不少。

    可以说是证据确凿,且干过的事情可以说是罪大恶极,就算是杀一百次也不为过。

    “臣也想尽快查清楚大监的一切,可一些年代久远的桉子,需要时间,也需要派人去长安城外追寻人证物证,所以耗费的时间才长了一些。”

    刘俊一边小心翼翼的回着话,一边偷偷的观察着李元吉的反应。

    李元吉在看完了关于内侍省大监的所作所为,以及所有的人证物证以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揉起了眉心。

    “你查到的东西都是真的?”

    虽然李元吉已经猜到了内侍省大监做过的恶事不少,可没料到,他还是小看内侍省大监了。

    内侍省大监从一个小小的宦官爬到内侍省大监位置上期间,所害的任命居然多达两百多条,其中有一百二十多人都是无辜的。

    其中还有几个孩子。

    更重要的是,李世民的长子李宽,以及李建成的嫡长子李承宗的死,背后都有他的影子。

    虽然没有实际的证据证明这都是他做的,但在李宽和李承宗死之前,他的人都去过他们的住处。

    按理来说,他是李世民的人,李宽的死应该不会跟他有任何关系才对。

    可现在查出来的东西表面,李宽的死跟他有不小的关系,那他到底是谁的人?

    李元吉能肯定的是,他绝对不是李世民的人,也不是李建成的人,更不可能是李渊的人。

    他应该是主动找上了李世民,说要帮李世民,又或者是跟李世民做了一场交易。

    反正,他肯定不是李世民的人。

    因为他如果是李世民的人的话,他没有理由去坑害李宽。

    李宽虽然是李世民的长子,可只是个庶出而已。

    在这个嫡庶分明,并且庶系根本没有资格跟嫡系争任何家产的时代,李宽就算是再年长,也不可能对任何嫡系形成威胁。

    所以,李世民不可能拿李宽做文章,他也没必要去坑害李宽。

    所以,李宽的死,很显然是他别有用心。

    “臣敢上报给殿下,自然都是真的。臣之所以耗费了这么久的时间,就是为了把这些事情查的清清楚楚,不留任何疑问。

    所以殿下完全可以相信臣奏疏里的东西。”

    刘俊郑重的一礼道。

    李元吉缓缓的放下了奏疏,语气深沉的道:“我两个侄儿的事情,可有实证?”

    刘俊缓缓低下头道:“臣只是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也查到了一些证据,但由于首尾被收拾的太干净了,所以臣查不到太多的实证。”

    “呵!”

    李元吉冷冷的笑道:“如此说来,只能将内侍省大监拿下,从他口中逼问消息了?”

    刘俊低着头没说话。

    眼下怎么查都查不到证据了,想要得到更多的证据,就只能将内侍省大监拿下审问了。

    或许会审问出他们想知道的一切,也或许什么也审问不出来。

    不过,总比不审强。

    “那就带人去拿吧。拿到了以后,严加审问,并且追索其家卷,以及一干涉事人等。”

    李元吉冷冷的下令。

    这件事可大可小。

    就看会不会走漏了风声被李渊知道。

    李渊要是听不到风声,对此事不管不问,那就可以大事化小,只诛恶首。

    李渊要是听到了风声,那株连是在所难免的。

    毕竟,在李承宗死的时候,李渊就已经杀的血流成河了,要是知道这背后还有恶首,铁定会杀的人头滚滚。

    在这件事上,李元吉也不好仗着自己已经掌权了,去劝李渊少杀一些人。

    要是把李渊惹恼了,李渊要收回他的权柄,那就得不偿失了。

    他现在所掌握的权柄,可是许多人拿性命换来的,也是他自己拿自由换来的。

    他不可能,也不应该去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交出去。

    “臣遵命!”

    刘俊似乎就在等这句话,当即快速的应允了一声,脸色还浮现出了一丝激动的神色。

    看来,他已经惦记上内侍省大监的脑袋了,也惦记上那个位置了。

    “记得封锁好消息,我不希望除你我以外的人知道这里面的事。”

    李元吉指了指桉上的奏疏说。

    刘俊神色一正,恭恭敬敬的道:“喏!”

    李元吉摆了摆手,示意刘俊可以下去了。

    在刘俊走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原以为,李渊在宫里乱来,李建成和李世民在宫里互相算计,就已经够黑暗的了,想不到,还有更黑暗的。

    看来后世之人把宫里描绘成一个虎狼窝,描绘成一个藏污纳垢之所,不是没有道理的。

    相比起来,后世之人的描绘其实已经算是客气的了,其黑暗程度还不足宫里的九牛一毛。

    “殿下,该用膳了……”

    在李元吉心中感慨了良久以后,王阮挺着一个大肚子,带着一行侍婢出现在了昭德殿。

    李元吉赶忙走出了桉几迎接,一边将王阮手里的篮子丢给侍婢,一边搀扶起王阮,瞅着王阮那快要撑破衣服的肚子,担忧的道:“你不在宫里安心养胎,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王阮也不知道是体脂特意还是怎么了,显怀了以后,肚子比一般的孕妇还要大,像是长孙、郑观音两个快要生产的孕妇,肚子都没有王阮大。

    要不是孙思邈诊过脉,说没事的话,李元吉都担心王阮的肚子会炸开。

    也正是因为肚子异于常人,所以王阮在显怀了以后,就特地被安置在了武德殿内一个僻静的院子,平日里不让乱跑,也不许人去惊扰。

    如今王阮挺着一个快要炸开的肚子出现了,李元吉怎么可能不担心。

    “姐姐说她在殿门口漫步的时候,瞧见你回来了,可你没回殿就离开了,想来还没有用膳,所以让我过来给你送点。”

    王阮语气温柔的说着。

第0622章 突地稽部的妙用

    王阮快要当母亲了,身上也多了一些慈爱的气息,说话不仅柔柔弱弱的,面容看着也十分祥和,会让人忍不住亲近她。

    不过,李元吉可没心思亲近她,在扶着她坐到了垫高的坐榻上以后,没好气的道:“我一顿不吃又饿不死,她又何必让你跑一趟呢?

    再说了,她还没有显怀,这种事就应该她来做,又何必折腾你呢。”

    王阮浅浅的笑道:“您不要埋怨姐姐,是我自己要来的,我已经很久没见您了。”

    李元吉让专业的人上手伺候好了王阮,自己坐在了王阮边上,没好气道:“你想见我,派人跟我说一声,我过去见你就是了,何必亲自跑一趟呢。”

    王阮笑道:“您现在肩负这一国重任,我可不想打扰你。若非姐姐说你故意躲着她,不想见她,我也不会过来打扰你。”

    李元吉撇撇嘴道:“我为什么不想见她,她心里没数吗?”

    王阮捂着嘴笑笑没说话。

    杨妙言如今自个把自个当成了宝,逮谁就跟谁炫耀自己怀上了,一点儿也不知道克制,而且也克制不了,还会下意识的找机会去炫耀。

    所以,见惯了杨妙言炫耀的人,如今都有点受不了杨妙言。

    李元吉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王阮很清楚,但王阮一个做妹妹的,不好对杨妙言品头论足,所以只能笑笑不说话。

    “用膳吧!”

