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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圣诞稻草人     满唐红txt下载     满唐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643章 人心才是导致人遭祸的根源

    于志宁还想说话,薛收却抬手挡在了于志宁的胸前,于志宁不解的看向薛收,薛收却没搭理他,而是看向了蔡允恭道:“我可以同韩良、双士洛、田留安、齐善行等人率剩下的秦王统军府的兵马赶往萧关驰援,就是不知道齐王殿下准不准许。”

    薛收说完这话,所有人的目光齐齐落在了薛收身上。

    蔡允恭脸上流露出了澹澹的笑意。

    他之所以说那么多话,目的就是为了引出薛收这话。

    眼下,能驰援刘弘基,并且帮助刘弘基守住萧关的,就只有秦王统军府的兵马,只是如今秦王统军府的兵马,全是一群死硬分子,必须给他们套一道枷锁才能用。

    蔡允恭觉得,薛收、于志宁、韩良等人就是最好的枷锁。

    由他们率领秦王统军府的兵马去萧关驰援刘弘基,一定会帮助刘弘基守住萧关的。

    相比起那些只知道忠于李世民,只知道杀人放火的武夫,薛收等人更理智、更清醒,他们很清楚大唐现在在经历什么,他们也很清楚一旦突厥人攻破了萧关,兵临长安,对大唐而言意味着什么。

    所以由他们率领秦王统军府的兵马去萧关驰援的话,即使那些武夫有什么不利于大唐的想法,他们也会及时劝阻的。

    殿内的其他人之所以在他和薛收等人说话的时候默不作声,就是因为殿内其他人的想法跟他一样。

    只是殿内其他人或多或少都顾及着一些以前的同僚之谊,所以不好去逼迫薛收等人,也不好去算计薛收等人,所以这种事情只能由他来做了。

    他并不排斥做这种事,因为这种事总要有人去做,李元吉和李世民麾下一众人中间也需要一个沟通的桥梁。

    其他人不做,他做,他的作用就无可代替。

    他在朝廷上的地位也就稳固了。

    虽然做这种事的人很容易被人鄙视,但相比起高官侯爵,以及荣华富贵来,些许的鄙视根本不值一提。

    做官嘛,尤其是做高不成低不就的官,就不能要脸,要脸的话就做不好这官。

    “殿下以为如何?”

    李纲的目光在薛收身上停留了片刻以后,快速的看向李元吉问。

    李元吉深深的看了薛收一眼,澹然笑道:“不必了,我亲自去吧。”

    殿内的所有人闻言,皆是一惊,然后一个个惊愕的瞪大了眼。

    裴矩几乎毫不犹豫的开口道:“殿下啊,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啊。”

    李元吉笑道:“我又不是亲自上阵去厮杀,只是敢去萧关坐镇而已,又没有什么危险,何谈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裴矩听到这话,张了张嘴,却没有再劝。

    大唐从立国到现在,皇帝、太子、亲王亲自领兵赶往战场的事情数不胜数,亲自领兵出去厮杀的事情也数不胜数。

    所以大家早就见怪不怪了。

    如今李建成和李世民被囚,李渊待在两仪殿内又不肯出来,即便是出来了也不关心朝政,所以朝野上下的一切全都由李元吉操持。

    李元吉要是离开了长安城,那朝野上下的一切就没人操持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裴矩才劝了一句。

    李元吉没听,似乎自有主张,裴矩也就没必要再劝了。

    “殿下,您去了萧关,那朝野上下的大事由谁主持啊?”

    蔡允恭没料到,他已经将薛收等人说动了,李元吉居然没答应,而是准备自己去。

    这让他有些不理解,赶忙问了一句。

    李元吉笑道:“我去了萧关,难道就不能主持朝野上下的大事了?长安距离萧关,快马也才一天的路程。

    朝堂上有什么大事,完全可以派快马告知给我,我处理完了以后再派快马送回来。

    如此一来一回也才两天,耽误不了多少事。”

    这又不是后世,地方上发生了什么大事,一个电话就能报告到中枢,中枢在简单的商议过后,也能一个电话将命令传达下去。

    这里是唐朝,地方上发生了什么大事,需要几天,甚至十几天才能报告到长安,长安的群臣开完会,商议出对策,再派人将命令传达下去,又得几天,甚至十几天。

    在这期间,再紧急的事情也已经发生完了,朝廷能做的就是善后,所以,耽误一两天也耽误不了什么事。

    顶多就是拨点钱、派点人,问责一下地方官员,顺便将那些不知道变通,不知道事急从权的官员给砍了。

    除此之外,朝廷也做不了什么。

    听到李元吉这话,蔡允恭就知道李元吉主意已定,当即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王叔,由你和薛收二人去整顿一下我二哥府上的统军府兵马,明日我会带着他们赶往萧关驰援。”

    李元吉在说服了蔡允恭以后,笑着对李神通道。

    李神通郑重的点了一下头。

    薛收神情复杂的拱了拱手,应了一声。

    李纲迟疑着问了一句,“何人留守,何人随行?”

    李元吉略微思量了一下道:“就由你,裴公、萧瑀、陈叔达四人留守,遇事不决,又来不及请示我,可以去两仪殿请示我父亲。

    其他人跟我走一遭萧关吧。”

    李纲和裴矩、萧瑀、陈叔达交换了一下眼神,齐齐躬身应允。

    大唐的皇帝还在,所以大唐的齐王要领兵出征,也没有人能说什么。

    “行了,都散了吧。”

    李元吉摆摆手,示意所有人可以离开了。

    “臣等告退……”

    李纲率先起身,领着一众文武躬身一礼,退出了昭德殿。

    蔡允恭没有走,在李纲等人全部都走了以后,迫不及待的问道:“殿下啊,臣已经将薛收等人逼出来了,您为什么又将他们给挡回去了?”

    李元吉澹澹的道:“薛收明显不情愿,我既然能动,就没必要逼他。再说了,行军打仗这种事情,最忌讳参杂其他太多的心思。

    让薛收等人带着一肚子的心思去萧关的话,不仅帮不上刘弘基,说不定还会拖刘弘基后腿。

    所以不如我亲自走一趟。”

    蔡允恭急忙道:“那太子殿下和原秦王殿下怎么办,您一旦离开了长安城,他们一定会不安分的。”

    这才是蔡允恭不希望李元吉去的真正原因。

    李元吉才将李建成和李世民按下去,执掌了大唐的大权。

    一旦离开了长安城,离开了大唐的中枢,李建成和李世民一定会想尽办法从安礼门逃出来,想尽办法东山再起的。

    如今李元吉根基未稳,蔡允恭怕李元吉出去了就回不来了。

    “不安分?”

    李元吉呵呵笑道:“那就将他们都带上好了。”

    蔡允恭一愣,错愕的看向李元吉。

    李元吉笑着继续道:“你以为没有我二哥随行,我二哥手底下的那些人就肯听我的了?”

    蔡允恭更愣了。

    李元吉又继续道:“我唯有带上了我二哥,他们才会听我的,我才能如臂使指的调遣他们,命令他们。”

    蔡允恭一脸恍然。

    李元吉乐呵呵的问道:“现在明白我为何要自己去了吧?”

    蔡允恭重重的点着头拍马道:“殿下果然高……”

    高个屁啊!

    只是寻常手段而已。

    李元吉在心里感叹了两句,摇摇头,摆摆手,示意蔡允恭也可以离开了。

    蔡允恭解开了心结,也就无话可说了,当即拱了拱手,退出了昭德殿。

    李元吉在蔡允恭走后,赶往了安礼门。

    既然要带李建成和李世民随行,那就得去安礼们跟他们两个支一声。

    不然他们要是不愿意去,又或者在去的路上闹什么幺蛾子,也是个麻烦。

    李元吉赶到安礼门的时候,常何正在城门楼子前巡视,见李元吉到了,赶忙主动迎上前。

    “臣常何参见殿下……”

    李元吉嗯了一声,点了一下头道:“我大哥和二哥现在如何?”

    常何迟疑了一下,欲言又止。

    李元吉没好气的道:“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常何咬着牙道:“太子殿下和原秦王殿下的情况不算太好。”

    李元吉一愣,疑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算太好?”

    常何直言道:“自从那日殿下来过安礼门,跟太子殿下和原秦王殿下谈过了以后,他们就寝食难安,整日里为大唐的以后担忧。

    太子殿下日渐消瘦,原秦王殿下也整日里愁容满面。”

    李元吉听到这话,非但没觉得李建成和李世民可怜,反而呵的嘲笑了一声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他们两个但凡是有人能放下对皇位的觊觎之心,放下自己的野心和抱负,也不至于在安礼门内‘坐牢’。

    他们两个要是能和平相处,他也不至于赤膊上阵,硬着头皮做大唐的掌权者。

    他们两个要是能团结一心的去建设大唐、发展大唐,大唐或许会被历史上的更强大、更繁荣、更昌盛。

    可惜,他们就是放不下自己的野心和抱负,没办法和平相处。

    所以他们会有今日的遭遇,也是他们自找的,怨不得旁人。

    “陪我一起去看看。”

    李元吉对常何吩咐了一句,率先迈步赶往了城门楼子内。

第0644章 出征!

    城门楼子内。

    李建成着一身青衫,李世民着一身纱衣,在手谈,只是两个人的心思明显不在棋盘上,所以捏着棋子的手悬在半空中,迟迟没有落下。

    两个人的思绪似乎也在乱飞,所以眼神有些呆滞,似乎在盯着某处看,似乎又什么也没看。

    或许是因为有了共同的担忧的原因,两个人暂时放下了对对方的成见,以及跟对方的恩怨,愁眉不展的对坐在一起。

    “大哥,二哥……”

    李元吉轻忽了一声。

    两个人被惊醒,目光开始聚焦,呆滞的脸上也多了一丝焦急和担忧。

    “突厥人是不是来了,从什么地方来的,来了多少兵马?”

    李建成率先抛下棋子,快速的站起身,走到李元吉面前焦急的发问。

    李世民也跟着站起了身,虽然没有开口,但目光却紧紧的盯着李元吉。

    显然,他心里跟李建成有同样的疑问。

    李元吉也没有瞒着,坦言道:“突厥人确实来了,分别从石州至苇泽关一线,以及萧关来了。石州一线,有十万多兵马,不过听李孝恭说,石州一线的兵马仅有三万控弦之士,剩下的多是奴隶和仆从。

    萧关虽然没有发现突厥大军的身影,但发现了颉利金狼帐前的斥候。”

    李建成快速的看向了李世民,在这方面,李世民是专业的,能分析的比他清晰,能看到和预料到的也比他多。

    所以他想听听李世民的分析。

    李世民紧皱起了眉头道:“颉利金狼帐前的斥候到了,那颉利也就到了。以颉利的秉性,每次南下所率的兵马都不会少于十万。

    石州一线的控弦之士既然只有三万,那就说明颉利将更多的兵马带来了萧关。

    如果颉利说服了突利,让突利也带着大军一起南下的话,那萧关要面对的突厥兵马恐怕会超过二十万。”

    说到此处,李世民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道:“你都做了那些布置,能不能挡得住突厥二十万兵马,如果挡不住的话,我们就只能另作打算,并做好搬往洛阳的准备。”

    虽说被迫迁都是很耻辱的一件事,但事情真发展到那个地步,也就顾不上耻辱不耻辱了。

    失地存人,总比人地皆失要好。

    李元吉依旧没有瞒着,将自己所有的布置大致说了一遍,说到要率领着剩余的秦王统军府的兵马去萧关驰援的时候,李世民想都没多想就赶忙道:“那还等什么,快点起兵马,带上粮草动身啊?”

    李建成一边点着头,一边快速的问道:“粮草够不够,不够的话就想办法用利益跟那些世家豪门交换一些。

    这个时候不能吝啬,也不用担心舍出去的利益收不回来。

    只要我大唐度过此次的难关,往后有的是时间收拾他们。

    你就当他们是我大唐养的牛羊,现在正是喂草料的时候,等到养肥了,就可以杀了,到时候你可以收获更多的肉。”

    李元吉错愕的看了李建成一眼,没料到李建成这个世家豪门的代言人,居然是如此看待世家豪门的。

    若是那些支持李建成的世家豪门,听到李建成这番话,是不是会庆幸,会后悔?

    庆幸李建成被打败了,他们不用担心被卸磨杀驴了。

    后悔支持李建成了,他们居然在养虎为患。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你倒是说啊,粮草筹集的如何?”

    李建成看到了李元吉脸上的错愕,焦急的喊着。

    李世民想插一句,但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李元吉回过神,感叹道:“大哥,二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李建成浑身一震,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李世民一脸的感慨,也说不出话来。

    事到如今,你说他们后悔吧,肯定后悔。

    但是再来一次的话,他们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们还是会做,甚至会比之前的更狠、更绝、更毒辣。

    这就是皇权。

    让人后悔的同时,让人不得不去争夺他。

    李元吉见李建成和李世民不说话,也就猜到了他们的心思,知道他们虽然后悔了,但并不认为自己做的有错。

    李元吉没有再提这个话题,而是对李建成道:“粮草的问题你不用担心,我已经筹集齐了。”

    李建成缓缓回神,惊愕的看着李元吉道:“你怎么可能筹齐?”

    大战期间粮食有多难筹措,李建成比任何人都清楚。

    正是因为清楚,所以才觉得不可思议。

    李元吉淡淡的道:“没什么不可能的,我驱使着殷开山带着徐世宗等一众叛军进入了赵州,配合着苏定方和罗士信所率领的兵马彻底将赵州给打烂了,将赵州李氏也摧毁了。

    赵州李氏的所有家业,被我一并发卖给了弘农杨氏。

    弘农杨氏一口气给了我一百零七万石粮食。”

    李建成和李世民齐齐一愣。

    第一感觉就是卖亏了。

    以赵州李氏家业的丰厚程度,别说卖一百万石粮食了,就算是卖上千万石粮食也不为过。

    因为赵州李氏光是良田就有十万多顷,赵州绝大多数百姓都是靠着给赵州李氏种田为生。

    光是这些良田每年出产的粮食就能达到上百万石,这还不算赵州李氏其他的产业。

    就算是大战期间朝廷急着用粮,折价卖,也不至于卖一百万石。

    “你这是打了一场仗,自己什么也没捞到,反倒便宜了弘农杨氏?”

    李建成再一次的觉得弟弟是个傻子,而且傻的有些过分。

    李世民虽然觉得弟弟应该不会这么便宜弘农杨氏,但也觉得弟弟是个傻子。

    如果是他的话,他根本不会这么做,他会将赵州李氏的一部分产业发卖了,借此筹措出大军征战期间所需的粮草,然后再借着剩下的产业吸引清河崔氏、博陵崔氏、范阳卢氏、太原王氏、弘农杨氏等各家来争夺。

    他再居中调停,拉一批打一批,不仅能谋取到更多的好处,还能趁机多铲除几家世家豪门。

    这绝对是一个铲除世家豪门的好机会,因为赵州李氏的家业很丰厚,吸引力太大了,以世家豪门吃人不吐骨头的贪婪性子,他们要是不扑上来咬一口,那就怪了。

    只要他们敢咬,他就有的是办法收拾他们,有的办法让他们伤筋动骨。

    可惜,这么好的机会被李元吉给浪费了。

    他第一次觉得他争位争的有点太早了,不仅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还错过了这么好的打击世家豪门的机会。

    “我只是将赵州李氏的屋舍、铺子、铁矿等产业给弘农杨氏了,可没有将赵州李氏的田产和浮财给他们。”

    李元吉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做赔本的买卖。

    他要是将赵州李氏的田产和浮财给弘农杨氏了,那弘农杨氏还能为一百万石粮食跟他虚与委蛇?

    光是那些良田以物易物的贱价贩卖了,所获的粮食都不止一百万石。

    甚至一百万石都只是其中的一个零头。

    至于浮财,光是其中的铁矿石,就足以换来一百万石粮食了,更别提那些金银财宝和铜钱了。

    所以,他怎么可能将赵州李氏的一切以一百万石粮食贱卖给弘农杨氏呢?!

    他还要用那些钱财继续开发漕运,开发大西南呢。

    他还要用那些良田来搞屯田呢。

    王玄策那几个小家伙已经帮他把屯田所需的人手都准备好了,只等苏定方和罗士信将他们一鼓拿下,将他们编入戍卒当中,大唐第一个农垦兵团就产生了。

    明年如果风调雨顺,他们所种的粮食就能供应大唐一部分兵马所需了。

    只要在依样画葫芦,再建两个农垦兵团,大唐所有大军所需的粮食就出来了。

    到时候大唐就再也不用因为粮食的问题为世家豪门卡脖子了。

    到时候世家豪门别说是趁着朝廷大战的时候发国难财了,手里的陈粮能不能按市价卖出去都是问题。

    吃过世家豪门的苦,才知道世家豪门的恶。

    有后世上千年的经验和教训可以借鉴,不收拾他们,难道留着他们继续为恶吗?

