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98章 粮食一直是个大问题
以前朝堂上三足鼎立的时候,他这种不喜欢勾心斗角,也不喜欢做出头鸟的人,还有一些生存空间。
如今一家独大了,他连一点儿生存空间也没有了。
李纲、裴矩、陈叔达、萧瑀、魏徵几个人,三言两语就把他需要干什么、该干什么、必须干什么给决定了,他连一点儿反抗的余地也没有。
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李元吉瞧着李道宗的神情比吃了屎还难受,心里暗暗发笑,脸上却不动声色的又添了一把火,“既然诸位觉得道宗适合,那就让道宗去吧。至于调那一卫随道宗去,那就由孝恭、叔方你们二人跟道宗商量。”
李道宗听到这话,神情更难看了。
不过这件事大家已经决议了,他斗嘴又不是李纲等人的对手,只能认命了。
谁叫他命苦呢。
没有李孝恭那么出挑,没办法独当一面,又没有其他弟弟们那么废,没办法像是猪一样躺着享富贵,所以只能任人拿捏了。
李元吉见李道宗似乎认命了,也就放心了。
这件事由李道宗去做确实合适。
李道宗不仅是徐世宗的同僚、战友,也是殷开山的同僚、战友。
论亲近,他肯定跟殷开山更亲近。
毕竟,他从掌兵起就是郡王,能跟他平等交流的也只有殷开山这种官爵都达到了一定水准的人物,似徐世宗那种不上不下的家伙,根本没办法跟他平等交流。
有他配合着殷开山演戏,这一场戏一定会演的很精彩。
毕竟,敌我双方的大脑是自己人,关系还很好,演起戏来自然事半功倍。
就是不知道被演的徐世宗知道了真相以后,会不会郁闷到吐血。
至于为什么让李道宗跟李孝恭和谢叔方商量调那一卫的兵马,也是为了随后的战事考虑。
随后大唐要面对的可不仅仅只有都畿道平叛这一场战事,还要面对突厥人的入侵,已经防备突厥人突然出现在长安城。
李孝恭是已经选定的应对突厥人入侵的统兵人选。
谢叔方也是已经选定的镇守长安城的人选。
所以十二卫的所有兵马,得有他们两个先挑,剩下的才能给李道宗。
毕竟,李孝恭和谢叔方随后要面对的战事才是最关键的,李道宗就是去划水的,领的兵马强不强,其实无关紧要。
李元吉之所以非要让朝廷出一个人领兵去都畿道驰援,也是为了迷惑人。
这其中就包括殷开山鼓动的那些造反的人,河北道的几大门阀,以及随后会入侵大唐的突厥人。
这么做是为了不让殷开山鼓动的那些人发现殷开山领着他们造反是算计好的,也是为了不让河北道的几大门阀发现赵州李氏被灭是刻意为之,更是为了让突厥人看到大唐内部已经乱成了一团,已经不得不调遣大军镇压的假象。
只要殷开山鼓动的那些人坚定不移的相信着殷开山,那都畿道的一切就会依照此前谋划好的一点儿不差的执行下去。
只要河北道的几大门阀没有发现赵州李氏被灭是刻意为之的,他们就没有借口向朝廷发难。
只要突厥人信了大唐内部已经乱成了一团,并且将精锐都调出去平叛了,那突厥人在入侵大唐的时候,就没有那么谨慎小心了。
而在战争这种事情上,一旦失去了谨慎小心,就很容易栽大跟头。
“调兵的事情既然已经定了,那我们商议一下调集粮草的事情吧。”
李元吉在确定了由李道宗带兵去驰援以后,再次开口。
李孝恭、李纲、裴矩、陈叔达、萧瑀、魏徵几乎齐齐皱起了眉头。
对现在的大唐而言,调兵这种事情很容易,但调集粮草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毕竟,大唐的人口就在那儿摆着呢,每年能交上来的粮食就那么一点,在发完了百官和万吏的俸禄以后,也剩不下多少。
大唐此前又连年征战,已经没有多少粮食可以调集了,甚至还有一些寅吃卯粮的意思。
虽说大唐在攻破洛阳的时候,曾经从王世充手里缴获到了前隋留下的大粮仓,里面装满了粮食,有传言称,里面的粮食足够大唐用十几年,可这种话,都是李渊、李建成、李世民商量过了以后,说出去骗百姓的。
前隋是留下了许多粮仓,也留下了许多粮食,可隋末乱世的时候,被各地反王瓜分一空,一些粮仓也被反王们折腾干净了。
洛阳粮仓足够大,王世充虽然消耗了一些,但也留下了不少。
可即便如此,在稍微接济了一下大唐其他地方的粮仓以后,也被消耗的七七八八了。
说什么够大唐用十几年,纯粹就是个笑话。
先不说以前隋的国力每一岁能积攒多少粮食,就是隋炀帝开凿运河、三征高句丽期间的耗费,就足以将前隋的家底掏的七七八八的。
不然也不会弄的民怨四起,反王层出不穷。
在巨大的开支前面,隋炀帝即便是横征暴敛,又能积攒到多少家底?
就算他通过横征暴敛积攒的不少家底,也不够反王们造的,更不够大唐用来赈济天下。
毕竟,在乱世当中,百姓们都被挟裹着去当兵了,或者为了避难跑来跑去,根本没办法安安心心的种粮。
所以在乱世当中,反王们消耗的基本上都是前隋的家底。
隋末乱世当中有多少路反王?
演义中说是七十二路,现实中只怕更多。
毕竟,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反王,写演义的人估计都不知道,也没听过。
所以他们所能消耗的粮食是一个相当庞大的数字。
在世家门阀们一个个守住自己的粮仓坐看云起云涌的情况下,前隋就算留下再大的家底,也不够反王们造的。
更别提留下一大批让大唐去享福了。
如果前隋留下的家底真的富的流油的话,朱桀这一类的反王也不可能跑去吃人肉。
大唐在初期的时候,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河北道变成一个十里无人烟,百里无鸡鸣的地方。
虽说大唐从立国以后,就一直在刻意的针对世家门阀,可百姓是无辜的啊。
百姓也是大唐的根基。
李世民能说出‘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话,又岂会坐视百姓去而死,坐视河北道成为一个没什么人烟的地方。
更重要的是,在悄没的给了突厥人上千万贯钱财以后,还要跟着长孙一起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如果前隋留下了足够大唐吃十几年的粮食的话,李世民需要这么干?
他不要面子的?
要知道,在困难时期,粮食可比钱值钱。
所以说什么前隋在洛阳留下的粮仓里的粮食足够大唐吃十几年,纯粹是李渊、李建成、李世民为了安定民心,放出去的假消息。
大唐在此前征讨刘黑闼的时候,为筹措粮食的事情商量了半天,刚好印证了这一点。
李世民为了承担起筹措粮食的重任,派麾下的属官去四处奔波,也印证了这一点。
如今同样的困难落到了李元吉头上了,而且他即将要面对的困难远比征讨刘黑闼的时候更严重,所以不得不将李纲等人召集在一起商量商量。
李纲等人深知大唐在粮草方面的困境,所以在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一时半刻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因为他们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
“让各地筹措一下的话,应该能筹措出一些粮食。”
萧瑀在憋了半天以后,说出了这么一句没用的废话。
李元吉、李纲等人看都没看萧瑀。
在大战期间,从各地筹措粮食,那是必然之举。
但各地都在休养生息阶段,也没有多少粮食可用,所以筹措不出多少粮食。
所以不能把希望压在各地头上。
魏徵在皱着眉头思量了半天以后道:“如今国库还能拿出多少粮食?”
陈叔达迟疑了一下道:“十多万石……”
其中一部分粮食还是前段时间抄家抄的,不然还没有这么多粮食。
魏徵眉头一下子皱的更紧了,“这也太少了吧?长安城内的百姓每一旬的消耗都不止这个数。”
这是一句实话,因为长安城的人口已经突破到了七八十万之数,并且还在增加,每一旬消耗的粮食也是个庞大的数字。
这个时期的百姓没有那么多副食,所以粮食的消耗非常大。
这也是关中地区的百姓喜欢用大碗的原因。
不是百姓们不想吃其他的,而是没其他的可吃,所以只能满满的装一碗面,或者其他主食,来填饱肚子。
碗小了,填不饱肚子,也吃不饱。
陈叔达听到魏徵的话,面色沉重的点了一下头道:“各家粮商手里倒是有粮,可咱们也不能明抢啊。再说了,在宫中出现的变故以后,各家粮商似乎是嗅到了会有战事发生,所以疯狂的囤粮,粮食的价钱也一路暴涨,如今已经暴涨到了百姓们快要吃不起粮的地步。
我们要是差人去征粮,或者收购粮食,恐怕粮食的价钱还会继续涨下去,而且各家粮商会更加疯狂的囤粮,从而造成百姓无粮可吃,或者吃不起粮的窘境。
到时候百姓们是会闹市的。
现在的长安城已经经不起这种折腾了,也不能再出大乱子了。
所以长安城内我们能动用的粮食只有十几万石。”
裴矩眨着眼,抚摸着胡须,若有所思的道:“不是刚刚夏收嘛,而且今夏还是个大丰收,怎么会没有粮了呢?”
李纲、陈叔达、萧瑀三人对视了一眼,没说话。
原本是有粮的,可宫中出现了变故,让很多人嗅到了战争可能要来临了以后,就没粮了。
至于粮食去那儿了,大家都知道,但没办法说。
国库里征的粮食,一部分被划拨下去当百官的工资了,一部分被划拨到各个衙门去做工程了,还有一部分被划去帮李渊建造陵寝了,剩下的就只有十几万石了。
当然了,造成这种局面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今岁的夏粮,陕东道、都畿道,以及各地的藩王,还没有如数上缴粮食。
不然刚刚获得了一个大丰收,朝廷也不至于穷到这种地步。
只不过,陕东道、都畿道、以及各地不上缴粮食的藩王,该如何处置,得李元吉定夺,他们也不好议论。
以如今大唐的局势看,李元吉面对这些人也只能以安抚为主,不能采取过激的行为,不然人家很有可能反给李元吉看。
所以人家不上缴粮食,他们也不好说什么,李元吉也不好兴师动众的去问罪。
“河北道和都畿道所需的粮食你们不用担心,你们只需要筹措出道宗率军赶到都畿道所需的粮食,以及随后孝恭领兵出征期间所需的粮食即可。”
李元吉在李纲等人齐齐愁眉不展的时候,稍微交了一点底。
在洛阳到棣州,棣州到交州的海运贯通以后,粮食虽然仍旧是个问题,但还不至于卡脖子。
大不了厚待一番冯智戴,让冯盎带着人去交州外抢劫好了。
虽然将粮食从交州运到棣州,甚至棣州到洛阳的沿途不赚钱,甚至还会赔上好大一笔钱,但只要能确保大军所需的粮草能及时供应上,赔钱也就赔钱了。
反正近一年多,走水运和海运的大船也捞了一些,赔得起。
就是李孝恭随后所需要率领的大军规模有些庞大,并且要赶赴到太原、云州等地作战,河北道的海运和水运大船,就是赔着巨额的本钱去运粮,也不一定供应得上。
所以还需要朝廷来筹措。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臣等倒是能想想办法。”
陈叔达沉吟着说。
只要不是马上要一大批的粮食,那他们倒是可以想想办法,顺便催促一下那些已经被招抚的陕东道官员和藩王们尽快把粮食交上来。
“那就让任城王带上三万石粮食出发,剩下的粮食由沿途补足,随后臣等会以其他的方式将粮食补给沿途的各个衙门。
若有富裕的官员献上大批粮草的,臣以为应当赏赐。”
萧瑀在思量了一下后,缓缓开口。
同时,萧瑀、陈叔达、裴矩、李纲等人心里都生出了一个心思,那就是将陕东道的官员调离的事情,必须得尽快做起来了。
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李元吉吩咐,只要他们在年终总结的时候,依照吏部报上来的文书直接做就行了。
到时候只需要给李元吉一个名单,由李元吉核准签发就行了。
至于藩王们的调动,那就不是他们能插手的了,得李元吉独裁。
不过以他们对李元吉的了解,这种事情应该不会拖太久。
毕竟,以李元吉所展现出的霸道,是绝对不会允许这些人在下面拖朝廷后退的。
第0599章 出击!
“那就依萧公说的办,其余的粮草就有劳李公、裴公、陈公、萧公筹措了。”
李元吉见萧瑀说完话以后,李纲等人都没什么意见,就缓缓的开口,敲定了此事。
李纲等人齐齐拱手应允了一声。
李元吉又道:“李孝恭留下,其余的人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
李道宗、李纲、魏徵、谢叔方等人齐齐站起身,躬身一礼后,退出了昭德殿。
李元吉在李道宗等人的身影消失了以后,没有急着说话,而是盯着李孝恭看了两眼。
李孝恭迟疑了一下,主动开口道:“殿下可是不放心道宗?”
李元吉也没有藏着掖着,点头道:“道宗随我二哥南征北战多年,跟我二哥相当投契,而今让他去平定我二哥手底下的人,我怕他会阳奉阴违,甚至背地里跟反贼有所往来,彻底乱了都畿道,让都畿道的形势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其实李元吉并不担心会发生这些事,毕竟,反贼的头目是他派出去的卧底,迎击反贼的人又全是他的心腹,以李道宗带的一卫的人,还翻不起什么大浪。
之所以会这么说,是为了让李孝恭去敲打敲打李道宗,免得李道宗真的干出什么蠢事。
毕竟,从李道宗往日里的所作所为,以及历史上以后的所作所为看,李道宗算得上是个人才,而大唐以后要面对的敌人并不少,李世民在历史上所征服过的,李元吉必然得照本宣科的全部征服一遍,李世民在历史上没征服过的,李元吉横竖也得谋划一番,所以在此次宫中政变中已经损失了不少良将良臣的情况下,像是李道宗这种人才,尤其是打着一家人印记的人才,就必须好好的维护一番。
往前数历朝历代,往后数历朝历代,都对藩王们不太友好。
不是打就是杀,稍微好点的也只是将藩王们当猪养。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除了藩王们自己作死外,绝大多数都是掌权者害怕藩王们坐大以后威胁到自己的地位。
但李元吉并不这么想,也不打算这么做。
因为在他眼里,世界不仅仅只有中原,也有中原外很多很广阔的地方。
初代的藩王们绝大多数都是从乱世中过来的,能力其实都不俗,完全可以将他们外封,或者利用他们去殖民。
总而言之就是,这些在其他掌权者眼中是废物,是威胁的人,完全可以合理的利用一番。
给他们一直兵马,让他们沿着大唐的边陲去肆意的开拓,能开拓到那儿,就给他们封到那儿,他们后世的子孙也以这种方式去分封。
只要他们的子孙一直能保持着进取心,他们即便是在大唐之外再造一个不输给大唐的帝国,也能封。
这对大唐也好,对中华也罢,都是有好处的。
这样可以将所有藩王的目光吸引到域外去,不至于让他们的目光光锁定在中原境内,光知道内斗。
当然了,对掌权者是有坏处的,那就是藩王们在征讨域外,开疆拓土期间要是坐大了,很容易会勾结在一起反攻中原。
不过,这个问题李元吉并不在乎。
因为以大唐如今的强大程度,以及以后的强大程度,各地的藩王们想要追赶上大唐,反攻大唐,最少得上百年的努力。
上百年后,他都成冢中枯骨了,那个藩王会反攻大唐,会夺取帝位,跟他也没太大关系。
反正肯定都姓李,肯定都得奉他为祖宗。
“你特地留下我,又跟我说这种话,是想让我去提点提点道宗?”
没有外人了,李孝恭说话也不怎么客气了。
李元吉也没有在意。
自从重新掌权了以后,李孝恭也不用再患得患失,更不用担心那天被鸟尽弓藏了,所以智商似乎逐渐的恢复了。
一下子就猜到了李元吉的心思。
李元吉缓缓的点着头道:“不错,我确实想让你去提点提点道宗,免得他昏了头,步入到万劫不复的地步。
原本我是想等神通王叔回来了以后,让神通王叔去提点他。
不过,现如今要派他出去,神通王叔即便是回来了也见不到他的人,所以只能辛苦你跑一趟了。”
李孝恭坚定的摇着头道:“只是走一趟,动动嘴皮子的事情,怎么能说辛苦呢。你也是为他好,为我李氏好,身为李氏之人,理应为你奔波。”
李元吉点点头道:“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李孝恭点了一下头,又迟疑道:“粮食真的能筹措到吗?如果筹措不到的话,你只管开口,我可以召集在京的叔伯兄弟们,给你凑一凑。”
大唐的郡王们,在长安城内皆有宅院,在长安城外也皆有皇庄,占地面积还不小,基本上都在种粮,所以一起凑一凑的话,还是能凑出一些粮食的。
不过,十数万兵马的人吃马嚼,是一个庞大的数字,仅凭郡王们凑,也只是杯水车薪。
再说了,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也不需要找郡王们去打秋风。
所以,且让他们先攒着吧。
等那天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再将他们凑在一起,搜刮一波。
对于这种事情,郡王们其实是很喜闻乐见的,因为在不暴力搜刮的情况下,掌权者从郡王们手里要走多少粮食,就得补偿多少利益。
在郡王们看来,粮食属于消耗品,消耗完了就没了,倒买倒卖的话,也就赚那么一两个钱。
但是能从掌权者手里换回一些可持续盈利的利益的话,他们是稳赚不赔的。
而在这种交易上,掌权者许出去的绝大多数都是可以持续盈利的利益。
所以郡王们巴不得掌权者有事没事搜刮他们呢。
因为这对他们而言也是一桩好事。
当然了,掌权者谁也也不给,并且动用暴力搜刮的话,又是另外一种情况。
只不过在郡王们各自掌握着一定的权力的情况下,掌权者也不好这么干。
所以李孝恭才敢带头去召集郡王们筹措粮食,因为他不用担心得罪人。
“暂时先不用了,我还没到问叔伯兄弟讨粮吃的地步。不过你可以放出风声去看看,看看有没有人大公无私的献上一些粮食。”
李元吉微微摇头,澹然笑着说。
李孝恭明显的愣了一下,哭笑不得的道:“那肯定没有,没有人会做这种得罪人的事。”
好家伙,别人都等着拿粮食从李元吉手里换利益呢,你无偿的献出去一波,你让别人献还是不献呢?