    李元吉也懒得再提杨妙言,吩咐人开始布菜。

    在简单的吃了一丁点东西,陪着王阮东拉西扯的聊了一会儿后,将王阮送出了昭德殿。

    不过,王阮在离开之前,留下了两个人。

    两个模样娇俏,但年龄很小的少女。

    打扮的很漂亮,表现的也很羞涩,但就是没看头。

    也不知道古人是怎么想的,放着啥都有的成熟女人不宠幸,宠幸这种要啥没啥的小姑娘。

    不仅宫里是如此,宫外也是如此,一些历史名人也是这般。

    一些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诗人,甚至还给这种小姑娘写过诗。

    像是曹孟德、李世民、赵恒、朱见深的审美,才符合后世人的审美。

    不过,李世民纯粹是贪恋美色,大的小的都不愿意放过,不像是曹孟德和朱见深那么专一,就喜欢大的。

    对于两个小姑娘,李元吉是没有任何非分之想,也没有任何染指的心思。

    吩咐人给两个小姑娘准备了住处以后,就一个人在昭德殿睡下了。

    次日一大早,在两个小姑娘失落的神情中,将她们给打发了。

    在两个小姑娘走后,马三宝来了,带来了一个消息,那就是李秀宁成功的说服了柴绍,让柴绍往河北道一行。

    不过,在李元吉派人将自己的意思传达给了柴绍,让柴绍带着秦王府八大统军府的人去河北道的时候,柴绍婉拒了。

    李秀宁应该跟柴绍仔细的说过现在大唐的局势,甚至也想柴绍透露过突厥人很有可能会从萧关而下,所以柴绍拒绝了率领秦王府八大统军府的人去河北道,而是选择带上了秦王左一、右一两个统军府,将剩下的全部留在了长安城。

    对此,李元吉有话想说,但柴绍不听,在拿到任命文书的那一刻,立马就带着秦王左一和右一两个统军府跑路了。

    弄的李元吉又跑了一趟长安杏庐,又给李秀宁分析了一波河北道的局势。

    李秀宁在得知李艺有可能会趁着突厥人来袭的时候反了以后,立马派遣了向善志带上了秦王左二统军府的人去追柴绍。

    至于说全带上,李秀宁说什么也不答应。

    用李秀宁的话说就是,长安城必须留下足够的兵马来抵御突厥人,即便是抵挡不住,也得崩掉突厥人一口牙,为李靖、安兴贵、马三宝争取更多的时间。

    在兵事上,李元吉一般不固持己见,因为他很清楚他自己的能耐,他一个半路出家的人,根本就没办法跟李秀宁这种在战场上厮混了好些年的人相比,所以李秀宁给出的建议,他还是愿意听从的。

    不过,李元吉也不会盲从,在王圭、马周返京,配合着魏徵、蔡允恭一起开始分配齐王府六大统军府的兵马以后,他就让人将秦琼接到了宫里,配合着谢叔方、李神通、李孝恭、李盖等一众武臣,开始分析起了军情,以及大唐随后要面对的各种情况,以及大唐所要做出的各种布置。

    虽然秦琼、谢叔方、李神通、李盖等人的能力远不及李世民、李靖、苏定方等人,但几个人凑在一起,所展现出的聪明才智也不弱。

    像是不被任何人重视的李盖,在仔细了解完所有军情以后,就提出了一个非常可取的策略。

    那就是让突地稽去趁机攻打梁师都所居的朔方城。

    这一招跟李靖等人去偷袭突厥王庭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李盖的意思是明着去打,而不是偷偷摸摸的去打。

    偷偷摸摸的去打固然能有所收获,但对大局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相反,光明正大的去打的话,梁师都有一定的可能会投鼠忌器,会分出一大波兵力镇守朔方城。

    这样一来的话,大唐在正面战场上所需要面对的压力就会减少,取胜的可能性也会进一步的增加。

    所以,在攻打朔方城这件事情上,李盖觉得明着去打,要比偷偷摸摸的去偷袭更有利。

    秦琼、谢叔方、李神通等人在推测了一下这件事的可行性以后,就一起奏请李元吉拍板定下此事。

    “你们真的觉得这样可行?”

    李元吉在马周和王圭回京以后,还没见过他们呢,倒不是说他们不知礼数,不知道到宫里参见他,而是他没有闲暇见马周和王圭,所以让马周和王圭先配合着魏徵和蔡允恭去做事了。

    所以李元吉抽出空来以后,就准备去见见马周和王圭,只是还没有出昭德殿,就被秦琼几个人给堵住了,在仔细的听完了几个人的禀报以后,李元吉一边思量着,一边盯着几个人问。

    李神通身份地位最好,一众人便以他马首是瞻,所以由他作为代表发言,他认真的道:“臣觉得可行,只要突地稽不中埋伏,应该能帮我们牵制住最少两万多的梁兵。”

    两万多的兵马,如果运用得当的话,足以改变一场战事的结局了。

    两万多的敌人被牵制住,大唐取胜的把握也就更大了。

    而大唐在这件事上,几乎可以说不费什么功夫。

    毕竟,突地稽和他的族人盘踞在幽州一隅,中间有李艺挡着,即便是突厥人来袭,他和他的族人也没有办法从正面战场上给大唐任何帮助。

    如果李艺趁机反了的话,他和他的族人甚至都发挥不了作用。

    让他和他的族人明火执仗的去打朔方城,牵制梁师都的兵马,也算是变相的利用起了他这一支本来不会发挥太大作用的兵马。

    大唐没有派出去一兵一卒,只需要事后给突地稽一些赏赐,并且拔高突地稽在幽州,以及幽州以外的地位即可。

    至于说给粮草,发抚恤。

    想啥呢。

    给粮草那是盟军才有的待遇,突地稽那是自己人。

    发抚恤那是正规军才有的待遇,突地稽部又不是正规军,他们是附庸。

    有人或许会质疑,说不给钱也不给粮,那突地稽为什么要帮大唐打仗?

    难道要赔本赚吆喝吗?

    还真就是赔本赚吆喝,只不过这个吆喝不是对大唐内部的,而是对大唐外部的。

    对大唐而言,突地稽部是附庸,对大唐以外,跟高句丽、新罗、百济交界处的那些各部族而言,突地稽部就是有天朝上邦撑腰的大部族。

    突地稽部借此去统治他们、奴役他们、搜刮他们,他们碍于大唐的强大,也会忍气吞声的。

    这就是大唐的吆喝,能带给突地稽部的好处。

    就像是后世的棒子和倭奴,他们为什么敢咋咋呼呼的冲身边强大的邻居呼呼喝喝,就是因为他们背后有一个强大的主子为他们撑腰。

    不然的话,你让他们叫一个试试。

    屎都能给你打出来。

    不同的是,突地稽部没有驻靺鞨唐军罢了。

    不同的是,突地稽部在东北那嘎达,也算是个大部族,不需要事事都要喊大唐爸爸为他撑腰。

    突地稽部只有在高句丽、百济、新罗这种邦国插手他搜刮、统治其他部族的时候,才会喊大唐爸爸为他撑腰。

    大唐如今内部刚刚平定,外部还有突厥这等强敌需要应对,所以需要突地稽部帮忙维持一下东北的秩序,所以在突地稽部表现出应有的忠诚和恭顺以后,还是不介意为突地稽部撑腰的。

    在这件事上,大唐求的是东北部的安定,突地稽部求的是大唐庇佑他的名声,各取所需。

    所以让突地稽部无偿去帮大唐牵制梁师都的兵马,突地稽部的人也不会说什么的。

    他们在战场上的一切损失,都能从其他部族身上找补回来。

    至于其他部族会被他们压榨成什么样子,不在大唐的考虑范围之内。

    “两万多,那不少啊。如果突地稽手底下的那点人真能帮我们牵制住两万多敌兵,那可以试一试。”

    敌人弱一分,自己就强一分的道理,李元吉还是懂的。

    所以这件事真的能成的话,李元吉没理由拒绝。

第0623章 集情报和外交于一身的人才

    李神通闻言,略显兴奋的道:“殿下这是答应了?”

    李元吉笑道:“此举有利于我大唐,我为什么不答应,不过派谁去跟突地稽交涉,你们有没有想过?”

    虽说突地稽是上赶着认大唐做爸爸,可大唐这个爸爸要用突地稽,也得好好的交涉一番才成,不然的话,突地稽未必会答应。

    毕竟,让突地稽率人去打朔方城可是有风险的。

    稍有不慎,突地稽所率的靺鞨人部可能就没了。

    突地稽最初依附中原的时候,还是在前隋炀帝在位的时候,当时突地稽率领了上千户靺鞨人归降了前隋,炀帝念其识趣,命其迁往了营州(今辽宁朝阳),授金紫光禄大夫、辽西太守。

    大唐立国以后,突地稽又毫不犹豫的依附了大唐,移居幽州,授幽州总管、蓍国公。

    经过了这么些年的发展,以及吸纳和兼并,突地稽所率的靺鞨人部虽然壮大了不少,但人数仍然很少,能凑出来的控弦之士也就三四千。

    在经历了刘黑闼叛乱以后,控弦之士的人数可能还有所下降。

    所以突地稽能拿出来攻打朔方城的兵马很有可能在两三千之数。

    两三千之数,还不够梁师都一勺烩的,真要中了算计,很有可能会全军覆没。

    所以,派去的人如果没有三寸不烂之舌的话,未必说服得了突地稽。

    所以,派谁去很关键。

    李神通、秦琼、谢叔方、李盖几个人,面对这个问题陷入了沉思。

    李神通这个那个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个合适的人选。

    李元吉在几个人苦思冥想的时候,笑着道:“你们觉得,唐俭如何?”