    “那还是亏了……”

    李建成一脸肉疼的说,他似乎已经将赵州李氏的家业当成陇西李氏的家业了,觉得贱卖就是在贱卖自己家的东西,有些败家了。

    李世民虽然也觉得亏,但觉得没有刚才那么亏了。

    李元吉并不打算将心中的计较和心中的谋划全部告诉李建成和李世民,所以面对李建成的抱怨,并没有多说什么。

    “还是说回战事吧。我准备带你们两个一起前往萧关,希望你们两个有个心里准备。”

    李元吉缓缓的开口。

    李建成和李世民对视了一眼,神色复杂的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趁机提什么条件,或者说不想去。

    事实上在李元吉开口说自己要去萧关的时候,李建成和李世民就猜到了李元吉会带上他们,所以早就有这个心里准备了。

    毕竟,异地处之,他们在狠不下心杀兄弟的时候,面对这种情况,也会带着兄弟上沙场。

    不过,真的异地处之的话,这种场面大概不会出现。

    因为他们跟李元吉不一样,他们能狠下心杀兄弟,而且还会赶尽杀绝。

第0645章 太坚强的女人得不到太多的爱

    九月底,突厥人终于出现在了萧关,领兵的正是突厥的大可汗颉利和小可汗突利。

    也不知道颉利是怎么跟突利说的,居然能让突利忘记之前在苇泽关前发生的一切,再次跟他合兵在一起。

    刘弘基的请援文书一日递了三次,据说在写请援文书的时候已经跟突厥人交过手了,损伤了上百将士。

    而突厥人似乎没有任何损伤,因为颉利和突利此次一共带了足足二十三万兵马,乌压压的一大群,铺天盖地的占据了萧关外所有肉眼能看到的地方。

    所以损伤了数百人也好,上千人也罢,对突厥人来说都是不痛不痒的。

    李元吉在说服了李建成和李世民,跟杨妙言、王阮,以及两个新罗夫人道别以后,带着群臣,带着秦王统军府剩余的兵马,以及从长安附近各地临时征召的壮勇,一共两万多人马,赶往了萧关。

    李元吉则带着李建成、李世民、陈叔达、蔡允恭等人押送着粮草和一部分军械紧随其后。

    原本,陈叔达是不用去的,因为在之前的作战会议上,已经决定了由李纲、裴矩、萧瑀、陈叔达四位重臣留守,一起处理大唐上下的政务。

    但李纲觉得,他们中间横竖得有一个人去战场,这样才能跟他们随时保持联系。

    所以经过了他们内部商议以后,最终决定由身强力壮的陈叔达随军,作为交换,马周和魏徵被留下填补陈叔达离开以后出现的空白。

    按理来说,萧瑀比陈叔达年轻,应该比陈叔达身强力壮才对,但是在他们内部比试的时候,陈叔达轻而易举的镇压了萧瑀。

    李元吉就不明白了,明明都是文臣,不用诗词歌赋一教高下,居然选择了比剑。

    更重要的是,两个文臣的剑术居然都不赖,甚至在技巧上比他还高三分。

    裴矩那个已经七十岁高龄的老家伙,在两个人比剑的时候,还来了兴致,还当场表演了一招剑术上的绝技。

    飞剑入鞘!

    一柄寒光闪闪的宝剑被抛到空中。

    裴矩甩起衣袖,持剑鞘飞舞,一个华丽的三百六十度螺旋以后,宝剑稳稳的落在了剑鞘之中,引得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齐齐叫好。

    他也没能把持住,叫了一声好,还赏了裴矩一柄更好的宝剑。

    李元吉清楚的记得,小时候读史的时候,曾经看到过盛唐有三绝,分别是诗仙、草圣、剑圣。

    诗仙说的就是大名鼎鼎的青莲居士李白,草圣说的就是有张颠之称的张旭,剑圣说的就是开元猛将裴旻。

    依照史料记载,裴旻是一个武艺相当出众的家伙,不仅箭术超群,剑术也无人能及。

    《唐国史补》记载,裴旻在镇守北平期间,北平的猛虎伤人,乡间百姓皆称猛虎已经化作了彪,即便是真猛虎也难以匹敌。

    裴旻纵马寻虎,一日之内连射三十一头猛虎,为北平除了一大害。

    由此可见,裴旻的箭术有多厉害。

    而相比起箭术,裴旻的剑术明显更厉害,不然也不会被称之为剑圣。

    据说他有一手绝技就是飞剑入鞘。

    能在飞剑腾飞的过程中,一边舞蹈,一边让剑稳稳的落在剑鞘中。

    裴矩所表演的飞剑入鞘,跟裴旻的飞剑入鞘异曲同工,又都姓裴,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呢?

    “殿下……到开远门了……”

    就在李元吉心中感叹着裴矩剑术的精妙,感叹着尚武的盛唐不愧尚武之名,思索着裴矩和裴旻之间的关系的时候。

    刘俊策马走到车窗前,小声提醒。

    李元吉缓缓回过神,抬头望去,就看到了一骑孤零零的站在开远门外的远处。

    马背上的人着一身墨色的鱼鳞甲,披着一条猩红的披风,披风在狂风中上下飞舞,跟门外已经开始枯黄的花草树木融为一体,看着有些孤寂,有些萧瑟。

    “停车!”

    李元吉招呼了一声,不等马车停稳就跳下了车,从侍卫手中接过了一匹马,骑着迎了上去。

    临近马背上的人,李元吉勒马驻足,笑嘻嘻的开口,“阿姊!”

    李秀宁没有带头盔,一张俏脸就迎风吹着,面对李元吉的笑脸相迎,她故意板起脸,不高兴的道:“阿什么阿,姊什么姊,你要是真当我是你阿姊,就不该把我一个人丢在长安城。”

    李元吉催动战马凑到李秀宁面前,哭笑不得的道:“阿姊,我这是要去打仗,不是去玩……”

    李秀宁瞪起眼道:“我就打不了仗了?你是不是忘了小时候我给你读兵书的事了?你是不是也和父亲一样,觉得我一个女人家,不应该上战场?”

    李元吉汗颜道:“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阿姊留在长安城,帮我看着长安城,我才放心。”

    李秀宁哼了一声道:“其他人你就不放心了?”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道:“那当然!”

    李元吉在很久以前就知道,跟女人讲道理是行不通的,所以在面对这种问题的时候,会毫不犹豫的挑最好听的说。

    李秀宁虽然是个奇女子,可也是女子,也喜欢听好听的。

    只是柴绍那个木头不会给她讲好听的而已。

    如果柴绍会的话,他们夫妻也不会处的像是仅见过两三面,能说两句客套话的朋友一样。

    李秀宁听到好话,脸色果然缓和了一些,轻轻的哼了一声道:“你去萧关了,大哥和世民也被你带去萧关了,就剩下了我一个人守着这偌大的长安城,万一长安城内出现了什么动荡,你让我找谁去商量?”

    李元吉快速的点头表示理解。

    李秀宁虽然很善于交际,但却并没有几个朋友,也没有几个在意的人。

    她从小学习的交际技能,只是为了让她尽快的融入到权贵的圈子当中,并没有为她带来什么知心的朋友。

    她的姊妹们喜欢胭脂水粉、喜欢金银珠宝、喜欢家长里短,可她喜欢的却是刀枪剑戟、兵法谋略,她跟姐妹们根本相处不来,也很难跟姐妹们处出可以交心的交情。

    她的出身,她的家世背景,也决定了她跟其他女子相处的时候,会远远的高过对方一头,根本没办法平等的跟对方论交情。

    所以,她没几个朋友,也很难有人被她在意。

    她活了这么多年,最在意的也就是父亲、三个兄弟,以及她的两个孩子。

    如今她的父亲跟她闹僵了,根本不肯见她,她的三个兄弟又要离开了,她的两个孩子,其中一个人在赵州,另一个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不懂。

    遇到了事,她真的不知道该找谁去商量,也不知道能跟谁商量。

    所以,她的情况,李元吉完全能理解。

    “你们就不能留下一个人帮我吗?或者我帮他也行。”

    李秀宁再次开口。

    李元吉苦笑着没说话。

    如果能留的话,他何尝不想留?

    由李建成或者李世民坐镇长安的话,他会更放心。

    因为李建成有这方面的经验,他做起这种事来肯定会手到擒来,李世民虽然还没这方面的经验,但他的能力毋庸置疑。

    但他敢将他们中间任何一个人留下吗?

    他敢保证,他今天把人留下,明天人家就会带着大军来讨伐他。

    所以他不能留,也不敢留。

    他和他们两个现在算是绑在一块了,不能让他们中间任何一个人脱离他的视线,一旦脱离了,肯定又是一场政变。

    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相信,这也不是李秀宁想要的。

    “好了好了,我就发发牢骚,你别放在心上,我知道你的难处……”

    李秀宁在短暂的沉默过后,突然笑了起来,大大方方的说着。

    李元吉苦笑着依旧没有说话。

    他知道李秀宁不是一个柔弱的人,也知道李秀宁一个人镇守长安城足矣,根本不需要人辅佐。

    可李秀宁的话,总是让他莫名的觉得有些心酸。

    “你放心吧,我会帮你守好长安的,绝对不会让长安出半点乱子。你在萧关也要小心一点,如果事不可为,千万不要逞强。

    我们没必要跟突厥人硬拼,我们完全可以将突厥人放进来打。

    薛收提出的坚壁清野是个很好的策略。

    我们只要将萧关到长安城的百姓全部迁移走,再将所有的良田全部焚烧一空。

    突厥人吃光了他们所带的牛羊,找不到新的粮草,会主动退走。”

    李秀宁伸出手,拍了拍李元吉的肩头,大大咧咧的说。

    她再次恢复到了往日英武、不拘小节的一面。

    女儿家的一面她似乎不愿意展露太久,或许是跟厮杀汉呆久了,觉得这很矫情,也或许是她觉得不该向自己的弟弟展露这一面。

    “那长安城就拜托阿姊了!”

    李元吉没有说太多,郑重的拱了拱手。

    李秀宁伸手想敲李元吉脑壳,可手伸到一半却迟疑了,改为在李元吉的肩头拍了一下,没好气的道:“大唐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大唐,也是我的大唐,也是我们家的大唐,你跟我客气,讨打是不是?”

    李元吉呵呵呵的笑了起来。

    李秀宁嗔怒的翻了个白眼,也呵呵呵的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李建成和李世民分别骑着马,在宇文宝,以及拍刀将的陪同下出现在了开远门外。

第0646章 萧关!

    “我不想见他们,我先走了。”

    李秀宁在看到李建成和李世民风尘仆仆的骑马赶来的时候,下意识的皱起眉头,丢下这话,毫不犹豫的就骑着马离开了。

    等到李建成和李世民赶到的时候,李秀宁只剩下了个背影,只能看清楚那墨色的马,以及那一抹猩红。

    李建成遥望着李秀宁离去的背影,神情格外的复杂。

    李世民也注视着李秀宁离去的背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李世民在沉默了好一会儿后,语气飘忽的道:“阿姊还在生我的气?”

    李元吉瞥了李世民一眼,淡淡的道:“这是你自找的……”

    李世民又叹了一口气,再也没说话。

    兄弟姐妹中间,李世民跟李秀宁的感情最好。

    李秀宁不理他,他会很难受。

    相比起来,李建成就没那么难受了,在李秀宁的背影彻底消失以后,还哼了一声道:“我再怎么说也是她的兄长,她见了我理都不理,像什么样子。”

    李元吉呵呵一笑道:“你还知道你是她兄长?你当初瓜分她属下,跟父亲一起将她发配到苇泽关坐牢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是你妹妹?

    你不顾她的反对,不顾她的感受,意图谋害我二哥,意图通过兵变杀死我和我二哥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是你妹妹?”

    “你!”

    李建成被戳中了痛处,又羞又恼。

    李元吉又讥讽道:“你没有一个兄长的样子,就别怪她没有一个妹妹的样子。”

    李建成恼羞成怒的喊道:“长兄如父!即便是我待她不好,他也不该这么对我!”

    李元吉鄙夷的道:“这种话你也好意思说得出口,她可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不是那些嫔妃生的庶女。

    母亲去世的早,你身为长兄不知道保护她,怜惜她,还要欺负她,还要摆长兄的架子,我都替你丢人。”

    李建成更恼更怒了,“那我也是她长兄!有资格管教她!”

    李建成这种话,站在唐人的角度去听,没什么不对。

    妹妹嘛,就是得被长兄管着,被长兄欺负了,还得反思自己错在哪儿,还得继续被长兄管着。

    这就是忠孝悌义赋予的唐人这种思维。

    但李元吉又不是一个纯正的唐人,根本不会认可李建成这种话。

    “你是谁兄长,你举起刀子对着我们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是我们的兄长?”

    李元吉冷冷的一笑,懒得再搭理李建成,骑着马就返回了马车所在的地方。

    李世民在李元吉走后,平静的看了李建成一眼,淡淡的道:“想给我们做兄长,你就得先拿出个兄长的样子来。

    你好好想,从我们大唐立国至今,你在面对我们的时候,有没有一个做兄长的样子?”

    李建成怒发冲冠的怒吼道:“你们就有做弟弟的样子了?”

    李世民也不搭理李建成了,骑着马也走了。

    宇文宝刚刚看了一出人伦大剧,心情非常不错,嘿嘿笑着带人追上了李世民。

    拍刀将们则齐齐围在了李建成身边。

    李建成看着一圈膀大腰圆,将四周堵的严严实实的拍刀将,绝望又愤怒的嘶吼的起来。

    他又气又憋屈,可是却无处发泄,甚至连人身自由也没有。

    “开拔!”

    李元吉回到了马车上,大声的宣告了一声。

    长长的辎重队伍穿过了开远门,一路往萧关赶去。

    四日后。

    队伍抵达了萧关。

    萧关已经被数万兵马所占据,关城上旌旗林立,迎风招展,被冷酷的秋风吹的呼呼作响,就像是在为作战的将士助威,又像是在宣示着萧关是大唐的领地,不容侵犯。

    关城内外人山人海。

    由于萧关跟苇泽关一样,是依山傍水而建,再加上萧关绝大多数城墙都在崖壁上,所以萧关内并不能进驻太多兵马。

    所以一部分将士被安置在关内的泾水畔上。

    绵延的泾水潺潺而下,没有太多波澜,也没有太多激流,浑黄的河水时不时的蔓延到岸边,泛出一抹淡清,随后又被浑黄的河水所吞蚀。

    将士们住在河畔,打造着军械,漂洗着衣物,磨着刀枪,一排排,一行行,看着十分壮观。

    “很赏心悦目……”

    这是蔡允恭在看完了河畔的一切后,给出的评价。

    李元吉没做任何回应,只是在刘弘基帐前的校尉恭迎下,带着一部分辎重进了关城。

    刘弘基并没有赶到城门口相应,听关城上的喊杀声就知道,刘弘基正在主持战事。

    “战况如何?”

    在吩咐陈叔达、蔡允恭等人配合着萧关的司马将所有辎重入库以后,李元吉盯着刘弘基帐前的校尉问。

    校尉抱了抱拳,郑重的道:“突厥人的攻势很迅猛,五天时间,足足发动了十六次进攻,且不分昼夜,关内的将士损伤很大,已经伤亡三千多人了。”

    李元吉下意识的皱起眉头,随行的一众人脸色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五天时间,伤亡三千多人,这种伤亡不可谓不大。

    这也侧面的印证了萧关战事的惨烈。

    可以肯定,颉利是抱着必破萧关,必去长安的决心来的。

    “城外的突厥人伤亡如何,有没有分兵,何时分的兵,分别去了什么地方?”

    李世民在所有人都默不作声的时候,面色凝重的问。

    校尉又抱了抱拳,沉声道:“突厥人伤亡过万,两日前开始分兵,一部分往西去了,一部分往东去了,还有一小部分不知去向。”

    李世民目光环视着所有人道:“看来颉利准备兵分四路,一路绕过灵州,直击会州,一路进击盐庆,从盐州而下。

    剩下的一路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去了银绥。”

    萧关就在灵州的中部,会州在萧关的西南,盐州和庆州在萧关东面,银州和绥州还在更东面。

    银州和绥州还毗邻李孝恭等人所在的石州和岚州。

    蔡允恭忍不住道:“颉利这是什么意思,将兵马遍布灵州到苇泽关一线,他就不怕我们逐个击破吗?”

    突厥人兵力雄厚,这确实是突厥人的优势。

    但分的太散,战线拉的太长的话,优势也就变成了劣势。

    大唐要是在固守住边陲的同时,派精骑出击,逐个击破,突厥将会全线溃败。

    所以蔡允恭不理解颉利将自己的优势变成劣势是为了什么,难道是找死不成?

    其他一些不懂兵事的人也这么认为,在听到蔡允恭的话以后,一个劲的点头。

    李世民瞥了蔡允恭一眼,沉声道:“颉利既然敢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用意。”

    蔡允恭追问道:“什么用意?”

    李世民没有搭理他,而是看向李元吉道:“我需要率领一队精骑沿着灵州到石州的边陲走一圈,才能判断出颉利的用意。”

    李元吉也没有搭理李世民。

    李世民这那是想去观察敌情啊,李世民这是想趁机跑路,趁机去联系旧部。

    以往李世民领兵打仗的时候,可没听说过为了观察敌情,亲自带着骑兵去敌我双方接壤的地方走一圈。

    这种事情一般都是由斥候去做,再高一档也就是派个校尉去做,根本不需要李世民亲自去。

    “去见见刘弘基,看看他怎么说。”

    李元吉缓缓开口,迈步往关城上走去。

    其他人目光在李世民和李元吉身上盘桓了一圈后,快速的跟上。

    李建成在路过李世民的时候,戏谑的看了李世民一眼。

    李世民只是皱了皱眉头,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李元吉走了两步,突然脚下一顿,侧过头对宇文宝吩咐道:“我大哥和二哥一路旅途劳顿,想必是累了,你护送他们下去休息。”

    身后的众人齐齐一愣。

    李建成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李世民咬起了牙道:“我没有私心,我只是想帮我大唐度过此次难关!”