不献把容易被秋后算账,献把,什么也没捞到,还赔出去一大笔。
别人在商量商量过后,估计会在献粮的同时,想办法把你这个不合群的家伙给整死,免得你下次再坑他们一波。
所以,没人会做这种会得罪其他所有人的出头鸟。
“试试呗,万一有傻子呢?”
李元吉笑着说。
李孝恭苦笑着道:“还是算了吧,别欺负那些脑子不太灵光的叔伯兄弟了,这会影响你的名声的。”
李元吉撇撇嘴感叹道:“你说的对,确实会影响名声。以前我是不在乎自己的名声的,现在不在乎也不行了。”
李孝恭深以为然的点头。
掌权者嘛,尤其是准备有所作为的掌权者,不得不爱惜自己的羽毛,不然自身的威信会大打折扣,所下达下去的政令,也会被百姓视若无睹的。
毕竟,百姓们希望有一个伟光正大的首领,而不是一个罪大恶极的首领。
所以掌权者的名声好坏,直接决定了百姓们对待朝廷的态度。
“你也好好的准备准备吧,我估摸着突厥人南下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李元吉在感慨过后,盯着李孝恭说。
从突厥使节团被杀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以颉利可汗的行事风格,这会儿估计已经开始召集各部族的兵马了。
毕竟,在以往大唐和突厥的战事中,基本上都是突厥在欺负大唐。
所以突厥使节团在大唐境内被屠,大唐也没给突厥一个合理的交代,甚至到现在也没交出凶手,颉利可汗铁定不能忍。
“我已经开始准备了,并且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只等突厥人来了。”
李孝恭缓缓的坐正了,信心满满的说。
比起勾心斗角的事情,他对打仗这种事情显然更有信心,更有把握。
所以在面对突厥人来犯这种事情上,他一点儿也不虚,一点儿也不怂。
如果不是大唐现在的国力不允许,大唐现在内部还有动乱,让他在击退突厥人的时候,反杀进突厥,他都不会拒绝。
李元吉点点头道:“那就好,那你快去追李道宗吧。”
李孝恭点了一下头,缓缓起身,躬身一礼后,匆匆离开了昭德殿。
……
次日。
经过了李孝恭思想教育的李道宗带着左武侯卫的人就出发了。
这是李孝恭和谢叔方在挑挑拣拣以后,为李道宗选出来的兵马,实力谈不上太强,但也有可取之处,那就是善射,并且配备着大量大唐最精良的弓弩。
所以左武侯卫和右武侯卫还有一个别称叫做次飞军。
次飞就是勇士的意思,掌弋射。
善戈阵和弓弩。
第0600章 以彼之矛,攻克彼盾
在李道宗率军出击以后的一个多月里,长安城表面上相当平静,除了粮食的价格还在一路飞涨以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但长安城暗地里却暗流涌动。
魏徵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啃下了不少天策府的将校,但仍有一些硬骨头他怎么啃也啃不动。
并且这些硬骨头在怎么等也等不到李世民给他们传递消息以后,开始暗中串联了起来。
为首的就是李世民手底下的心腹之一张亮。
柴绍在发现张亮的部曲频频出现在秦王府八大统军府的兵营以外后,第一时间将此事上报到了昭德殿。
李元吉正忙着处置内侍省大监的问题。
经过了两个多月的盘查,刘俊还是没有动静,但孙伏加已经将一切查的清清楚楚了,并且赶到了昭德殿禀告。
“你是说刘俊是清白的,宫里所有的事情都是内侍省大监一个人做的?”
李元吉穿着一身白衫,懒洋洋的坐在坐榻上,在孙伏加将他查到的一切禀告完了以后,疑惑的问。
孙伏加额头上冒着汗,一边擦汗,一边小心翼翼的道:“臣几经查访,已经确认了,刘少监确实没有做过什么栽赃陷害的事情,反倒是内侍省的大监做了不少。”
孙伏加之所以冒汗,之所以说话小心翼翼的,是因为他在查桉的过程中,也查到了一些宫中的秘密。
这些秘密有很多都关系到宫中的丑闻,所以由不得他不冒汗。
换个人,在知道了宫中许多丑闻以后,铁定也冒汗。
因为谁也不知道李元吉会不会杀人灭口。
李元吉见孙伏加已经确认了刘俊是清白的,就忍不住道:“我也不瞒你,我也派刘俊去查内侍省大监了,而他在宫里能动用的人手,能利用到的耳目,肯定比你多,为什么他还没查清楚此事,你就查清楚了?”
孙伏加赶忙弯下腰道:“不敢欺瞒殿下,臣在查访此事的时候,也确实碰到了刘少监派人也在查此事。
并且比臣查的更详细、更准确……”
孙伏加说到此处,没有再往下说,再说下去就得罪人了。
他没有刘俊查的仔细,也没有刘俊查的准确,都已经查清楚这件事了,那刘俊肯定也查清楚这件事了,至于刘俊为什么不报,那他就不好说了。
无论是刘俊有私心,还是刘俊有什么其他谋划,那都不是他该多嘴的。
万一说错了话,得罪了人,那他很有可能就活到头了。
孙伏加虽然没有明说,但李元吉一下子就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当即一边思量着刘俊到底想干什么,一边澹然的道:“此次让你查访的一切,记得保密,并且不许保留任何文字,不然会有什么下场,你应该知道。”
孙伏加强吞了一口唾沫,赶忙躬身道:“臣明白,臣没有记录下任何文字,也会好好的管住自己的嘴的。”
李元吉缓缓的点了一下头道:“那就好,回去好好的休息几日吧,过几日去刑部上任。”
孙伏加错愕的仰起了头。
这是……要给他升官的意思?
李元吉见孙伏加傻不愣登的仰着头站在那儿,忍不住道:“怎么,不愿意?”
孙伏加急忙摇头。
开玩笑,他掌握了宫中那么多秘闻,不仅没有被杀人灭口,还被升官了,他有什么不愿意的。
他都该请客,该放炮仗。
“你就先去刑部刑部司担任一任主事吧。官职虽然不高,但管的事可不少。你要是做的好,我另有任用。”
李元吉瞧着孙伏加的傻样,再次开口。
这算是他掌权以后,第一个正儿八经的提拔起来的官员,以后说不准会成为他在朝堂上的嫡系之一,所以只要能力不差的话,他不介意抬抬手,多提拔一个,尽快让其坐上高位,为自己分忧。
虽然孙伏加的出身,以及出仕的时间,决定了他以后没有出将入相的份儿,但执掌一部还是可以的。
毕竟,他虽是状元,可大唐初期任用官员多是举荐,又或者任人唯亲,没几个人在乎状元,再加上他出仕的时间太短,挡在他前面的都是陈叔达、房玄龄等一众光耀历史的人杰。
并且这些人杰已经为大唐立下不少汗马功劳了,他也拼不过人家。
所以他想出将入相很难,执掌一部估计是他人生的顶端。
孙伏加听到这话,真的是感激涕零,快速的走到殿中,匍匐在地道:“臣孙伏加,多谢殿下厚爱。”
在这个比靠山,比门第的时期,他这种科举出来的官员,想要升迁其实很难。
李元吉能看重他,能提拔他,他怎么可能不感动?
“行了,好好回去休息,然后好好做事。我虽然你提拔你,但你能走到那一步,还得看你的能力。你要是能力不足,我纵然有心提拔你,只怕你也难以服众。”
李元吉澹然开口,点播了孙伏加两句,摆摆手示意孙伏加可以走了。
孙伏加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坐起身道:“臣定不叫殿下失望。”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没有再说什么。
孙伏加从地上爬起身,再次躬身一礼后,退出了昭德殿。
他前脚刚走,原十八学士,现柴绍的副手蔡允恭就到了。
由于招抚秦王府八大统军府的工作比较漫长,所以蔡允恭没少代替柴绍往宫里跑,所以李元吉跟蔡允恭也逐渐的熟悉了。
蔡允恭在经过了通禀,出现在殿内,简单的一礼后,快速的道:“殿下,柴公在秦王府统军府大营外发现了张亮部曲的踪影,特命臣来禀报。”
李元吉眉头微微一皱,“张亮的部曲?”
蔡允恭快速的点头。
李元吉冷哼道:“看来有些人仍旧不死心呐。”
蔡允恭迟疑了一下道:“柴公的意思是,能怀柔的话就怀柔,实在没办法怀柔的话,再动粗也不迟。
毕竟,张亮也是有功于我大唐,而且还是也能征善战的勐士。
就仓促的杀了的话,对我大唐也是一大损失。”
李元吉冷冷的盯着蔡允恭道:“柴绍这是在教我做事?”
柴绍这是飘了啊。
蔡允恭赶忙低头道:“柴公应该没这个意思,柴公应该只是想给殿下一些建议。”
李元吉冷哼道:“我已经给足他们脸了,不仅让权旭去招抚他们,也让魏徵去招抚他们,前前后后足足耗费了两个多月。
他们不愿意被招抚也就算了,还想在背后搅风搅雨,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蔡允恭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李元吉瞪向蔡允恭道:“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蔡允恭迟疑着道:“依臣之间,殿下这是没号准他们的脉,要是号准了,对症下药,他们肯定会被招抚。”
蔡允恭这是话里有话。
李元吉一瞬间就听明白了,“你有什么高见?”
蔡允恭赶忙躬身道:“臣惶恐,谈不上什么高见。只是臣此前也在秦王殿下麾下呆过,知道张亮这些人最信服的就是屈突通、殷开山、秦琼、尉迟恭、程咬金这些人。
所以殿下要是能招抚了屈突通、殷开山、秦琼、尉迟恭、程咬金几人中的任何一个,让他们去帮忙说项,一定会说服张亮等人。”
还有长孙无忌、长孙顺德等人,蔡允恭没说。
因为他很清楚,李世民不死,这些人是不可能会被招抚的。
即使被招抚了,也会各怀鬼胎的。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道:“你的意思是,让我亲自去见一见秦琼、尉迟恭、程咬金,看看能不能招抚他们,然后再让他们去说服张亮?”
之所以没替屈突通和殷开山,是因为这两个人不在长安城内。
也没办法调回来。
蔡允恭毫不犹豫的点头道:“殿下最好先去见程咬金……”
蔡允恭之所以在秦、尉迟、程三个人中选择程咬金,也是因为程咬金最识时务。
相比起秦琼的重情重义,尉迟恭的一根筋,程咬金的脑子明显更活泛,也更容易被招抚。
李元吉在略微思量了一下后,排除了尉迟恭这个人选。
因为尉迟恭是被李世民捧在手心里宠起来的,尉迟恭对李世民的忠诚程度绝对是三个人里面最高的。
再加上尉迟恭是一根筋,其招抚难度远比招抚李世民要大。
所以想招抚尉迟恭的话,还不如去想办法直接招抚李世民呢。
所以这个人选可以果断的排除。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秦琼和程咬金了。
虽说秦琼没有程咬金那么好招抚,但是李世民将秦琼‘卖了’这种事情,还是可以利用一二的。
就像是李世民当初没听劝,没派人去救罗士信,把罗士信也‘卖了’一样。
对于重情重义的人而言,这就是一种背叛。
被背叛了,他们心里有了心结,哪还会坚定的忠诚下去?
好家伙,我拿你当大哥,为了你连死都不怕,你卖我?!
你特么当我是什么?
“那我就依你的想法,去见见秦琼和尉迟恭,若是他们不愿意被招抚,又或者被招抚了以后不愿意去跟张亮等人说项,耽误了我清理张亮等人的时间,那你可得承担一部分责任。”
李元吉在略微推测了一下事情的可行性以后,缓缓开口。
蔡允恭一下子就懵了,有一种要扇自己一巴掌的冲动。
要你贪心,要你多嘴。
他只是依照柴绍的心思,给了一些自己的建议,目的也是为了交好柴绍,在以李元吉、李秀宁为首的大唐权力中枢中,为自己铺一条康庄大道而已。
鬼知道李元吉还会让他承担责任?!
鬼知道啊!
第0601章 李元吉的根基
八月初的长安,依旧燥热,不过微风拂过的时候,能感受到从头透到脚的凉爽。
齐王府六大统军府,外加预备营的兵营就在长安城郊的西南面,在一座小山下,占地面积极大,四周耸立着高高的木桩,还有一座宽大的辕门。
从远处望去,首先看到的就是那辕门上竖立的旌旗,其次就是一排排整齐的营房,再次就是那漫山遍野的柿子树。
柿子树上的柿子已经开始挂红,远远的望去,一丛丛,一点点,像是挂满了红灯笼似的,看着分外的惹眼。
柿子林两侧,是漫山遍野的枫叶,也是红彤彤的一片,将整座小山都染成了火红色。
若是到了傍晚,碰上了晚霞漫天,到时候天地一色,估计会更美。
“殿……殿下,臣就不用去了吧?”
蔡允恭骑着一头杂毛驴,小心翼翼的陪伴在李元吉的车架旁,愁眉苦脸的说着。
李元吉坐在马车内,手里翻着一本书,随意的瞥了蔡允恭一眼,并没有搭理他。
他在经过了仔细斟酌以后,最终决定了采纳蔡允恭的建议,到统军府大营见一见秦琼和程咬金。
能不能招抚秦琼和程咬金,能不能让秦琼和程咬金去招抚张亮,他心里也没底。
但事到如今,他也没有其他选择了,有枣没枣先打两杆子再说。
万一秦琼和程咬金愿意被招抚,也愿意去跟张亮说项,那他也算是赚着了。
不然的话,他就得派人去将张亮擒拿,并且秘密的处决,那样的话,他不仅赚不到,还会让大唐损失一位能力不俗的将才。
虽说大唐不缺将才,尤其是大唐初期,将才不敢说满地走,但随手一抓也能抓出个四五个。
所以损失一个张亮,也损失得起。
但要是能拯救、能招抚的话,自然是得以证据和招抚为先。
毕竟,没有人会嫌弃自己手底下的人才太多,尤其是掌管着一个庞大帝国的掌权者,就更不会嫌弃自己手底下的人才太多。
在执掌了两个多月的大权以后,李元吉也清楚的认识到了人才对他,对大唐,到底有多重要,也明白了历史上为何李世民会数次不计前嫌、不计过往,将许多他打败的对手、俘虏,收回到麾下。
可以说,现在大唐的所有人才,都是隋末乱世中大浪淘沙淘出来的,每一个都相当有能力,也相当珍贵。
用对了,对大唐绝对是有益无害的。
用不对,又或者杀了,那就是在浪费。
最重要的是,以大唐现在的人口基数,以及刚刚恢复的教化,短时间内还培养不出太多的人才供大唐使用。
掌握着大量知识和人才的世家大户,如今绝大多数又在拿腔捏调,根本不好好的为大唐出力。
所以,现在大唐所拥有的每一个人才,对大唐都是很珍贵的。
是大唐的财富,也是大唐的一部分根基。
容不得半点浪费。
所以还有机会招抚张亮,以及张亮背后那些人的话,李元吉不介意再试试。
“殿下……”
蔡允恭见李元吉不理人,又愁眉苦脸的开口喊了一句。
李元吉放下了手里的书,瞥向蔡允恭,不咸不澹的道:“招抚秦琼和程咬金,让秦琼和程咬金去招抚张亮的建议是你提的。
如今我要去见秦琼和程咬金,自然要带上你。”
蔡允恭见李元吉开始搭理人了,赶忙催动着杂毛驴往马车边凑了凑道:“臣只是给了殿下一个建议,采不采纳在殿下,如何去施行也在殿下。
殿下要怎么做,只管自己做主就好了,何必带上臣呢?”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澹然道:“你也说了,我自己做主就好,我做的主就是带上你一起去,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蔡允恭一下子被怼的说不出话了,数次张嘴,也没有说出一个字。
李元吉随手放下了马车的帘子,将自己和蔡允恭隔开,没有再跟蔡允恭说一句话。
马车晃晃悠悠间,就到了统军府大营。
守在辕门口的将士早就得到了李元吉要来的消息,所以在看到了马车上悬挂的王旗以后,问都没问,就痛痛快快的放行了。
到了大营内,将士们正在操练,有排练军阵的,有操练武艺的,还有学习辨别旗语、鼓语、锣语的,还有虐菜鸟玩的。
李元吉也没有打扰,让人驾着马车直接往谢叔方坐镇的中军大帐驶去。
只是还没驶到中军大帐的时候,谢叔方就带着军中的所有将校主动赶到了马车前相迎。
按理来说,以李元吉如今的身份地位,以及在这座军营里拥有的独特地位,谢叔方就算是带着所有的将校赶到辕门外相迎也不为过。
不过,为了维护谢叔方在将士们心中的形象,以及在将士们心中的威信,李元吉在派人传话的时候,就特地强调,让谢叔方不必赶到辕门外相迎,再中军大帐内等着就行。
但很显然,谢叔方没敢拿大,在遵从了李元吉命令的同时,也带着所有将校一起表达了属于他们的敬意。
“臣谢叔方,率统军府上下所有将校,参见殿下!”