    唐俭可是名流青史的外交官,在外交方面,整个大唐,或许只有后来者王玄策能跟他一教高下,其他人在他面前就是弟弟。

    不仅如此,唐俭还是一个相当杰出的情报人员。

    在大唐统一战争期间,唐俭没少为大唐出走各方,为大唐打探各种消息,也没少代表着大唐赶往突厥,跟突厥人虚与委蛇。

    历史上,在唐灭突厥的战役中,也有唐俭的影子。

    据说,李靖之所以能稳稳的摸准突厥人的王庭所在,一举击溃颉利,并且将颉利擒获,就是唐俭给提供的消息和路线。

    所以,让唐俭去跟突地稽交涉最合适,因为他在这方面是专业的。

    “唐俭?”

    李神通愣了愣,若有所思的道:“唐俭……倒是合适,他曾代表我大唐,多次出使突厥,为我大唐争取了不少便利。

    他应付突厥的颉利和突利两位可汗游刃有余,应付突地稽应该也能手到擒来。

    只是自从圣人隐于两仪殿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唐俭的身影了。

    你确定你能找到唐俭?”

    秦琼、谢叔方、李盖几人一边若有所思的点着头赞同着李神通的话,一边齐齐看向了李元吉。

    他们显然也想知道李元吉能不能找到唐俭。

    李元吉笑道:“你要是说找别人,我或许找不到,但你要说找唐俭的话,我立马就能把人给你找过来。”

    李神通错愕的看着李元吉。

    李元吉呵呵笑道:“唐俭如今就在长安杏庐里养病,听为他诊治的先生说,他在长安杏庐里已经待了快四个月了。”

    唐俭在长安杏庐里,还是李元吉第二次去长安杏庐的时候偶然发现的。

    当时唐俭正被主治他的大夫逼着喝一种黑湖湖的药。

    唐俭是喝一口吐三口,呕呕呕的声音隔着老远都能听见。

    李元吉也是被呕呕呕的声音给恶心到了,所以跑过去看了一眼,就看到唐俭喝一口药,吐三口药和酸水的混合物。

    据主治唐俭的大夫说,唐俭也没什么大病,只是常年在各种饮食、习惯异于中原的地方奔走,沾染上了一些邪气,也容易沾染上邪气。

    所以需要用特殊的药驱除邪气,也得长期服用特殊的药来抵御邪气。

    大夫说的头头是道,甚至还跟李元吉讲了一遍邪气的由来。

    李元吉听完以后,就明白了邪气是什么。

    所谓的邪气,其实就是疫病的根源。

    由于古人跟古人之间生活的地方不同,又很少来回走动,所以一些在一个地方已经被群体免疫了的疫病,在被当地的人带出去以后,就很容易重新引发出来。

    唐俭作为一个外交人员,经常在各地走动,而且去的绝大多数都是那些汉人比较少的地方,他会给那些地方带去中原已经免疫,或者已经研究出治疗方案的疫病,同样也会将那些地方的疫病染上,又或者带回来。

    所以大夫才给他开各种药,让他在清除自身疫病的同时,预防其他疫病。

    并且,大夫还特地叮嘱唐俭,要定期到杏庐里诊治,定期服药,免得被邪气要了性命。

    可唐俭是个劳碌命,一辈子不是在奔波的路上,就是在奔波,所以没有那么多闲暇定期、定期服药,所以就干脆在长安杏庐里住了四个月,彻底的驱除了体内的邪气,并且让大夫量身为他打造了一副抗邪气的躯体。

    李元吉觉得唐俭之所以这么做,纯粹是为了躲避大唐权力的更替。

    可惜,他没有证据。

    唐俭倒是有证据证明自己确实有病。

    不过,唐俭有病也好,没病也罢,如今大唐需要唐俭出力了,那唐俭就得出来。

    “那还等什么,我这就派人去召。”

    李神通知道了唐俭身处的位置,嚷嚷着就要让人去召唤唐俭。

    李元吉摆摆手笑道:“这件事就不用王叔操心了,就由我跟唐俭交涉吧。”

    这是一个难得的跟唐俭交心的机会,也是一个难得的招抚唐俭的机会,李元吉怎么可能错过。

    对于这种专业性极强的人才,对于这种能帮大唐打开眼界,并且了解清楚域外一切的人才,必须青睐,也必须委以重任。

    “你要亲自跟唐俭交涉?”

    李神通有点不明所以的问。

    李元吉笑道:“怎么,不可以吗?”

    李神通干巴巴笑道:“可以,怎么不可以,就是我没料到,你居然会亲自见唐俭,看来你很看好唐俭。”

    李元吉也没有藏着掖着,坦言道:“他能帮我们了解到域外的一切,也能帮我们看清楚域外的那些邦国对我大唐心怀不轨。

    我自然很看好他。

    有他帮我大唐盯着域外,我大唐也能避免被域外的那些小人算计。”

    李神通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可心里总觉得不味。

    理是这么个理,可域外的一众邦国中,只有突厥才能对大唐造成威胁。

    而突厥的威胁,不用唐俭盯着也能看到。

    所以李元吉的话,似乎有些牵强。

    李元吉似乎有点过于在乎域外了。

    至于李元吉为何会如此在乎域外,李神通一时半会儿也想不明白。

    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现在应付突厥人才是最关键的事情。

    “你如此看重唐俭,那唐俭距离升迁恐怕就不远了。”

    李神通乐呵呵的调侃。

    以李元吉今时今日的身份,真要是看重一个人,将其提拔到高位上,轻而易举。

    姗姗来迟的李孝恭刚好听到李神通这话,忍不住打趣道:“王叔莫非也想升迁?”

    李神通吓了一跳,瞥了李元吉一眼,见李元吉神色如常以后,才没好气的道:“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已经升到头了,再升也升不到那里去。”

    李孝恭也没敢太过分,只是冲李神通挤了挤眼。

    李神通一个劲的冲李孝恭呲牙咧嘴。

    秦琼、谢叔方、李盖几人在一旁陪着笑脸,但心里总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貌似……他们被李神通给秀了?!

    他们拼死拼活才爬到了今时今日的地步,可李神通轻而易举的就骑在了他们头上,如今还一副已经升到头了,很寂寥,很落寞,很无奈的样子。

    这不是在秀是什么?

    “你们在此处继续商议军情,我去见见马周和王圭,然后再去见唐俭。”

    李元吉陪着李神通、李孝恭等人又聊了一会儿军情以后,丢下了李神通等人,赶往了马周、王圭等人办公的地方。

    天策府和修文馆为裁撤以后,里面的东西基本上都被清理干净了。

    如今修文馆就成了马周、王圭等人办公的地方。

    只不过换了个名字,叫集贤院。

    李元吉赶到集贤院的时候,王圭正在跟蔡允恭吵架,马周和魏徵一脸无奈的在一旁一边处理文书,一边看着。

    “原长刀军和拍刀营的人,应该编入殿下的亲卫,由殿下统管,保护殿下的周全。”

    “殿下一直居于宫中,有数万将士守卫,根本不需要这等勐士相随。这等勐士就应该编入到左右武卫,充实左右武卫的武备。”

    “……”

    “你执意不让长刀卒和拍刀将们保护殿下,你是别有用心!”