    李元吉没有搭理他,对着还在愣神的宇文宝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哦!”

    宇文宝回神,赶忙躬身一礼道:“臣遵命!”

    说着就走向了李建成和李世民。

    李建成的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李世民的脸色也变得相当的难看。

    李元吉为何突然让人带他们下去休息,他们都知道。

    李元吉这是不想让他们见刘弘基。

    不想让他们知道太多的军情,免得他们趁机钻空子。

    对他们来说,大战期间,战场的最前沿,确实是最好钻空子的地方。

    一旦双方掀起了数万人的大战,日夜不歇的开始鏖战,就没人有闲暇注意他们了。

    他们可以趁机做许多事。

    比如给看守他们的人封官许愿,又或者是找机会骗过看守,去联系他们的旧部,以及一些能被他们说动的人。

    可他们这一次真的没有私心,真的想帮大唐度过此次难关。

    毕竟,身为大唐重要的一份子,大唐要是出现了什么重大的变故,他们也得跟着遭殃。

    他们即使趁机夺回了权柄,也要面对突厥人的攻伐。

    而在他们夺权的时候,突厥人肯定会趁虚而入,攻破萧关,到时候他们所要面对的就是一个烂的足以让他们头疼的烂摊子。

    他们可不想这样。

    “请吧!”

    宇文宝带着人走到李建成和李世民近前,笑嘻嘻的说。

    李建成甩了一下衣袖,率先气咻咻的走了,李世民犹豫再三,最终皱着眉头跟了上去。

第0647章 颉利的险恶用心

    李元吉在李建成和李世民走后,带着一众文武上了城墙。

    城墙上,刘弘基正指挥着大军跟突厥人鏖战,由于地处在高处,城墙又建在山顶上,所以突厥人没办法借助只有在平地上才能展开的楼车等军械攻打关城,只能借助云梯等比较原始,又能在山顶上展开的军械攻城。

    所以就看到一对对的突厥人,顶着圆盾,架着云梯,一次又一次的冲锋。

    突厥人在马背上绝对是一等一的勇士,但是落在了平地上,战斗力就开始直线下滑,再加上唐军占着地形的优势,居高临下,借着金汁、滚木、礌石、床弩等各种军械,轻而易举的就击退了突厥人一次又一次的冲锋。

    不过,饶是如此,唐军还是出现了不小的损伤,在突厥人磅礴的箭雨和石弹攻击下,时不时有大唐的将士哀嚎一声栽倒在地上。

    虽然萧关内兵力充足,很快就能补足刚刚出现的空缺,但刘弘基仍然愁眉不展。

    “殿下小心!”

    李元吉漫步在城头上,一边往刘弘基身边赶,一边关切的慰问着受伤的将士,时不时有流失飞来,蔡允恭、陈叔达等人一边提醒,一边团团围守,但凡是有流失或者石弹临近,他们会毫不犹豫的挡在最前面。

    李元吉很清楚,他们中间除了蔡允恭等一众人外,剩下的绝大多数人之所以拼死挡在前面,守卫的绝对不是他的安全,而是大唐掌权者的安全。

    对于他们而言,大唐掌权者的安危直接关系到大唐的安定。

    对于他们而言,大唐掌权者的安危,远高于大唐齐王殿下的安危。

    如果他仅仅是个齐王,不是大唐掌权者的话。

    陈叔达等人说什么也不会挡在他身前。

    不过,蔡允恭等人也好,陈叔达等人也罢,运气都很好,一路上虽然遇到了很多流失和石弹,但都没落在他们身上。

    一路有惊无险的赶到了刘弘基身边。

    刘弘基弯着弓搭着箭,在连放了三箭,射杀了三个敌人以后,才罢手退下了城墙上的垛口,赶到李元吉面前见礼。

    “臣刘弘基参见殿下……”

    刘弘基微微弯下腰,皱着眉头,脸色沉重的说。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瞧着刘弘基那皱成了一团的眉头,不解的道:“我看突厥人虽然攻势迅勐,但远远达不到攻破萧关的水平,为何你还会愁眉不展呢?”

    刘弘基快速的直起身,一边请李元吉到城门楼子内详谈,一边沉声道:“殿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突厥人确实对萧关造不成任何威胁,但突厥人的从部梁师都部却不容小逊。

    他们全都是由我汉人组成,在马背上或许不如突厥人能征善战,但是在攻城拔寨上却比突厥人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眼下攻城的只是突厥的一些仆从军和奴隶,真正的精锐还没出,梁师都部也还没有动。

    …

    一旦他们开始攻城,那臣和臣的部下们应付起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李元吉在刘弘基引领下进了城门楼子,听完刘弘基一席话以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他是见过突厥精锐和梁师都的兵马攻城的,知道突厥精锐和梁师都的兵马有多强,也知道他们在攻城拔寨的时候有多犀利。

    所以他知道刘弘基不是在骗他,而是实话实说。

    “可即便如此,你也不该愁眉不展啊。突厥人的精锐和梁师都部没有动,我大唐驻扎在泾水河畔的精兵强将也没有动。

    真要是动了,我大唐也有足够的兵力可以应对,我大唐还占据着绝对的地形优势。”

    李元吉很想说一句‘优势在我,,可考虑到说这话的人不仅被打的惨的不能再惨了,还逃离了大陆,卧到海岛上去搞分裂了,所以愣是没敢说。

    虽然玄学这个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

    但是在紧要关头,信一信也没什么坏处。

    万一真有什么神啊、鬼啊、仙啊、怪啊的,那你信了岂不是更好?

    即便是没有什么神啊、鬼啊、仙啊、怪啊的,你信了也能得到一些心理安慰。

    “如今仅有萧关这一处战场的话,臣倒是不会太担心,可关外的突厥人已经分兵,而且还是兵分四路。

    以臣的猜测,他们很有可能绕道灵州,或者去盐庆、银绥了。

    臣这里守的再好,其他地方出了纰漏,我大唐还是会大败而归的。”

    刘弘基满脸愁容,长叹了一口气说着。

    李元吉绕有深意的看着刘弘基,蔡允恭、陈叔达等人也若有所思的看着刘弘基。

    刘弘基所说的跟李世民所说的不谋而合。

    那就说明突厥人真有可能绕道去了灵州、盐庆和银绥。

    毕竟,李世民和刘弘基都是战场上的宿将,又是能够独自领兵作战的统帅型人物,他们共同做出的判断,有九成九的可能会发生。

    “你为什么会觉得突厥人去了盐庆和银绥?你觉得突厥人去盐庆和银绥的目的又是什么?”

    李元吉并没有和盘托出李世民也做出了同样的猜测,李世民的话没说尽,藏着掖着的想谋求机会脱困,那就只能从刘弘基身上找答桉了。

    如果告诉刘弘基,李世民也做出了同样的猜测的话,那么刘弘基很有可能什么也不会说。

    毕竟,比起跟他的交情,刘弘基跟李世民的交情更深,刘弘基也更倾向于由李世民来做大唐的掌权者。

    在能帮李世民一把的时候,刘弘基极有可能会出手相助。

    所以不得不防。

    在权力中心待久了,见惯了尔虞我诈,李元吉已经清楚的认识到了什么叫做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或许刘弘基碍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已经放弃继续支持李世民了,也忘记跟李世民的交情了,不会帮李世民了。

    …

    但万一帮了,万一关键的时候来一手阴的,那到时候倒霉的就是自己和大唐了。

    刘弘基不知道李元吉心中所想,也不知道就在刚刚,李世民做出了跟他一样的猜测,面对李元吉的疑问,刘弘基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突厥的颉利和突利可汗,此次一共率领了二十三万兵马南下,算上石州到苇泽关一线的兵马,恐怕已经超过了三十万之数。

    突利虽然勇勐过人,但智慧不足,所以不足为惧。

    但颉利不一样,颉利不仅勇勐,还有智慧。

    他绝对不会将所有的兵马堆积在一个地方的,他一定会发挥他兵力上的优势,从多处入侵我大唐。

    眼下萧关有臣,有我大唐的数万精兵强将镇守,颉利短时间内根本难以破关,所以他一定会从我大唐边陲的薄弱处入手,从其他地方打开我大唐的门户。

    而灵州以西,以及盐庆的两关,是我大唐兵力最薄弱的地方,也是最好攻打的地方。

    至于银绥,虽然兵力充足,但临近岚石,颉利可以借正在岚石的兵马攻打银绥的五关,亦可以借银绥的兵马攻打岚石。

    他们在关城外,可以策马狂奔,他们又没有辎重拖累,可以灵活的往返于银绥和岚石之间。

    我们就不同,一旦把大军派往了银绥,岚石就会出现空虚,一旦让大军留守岚石,攻打岚石的突厥大军要是跟攻打银绥的突厥大军汇合在一处,一起强攻银绥,银绥也就危险了。”

    李元吉心中恍然,原来颉利是打的这个算盘。

    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个好算盘。

    辎重永远都是中原兵马的硬伤,也正是因为如此,在机动性上永远比不上草原人。

    在大唐不派出大量的斥候去刺探军情,提前做好应对的情况下,根本应付不了突厥人这种来回奔波。

    大唐倒是可以在突厥人的必经之路上设伏,但突厥人究竟会调遣多少人赶到另一边驰援,谁也不知道。

    你派出了三千人设伏,结果突厥来了七八万,甚至更多的人。

    你怎么打?

    你派出去上万人,甚至更多人设伏,以突厥斥候的灵敏性和机动性,会第一时间发现你的踪迹,并且将你的踪迹传回军中。

    突厥人要是趁机从银绥、岚石两面合围,你设伏不成还得被人夹击,说不定还会全军覆没。

    所以在这种十数万人,甚至更多人的战场上,设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仅考验情报能力,还考验将士们的隐藏能力,还考验统帅的头脑和谋略。

    派的人少了,起不了作用,派的人多了,很容易暴露行踪。

    怎么样能取到中间值,怎么样有效的去设伏,怎么样隐藏行踪,都需要考虑,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所以不能轻易设伏,甚至都不能设伏。

    可不设伏的话,如何应对突厥人的侵犯,总不能放开盐庆和银绥,任由突厥人纵马驰骋吧?

    这大概就是刘弘基愁眉不展的真正原因。

    蔡允恭、陈叔达等人听完刘弘基一席话后,也恍然大悟,一个个也跟着皱起了眉头。

    “你可有应对的办法?”

    李元吉一边思量着对策,一边盯着刘弘基问。

    刘弘基长叹了一口气,神情暗然的摇了摇头。

    如果他有办法的话,也不用愁眉不展了。

第0648章 战争就是无所不用其极

    李元吉倒是想出了一个不太成熟的办法。

    那就是由他率领着三千精骑去关外设伏,不敢说能一击即中,将突厥人杀的溃不成军,但绝对能在突厥人展开合围,两面夹击的时候杀出一条血路来。

    他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自信。

    但他并没有将这个办法说出来,因为他很清楚,以他的身份去做冲锋陷阵的勐将,蔡允恭、陈叔达等人是不会答应的。

    李世民能在大战期间率领着百余骑频频去敌方的城头下挑衅,是因为李世民不是大唐的掌权者,也是因为李世民背后有数量庞大的大军。

    眼下关外数十万突厥人肆虐,出去偷袭的人就是一支孤军,有九成九的几率会有去无回。

    所以蔡允恭和陈叔达等人是说什么也不会让他去的。

    除非他能当场将掌权者的身份传给李建成,以齐王的身份出去设伏。

    问题是,这可能吗?

    “你们谁有应对的办法?”

    李元吉看向蔡允恭、陈叔达等人问。

    有道是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

    更何况是一群青史留名的人杰问。

    既然刘弘基没办法,他的办法又没办法说出来,那就只能问计群臣了。

    “如果能调遣燕王殿下赶往岚石驰援,那此局可解……”

    有人低声说了一句废话。

    李艺确实能打,麾下的兵马也皆是精兵强将。

    此前在征讨刘黑闼的时候,一个人率领大军从幽州杀到了邢赵,马踏了半个河北道。

    调遣他去岚石捅突厥人腚眼的话,一定会让突厥人爽到极点。

    可李艺现在对朝廷的态度不明,在李建成事败被囚已经,几乎跟朝廷断了联系,也没有派人到长安表明什么态度。

    甚至连他的弟弟李寿也被他找了个由头给叫回去了。

    朝廷现在防着李艺都来不及呢,那会将最虚弱的一面展示给李艺看。

    万一李艺已经决定要反了,并且跟梁师都、突厥人搭上了线。

    你调李艺到岚石驰援,不就是引狼入室吗?

    李元吉没有搭理这个说废话的家伙,蔡允恭和陈叔达等人甚至都当没听见他的废话。

    “你们,有没有应对的办法?”

    李元吉再次发问,还是同样的问题。

    蔡允恭、陈叔达等人在迟疑了半天以后,齐齐摇了摇头。

    有着开唐第一功之称,素来在战场上纵横无双的刘弘基都没有办法,他们几个文臣,以及一帮子不如刘弘基的武臣能有什么办法。

    让他们拎着剑去战场上跟突厥人正面一战,他们还行,可让他们想办法破局,他们真不行。

    “薛收,于志宁呢?”

    李元吉想起了随行的薛收和于志宁等人。

    这两个人这些年跟在李世民身边,没少帮李世民出谋划策,也没少帮李世民破除危局。

    蔡允恭和陈叔达等人没办法,也指望不上,那就看看他们有没有办法。

    “适才被臣安排到城库里去清点军械了。”

    陈叔达躬身应答。

    萧关此次要面对的战事极其的凶恶,所以所需的军械也多,其中以箭失为最。

    所以必须清点一二,看看够不够,不够的话就得赶紧去令给李纲等人,让他们命将作监带着人加紧赶制。

    “召他们到这里来问话!”

    李元吉吩咐。

    话音刚落,一枚石弹就落在了城门楼子一角,轰的一声后,就在城门楼子内砸出了一个豁口。

    碎石、瓦砾、木屑横飞。

    蔡允恭、陈叔达等人几乎下意识的将李元吉围在中间。

    李元吉很澹定,刘弘基也很澹定,一众武臣们也很澹定。

    这种场面,李元吉在苇泽关已经见过了,而且还见过不少,所以心中没有任何波澜。

    刘弘基和一众武臣们从戎多年,对这种情况也见怪不怪了。

    “去取我盔甲来吧!”

    一直让蔡允恭、陈叔达等人做保镖,当肉盾也不合适,所以李元吉吩咐人去取他的甲胃。

    有甲胃在身的他和没甲胃在身的他完全是两个人。

    有甲胃在身的他,根本不怕任何的石弹和流失,必要的时候他还能充当人形投石机,让突厥人看看什么叫做人间真神。

    没甲胃在身的他,很容易被石弹和流失伤到,他只是力大无穷,又不是刀枪不入。

    那些石弹砸出来的碎石,以及冷不丁的冒出来的箭失,都能对他造成致命的伤害。

    所以为了避免自己受伤害,为了避免蔡允恭、陈叔达等人为了保护他被牵连,他还是穿上甲胃为好。

    “臣这就派人去召!”

    “臣这就派人去取!”

    蔡允恭和陈叔达一前一后开口。

    李元吉在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对一众文武又道:“你们也下去穿戴上盔甲吧,免得被流失和碎石所伤,那样的话得不偿失。”

    一众文武齐齐应允了一声,一起离开了城门楼子。

    李元吉在文武们都离开了以后,缓缓的站起身对刘弘基道:“带我去看看城外的突厥人到底有多少吧。”

    到城墙上说了半天话了,还没看过关外突厥人的大营,还没看过文书中所说的白茫茫一片,完全看不到尽头的兽皮帐篷。

    刘弘基迟疑了一下,命人带着巨盾架在了城门楼子前的垛口处,这才带着李元吉到了城墙上。

    城墙上的烟火气息很浓,还带着浓浓的臭味,浓的几乎都化不开了,被清冷的狂风一吹,笼罩住了关内外各处。

    将士们大声吆喝着,操持着弓弩对准城外的突厥人勐射。

    突厥人架着云梯,扛着圆盾,操持着投石机在勐攻。

    两边的势头都很足,喊杀声震天。

    箭失也像是雨水一样往返。

    李元吉刚趴在垛口处往外看了一眼,就看到了铺天盖地的箭失从空中袭来。

    星星点点的黑压压一片,十分有压迫感。

    刘弘基第一时间架着盾挡在李元吉眼前,一个劲的劝李元吉回城门楼子里去。

    李元吉好笑道:“这种场面我在苇泽关见过,吓不倒我,你不必紧张。”

    说到此处,李元吉皱了皱鼻子道:“在咱们说话的时候,将士们是不是用金汁了?”