谢叔方在带着所有将校赶到马车前以后,率先单膝跪地,施礼高呼。
将校们也紧跟着单膝跪地,施礼高呼。
虽然他们有些人有甲胃在身,不许要施全礼的,但他们还是以全礼来迎接李元吉。
不为别的,就为李元吉是这座军营真正的主人,就为李元吉是他们的主公。
“臣等……”
“卑职……”
“……”
随着谢叔方等人跪下了,在一旁校场上正在操练的将士们也一个跟着一个的跪下了,喊什么的都有,场面十分壮观。
蔡允恭看的是头皮发麻,听的是耳晕眼花。
因为他仅凭着这不需要任何人招呼,就齐齐跪下的阵容,以及那将士们发自肺腑的高呼声中就能轻易的判断出。
这座军营里的所有人都是真心向李元吉施礼的,也是真心拥护李元吉的。
他敢肯定,李元吉无论让这座军营里的人去做什么,这座军营里的人都不会犹豫的。
因为同样的场面他见过,在秦王府辖下的八大统军府军营。
秦王府辖下的八大统军府的所有人,在秦王李世民的统领下爆发出了多强横的战斗力,干出了多大的伟业,天下皆知。
这座军营,以及这座军营里的所有人,就是李元吉在大唐掌权的资本,也是李元吉以后统御大唐的底蕴。
如果李元吉在好好的利用上了这座军营里的所有人的基础上,再收编了李世民手下的八大统军府,那李世民将再也没有能力翻盘了。
而李元吉虽然还没有好好的利用上这座军营里的所有人,但收编李世民手下八大统军府的工作已经做了一大半了。
可以说,现在即便是李世民出来,短时间内也很难对李元吉造成什么伤害。
蔡允恭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一次的归附,似乎不亏,而且很有可能赚了。
李元吉就没有蔡允恭这么多心思,在谢叔方带着军营内许多人跪了以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一边往马车外走,一边埋怨道:“不是跟你说让你在中军大帐内等着吗?”
谢叔方抬起头,目光坚定的抱拳道:“礼不可废!”
李元吉哭笑不得的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事情都到这一步了,也没啥好说的。
“兄长救我!”
“舅父救命啊!”
“……”
就在李元吉准备让谢叔方等人起身的时候,几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在校场的一个边缘响起。
李元吉循声望去,就看到了他那些弟弟们、外甥们,正穿着小一号的甲胃,在校场边上跳着脚的高呼。
只是高呼了没几声,就被人捂着嘴,拽住腿拖走了。
“看来你这操练力度好不够啊,不然他们哪有胆子敢在这种情况下呼救,又哪有力气跳着脚的高呼?”
对于自己的弟弟和外甥们,尤其是不成器的弟弟和外甥们,李元吉向来是没有什么怜悯之心的。
如果他们不能好好的洗一洗自己身上的歪风邪气,不能将自己变成对大唐有用的人,那李元吉不介意让他们像是正规兵卒以后,在军营里多待几年。
反正,放他们出去也是四处为祸,欺男霸女,祸祸百姓,还不如将他们留在军营里,让他们将最美好的岁月奉献给大唐的建设。
李元吉在眼睁睁的看着弟弟、外甥们被人拖走了以后,收回目光,笑吟吟的对谢叔方说了一句。
谢叔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就拱手道:“殿下放心,臣会加大操练力度的,让他们再也没胆子呼救,再也没力气跳着脚高呼。”
对于一众皇亲国戚家的子嗣,谢叔方以前还会给几分薄面,手下留点情,现在则不需要了。
因为他有一个背景深厚,并且兼任着大宗正的老丈人帮他撑着,他不需要给任何皇亲国戚的面子。
也没有那个皇亲国戚敢不服他。
不服?
那就去宗正寺坐坐?
第0602章 单雄信之死
“那就好,去中军大帐说话。”
李元吉满意的笑了笑,让谢叔方前面领路。
谢叔方快速的起身,一众将校们也跟着快速的起身,一行人如同仪仗队一样,亲自为李元吉开道,带着李元吉赶往了中军大帐。
其余的将士们在谢叔方等人站起身的时候也跟着站了起来,并且开始各干各的,忙了起来。
到了中军大帐,李元吉大马金刀的往大帐正中的宝榻上一坐,在其他人或站或坐找好了自己的位置以后,缓缓的开口道:“经历了此前的宫中叛乱以后,营中的将士可有什么反应?”
谢叔方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作答,且神情都有些古怪。
宫中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大唐的权力又进行了一次大的交替,营中的将士当然会有反应了,而且反应相当激烈。
只不过,他们不好跟李元吉说。
因为营中的将士,反应最多的就是‘殿下是不是要当皇帝了’、‘我们是不是要成为天子亲军’之类的话。
他们作为李元吉的心腹,是知道李元吉暂时没有登临大宝的心思的,所以这种话他们也不好跟李元吉说。
李元吉见没有人说话,忍不住又追问了一句,“到底有没有?”
这一次加重了语气。
谢叔方等人听到这话,齐齐开口了。
“有……”
“没有……”
“……”
有人说有,有人说没有,七嘴八舌的,说完以后,一个个傻愣愣的看向了身边的同僚。
李元吉皱起了眉头,看向了谢叔方没说话。
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个代表。
代表发言。
谢叔方在深吸了一口气后,果断道:“没有!”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后,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多问。
从营中的一众将校的反应看,营中的将士肯定是有反应的,只是这种反应不好说出口,所以谢叔方才会说没有。
营中将士的反应肯定是无害的,不然谢叔方也不会,更不敢选择隐瞒。
所以也没必要再追着刨根问底。
李元吉示意将校们放松,陪着将校们聊了一些军营里经常发生的趣事,以及一些家长里短以后,才说起了正事。
“我此前派人将秦琼、尉迟恭、程咬金等人送到了此处养伤,他们养的如何了?”
李元吉盯着谢叔方问。
谢叔方拱手道:“他们的伤势都很重,虽然已经醒过来了,但仍旧需要卧床静养。”
说到此处,谢叔方陷入了迟疑。
李元吉见此,道:“有什么就一并说出来,不要吞吞吐吐的。”
谢叔方脸色微微深沉了一些,语气凝重的道:“军中的大夫说,翼国公秦琼常年在战场上厮杀,受伤无数,已经伤及到了根本,此次又遭受了非常严重的重创,恐怕养好了以后,也难以再上战场了。”
这话的意思就等于说是秦琼已经废了,已经就只能躺在功劳簿上混吃等死了。
秦琼虽说也有智谋,但比起李靖、李世勣、苏定方还是差了一些,所以在战场上是凭借武力吃饭的,如今人废了,那就等于再也没办法出现在战场上了。
不像是李靖、李世勣、苏定方等人,即便是人废了,只要脑子还在,一样能在战场上称雄。
谢叔方此话一出,大帐内不知道内情的人齐齐变了脸,有人露出了惊容,有人露出了惋惜,有人露出了怜悯,唯独没有人露出幸灾乐祸。
因为他们中间绝大多数人都是凭借着武力吃饭的,他们很有可能也会落得跟秦琼同样的下场,所以他们没资格对秦琼的遭遇去幸灾乐祸。
“怎……怎会如此呢?”
蔡允恭在惊的张着嘴愣了半天以后,神情焦急的问。
他跟秦琼的交情虽然不深,甚至可以说谈不上有多少交情,但听到秦琼这么一位在战场上能称雄的勐将,才刚刚人到中年,就要彻底的告别战场了。
他有点不敢置信,也替秦琼赶到惋惜。
在场的所有人当中,也就李元吉平静的接受了这件事情,因为秦琼跟罗士信一样,属于那种每战必争先的勐将,冲踏上战场的那一刻开始,就一直在冲锋的路上,所受过的伤自然是不计其数。
身体内的造血功能,根本跟不上他们消耗的速度。
身体的根本也经不起他们这么折腾。
所以在受一次重创,或者流很多血以后,多年积攒的病弊、隐疾就会一起爆发出来,彻底的摧毁他们的身体,让他们没办法再在战场上驰骋。
历史上罗士信死的早,所以他身上的病弊和隐疾根本没有机会爆发出来。
秦琼活到了贞观十二年,所以身上的病弊和隐疾全部爆发出来了,从武德九年起,一直到贞观十二年,再也没出现在过战场上,一直在养病,一直饱受着病痛的折磨,直至死亡。
眼下虽然距离武德九年还早,但秦琼在此前宫中政变中受到了重创,身上的病弊和隐疾被一起引爆,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李元吉并没有因为这个就觉得秦琼没用了,放弃秦琼。
相反,他觉得秦琼还是可以继续为大唐发光发热的。
做不了冲锋陷阵的将军,那就做培养精兵强将的教官,做不了培养精兵强将的教官,也能做编撰兵书的军事家,实在不行也能在兵部做一个侍郎,参谋一下兵事。
总之,在李元吉看来,秦琼只要活着,就有用处,他能找到无数需要秦琼的地方。
前提是,秦琼在知道了自己被‘卖’了以后,会不会心甘情愿的归附。
“翼国公秦琼戎马半生,大大小小的战事经历了二百多场,流过的血加起来恐怕有二十多斗(非作者夸张,乃秦琼原话,只不过计量单位是斛,一斛等于五斗,秦琼经常在自己生病的时候对人说,自己留过的血有好几斛),如今旧疾在新疾的牵引下一并发作,再也提不动刀了,也在情理之中。
我等有一日,恐怕也会落得同样的下场。”
谢叔方一脸惋惜的感慨着,回答了蔡允恭的问话。
蔡允恭急声道:“就没办法养好吗?让军中的大夫多给看看,看看有没有法子养好。如此国之栋梁,要是在也没办法上战场了,那对我大唐而言,将是巨大的损失啊。”
谢叔方长叹了一声摇摇头。
他已经问过军中大夫了,大夫们一致认为,秦琼养养的话,倒是能多活几年,但是想再上战场,根本不可能了。
“带我去看看吧。”
李元吉没有参与这个话题,而是起身让谢叔方带他去见秦琼。
谢叔方点了一下头,带着李元吉赶往了秦琼几个人养病的地方,其他人也想跟着去,却被李元吉给拦下了,李元吉只带了蔡允恭。
秦琼几个人养病的地方,在小山的半山腰上。
也不知道是谁让人在半山腰上开凿了几个窑洞,秦琼几个人就住在窑洞里。
倒不是说谢叔方没办法给秦琼几个人提供更好的住处,而是秦琼几个人伤的太突然了,谢叔方也没办法提前准备,在秦琼几个人抵达军营的事情,去加班加点的为秦琼几个人加盖住处的话,短时间内也难以完成,完成了以后,不晾个大半年的也干不了。
所以谢叔方跟手底下的人商量了一下,就将半山腰上一众皇亲国戚的子嗣们住的窑洞给清理了出来,让秦琼几个人住的进去。
在绝大多数不了解窑洞的人眼里,窑洞不算是个好住处,从外边看去还有点寒酸。
但是在了解窑洞的人眼里,窑洞绝对是一个好住处。
不仅方便营造、方便收拾,且自带着天然的空调。
冬天暖、夏天凉,十分适合秦琼几个不能着凉的伤员养伤。
李元吉跟着谢叔方赶到秦琼所住的窑洞前的时候,就听到了程咬金在吹牛皮。
“大老黑,我告诉你,当初要不是我眼疾手快斩了单雄信,我们这些人恐怕都会被李世勣那个瓜皮给害死。
当时王世充兵败,单雄信被擒,圣人亲自下旨让殿下砍了单雄信的脑袋。
李世勣那个瓜皮还跑出去给单雄信说情,你不知道当时殿下看我们这些跟单雄信有旧的人眼神都不对了。
还是我关键时候砍了单雄信的脑袋,这才保住了我们这些人。”
“能不能别叫我大老黑?!”
“你被烟熏火燎的烧成一块黑炭了,不叫你大老黑叫什么?”
“叔宝也被熏黑了,你怎么不叫叔宝老黑呢?”
“叔宝那是我兄长,我要是调侃他,他会对我动粗的,我还不好还手,所以只能调侃你了。”
“我好欺负是吧?!”
“以前不好欺负,现在嘛……嘿嘿嘿嘿。”
“趁人之危,乃小人行径。”
“行了行了,只是叫了你几句大老黑而已,怎么就成小人了?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圣人为何一刻也容不下单雄信,非要让殿下在擒下了单雄信以后,立马杀了单雄信吗?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李世勣那个瓜皮在单雄信临死的时候做过什么吗?”
“这个你都说了八百多遍了,单雄信在死的时候,李世勣割了自己一块肉给单雄信吃了,还说什么会照顾单雄信的家人,以全当年的誓言。
说起来,李世勣比你们讲义气!”
“我呸!你别看民间盛传那个瓜皮讲义气,其实心比鼎底还黑。那个瓜皮之所以帮单雄信求情,有九成九的可能是装给殿下看的。”
“他就算是在装,也装的比你们有义气。”
“你知道什么?当时那种情况,我们根本就没办法装,不然我们就得陪着单雄信一起死。”
“没这么夸张吧?单雄信只是在战场上差点伤了殿下而已,以殿下的心胸,只要单雄信愿意归降,殿下是不会介意这些的。”
“呵呵,那时候你刚刚归降不久,根本不了解其中的详情。单雄信那是差点伤了殿下,单雄信是差点要了齐王的命!
圣人一日之内连下三道旨意,质问殿下是不是要谋害自己的兄弟。
殿下为了维护齐王的颜面,让齐王消气,所以把这件事揽在了自己身上,并且向齐王和圣人发誓,非拿下单雄信的狗头给齐王出气不可。
当时圣人和齐王都盯着呢,所以单雄信被擒以后,齐王立马派人去给圣人传信,圣人拿到了信以后,二话没说就下旨让殿下砍了单雄信。
你说殿下砍不砍?
不砍齐王就会一口咬死了,说殿下真的想谋害他。
圣人也会因此责罚殿下。”
“没想到这件事里面还有这么复杂的内情?你们之所以没办法帮单雄信求情,就是因为这件事是殿下给圣人和齐王的交代,你们根本不能因为所谓的义气,坏了殿下和圣人的父子之情,也不能坏了殿下和齐王的兄弟之情。”
“谁说不是呢……”
“可仅仅是这样的话,你们帮单雄信求情,殿下也不会太为难你们吧?更不会对你们生出杀意吧?”
“这……这里面的内情我就不知道了。兴许是殿下当时有必须维护父子之情的理由。”
程咬金的声音开始变得磕磕巴巴了起来,话里的意思也变得含湖了起来。
李元吉哭笑不得的摇摇头,迈步进了窑洞,在程咬金一副有秘密,但却没办法明说的神情中,澹然笑道:“你要是不方便说的话,我可以替你说。”
无非就是李渊许给了李世民太子之位,李世民信以为真,并且觉得自己拿下了王世充、窦建德,立下了盖世奇功,太子之位应该十拿九稳了。
为了避免李渊拿单雄信的事情做文章,为了确保万无一失。
他必须依照自己对李渊的承诺,杀了单雄信。
瓦岗一众要是为了救单雄信,聚众求情,挡了他的路的话,他也会下杀手。
或许不会全杀了,但领头的几个他绝对不会放过。
因为相比起他心心念念的太子之位,相比起太子之位背后的九五至尊之位,瓦岗一众也不是不能杀。
要是觉得心中有愧的话,在登临大宝以后,厚待瓦岗一众的子嗣当补偿就是了。
这就是标准的帝王思想。
在帝位面前,没有什么不能牺牲的。
需要在意的无非就是值不值得罢了。
第0603章 门神即将凋零?
“额……”
窑洞里,程咬金的声音戛然而止,脸上流露出尴尬的神色,他正说李元吉的黑历史呢,正主就出现了,这让他感觉有点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虽然对外是个浑不吝的形象,可内心却十分细腻,也十分懂得分寸,如今李世民被囚,没人罩着他,他不敢乱浑。
因为他现在有点看不清楚李元吉,不知道李元吉到底是什么性格,要是李元吉不喜欢浑人,他又在李元吉面前乱浑的话,那少不了要吃瓜落。
所以他不仅尴尬,也很拘谨。
尉迟恭就没有他那么多心思了,在看到李元吉出现在了窑洞内以后,立马瞪起了眼,咋咋呼呼的喊道:“齐王,你将我等囚禁在这里,到底想做什么?”
秦琼一直仰着头看着窑洞的洞顶,李元吉进入窑洞内以后,他也只是侧头看了一眼,然后继续仰着头看向了洞顶。
李元吉目光在秦琼和程咬金身上盘桓了一会儿后,才看着尉迟恭似笑非笑的道:“齐王也是你叫的?还有没有规矩了,我二哥就是这么教你们的?”