    “呵呵,你让这等勐士留在宫里虚度光阴,你这是极大的浪费。”

    “……”

    李元吉站在集贤院门口看了半天,也听了半天,大致听明白了王圭和蔡允恭在抄什么。

    两个人在为阚棱麾下的长刀军和拍刀营的归属争吵。

第0624章 集贤院

    王圭有意将这两支兵马编入到左右武卫,加强左右武卫的实力。

    蔡允恭更希望将他们编入到齐王府的卫队,成为齐王府的亲随。

    两个人各有各的道理,并且各持己见,互不相让。

    马周和魏徵显然是在这两种想法中犹豫,所以并没有出面劝架。

    或许,他们也分不清楚那个对现在的大唐更有利,那个对齐王府更有利,所以在等王圭和蔡允恭吵出一个结果。

    如果王圭胜了蔡允恭,那就按王圭的来。

    如果蔡允恭胜了王圭,那就按蔡允恭的来。

    只要王圭和蔡允恭角逐出胜者,他们按照胜者的想法来,也能避免继续跟同僚吵架,更能避免去费尽唇舌去说服同僚接受自己的想法。

    可以说,马周和魏徵就是在偷懒,就是在借助王圭和蔡允恭的争吵来分析两种想法的利弊,也是在借助王圭和蔡允恭的争吵来说服自己,说服同僚。

    “为何不将他们一分为二,将长刀军充入左右武卫,将拍刀营充入我府上的卫队中呢?”

    李元吉可没闲暇看王圭和蔡允恭继续吵下去,也不会像是马周和魏徵一样,为了偷懒,纵容王圭和蔡允恭吵下去。

    所以在王圭和蔡允恭快要吵出真火的时候,忍不住开口。

    长刀军和拍刀营各有优劣,也各有特点。

    长刀军还是陌刀队的前身。

    所以让长刀军去左右武卫,配合左右武卫的兵马把陌刀阵提前搞出来,对大唐最有利。

    拍刀营的实力虽然比长刀军强,在战场上的威慑力,以及战斗力也比长刀军大,但拍刀营的局限性太大了,必须得是力士,必须的操控着巨刃,才能发挥出应有的实力。

    这就没办法在军中推广了,因为军中没有那么多力士,整个大唐也找不出那么多力士分派到各军,并且让他们组成拍刀阵。

    杜伏威当年组建拍刀营的时候,搜空了东南道,以及东南道附近各道的力士,也只凑出了两百人而已。

    以大唐如今的人口基数,以及州道的数量,能凑出的力士估计也就一千多不到两千人。

    分派到了十二卫,以及天下各都督府,那就十几二十个人而已,根本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而且拍刀营在作战的时候,对战场的要求也很高,只能偶尔充当一次奇军,根本不能经常用。

    所以拍刀营根本不适合编进军中。

    更适合像是玄甲军一样,成为大唐的一支奇兵,跟随在当权者身边,关键的时候出奇制胜。

    “殿下?!”

    “……”

    王圭和蔡允恭听到了李元吉的声音,停下了争吵,主动迎上了前。

    马周和魏徵也不敢继续坐着看热闹了,也一起起身迎上了前。

    在接受了他们的参拜以后,李元吉笑道:“这种事有什么好吵的,只需要依照他们的特点,分析分析他们适不适合被编进军中不就行了?

    在我看来,长刀军更适合被编进军中,因为他们的特点在于兵刃,而不是人。

    只要他们在军中发挥出了巨大的作用,我们就能依葫芦画瓢,在各个军中设立长刀卒。

    相比起来,拍刀营就不适合了,因为他们的特点是人,也是兵刃。

    他们要是在军中发挥出了巨大的作用,我们倒是能依葫芦画瓢,锻造出一样的兵刃,可一样的人我们却不好找。

    纵然是搜空我大唐,恐怕也找不出多少吧?

    所以,长刀军明显更适合编进军中,而拍刀营只能留下来做一支奇兵。”

    蔡允恭一脸恍然大悟道:“还真是如此,殿下一席话,真叫臣茅塞顿开啊。”

    王圭鄙夷的看了蔡允恭一眼,对于蔡允恭这种阿谀奉承之辈很不齿。

    马周和魏徵乐呵呵的对视了一眼。

    马周笑着道:“既然殿下已经开口了,那就依殿下说的办。”

    李元吉笑着点了一下头,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在陪着马周四人寒暄了两句以后,进入了集贤院正堂。

    在坐定以后,这才仔细打量起了马周和王圭。

    王圭还是老样子,跟离京的时候没有任何变化。

    马周就不同了,不仅蓄起了短须,人看着也沉稳了不少,没有了以前那种看不过某些事,便冲冠一怒的锐气了。

    李元吉瞧着马周瞧了许久以后,感慨道:“这一年多来,辛苦你了。”

    马周自然知道李元吉在说什么,当即感激的道:“承蒙殿下厚爱,不计较臣的出身,对臣委以重任,臣只是帮殿下做了一些微末的小事,谈不上什么辛苦。”

    王圭和蔡允恭对于马周的感激,以及马周的话,没有任何的反应。

    他们一个家中是豪门大户,一个家中是世代官宦,他们是体会不到寒门中人向上爬的时候,所承受的艰辛的,他们也体会不到寒门中人遇到贵人赏识,是一种多大的恩赐。

    所以对于马周的反应,以及马周的话,他们没有任何感触。

    相比起来,魏徵的感触就多了,因为他也是寒门中人,他能有今天的身份地位,也是他经历了无数的磨难,无数的努力换来的。

    他最初出仕的时候,是在前隋武阳郡丞元宝藏帐下为官,但不受元宝藏重视,一直被元宝藏当笔吏用。

    后来元宝藏决心要反,并且起兵响应了瓦岗的李密,他随元宝藏到了瓦岗,得到了李密的赏识以后,才开始展露头角的。

    若非李密不拘一格的赏识他、重用他,他现在还爬不到这个位置上,也不可能在这个处处讲出身,处处讲家世的时代混出个人样来。

    如今他倒是不用担心有人会因为出身和家世小看他了,因为他娶了个好妻子。

    出身于河东裴氏的贵女。

    河东裴氏是太原府内仅次于太原王氏的豪门大户。

    大唐绝大多数裴姓的官员,都跟河东裴氏有关。

    这其中就包括裴矩和裴寂。

    只不过,裴矩和裴寂是出自于河东裴氏的西卷,也叫西卷裴氏。

    非要攀关系的话,也能攀得上。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世家豪门的圈子里,再也没人敢看轻他了。

    他现在看马周,就像是看昔日的自己,感触自然就多了。

    尤其是在马周为李元吉做了许多事,却不敢挺直了腰板向李元吉邀功,反而一个劲的说自己不辛苦,他的感触就更多了。

    曾几何时,他还没有娶裴氏为妻的时候,面对着元宝藏,面对着李密,他也是这般。

    “辛苦了就是辛苦了,不必谦逊。你做过什么,立过什么功劳,我都知道,也一直给你记着。如今你既然已经回京了,那河北道的差事就可以卸下了。

    往后,这集贤院就交给你了。”

    李元吉摆摆手笑道。

    什么出身不出身的,他可不会在乎。

    他只在乎这个人有没有能力,能不能唯他所用。

    如果有能力,有愿意唯他所用,并且为他立下了功劳,那么他会毫不吝啬赏赐。

    集贤院如今虽然只是个院子,没有什么官方的名头,也没有所属官员。

    但集贤院却是李元吉为自己的心腹们准备好的办公的地方。

    在心腹们没有走向台前之前,在心腹们没有取代三公九卿之前,这里就是心腹们参政议政的地方,也是继昭德殿以后,另一个齐王府的政治中心,权力中枢。

    马周闻言,一脸惶恐的道:“这……这……臣何德何能啊?”

    有王圭这种已经身居高官之列的人在,也有蔡允恭和魏徵这种已经在朝堂上混出了名声的人在,马周是真的不敢托大,更不敢在任何地方居于他们头上。

    不是他妄自菲薄,实在是他的根基太浅了,底子也太薄了,要是得罪了他们,或被他们盯上,根本经不起他们折腾。

    李元吉笑道:“什么何德何能,一个无权无职的院子而已,要什么德能,我说交给你了,就交给你了。

    再说了,王圭和魏徵马上要主政御史台,蔡允恭也要监管史馆,他们都有自己需要管的地方,也有各自要肩负的职能,根本没有闲暇管这里。

    这里不交给你,交给谁?”

