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6章 我去会会尉迟将军!
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尉迟恭怎么可能不气。
收拾了甬道里的残敌以后,尉迟恭就跑来算账来了。
尉迟恭可不是演义中和影视剧中描绘出来的那种傻大粗。
尉迟恭出身于名门,家中世代官宦,虽然曾经一度家道中落,但很快就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坐上了前隋的朝散大夫的位置。
朝散大夫可是文官的官阶,而且还是从五品下的品阶。
一个傻大粗可没办法担任这种官职。
尉迟恭的正室夫人苏氏,那也是出身于名门,乃是前隋檀州刺史兼都督苏谦之女,有‘贞婉闲婉,夙表柔明’的美誉。
尉迟恭跟他的正室夫人苏氏伉俪情深,以至于苏氏死了许多年以后,尉迟恭也没有续一个正室。
历史上,李世民即位以后,要将女儿许配给尉迟恭,尉迟恭也没有答应。
一个傻大粗可没办法跟一个名门之女做到伉俪情深。
就像是李元吉自己,肚子里没多少墨水,在琴棋书画方面,跟杨妙言都没有太多共同语言。
若是没有广博的见识,他跟杨妙言凑在一起,有可能都没话讲,就更别提往伉俪情深的方面发展了。
尉迟恭身上唯一跟傻大粗沾边的,就是他的性子。
尉迟恭的性子有点直,也有点傲。
日常饮宴的时候,功劳和能耐皆不如他的人坐在他的上首,他心里会不痛快,并且当场向对方发难。
李元吉听到尉迟恭的话,一脸错愕的看向苏定方。
好你个苏定方,看着浓眉大眼的,心真够脏的。
我说你怎么死活也要让我收下周文举和崔元逊的脑袋,闹了半天是为了跟我分赃,好让我帮你去顶缸?!
苏定方感受到了李元吉的目光,就意识到李元吉误会了,但苏定方并没有解释,而是扛着马槊,昂首阔步的走向了尉迟恭。
尉迟恭看到了苏定方,双眼一瞪,大喝一声,“好贼子!”
话音一落,尉迟恭就扬起了马槊,策马奔向了苏定方。
“速速将周文举的首级交出来!”
尉迟恭一边策马狂奔,一边冲着苏定方大喝。
看他的架势,只要苏定方敢说一个不字,他立马就会举着马槊捅向苏定方。
苏定方面对策马而来的尉迟恭丝毫不惧,他盯着尉迟恭冷冷的笑道:“尉迟敬德,你也是沙场上的宿将,怎么这么没脸没皮?
战场上杀敌斩将,争的是先手。
谁先砍了敌人的首级,那首级就是谁的。”
“好胆!”
尉迟恭怒喝,策马冲到了苏定方面前,扬起马槊就刺。
苏定方临危不惧,架起马槊一挡。
尉迟恭策马而过,苏定方橫槊而立。
尉迟恭瞪着眼,死死的盯着苏定方道:“倒是有几分能耐,难怪敢在我面前抢人首级!”
尉迟恭的力气可不小,策马冲锋的时候,马槊刺出去的力道更大,鲜有人能挡得住。
苏定方能稳稳的接下这一槊,并且没有退一步,足可见苏定方的能耐不弱。
“但不是你的东西,你就不该抢,抢了就得交出来!”
尉迟恭威逼。
苏定方讥讽的道:“尉迟敬德,敌人的首级满甬道都是,莫非被你看见了,都是你的?”
尉迟恭被激怒了,大喊道:“好贼子,好利的牙口!”
尉迟恭没心思跟苏定方打口水仗,再次催动战马,冲上了苏定方。
苏定方也不惯着尉迟恭,轮着马槊横扫了出去。
两个人的马槊在空中一碰,震的嗡嗡作响。
苏定方后退了两步,才稳住阵型。
“尉迟敬德,你是杀到了周文举近前,但周文举近前尚有三百盾兵守卫。我有机会自上而下一举拿下周文举,为何不拿?”