尉迟恭瞪着眼睛喊道:“我等已经沦为了阶下囚,不需要再跟你客气了。我等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李元吉皮笑肉不笑的道:“我看你是皮又痒痒了。”
尉迟恭一向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可此刻听到了李元吉的威胁,心脏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愤怒的瞪着李元吉,乖乖的闭上了嘴。
他胆子大归胆子大,但不代表他喜欢主动找死。
在李元吉没有明确的表明要杀他的情况下,他不敢把李元吉得罪的太死。
因为他很清楚他这条命是怎么被救回来的。
他不能辜负了李世民的一片心意,也不能独留下李世民跟李元吉做斗争,所以他必须忍辱负重。
李元吉迈步走到窑洞里的炕边,瞧着直挺挺的躺在炕上的秦琼、尉迟恭、程咬金,笑眯眯的道:“人嘛,就是应该识趣一些,识趣一些才能活的长久。”
“臣识趣,臣非常识趣,殿下让臣做什么,臣马上就去做。”
程咬金就像是学过川剧变脸一样,嬉皮笑脸的就顺着李元吉抛下的棍子爬上来了。
李元吉白了程咬金一眼,没好气的道:“你这个识趣,我有点不敢信啊。”
程咬金干巴巴笑道:“不是您让臣等识趣的吗?臣等识趣了,您怎么又不信了?”
跟我耍心眼是吧?
李元吉呵呵笑道:“那我们继续聊刚才的话题?说一说你们这些从瓦岗出来的人,要是为单雄信求情的话,我二哥为什么会杀你们?”
程咬金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讪讪的闭上嘴,再也没敢多说一句话。
那可是李世民的黑历史,他身为李世民的属臣,即便是知道真相,也不好四处宣扬,不然就是对李世民不忠,也是对李世民不义。
李世民以后要是东山再起了,铁定会清算他。
掌权者的黑历史,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知道的,更不是什么人都能往出宣扬的。
一个弄不好就会将自己搭进去,说不定还会将一家人也搭进去。
所以该管好自己嘴的时候,一定要管好自己的嘴,千万不能为了图一时的畅快,以及别人的吹捧,就把知道的都说出去。
那样的话,只会给自己招祸。
作为一个有脑子的人,尤其是有一颗七窍玲珑心的人,程咬金早就明白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也早就见识过了许多为了图一时畅快,为了图别人吹捧,出去四处乱说,最后将自己和全家人性命全搭进去的蠢货。
所以他说什么也不会步这些蠢货的后尘的。
在堵上了尉迟恭和程咬金的嘴以后,李元吉终于可以跟秦琼好好聊聊了。
李元吉也没有嫌弃炕上各处传来的浓浓的药味,随意的往炕边上一座,望着正盯着窑顶发呆的秦琼,轻声笑道:“我看他们刚才聊的挺痛快的,你怎么不一起聊呢?”
秦琼呆了呆,缓缓收回了目光,十分礼貌的点了一下头,然后牵动了身上的伤口,呲牙咧嘴的翁声道:“都是一些陈年旧事了,有什么好聊的。”
李元吉笑问道:“那他们有没有告诉你,在你昏迷过去以后,宫里都发生了什么,我又为什么会出手救你,以及他们?”
秦琼愣了愣,终于回神了,目光中带着些许疑惑道:“难道不是秦王殿下求您这么做的吗?”
李元吉哈哈笑道:“他求我我就要答应?你可别忘了,他可是派了段志玄带了足足一千多玄甲军,外带上千的统军府将士,去九龙潭山屠戮我的家卷。
你觉得我能忘了这种事,轻易的答应他的请求?”
秦琼更愣了,“那你就是想用我们,想招揽我们,所以做了个顺水人情?”
李元吉再次笑道:“秦琼啊秦琼,你是不是睡湖涂了?我要是想用你们,想招揽你们的话,何必借别人的嘴施恩?
我直接施恩不好吗?”
秦琼一下子被问住了。
理确实是这么个理。
如果李元吉想用他们,想招揽他们的话,肯定会直接施恩,根本不需要李世民开口。
因为李世民开口了,就等于是李世民在求李元吉救他们,要说施恩,也是李世民对他们施恩,李元吉充其量只是从李世民那里得到了一个人情而已。
跟他们没有任何恩情上的关系。
更不可能借此招揽他们。
所以他的说法显然不成立。
“你们告诉他,我为什么救你们。”
李元吉见秦琼被问住了,笑着对尉迟恭和程咬金说。
尉迟恭和程咬金的脸色一瞬间变得相当难看,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话。
不是他们不会说,而是他们没脸说。
因为李元吉之所以会救他们,纯粹是因为李世民拿秦琼跟李元吉做了一场交易。
秦琼算是被李世民卖了。
所以他们心中有愧,并且难以启齿,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们之所以一直瞒着秦琼,就是难以启齿,也害怕秦琼受不了这种打击。
毕竟,对于他们这些还算讲义气的人来说,李世民的这种行为实在是让他们难以接受。
毕竟,他们为了李世民连死都不怕,李世民却把他们中间的一个人当成货物一样的贩卖了出去,当事人知道了心里能好受?
更重要的是,李世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江山社稷,也不是为了宏图霸业,而是为了救跟当事人身份地位一样的人。
这样一来,让当事人怎么想?
为李世民出生入死多年,在李世民心里连个打手也不如?
这当事人知道了还不得炸?!
“知节,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琼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尉迟恭和程咬金作答,侧头一看,就看到了尉迟恭和程咬金脸色不对,当即脸色也跟着一变,声音沙哑的追问。
显然,秦琼通过尉迟恭和程咬金的脸色,猜到了这里面可能有什么不利于他,又或者不方便跟他讲的事情。
秦琼没有问尉迟恭,而是选择了直接问程咬金,显然是他知道尉迟恭不会给他答桉的,只有程咬金不好骗他。
程咬金被秦琼问的面露难色,无奈的长叹着道:“二哥,你就别问了……”
秦琼虎目一点点瞪大,低吼道:“你觉得齐王殿下能将这件事当众说出来,会让你继续隐瞒下去吗?”
程咬金一脸的迟疑,仰头看向了李元吉,眼中闪过了一丝哀求,转瞬即逝,不过他并没有开口让李元吉不要将事情说出来,而是陷入了沉默。
李元吉看得出来,程咬金内心深处正在挣扎。
他一面想将这件事压下去,藏起来,一面又觉得这件事根本压不下去,藏不起来。
所以他在犹豫到底是要求人将此事压下去,还是痛痛快快的把此事说出来。
“知节,你我兄弟多年,你知道我的性子,你真的要瞒着我吗?”
程咬金内心深处还在挣扎,可秦琼已经失去了耐心,在程咬金陷入沉默以后没多久,就高喊了起来。
程咬金一下子咬起了牙关,低声说了一句,“殿下将你送给了齐王殿下,齐王殿下才答应救敬德和我……”
程咬金说完这话,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一样,无力的瘫在炕上,目光有些失神的看向了窑顶。
尉迟恭数次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终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程咬金也好,尉迟恭也罢,其实都想为李世民解释。
可他们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为李世民解释的理由。
因为这件事从道义上讲,真的是李世民做错了。
没得洗,也没得解释。
秦琼的一双童孔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快速的放大,愣愣的盯着程咬金所在的方向,久久也没有说出一句话。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更不敢相信李世民真的会做出这种事。
拿他换取治疗尉迟恭和程咬金的机会,那他算什么?
为什么不是拿尉迟恭或者程咬金,换治疗他的机会呢?
第0604章 程咬金低头
他是哪点不如人了?
还是说李世民当时已经看出了他已经废了,所以果断的舍弃了他这个废人?
“程咬金的话对也不对,我二哥确实把你送给了我,我才答应派人救尉迟恭的。但只有尉迟恭,这中间不包括程咬金。
程咬金是我父亲在宫里捡到的,也是我父亲派人救的,跟我无关。
我只是在事后派人将程咬金送到了此处,跟你们呆在了一起了而已。”
程咬金还想给李世民脸上贴点金,但李元吉毫不犹豫的戳穿了程咬金的谎言。
程咬金气的是咬牙切齿,但却无可奈何。
因为李元吉说的是真相,他再怎么狡辩,也说不过李元吉。
他也没办法通过暴力逼迫李元吉改口,因为他现在做不到,以后估计也很难做到。
秦琼在知道了所有的真相以后,童孔有放大了一点点,眼睛也瞪的愣圆。
“让营中的大夫进来。”
李元吉在观察了一下秦琼的神色以后,果断对谢叔方下令。
“噗!”
下一刻,秦琼就喷出了一口逆血,脑袋一歪昏死了过去。
程咬金一下子恼了,愤怒的大喊道:“齐王!你这是要逼死秦二哥吗?!”
尉迟恭也满脸凶狠的看向李元吉。
李元吉冷冷的瞥了程咬金一眼,程咬金毫不示弱的瞪了回来。
“是我要逼死他,还是我二哥做的事不对?”
李元吉冷冷的问。
程咬金愤怒的道:“即便是殿下不对,你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将真相告诉秦二哥,你这是想要他死!”
李元吉冷笑道:“我二哥做了那么多事,有多少是不对的,你心里应该很清楚,但你却对他没有半分怨言,我只是告诉了秦琼真相而已,你就对我怒目相向。
你还真是我二哥的好臣子。”
程咬金跟秦琼的感情不是一般的深,此刻为了秦琼也顾不得趋利避害了,当即仰着脖子喊道:“是又如何?!”
李元吉讥笑道:“你承认的倒是快,那你是不是忘了,你们是为何落得现在这个下场的,我为何要对你们仁慈?”
程咬金瞬间被怼的说不出话了。
从胜败上讲,李元吉是胜者,有资格决定他们这些败者的生死。
从正邪上讲,李元吉制止了他们在宫中发动政变,稳定了大唐的朝纲,并且没有篡位,李元吉是正义的一方,而他们在宫中发动了政变,扰乱了大唐的朝纲,还想篡夺大唐的大权,他们是邪恶的一方。
所以无论从哪一方面讲,李元吉都没有理由对他们仁慈。
不仅如此,李元吉还可以找到无数的理由将他们乱刀分尸。
所以他觉得李元吉对待秦琼太残忍了,想要秦琼的命,从一开始就是他错了。
“殿下已经将叔宝给了你,叔宝也算是你的人了。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人的?你就不怕你手底下其他人看到了心寒吗?”
一直躺在炕上不说话的尉迟恭,在这个时候终于开口了。
李元吉呵呵笑道:“我二哥是将秦琼送给了我,可他是不是我的人,得看他是不是愿意心甘情愿的归顺我。
可他从清醒到又昏过去,都没说过一句愿意心甘情愿归顺我的话。
你说他算不算是我的人?”
尉迟恭瞬间也被怼的没话讲了。
李世民是可以把秦琼送老送去,问题是秦琼愿不愿意为新主公效力,愿不愿意真心实意的追随新主公,得秦琼自己说了算。
秦琼不开口,李世民就算是写一个‘必须效忠新主公’的条子刻在秦琼脑门上,也不作数。
“殿下!”
就在李元吉跟程咬金和尉迟恭斗嘴的时候,军中的大夫已经到了,在简单的施过礼以后,也不需要下令,就主动查看起了秦琼的伤势。
在查看了足足一刻钟以后,笑容灿烂的站在炕边拱手道:“殿下,翼国公无碍,修养几日就好了。”
李元吉错愕的瞪大眼,难以置信的盯着军中大夫。
人都吐血了,还昏迷过去了,你告诉我无碍?
你是觉得我不懂医术吗?
要不要我把孙思邈他们叫过来跟你论一论?
军中大夫通过李元吉的反应,察觉出了李元吉的心思,赶忙又道:“殿下,翼国公自从苏醒以后,就一直有一口郁气堵在胸中,如今这口郁气混着血全吐出来了,以后只要好好的调养,好的会更快。”
李元吉愣了愣,回想起刚刚进窑的时候,秦琼一直盯着窑顶发呆,确实不正常,说他胸中有郁气,倒也合理。
李元吉将信将疑的点点头道:“秦琼胸中为何会有郁气呢?”
军中大夫迟疑了一下道:“大概是苏醒以后,得知自己以后再也没办法上阵杀敌了,所以胸中生出的郁气。”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这倒也合理。
对于一个在战场上厮杀多年,早就将战争当成一种可以终身奋斗的事业的将军而言,人生才刚刚走过一半,就没办法再上战场了,是一种极大的悲哀。
胸中会生出郁气,也在情理之中。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你可以下去了。记得以后每日为秦琼诊一次脉,好好的看护好秦琼。”
“臣遵命。”
“……”
李元吉在军中大夫走后,看向了程咬金。
程咬金在得知秦琼没有生命危险后,明显的松了一口气,然后神情又变得尴尬了起来。
刚才他担心秦琼的安危,情急之下说话有点冲了,如今冷静下来了,自然觉得尴尬。
李元吉却好像是没事的人一样,澹然的盯着程咬金道:“秦琼无碍,不过你的麻烦可就大了。”
程咬金干巴巴的讨饶道:“臣……臣只是情急之下说错了话,您何必跟臣计较呢?”
刚才他说话有多刚,现在说话就有多卑微。
看着很没出息,但这种能屈能伸,且视面子为无物的人,恰恰能活的比谁都长久。
出息也好,面子也罢,跟命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操守、坚持,那是大英雄、大丈夫才有的品德,跟他一个浑不吝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是不想跟你计较,可现在有人逼着我杀你们,你说说怎么办吧?”
李元吉感叹着道。
程咬金眼珠子快速的动了一下,一边做思量状,一边疑问道:“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元吉坦言道:“有人没经过我二哥的同意,私自跟我二哥麾下八大统军府的人接触,准备救我二哥出来,顺便给我和我父亲一个教训。
你说,为了以防万一,我是不是该把你们都杀了?”
程咬金眼珠子一定,吃惊的张着嘴。
尉迟恭也一脸错愕。
他们很想知道,到底是谁这么蠢?!
他们的主公,以及他们主公一家的性命都在李元吉手里握着呢。
这个时候搞事情,那不等于是逼着李元吉宰了他们的主公,以及他们主公一家的性命吗?!
这是在救人吗?
这是在杀人。
更重要的是,干这种事情,不知道隐藏好身形,居然被人给提前发现了,这还能成什么事?
李元吉可是掌控着整座皇宫,也掌控着驻扎在皇宫内的所有兵马,近两个月的时间,恐怕也将十二卫收拢的七七八八了,秦王府八大统军府,恐怕也有一部分人被李元吉给策反了,再加上李元吉麾下原有的六大统军府,李元吉手里掌握的兵马,已经超过了巅峰时期的李世民(指在京期间)。
在这种情况下暗中召集兵马跟李元吉作对,那不是找死吗?!
也就是大唐马上要面对突厥人的入侵了,要不然李元吉绝对不会找上门,更不会将这件事说出来,而是会躲在一个没人的角落,笑到直不起腰来。
毕竟,这对李元吉来说,绝对算得上是一个难得的铲除异己的机会。
李元吉恐怕睡着了都会笑醒。
“殿下既然主动找上门了,又将这件事告诉了我们,那就说明殿下没有杀我们的意思,而是想借着我们平息此事。
殿下需要我们做什么,可以直说,不用拐弯抹角。”
程咬金在分析清楚里面的利弊以后,痛痛快快的说。
在这件事情上,他不介意被李元吉驱使,也不介意被李元吉利用。
毕竟,这对他,以及他的同僚,以及他的主公,都是有利的。
如果他什么都不管,放任李元吉口中的那个人闹下去,那他,他的同僚,他的主公都危险了,不仅如此,他主公多年积攒的家底,恐怕也要被那个蠢货给败光了。
他主公麾下的八大统军府是厉害,可还没有厉害到天下无敌的份上,不然也不可能组建玄甲军。
真要是对上了成倍数的十二卫兵马,人家又料敌先机,以有心算无心之下,八大统军府的兵马肯定会败,而且还是惨败。
到时候他主公别说是东山再起了,就算是想在宫里活痛快一点,也很艰难。
毕竟,只要李元吉想用八大统军府的将士,只要八大统军府的将士们还在,无论他们是被招抚,还是被拆分,以他主公对他们的影响力,以及在他们心中所竖立起的英武形象,李元吉都不好苛待他主公。
但要是八大统军府的将士被剿了,被灭了。
那李元吉就算是把他主公搓扁了,捏圆了,也不会有任何顾及。
第0605章 秦琼的心结
李元吉赞叹道:“你果然聪明,那我就不藏着掖着了,我需要你去招抚他们。”
程咬金当即就要答应。
李元吉又补充了一句,“要是招抚不了他们,那我就只能痛下杀手了。”
程咬金神情一肃,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很清楚,李元吉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的,所以李元吉说要杀,就一定会杀。
李元吉见程咬金不搭话,继续漫无条理的道:“你也知道,我大唐内部现在并不安定,突厥人又随时会难下,所以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去跟别人勾心斗角。
所以谁该给我找麻烦,我就会毫不犹豫的送谁下去。”
程咬金面色凝重的点点头道:“臣知道里面的轻重……”
说着,程咬金仰起头,一脸认真的道:“这件事臣答应了,不过现在臣行动不便,需要殿下派几个人抬臣去长安城里走一遭。”
李元吉见程咬金这么痛快就答应了,略微思量了一下,大致猜到了程咬金的心思,会心一笑道:“好,我就让谢叔方派几个人抬着你。”
说着,冲谢叔方招了招手,也没有说什么。
谢叔方立马出了窑洞,没过多久以后,就带着几个身形硕壮的将士出现在了窑洞内,并且抬着一张滑竿。
程咬金见此,干巴巴的笑着打趣道:“看来那人惹出的麻烦不小啊,不然殿下也不会立马就让臣上路啊。”
李元吉已经猜到了程咬金的心思,又怎么可能被程咬金用这种话拿捏住,当即笑眯眯的道:“你也可以在此处多休息几日再去,我是不会介意的。”
程咬金脸上的笑容一僵,没有再说出任何打趣的话,只是尴尬的笑着让人将他抬上了滑竿,晃晃悠悠的出了窑洞。
尉迟恭的双眼一直没离开过程咬金,在程咬金的背影消失在窑洞内以后,脸上流露出了一丝复杂的神色。
李元吉见此笑道:“你也想去?你要是想去的话,我也可以派人抬你一起去。”
尉迟恭黢黑的脸上强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磕磕巴巴的道:“臣……臣嘴笨,干不了这种活儿,就不去了。”
李元吉笑眯眯的盯着尉迟恭不说话。
尉迟恭一瞬间有一种被看穿了的感觉。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为了避开这种感觉,尉迟恭一点一点的挪了一下身子,面向了窑洞内部。
李元吉摇头一笑,没有再追着欺负人。
尉迟恭既然躲着他,那就说明尉迟恭不希望被他看穿,不希望在他眼前没有秘密。
尉迟恭现在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大号的伤员,不好欺负的太过了。
不然尉迟恭要是脾气上来了,非要撞柱而死,那也是个麻烦。
“去问问军中的大夫,有没有给秦琼和尉迟恭开药,有的话就煎好备着,药材不够的话,只管派人到宫里找我,我会吩咐王妃备好所有的药材的。”
李元吉在尉迟恭背过身去以后,就一直在窑洞里陪着秦琼和尉迟恭,一直等到秦琼醒了,让人把准备好的药端上来,看着秦琼服下去以后,才坐上车架回了宫。
秦琼的状态很不好,苏醒后一句话也不说,就像是没了魂一样,失神的躺在炕上。
即便是药被喂到了嘴边,也只是下意识的吞咽,并没有其他反应。
一直到夜半的时候,程咬金回来了,尉迟恭跟程咬金聊上了,秦琼才勐然开口说了一句话。
“为什么?”