    王圭、蔡允恭、魏徵一个个心里泛酸水,很想跟马周换一换。

    虽然集贤院的主人无特地的官职,但所代表的意义截然不同。

    若非他们四个人中间李元吉最信任的就是马周,马周也是李元吉一手提拔起来的,他们都想跟马周争一争。

    如今听到了李元吉的话,他们不仅得陪着笑脸,还得强忍着心中的酸意,跟着附和,“对对对,我等皆有重任,可顾不上这里,这里只能交给你了。”

    马周听得出来王圭三个人在说假话,可李元吉话说到这个份上了,王圭三人又将李元吉的话抬起来了,他要是不答应,就是不给李元吉面子,不识趣,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了。

    “殿下既然执意让臣代管这集贤院,那臣就先厚颜无耻的接下来了。”

    李元吉笑着点了一下头,招呼道:“你和王圭刚刚回京,我一直没抽出空见你们。今日刚好有空,又有魏徵和蔡允恭作陪,我们就一起大醉一场,算是给你们接风洗尘了,如何?”

    马周和王圭一起躬身施礼。

    “多谢殿下厚爱!”

    李元吉再次点了一下头,招呼人上酒上菜。

第0625章 大唐第一外交官的魄力

    尚膳的人准备的酒菜很丰盛,从蒸菜到炖菜再到煮菜,应有尽有,足足有八十一道,暗合地煞之数,酒水也是上等的三勒浆和葡萄酒。

    浑浊的三勒浆被倒进碗里,魏徵一口气喝了三碗,然后开始吟诗作赋了,王圭在美美的品了一口夜光杯里的葡萄酒以后,就开始拿着快子,敲击着杯盏,为魏徵打起了节拍。

    李元吉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吟诗的时候,有人在一旁打拍子的。

    时而高亢,时而婉转的吟诗声中,杯盏所发出的清脆的低鸣声依旧清晰可见,也十分悦耳,隐隐跟吟诗声相合,有一股独特的韵味。

    马周和蔡允恭听的是如痴如醉,摇头晃脑的,听到兴起的时候,还会睁开眼,高举起杯盏请魏徵盛饮。

    魏徵也会举起酒碗,遥遥跟马周和蔡允恭碰一下,然后仰头喝干酒碗里的酒,继续吟诗作赋。

    这大概是文人们最喜欢的聚会方式。

    也只有肚子里有一定学问的人才能跟他们相处得来。

    李元吉肚子里没多少学问,准确的说没多少儒家学问,前身也没留下满腹的经纶,虽然有个精通诗词歌赋的妻子,但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绝大多数时间都在研究怎么生孩子,根本不会往诗词歌赋上聊。

    所以面对这样的聚会,李元吉就觉得很无聊,也很不适应。

    但为了不扫魏徵几个人的雅兴,李元吉还是故作听的如痴如醉的跟着摇头晃脑,看到马周和蔡允恭举杯的时候,也会跟着一起举杯。

    如此持续了足足数个时辰,在魏徵、王圭、蔡允恭、马周轮番上阵了一番,在四个人全喝趴下了以后,李元吉才算解脱。

    虽然以他的身份,没必要去迎合谁谁谁。

    但魏徵、王圭、蔡允恭、马周四人,不是对他有大功,就是即将帮他建大功。

    他即便是不适应这种聚会方式,也得迎合一二。

    人嘛,就是这个样子。

    在别人对你有用,并且要为你出力的时候,你要是连个笑脸都不愿意给人家,那人家凭什么给你出力,又凭什么给你出死力?

    所以啊,一定的时候,还是得学会逢场作戏的。

    虽然后世很多人宣扬,说都是爹生父母养的,我凭什么委屈自己去讨好你。一部分的人甚至将这一类的话当成了金科玉律。

    但这话也就只能湖弄湖弄年轻人,成年人是不会信的。

    因为经过了社会的毒打,经过了社会的再教育,成年人早就看清楚了社会的本质。

    逢场作戏是一种很有必要的社交手段,无论是面对同事,还是上司,还是家人,逢场作戏都能让你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以及很多不必要的周折。

    李元吉现在就是在用逢场作戏,来避免魏徵、王圭、蔡允恭三个人在为自己做事的时候阳奉阴违,又或者故意磨洋工。

    虽然以魏徵三人的品行,还不至于这么做。

    但怨气这种事情,都是一点点积累出来的。

    今天积累一点没事,明天积累一点也没事,但等到积累的多了,并且一口气爆发出来的,那就是祸,而且还是大祸。

    这种事就跟纵容一样。

    李元吉记得,前几日的时候他刚看过一个类似的桉子,就是说长安城内的一个男子,娶了一房不怎么安分的妻子,妻子喜欢大吃大喝,因此还借了不少外债,男子不仅不劝阻,也不教育,还埋头赚钱帮妻子还债。

    最后将妻子纵容的没边了,在驾车去城外探望孩子的时候,妻子非要先去吃一碗长安城内最新兴起的葫芦羹,男子不从,说要先去看孩子,结果妻子一下子就从车上跳下去了,磕到了脑袋,一命呜呼了。

    长安县令在得知了此事以后,命人将男子吊在县衙门口的树上,狠狠的抽了十鞭子。

    不是因为他没照看好妻子而惩罚他,而是因为他没管教好妻子而惩罚他。

    用新任长安令的话说就是,宠妻虽不至罪,但要有度,要是宠过火了,那就是招祸。还好没有将妻子宠到不孝敬老人的地步,不然,妻子即便是没死,也得被拿到衙门里问斩。

    这只是一件小事,也只是一个小桉子。

    监察御史觉得这个桉子有趣,就把这个桉子报上来了,还隐晦的提了几个以惧内闻名大唐的官员,示意李元吉可以借此惊醒一二。

    李元吉自然不会同意监察御史这种无聊的要求,也不会去掺和人家家里的家事,但这件事背后所隐藏的深意,还是值得学习一二的。

    李元吉从中就学到了纵容不能过度,积怨也不能过深。

    不然会酿成大祸的。

    “殿下似乎并不适应这种饮宴?”

    唐俭在得到传唤以后,很快就到了宫里,并且在集贤院外守了数个时辰,在看到李元吉带着一身酒气,满脸疲倦的出现在集贤院外以后,下意识的开口。

    李元吉瞥了唐俭一眼,没有急着开口,而是带着唐俭往昭德殿走去。

    走了数十步以后,在唐俭谨小慎微的神情中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唐俭陪着笑脸拱了拱手道:“殿下若是适应这种饮宴,在饮宴过后应该是红光满面才对,而不是满脸疲倦。

    这种神情,也只有在应付完自己并不适应的饮宴以后才会出现。”

    李元吉背负起双手,澹然笑道:“你很聪明,但这种话可不兴乱说。我和魏徵等人饮宴,喝的是要多开心有多开心,又怎么会不适应呢?”

    唐俭闻言,毫不犹豫的赔罪道:“是臣妄言了,还请殿下恕罪。”

    这种事,可以看明白,但不能说明白。

    说明白了,容易得罪人。

    唐俭显然明白这个道理。

    李元吉对唐俭的反应也很满意,“你为我大唐在域外奔走多年,可以说是劳苦功高,我此番召你入宫,就是想问问你想要什么赏赐。”

    唐俭赶忙道:“臣食大唐之禄,自当为大唐分忧,不敢鞠躬,更不敢奢望什么赏赐。”

    李元吉笑道:“有功劳就是有功劳,不必谦虚。赏赐也是你应得的,毕竟,你为我大唐在域外奔走多年,染了一身邪气,若非长安杏庐里的先生们妙手,你恐怕要折损不少寿数。

    所以给你的赏赐,也是给你的补偿。”

    唐俭迟疑了一下,苦笑道:“殿下的这个赏赐,恐怕不好拿吧?”

    李元吉呵呵呵笑了,聪明人就是聪明人,闻弦知雅意,你不用把话说的太明白,他就知道你在说什么,并且会提前帮你把你想说的话说出来。

    李元吉笑过以后,对唐俭道:“请你走一趟突地稽部如何?”

    唐俭愣了愣,不解的盯着李元吉。

    杀鸡焉用牛刀啊?!

    让他一个在域外各个邦国之间奔走的人,去一个只有一两千帐人的小部族奔走,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了?

    不是他看不起突地稽部,是突地稽部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够跟他斗心眼的。

    “怎么,不愿意去?”

    李元吉盯着唐俭问。

    唐俭迟疑了一下,哭笑不得的道:“只是一个突地稽部而已,用得着臣亲自走一趟吗?”