    金汁就是用粪便熬出来的浓稠液体,滚烫滚烫的,一锅浇下去,但凡是被烫到的敌人皆会被烫伤,伤口还会快速的感染。

    在做不到快速的割肉断腕的情况下,基本上十死无生。

    没办法,谁让这个时候没有抗生素呢。

    除了金汁,还有脏箭等一系列跟粪便有关的利器。

    其目的就是为了使敌人细菌感染,药石无医,痛苦的死去。

    这么做虽然不人道,但战场上谁会跟你讲人道。

    战场上的每一个人,唯一能做的,唯一能讲的,就是以最快,最便捷的手段杀死敌人。

    什么污染水源、散布瘟疫等决绝的方式,战场上都会出现。

    正义的一方和邪恶的一方在杀疯了的情况下,都会用到。

    即便是明知道污染水源、散布瘟疫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即便是知道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该用的时候,领兵的人也会毫不犹豫的拿出来使用。

    在很多腐儒眼里,人道是做人的底线,是做人必须坚持的东西。

    但是在领兵的将帅眼中,赢了的,活着的人,才有资格做人,才有资格讲人道。

    所以无所不用其极才是战争正确的打开方式,也是战争残酷的地方。

    “是……眼下突厥精锐未出,梁师都部的兵马也未动,床弩等威力巨大的军械,要省着点用,所以金汁等物是最好的退敌利器。”

    刘弘基点着头答道。

    金汁嘛,不仅不要钱,还便于寻找,便于使用,杀伤力还大。

    能用的时候肯定要用了。

    要是能用的时候不用,那就是在暴敛天物。

    李元吉点点头道:“能击退敌人,什么方便用什么,不过床弩等物也不用节省,因为你不一定能跟梁师都部的兵马斗很久。”

    刘弘基不解的看向李元吉。

    李元吉笑着解释道:“我刚出长安城的时候,我派去燕州的唐俭传回了消息,说已经说服了突地稽,以及燕州外的十数个部族,一起组建起了一支一万三千人的游骑,动身去偷袭朔方城了。

    以梁师都对朔方城的看重程度,说什么也会回援的。”

    刘弘基一脸的错愕,他并不知道有这回事。

    他只知道李靖率领了一支兵马在很久之前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萧关,消失在了关外茫茫的草原上,他猜测是去看颉利和突利的老婆了,也就是可贺敦。

    由于萧关是通往突厥的必经之路,李靖必须从萧关经过,这才被他看出了一些端倪。

    可燕州远在大唐的东北部,去燕州根本不需要经过萧关,也没人给他透露这方面的消息,他是什么也不知道。

    如今听李元吉这么说,他才知道,李元吉原来还安排了这么一手。

    让突地稽带人去捅梁师都的腚眼,亏李元吉想的出来。

    不过,他不得不承认,这一手还是很妙的。

    因为他都没想到李元吉会做这种事,梁师都自然也不会想到,所以突地稽这一次一定会偷袭成功。

    要是突地稽所率的兵马足够英勇的话,还能突袭一下朔方城边上的三封城。

    据说梁师都近些年所征的粮草、所敛的钱财,都在三封城放着。

    突地稽要是能带人劫掠一波的话,一定会富得流油。

    毕竟,梁师都这些年虽然一直在给突厥人上贡,但他凭借着横征暴敛,以及跟突厥人南下打草谷,还是积累了不少钱粮。

    这些钱粮足够突地稽的部族快速的壮大数十倍,甚至更多。

    这一手最妙的就是,在梁师都眼中,突地稽只是一个统领着三千户、只有三四千控弦之士的大蚂蚱,根本不可能招惹他这个庞然大物,也招惹不起他这个庞然大物,所以他不会防备着突地稽,突地稽就更好偷袭了。

第0649章 止戈旗

    刘弘基在感慨李元吉布局精妙之余,不由的担忧道:“就怕梁师都在颉利的胁迫下,孤注一掷。”

    李元吉愣了一下道:“你是说,颉利会胁迫着梁师都留在此处,继续攻打萧关,不管朔方城的死活?”

    刘弘基郑重的点了一下头,眉头紧锁。

    李元吉叫道:“这怎么可能,先不说梁师都顾不顾及族人的死活,就是他留在三封城的那些钱粮也足以让他违背颉利的意志,回去跑一趟。”

    三封城里存放着梁师都这些年来积累的所有的钱粮,是梁师都的根基所在。

    梁师都不可能放弃它们,一心一意的为突厥人服务。

    梁师都又不是什么圣人,还没有那么大公无私。

    再说了,以颉利的抠门程度以及对梁师都部的态度,梁师都真要是选择了留下来帮他,胜了也不一定能分润到多少战利品,败了还要承担很大的损失。

    梁师都乃是一国之君,跟颉利是利益共同体,虽然有主仆之分,但并不是真正的主仆,颉利还没办法让梁师都舍下一切去帮他,梁师都也不可能舍弃自己的根基去成全颉利。

    所以一旦朔方城遇袭,三封城受到威胁,梁师都一定率军回援。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臣可听说了,梁师都在颉利帐下以犬马自居,试问那个犬马会在主人遭难的时候离主人而去?”

    刘弘基一脸担忧的感叹。

    李元吉诧异道:“你是不是忘了,梁师都先是梁国的君主,其次才是颉利的仆从。梁师都之所以会在颉利帐下以犬马自居,是因为他所建的梁国夹在我大唐和突厥之间,离开了突厥的支持,他根本不是我大唐的对手。

    所以他必须借助突厥人的力量来抵御我大唐。

    这叫驱狼吞虎。

    但是他的梁国受到了威胁,突厥人不仅不帮忙,还要他放弃梁国支持突厥攻打我大唐的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离开。”

    这是每一个掌权者都有可能遇到的问题。

    这也是每一个掌权者都会做出的选择。

    当自己的利益和自己最大的依仗的利益产生冲突的时候,每一个掌权者都会考虑优先维护自己的利益。

    如果有可能的话,还会借机去谋划自己最大的依仗的利益,借此壮大自己。

    绝对不会去维护自己最大的依仗的利益。

    对于掌权者而言,敌人是威胁,最大的依仗其实也是一种威胁。

    每一个掌权者都希望成为别人最大的依仗,而不是依附于别人。

    梁师都能在乱世中建国,又能借助突厥人施展驱狼吞虎之计,这说明梁师都很有野心。

    他可能不仅仅想逐鹿中原,还想逐鹿草原。

    所以,他说什么也不会一心一意为突厥服务的,更不会舍弃自己的利益去成全突厥。

    李元吉敢肯定,一旦突厥落难了,梁师都还活着的话,一定会第一个扑上去咬突厥人一口。

    “怎么,还不明白?”

    李元吉说完话,见刘弘基愣愣的站在了原地,箭失飞过来了也不知道挡,还是他的部将帮他挡了一下,有些哭笑不得的问。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不信刘弘基不明白。

    刘弘基缓缓回过神,深吸了一口气,重重的点了一下头道:“臣明白了……”

    这么简单的道理,刘弘基不可能不明白。

    之前之所以没有想明白,是因为他没有将自己带入掌权者的角度去看这个问题。

    身为一个武将,还是战功卓着的武将,为了自己,为了家人的小命着想,也不适合带入掌权者的角度去看问题。

    带入掌权者的角度去看问题容易,可带入以后所滋生出来的野心却很难消除。

    以大唐如今兵锋之锐利,将校之广,一个武将一旦滋生出了野心,并且去造反,下场会很凄惨。

    作为一个参与了李渊建国的全过程,荣获开唐第一功的武将,应该深知造反之易,立国之难。

    造反,三五个人凑在一起,竖起一杆大旗,喊出造反的口号,这便算成了,很容易。

    可立国,不仅要经略天下,还要大量的人力物力支持。

    强如王世充、窦建德,麾下有一帮子文武追随,也有大量的人力物力可以用,还是被大唐拍死在了洛阳。

    刘弘基麾下没有那么多文武追随,也没有大量的人力物力可以用,所以可以造反,但根本立不了国。

    立不了国,自然成不了气候。

    最后的下场会跟绝大多数反出大唐的武将一样,成为阶下囚,或者死在昔日同僚的刀下。

    所以刘弘基即便是能带入到掌权者的角度去看问题,轻而易举的看清楚梁师都在朔方城遇袭以后会作何反应,也不敢带入。

    他不敢让自己滋生野心,也不能让自己滋生野心。

    “既然明白了,那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李元吉又问。

    刘弘基没有搭话,而是直接招来麾下的传令兵,让他们去给关城上各处传令,让各处架设起床弩,以及各种等到突厥精锐和梁师都部来攻的时候才准备用的军械,狠狠的招呼突厥人。

    当蔡允恭、陈叔达等人各自穿戴好甲胃,带着一队人抬着属于李元吉的甲胃出现在关城上的时候,关城上真的是弓如霹雳,连成了一片。

    随着大量的床弩和大型军械加入战场,突厥人很快被击退了,留下了一地密密麻麻的尸体。

    当突厥人的大营中冲出一队骑兵,带着几面止戈旗从战场上呼啸而过的时候,战争就算是暂时结束了。

    止戈旗也不知道是谁发明的产物,在战场上的作用很大,一旦一方悬挂了止戈旗,就说明这一方想暂时停战,并且各自派人到战场上收拢各自麾下将士的尸体。

    如果另一方不同意,可以以箭击之,双方继续鏖战。

    如果同意了,那便命人也悬起止戈旗即可。

    这对敌我双方都有好处,不仅能通过和平的方式拿回己方将士的尸体,还能避免滋生瘟疫。

    这在两军对垒的正面战场上经常会发生,以前多出现在中原王朝的各个战场上,突厥处罗可汗立前隋公主为可贺敦以后,也学会了这种规矩。

    在以往的大唐和突厥鏖战当中,这种事情也发生过几次,甚至在此前的苇泽关战场上,也出现过这么一回。

    不过,当时也不知道是谁丢火柱丢顺手了,一个大火柱丢出去,将突厥派出来止戈的骑兵扎进了地里,使得突厥没办法派人出来给己方将士收尸,大唐也没办法派人出去给己方将士收尸。

    当然了,当时的苇泽关战场,也不需要派人去收尸,因为在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力士投掷的大火柱的焚烧下,绝大多数尸体被烧的不像样子了,一些尸体还被烧成了飞灰,根本没必要收尸。

    突厥人选择了暂时止戈,大唐很快也做出了回应。

    数面跟旌旗完全不同的旗帜在城头上挥舞了一番以后,突厥人派出了上千衣着褴褛的奴隶出现在了战场上,大唐也派遣出了数百位伪装成民夫的将士乘坐着吊篮下了城头。

    李元吉也终于可以跟刘弘基好好的聊聊了。

    在蔡允恭和陈叔达帮衬下,穿戴好甲胃,悬挂上横刀,大马金刀的坐在残破的城门楼子上首以后,李元吉缓缓开口道:“薛收、于志宁、韩良他们来了没有?”

    陈叔达抱拳道:“已经到城墙下了,马上就到。”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道:“那就等他们到了以后再聊。”

    然后,城门楼子内的所有人就陷入了沉默。

    蔡允恭和陈叔达等一众文臣,由于很少上战场,一些人甚至从大唐立国至今都没有上过战场,所以并没有常用的甲胃,将作监给他们配发的甲胃有一些不合身,他们坐在那儿扭扭捏捏的,但却不敢发声。

    大唐尚武,大唐又是以武立国,十分崇尚勇武。

    大唐的文臣即便是没有上马治军,下马牧民之能,也得懂一些武艺,还得有在战场上厮杀的能力。

    所以,在这里,在全员配甲的情况下,没有人敢有怨言。

    因为会被掌权者轻视,也会被同僚们耻笑。

    在大唐,尤其是在大唐的朝堂上,你文章不如人,能力不如人,你可以恬不知耻的来一句‘文无第一’、‘各有所长’。

    但是在武力上不如人,甚至连穿戴甲胃也要挑三拣四,各种抱怨,那你就会遭到所有人的耻笑。

    昔日秦王府的人在朝堂上呼风唤雨的时候,最喜欢嘲笑同僚们羸弱,也最喜欢拿同僚们的羸弱为借口,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讽刺人。

    其中以尉迟恭为最。

    他仗着自己槊艺了得,勇武过人,把所有不如他的同僚,几乎都讽刺了一遍。

    也就秦琼、罗士信等寥寥几人,能被他高看一眼。

    “臣薛收……”

    “于志宁……”

    “韩良……”

    “……”

    “参见齐王殿下!”

    在等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以后,薛收、于志宁、韩良等人在刘弘基帐前执戟郎的引领下出现在了城门楼子内。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算是回应了,也没有太多的寒暄,直接将刘弘基的分析跟他们讲了一遍,在讲完以后,询问道:“你们有没有什么破局的办法?”

第0650章 关门打狗?

    薛收、于志宁、韩良等人皆陷入了沉思。

    许久以后,薛收沉吟着拱手道:“若是玄甲军在此,臣倒是有办法破局,可玄甲军如今不在此处。”

    李元吉张了张嘴,不知道说薛收啥好了。

    玄甲军被李靖带去了突厥王庭,这件事还是薛收一手操办的,薛收现在说这种话,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你呢?”

    李元吉看向于志宁问。

    于志宁此人看似话不多,也没有多少存在感,在历史上也没有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等人的名头大,但家世背景和能力都相当不俗。

    在李世民麾下不声不响的,但一直担任着重要官职。

    历史上,他历经三朝,一直到李治在位的时候,被许敬宗构陷,才被迫告老还乡。

    他能从李建成和李世民之争,李承乾、李泰、李治之争中活下来,足可见他的政治嗅觉相当敏锐,也相当有能力。

    不然也不可能在历经了李渊、李世民、李治三个相当有能力,也有各自想法的皇帝后,还能全头全尾的告老还乡。

    要知道,历史上许多名声比他大的人,在经历了这三朝以后,都没有全头全尾的告老还乡,长孙无忌被夺爵发配,自缢而死,房玄龄因为儿子和儿媳妇谋反被移出了太庙,魏徵死了以后还要被拉出来鞭尸、褚遂良更是被发配到了爱州跟猴子为伍,最后客死异乡,杜如晦因为死的够早,才幸免遇难。

    不过杜如晦也没有历经三朝,杜如晦在贞观四年就病死在了长安城。

    历史上对房谋杜断的评价很高,杜如晦也确实为李世民做了不少的贡献,为大唐做了不少的贡献,但他对大唐的贡献绝对没有房玄龄、于志宁等人高。

    没办法,谁让他死的太早呢。

    李世民刚刚将大唐打造成铁桶一般,刚刚开始向四邻展示大唐的肌肉,他就死了。

    他根本没办法见证大唐从荣耀变得更荣耀,从强大变得更强大,也没办法为更荣耀、更强大的大唐增砖添瓦。

    反倒是于志宁,一直陪伴着李世民走到了最后,帮助李世民将荣耀、强大的大唐变得更荣耀,更强大。

    李元吉很希望这个不争名、不逐利,只知道默默做事的人,能给自己一个破局的建议。

    可是等了半天,只等到了于志宁摇头,“臣没有破局的办法……”

    李元吉失望的点了一下头,又看向了韩良。

    韩良在犹豫了一下后开口道:“颉利既然将绝大多数兵马布置到了灵州至绥州一线,那石州至苇泽关就不会有太多的兵马,我们可不可以调苇泽关的兵马西进,汇同绥州的兵马一起抵御突厥人?”

    李元吉还没来得及搭话,薛收就皱了皱眉头道:“颉利既然能让银绥的兵马赶去岚石,自然也能让银绥的兵马赶去苇泽关。

    我们一旦调走了苇泽关的兵马,被颉利发现了,颉利一定会趁虚而入的。”

    于志宁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蔡允恭和陈叔达也抚摸着胡须频频点头。

    韩良意识到了自己的办法中有巨大的疏漏,当即一脸汗颜的拱拱手,退到了薛收和于志宁身后。

    李元吉环视着城门楼子内所有的人,疑问道:“难道你们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吗?”

    城门楼子内的所有人齐齐摇头。

    确实没办法,如果有办法的话,也没人藏着掖着。

    毕竟,这可是个建功立业的好机会,只要能想出好办法,爵位抬一抬,封户加一加不成问题。

    即便是爵位走到了顶点,封户也加到了不能再加的地步,也能为家中的子嗣谋一个爵位。

    所以,如果他们真有办法的话,根本不会藏私。

    李元吉深吸了一口气,又长出了一口气道:“既然你们都没办法,那就听一听我的办法。”

    城门楼子内的人齐齐一愣,错愕的看向李元吉。

    李元吉没有在意他们的眼神,继续道:“我的办法是,由我、陈叔达、蔡允恭、宇文宝、薛收、于志宁一起率三千精兵,以及关中剩余的府兵赶往绥州驰援。

    关中的府兵虽然不堪大用,但是站在城头上倒一倒金汁,扔一扔滚木礌石,还是可以的。

    我相信,有我们这支兵马加入,一定能挡住绥州外的突厥兵马。”

    陈叔达听到这话,徒然的瞪起眼,快速的说道:“殿下,万万不可!”