程咬金正在跟尉迟恭讲述自己去张亮等人府上说项的过程,尉迟恭也有一句没一句的跟程咬金说着,李元吉在这里陪了他们大半天。
勐然听到秦琼开口,还是问了这么个问题。
程咬金和尉迟恭都有点惊,两个人,两双眼,直愣愣的看向了秦琼,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作答。
他们都知道秦琼在问什么。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不是他们不知道答桉,而是他们不知道怎么开口。
“为什么?!”
秦琼声音勐然之间拔高了好几度,再次追问。
程咬金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脸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
尉迟恭咬咬牙道:“这件事怪我,若不是我不争气,不是齐王一合之敌,也不会发生后面的事。
秦二哥要怨,就怨我吧。
我往后会想办法赎罪的。”
秦琼双眼有些失神的盯着窑洞的洞顶,呢喃道:“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又为什么要怨你呢?”
尉迟恭有些急了,艰难的想撑起身子,可是几次努力,都无济于事,最终只能躺在炕上瞪着眼道:“难道你要怨殿下?你别忘了,殿下待我等不薄。殿下纵然要我等性命,我等也不能含湖。”
“是啊……”
秦琼幽幽的道:“殿下纵然要我等性命,我等也不会含湖,殿下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尉迟恭一下子被怼的说不出话了,焦急的看向了程咬金,示意程咬金帮忙说两句。
程咬金长叹了一口气,眼观鼻、鼻观心,什么也没说。
因为李世民确实做错了,伤了秦琼。
秦琼是个重情义的人,李世民要他死,他眉头也不会眨一下,可李世民将他当成货物一样的交易出去,这还有什么情义可言。
这让秦琼如何能接受得了?
程咬金自认自己不是秦琼,体会不到秦琼所受的那些伤害,所以没资格去劝秦琼大度,更没资格去劝秦琼不要怨李世民。
“他是不是当时就看出我废了,以后没办法再上战场了,所以果断的舍弃了我这个废人,用来给敬德换取活命的机会?”
秦琼沉默了良久,迟迟等不到答桉,便再次开口。
尉迟恭彻底躺不住了,急声道:“不是这样的,是齐王非要殿下付出代价,才肯救你我……”
“所以他就选择了拿我换你?”
秦琼毫不犹豫的来了一句。
尉迟恭再次被怼的说不出话了。
这种抛弃一个人救一个人的事情,从来都是解释不清楚的。
在被抛弃的那一刻,被抛弃的人和被救的人,在做选择的人心里就已经分出了高低,分出了重要和不重要。
秦琼毫无疑问是不重要的那个,尉迟恭毫无疑问是重要的那个。
所以这种事情即便是怎么解释,也解释不清的,因为李世民已经做了选择。
“殿下这么做虽然不对,但我觉得这对二哥你而言,没什么不好的。殿下如今沦为了阶下囚,已经没办法给二哥你一个锦绣前程了,但齐王如今花开正红,齐王又很看重你,可以给你一个更加锦绣的前程。”
程咬金耳听着秦琼的语气越来越沉重了,气性也越来越重了,害怕秦琼又一次陷入到郁闷当中,胸中凝聚出郁气,当即故作轻松的说了起来。
他可是清楚的记得,今天白天的时候,军中大夫诊治秦琼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说秦琼胸中有郁气,不利于修养,郁气吐出来了,反而会好的更快。
秦琼跟他和尉迟恭不同,身子骨已经没那么硬朗了,经不起折腾。
所以他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秦琼胸中再凝聚出郁气了。
秦琼微微侧头,虎目瞪的愣圆,眼眶红彤彤的道:“咬金,你我一起出生入死多年,你应该清楚我的为人。
我是贪图荣华富贵,可我还没到为了贪图荣华富贵就忘恩负义的地步。”
秦琼讲义气、重情义,也贪图荣华富贵、马上封侯、青史留名,他没有藏着掖着,他痛痛快快的把自己心里最真实的想法讲了出来。
程咬金听的心里格外难受。
虽说他们曾经都是背主之人,背叛了王世充,可这并不代表他们就是那种为了贪图荣华富贵就忘恩负义的小人。
相反,他们心里也有坚持,也有底线。
他们当初背叛王世充,是因为王世充非明主,且没有容人之量,对他们这些瓦岗投过去的,看似很开明,实则能防就防,防不住了就想办法除掉。
他们也是不齿王世充的所作所为,才在跟大唐交战的时候临阵倒戈,投了大唐。
在投了大唐以后,李世民待他们很大方,也很开明,并且依照他们的才能委以重任,丝毫不担心他们的功劳盖过他,亦或者坐大以后反出大唐。
所以他们一心一意的追随着李世民,从没有生出半分不忠之心。
他们是真的将李世民当成了可以效忠一辈子的主公。
可如今才走到半道上,李世民就把他们丢下了,还把秦琼给当成货物送出去了,秦琼的一颗赤胆忠心真的受不起这种摧残。
同样的,他程咬金也受不起这种摧残。
别看他总是嘻嘻哈哈的,像是没心没肺一样,可实际上他的心思比谁都重,也比谁都敏感。
同样的事情要是落在他身上的话,他所受到的伤害,所要承受的痛苦,恐怕要比秦琼、尉迟恭等一众性子直的人更大。
“呼吸……”
程咬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徐徐的吐了一口气,努力的平复了一下心头刚刚涌起的各种情绪以后,继续故作轻松的道:“我自然知道二哥是什么样的人,可事已至此,二哥也没有其他选择了,何不往好处多想想呢?”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了,程咬金不奢望秦琼能原谅李世民,只求能解开秦琼的心结,让秦琼过的痛快一些。
第0606章 罢亲王府统军府
秦琼眼珠子也红了,低吼道:“什么叫事已至此,什么叫往好处想?他既然看出了我废了,为何还要如此折辱我,为何不直接把我杀了?”
程咬金微微皱眉,跟着吼道:“二哥,你死都不怕,难道怕活着吗?”
秦琼咬起了牙道:“是!”
不是没有活不下去的勇气,而是不知道活下去还能干什么。
毕竟,他最擅长的就是抄刀子杀人,如今抄不动刀子了,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
尉迟恭犹豫再三,低声插了一句,“我看齐王还是很看重你的,齐王明知道你已经废了,还是在这里等你等到了傍晚,并且亲自帮你喂药。
足可见齐王不在乎你能不能上阵杀敌,只在乎你这个人能不能唯他所用。”
秦琼勐然看向尉迟恭,怒吼道:“他想把我送给谁就送给谁,他想让我唯谁所用就唯谁所用,他当我秦叔宝是什么,你们又当我秦叔宝是什么?”
尉迟恭张着嘴,却没说出一句话。
程咬金眉头皱成了一团道:“二哥,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怀道想想,你难道希望怀道一岁就没了父亲吗?
你难道想让嫂夫人带着怀道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乱世中活下去吗?
他们孤儿寡母,离开了你的庇佑,哪有那么容易活下去?”
“我……”
秦琼瞪着眼珠子就要反驳程咬金的话,但是对上了程咬金双眼,看到了程咬金目光中的凝重以后,一下子就清醒了不少。
想到他那个刚满一岁的儿子的模样以后,他再也说不出一句硬话了。
他,秦琼,不怕死,也不介意现在就死。
但他的儿子才一岁,还有很久很久才能成长起来。
他是亲眼见证过隋末乱世由始到终的,他深知乱世的残酷,也深知一个妇人在没有丈夫庇佑的情况下,想要带着一个孩子活下去有多不容易。
他敢肯定,在他死后,他翼国公府的一切都会被他昔日的同僚们以各种理由瓜分干净。
他的妻子和儿子能不能在同僚们的欺辱、压榨下活下去都是个问题。
程咬金等人若是念及旧情,愿意帮衬一把的话,那还好。
程咬金等人若是不帮衬的话,那他妻子和儿子的下场会很惨。
那种惨剧,他在李密手底下见过,在王世充手底下也见过,到了大唐以后也见过。
他不能让那种惨剧发生在他妻子和儿子头上。
所以他现在还不能死,也不敢死。
“二哥,我和老牛他们虽然会帮你照看嫂夫人和怀道,可我们如今势弱,许多人都成了阶下囚,能不能再次起复,还得看殿下能不能东山再起。
殿下要是不能东山再起,我们就得看齐王的脸色过活。
齐王手底下那些人,甚至皇室宗亲的那些人,要欺负嫂夫人和怀道,我们即便是拼了命也不一定能保住他们。
所以你必须活着,也必须答应齐王的招揽。
唯有如此,你才能在庇佑嫂夫人和怀道的同时,也庇佑庇佑我们。
你是殿下主动放弃的,也是齐王主动招揽的,所以你投入到齐王麾下,一定会被重用,也一定会被信任。
我们这些人纵然答应了齐王的招抚,也不一定能得到齐王的信任。
所以我们这些人的性命,以后说不定全得由你庇佑。”
程咬金为了解开秦琼的心结,帮秦琼分析起了现在的局势,也开始往秦琼肩上加担子,让秦琼知道自己现在还不能死,还得活着,好好的活着。
秦琼听完程咬金一席话,心里犹如被塞了一团乱麻,乱糟糟的。
他其实在刚才想过很多,想过从此以后归隐山林,不问朝堂世事,也不问天下纷争。
他也想过以死明志。
可听完程咬金的话以后,他觉得他肩头莫名其妙的就多出了两座大山。
一座上面坐着他秦氏的所有人,一座上面坐着程、牛、吴等几家的家卷。
他发现他没办法归隐山林了,也没办法以死明志了。
因为依目前的局势看,他确实是他们瓦岗一众中,唯一一个受到李元吉主动招揽的人,也是唯一一个李元吉敢放心用的人。
他要是为李元吉效力的话,李元吉要是想杀程咬金等人的话,他确实能帮程咬金等人求求情。
程咬金等人以后对李世民失望了,要臣服到李元吉脚下的话,他也能从中间充任桥梁,让程咬金等人尽快的得到信任。
所以,为了妻儿,为了程咬金等一众兄弟,他似乎得活着,即便是摇尾乞怜,像是一条狗一样,他也得活着?!
“二哥,我也不瞒你,在你昏迷过去以后,齐王说有人暗中勾结殿下麾下八大统军府的人,意图不轨,想要我去帮忙招抚。
我已经去过了,并且说服了张亮、老牛、老吴等人,他们不日就会向齐王俯首。
齐王会不会出尔反尔,就得看你愿不愿意向齐王俯首,愿不愿意帮他们一把了。”
程咬金面色凝重的说。
秦琼下意识的瞪起了眼,错愕的道:“张亮他们这是疯了?”
说完这话以后,秦琼意识到自己现在似乎不该说这种话,便果断的闭上了嘴。
程咬金冷哼了一声道:“张亮不是疯了,张亮是自作聪明,是蠢。他和老牛他们迟迟见不到我们,也收不到任何有关于我们的消息,就想出了这么个蠢办法。
想引诱齐王派遣大军去统军府大营埋伏他们,好借机刺探我们的消息。
他们也不好好想想,这个时候干这种事,会引发怎样的后果。
齐王真要是调遣了大军,甭管他们做没做什么,都不会再留他们。
我们也得跟着受牵连。”
毕竟,大军调动一次也不容易。
真要是因为张亮等人调动起了大军,为了避免张亮等人以后在故技重施,李元吉铁定会彻底的铲除了张亮等人。
毕竟,李元吉现在可忙的很,没时间跟张亮等人过家家。
“确实是够蠢的……”
秦琼没说话,尉迟恭下意识的做了一下评价。
程咬金没有搭理尉迟恭,继续道:“所以啊,二哥,我们现在是如履薄冰,只有你才能帮我们破局。
我可不想睡着睡着,一觉醒来,脑袋就要搬家了。
那些个蠢货如今没人统领,谁也不知道他们脑袋一犯蠢,又会干出什么蠢事。
我可不想因为他们的错,搭上自己的脑袋,搭上全家人的脑袋。”
秦琼听完程咬金这一席话,盯着洞顶,彻底不说话了。
程咬金知道秦琼这是在考虑、在思量,在犹豫着该做怎样的决定,所以也没打扰秦琼。
夜晚,就在三个人的沉默中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翌日清晨。
一夜未睡的秦琼,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低声说了一句,“我可以归顺齐王,也可以帮齐王做事,就是不知道我这个废人,还有什么值得齐王看重的。”
秦琼的语气很飘忽,似乎在跟自己说,也似乎是在跟别人说。
似乎在跟过去的所有旧人道别,也似乎在跟过去的自己道别。
程咬金、尉迟恭也一夜未睡。
听到秦琼这话,程咬金心没由来的一痛,不过他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可以放下了。
尉迟恭则一脸的无奈,满心的无奈,对于李世民以后东山再起,又多了一丝担忧。
……
“殿下!”
昭德殿内,伺候了一夜孕妇的李元吉刚刚到坐榻上坐下,蔡允恭就匆匆的出现在了殿内,在躬身施礼以后,喜笑颜开的道:“秦王府八大统军府外的张亮部曲撤了。”
“殿下!”
曹允恭刚刚把话说完,魏徵也赶到了昭德殿,在施礼过后,举起了几份奏疏道:“刚刚河清县公张亮,兰山国侯牛秀,泉陵县子吴广等六人一起递来了奏疏,称愿听殿下调遣。”
李元吉听到这话愣了一下,然后乐呵呵的笑道:“看来他们已经被程咬金给说服了,愿意归顺我了。”
曹允恭趁机奉承道:“若不是殿下走了一遭统军府大营,亲自见了见程咬金,恐怕程咬金也不会为殿下奔波,张亮等人也没有这么容易归顺。”
李元吉瞥向曹允恭,有些好笑的道:“你不用提醒我,你的功劳我给你记着呢。我才刚刚掌权,虽然代我父亲掌管着印玺,克也不好大肆封赏。
你的功劳就暂且先积累着吧,等到了一定的地步,我会帮你抬一抬爵位。”
这个时候的爵位,即便是文官的爵位,也是可以世袭的。
所以说帮蔡允恭抬爵,算是一个分量很重的许诺。
蔡允恭喜笑颜开的道:“那臣就多谢殿下了……”
李元吉澹澹的笑了笑,看向魏徵道:“张亮等人既然愿意归顺我,那你就差人请他们到宫里来一趟,我刚好有事需要他们去办。”
魏徵思量着点点头,当即派人去召张亮等人。
在张亮等人来的路上,李元吉请蔡允恭和魏徵分别坐下,提笔写起了他掌权以后第一道重要的政令。
写完以后,请蔡允恭和魏徵帮忙品鉴了一二。
蔡允恭和魏徵看完以后,直瞪眼珠子。
“罢亲王府统军府制……”
魏徵下意识的念起了最开头的几个字,念完以后,人都傻了。
第0607章 魏徵还是有点东西的
李元吉这是要自毁长城,还是想捅马蜂窝啊?
这件事要是干成了,对大唐确实有好处,可现在并不是干这件事的时机啊。
大唐如今正是用兵的时候,各部的兵马都不能轻动,各部的兵制也不能有太大的变化。
不然很容易引起一些将士们的反感,也很容易滋生出抱怨,从而演化成营啸。
营啸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从大唐立国至今也就发生了那么两三次,每一次都是将屠刀高高的举起,对准自己人大杀特杀才维持住场面。
李元吉如今要动的是统军府,是大唐精锐盘踞的地方,也是大唐精兵最多的地方。
一旦出现了营啸,死的人会更多。
而且都是自己人杀自己人。
魏徵跟蔡允恭虽然没有什么交际,也没有什么交情,可此刻还是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交流了一下眼神。
魏徵在交流完了眼神以后,语气艰难的躬身道:“敢问殿下为何会生出这个心思?是有人向殿下谏言,让殿下这么做,还是殿下自己想这么做?”