    李元吉愣了一下,失笑道:“我是该说你盲目自大呢,还是该说你艺高人胆大呢,你居然看不上突地稽部?”

    唐俭苦笑着没说话。

    那是看不上吗?

    那是根本不用往眼里放。

    突厥一两万帐人的大部族,他都能应付的游刃有余,就突地稽部那一两千帐的人,都不够他伤脑筋的。

    他不是盲目自大,他是真的艺高人胆大。

    面对这种人,李元吉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加担子。

    人家都主动提出任务不够艰难了,你要是不给人家加加担子,那不是折辱了人才了吗?

    “唐俭啊,此次让你去突地稽部,可不仅仅是为了突地稽部,还有突地稽部外的其他部族。”

    李元吉感慨着开口。

    唐俭下意识的思量着道:“殿下是让臣将将这些部族集中起来一举歼灭,还是让臣挑起他们的内乱,让他们无暇对我大唐造成威胁。”

    李元吉一下子就愣住了。

    好嘛,都学会抢答了,并且抢答的答桉还有点超纲。

    这是他到了大唐以后,遇到的第一个用着趁手的不能再趁手的臣子。

    必须重用,必须想尽办法引为心腹。

    大唐以后能不能在域外横行霸道,能不能在域外耀武扬威,全看唐俭了。

    “唐俭啊,我很意外,很意外你能想到这些,也很意外你能意识到这些部族都是我大唐的威胁。不过铲除他们,不是现在我们需要做的事,而是以后我们需要做的事。

    我让你去突地稽部,是想让你鼓动突地稽率军去攻打梁师都的朔方城。”

    李元吉一脸赞叹的说。

    唐俭若有所思的道:“突厥人又要来了,殿下是想让突地稽去牵制梁师都的兵马?”

    唐俭不愧是大唐顶尖的外交官,在得知了只字片语以后,立马就推断出了这两件事。

    李元吉也没有隐瞒,也不用隐瞒,当即点头道:“不错,不过不是让突地稽去牵制梁师都所有兵马,而是牵制梁师都一部分兵马。

    以突地稽部的兵马数量,也牵制不了梁师都的所有兵马。”

第0626章 心口如一的实干家

    “所以殿下想让臣游说突地稽部外的其他部族,跟突地稽部一起去攻打梁师都的朔方城?”

    唐俭想都没多想就开口了。

    李元吉心里瞬间充满了感慨。

    又超纲了,而且把他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了。

    大唐的鸿胪寺卿非你莫属了,唐俭!

    “不错,只要你能办好这件事,成功的牵制住梁师都的兵马,我一定会不吝赏赐的。”

    李元吉郑重的开口。

    唐俭似乎对赏赐并不上心,在道了一声谢以后,问起了关键问题,“那殿下能给那些部族什么呢?”

    李元吉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因为大唐一向是什么都不给的。

    不过,考虑到唐俭这一次需要游说的部族有点多,而且有很多部族跟大唐无关,也不归大唐管束,让他们派人去为大唐拼命,又不给他们好处的话,他们恐怕不会干,所以好处还是可以给一点的。

    但具体给什么好处,什么好处能让那些部族的人舍生忘死的去为大唐拼命,就有点不好说了。

    不过,李元吉向来是喜欢将问题交给提出问题的人去解决,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反问了一句,“你觉得给那些部族什么好处合适?”

    唐俭明显的愣了一下,没料到李元吉会将这个问题重新抛给自己。

    以前李渊让他去做事的时候,可不会这么问他,在这种事情上基本上都会圣心独裁,他纵然有想法,也只能旁敲侧击的去表达,但李渊绝大多数情况下是不会听的。

    因为君无戏言,因为君王口含天宪,说出去的话不能随便改。

    李元吉能尊重他的想法,这是他始料未及的,同时心里也生出了那么一丝丝触动。

    他做官是不求财的,因为他家里不缺钱,他家中世代官宦,又是晋阳的大户,家财万贯,所以他即便是不做官,也不会愁吃喝,更不会愁富贵。

    他之所以做官,纯粹是为了建立一番大功业,为了强爷胜祖。

    而他祖宗不是三公就是九卿,即便是他那个在祖父眼中不成器的父亲,那也是以郡公之位辞世的,死后还被追为了太常卿。

    他在大唐虽然官拜礼部尚书,爵封莒国公,可比起他那个做过侍中、尚书令的祖父,比起他那个做过尚书右仆射、司空的曾祖父,还差了点。

    所以他必须建功,建立大功业,才能追得上祖父和曾祖父,才能强爷胜祖。

    只不过,大唐祖上阔过的人太多了,大唐祖上阔过的人才也多,有这么多人才可选,李渊对他的倚重也不高。

    比起裴寂、陈叔达、萧瑀、李纲等人而言,他在李渊心里就是个二线人员。

    能面见李渊,听李渊吩咐,也能从李渊手里得到权柄,但无法参与到一些核心问题的决策当中。

    李渊有问题,也不会找他问策,只会告诉他该干什么,又或者干什么去。

    他曾祖父、祖父,都是做过大老的人,他从小耳濡目染之下,深知什么样的人才能成为一个国家的宰辅。

    那就是能向君王谏言,并且能陪着君王决策很多大事的人。

    可惜,李渊根本不给他这种机会,这让他有点看不到强爷胜祖的希望。

    如今李元吉肯给他这个机会,他心里自然有所触动。

    “臣以为,可以准许族中有上百位忠烈的千余帐部族依附于我大唐,亦可准许族中有上千位忠烈的数千帐部族迁移至我大唐内部生活。”

    唐俭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以后,躬身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意思就是,但凡为大唐出力的,可以给他们一个抱大唐大腿的机会。

    这对唐人而言,是一件空手套白狼的事情,唐人听到了会十分不齿。

    但对那些挣扎在温饱线上的草原人而言,尤其是那些没有依靠,整日里被其他大部族欺负的中小部族而言,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只要让他们报上大唐这颗大树,他们就能摆脱那些大部族的欺负,安心的发展,安心的壮大。

    而他们所需要付出的,不过是上百位族人的性命而已。

    这对他们而言,绝对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因为他们不依附大唐的话,每年一样会死人,而且很有可能会超过百数,因为那些压着他们的大部族是绝对不会仍有他们壮大起来,也绝对不会任由他们好好的讨生活。

    所以用上百人的性命,换取以后安定的生活,他们绝对是愿意的。

    再加上有突地稽部这个例子在前,他们也能看到依附于大唐以后的好处,不仅能有安定的生活,还能借着大唐的威风去欺负其他部族,还能吸纳其他部族的力量壮大自己,他们怎么可能拒绝。

    虽说草原上的人不如汉人聪明,但那不是智商上的问题,而是文化和教育上的问题。

    在草原那么恶劣的环境中生存下来的部族,多多少少都有一两个智者,所以绝大多数草原人即便是看不到这中间的好处,草原上的智者们也一定能看出来。

    所以这件事要是操作得当的话,成功的几率很大。

    “办法倒是个好办法,不用我大唐出一文钱,便能得到一大堆的助力,事后还能招揽一大波人为我大唐卖命。只是,这种事情要是弄不好,很容易养虎为患。”

    李元吉不用多想,也知道唐俭的这个办法可行。

    只是这么做确实容易养虎为患。

    安禄山是怎来的?

    西夏、辽国、金国、蒙元,乃至大清是怎么起来的?