苏定方也有些恼了,冲着尉迟恭怒喝。
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谁也无法预料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尉迟恭是率领着兵马杀到了周文举的近前,但他需要多久才能拿下周文举的三百盾兵,谁也不知道。
周文举会不会借着这三百盾兵反杀,谁也说不准。
即便是尉迟恭占据绝对的优势,胜券在握,他要拿下周文举的三百盾兵,也得付出一定的代价。
苏定方占据着有利的位置,能以最小的代价拿下周文举,为什么不出手?!
尉迟恭没有搭理苏定方,催动战马再次杀向苏定方。
苏定方端起马槊,迎了上去,跟尉迟恭缠斗在了一起。
李元吉在一旁听完了苏定方的话,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苏定方并没有拿他顶缸的意思,苏定方也不是存心抢尉迟恭的人头。
诚如苏定方最初所说的那样,战场上杀敌斩将,争的就是一个先手。
你付出了再大的代价,拿不下敌人的脑袋,也是白搭。
别人付出了一丁点,就拿下了敌人的脑袋,那也是别人的功劳。
苏定方只要不是在尉迟恭快要擒下周文举的那一刻,从尉迟恭眼皮子底下抢走了人头,那苏定方就没有错。
战场上厮杀,别人不可能等你。
你一时半会儿拿不下敌人,难道要让其他的将士等着你?
可能吗?
“尉迟恭,闹够了没有?”
李元吉了解了其中的详情以后,沉沉的开口。
尉迟恭充耳不闻,继续跟苏定方鏖战。
李元吉脸色一沉。
尉迟恭一点儿面子也不给,有点傲过头了。
傲过头了就不是傲了,而是跋扈。
吴黑闼和牛进达见李元吉脸色不对,赶忙冲着尉迟恭大喊。
“尉迟兄,速速罢手。”
尉迟恭依旧充耳不闻。
在尉迟恭眼里,李元吉就是他的手下败将,手下败将可没资格命令他。
尉迟恭可不是那种你是王爷,我就必须听你命令行事的那种人。
历史上,李世民宴请他和一众同僚的时候,他因为座次的问题,跟人发飙,李道宗好心解释了几句,他竟然勃然大怒,殴打李道宗,李道宗猝不及防之下,一只眼睛几乎被打瞎了。
李元吉见吴黑闼和牛进达劝解了一番后,尉迟恭依旧我行我素,当即冷着脸对身边的侍卫吩咐,“去牵一匹马来,我去会会尉迟将军!”
侍卫应允一声,赶忙去牵马。
吴黑闼和牛进达见李元吉也动了肝火,心中大叫不好。
“速速去请叔宝!”
吴黑闼急忙对牛进达说道。
牛进达重重的点头,从部曲手里牵过了一匹马,翻身跨坐在马背上,冲进了甬道。
李元吉下场了,那他们就不能干看着了。
尉迟恭下手没轻没重的,万一伤到了李元吉,那可就麻烦了。
他们临行前,李世民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照顾好李元吉的安危,李元吉要是伤到了,他们就没办法跟李世民交差了。
李元吉他们劝不动,尉迟恭脾气上来了,也不会给他们面子。
他们只能请秦琼出面震慑一下尉迟恭了。
在他们派人去请秦琼的时候,李元吉已经翻身上马,拎起了马槊。
李元吉对场中的苏定方吩咐道:“苏定方退后!”
苏定方听到李元吉的声音很冷,猜测李元吉八成是动了肝火,当即没有任何犹豫,退出了战场。
尉迟恭见李元吉要亲自下场,勒马而立,放过了苏定方。
“这贼子是殿下的人?殿下要为这贼子撑腰?”
尉迟恭瞥了一眼刚刚离场的苏定方,盯着李元吉质问。
李元吉冷冷的盯着尉迟恭,道:“谈不上撑腰,只是看不惯你欺负人,也看不惯你目中无人。”
尉迟恭‘嘿’笑着道:“殿下可不是我的对手……”
说着,尉迟恭还将马槊插在了身侧的地上,似乎在提醒李元吉,别忘了昔日三次夺槊之耻。
李元吉要是非要跟他做一场的话,那就别怪他再削一次李元吉的面子。
“是不是对手,试过就知道了。”
李元吉冷淡的说了一句,又提醒道:“我劝你还是捡起马槊为好,免得输了,出去跟人说我欺负你。”
尉迟恭微微眯起眼,意味深长的道:“对付殿下,可用不上马槊。”
李元吉眉头一扬,“够猖狂。”
话音一落,李元吉就拎着马槊冲了出去。
今天说什么也得给尉迟恭一个教训,免得尉迟恭目中无人。
尉迟恭见李元吉拎着马槊冲了过来,当即也催动战马冲向了李元吉。
“尉迟恭尔敢?!”