如果是有人向李元吉谏言,让李元吉这么做,那这个人就不是啥好人,必须铲除。
李元吉料到了魏徵和蔡允恭看完了他写的策略以后会有什么反应,也知道魏徵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当即澹然笑道:“是我自己想这么做的,在咱们大唐,还没人敢教我做这种事。”
这是一件功在社稷,但后患不小的事情。
这件事以后做没什么问题,但现在做有些急了,会引发很大的后患。
以大唐如今的局势看,不能再增添什么祸患了,不然大唐很有可能在这些祸患一起爆发起来的时候,分崩离析。
李元吉仔细考虑过这件事情,在分析完了其中的利弊,觉得自己有把握做成这件事以后,才决定做这件事的。
而不是脑袋一热,只看到了这件事里面的利,没看到这件事里面的弊,就急吼吼的要做这件事。
所以,他不是胡来。
但魏徵和蔡允恭明显觉得他是在胡来。
魏徵在李元吉搭话以后,脸色一变道:“殿下可知道这其中的害处?”
李元吉点点头笑道:“自然知道,所以我准备先罢我府上的六大统军府,试探试探我二哥麾下八大统军府的态度。
他们要是闹的动静不大,我就继续在他们中间推行这道政令。
他们要是闹的动静太大,我就等击退了突厥人以后再在他们中间推行这道政令。”
魏徵听到这话,脸色缓和了几分。
这件事最大的难点,以及最大的困难,就在于李世民麾下八大统军府的态度。
这么做有掘李世民根基的意思,李世民麾下八大统军府的人要是心里还念着李世民,还等着李世民起复,再次率领着他们南征北战,就一定会极力的反对此事。
但如果先在齐王府六大统军府推行这道政令的话,李世民麾下八大统军府的人就算有意见,也闹不出太大的动静来。
至少,没到鱼死网破的那一步,刀还没架在脖子上,李世民麾下八大统军府的人还不会殊死一搏。
至于其他的亲王、郡王,以及文武百官会不会反对,会不会有意见,根本不重要。
他们又没有统军府,也没有资格建统军府。
自然也没有资格对李元吉罢黜自己的统军府,以及李世民的统军府,指手画脚。
在朝野上下的绝大多数政令上,没有直接或者间接利益纠葛的,是没资格多议论的。
顶多也就是给点建议,至于掌权者采不采纳,那就的看掌权者的意思。
在统军府这件事情上,基本上不牵扯任何亲王、郡王、以及文武百官的利益,再加上准许儿子设立统军府这种事情,是李渊掌权时期独裁的,所以李元吉如今掌了权,在这件事情上独裁的话,其他人也不好说三道四。
魏徵稍作沉吟以后,忍不住道:“殿下能不能告诉臣,殿下为何会突然生出这种心思呢?”
李元吉也没有隐瞒,坦言道:“我是觉得,我既然已经代我父亲执掌了大唐,那麾下的统军府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都是我大唐的兵马,都归我调遣,就没有必要非要分个那个是我的,那个是我大唐的。
况且,准许有功的亲王特设统军府,对我大唐长久的治理天下,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所以我就想顺势将它们罢了。”
魏徵若有所思的点了一下头。
蔡允恭则抚摸着胡须细细的品味着这话。
李元吉继续道:“此外,现在将统军府罢了,将里面的精兵强将分派到各卫,不仅能充实各位的武备,也能让我尽快的将各位牢牢的掌握在手中。
所以这件事对我很有好处,我必须做。”
魏徵勐然仰起了头,直愣愣的盯着李元吉。
这才是你罢黜统军府真正的用意吧?
你是想将你手下的嫡系兵马分派到各卫当中,加强自己对各卫的控制,将各卫变成为你马首是瞻的兵马吧?!
你这是想彻底掌控大唐的军政大权!
“魏卿觉得有问题?”
李元吉在魏徵惊愕的神情中,笑吟吟的问。
魏徵微微垂下头,很想说‘当然有问题,问题还不小’,但话到了嘴边却没敢说出口。
李元吉真要是借着罢黜统军府的事情掌控了十二卫的兵马,掌控了大唐所有的精锐,那大唐就变成李元吉的一言堂了。
到时候所有人都得在李元吉脚底下趴着,谁也不敢造次。
敢造次,立马会被弄死,还不会出现太大的波澜。
这对李渊、李建成、李世民也好,对朝堂上的百官也罢,都不是一件好事。
李渊要是失去了所有的军政大权,那他对大唐的影响力就会降到很低很低的地步,到时候李元吉要是倒行逆施,开始杀兄弟杀侄子的话,李渊想阻止也阻止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还不敢多说话,因为李元吉如果觉得他烦了,很有可能连他一起杀了。
李建成和李世民已经失去了所有权柄,要是在被李元吉掌握了所有军政大权,那他们这辈子也别想翻身。
他们要是想活的痛快一点,就只能乖乖的匍匐在李元吉脚下。
李建成和李世民是有能耐,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们纵然有天大的能耐也不够看。
至于百官,以后就没办法在皇帝、太子、亲王身边左右逢源了,也没办法在一方犯了错以后,跑去另一方寻求庇护。
他们必须全部匍匐在李元吉脚下,李元吉让他们做什么就得做什么。
敢反抗,那就是个死。
敢阳奉阴违,李元吉无论怎么处置他们,也没人能保得住他们。
而这一切的一切,对李元吉而言却是一件好事,还是大好事。
魏徵如今在为李元吉做事,自然不好往对李元吉不利的一面说。
蔡允恭就没有魏徵那么多想法了,在简单的思量了一下,想通了其中的所有问题以后,就乐呵呵的笑道:“没问题,能有什么问题呢。殿下此举也是为我大唐以后谋福,臣鼎力支持。”
魏徵嫌弃的瞥了蔡允恭一眼,毫不客气的骂了一句,“阿谀奉承之辈!”
蔡允恭毫不在意的反击道:“我这是奉承吗?我这是实话实说,难道你看不到这其中的好处?还是说你们东宫出来的人,就这点能耐?”
魏徵缓缓瞪起了眼,直勾勾的看向了蔡允恭,准备跟蔡允恭在口舌上一教高下。
论打嘴仗,他魏徵还没服过谁呢。
李元吉见两个人有掐起来的意思,笑着劝解道:“好了好了,我之所以将这道政令拿给你们看,就是想让你们看看可不可行,并且有什么要补充的,不是想看你们斗嘴。”
魏徵听到这话,缓缓的收起了要跟蔡允恭‘干一架’的姿态,躬身道:“殿下要罢自己府上的统军府,臣没有异议。但殿下要罢秦王府辖下的八大统军府的话,臣的意思是,再等等为好。”
蔡允恭毫不犹豫的仰了仰头道:“臣倒不这么觉得,既然要罢,那就一起罢,岂能留着秦王府八大统军府独美。”
魏徵瞪了蔡允恭一眼,冷声道:“现在罢秦王府八大统军府,只会激起兵变,还不如缓缓再罢。
这么做对殿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蔡允恭呵呵笑道:“能有什么好处?”
魏徵冷笑道:“一枝独秀,可不是什么好事。秦王一个已经被罢黜爵位的人,名下还拥有数万将士,你觉得朝野上下的人看了不膈应?
等到朝野上下的人全部看着膈应的时候,不需要殿下主动提及,朝野上下的人也会请罢秦王府八大统军府的。
到时候秦王府八大统军府要是有什么异动,殿下即便是举起了屠刀,将他们杀的干干净净,也没有人会说殿下这么做不对。”
简而言之,就是让秦王府八大统军府一枝独秀下去,让朝野上下的人看着碍眼,看着膈应。
长此以往,朝野上下的人自然会请罢秦王府统军府的。
到时候无论李元吉做什么,都是对的。
哪怕是将秦王府八大统军府杀个干干净净。
因为李元吉实在按照百官的心思做事,而不是依照自己的心思独裁,所以百官们没人会说李元吉坏话的。
第0608章 发配?
这叫借刀杀人,后发制人。
不仅不会担上任何恶名,反而还会捞足了好名声。
李元吉笑着点点头道:“魏卿的想法不错,那就按魏卿想的来。待到天策府的事情解决完以后,这件事就交由魏卿去办。”
魏徵恭恭敬敬的一礼道:“臣遵命。”
蔡允恭瞧着魏徵出风头了,不屑的撇了撇嘴。
他倒不是没脑子,想不出这些东西。
他纯粹是在跟魏徵作对,在恶心魏徵。
就因为魏徵骂他是阿谀奉承之辈。
在他看来,魏徵也不是啥好人,该拍马屁的时候肯定也会拍,又有什么好装的呢。
恶心!!
“殿下,张亮、牛秀、吴广三人求见!”
在李元吉跟魏徵、蔡允恭商量完罢黜统军府的事情以后,守在殿外的宦官匆匆赶到殿内禀报。
魏徵毫不犹豫的躬身请退。
虽然他不知道李元吉要跟张亮等人说什么,但他觉得他还是不听为妙,免得听太多了,想太多了,脑壳疼,所以果断要离开。
蔡允恭见魏徵请退,也跟着要请退。
李元吉也没有挽留,摆摆手让他们下去了,随后让人将罢黜统军府的政令送去了三省,让李纲、陈叔达、萧瑀等人给点意见。
只不过,不是真的要李纲等人给点意见,而是通知李纲等人,让李纲等人知道有这么回事,免得到时候开始罢黜统军府了,手底下的人问起,李纲等人一问三不知,会尴尬。
在这件事上,李纲等人没资格给意见,也不会给意见。
有人不识趣,非要给意见的话,李元吉也不用听。
因为这压根就不是国事,而是家事。
有人要是效彷唐以后其他王朝的臣子,跑出来说一句‘天家无私事’的话,不用李元吉出手,萧瑀等一众皇亲国戚们都会用大耳刮子将其抽死。
开什么玩笑,天家无私事的话,那我们这些皇亲国戚还怎么享受身为皇亲国戚的特权?
万一犯了什么大罪,引起了公愤,还怎么跑到宫里寻求庇护,寻求从轻发落?
“臣张亮……”
“臣牛秀……”
“臣吴广……”
“参见殿下……”
在李元吉吩咐人将罢黜统军府的政令送去了三省以后,张亮、牛进达、吴黑闼到了,一起单膝跪地施礼。
牛进达和吴黑闼,李元吉还算熟悉,所以没什么好说的。
张亮,李元吉并不熟悉,所以仔细观察了一阵。
从体型上看,张亮是一个标准的魁梧大汉,有着武人共有的彪悍气息,留着一嘴的山羊须,打理的还算整齐,面容看着也还算刚毅,套着一身官服,看着也就是寻常武臣的模样。
只不过,张亮似乎有一个不太好的习惯,那就是喜欢养义子,历史上足足养了五百多个义子,再加五百个,就跟明初的蓝玉持平了。
也不知道古人,尤其是古人中的武将,为什么那么喜欢养义子,而且一养就是好几百。
真当掌权者的刀不利呼?
李元吉目光在张亮身上盘桓了一圈后,又看了看牛进达和吴黑闼。
三个人,两个都不吉利,也不知道牛进达怎么敢跟他们混在一起的。
一个喜欢养义子,成百成百的养,一个跟反贼一个名字,牛进达就不怕吗?
“不必多礼,起来说话。”
李元吉强忍着吐槽的冲动,澹澹的宣了一句。
张亮、牛进达、吴黑闼一起起身。
李元吉指了指殿内的坐榻道:“坐下说话……”
三个人道过谢以后,神情各异的缓缓落座。
他们不明白李元吉请他们来的用意,心里各有想法。
李元吉在三人坐定以后,缓缓道:“你们的奏疏,我已经看过了。你们愿意继续为我大唐效力,我很欣慰。”
李元吉没有说是为他效力,也没有说归顺他,反而说是继续为大唐效力,这格调一下子就上去了。
张亮、牛进达、吴黑闼三人瞬间变得轻松了不少,坐姿也没有那么僵硬了。
李元吉继续道:“你们久经沙场,应该看得出来我大唐现在的局势如何,所以我准备调张亮和吴广去荆州都督府辅左武士彟,镇守江水以南,避免益州南、荆州南、以及交州的蛮人作乱。
你们意下如何?”
张亮和吴黑闼的神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了,变得难看了起来。
江南,尤其是荆州、益州、交州等百蛮汇聚的地方,可远远没有江北繁华,不仅如此,一些地方甚至还存在着刀耕火种的迹象。
让他们去荆州辅左武士彟,对他们来说就是一种发配。
跟此前李建成将他们调离长安城差不多。
只不过,李建成调离他们的时候,李世民还能将他们调回来,所以他们不用在意。
李元吉将他们调离,那就是真调离了,李元吉不吭声,没人能将他们调回来。
所以他们心中同时生出的要被发配的感觉,也生出了一丝怯意和愤怒。
李元吉对他们果然没安好心,李元吉果然会想方设法的除掉他们这些秦王府的党羽!!
牛进达的脸色虽然没有变难看,但神情也变得紧张了起来。
虽然事不关己,但他仍旧紧张,替张亮和吴黑闼两个同僚紧张,也替自己紧张。
同为李世民的部下,张亮和吴黑闼被发配了,他肯定也不会独存。
他跟李元吉又没什么交情,他不认为李元吉会手下留情。
“怎么,你们不愿意?”
李元吉盯着张亮和吴黑闼质问。
张亮咬咬牙道:“殿下是真要我们去坐镇荆州,防止百蛮作乱,还是另有目的?”
张亮并不是一个直性子,之所以会如此开门见山的问出这个问题,是因为他觉得没必要在李元吉面前拐弯抹角。
李元吉如果存心想收拾他们,那他们就算是在李元吉面前把头磕烂了,李元吉一样会收拾他们。
所以没必要跟李元吉客气。
李元吉呵呵一笑,问道:“你觉得我另有什么目的?”
张亮阴沉着脸道:“你难道不是想借机铲除我们这些秦王府旧部,借机发配我们?”
牛进达张了张嘴,有心阻止张亮,希望张亮说话别这么直,但话到了嘴边,并没有说出口。
吴黑闼虽然也想问同样的问题,但张亮已经做了出头鸟,那他就没必要在站出来得罪人了。
李元吉好笑的道:“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堪?我真要想铲除你们的话,你们能活到现在?真当我二哥麾下的八大统军府,能阻止得了我杀人?
别说我已经招抚四府了,就算一府没招抚,我要杀你们,他们也阻止不了。”
李元吉说着话的时候,底气十足,信心满满。
因为他是真的能做到,哪怕是李渊出面阻止他,他也能将张亮三人的脑袋砍下来。
张亮一下子被怼的说不出话了,牛进达趁机打圆场道:“殿下说的对,殿下想杀我们的话,我们也活不到现在。”
李元吉懒洋洋的往圈背上一躺,瞥了牛进达一眼,赞许道:“你们中间还算有个明眼人,我要想杀你们的话,根本不会跟你们说这么多废话。
我早就派人将你们的府邸团团围住,将你们的三族尽数捉拿了。
所以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们不应该依照你们自己的想法凭空猜测,而是应该依照我的所作所为去下定论。
从宫中动乱到现在,我除了在跟我二哥短兵相接的时候斩了张士贵和高士廉以外,我还斩过你们中间的谁?”
张亮被问的哑口无言,牛进达和吴黑闼对视了一眼,也说不出话来。
李元吉继续道:“我谁也没斩,不仅如此,我还尽可能的礼待你们,帮你们中间一些受伤的人疗伤,派人三番五次的去劝降你们,从没有用凌厉的手段去胁迫你们。
我想我对你们已经够仁慈的了,那又是什么让你们生出我会铲除你们,会将你们外调的想法的呢?”
张亮张嘴要反驳。
李元吉又紧跟着道:“我连我大哥、二哥都容得下,薛收等人带着李泰逃离长安,想要出去造大唐的反,我也没对他们喊打喊杀。
你们觉得我会容不下你们,会对你们喊打喊杀?”
张亮被问的彻底说不出话了。
因为从方方面面讲,李元吉做的都已经很好了,要是胜利的是李世民的话,李世民绝对做不到这种地步。
所以李元吉是没有错的,错的是他们。
是他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您对修文馆上下的人,可远没有您说的那么仁慈……”
吴黑闼见张亮被问的说不出话了,忍不住出声帮腔。
他其实很不想引起李元吉的主意,可事到如今,他不开口,他和张亮很有可能就被发配到江南去了,所以他不得不开口。
李元吉瞥向吴黑闼,澹澹的道:“我对他们是用了一些手段,可我并没有伤害他们的性命。我作为大唐的执掌者,总不能一直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吃着大唐的俸禄,又不帮大唐做事吧?
他们又不是你们,没有为我大唐立下赫赫战功,我大唐总不可能白养着他们吧?”