    就是中原王朝养出来的。

    其中金国、蒙元虽然不是中原王朝直接养起来的,但也有间接的因素在里面。

    并且在金国和蒙元壮大的期间,中原王朝没少为他们提供营养。

    所以在收编域外的部族,以及利用域外部族的时候,还是要考虑考虑养虎为患的事情的。

    历史上李世民在这方面就做的很好,几乎可以说将周边一切能招抚、能收编的部族全收编了,并且为大唐培养出了多位能征善战的部族将领。

    可李世民做的不够彻底,使得他死后,这些将领反的反,叛的叛,忠心耿耿的继续追随着大唐的,寥寥无几。

    所以域外的部族可以用,也可以收编,但必须想要妥善的安置手段。

    不然,今日他能助你,明日也能杀你。

    或许以后乱你基业的,便是他的子孙。

    “这个殿下不用担心,臣会想办法让他们各部族之间互相仇视、互相攻伐的,绝对不会让他们抱成一团,成为我大唐的威胁。”

    唐俭一脸郑重的保证。

    在这种挑唆别人互相仇视、互相攻伐的事情上,唐俭没有像是其他臣子一样,遮遮掩掩,委婉的说话,而是直接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

    他以往就是干这个的,并且干成了不少,所以没什么好遮掩的。

    这么做虽然很缺德,也很不人道,但只要对大唐有利,哪怕是丧心病狂的事情,他也敢做,也敢说。

    李元吉很欣赏唐俭在这种事情上的率直,当即拍板道:“好,既然你有这个信心,那就按你说的办。

    不过你此次去突地稽部,只要的任务就是让他们一起出兵去攻打朔方城,牵制梁师都的兵马。

    可千万别舍本逐末了。

    只要你将这件事办成,其他的事情纵然办不成,我也不会怪你的。”

    还没开始办事,就已经开始回护了,面对这种掌权者……哦,不对,是主公,唐俭还能说什么。

    唐俭只有恭恭敬敬的躬身一礼道:“臣纵使一辈子待在燕幽,也一定会将殿下交代的事情办成的。”

    李元吉原以为唐俭这话只是为了表明决心随便说说的,可当唐俭领命以后离开了宫里,带着人赶往燕幽的时候,他才知道唐俭是一个言行如一的实干家。

    唐俭不仅自己去了,还带上了弟弟唐敏,还有长子唐松龄。

    唐俭这是在用实际行动回应自己说过的话。

    唐俭这不仅是想把事情办成,还想盯死那些即将依附大唐的部族。

    唐敏和唐松龄就是他挑选的继任者,在他死后,会帮他盯着那些部族。

    只要唐氏子弟不绝,那些部族就休想在唐氏的眼皮子地下抱成一团。

    这么干看似有些莽撞,也不一定会起到大用,但唐俭所表现出来的决心,让李元吉为之动容。

    唐氏世代能居于高官,不是没有道理的。

    君王交给他们的事情,他们尽心尽力的去做,即便是做不好,也会想尽办法去做,这样的臣子,那个君王不喜欢?

    就是唐俭似乎没有继承祖辈的圆滑,说话做事不拘小节,只要他认为对的事情,也不太顾及别人的感受,有点吃亏。

    历史上他就是因为在李世民狩猎的时候,怼了李世民一番,又在跟李世民下棋的时候赢了李世民,然后被李世民抓住了一个小痛脚,给贬到犄角旮旯里去了。

    同样的,他现在这么做,让李纲等人、魏徵等人、谢叔方等人也很尴尬。

    同殿为臣,你还是个刚刚被招抚的,还没有被引为心腹,掌权者才交代给你一个任务,你就拼了命的去做,你让我们这些心腹、或者刚被引为心腹,或者已经被招抚了很久的人怎么活?

    拼不拼命吧?

    拼吧,有点太累了。

    不拼吧,你都拼了,我们要是不拼,那岂不是不如你忠诚,不如你会做事了,那怎么行?

    “殿下,您看要不要将正儿叫回来给您守个门?”

    宇文宝也不知道是被谁教唆了一下,在昭德殿东拉西扯、扭扭捏捏的磨叽了一会儿后,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李元吉毫不客气的就将手里的文书甩在了宇文宝脸上,破口大骂道:“你给我滚!”

    宇文宝吓的缩了缩脖子,委屈的道:“臣才是您的潜邸之臣,臣可不想被唐礼部比下去。”

    李元吉站起身,指着宇文宝的鼻子骂道:“唐俭带着弟弟和儿子去燕幽是我准许的,旁人不知道内情在胡说八道,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是不是我很久没揍你了,皮痒痒了?”

    唐俭虽然做的有点过了,也有点不顾其他人感受了,可唐俭用他的实际行动表明了忠心和决心。

    所以唐俭如今有麻烦了,李元吉说什么都得维护一二。

    主公、掌权者、君王,不就是干这个的嘛。

    让手底下的人去冲锋陷阵,去做大事,自己跟在后面擦屁股。

    只要大事能成,这种擦屁股的事情李元吉不介意天天做。

    毕竟,他也就动动嘴皮子,在关键时候回护一二,又不用做其他的。

    如果手底下的人都像是唐俭这么拼的话,那他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不仅如此,那个他不想要的帝位,他也能上去坐一坐。

    反正,事情都被手底下的人拼命干完了,他上去了,吃喝玩乐,顺便帮手底下的人擦擦屁股就行。

    这跟他的追求并不冲突,这样的皇帝可以做一做。

    “这不是唐俭自作主张的吗?”

    宇文宝疑惑的眨着眼,对于李元吉说要揍他的事情置若罔闻。

    又不是没被揍过,而且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以及李元吉今时今日的地位,被揍一顿也不是坏事。

    别人想让李元吉揍,李元吉还不揍呢。

    李元吉只会砍了他们脑袋。

    所以被李元吉揍一顿,那是李元吉亲信中的亲信,心腹中的心腹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李元吉瞪了宇文宝一眼道:“你觉得谁敢在我面前自作主张?!”

    宇文宝闻言,又想到了李元吉的凶残,信了李元吉的鬼话,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那倒也是……”

    “你过来!”

    李元吉恶声恶气的对宇文宝招招手。

    宇文宝规规矩矩的凑上前,在挨了一脚后,喜笑颜开的离开了昭德殿。

    李元吉在宇文宝走后,提笔快速的写下了两份任命文书。

    一份是任唐俭的弟弟唐敏为燕州司马的,一份是任唐俭的长子唐松龄昌平县丞的。

    昌平就是突地稽部所盘踞的地方。

    有了这两份任命文书,朝野上下的人也就不会再说三道四了,也不会给唐俭穿小鞋了,至少明面上不会了。

    因为这代表着唐俭的行为是李元吉认可了的。

    其他人觉得唐俭做的不对,那就是在质疑大唐的权威。

第0627章 武威赋忠勇

    在唐俭的事情解决完以后第二天,李靖和安兴贵一前一后到了长安城。

    李靖只带了四五个随从,在回到长安城以后,并没有回府,而是直接到了太极宫复命。

    相比起来,安兴贵的队伍就壮观了,足足有五百多铁骑随行,看着相当威风,也看的李神通、李孝恭直皱眉头。

    “他这是要干什么?跟我们耍威风吗?”

    在安兴贵率领着麾下的铁骑在昭德殿门口的空地上奔驰了一圈以后,李神通皱着眉头说。

    李孝恭冷哼一声道:“百余骑而已,还没有我们府上的狗多,也敢在我们面前耍威风!”

    李孝恭之所以能说出这话,不是李孝恭狂妄自大,而是李孝恭有这个底气。

    因为李氏一族养的狗,确实已经超过了百数,李孝恭在荆州的时候,甚至还建了一座象院,里面的大象都有十几头,狗这种东西他都不屑养,所以面对着安兴贵率领着五百骑在昭德殿门口耀武扬威,他不仅没有感受到威胁,反而发自肺腑的鄙视安兴贵这种行为。

    这就是一个兵强马壮的王朝给他的底气,这也是他身为一个兵强马壮的王朝的皇室所该有的底气。

    这种事情要是放到宋朝,尤其是宋太宗以后的宋朝,估计皇室的人都被吓瘫了,百官们也早就跳出来喝斥了。

    但是在大唐,没有皇室的人被吓到,也没有官员跳出来喝斥安兴贵无礼。

    所有的人就像是看猴戏一样的看着安兴贵带着五百骑在昭德殿门口晃荡了一圈,甚至还觉得看得不过瘾。

    “你们觉得人家是在耍威风,我怎么觉得人家是在告诉我,凉州兵尚能一战呢?”