    蔡允恭赶忙跟着点头道:“对,殿下不可以身犯险。如果非要派人去驰援的话,就让臣等率领着兵马去吧。”

    在突厥人兵分四路的情况下,以银绥兵力最薄弱的地方最危险。

    李元吉领兵去驰援的话,万一有个什么好歹,他们这些人就可以自裁了。

    不自裁的话,回到了长安城,护犊子的李渊也会红着眼睛问一句‘朕的儿子死了,你们为什么没死’,然后再红着眼睛送他们下去。

    这种事情李渊绝对做得出来。

    所以,他们说什么也不能让李元吉去涉险。

    李元吉直言道:“萧关的战事我大致了解了,以任国公之能,以及一众将士的英勇,一定能守住这里。

    所以我留在这里根本毫无用处,你们绝大多数人也是如何。

    所以我们不如领兵去绥州,帮绥州守将一把。”

    这不是李元吉在信口开河,这是李元吉在仔细了解过战况以后做出的判断。

    关外的突厥人虽然多,关城内外的大唐兵马数量也不少。

    又有秦王府统军府这种百战的精兵助阵,挡住突厥人不敢说轻而易举,但也能手到擒来。

    所以这里根本不需要人帮忙,也不需要人指手画脚,刘弘基一个人足矣。

    就这,李元吉还给刘弘基留下了韩良等人助阵。

    在梁师都被迫返回朔方城以后,即便是突厥精锐齐出,刘弘基也能从容应对。

    毕竟,没有了梁师都的人助阵,突厥人在攻城拔寨这方面真的很拉。

    历史上突厥人之所以能数次攻破大唐的防御,甚至长驱直入的出现在长安城,是因为突厥人每次都是出其不意的对大唐发起攻击,等到大唐得到消息,并且反应过来的时候,突厥人已经攻破了边陲上的关口,出现在了大唐境内。

    这一次不一样,这一次是大唐料敌先机,先一步陈兵在边陲上,所以突厥人想要攻破关口,出现在大唐境内,就必须跟大唐的兵马正面的刚一场,并且将大唐的兵马击溃才行。

    在这种草原人入侵中原的防御战中,只要中原王朝能料敌先机,并且提前做好部署,并且有足够的精兵强将可用,基本上都不会败。

    羸弱如大宋,在抵御辽人、西夏人、青塘人的时候,也是赢多输少。

    就是赢了喜欢先认怂,先赔钱而已。

    美其名曰:花钱买和平。

    这种事情在大唐不可能会出现,但是这种战争在大唐一样能赢,而且会赢的更漂亮,更有气势。

    “即便是如此,殿下也不能以身犯险!”

    陈叔达十分认真的拱手说着。

    蔡允恭、薛收、于志宁、韩良等人也齐齐躬身表态。

    李元吉清楚,陈叔达和蔡允恭等人是真的在乎自己这个大唐掌权者的安危,薛收、于志宁、韩良等人是害怕他带着李世民一起去绥州,然后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将李世民抛下,自己先跑路。

    见手底下的人态度这么坚决,李元吉长叹了一口气道:“罢了,那就由蔡允恭、薛收、于志宁,你们三人率三千精兵,外加关中剩余的府兵去绥州驰援吧。”

    李元吉倒不是服软了,而是深知少数服从多数的道理而已。

    蔡允恭、薛收、于志宁三人听到这话,稍稍愣了一下,然后蔡允恭一脸喜色,薛收和于志宁一脸的复杂。

    不过没人拒绝,都齐齐躬身道:“臣遵命!”

    在领命了以后,薛收迟疑着道:“殿下也知道关中的府兵不堪重用,要是突厥人真的大兵压境,兵进绥州,而岚石的大军又赶不过来,臣等该如何应对。”

    蔡允恭毫不犹豫的就要开口,但话到了嘴边,却没有说出口。

    他很想来一句‘唯死守尔’,但是话到了嘴边的时候,考虑到这种情况真的很有可能出现,自己真的很有可能会搭上性命,所以就果断闭上了嘴。

    李元吉稍作思量道:“那就坚壁清野,把突厥人放进来打!”

    这种情况在商议军情,部署兵马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了,也商议过了对策。

    侯君集如今在云阳境内正厉兵秣马的等着突厥人呢,不能让侯君集白等了。

    “那要是这里,盐庆、岚石的突厥兵马全部借助这个缺口一起涌进来呢?”

    这话是刘弘基问的。

    因为绥州一旦被攻破,大唐的边防出现了缺口,突厥人很有可能这么干。

    李元吉乐呵呵的笑了,“那不是更好吗?”

    城门楼子内的所有人一脸的错愕。

    李元吉继续道:“那我们就将关中所有的人全部迁移出去,封住关中四关,将颉利、突利,乃至突厥所有的精锐生生的耗死在关中!”

    俗称关门打狗!

    这个计划很疯狂,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也极大。

    但真要是成了,大唐自此就再也没有敌手了,就再也不用担心外敌入侵了,放眼望去,周遭的四邻全部的跪在地上叫爸爸。

    只不过,颉利应该没有那么蠢,不会主动钻进包围圈里,任由大唐宰割。

第0651章 唐突之战(一)

    “颉利恐怕没这么蠢吧?”

    蔡允恭笑着说了一句,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城门楼子内的气氛一下子就活跃了起来。

    颉利虽然不蠢,但颉利真要是在没拿下萧关,以及盐庆等地的各处关寨的时候,从银绥长驱直入而下,被关起门来打狗,那确实是一件值得可乐的事情。

    李元吉笑容灿烂道:“颉利是不蠢,不过万一手底下有人犯蠢,挟裹着颉利从银绥而下,对我们而言也是一件好的不能再好的事情。”

    蔡允恭、陈叔达等人齐齐笑着点头。

    李元吉又看向薛收道:“你还有什么疑问?”

    薛收缓缓的摇头,表示没有任何疑问了。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道:“那由你们去驰援绥州的事情就这么定下了,你看还需要带那些东西,自己去城内的府库领。”

    薛收躬身应允。

    李元吉没有再搭理薛收,而是跟刘弘基、蔡允恭等人聊起了进一步的军情。

    派三千人去驰援绥州,只能暂时缓解绥州的问题,并不能从根本上根治绥州的问题,所以还需要继续商量,尽快商量出一个妥善的办法才行。

    在抵御突厥人这件事上,自然是能不放突厥人进来就不放突厥人进来。

    毕竟,突厥人是以放牧为生,不事农桑,在侵入中原以后,会对中原的农桑展开灭绝性的破坏。

    往往被突厥人肆虐过的地方,没个三两年根本恢复不了生机。

    大唐将百姓迁移出去,达到坚壁清野的效果容易,但是等突厥人退走后,恢复当地的民生却难。

    不仅得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还得耗费大量的时间。

    所以能将突厥人挡在大唐之外,就一定得将突厥人挡在大唐之外,实在没办法的时候,才能放突厥人进来。

    李元吉跟蔡允恭、陈叔达、刘弘基等人一聊就是大半天,从中午聊到了下午,从下午聊到了明月初升,虽然没有聊出一个具体的能解决绥州困境的办法,但却聊出了一些能缓解绥州困境的小办法。

    比如李元吉结合后世的反坦克堆,提出了在突厥人必经之路上埋下密集的巨石,留下一个石尖裸露在外的想法。

    这可以有效的防止突厥骑兵成规模的冲锋。

    最重要的是,突厥人无论是选择绕路,还是选择清理巨石,都会耗费很长的时间。

    而突厥人在进入到大唐以后,耗费的时间越长,抵达长安城的希望就越渺茫,大唐取胜的希望也就越大。

    毕竟,突厥人是客场作战,兵力根本得不到及时的补充,粮草也是。

    大唐是主场作战,时间托的越长,能调集的兵力就越多,能征调在一起的粮草就越多,此消彼长之下,击退突厥人是必然的事。

    蔡允恭将这个办法做了一下延申,他提议在绥州以南所有临近山林的官道中间,皆埋上这种能防止突厥骑兵成规模冲锋的绊马堆(李元吉起的),等到放突厥人进来的时候,可以结合着这种绊马堆,在官道两侧的山林里设伏,派遣少量的兵马灵活的在山林里穿插,不断的滋扰突厥人。

    这种办法虽然不能击退突厥人,但足以折腾的突厥人焦头烂额。

    至于为什么不挖一些更省时省力的绊马坑,也是为唐人考虑。

    大唐的骑兵数量虽然不少,但还达不到突厥人那种规模,再加上大唐的骑兵在大唐的官道上也没必要发动成规模的冲锋,所以只要在官道上留出三道供马通行的小道,外加两条驰道,就足以让大唐的骑兵、马车通行了。

    突厥人要想通行,就只能将骑兵排成三行,或者派人去挖那些埋在地底下的巨石。

    这个办法秒就妙哉大唐的马车车轮很高,车轮和马匹通行的道路中间有一大片空白,所以巨石的尖头栽的高了,也不影响唐人通行。

    但突厥人遇上了就头疼了。

    再加上两边山林里的小股兵马滋扰的话,突厥人会更头疼。

    而且突厥人分成三股,拉长行军队伍的话,短时间内是根本没办法聚集起大量的兵马去追击山林里的大唐兵马的。

    薛收认真的将这个想法记了下来,准备等到放突厥人进来的时候使用。

    陈叔达和刘弘基各自也提出了一个好想法。

    陈叔达觉得,可以以免除徭役和税负为由,征召当地的青壮加入到军中,协助大唐的兵马一起守城,此外在放突厥人进来的时候,也能让这些青壮配合着当地的衙门迁移百姓,转运粮草。

    这样一来,朝廷就不用派大量的民夫过去了,在迁移百姓的时候,有各家的子侄跟当地衙门一起出面,也会容易一下。

    薛收也认真的记下了这个想法。

    刘弘基的想法就比较简单粗暴,甚至可以说有点激进。

    刘弘基觉得,陈叔达既然要征召当地的青壮,为何不把当地的青壮直接编成军,给当地的青壮发放兵器和甲胄,把他们当成一支真正的兵马使用。

    要是能延长当地免除和税负的时间,甚至可以让当地的青壮们自带粮草到军中为大唐效力。

    朝廷只需要派几个人去领兵,几个人做好战后的抚恤工作即可,并不需要多做什么。

    如果能征个三五州的青壮的话,彻底将突厥人抵挡在绥州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刘弘基的这个想法刚说出来,就遭到了陈叔达激烈的反对。

    陈叔达觉得刘弘基这是在祸国殃民。

    刘弘基则觉得大战期间就得无所不用其极。

    两个人一直从下午吵到了入夜时分也没分出胜负,最后还是薛收出面说,他去了绥州以后,先征一州的青壮试试,如果耗费不大,且容易管束,还能真的帮助大军抵御突厥人的攻击,那他就多征几州,如果耗费过大,且不容易管束的话,那他就将其编为民夫,但不会再多征了。

    提出这个想法的是刘弘基,持反对意见的是陈叔达,但真正实施的是薛收。

    薛收既然这么说了,那就只能这么着了。

    值得庆幸的是,在此期间,突厥人并没有发起新一轮的进攻。

    翌日。

    天光刚刚方亮,薛收和于志宁就带着他们挑选的三千精兵,外加一干军械,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萧关。

    李元吉一路策马,一直将他们送到了萧关外的官道上,才带着人返回萧关。

    此次薛收和于志宁等人赶去绥州驰援,不仅肩负着重任,还随时都有丧命的危险,所需要承受的压力和风险比萧关还要大。

    他们很有可能会一去不回,所以李元吉说什么也得送一程。

    尽管薛收和于志宁受宠若惊的屡屡推辞,但李元吉还是坚持将他们送到了官道上。

    薛收、于志宁这些人,对李世民的忠心太坚定了,想要招抚他们,除了要用一些威胁的手段外,也得拿真心去换真心。

    如果一直用威胁的手段去驱使他们,招抚他们的话。

    最终只会得到一群心思阴沉的阴谋家。

    这不是李元吉想要的。

    因为李元吉清楚的知道,有学问,有能耐的人坏起来了,那才是真坏。

    他们能做到吃人不吐骨头,他们也能做到将人卖了人还帮他们数钱。

    没学问,没能耐的人坏起来也就那样,顶多是弄一个血刺呼啦的血案,跟有学问,有能耐的坏人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所以李元吉希望在用一些威胁的手段逼薛收、于志宁等人屈服的同时,拿真心换真心。

    只要让他们知道他是真的看重他们,想用他们,他们即便是心里还念着李世民,也会默默的供他驱使的。

    等到李世民对他们的影响彻底消散了,等到他们彻底看清楚他是个什么人了,就会自然而然的依附到他麾下的。

    回到萧关的时候,突厥人刚好发起了新一轮的攻击。

    或许是颉利感受到了他的谋划被大唐看穿了,也或许是颉利失去耐心了,不想再跟刘弘基来回试探了,想一举拿下萧关,所以这一次颉利派遣了麾下的精锐,以及梁师都部一起攻城。

    大战从一开始就进入到了最惨烈的阶段。

    箭矢、石球在空中横飞。

    关内的建筑时不时会被砸出一个巨大的豁口,亦或者砸塌方了,躲避不及的将士不是被射的当场倒地,就是被砸成肉泥。

    那鲜血混合着脑浆或者肠肚流了一地的场面,看的人头皮发麻。

    刘弘基忙的脚不沾地,一边调遣着兵马,一边亲自拿着强弓跟突厥人对射。

    喊杀声、金鼓声、弓弦声遍及关内外。

    刺耳的惨叫声弥漫在整个泾水河畔。

    时不时有人被从关内抬出来,送到泾水河畔军医们坐镇的营帐内,时不时又有人被抬出来,默默的送去河畔一侧的山林里掩埋。

    所有人都有事做,且着急忙慌的。

    李元吉也想给自己找点事做,只是刚策马走到关城门口,就被蔡允恭死死的给拦住了。

    “让开!”

    李元吉板着脸喝斥。

    蔡允恭紧紧的攥住马缰绳,说什么也不让。

    昨日战事并不激烈,李元吉亲自到两军阵前去晃荡,他们还能装作看不见。

    可今日战事相当激烈,稍有不慎就会要人命,李元吉再想去两军阵前晃荡,他们说什么也不能装作看不见。

    蔡允恭自己拦着也就算了,还派人去叫陈叔达。

第0652章 东将西调

    等到陈叔达到了以后,李元吉就彻底进不去关城了。

    相比起蔡允恭,陈叔达更执拗,甚至敢当面喷人,各种毒舌。

    当陈叔达将李氏的祖宗都搬出来了以后,李元吉就彻底放弃了去关城内,去城墙上走一遭的想法。

    没办法,陈叔达这个五十多岁的老家伙嘴太毒了,能把人毒的想堵住耳朵。

    偏偏又打不得骂不得,因为人家占理。

    “那就不进去了,那就在河畔找个地方歇下吧。”

    李元吉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让人去河畔找一个落脚的地方。

    蔡允恭和陈叔达这才放过他。

    正当他们准备离开关城门口的时候,宇文宝带着人,簇拥着李建成和李世民也出来了。

    李建成似乎被强行套上了一身不合身的甲胃,走在路上扭扭捏捏的,还骂骂咧咧的。

    李世民就没有李建成这么有精神,看着有点狼狈,似乎是被流失或者石弹给伤到了。

    李世民也是见惯了沙场的人,对此似乎并不在意,但架不住宇文宝等人紧张兮兮的搀扶着他往外跑,弄得他非常的狼狈。

    “我二哥这是怎么了?”

    李元吉假模假样的上前关心。

    宇文宝在将李世民交给了手下的校尉以后,苦着脸上前请罪道:“臣一时不查,让飞石伤到了原秦王殿下,还请殿下责罚。”

    虽然宇文宝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像是个憨憨,但该承担责任,承认错误的时候,一点儿也不含湖。

    李元吉没搭理宇文宝,继续往李世民身边凑一凑,关切的问道:“二哥无碍吧?”

    惩罚宇文宝与否,不在宇文宝是否承认了错误,而在李世民是否计较。

    李世民如果不计较的话,那这件事便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李世民要是计较的话,那就得从重处罚了。

    这可不是给李世民一个交代,而是给李渊一个交代。

    李世民在这件事上并没有矫情,也没有想着陷害人,他丢不起那个人,“无碍,只是擦破了一点皮而已。”

    以往在万军丛中纵横,甲胃上的箭失印满满当当的,身上也受了不少刀伤、枪伤、箭伤,他都不会在意。

    他会在意擦破点皮?

    他真要是在意了,他高大的形象瞬间也就崩塌了。

    他在他所有从众心里的位置也就跌落到低谷了。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过来给我二哥赔罪?”