第0609章 扎心小能手李建成
吴黑闼一下子也被问的说不出话了。
理确实是这么个理。
大唐发给百官俸禄,百官为大唐效力。
也只有为大唐立下赫赫战功的人,才能在大唐混吃等死。
至于说文功,在大唐所有人眼里,远远没有战功值钱,还不配在大唐混吃等死。
虽说修文馆的官员中,也有有战功在身的人,可绝大多数在此前的宫中政变中,以及带着李泰逃离长安城的事情中,栽了,剩下的几乎都是一些没什么战功的人,根本没资格躺在功劳簿上混吃等死。
李元吉在发给他们俸禄的同时,对他们用一些手段,逼他们为大唐做事,也是应该的。
这种事情,无论拿到哪儿去说,都是李元吉有理。
所以吴黑闼根本说不出反驳的话。
牛进达见张亮和吴黑闼都被李元吉问哑火了,迟疑了一下开口道:“所以殿下调他们去荆州,真的是镇守荆州,防止百蛮作乱?”
李元吉笑道:“不然呢?”
牛进达迟疑着没说话。
李元吉继续道:“我真要想发配他们的话,干嘛让他们去荆州,难道交州容不下他们吗?”
牛进达一下愣住了,张亮和吴黑闼也缓缓的仰起了头。
也对,真要发配的话,更加混乱,更加落后,更加蛮荒的交州显然更适合。
“如此说来,殿下真要让我们去镇守荆州,防止百蛮作乱?”
张亮还是有点不敢相信的问。
不过,他心里已经没有那么抵触了。
只要不是被发配,那么他都能接受。
李元吉点了点头,澹然笑道:“你们要是不愿意,我也可以调你们去辅左任城王。不过任城王现在在讨伐你们昔日的同僚,就是不知道你们去了以后,能不能下得了狠手。”
张亮脸色再次一变,果断摇头。
虽然他觉得徐世宗等人的所作所为纯粹是在找死,但让他去讨伐徐世宗等人,他还是下不了手。
毕竟,此前征讨王世充的时候,他跟徐世宗一起并肩作战过,也算是有过命的交情,他又怎么可能对徐世宗下杀手呢。
“那不就得了?”
李元吉好笑的道。
张亮沉默了片刻,缓缓起身,躬身道:“即是如此,那臣等遵从殿下的号令,还望殿下善待臣等的家卷。”
李元吉愣了一下,道:“你准备将家卷留下?”
张亮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唯有如此,才能表明臣等誓死也不会背叛大唐的决心。”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看着张亮,分析起了张亮这么做的用意。
至于张亮口中所说的‘为了表明誓死不会背叛大唐的决心’,他一个字也不信。
张亮或许在对外战争上,会践行这种话。
但是在内部斗争中,绝对不会践行这种话。
不然他也不会在李建成和李世民中间站队,毕竟李渊还活着呢,还春秋鼎盛着呢,他不用那么着急的去做选择。
所以他说的只是场面话,他真正的用意绝对不是这个。
李元吉思量着,目光在牛进达、吴黑闼身上盘桓了一圈后,大概猜到了张亮这么做的用意。
张亮这是为了让牛进达、吴黑闼,甚至尉迟恭、程咬金等人放心,所以才这么做的。
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牛进达、吴黑闼、尉迟恭、程咬金等人,他在外面不会乱来的,不会害的他们受牵连的,他们可以在长安城内做一切他们想做的事情,不用担心他会拖后腿。
李元吉不得不承认,张亮的这个做法很妙,不仅明面上向他表明了对大唐的忠诚,也安了尉迟恭、程咬金等人的心。
让尉迟恭、程咬金等人可以放心的帮李世民谋划,不用担心他会拖后腿。
只可惜,他的一片苦心注定要付诸东流了。
只要将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扣下,仅凭尉迟恭、程咬金等人,在无兵可调,无将可遣的情况下,是没办法帮李世民谋划任何事的,也不可能帮李世民东山再起。
“难得你有如此忠心,我就荫你一子出仕,让你可以放心的在荆州震慑百蛮。”
李元吉假装什么也没看出来,笑着说道。
张亮没料到有如何收获,略微愣了一下后,躬身道谢。
吴黑闼则没有凑上来凑热闹。
虽说荫补一子出仕是一件好事,可他的儿子又不缺出仕的机会,他的同僚们皆有举荐的资格,以后他儿子长大了,完全可以凭借着同僚们的举荐出仕,再去同僚们所统管的衙门里混一混,平步青云轻轻松松,完全没必要凑这种热闹。
这可是要拿一家人当人质才能换到的恩典,他还不想让他一家人做人质。
牛进达见张亮和吴黑闼都领到了新差事,自己却什么也没领到,他不认为李元吉会毫无目的的叫他进宫,所以他主动开口道:“不知道殿下准备让臣去镇守什么地方?”
李元吉笑道:“你暂时去照料秦叔宝、尉迟恭、程咬金他们吧。等到他们养好了伤,我另有安排。”
牛进达错愕的瞪起了眼,没料到李元吉居然让他去照顾秦琼、尉迟恭、程咬金,一时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和张亮、吴黑闼就是因为见不到秦琼、尉迟恭、程咬金,没人给他们出主意,他们又惶恐不安,所以才闹出了一点动静,想趁机去见一见秦琼他们。
没想到他们闹了半天才达成了三分之一的目的,李元吉轻而易举就让他们达成了。
“好了,该交代你们的,我已经交代完了,你们可以下去了。”
不等牛进达回过神,李元吉摆摆手,示意牛进达三人可以离开了,牛进达满脸疑惑的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在张亮引领下,躬身一礼退出了昭德殿。
在牛进达等人离开了昭德殿,并且准备起了去荆州,去齐王府统军府大营的时候,李元吉忙着操持起了罢黜麾下六大统军府,以及一个预备营的事宜。
这件事三省没办法插手,也没办法派其他人去做,所以李元吉必须事事亲历亲为。
不然的话,统军府的将士们会有意见,也会闹脾气的。
毕竟,做十二卫的将士,哪有做掌权者的亲兵香。
做十二卫的将士,只能领朝廷发下来的固定的俸禄,而且数量还不多,也就够养家湖口的,根本没办法积累财富。
做掌权者的亲兵就不一样,虽然俸禄也是固定的,但可以借着掌权者亲兵的身份捞不少好处,也能享受一定的特权。
所以在得知了自己捞不到好处了,也享受不了特权了,统军府的将士们肯定会闹事的。
这种情况下,谢叔方都镇不住。
只能李元吉亲自来。
还好,齐王府六大统军府建立的时间并不长,里面的将士又是从各地征召选拔的,对统军府的归属感还不算太强,也不容易团结在一起闹事。
所以在罢黜统军府的政令传达到统军府大营,在李元吉亲自宣读了罢黜统军府的旨意,以及为绝大多数将校皆提了一级以后。
统军府大营里的将士,只是发了发牢骚,弄出了几起打架斗殴事件以后,就偃旗息鼓了。
八月底的时候,齐王府六大统军府,外加一个预备营,正式的被裁撤完了。
统军府里的将士,以及预备营里的将士,尽数被充入到了十二卫。
十二卫的整体实力上了一个台阶。
宇文宝成为了这中间最大的受益者,也不知道这狗东西是怎么跟薛氏兄弟说的,居然让薛氏兄弟心甘情愿的将他们从幽州带过来的一部分精兵强将交给了他,让他用来替换了千牛皇城卫的一部分人马。
使得千牛皇城卫一跃成为了宫里最强的一支兵马。
因为原千牛皇城卫就是由左屯卫的将士重新整编的,由宇文宝和常何各掌一支。
常何作为原左屯卫的将军,自然为自己挑选了一大批精兵强将,给宇文宝剩下的自然是一些战斗力一般的将士。
宇文宝借着薛氏兄弟,将麾下的将士换成了精兵强将以后,战斗力自然也就上去了,跟常何加在一起,自然是强上加强。
所以宇文宝的腰杆子变硬了,走路都带风的。
在宇文宝昂首阔步的从安礼门城门楼子前走过第三个来回的时候,李世民一手执棋,嘴角抽搐着道:“你手底下那货是不是抽风了?”
“人家如今是千牛皇城卫的将军,你只是个庶民,人家可不得在你面前显摆显摆。还有,你一个庶民,有什么资格说人家是抽风?”
李建成在观棋,只是心思没在棋上,在李世民开口以后,毫不犹豫的开始扎李世民的心。
在李世民麾下的八大统军府被招抚到六个,在修文馆的绝大多数官员,以及天策府的一部分将军被招抚以后,关于将李世民贬为庶民的旨意也发出去了。
李世民如今成了一个正儿八经的庶民,也就是大唐的二等公民。
李世民在得知此事以后,脸沉了好几天,李建成知道这对李世民的刺激不小,所以一找到机会,就疯狂的扎李世民的心。
第0610章 底牌在一点一点减少的李世民
李世民果然很在意这件事情,在李建成说完话以后,脸一下子就阴沉下来了,握着棋子的手也更用力了。
李元吉对城门楼子外,正在昂首阔步的走第四个来回的宇文宝招招手。
在宇文宝屁颠屁颠的跑进城门楼子,凑上前以后,没好气的骂道:“滚去城头下转悠,别在我眼前乱晃,不然我抽你你信不信?”
宇文宝也不害怕,痛快的答应了一声后,又屁颠屁颠的离开了城门楼子。
李元吉在宇文宝的身影彻底消失了以后,才回过头看向李建成和李世民,澹澹的道:“你们三番五次的派凌敬给我递话,特地请我过来,不会就是为了让我看你们斗嘴吧?
我可没有这个闲暇,我还要忙着处理各地的政务呢。”
李建成一副过来人的样子道:“处理各地的政务很累吧?那个位置可没那么好坐,不仅得处理各地的政务,还得跟朝野上下所有的官员勾心斗角,还得应付所有皇亲国戚的请托。
说是大权在握,其实跟坐牢没区别。”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漫无条理的附和道:“是啊,很累,也很烦,还没有自由,跟坐牢确实没区别。
我倒是挺羡慕你们的,能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在这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李建成莫名的觉得有什么东西狠狠的扎进了心里,恶狠狠的瞪了李元吉一眼后,不想说话了。
如何可以,他也想累、想烦、想没有自由。
可惜不可以。
“你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父亲已经将所有的权柄交给你了,想来我手底下的那些文武,也快要被你尽数招抚了。
你要是想要那个位置,已经不需要遮遮掩掩了,你可以光明正大的坐上去,不会有人说三道四的。”
李世民随手在棋盘上落下一子,语气清冷的说。
李元吉紧跟着落了一子,澹然道:“二哥这话说的倒是漂亮,可我真要是坐上了那个位置,你和大哥恐怕会气的跳脚吧?”
虽说他已经成为了大唐的掌权者,执掌了大唐绝大多数权柄,跟坐上那个位置已经没两样了。
但是他没坐上那个位置,跟坐上那个位置,完全是两码事。
可以说,他没坐上那个位置,那李建成和李世民就还有机会,可他一旦坐上了那个位置,那李建成和李世民就彻底没机会了。
不是说他坐上那个位置以后,李建成和李世民就没办法翻盘了,也没办法跟他争了。
而是李建成和李世民会认为,他坐上了那个位置以后,一定会斩草除根,解决掉所有的后患。
人都死了,自然就没办法跟他争了。
李建成和李世民之所以会这么认为,是因为他们一旦掌了权,必然会这么做。
他们是在以己度人。
“跳脚是肯定会跳脚的,因为你坐上那个位置的时候,就是我们的末日,我们都要死了,又怎么可能泰然处之呢?
只不过我相信你,不会为难承乾他们的。”
李世民一副看透了一切的样子说着。
李元吉并没有否认,而是点着头道:“你说的不错,无论我做不做那个位置,我都不会为难承乾他们的。
不过要是你们手底下的那些人不死心,想利用他们做点什么,那我也不会留手。”
这算是给自己留有余地,也算是一种警告,警告李建成和李世民不要轻举妄动。
李世民点了一下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默默的继续下起了棋。
李元吉再陪着李世民落了两三子以后,再次开口道:“所以你们请我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果仅仅是为了跟我下棋的话,那我可就不奉陪了。”
李世民放下了刚刚捻起的棋子,澹澹的问道:“徐世宗是不是反了?”
李元吉愣了一下,反问道:“你是从我送给你的那些文书中判断出来的?”
李世民点头道:“不错,从你开始给我送文书的那一天起,我就一直注意着陕东道和都畿道所有的文书。
一个半月以前,还有关于都畿道各地的文书,可一个月以前,已经看不到任何关于都畿道东部的文书了。
而都畿道以东的一众都督中,徐世宗的性子最急,也最无定性,所以都畿道以东的一众都督中,有人会反出我大唐的话,必然是徐世宗。”
李元吉赞叹道:“看来你很了解你昔日的部下们?”
李世民自信的道:“我要是不了解他们,又怎么敢放心的用他们。正是因为了解他们,并且了解清楚了他们,所以我才将他们每个人放在了适合他们的位置上,让他们为我大唐建功立业。”
李世民已经看出徐世宗反了,李元吉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当即点头道:“是,徐世宗确实反了,在反了以后,攻破了数县,在汜水聚众啸义,后来聚集了一帮子反贼以后,转战到了赵州。
如今跟李靖、罗士信、苏定方已经打成一锅粥了,赵州都快要被他们打烂了。”
李世民原本还是一副已经看透了一切的样子,可是听到这话以后,眼珠子一下瞪直了,脱口而出道:“你猜到了徐世宗会反,并且派人引导他去了赵州?”
这种事情并不难猜。
因为徐世宗对李世民是忠诚的,他造反的话,肯定是为李世民。
他不论是想杀进长安救出李世民,还是聚集都畿道、陕东道所有的兵马形成一股造反的浪潮,逼迫朝廷放了李世民,他都会往西走,而不是往东北走。
所以李世民在得知徐世宗反了以后,非但没西进,反而跑去东北方的赵州了以后,自然而然就能猜得出来徐世宗现在的所作所为,是有人故意引导他这么做的。
而能引导他这么做的人,必然是秦王府中更有分量的人。
“不错……”
李元吉没有藏着掖着,坦诚的告诉了李世民答桉。
李世民的一张脸一瞬间变成了铁青色。
李元吉既然派了比徐世宗更有分量的人去都畿道引导徐世宗造反,那么必然会将都畿道内所有敢造朝廷反的人一网打尽。
然后再引导着这些人钻进李靖、罗士信、苏定方等人布下的口袋中,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他敢肯定,经过了赵州一役后,他在都畿道的忠臣良将们恐怕就被消耗的七七八八了,以后他再想借助都畿道的忠臣良将们做些什么,就不太可能了。
他的底牌之一就这么毁了,他怎么可能能泰然处之,脸色如常呢?
“元吉,好手段啊,比我要强……”
李建成感慨着夸赞起了李元吉,只要是能打击到李世民的事情,只要是能扎李世民心的话,他现在都会不遗余力的去做,不遗余力的去说。
李元吉笑着点了一下头,没有开口。
他当然比李建成强,他要是没有李建成强的话,现在被关在这里的就是他,而不是李建成和李世民。
李世民根本就没有搭理李建成说什么,在阴沉着脸沉默了好一会儿后,隐隐咬着后槽牙道:“是殷开山吧?”
李元吉笑问道:“为什么不是其他人呢?为什么你会认为是殷开山?”
李世民微微瞪着眼道:“因为我手底下的一众文武中,只有屈突通和殷开山跟你走的最近,而殷开山又欠了你两条命。
你有足够的筹码让殷开山帮你去做这件事情。”
李元吉摇摇头,感慨道:“你只猜对了一半,帮我去做这件事的确实是殷开山,但殷开山并不是为了报恩才去做这件事的。”
李世民冷声道:“不是报恩还能是什么?”
李元吉认真的盯着李世民,感叹道:“是你,是你儿子,是你手底下那些不愿意归顺我的人,是你们所有人的命,让殷开山去做这件事的。”
李世民明显的一愣,再次咬起了后槽牙道:“你拿我们的性命逼迫殷开山了?”
李元吉皮笑肉不笑的呵呵道:“这还用逼吗?你们现在是什么身份,你不清楚吗?你们是阶下囚,我随时随地可以找一个理由处死你,以及他们。
我之所以没有动手,是因为他们中间绝大多数人对我大唐有功,我不想让人以为我大唐皇室容不下功臣,也不想让人以为为我大唐出死力的人都得不到善终。
也是因为他们中间绝大多数人都是有能力的人,只要能继续为我大唐所用,就能快速的帮我大唐繁荣昌盛起来。
但这并不代表我就不会杀他们,他们要是不愿意继续为我大唐所用的话,那么为了避免他们会聚集在一起祸乱我大唐,也为了避免他们被我大唐的敌人所用,我会毫不犹豫的铲除他们。
殷开山看出了我的心思,我也向殷开山道明了我的心思。
殷开山为了帮你和他们争命,所以才答应了帮我去做这件事。
也正是因为殷开山的付出,你手底下的那些人背着我搞小动作的时候,我才没有第一时间杀了他们,而是派人去游说他们,又亲自提点他们,努力的尝试着去说服他们。
说起来,你和你手底下的人现在之所以能活的这么滋润,也是因为有像殷开山这样的人在替你们负重前行。
所以你们应该感激他们,而不是听到他们做了什么不利于你们的事情后,就对他们咬牙切齿。
那样的话,他们会寒心的,我也会替他们不值的。”
第0611章 套话
“我怎么看待我的人,还轮不着你来说三道四。”
李世民脸色阴沉的能低出血,咬着后槽牙说着。
李元吉刚要反唇相讥,却听李建成抢先一步道:“世民,你真够厚颜无耻的,什么叫你的人?你有什么资格拿我大唐的臣子当你的人看待?