一声怒吼从远处传来,循声望去,就看到罗士信一脸怒容,骑着一匹快马飞奔了过来。
罗士信不久之前得到消息,说是李元吉到了洺水城外的甬道处,赶忙骑着马过来。
此次洺水城一战,若不是李元吉鼎力相助,他和他的部曲肯定得全交代在这里。
李元吉对他和他的部曲有救命之恩,他得知李元吉的行踪,自然得第一时间赶到李元吉面前拜谢。
可他才刚刚到甬道口,就看到了尉迟恭要对李元吉行凶。
李元吉对他有大恩,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尉迟恭对李元吉行凶呢?
所以隔着老远就出声制止尉迟恭。
但尉迟恭和李元吉已经催动了战马冲向了对方,两个人又卯足了劲,根本没办法停下。
第0077章 一槊又见一槊
李元吉拎着马槊冲到尉迟恭眼前。
尉迟恭目光灼灼的盯着李元吉嘿笑了一声,猛然探出手,抓向了李元吉手里的马槊。
前身在尉迟恭手里吃了三次亏,李元吉岂会步前身后尘。
李元吉猛然扬槊,槊刃对上了尉迟恭的手。
尉迟恭被迫避让。
李元吉跟尉迟恭擦肩而过。
罗士信借着这个空挡,冲着尉迟恭怒吼,“尉迟恭!还不速速罢手!”
别人怕尉迟恭,他可不怕。
他要是跟尉迟恭对上了,尉迟恭得绕着他走。
不是他比尉迟恭厉害,而是他比尉迟恭狠,他敢玩命,尉迟恭不敢。
尉迟恭在调转马头的空挡,冲着罗士信喊了一句,“此战是殿下掀起的,殿下不发话,我可不敢罢手。”
说完就主动催马冲向了李元吉。
他必须尽快结束这场战斗,好去应付罗士信。
李元吉也有尽快结束这场战斗的心思,所以没有再留手。
在尉迟恭催动战马冲向他的时候,他没有动,而是双手握住了马槊的一端。
尉迟恭见此,乐了。
这不是白送嘛。
尉迟恭冲到李元吉近前,毫不犹豫的抓向马槊。
李元吉深吸了一口气,用上了五成力气,猛的抡起了马槊。
“嘭!”
一声闷响。
“噗!”
尉迟恭飞了出去,跌落到了两丈以外,吐出了一口血。
尉迟恭胯下的战马也倒在了地上,脖子一耷拉,死在了当场。
罗士信、苏定方、吴黑闼同时瞪大了眼,呼吸都停住了。
他们要是没看错的话,尉迟恭的战马在倒地的时候,被马槊击中的地方,似乎只剩下皮了。
李元吉收起马槊,高喝,“苏定方!”
苏定方回神,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李元吉,大声的喊道:“臣在!”
李元吉伸手,“将崔元逊的脑袋给我!”