    李元吉见李世民不打算计较,也知道李世民不会计较,当即冲宇文宝怒喝。

    宇文宝赶忙凑上前,诚惶诚恐的向李世民赔罪。

    李世民嘴角抽搐了一下,不等宇文宝开口,就摆摆手把宇文宝打发了。

    李元吉那点小心思,别说瞒他了,就连他周遭的那些将士都瞒不住。

    兄长受伤了不先关心兄长,反倒先帮手下解围,够无情的,也够不要脸的。

    “殿下,您的临时营帐已经准备好了。”

    就在李世民准备发表一点感慨的时候,前去河畔寻找营帐的人回来了。

    “前面带路……”

    李元吉看出了李世民有话要说,根本没给李世民开口的机会,当即就让人带着赶往了营帐。

    营帐设立在河边上,时不时的有青蛙从营帐外跳过,能清晰的听到河面上传来的流水声,也能清晰的感受到水气的弥漫。

    由于时间已经到了九月,所以河面上吹来的冷风很冷,众人紧紧在帐篷外欣赏了几个呼吸的风景,便快速的钻进了帐篷。

    李元吉被迫跟李建成、李世民坐进了一个帐篷,蔡允恭、陈叔达等人去了另一个帐篷。

    在坐定以后,吩咐人上了酒菜,三个人坐在矮几前,默默的喝着酒吃着菜,一句话也不说,场面十分诡异。

    至于李世民被飞石划到了,划破了一点皮,要不要找军中的大夫清理,根本没人在意,他自己都不在意。

    这种等不到军中的大夫过来就有可能痊愈的伤势,完全不在需要寻找军中大夫清理的范围内,也不在所有人的关注范围内。

    在这个时代,别说是蹭破一点皮就大呼小叫了,就算是在身上划拉出一个大口子,也不见得有人会大呼小叫。

    尤其像是李世民这种见惯了各种战场的人,掉一条胳膊都不见得会惊恐的大呼小叫。

    “我昨夜好好的想了一下,发现颉利之所以分兵去银绥,是准备借助突厥骑兵能快速奔赴战场的能力,将我大唐的大军吸引到银绥或者岚石一边,然后全力攻打另一边。

    以我大唐兵马对辎重的依赖,根本做不到及时驰援。

    你得尽早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才行。

    不然你即便守住了这里,也不一定能守住岚石或银绥。”

    营帐里的诡异气氛持续了足足两柱香时间后,李世民率先开口了。

    他说的话很附和他的身份。

    作为一个曾经的统帅,曾经的无敌王者,到了战场上,最关心的自然是战事。

    即便是不能亲自参与,也会在背后指点江山,亦或者复盘每一场战事,去寻找最优的打发。

    这对他来说已经是一种习惯了,这辈子估计改不了了。

    李建成对战争的嗅觉虽然没有李世民那么敏锐,但是对这场战争的胜负却十分在意,在听到李世民的话以后,点着头道:“你的尽快想出对策才行,对突厥人而言,攻破萧关和攻破绥州而言是一样的。都可以长驱直入的杀入我大唐腹地,在我大唐各处烧杀抢掠。”

    李元吉澹然笑道:“我已经派薛收和于志宁去绥州驰援了。”

    李世民和李建成皆是一愣。

    李世民一下子就明白了,李元吉这是背后有了高人,帮他分析出了突厥人兵分四路的目的,也帮他想了一些对策。

    李世民要是没猜错的话,这个高人八成就是刘弘基。

    因为在萧关所有的将校里面,能有这一份观察力和嗅觉的人,只有刘弘基。

    对于刘弘基为李元吉出谋划策,他心里充满了感慨,但却没说什么,反倒是皱起了眉头道:“仅凭薛收和于志宁两个文臣,外加绥州的守将,恐怕守不住绥州吧?”

    薛收和于志宁虽然有不少从戎的经验,但说到底还是个文臣,并不擅长排兵布阵,也不擅长去战场上杀伐。

    所以他们去了绥州以后,充其量就是帮绥州守将管管后勤,出谋划策,并不能真正意义上的帮绥州守将作战。

    李元吉点点头道:“仅凭着绥州守将一个人是守不住绥州,所以我已经去信给河间王,让他派襄邑王去绥州主持大局。”

    眼下,大唐绝大多数能征善战的将校都在太原府和河北道。

    很多人在李孝恭、李世勣、黄君汉等人的光芒下甚至都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只能把自己当成一个先锋将军,或者校尉使用。

    所以从中调一个去绥州主持大局,并不会对占据产生多大的影响。

    相反,绥州要是有一个能征善战的统将助阵,那将会产生巨大的影响,那种影响已经不能用如虎添翼形容了,应该算是给群龙按了一个龙头。

    “神符王叔,他行吗?”

    这话是李建成说的。

    不是李建成看不起李神符,而是李神符从大唐立国以来,所建立的那点功勋,放在这个帐篷里面的任何一个人面前都不够看。

    不说跟李世民比了,就是跟长期在长安城坐镇,偶尔领领兵的李建成比,也差一大截。

    所以这个帐篷里的所有人都有资格质疑李神符的能力。

    再加上李神符是个面善的人,很少在下官面前摆自己的郡王架子,也很少严厉的去政治下官,所以在下官面前的威严不足。

    去承担重要的军事任务,让人不放心。

    李神符这些年基本上都在镇守谋地,基本上没有领兵出征过,也没有承担过什么重要的军事任务。

    所建立的军功也都是敌人主动送上门,被他借着城池之利击退了以后所建立的。

    所以李建成对李神符去绥州的事情充满了质疑,李元吉能理解。

    李元吉点点头道:“所以我准备调殷开山随行……”

    等到调李神符的文书送到李神符手里的时候,殷开山那边的事情估计也就全部结束了。

    殷开山把大军交给了苏定方和罗士信以后,自己也就没啥事了。

    留在苏定方和罗士信身边,顶多也就帮苏定方和罗士信构建一下跟都畿道降兵的桥梁,或者帮苏定方和罗士信出点谋划点策,并不能真正的领兵去作战,也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

    苏定方也好,罗士信也罢,都是个人能力相当突出,且极其有主见的人物。

    殷开山给他们的建议,他们或许会听,但绝对不会因为殷开山的建议去改变自己的根本目的,更不会因为殷开山的建议去否决自己的谋划,所以殷开山留在他们身边,只会虚度光阴,根本做不了什么太大的事。

    还不如调去绥州,让他跟李神符搭个伙。

    要是两个人能相处得来,以后也可以安排在一处,为大唐镇守一域,成为大唐的一桩。

    这种身份和头脑搭伙,或者头脑和勇武搭伙的方式,是大唐军中最常见的搭伙方式。

    也是相处的最融洽的搭伙方式。

    如果殷开山和李神符能凑到一起,也就能脱离秦王府的印记,彻底的走出属于他自己的道路了。

第0653章 唐突之战(二)

    “你调了开山随行?”

    李世民有些诧异,但很快放下心来。

    对于殷开山的能力,他还是很了解的,他对殷开山也很有信心,有殷开山随行,再加上薛收和于志宁从旁出谋划策,李神符只要不是太差的话,就有可能守住绥州。

    为什么是有可能呢?

    因为双方的兵力太过悬殊,绥州的守将即便是有李神符、殷开山、薛收、于志宁等人帮忙,也不敢说百分之百能守住绥州。

    打仗这种事情,不仅看将校的个人能力,也看双方的兵力多寡。

    兵力多的,对上了兵力少的,多多少少都会占到一些便宜。

    如果说兵力多到成倍数计算,那完全可以压着对方大。

    即便是对方的将校都是一等一的勐将,也不一定能取胜。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嘛。

    双拳也难敌四手嘛。

    你就算是再能打,数倍的敌人围着你绞杀,你也得歇菜。

    强如李元吉,在面对超过万人的军阵的时候,也得避其锋芒,更别提李神符、殷开山他们了。

    李元吉面对李世民的疑问,点了一下头,李世民轻松的道:“那绥州的战事即便会糟糕,也糟糕不到那里去,那我就放心了。”

    李世民一放心,话虽然没有变多,可喝酒吃肉的速度变快了,李建成听到李神符和殷开山被调去绥州助阵了,也放下了心,轻松了不少,也开始快速的吃起了肉,喝起了酒。

    半个时辰后,两个人就醉了。

    也不知道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两个人几乎不约而同的说起了从前,讲起了小时候的事情,讲起了小时候他们有多么多么爱护自己的弟弟,跟自己的弟弟感情有多深云云。

    李元吉要是不了解他们两个的为人的话,很容易被他们酒后吐真言所感染。

    可惜,李元吉太了解他们两个的为人了,正是因为了解,所以根本不会信他们两个的鬼话。

    在他们两个自己说的都觉得没意思的时候,李元吉吩咐宇文宝将他们各自带回了他们各自的帐篷。

    往后几日,两个人再没有出现,但李元吉并没有因此闲下来,反倒更忙了。

    刘弘基几乎是每日赶到关外的大帐内汇报军情,今天汇报一下在跟突厥人的交战中斩获了多少人,明天汇报一下在跟突厥人的交战中损伤了多少人。

    连日的大战,双方皆损伤了不少人。

    从刘弘基汇报的战果看,大唐在近几日的战争中斩获了一万三千多突厥人的性命,而大唐为此付出了足足四千多将士的性命,另有三千多将士受了轻重不一的伤。

    战损几乎达到了二比一。

    这让负责统计战果的蔡允恭和陈叔达齐齐皱起了眉头,一起拿着‘战损报告,赶到了中军大帐。

    李元吉没来之前,这里的中军大帐就是刘弘基所在的地方,李元吉来了以后,这里的中军搭帐就变成了李元吉所在的地方。

    …

    李元吉正在大帐内处理李纲等人派人送来的政务,以及翻看李孝恭、柴绍、苏定方等人派快马送来的奏报。

    在看完了柴绍观察李艺动向所写的奏报以后,刚揉了揉眉心,蔡允恭和陈叔达就一起出现在了中军大帐内。

    两个人都皱着眉头,像是有沉重的心思似的。

    “臣蔡允恭……”

    “臣陈叔达……”

    “参见殿下……”

    两个人躬身施礼。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让两个坐下,道:“看你们两个愁眉不展的,可是有心事?”

    蔡允恭和陈叔达对视了一眼,由陈叔达拱手道:“殿下,臣等近几日清点我大唐的战损,发现我大唐的战损跟突厥人的战损快要接近十之四五了,所以特来向殿下禀告。”

    李元吉听到这话也皱起了眉头。

    大唐有雄关做依靠,又有大量的大型军械可以用,可以说是占据着绝对的地利优势和军械上的优势,再加上梁州四州的生力军近几日也陆陆续续的赶到,在兵马数量上大唐也马上要跟突厥持平了,大唐的将士又是在主场作战,且没有畏战逃跑的。

    按理说,跟突厥人的战损比例达到四比一才算正常。

    可如今战损比例是二比一,这说明不正常,说明大唐在抵御突厥人的那个环节出了问题。

    蔡允恭和陈叔达明显是看出了这个问题,才将此事报到了这里。

    “你们有没有发现,是那里出了问题?”

    李元吉盯着蔡允恭和陈叔达疑问。

    蔡允恭和陈叔达再次对视了一眼,齐齐摇头。

    李元吉眉头皱的更紧了道:“那就去好好查查……”

    蔡允恭和陈叔达齐齐起身,躬身应允了一声,退出了中军大帐。

    在蔡允恭和陈叔达走了以后,李元吉略微思量了一下,最终派人将李世民请了过来。

    这个问题上他既然看不出问题,那就只能请李世民出来帮帮忙了。

    以李世民的能耐,应该轻而易举的能看出问题出在那里。

    在这件事上李世民也没办法算计他,所以他不介意多听听李世民的看法。

    在帐前的执戟郎三番五次的催促下,没过多久,李世民在宇文宝的护卫下就到了中军大帐。

    李元吉也没有跟李世民寒暄,开门见山的就将萧关现在所出现的问题告诉了李世民。

    李世民在听完以后,抚摸着胡须沉默了良久才缓缓开口道:“恐怕是刘弘基的老毛病又犯了……”

    李元吉不解的看向李世民。

    李世民解释道:“刘弘基此人一向最欣赏的就是先秦时期的秦国武安君白起和上将军王翦,也正是因为如此,他领兵的方式也在无限的向这两个人靠拢。

    这两个人作战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喜欢大水漫灌,喜欢用庞大的兵力去跟敌人硬碰硬,击溃敌人的士气,击溃敌人的军阵,最后将敌人一举歼灭之。

    …

    只是我大唐此次征集的兵马,勉强算是跟突厥人持平,并不能做到大水漫灌,也不能跟突厥人硬碰硬。

    刘弘基选择了大水漫灌,硬碰硬的方式,我大唐的战损自然也就大了。”

    说到此处,李世民感叹道:“这件事其实你不好管,除非你临场换将。”

    话说到这里,李世民没有再往下说,可李世民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那就是装作什么也看不见,任由刘弘基去发挥,战损大了就大了,只要能在大唐的承受范围之内,什么也不用说,什么也不用做。

    毕竟,临场换将可是兵家大忌,真要是因为这件事将刘弘基换下去,那对萧关的士气会有很大的打击。

    刘弘基此前在萧关所作的一切谋划,一切布置,也会被彻底的推翻。

    新上任的将帅由得重新谋划,重新布置,这中间耗费的时间,以及出现的空子,就成了突厥人攻打萧关的靶子。

    如果操作得当,那倒是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

    可操作不当,那萧关随时随地会被突厥人攻破。

    更重要的是,大唐现在也找不出个合适的人能接替刘弘基。

    “那就是说,只能听之任之了?”

    李元吉眉头皱的更紧了。

    李世民微微仰起头,抚摸着胡须没说话。

    但他这个反应所表达的意思李元吉看明白了,那就是‘让我上,。

    别说是什么刘弘基了,就算是李孝恭、李世勣、苏定方、李靖等人来了也得给他盘着。

    李元吉清楚李世民有这个能力,但他说什么也不会让李世民上的。

    让李世民上战场,并且给予李世民一定的兵权,那就是在放虎归山。

    以李世民的能力,绝对能在抵御突厥人的同事,埋诸多后手。

    他可不想自找麻烦。

    “就没有其他办法吗?”

    李元吉没好气的问。

    李世民澹然道:“你要是能请父亲来此,相信刘弘基在父亲的面前也不敢这么造次。”

    李元吉有些无语的瞪了李世民一眼。

    是,有李渊坐镇的话,刘弘基也不可能,更不敢把大唐的将士当成草芥一样的去用。

    毕竟,李渊是他第一任主公,也是目前为止他名义上唯一的主公,李渊又是兵法大家,刘弘基的任何不合理,或者是有点滥用兵力的手段,都逃不过他的双眼。

    他只要呼喝一句,刘弘基就会乖乖的就范。

    问题是,自从大唐立国以后,李渊除了避暑的时候会离开长安城,剩下的时候一直都蜗居在长安城内,别说是突厥人兵临萧关了,就算是王世充和窦建德兵临虎牢关的时候,他也没动,让他来萧关,纯粹是痴人说梦。

    “你觉得我把刘弘基招来,跟他谈谈会不会有效果?”

    李元吉从李世民口中得不到办法,就只能自己想办法。

    李世民见李元吉死活也不肯让他领兵,有些无奈的道:“你把他招来,不如自己过去。你要是带着我和大哥一起过去,我们三个往城门楼子里那么一坐,即便是什么也不做,刘弘基也会谨慎行事。”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倒也是个办法。

    以他们三个人的身份,往刘弘基背后一坐,刘弘基纵然是想把大唐的将士当草芥用,也得顾及顾及他们三个。

    “但这么坐的话,会不会给刘弘基压力?”

第0654章 唐突之战(三)

    李世民感叹道:“压力肯定会有的,但这也是刘弘基自找的。”

    说到此处,李世民顿了一下又道:“当然了,你要是怕刘弘基会有压力,也可以不去,无非就是多死一些将士而言,我大唐还负担得起。”

    李元吉嘴角抽搐了一下,他很想知道李世民是如何泰然自若的说出这种不负责任的话的,难道这就是上位者、掌权者该有的心性吗?

    那是不是太冷酷,太残忍了?

    虽说上位者和掌权者上位的时候,以及上位以后,皆需要骸骨铺路,可坐视着千百不需要去死的人去死,且眉头都不眨一下,这有悖为人之道。

    “那就委屈大哥和二哥跟我走一趟吧。”

    李元吉感叹着说。

    李世民有些好笑的道:“不怕给刘弘基压力了?”

    李元吉澹澹的瞥了刘弘基一眼道:“刘弘基要是感受到了压力,出了什么纰漏,不是还有你吗?到时候让你顶上去就是了。”

    李世民一愣,一脸的错愕。

    李元吉继续道:“你放心,我会在你背后死死的盯住你的,我相信你不会有什么压力的。”

    李世民张了张嘴,有句骂人的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李元吉既然有了决定,也没有迟疑,趁着蔡允恭和陈叔达忙活着查战损过大的具体原因的时候,带着李建成和李世民赶往了萧关内。

    等到蔡允恭和陈叔达得到消息赶到中军大帐的时候,他已经带着李建成和李世民出现在了城墙上。

    李建成对此颇有微词,一个劲的唠唠叨叨的说李元吉带他到箭失、石弹乱飞的地方是不是想害死他。

    结果没人搭理他。

    刘弘基在得到消息的时候,突厥人刚好退了下去。

    于是刘弘基第一时间就赶到了李元吉三人面前。

    “太子殿下,齐王殿下,您三位怎么来了?”