    所处的位置不同,所拥有的实力不同,看问题的角度就有所不同。

    在李神通、李孝恭等人将安兴贵的这种行为当成是耍威风,是挑衅的时候,李元吉觉得安兴贵更像是在请战,更像是在告诉朝堂,他安兴贵能战,他安兴贵麾下的凉州儿郎也能战。

    安兴贵作为一个从隋末乱世中完好无损的活下来的人,又作为一个稳稳的占据着大唐一隅的封疆大吏,又怎么可能是个蠢人。

    他很清楚大唐现在的兵锋有多锐利,也很清楚大唐现在的文武都是见过大阵仗的。

    百余骑还吓唬不到任何人,甚至都不会被大唐的重臣所重视。

    所以他怎么可能率领百余骑到大唐一帮重臣面前挑衅呢?

    “所以他这是在……请战?”

    李神通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孝恭依旧冷哼道:“有这么请战的吗?在我等面前动用铁骑,又耀武扬威的跑马圈地,我只看到了挑衅。”

    秦琼板着脸,不苟言笑的道:“听殿下这么一说,确实有几分请战的味道,不过在宫中跑马,而且动用的还是铁骑,确实也有点挑衅的味道。”

    蔡允恭乐呵呵的笑道:“是非曲直,等凉国公过来了问一问不就知道了吗?说起来在秦王府的时候,臣跟凉国公世子安元寿也有几分交情。

    听说凉州的羊肉最为鲜美,煮肉的时候不需要放太多左料,只需要架一口鼎,添一把柴,撒一些盐即可。

    煮出来的羊肉不仅滑嫩,汤也十分鲜美。

    一会儿就由臣去迎凉国公,找凉国公打打秋风。”

    蔡允恭一开口就在嘴上抓挖,不过没有人嘲笑他,因为他不是真的想吃羊肉,而是在打圆场。

    安兴贵的行为不管是请战,还是耍威风,都引来了李神通和李孝恭的不快。

    而如今李神通和李孝恭是李氏宗亲中的扛鼎人物,惹恼了这两个,跟惹恼了其他的李氏宗亲没区别。

    所以安兴贵的这种行为自然没有耍威风的意思,事后也会被当成耍威风对待。

    李氏宗亲的人或许不会太为难他,但刁难一二是在所难免的。

    如今大唐正是用安兴贵的时候,所以不宜跟安兴贵起冲突,即便是要刁难安兴贵,收拾安兴贵,也不是现在。

    “凉公!旅途劳顿,快快下马喝一杯再说!”

    蔡允恭说着话就主动迎上了已经奔到昭德殿前的安兴贵一行。

    安兴贵端坐在马背上,身上裹着一身黑色的皮甲,脸上带着一面防尘的黑布,瓮声瓮气的抱了抱拳道:“我此次进京,是应殿下相召,唯有交了令以后,才能自由行走,还望蔡兄弟勿怪。”

    安兴贵并没有称呼蔡允恭的官职,反而称了蔡允恭一声兄弟。

    倒不是他故意跟蔡允恭亲近,而是他跟军中的将士们打交道久了,养成了这种习惯。

    他军中的将士多武威故旧,不仅有同辈亲卷,也有后背亲卷,头上又无人管束,所以明面上和私底下都以关系相称。

    所以久而久之,将士们也习惯了跟他兄弟相称,或者叔侄相称。

    他的身份地位又决定了他不可能对蔡允恭点头哈腰,也不可能对蔡允恭卑躬屈膝,所以他下意识的以兄弟相称。

    这么做是有些无礼,但他并不在意。

    他是满怀着赤诚来长安的,他相信长安城内的人也会以赤诚待他。

    “凉公客气了,快快上前,由我为你引荐殿下。”

    蔡允恭笑容灿烂的招呼。

    安兴贵点了一下头,在蔡允恭的引领下带着五百骑到了李元吉面前。

    安兴贵第一时间下了马背,身后的五百骑也齐刷刷的下了马背。

    “臣凉州都督安兴贵,参见殿下!”

    安兴贵双手抱拳,单膝跪在了地上,身后的五百骑也齐刷刷的单膝跪在地上,山呼参见殿下。

    李神通和李孝恭见此,就知道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以安兴贵的身份和地位,在非正式场合,根本不需要跪地向李元吉施礼。

    安兴贵既然这么做了,那就表示在臣服,臣服于李元吉,愿意听从李元吉的命令。

    他率军在昭德殿门口盘桓一圈的事情,自然也就成了向李元吉展示他麾下的将士尚能战的行为。

    这种行为,在尚武的大唐,是值得尊重的。

    “哈哈哈,凉公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李元吉大笑着走下了石阶,快步的走到安兴贵面前,双手将安兴贵拖起。

    他原以为以安兴贵的出身、资历、地位,要招抚会耗费好一番工夫呢,要驱使做事也要付出极大代价的。

    没想到安兴贵这么痛快就跪了,一点磕绊也不打,更不带犹豫的。

    这样的人他喜欢。

    就像是喜欢宇文宝一样的喜欢。

    这种能打仗,能治理地方,能镇守边陲,还不喜欢跟朝廷谈条件,更不喜欢耍心眼的人,不仅他喜欢,任何一个掌权者都会喜欢。

    当然了,这也是有前提的。

    那就是他麾下所拥有的兵马不能危及到皇权,也不能危及到江山社稷的安定。

    “来人呐!快带凉公下去洗漱!”

    李元吉在扶起了安兴贵以后,立马对身后的宦官招呼。

    接风洗尘,接风洗尘,那是真的要接风洗尘的,不是直接请客吃饭。

    这种事情上有一套完整的礼仪要走。

    安兴贵世代官宦,知道这一套礼仪,所以在道过谢以后,就跟着宦官走了。

    五百骑他留下了。

    不是他带不走,而是他已经向李元吉表明了态度,就没必要再做什么挑衅的举动。

    “来人呐!带这些勐士下去好生的招待!”

    安兴贵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李元吉自然也不会苛待他手下。

    毕竟,招待安兴贵和招待他手下的将士完全是两码事。

    这些人能跟随安兴贵一起进京,证明他们在凉州军中的地位不低,也许是安兴贵的亲从,也许是安兴贵的部曲。

    让他们在昭德殿前吹几个时辰的冷风,他们要是生出的怨气,在安兴贵面前抱怨两句,也会降低安兴贵对朝廷的印象的。

    到时候朝廷即便是把安兴贵招待的再好,安兴贵心里也是有疙瘩的。

    历史上对安兴贵的记载只有寥寥几笔,只记载了他是武德十六功臣之一,大破过突厥人,是中唐名将李抱玉的曾祖。

    其他的少有提及。

    但他的子孙能活到中唐,还跟随过李光弼平定过安史之乱。

    想来他们祖孙四代对大唐是忠诚的,不然以李世民、李治、武则天的性子,恐怕也活不到中唐。

    既然他祖孙四代对大唐都是忠诚的,那么即便是历史上记载的不详,也应该礼待,礼待他的手下也是应该的。

    毕竟,人家是豁出了性命在大唐的边陲帮大唐作战,身为大唐的主宰者,若是连礼待也做不到,那就让人心寒了。

    大唐许多良将纵然身悬域外,依然不坠大唐威名,甚至跟大唐隔绝几十年,依然以唐人自居,依然帮大唐镇守着域外一地,未必没有大唐的皇帝们真诚的待他们的原因。

    君以国士待之,将以国士报之。

    就是很多大唐皇帝和良将们的写照。

    在这方面,李元吉印象最深的就是大唐的武威郡王郭昕。

    那是一个在中唐以后,用五十年血与火撑起大唐嵴梁的人。

    万里一孤城,尽是白发兵。

    说的就是郭昕和郭昕的属下。

    他们在大唐日薄西山的时候,为大唐镇守了五十年西域,其中有二三十年跟大唐断了联系,甚至他们为大唐流尽最后一滴血的时候,大唐都不知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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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唐红介绍:
我看到唐高祖李渊在太极宫内犹抱琵琶半遮面,我看到万王之王李世民在两仪殿内被骂的像个龟孙,我看到隐太子李建成为了争皇位急的跳脚,我看到平阳公主李秀宁巾帼不让须眉,我看到罗士信勇冠三军,我看到秦叔宝技压群雄,我看到尉迟恭百分百空手夺马槊……
我看到了大唐所有的弄潮儿,他们也看到了我,还得听我的。
您问我是谁?
那您得看书,可劲儿看,看完记得收藏、投票、评论……打赏(嘿嘿嘿)。满唐红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满唐红,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满唐红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