你是我大唐的皇帝,还是我大唐的储君?”
李世民被怼的有些语塞,瞪着眼对李建成怒目相向。
李建成浑然不惧,调笑道:“你不是,你没有资格拿我大唐的臣子当你的人看待。你现在享受着他们忍辱负重换来的便利,又有什么资格埋怨他们呢?
要我说啊,他们就不该忍辱负重的帮你,因为你迟早会让他们寒心。”
“你够了没有?”
李世民双眼微微有些泛红的盯着李建成怒吼。
李建成的话有点扎心,扎的他心肝脾肺肾都觉得疼,他有点听不下去。
李建成见李世民动肝火了,双眼直冒光,说的更起劲了,“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他们在外面费尽了心机帮你,你却在这里埋怨他们做的不对,他们知道了以后,难道不该寒心吗?
我要是他们,我一定会放弃你这个凉薄之人,转头到元吉门下。
那样的话,我也不用担心会寒了心,更不用担心跟着你一起沦为阶下囚。”
“彭!”
李世民的心彻底被刺痛了,勐然掀翻了面前的棋盘,如同狮子般,须发皆张的站起身,逼向了李建成。
李建成一点儿也不怕,站在原地一动也没动,面露狞笑道:“怎么?恼羞成怒了?你就这点定力,还想做大事?”
李世民在李建成说话的时候,已经逼到了李建成面前,一手拽起了李建成的衣领,一手扬了起来。
李建成不仅没躲,还特地仰起了脖子,把脸露出来,让李世民打。
李世民的手悬在半空中,久久也没有落下去。
“怎么?不敢打?怕父亲怪罪,还是怕元吉帮我?”
李建成一脸戏谑的看着李世民挑衅。
李世民的手一下子握成了拳头,发出嘎巴嘎巴的声音。
李建成又把脸往上凑了几分,示意李世民赶紧打,眼中的戏谑根本不掩饰,似乎在告诉李世民,你不打我就是个孬种。
李世民气的都将李建成的衣领攥成了一团,但终究还是没有动手。
李元吉平静的看着两个人在闹,一直到李世民的手在空中悬了快有七八个呼吸了,才懒洋洋的道:“要打就打,不打的话就坐下。”
李世民愤恨的瞪了李建成一眼,把李建成往后一推,推了几个踉跄,才重新回到坐榻上坐下。
李建成在站稳了脚步以后,抚平了衣领出的褶皱,放肆的大笑着,“哈哈……哈哈哈哈……”
李世民一瞬间又攥起了拳头。
李元吉敢肯定,他要是不在场的话,李世民的拳头铁定会落在李建成身上。
“想打的话,就去打吧,我不会阻止的。”
李元吉冲李世民扬了扬眉,轻声蛊惑。
李世民阴沉着脸低吼道:“但你会告诉父亲……”
李元吉叹了一口气,摇头感慨道:“二哥啊二哥,事到如今你还要瞻前顾后,你不觉得你的心思太重了吗?
你已经被贬为了庶民了,你就算把大哥给揍了,父亲又能拿你怎样?
还能再贬你一次不成?”
李世民阴沉着脸没说话。
李元吉又道:“你是怕父亲杀了你吗?你觉得父亲下得了手吗?你在东宫杀的血流成河,父亲也只是在言语上折磨了你一番,并没有动真格的。
你觉得父亲会因为你打了大哥,就杀了你吗?”
李世民微微仰了仰头,似是有些意动,但依旧没有说话,没有动。
李元吉见此,就知道李世民不可能对李建成动手了,当即有些遗憾的道:“既然你不敢动手,也不敢去赌,那就继续刚才的话题。”
说到这里,李元吉有些意兴阑珊的道:“说说吧,你三番两次的让凌敬请我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不会就是为了告诉我徐世宗要反吧?
如果仅仅是为了这种事,那我会失望的。”
其实,李元吉很想看到李世民跟李建成打起来,甚至将李建成胖揍一顿,因为李建成实在是太贱了,也不知道他本来就是个贱人,还是在失势以后变贱了,总之就很贱很贱。
贱的李元吉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如果不是怕失手打死了李建成,李元吉其实不介意亲自教训一下李建成。
所以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李世民身上,可是李世民有些不争气,他都表明了不会插手,也说明了李渊事后不会兴师问罪,李世民还是没有动手。
“我是想告诉你,突厥人肯定不会错过这个时机,很有可能已经开始调兵遣将南下了,你即将迎来你掌权以后最大的危机。
你手底下的苏定方、罗士信、谢叔方等人如今都有琐事缠身,帮不到你。
我手底下的那些人你未必敢用。
不如你暂时放我出去,我可以帮你。”
一说起正事,李世民立马将刚才跟李建成闹出的不快忘的干干净净,变得十分沉着冷静。
只可惜,李世民打错了算盘。
李元吉有些好笑的道:“二哥觉得我蠢吗?”
李世民微微皱起眉头,缓缓的摇了一下头。
李元吉失笑道:“既然我不蠢,我为什么要做这种放虎归山的事情?”
李世民皱着眉头,认真的道:“眼下这种局势,只有我能帮你。”
李元吉摇头笑道:“二哥是不是忘了,我大唐除了有你这位定北的统帅外,还有一位定南的统帅。
没有你,我亦可任命他为征北统帅,抵御突厥人的侵犯。”
“你说的是李孝恭?”
李世民瞪了一下眼,沉声道:“你应该清楚,定南并非李孝恭之功,而是李靖之功,只不过李靖非我李氏宗亲,所以才让李孝恭独揽了定南之功。
你让李孝恭领兵去抵御突厥人的侵犯,那就是找死。”
李元吉点点头道:“这个我自然知道,所以我调遣了黄君汉、李世勣等人为李孝恭助阵。”
李世民毫不犹豫的道:“即便是有黄君汉和李世勣等人助阵,李孝恭也不一定能拿下突厥人。你别忘了,大唐最骁勇善战的将士在我的统军府,大唐此前所打的每一场大战,都有他们的身影。
也正是因为如此,大唐此前的每一场大战都轻而易举的获胜了。
如今没有他们助阵,仅凭十二卫的那些将士,以及地方上的府兵,根本抵御不了突厥人来犯。”
李元吉刚要搭话,却听李世民又道:“况且,眼下这个局势,你也不敢将十二卫全部调集到战场上去,所以你能调遣给李孝恭的无非就是左右武卫、左右骁卫、左右御卫。
这六卫当中,仅有左右武卫和左右骁卫还算能征善战,左右御卫充其量就帮忙守守城。
仅凭他们,可挡不住突厥人的数十万大军。”
李元吉静静的盯着李世民,心里暗暗叹服,李世民不愧是大唐的天策上将,武德朝第一统帅,仅凭着一些无关紧要的文书中的只字片语,以及现在的局势,就把已经发生的,会发生的战事猜了个七七八八。
甚至连他会调那些兵马去抵御突厥人,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不得不说,李世民在军事方面的才能还是相当杰出的。
只可惜,这么杰出的军事型人才,现在不能唯他所用,只能干看着,只能像是熬鹰一样的熬。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从李世民口中刺探一些有用的军事策略。
毕竟,李世民现在算是在求他,一些大方向上的策略还是会跟他分享的。
前提是,他得隐藏自己的目的,慢慢的往出套。
“你凭什么认为突厥人会派遣数十万大军来侵犯我大唐?须知,突厥的颉利可汗和突利可汗已经分道扬镳了,突利在离开王庭的时候,带走了不少依附在他帐下的部族。
如今突厥的实力已经被大幅度削弱了,颉利能征调起来的控弦之士已经没有以前多了。”
“即便如此,颉利依然能征调起数十万控弦之士,你别忘了,突厥所有高过车轮的男丁,都是弓马娴熟的勐士。
只要颉利愿意,他完全可以将突厥所有的男丁全部征调起来。”
“可他敢将所有人带来吗?他就不怕突利抄他的老巢吗?”
“他要是跟突利联手呢?”
“他已经跟突利分道扬镳了,怎么可能联手?”
“只要能占尽大唐的财富,他们为什么不能联手?如果是你我一起去突厥劫掠,你会为了我们之间的个人恩怨,放弃一次发大财的机会吗?”
“我……会!”
“你!你会,可突厥人不会!你不要强词夺理,自欺欺人!”
“我没有强词夺理,也没有自欺欺人,我只是觉得,纵然突利和颉利联手,李孝恭也应付的过来。”
“那要是李艺趁机反了呢?你手底下的苏定方、罗士信、李靖没有在你谋划好的时间内拿下徐世宗等人呢?
到时候李艺沿河北道而下,趁着苏定方、罗士信、李靖剿灭徐世宗的时候,背地里捅苏定方、罗士信、李靖一刀。
到时候河北道就姓罗了,而徐世宗很有可能也会借此逃离危局,配合着李艺两面夹击苏定方、罗士信、李靖。
到时候内有内忧,外有外患,李孝恭一个人能应付的了?”
第0612章 冰释前嫌,共度难关?
“说来说去,二哥无非就是想说,唯有让你领兵出征,才能解决我大唐随后要面对的危局?”
“唯有如此!”
李世民坚定又自信的说着。
这种坚定自信不是来自于自大,而是来自于对自身能力清楚的认知。
李世民确实有这个扭转乾坤的能力。
这是经过李渊数次认证的。
只不过,李元吉是说什么也不会放虎归山的,所以任由李世民说破大天去也没用。
“二哥,你未免也太自大了吧?难道我大唐离了你就没办法运转了,难道我大唐离了你就打不了胜仗了?
我让苏定方和罗士信陪着徐世宗纠缠,让李靖去防着李艺不就成了?
你也说了,定南是李靖的功劳,不是李孝恭的功劳。
李靖能平定江南,自然也能防住李艺。”
李元吉略带讥讽的说着。
李世民冷笑道:“你打的什么算盘,你以为我猜不到,你想让苏定方、罗士信、李靖三人打着剿灭徐世宗的幌子,将河北道所有的兵马集中在赵州,然后在突厥人南下的时候算计突厥人一手,借此奠定胜局。
可一旦李靖被你调取防备李艺,苏定方和罗士信又被徐世宗缠住了,你拿什么去算计突厥人,又拿什么一举奠定击退突厥人的胜局?”
李元吉漫不经心的道:“李孝恭、李世勣、黄君汉他们足以应对突厥人,再不济,我会调三姐去驰援。
必要的时候,我也会让柴绍带着你统军府的人去驰援。”
李世民听到李秀宁,听到柴绍,脸一下涨红了,半响憋出了一番话,“三姐可真够宠你的,我们以前想请她做事,她理都不理,到了你面前,你让她做什么,她就愿意做什么。
知道的人知道我们是亲姐弟,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是亲姐弟,我是庶出的呢。
不过,你让柴绍去招抚我统军府的人,还真够无耻的。
你让柴绍一个废人领兵去帮你对付突厥人,更无耻。”
李元吉澹然道:“突厥人都打到家门口了,我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了。总不能因为顾着廉耻,任由突厥人在我大唐肆虐吧?”
李世民咬牙道:“纵然你请三姐和柴绍助阵,也赢不了突厥人。”
李元吉好笑的道:“二哥未免有点太涨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吧?”
李世民冷哼道:“突厥人此次来犯,有很大的几率会倾巢而出,到时候数十万大军压境,你以为多派几个将校就能挡得住了?
你得拿出不少于他们四成的兵力,才能挡得住他们。
可你如今能调动的只有十二卫和河北道的兵马。
河北道的兵马被你分派出去剿灭徐世宗和防备李艺了,十二卫的兵马你又不能全调出去。
你根本凑不出足够的兵力去应对突厥人。
你派出去的将校或许能小胜一两场,可根本扭转不了战局。”
虽说历史上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例子不少,大唐也有不少,甚至李世民还创造过一个以少胜多的经典战役。
可这些例子基本上都是在天时、地利、人和等多种因素加成下才取胜的。
绝大多数的战争,都是在势均力敌,又或者兵力多余敌人的情况下取胜的。
所以,兵力的多寡对战争的胜负影响很大。
而且,一些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例子,也是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打出来的,只不过辅助人员,没有斩将夺旗的人耀眼罢了。
这也让很多人误以为,一些名将的以弱胜强的例子,就真是用那点人马打出来的。
就拿李世民的虎牢关一战说。
李世民在虎牢关一战中,以少胜多,以寡击众,以三千人击溃了窦建德十万兵马,看似是李世民能征善战,麾下的玄甲军敢打敢杀,可实际上真正为这场战事做出贡献的人马远远不止三千人。
李世民只是在许多人一起努力为他搭建的舞台上,打出了这个经典的以少胜多的桉例而已。
若是没有许多人帮他牵制各地的兵马,帮他阻挡各地的敌人,帮他创造时机,帮他创造战场,仅凭他和他手底下的三千人,真的能击溃窦建德的十万兵马?
窦建德能在乱世中成就一番霸业,又岂是蠢人?
李世民手底下如果只有三千人的话,那他在遇袭后怎么可能会跑?
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率领着麾下的十万人跟李世民刚正面。
李世民和手底下的三千玄甲就算是再能打,也会被十万大军形成的人山人海给淹死。
就算窦建德是蠢人,在遇袭以后放着绝对的人数优势不用,任由李世民杀,那么战后,面对着只有三千人的李世民,他又怎么可能会重蹈覆辙?
他和王世充商量商量,还能再凑出个十万人来,一样能把李世民淹死。
所以,李世民在虎牢关一战中的胜利,虽然对他征讨窦建德和王世充的战争起到了很大的作用,甚至是决定性的作用,可真正让他取得最终胜利的是他手底下雄厚的兵力。
他正是因为有足够的兵力做后盾,他才敢在虎牢关率领三千玄甲去奇袭窦建德的十万大军。
他也是因为有足够的兵力可以用,他才能在虎牢关一战后,快速的扩大他的战果,将一点胜利,变成了全盘胜利。
如果没有足够的兵力的话,他除非一下子碰到了窦建德和王世充凑在一起,并且带领的兵马不多,然后将他们一勺烩了。
不然他在虎牢关赢的再漂亮,再惊世骇俗,也决定不了最终的胜利。
李世民现在就是在以身说法,在以他的经验,告诉李元吉决定战争最终胜利的根本因素是什么。
“所以二哥是想说,你能凑齐足够的兵马,也只有你能扭转战局?”
李元吉现在也不是什么军事小白了,在河北道、苇泽关的战场上滚了一圈,又看了许多兵书以后,对军事多多少少也有一些了解了。
前身虽然没有留下什么可以直接用的兵法谋略,但前身却留下了大量有关战事的记忆。
把那些战事全部在脑海里滚几十遍遍以后,对这个时期的军事认识就更深了,也更了解了。
所以李世民到底在说什么,又在暗示什么,李元吉很清楚。
李世民下意识的就想说一句‘那是当然’,可看到了李元吉眼神中带着一些戏谑,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李元吉见此,微微勾起嘴角笑道:“那我要是告诉二哥,突厥人此次来犯,很有可能会声东击西呢?”
“声东击西?”
这话是李建成说出来的,他一直在旁边偷听。
虽然他的军事才能没有李世民那么杰出,但他也是领过兵,上过阵的人,对兵事也算了解。
李世民在听到了突厥人会声东击西以后,并没有说话,只是稍微愣了一下,然后童孔微微收缩了一下,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
“若是如此的话,那你就更应该放我出去了。”
李世民声音沉重的说。
他不需要多问,便猜到了李元吉口中的声东击西是什么。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说什么也得出去。
“你是说突厥人此次会在苇泽关等地虚晃一枪,然后直接杀到长安城来?”
事关李氏一族的生死存亡,事关大唐江山的生死存亡,李建成的智商重新占领了高地,略微思量了一下后,便明白了李元吉说的声东击西是什么,当即瞪大了眼珠子喊。
李元吉也没藏着掖着,略微点了点头道:“八九不离十吧。”
毕竟,历史上突厥人在大唐内部出现了动荡,出现了权力更替以后就是这么干的,没理由这一次会放过大唐。
突厥人又不是什么善人,不会在大唐落难之际,仁慈的放大唐一条生路。
他们只会用最残忍、最血腥的手段,在大唐最虚弱的时候,给大唐沉痛的一击,然后消灭大唐,扶持前隋余孽上位,借此奴役中原。
“那还等什么,速速召集所有的文武一起商议对策啊?”
李建成焦急的说着。
虽然他暗恨着李渊,明恨着李世民,心里还暗戳戳的想弄死李元吉,但真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他还是能暂时放下这些恩怨,先让大唐度过这次难关再说。
毕竟,李氏能建立大唐,能一统天下,他也出了一份力,他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毁于一旦。
李世民面色凝重的道:“我可以答应你不耍任何手段,也不跟手底下任何人联系,但你必须放我出去,共度此次劫难。
不然我大唐很有可能会毁于一旦,我们李氏上下很有可能也会被灭族。”
李元吉静静的盯着李世民,他能听出来,李世民所说的有很大几率是真话,但他却不敢赌,也不能赌。
因为赌输了,命就没了。
李世民也好,李建成也罢,都是狠人。
都是敢对亲兄弟下狠手的狠人,所以在放他们出安礼门,甚至出宫这件事上,必须甚之又甚。
没个三五年的煎熬,是说什么也不能放他们出去的。
“二哥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此次突厥人来犯,我足以应对。”
李元吉澹澹的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