    刘弘基诚惶诚恐的问候。

    对于李世民,他只是点了一下头,并没有问候。

    李建成想趁机发发牢骚,李元吉抢先一步笑道:“我听蔡允恭和陈叔达说,你这几日的斩获颇多,所以特地过来看看。”

    刘弘基赶忙道:“谈不上有多大的斩获,倒是损伤了不少将士。”

    李元吉点头笑道:“战争嘛,就是这个样子,我们能杀敌人,敌人也能杀我们,我能理解。”

    刘弘基松了一口气,一个劲的道:“殿下理解就好。”

    李元吉又笑着点点头,吩咐刘弘基带他们三个到城墙上各处转一转。

    从城墙的这一头,走到城墙的那一头,再亲***问过所有将士,亲自帮着将一些受伤的将士送下城墙以后,李元吉带着李建成和李世民就待在城墙上不走了。

    刘弘基第一时间就明白了李元吉为何来此,也第一时间意识到了问题出在哪里。

    所以当太阳西斜,突厥人发起新一轮进攻的时候,刘弘基果断的改变了作战的策略,当大战结束以后,一清点战损,果然下降了不少。

    …

    不过,箭失、弩枪、滚木、礌石、石弹等物的消耗增长了不少。

    蔡允恭和陈叔达在战后,第一时间赶到了城墙上抱怨。

    到没抱怨刘弘基所用的军械开始上涨了,而是抱怨李元吉趁着他们不注意跑到城墙上冒险有些不地道。

    对此,李元吉并没有多做解释,只是安抚了两句。

    不是他不想解释,而是他没办法解释。

    因为刘弘基在大战结束以后,第一时间就赶到了城门楼子内听候指示,有刘弘基在,他就不好将他和李建成、李世民来城墙上的原因讲给蔡允恭和陈叔达听。

    毕竟,当着人的面说人的不是,跟打脸没区别。

    人家刘弘基好歹是大唐的老臣,还是武德朝第一功臣,打了人家的脸,不仅会折辱人家,李渊知道了,脸上也会不好看。

    “殿下,此处危险,您还是随臣等回中军大帐坐镇吧。”

    入夜的时候,突厥人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突然发动了偷袭,成千上万的箭失一个劲的冲着城门楼子所在的位置招呼。

    有十数道箭失轻而易举的洞穿了城门楼子的门户,出现在城门楼子内。

    正点着灯处理各种文书的陈叔达见此吓了一跳,当即站起身,一边劝戒,一边硬拖着李元吉就往外走。

    李元吉稳稳的站在原地,哭笑不得的道:“你慌什么,我既然敢坐在这里,自然不怕突厥人的箭失。”

    陈叔达急声道:“突厥人的箭失既然只射向了这里,那就说明您白日里在城头上巡视的时候,已经被突厥人发现了。

    您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不然下一轮招呼您的可能就不是箭失了,而是石弹了。”

    相比起箭失,石弹的杀伤力显然更强,对城门楼子,以及城门楼子内的所有人的威胁也更大。

    刘弘基在这个时候也跟着劝了起来。

    反倒是李建成和李世民一人找了个角落窝着,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盯着城门楼子内的动静,没有说话。

    白天的时候跳的最欢,对来城门楼子这件事最有意见的李建成,这次居然没跳,也没说什么。

    李元吉很清楚,李建成不是不想跳,而是知道他的心意,懒得跳。

    别看李建成不愿意来城门楼子,但真要他一个人离开,真要他跟李世民分开的话,他也会不愿意的。

    他现在必须时时刻刻跟李世民待在一起,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他自身的安全。

    他可以在李世民有什么阴谋诡计的时候站出来戳穿李世民的心思,让李世民难以成事。

    也可以在李元吉突然生出了干掉他和李世民的心思的时候,跟李世民联合在一起想办法祈命。

    反正,无论是李世民借助阴谋诡计翻身了,还是他离开了李世民身边,李元吉趁机把李世民宰了,他都活不了。

    所以他必须跟李世民待在一起。

    …

    “陈公啊,我留在这里自有我的打算,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安危的,你就不必再劝了。”

    李元吉从陈叔达手里拽出了自己的衣袖,有些无奈的道。

    陈叔达正色道:“臣知道您勇武过人,有万夫不挡之勇。可箭失和石弹不长眼,您真要是有了个什么好歹,您让臣怎么跟圣人,怎么跟李公他们交代?”

    李元吉认真的道:“我自会给我父亲和李公他们交代,你不必再劝了。”

    陈叔达恼了,要开始毒舌了。

    就在这个时候,宇文宝带着麾下的将士出现在了城门楼子内,单膝跪地道:“臣等誓死守卫殿下,绝对不会让殿下出现任何损伤。”

    说着一行人就在城门楼子门口筑起了一道人墙,牢牢的将城门楼子给堵严实了,不给任何箭失飞进来的机会。

    陈叔达见此,没办法再劝了,只能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无力的坐回了属于他的位置。

    有宇文宝等人筑起的人墙,突厥人的箭失就再也没有飞进过城门楼子,石弹倒是有几枚落在了城门楼子上,但除了在城门楼子上砸出了几个豁口外,并没有造成其他损伤。

    至少城门楼子内的人没有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城门楼子外倒是出现了不少的损伤。

    刘弘基不需要吩咐,立马就命人开始用投石机、床弩等大型的军械发功。

    双方你来我往的鏖战了足足一夜。

    次日清晨的时候,李元吉原以为这种攻势会停下,双方会歇一歇,却没料到突厥人不等天明就组成了各种阵型,天刚刚放亮的时候就发起了新一轮的进攻。

    大战从一开始就再也没有停下,双方皆将兵马分成的数股,采用了轮番上阵的方式,日夜不歇的在萧关上鏖战。

    从第五日开始,双方的战损就快速的拉开了。

    从最初的二比一的战损,拉开到了四比一的战损,并且还在一点一点的攀升。

    一直到第六日的时候,双方才各自罢手,停下了大战。

    刘弘基带着人忙忙碌碌的去整顿起了兵马,李元吉也安心的看起了从石州、苇泽关一线,以及盐庆和银绥传来的各种消息。

    至于灵州西的消息,没什么好的。

    因为颉利派出去绕道灵州的兵马,才进入凉州边陲,就中了安兴贵提前设下的埋伏,双方鏖战了足足两日,突厥人在损失了两万多兵马的情况下,不得不退回了灵州以北,放弃了绕道灵州去偷袭会州的想法。

    所以眼下需要的就是萧关、盐庆、银绥、石州等地的战事。

    盐庆的战况跟萧关差不多,颉利只派遣了三万多人马去攻打盐庆,跟庆州守将所率领的一万多兵马打的有来有回的,谁也奈何不了谁。

    …

    银绥的战况就有些糟糕,颉利足足派遣了六万多兵马去攻银绥,在薛收和于志宁等人赶到银绥的时候,刚好碰见了岚石的突厥兵马出现在银绥,伙同银绥的突厥大军,共计八万兵马,一起攻打绥州的关口。

    薛收在征集了绥州的青壮以后,带着他们,伙同带去的援兵,以及绥州的守军一起跟突厥人展开了激烈的交战。

    在持续了一天一夜,在损失了足足九千多人以后,才勉强将突厥人击退。

    在此期间,突厥人曾经六次攻上绥州的关城。

    李神符和殷开山到了绥州以后,第一时间就给萧关奏疏,奏疏里的内容只有一个,那就是求援。

    在跟突厥人鏖战了一天一夜,战损了足足九千多人马后,绥州的兵力锐减到了八千多人,八千多人可守不住绥州。

    所以李神符和殷开山在重新给绥州布防之余,能做的就是向朝廷求援。

    一同被送来还有薛收的奏疏,薛收在奏疏中称,绥州的青壮在前隋,以及大唐立国以后,虽然应招参加过几次战事,但仍旧没办法跟成建制的兵马媲美,甚至连各地在册,且经常组织在一起操练的府兵都不如,不堪重用,只能用于搬运军械和粮草。

    所以他和李神符、殷开山、于志宁等人,没办法从绥州当地,以及临近绥州的几个州得到兵力上的补充。

    所以需要朝廷尽快派遣援军过去驰援。

第0655章 唐突之战(四)

    比起银绥的战况,石州至苇泽关一线的战况从一开始就往好的一面发展,在过去的这一段时间内,李孝恭命麾下的李世勣多次出击,先后歼灭了近五万之地,同时李孝恭在李世勣第三次歼灭了近两万多突厥人以后,命李世勣和刚刚赶到天门关的苏定方、罗士信,一同率近六万多兵马,兵出赤塘关,兵进雁门。

    在往萧关送奏疏之前,已经攻克了猩州,正在向代州进发。

    李孝恭在奏疏中称,五日之内必克代州,必定拿下真正的雁门关。

    奏疏从岚石送到萧关,动用八百里加急的话,刚好是五日。

    “也就是说,李孝恭和李世勣已经拿下代州了?那他们是不是可以兵分两路,一路在雁门关、楼烦关、新城镇守,一路赶到岚石或者银绥驰援?”

    李世民近几日在城门楼子内憋坏了,熘熘达达的就走到了桉几前,在扫了一眼桉几上的奏疏内容以后,下意识的开口。

    李元吉翻看着柴绍送来的文书,随意的瞥了李世民一眼,没好气的道:“以前怎么没见到你这么多嘴?”

    李世民苍劲的脸上多了一丝涨红,恶狠狠的瞪了李元吉一眼,不想说话了。

    以前他在安礼门上待着,也没什么事可做,太极宫里也不可能发生什么战事,所以他想多嘴也找不到机会。

    现在就不一样了,现在身处在战场上,外面就是成千上万的敌人,并且隔三岔五的会对萧关发起进攻。

    他作为一个无敌的统帅,作为一个沙场上的宿将,下意识的就会去关注战事,看到一些他不满意的地方,或者他觉得愚蠢的地方,他就想不多说两句。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叫不吐不快。

    对,他现在的状态就是看到他看不过眼的,不唠叨两句,心里实在是不痛快。

    “你看看这个,看完了以后要是觉得李孝恭还是得分兵,那我无话可说。”

    李元吉在看完了柴绍送来的奏疏以后,随手递向了李世民,不阴不阳的说着。

    李世民嘴上骂骂咧咧的,一副你就是请老子看,老子也不看的样子,但是手上还是快速的接过了奏疏。

    翻开快速的阅览了一遍后,皱起了眉头,“李艺调遣了燕幽的兵马,屯驻在归义,意图不明?”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揉着太阳穴道:“他这不是意图不明,是必有所图!”

    李世民再次阅览了一遍奏疏后,沉声道:“他这是要兵进莫州,过瀛州,直插河北道的心腹?”

    李元吉再次点头道:“应该是如此。”

    李世民重重的冷哼了一声道:“这些裂土封王的,果然没一个对我大唐忠心耿耿的。”

    李元吉放下了揉着太阳穴的手,感叹道:“现在已经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了,现在必须尽快提醒着李孝恭、李世勣等人防备着李艺才行。”

    说到此处,李元吉有些无奈的看着李世民道:“你说说,他们好好的,跑去打猩州和代州干什么?

    现在是他们开疆拓土的时候吗?

    他们要是不去打猩州和代州,我还能将石州、苇泽关一线的部署,拉长到恒州、定州、易州抵御李艺。

    李艺即便是从莫州南下,看到了我囤重兵在易州,也会投鼠忌器,不敢再深入。

    如今到好了,我不仅得将石州、苇泽关一线的部署分成两部分,还得在楼烦关、雁门关、代州、易州重新做部署。

    最重要的是,仅凭柴绍手里的那点兵马,恐怕守不住莫州。”

    李艺可不是颉利,也不是梁师都那个需要颉利支持才能在北方站稳脚跟的草包,李艺的能力很强,麾下的从众也能征善战。

    对上了柴绍所率领的原秦王府统军府的兵马,应该会六四开。

    李艺占六,柴绍占四。

    并不是说原秦王府统军府的兵马不如李艺麾下的兵马。

    相反,论将士们的个人勇武的话,原秦王府统军府的兵马还在李艺麾下的兵马之上。

    比较,李艺麾下的那些兵马,是从燕、幽、云三州挑选出来的青壮,而原秦王府统军府的兵马,是李世民从整个北方的精兵强将中挑选出来的青壮。

    从挑选的基数上论,以及所参与过的战事论,原秦王府统军府的兵马都比李艺麾下的兵马强。

    但这并不代表原秦王府统军府的兵马能压着李艺麾下的兵马打。

    因为原秦王府统军府的兵马,远没有李艺麾下的兵马多,甚至比李艺麾下的兵马少了足足两倍。

    在战斗力比李艺麾下兵马强悍,但数量远远少于李艺麾下兵马的情况下,原秦王府统军府兵马想要取胜很难。

    柴绍稳扎稳打的话,才能跟李艺麾下的兵马四六开。

    柴绍要是冒进,又或者犯湖涂的话,四六未必都保持得住。

    “所以陈兵楼烦、雁门、代、易,成了必然之举?”

    李世民思量着问。

    李元吉默默的点了点头。

    虽说陈兵代易,跟将石州、苇泽关、恒州、定州、易州部署连成一条线,效果是一样的,都能防的住李艺。

    可一个是呈缓慢上升趋势的弧线,一个是阶梯型上升的波折线,那个所需的兵力更多,不言而喻。

    要是突厥人没有来袭的话,那怎么部署都无所谓。

    可如今突厥人不仅来袭了,还携带了重兵在灵州到苇泽关漫长的边陲线上不断的袭击大唐。

    大唐要调动大量的兵力来抵御突厥人,拉长防线,所需要的兵力增多,对大唐有害无益。

    所以,现在并不是一个开疆拓土的好时候,更不适合拉长防线。

    不过,猩州和代州已经夺回来了,就不可能再还回去。

    那样的话,不仅会寒了一众攻克猩州和代州的将士们的心,也会丢了大唐的颜面。

    所以,明知道这么做对大唐有害无益,明知道这是一颗苦果,大唐也得咽下去。

    “以我对李孝恭的了解,李孝恭绝对不会在你没有授命的情况下去攻取猩、代的,所以这必然是其他人的主意。

    你麾下的苏定方我不了解,但李世勣此人我很了解。

    他的雄心很大,大到时时刻刻都想着建功立业,想着开疆拓土。

    此次你让他和李孝恭一起固守石州和苇泽关,他肯定不甘心。

    他肯定会在固守石州和苇泽关的同时,想办法去建立攻打的功劳。

    所以,在守住石州和苇泽关的同时,去攻取猩州和代州的想法,肯定是他提出来的。”

    李世民抚摸着胡须分析,他对人心了解的还算透彻,对一众武臣们的心了解的更透彻。

    李元吉盯着李世民问道:“那他是怎么说服李孝恭的?”

    李世民好笑的感慨道:“他根本不需要去说服李孝恭,他只需要告诉麾下的所有人,可以趁机去开疆拓土,建立一番无上功业,他麾下那些急于建功的人会帮他说服李孝恭。”

    李元吉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沉声道:“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李世勣这个人就得防着点了。”

    李世民点点头,赞同道:“这个人确实得防着点,他有建功立业的雄心,也有杀亲卷立威的狠心,他要是反了,对我大唐的危害远大于李艺。”

    一个人有雄心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还有狠心。

    如果一个人狠到连亲卷都可以杀的话,那这个人心里就没有多少情谊,或者不看重情谊。

    但不管是没有情谊,还是不看重情谊,这种人都没有什么忠心和义气可言。

    你不能指望一个连亲情都漠视的人,会对皇帝有什么忠心,会对朋友有什么义气。

    李元吉记得,李密死的时候,他还奏请朝廷稳准,跑去给李密收尸,给李密披麻戴孝去了,当时还被朝野上下的人赞为有义气。

    如今看来,他有义气只怕是假的,之所以跑去给李密收尸,为李密披麻戴孝,也是做给其他人看的。

    毕竟,当秦琼、程咬金等一众瓦岗旧部都不去帮李密收尸,帮李密披麻戴孝的时候,他去,他岂不是就显得更有义气。

    他奏请了李渊,等到李渊恩准了才去,这种行为看似是光明磊落,可反过来想,他这么做,未必就不是为了打消李渊对他的猜忌。

    毕竟,这种事情禀明了皇帝以后明着去做,不仅不会被皇帝猜忌,还会被皇帝认为是有情有义。

    如果单从他去给李密收尸,为李密披麻戴孝的事情上看的话,他可以说是有情有义的表率。

    可如果将他的所作所为跟历史上罗士信的所作所为比的话,他的有情有义就显得有些虚、有些假。

    历史上罗士信在恩人一家死后,不仅帮恩人一家收尸,死后还放弃了陪葬帝陵的殊荣,埋在了恩人身边。

    他几乎是冒着被李渊挫骨扬灰,冒着被李世民刨出来鞭尸的风险埋在恩人身边的。

    毕竟,罗士信这种情愿葬在恩人身边,也不愿意陪葬帝王陵寝的行为,很容易被帝王理解成怀念旧主、怀念前朝,死后获罪,被烧成灰扬了,或者被挖出来鞭尸。

    历史上,大唐的皇帝可是干过这种事的。

    嗯,就是站在一旁对李世勣品头论足的李世民。

    所以罗士信所需要承担的这种风险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所以罗士信这才叫真的重情重义。

第0656章 唐突之战(五)

    相比起来,李世勣的重情重义就显得假得很。

    毕竟,他去为李密收尸,为李密披麻戴孝,看似对李密讲义气,可实际上将秦琼、程咬金等一干瓦岗的老兄弟全架起来了。

    他倒是捞足了好名声,可秦琼、程咬金等人全都被他害成了无情无义之徒。

    这怎么看都像是损人利己,而不是讲义气。

    “不过,现在可不是评判李世勣的时候,得尽快想想办法为银绥增兵才是。”

    李元吉感叹着说。

    石州到苇泽关一线的战事,在李世勣和苏定方兵进代州以后,就已经不需要担心了,他们可以从楼烦关和小雁门关中间夹击在岚州的突厥人。

    突厥人只要够聪明,一定会放弃石州到苇泽关一线的战场,转而全力攻打绥州。

    一旦在石州跟李孝恭僵持下去,那么等待他们的就是两面夹击,全军覆没。

    颉利派去攻打石州到苇泽关一线的兵马,本来就不是什么精锐,其中一大部分还是仆从和奴隶。

    如今已经被李世勣等人斩俘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根本抵御不了李世勣等人的攻伐,所以只剩下了败退绥州,同绥州的大军一起攻打绥州这一条路可走。

    李孝恭随后要率领着李世勣等人,在楼烦关、雁门关重新布防之余,还得在代州和易州布防,帮助柴绍一起对付李艺。

    李孝恭还得留下一支兵马在小雁门关坐镇,以防突厥人虚晃一枪,重新杀回小雁门关。

    这么一来,李孝恭麾下的各路大军,以及苏定方、柴绍所领兵马就动不了了。

    只能另想他发为绥州增兵。

    萧关的兵马不能动,因为关外的突厥大军一点减弱的迹象也没有,盐庆的兵马也不能动,因为一旦调走了盐庆的兵马,突厥人很有可能会掉头去攻打盐庆。

    而关中境内,以及关中周边能调动的兵马都已经调动的差不多了,剩下的能调动的就只剩下了镇守长安城的十二卫中的几支兵马。

    这几支兵马还要守卫着长安城,内防大唐内乱,外防突厥人突然攻破大唐边陲杀入关中,所以也不能动。

    所以已经没有兵马可以派去驰援绥州了。

    “要不调凉州兵马过来,再从这里调一支兵马去绥州?”