苏定方赶忙将腰间的崔元逊脑袋摘下来,跑到李元吉面前,递给了李元吉。
李元吉拿到了崔元逊的脑袋,又吩咐侍卫们拿来了周文举的脑袋,跨马走到尉迟恭身边,在尉迟恭呆滞的目光中,丢下了两颗脑袋,冷冷的道:“我麾下的人虽然没什么能耐,但也明白什么是忠、什么是义,还不会为了两颗脑袋,对自己的兄弟刀兵相向,更不会为了两颗脑袋,忤逆王令。”
说完了这话,李元吉丢下了崔元逊和周文举的脑袋,调转马头就准备离开。
这一波,他不仅赚回了面子,也赚回了里子。
两颗脑袋而已,没了再问李世民要就是了。
李世民还欠他一大波军功呢。
他将两颗脑袋扔给尉迟恭,就是在借此告诉所有人,我李元吉手底下的人虽然地位不高,但却清清楚楚的知道什么叫做忠义。
他们不会为了两颗脑袋,对自己的同袍刀兵相向,也不会为了两颗脑袋,违背我的命令。
“殿……殿下……”
罗士信和吴黑闼在这个时候也回过神了。
罗士信急忙跑向李元吉。
吴黑闼则跑去看尉迟恭。
李元吉勒马驻足,看向罗士信道:“我这一次来洺水城,就是为了救你,看你无碍,我就放心了。”
罗士信噗通一下就跪到了李元吉马前,眼眶一红,道:“殿下大恩,臣铭记于心,臣一定会……”
李元吉不等罗士信把话说完,就抬手打断了罗士信的话,“我此次赶来救你,可不是为了让你报答我。我们在洛阳城相处了一个月,也算是有点交情了,明知道你有危险,却不出手相救的话,我心里会过意不去的。”
罗士信的眼眶一下子变得更红了,说话也变得磕磕巴巴的,“臣……臣……”
“行了,你也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李元吉安慰了罗士信一句,冲着罗士信摆了摆手,潇洒的骑着马离开了。
苏定方紧紧的跟随在李元吉身侧。
一众侍卫们也紧紧的跟上了李元吉的脚步。
罗士信望着李元吉远去的背影,心头莫名的一酸,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李元吉走后没多久,牛进达带着秦琼匆匆赶到了甬道口。
看到尉迟恭倒在地上,嘴角沾满了鲜血,看到尉迟恭的战马也倒在地上,死的不能再死了,两个人满脸震惊。
吴黑闼看到秦琼到了,神情十分复杂的道:“你们可算来了……”
秦琼凑到了尉迟恭身边,一边查看尉迟恭的伤势,一边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牛进达跟他说,李元吉亲自下场跟尉迟恭交手了,尉迟恭很有可能会伤到李元吉,他立马丢下了兵马,马不停蹄的赶到此处。
可看此处的阵仗,明显是尉迟恭吃了亏,而且吃的亏还不小。
“一槊!”
吴黑闼神情复杂的感叹。
秦琼、牛进达一脸懵。
吴黑闼紧跟着道:“齐王殿下一槊就将尉迟兄抡下了马,连同尉迟兄的马也被当场击杀!”
秦琼和牛进达瞳孔皆是一缩。
秦琼脱口而出,“不可能!”
秦琼是亲眼见过尉迟恭和李元吉对阵的,知道他们两个人谁强谁弱。
李元吉要是经过苦战,使阴招胜尉迟恭一招,他倒是能信。
可李元吉一槊打败了尉迟恭,还顺带着杀了尉迟恭的马,说什么他也不信。
吴黑闼瞪着眼睛道:“我也觉得不可能啊,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啊!你检查检查尉迟兄的伤势,再去看看尉迟兄的马,你就明白我有没有说谎了。”
吴黑闼说话的时候,秦琼已经检查完了尉迟恭的伤势,“肋骨断了三根……”
尉迟恭穿戴的是硬甲,腰间的甲片被砸的凹了进去,甲片下的腰部,能明显的看到一道紫痕,顺着紫痕一模,就能摸到尉迟恭断了的肋骨。
“大夫?!大夫!”
秦琼急忙招呼随军的大夫,同时让牛进达去看尉迟恭的战马。
牛进达凑到尉迟恭战马近前一看,就看出马脖子被砸断了,被击中的地方,只剩下了皮,内里恐怕已经碎成了一团。
战马的眼耳口鼻中皆有血流出来。
牛进达倒吸了一口冷气,快速的回到了秦琼身边,在随军的大夫到了,开始为尉迟恭诊治起伤势以后,才一脸惊容的对秦琼道:“黑闼应该没有说谎……”
秦琼难以置信的瞪起眼道:“怎么可能?”
牛进达沉声道:“从马脖子上的伤痕看,跟尉迟兄身上的应该是同一击。”
秦琼惊道:“齐王殿下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吴黑闼和牛进达对视了一眼,他们也想知道。
虽然李元吉比他们年轻,又处在涨力气的年纪,可李元吉的力气涨的有点太夸张了。
夸张到让人难以相信。
“秦将军,尉迟将军不仅断了三根肋骨,还伤及了内腹,必须尽快送到营帐里去,卧床诊治。”
随军的大夫在这个时候检查完了尉迟恭的伤势。
尉迟恭的伤势虽然重,但却没有让随军的大夫动容。
在这战场上,什么样子的伤势,随军的大夫都见过。
什么缺胳膊少腿的、脑袋被开瓢的、肚肠流了一地的,他都见过。
“来人呐,速速送尉迟恭回营帐!”
秦琼赶忙吩咐人送尉迟恭回营帐。
尉迟恭直到被人抬着离开甬道,也没有回过神,李元吉那一击,对他造成的冲击,远远超过了所有人。
尉迟恭送走了,秦琼也准备离开。
秦琼要立马将这个消息告诉给李世民。
但吴黑闼却拦下了秦琼。
“你做什么?”
秦琼瞪着眼盯着吴黑闼质问。
吴黑闼苦笑着指了指地上的两颗脑袋,“尉迟兄不仅输了面子,也输了里子。面子能不能找回来,跟我们无关,可这里子要是找不回来,我们得跟着一起挨骂。”
秦琼低头一看,是两颗脑袋,皱起眉头问道:“什么意思?”
吴黑闼将之前李元吉走的时候丢下两颗脑袋的事情跟秦琼和牛进达讲了一遍,又将李元吉说过的话跟秦琼和牛进达复述了一遍。
秦琼和牛进达听完了以后,一脸的震惊。
牛进达喃喃的道:“为了争功,向同袍刀兵相向,是为不义;为了争功,对王令置之不顾,是为不忠……”
李元吉不仅在武艺上碾压了尉迟恭,在德行上也碾压了尉迟恭。
李元吉用两颗脑袋,将尉迟恭变成了不忠不义之人。
秦琼咬着牙道:“齐王……未免有点太狠了吧?!”
李元吉在武艺上碾压了尉迟恭也就算了,还将尉迟恭变成了一个不忠不义之人,这让尉迟恭以后怎么做人?
尉迟恭之所以能在李世民手底下混的风生水起,除了一手过人的武艺外,更多的就是忠诚。
李元吉现在将尉迟恭变成不忠不义之人,李世民或许不会计较,但其他人可就未必了。
尉迟恭性子直、性子傲,得罪的人可不少。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之下,李世民还会不会继续信任尉迟恭,谁也说不准。
“狠是狠了点,可那也是尉迟兄自找的。”
吴黑闼苦着脸说。
李元吉已经下令让尉迟恭罢手了,可尉迟恭丝毫不给面子。
李元吉要是不下手狠点,以后谁还将他放在眼里?
第0078章 损失惨重
李元吉再怎么说,那也是大唐第四人,大唐一众臣子中,也只有李纲、裴矩那种七十岁高龄的老倌可以不给他面子,尉迟恭还不够格。
秦琼张了张嘴,还想为尉迟恭辩解两句,可是话到了嘴边,却没有说出口。
终究是尉迟恭无礼在先,也怨不得李元吉下狠手在后。
吴黑闼苦着脸看着秦琼道:“叔宝啊,我们还是想想办法帮尉迟兄找回里子吧。不然尉迟兄以后没发做人了,我们也得跟着挨骂。”
尉迟恭对李元吉无礼的时候,他和牛进达就在边上看着,但却没能及时制止,那些御史们知道了,肯定得骂他们跟尉迟恭是一丘之貉。
尉迟恭已经被李元吉变成不忠不义之徒了,他们跟尉迟恭是一丘之貉,岂不是也成了不忠不义之徒了?
不忠不义这种名头可不能背,背上了在大唐就没办法混了。
秦琼沉着脸,“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李元吉已经将这个名头稳稳的安在了尉迟恭头上,人也跑了,他们现在还在战场上,手里还拿着帅令,在帅令没有交上去之前,他们不可能像是李元吉一样,随意的离开战场。
牛进达叹了一口气道:“要不将此事禀报给殿下,请殿下定夺?”