    李世民也知道眼下关中内部无兵可调的拿出,所以提议将凉州的兵马和萧关的兵马做一个置换。

    意思就是去令调凉州兵马过来,在凉州兵马赶来的同时,从这里调一支兵马赶去绥州。

    这么做可以降低大唐调兵所需的时间,大唐所需要承担的风险也最小。

    李元吉皱着眉头道:“就怕凉州的兵马不愿意过来……”

    凉州虽然名义上是大唐的疆土,凉州的兵马名义上也是大唐的兵马,可凉州其实是安兴贵说了算。

    别看安兴贵此前在长安城内表现的忠心耿耿,一副大唐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的样子。

    可没有他的调令,或者他点头,大唐想调集凉州的兵马很难。

    当然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凉州不仅是安兴贵的老巢,也是李氏的老巢之一。

    李氏全称叫做陇西李氏。

    陇西便在凉州。

    所以李氏在凉州还是有相当大的影响力的。

    特别是在武德二年,安兴贵擒获凉王李轨,携西北诸郡向大唐投诚,李建成亲自赶往原州纳降的时候,巡视了一番凉州各郡,李氏在凉州的影响力就更高了。

    所以即便是安兴贵不出面,由李建成出面,去调动陇西,以及临近陇西的几个州的兵马的话,也能调动。

    但安兴贵如今在突厥,李建成又不好放出去,所以调凉州兵马过来,就变得无比的困难了。

    而且,凉州的兵马现在也要防着突厥,还要防着吐谷浑趁火打劫,也不好轻动。

    虽说吐谷浑在前隋的两次征讨中已经被打的无力跟中原为敌了,可在大唐立国以后,在嫁到吐谷浑的前隋光化公主挑拨下,屡屡侵犯大唐,已经成了大唐西北边陲的一大患了。

    大唐近些年忙着统一中原,忙着抵御突厥人,无暇搭理吐谷浑,使得吐谷浑人更加猖獗了。

    如果凉州的兵马被调走了,没人防着他们了,他们一定会趁火打劫。

    “那就让大哥亲自走一趟。”

    李世民认真的道。

    李建成还在城门楼子的一角昏昏欲睡,一听到这个,立马就不困了,勐然坐起身道:“我可以走一趟,不过……”

    还没等到他把话说完,还没等到他提条件,李元吉就果断摇头道:“还是算了吧。我怀疑义成和光化一直有密切的联系,此次突厥人南下,义成恐怕已经派人跟光化联系过了。

    吐谷浑那边恐怕已经厉兵秣马,静等我们调凉州兵马离开了。”

    凉州要是丢了,李艺再反了,那大唐所领的疆域就跟大宋差不多了,大宋所面对的无马可用的窘境,恐怕也要出现在大唐了。

    李元吉可不想让大唐步大宋后尘。

    所以往长远了看,放颉利进来,都比丢了凉州要好。

    李世民和李建成听到这话,脸色皆是一变。

    李建成更是拍着城门楼子内的墙壁破口大骂道:“这两个***!”

    李元吉对此并没有做过多的评价,义成和光化是不是***,得看站在什么角度去看这个问题,站在家庭的角度去看,李氏取代了杨氏,占据了杨氏的家业,人家身为杨氏的子女,为杨氏报仇也是应该的。

    站在族群的角度看,帮着吐谷浑人、突厥人,欺负汉人,那就是***。

    站在人的角度看,尤其是女人的角度看,那就是两个可怜人。

    毕竟,她们在很小的时候就被拿去和亲,嫁到了草原,不仅得伺候什么都不懂,也不爱干净的草原可汗,还得在草原可汗死后,被他们的继任者所继承,继续伺候人。

    这种有悖人伦的遭遇,这种惨痛的遭遇,对于她们来说也是一种悲哀。

    以她们的身份,本该过上高高在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可她们不仅没享受到她们的身份带给她们的好处,还得因为她们的身份遭难受苦。

    说她们是可怜人也不为过。

    李元吉一直都看不起拿女人去和亲这种事,在他看来这是一种无能的体现,也是一种糟蹋人的体现。

    作为掌权者,就应该像是太祖那样的硬气。

    不服就来战!

    打到你服!

    什么糟蹋人的,丧权辱国的事情,坚决不能接受。

    别人定的规矩,跟我没商量,我也不认同,那我就是不认,我还得给你们定一个新的规矩。

    比如我大炮能打到十二海里外,我为什么要认可你国际上定的三海里领海的规矩,我就是要定十二海里。

    你不服?

    来战!

    这才是一个掌权者该有的样子。

    李世民对义成和光化的事情也没做任何评价,他只是紧紧的皱起了眉头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此前在突厥人侵犯我大唐的时候,吐谷浑人确实趁机侵犯过凉州。

    他们就像是提前商量好了一样,突厥人一动,吐谷浑人立马动。

    以前我没太关注跟吐谷浑人的战事,一直把注意力放在王世充、窦建德、刘黑闼、颉利这些人身上。

    如今再一想,义成和光化还真有可能勾结在了一起,在意图颠覆我大唐。”

    吐谷浑人被前隋打断了嵴梁,如今空占着西北一大片的疆域,却没多少实力,虽然在大唐立国以后,屡屡犯边,可对大唐造成的威胁还没有辅公右造反来的大,不等打入到大唐内部,就被凉州的兵马给击退了。

    甚至有些时候,不等凉州的兵马发力他们就怂了。

    所以李世民没怎么关注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在面对着一群狼虫虎豹的时候,谁有闲心去关注一直兔子跳来跳去。

    也就是大唐如今还有突厥这个大威胁,还有李艺这种隐患未除,还有梁师都这种人未征服。

    不然的话,大唐的兵马早就在吐谷浑内纵横了。

    “既然义成和光化已经勾结在了一起,那凉州的兵马确实不能动了,那调何处兵马去驰援绥州?”

    李世民眉头紧锁着追问。

    李元吉瞥了李世民一眼,感叹道:“那就调陕东道的兵马北上吧。你这么操心这件事,不就是想在我没办法,也没兵可调的时候说这句话吗?

    我现在帮你说了。”

    眼下关中是没兵可调了,周遭的能调动的兵马也被调动的差不多了,剩下的,能调动的,又能及时赶到绥州驰援的,就只剩下了陕东道的兵马。

    陕东道在最初设立的时候,权力很大,节制的地方也有很多,除了能节制陕东道治下的所有兵马外,还节制着河北、河东辖下所有的兵马。

    武德四年,李世民征灭了王世充和窦建德以后,陕东道大行台的权力可以说是达到了巅峰,函谷关以东,长江以北的所有地方,几乎都是陕东道大行台说了算。

    历史上一直到武德九年的时候,陕东道大行台才被废除,分设了诸道。

    但现在,陕东道大行台在刘黑闼被灭以后,就被削弱了一部分权柄,在李世民被囚,屈突通服软,于志宁、薛收、韩良等核心人物被监管以后,就已经名存实亡了。

    能节制的地方也就剩下了,都畿道以西、太原府以西的一些州县。

    但兵马依然多,战斗力依然强。

    虽然没办法跟鼎盛时期相比了,但依然是大唐府兵最强的地方。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他们身上李世民的印记没有彻底消除之前,李元吉不想放他们出来。

    可如今绥州都告急了,李世民的小命又稳稳的攥在他手里,他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第0657章 唐突之战(六)

    李世民听到这话脸一下子就红了,又羞又怒的道:“我从没有这样想过,你休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李元吉嘴上毫不留情的道:“你有没有这样想过,你心里清楚。”

    李世民气的脸更红了,牙齿咬的咯嘣作响,双手也紧紧的握成了拳头,一副想打人的样子。

    李元吉浑然不在意,甚至还挑衅的扬起了脖子,示意李世民可以试一试。

    李世民恼怒的大喝了一声,“我以后再帮你出谋划策,我就是贱嫔养的!”

    说完这话,李世民怒气冲冲的冲出了城门楼子,头也没回。

    宇文宝赶忙带着人跟了上去。

    李建成在看笑话看了许久以后,乐呵呵笑道:“元吉啊,这一次你是真的误会世民了,世民真的没有打小算盘,世民所作的一切全都是想帮你度过此此难关。”

    李元吉瞥了李建成一眼,不咸不澹的道:“我知道……”

    李建成一愣,不解的道:“那你还……”

    李元吉澹澹的道:“我这是为了防微杜渐。”

    李建成更愣了,不过没愣多久就反应过来了,错愕的道:“你是害怕世民在陕东道的兵马来了以后,动了什么歪心,所以提前防微杜渐?”

    李元吉冷澹道:“不然呢?”

    李建成下意识的抚摸起了胡须,感叹道:“你这也太无情了。”

    李元吉哼道:“我无情,我还没说你呢。我们刚才说到调凉州兵马的时候,还没说出个所以然呢,你就主动凑上来说你可以去,还想趁机提条件。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肚子里的那点鬼心思?

    你是已经动了歪心,比我二哥还没动歪心还不堪。

    你们两个是一丘之貉,一旦让你们得了势,你们还能放过我?

    你还好意思说我无情。

    我要是无情的话,你们两个的脑袋早就搬家了。”

    李建成被怼的说不出话了,讪笑着退回了角落,继续窝下了。

    李元吉又哼了一下,提笔开始写调兵的文书。

    由于陕东道大行台如今已经处在半废的状态了,尚书令、左右仆射、左右丞等各个高官被囚的被囚,被监管的被监管,所以调兵的文书直接发往陕东道大行台根本不会有任何作用。

    所以必须一州一州的写,写给每州的都督府,让每州的都督不经过陕东道大行台,直接领兵去绥州驰援。

    所以要写的文书就多了,字数也多。

    李元吉足足耗费了半个时辰才写完了所有的调兵文书,然后派萧关驿的八百里加急快速的送往了陕东道各处。

    ……

    时间进入十月的时候,陕东道各州的兵马才集结齐,赶往了绥州,在此期间,绥州的城头被攻破了六次,绥州也被攻破了一次,若不是李神符在关键的时候动用了皇族的身份,调动了延水永和关的兵马,重新抢回了绥州,绥州说不定已经告破了,突厥人说不定也已经长驱直入了。

    在事后,李神符立马写了一份请罪的奏疏递到了萧关。

    虽说李神符守住绥州有功,可私自调动永和关的兵马乃是大罪。

    虽说大战期间一切从简,事急从权,可各个关口的兵马跟各地的府兵不同,皆肩负着重任,无令不得离关,更不允许任何人私自调动。

    李神符一个郡王,私自调动兵马就已经触犯皇帝的逆鳞了,私自调动关隘的兵马,就是罪加一等。

    所以即便是知道李神府这么做是一片公心,李元吉还是降了李神符的爵。

    从襄邑郡王降为了代国公,封地也改封到了李世勣和苏定方刚刚拿下的代州。

    同时又厚赐了那些帮助李神符夺回绥州的将校和将士,对于永和关守将,以及永和关将士私自离关的事情,采取了不管不问的策略。

    这些都是掌权者惯用的计量。

    在一场战事打完,打胜了,但也犯错了的情况下,必须赏一头罚一头。

    受伤的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各个将校和将士,受罚的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领兵之人。

    这么做就是为了告诉所有人,朝廷赏罚分明。

    之所以会偏向将士们,也是因为将士们在立功以后,再罚将士们,会让将士们寒心。

    之所以不功过相抵,亦或者不计较他们犯的错一并赏赐,也是因为李神符私自调兵的风气不可涨。

    试想想,如果大唐的郡王全都像是李神符一样,仗着自己的身份私自调动大唐各处的兵马,那大唐会成为什么样子?

    如果有一两个郡王起了异心,勾结在一起对朝廷图谋不轨,那能私自调动兵马的特权就成了他们最大的助力。

    所以,这种风气说什么也不能涨,还得严打。

    绥州的战况在李神符被降为国公,在陕东道的兵马赶到以后,逐渐的步入了平稳,有陕东道的生力军加入,又有殷开山这种了解陕东道兵马的人领兵,突厥人再也没能攻破绥州的城墙。

    但大唐的危机并没有因此解除。

    在绥州的战况平稳了以后,庆州又陷入了危局。

    在绥州的突厥人久攻绥州不下,就转战去了庆州。

    与此同时,凉州西南的吐谷浑人也开始向大唐发难,不断的滋扰凉州、会州各地。

    李艺在萧关冷风呼啸,大雪漫天的时候,也反出了大唐,率八万多精兵向莫州发难。

    一时间,大唐东、北、西各处都有战事。

    一些潜藏在大唐内部的野心家,也借机开始在大唐各处作乱。

    大唐似乎在一瞬间陷入到了风雨飘摇之际。

    萧关的城门楼子内。

    李元吉裹着一身裘皮,坐在火盆前批阅文书,城门楼子外的冷风夹杂着雪花呼呼的往里惯。

    北方,尤其是临近西域、凉州的北方,雪到的总是比其他地方早。

    一些地方甚至八月就开始飞雪了,所以灵州十月飞雪,不足为奇。

    奇的是,今岁的风似乎格外的冷。

    李元吉裹着裘皮,烤着火盆,依然能感受到冰冷的寒意,手都有些冻僵了。

    放下文书将手在火上烤了烤以后,刘弘基带着一身风雪出现在了城门楼子内。

    “殿下!梁师都部退了!”

    刘弘基躬身一礼,嘴里吐着白气说着。

    李元吉沉吟着点点头,这在意料之中。

    眼下李世勣和苏定方已经打到梁师都的家门口了,突地稽已经攻破了朔方城,并且已经快要拿下三封城了,梁师都要是还能稳住,那就怪了。

    “颉利那边如何?”

    李元吉问。

    刘弘基沉声道:“臣正要向殿下禀报此事!”

    李元吉心里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不过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一下头,示意刘弘基继续说。

    刘弘基声音沉重的道:“颉利的金狼帐和突利的金狼帐就在刚才……消失了!”

    李元吉一愣,脸色微微一变。

    “消失了?!”

    刘弘基重重的点了点头道:“臣猜测,颉利和突利应该早就离开了,两座金狼帐之所以还在,应该是为了用来迷惑我们。”

    李元吉脸色大变,勐然站起身道:“你速速派一队精骑出去刺探一下虚实!”

    这一队精骑算是死士,如果一去不回,那便一去不回。

    眼下,颉利和突利的动向比什么都重要。

    刘弘基郑重的应允了一声,快速的离开了城门楼子。

    “来人呐,去召陈叔达等人来见。同时将我大哥和二哥带过来。”

    李元吉在刘弘基走后,对守在门口的侍卫下令。

    下雪了以后,由于城门楼子内实在是太冷了,李元吉就让宇文宝将李建成和李世民带去了关内的一处营房内看管。

    如今需要他们参议军事,得赶紧把他们叫过来。

    虽然李元吉已经猜到了颉利和突利真有可能走了,并且也猜到了颉利和突利去了何处,但该参议的还是要参议的。

    毕竟,颉利和突利要是真去了他猜测的地方,那他就要做出一个劳民伤财,且需要很多人帮他一起背书的决定。

    陈叔达、蔡允恭、韩良等人在侍卫的传唤下很快就到了,李建成和李世民在宇文宝的护送下也紧跟着到了。

    所有人都到齐了以后,李元吉命人关上了城门楼子的门户,将冷风挡在了门外,又吩咐人在城门楼子内增设了几个火盆,城门楼子内一下暖和了起来。

    陈叔达在将冻的有些泛红的手在火上烤了烤以后,疑惑的拱手道:“殿下急急忙忙将臣等召来,可是发生了要事?”

    李元吉也没藏着掖着,点头道:“就在刚刚,任国公向我禀报,说是梁师都撤了……”

    陈叔达、蔡允恭、韩良等人听到这话齐齐一愣,一个个一脸的茫然。

    这是好事啊。

    为何李元吉会愁眉不展的。

    “任国公还说,颉利和突利的金狼帐消失了。”

    此话一出,不仅是陈叔达、蔡允恭、韩良等人,就连李建成和李世民的脸色也一起变了。

    陈叔达有些难以置信的道:“颉利和突利的金狼帐不是一直有人盯着吗?怎么会突然消失了呢?”

    李元吉沉声道:“任国公猜测,说颉利和突利应该早就离开了。金狼帐之所以一直都在,是为了迷惑我们。”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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