秦琼和吴黑闼对视了一眼。
吴黑闼一脸无奈的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李元吉在身份地位上比他们高了不知道多少,武艺上又轻而易举的碾压了尉迟恭,他们对上了也不是对手。
以往他们还能仗着武艺比李元吉强,跟李元吉说上几句话。
现在他们已经没资格跟李元吉平等对话了,只能请李世民出面了。
秦琼对部曲招招手,对部曲吩咐了几句,部曲骑上马奔向了李世民所在的位置。
……
李元吉骑着马奔出去了一百丈,身上的那股子潇洒劲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痛心疾首。
“你,再说一遍?”
李元吉看着帮自己牵着马的苏定方,难以置信的问。
苏定方沉声道:“此次洺水城一战,殿下的侍卫损伤了一百多人,左二统军府的将士们损伤了八百,陕州的兵马几乎全部葬身在了洺水城。”
李元吉感觉心被刀子扎了一下,他在观战的时候就猜测到了手底下的将士们战损很大,也做好了损伤一半将士的心里准备。
可苏定方现在告诉他,战损超过了一半,他一时半会有点承受不了。
“怎么会损伤这么多?”
李元吉痛心疾首的质问。
苏定方苦着脸将洺水城的情况大致跟李元吉讲了一遍。
洺水城内虽然有一万多人的兵马,可参战的只有罗士信手里的一百多部曲,王君廓留下的一千多大唐将士,以及苏定方和屈突通率领的四千五百人。
李去惑的兵马,罗士信信不过,苏定方和屈突通不敢信。
一众大唐的将士也不敢将后背交给他们。
所以罗士信收缴了他们的武器,让他们充作了民夫,没有让他们参战。
苏定方和屈突通率领的四千五百人,是此次抵御刘黑闼攻城的主力,战损自然就大了。
毕竟,刘黑闼可是率领着数万人在攻城,其中不乏勇将猛士,罗士信、苏定方、屈突通手里只有几千将士,要守住洺水城,肯定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王君廓该死!”
李元吉听完苏定方一席话以后,破口大骂。
若不是王君廓那个坑货,没有履行职责,将李去惑手底下潜藏的那些二五仔清理干净,他手底下的将士们也不会损伤那么多。
“去个人,告诉屈突通,让他将此事的详情尽快上报到帅帐!”
这事,王君廓必须给个说法。
不给个说法的话,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有没有人故意坑害我们的人?”
李元吉在吩咐人去给屈突通传话以后,盯着苏定方又问。
苏定方毫不犹豫的摇头,“没有人故意坑害我们的人,士信手底下的兄弟,一直挡在我们的人前面,但凡是遇到了必死的危机,他们也是第一个上。”
提到罗士信手底下的那个兄弟,苏定方脸色多了一丝敬意。
那真是一群有情有义的兄弟。
他和屈突通领着人到洺水城就是为了救他们的。
可他们在紧要关头,总是冲在最前面,为齐王府的兄弟们挡下敌人致命一击。
齐王府的兄弟舍命相救,他们也舍命相报。
“我是问……李去惑!”
李元吉咬着牙说。
他当然不会怀疑罗士信和罗士信麾下的兄弟们会坑害他的人,他怀疑的是李去惑这个降将。
李去惑要是坑害了他的人,他现在就冲进洺水城去砍了李去惑的狗头。
苏定方愣了一下,略作思量,微微摇头,“李去惑在大战期间,一直安分守己,手底下也没有再出现过叛徒。”
李元吉冷哼一声,“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大战来临之际,他手底下出了叛徒,他却没有及时察觉,有失察之罪。
一会儿入了洺水城以后,就收缴了他的兵权。”
李元吉说完这话,带着苏定方一行进入了洺水城。
洺水城内各处的屋舍被巨石砸的残破不堪,一些屋舍被烧成了残檐断壁。
一个个身着皮甲的将士,穿梭在洺水城内的每一个街道上,在收敛散落在各处的尸骸。
城中的校场上。
密密麻麻的摆满了大唐将士的尸骸。
屈突通一脸哀容的守在将士们的尸骸边上,时不时的还会提醒军中的文书,在册子上记下那位将士斩敌几首,作战如何英勇等等。
屈突通将他们带进了洺水城,却没办法将他们活着带出去,就只能让人将他们的功劳详细的记录在册,希望朝廷能为他们的家眷多发一些赏赐。
一些他自己斩获的首级,也被他悄无声息的分配到了将士们身上。
李元吉跨马到了以后,屈突通匆匆迎上前,单膝跪在了李元吉面前,一脸愧疚的道:“臣愧对殿下……”
李元吉相信他,将四千五百从属交给了他,他却令这四千五百人折损了一大半,他心里有愧。
虽说战场上有损伤是常有的事情,可这四千五百人是李元吉的从属,不是他的属军,也不是帅帐派遣给他的兵马。
他横竖得给李元吉一个交代。
李元吉望着那布满了校场的尸骸,心里隐隐作痛。
数日前,他们还是一个个活蹦乱跳的大活人,跟随在他身后策马狂奔,一些人在他巡视的时候,还会舔着脸跟他说几句俏皮话。
数日后,他们就变成了一具具尸骸……
“起来吧,我不怪你。”
李元吉幽幽的对屈突通说了一句,跳下了马背,走向了校场。
他亲自看了看每一位将士的仪容,收回了他们身上佩戴的铁牌,遇上了没有佩戴铁牌的陕州将士,他也会吩咐文书另备副册,将陕州将士的生辰死祭、摸样特点、籍地、功勋等等记录在册。
他们是因为他的命令,才踏上了洺水城的战场,才死在了洺水城。
若不是因为他,他们或许不会出现在洺水城战场上。
所以他得记下他们的一切,厚待他们的家眷。
“殿……殿下……”
傍晚的时候,李元吉帮最后一位将士整理好了仪容,屈突通迟疑着凑到李元吉面前。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不等屈突通再次开口,招呼道:“苏定方?”
苏定方赶忙上前。
李元吉吩咐,“将他们葬在高坟,立碑篆书,以后也好祭奠。”
苏定方郑重的道:“喏!”
李元吉又看向了身后的文书,吩咐道:“将他们的功绩,上报的帅帐,请帅帐为他们表功。”
文书急忙躬身应允,“喏!”
李元吉又差人快马加鞭的去洛阳、去陕州、去长安,先给战死的将士们划拨一些田产,作为抚恤。
他为手底下战死的将士们要一些田产,洛阳令、陕州刺史、以及长安的官员,还不敢给他使绊子。
大唐如今不缺田产,只缺人口。
所以洛阳令、陕州刺史、以及长安的官员,还不至于拿这种事情给他使绊子,得罪他。
李元吉将一切交代的差不多了以后,才看向了屈突通。
屈突通赶忙道:“帅帐已经收缴了王君廓的兵马,也降了李去惑的职。”
李元吉皱眉,“帅帐的动作倒是挺快的嘛。”
屈突通苦着脸没说话。
敢不快嘛。
李元吉在洺水城内一言不发的待了大半天,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李元吉一肚子的火。
要是不赶紧处置一番王君廓和李去惑,李元吉一肚子火发出来,还不知道会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在此之前,李元吉可是一怒之下烧了洛阳粮仓。
虽然只是烧了一个空粮仓,可也吓到了不少人。
不知道内情的人,至今提起此事,还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便宜他们了……”
李元吉幽幽的叹息。
他在为战死的将士们整理仪容的时候,心头的怒火蹭蹭的往上涨,几次动了去宰了王君廓和李去惑的心思,最终还是被他给压住了。
帅帐已经处置过王君廓和李去惑了,他就不好再跑去宰人了。
……
……
【PS:先更一章,别问为什么更的这么早,问就是给小荣闹洞房去了……】
第0079章 拍刀营
“尉迟恭的事情,帅帐怎么说?”
李元吉侧头看向屈突通问。
屈突通犹豫再三,心虚的道:“秦王殿下还在追击刘黑闼……”
李元吉愣了一下,愕然地道:“那处置王君廓和李去惑……”
不等李元吉把话说完,屈突通赶忙坦白,“是臣代发的……”
屈突通是李世民的副手,李世民不在帅帐的时候,屈突通也能代发一些文书。
收缴王君廓兵马、降李去惑的官职,也算不上是什么大事,屈突通自己就能办。
李元吉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恶狠狠的瞪了屈突通一眼。
“你要保王君廓?”
屈突通急忙解释道:“王君廓跟臣又没什么交情,臣干嘛保他。臣只是觉得,您刚刚痛殴了尉迟恭,再杀了王君廓的话,肯定会遭人非议。
圣人知道了,肯定会责罚您。
为了王君廓那种人被圣人责罚,不值得。”
王君廓再怎么说,也是一位国公。
李元吉要是将他给宰了,满朝文武肯定群情激昂,李渊说什么也要重处李元吉一番,给满朝文武一个交代。
李元吉也清楚宰了王君廓以后,有什么后果,所以一直压着肚子里的火。
屈突通的解释,李元吉还算满意,没有再声讨屈突通,转而关心起了前方的战事。
“前方的战况如何?”
李元吉询问。
屈突通躬身道:“元帅率中军直扑刘黑闼的粮草大营,李道宗和刘弘基从左右两侧突袭,燕王殿下和吴王殿下也分别率军从贝州、邢州堵住了刘黑闼的后路。
刘黑闼大败,已经率军退往了曲周。
燕王和吴王的人已经恭候多时,相信要不了几日,刘黑闼就会伏诛。”
李元吉瞥了屈突通一眼。
情况未必有屈突通说的那么乐观。
历史上刘黑闼面对的局势比现在可恶劣多了,可他还是逃出去了。
他逃出去以后没多久,借突厥兵马再次起兵反唐,一路又杀到了洺州。
李渊先派遣前身去征讨刘黑闼,可前身根本顶不住刘黑闼的攻伐,最后还是由李建成出手,才彻底的征平了刘黑闼。
李艺和杜伏威虽然堵住了刘黑闼的后路,可刘黑闼也不是没有盟友。
兖州的徐圆朗就是刘黑闼的盟友。
徐圆朗就在杜伏威背后,他要是趁机给杜伏威一刀的话,杜伏威那里肯定会出现缺口,刘黑闼就能借着这个缺口逃出去。
“李伏威未必挡得住刘黑闼。”
李元吉沉吟着提醒。
他手底下的兵马要是没有损伤过半的话,他倒是能率领着兵马去杜伏威身边,帮杜伏威一把,卖杜伏威一个人情,彻底的解决了刘黑闼。
可他手底下的兵马已经损伤过半,活着的将士,多数带着伤,很难长途跋涉的赶到贝州去帮杜伏威一把。
所以只能提醒屈突通一下,让屈突通将此事上报给李世民,让李世民去想办法。
屈突通听到李元吉的话,明显的愣了一下,“吴王殿下麾下的拍刀营威震天下,刘黑闼手底下的那些残兵败将,可不是他们的对手。
吴王殿下怎么可能挡不住刘黑闼呢?”
杜伏威手底下的拍刀营那是真的厉害,即便是屈突通这种沙场宿将提到了,也是一脸的赞叹。
拍刀是一种特殊的刀,两面开刃,一丈长,重百斤,非力士不能舞。
远远看着就像是一柄长长的阔剑。
拍刀能扫能砸。
扫的时候如同镰刀割麦子,一刀出去能砍死数个敌人。
砸的时候如同钝器,一下就能将敌人拍死。
拍刀之所以被称之为拍刀,也跟这个有关。
杜伏威手底下的拍刀营由他的养子兼部将阚棱统领,阚棱是一位一等一的猛将,麾下的拍刀将也是精心挑选的猛士。
虽然拍刀营的拍刀将只有数百人,但是面对成千上万的敌人,他们也敢一战。
屈突通在提到拍刀营的时候,李元吉的眉头明显的挑了挑。
拍刀营,以及拍刀营的统领阚棱,正是他惦记的人。
不过他并没有借着杜伏威有可能被徐圆朗捅刀子的事情去拿捏杜伏威,让杜伏威让出阚棱和拍刀营。
杜伏威即便是被捅了刀子,放跑了刘黑闼,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在这种情况下,杜伏威不可能让出阚棱和拍刀营。
唯有在杜伏威山穷水尽的时候,他出手相救,杜伏威才有可能让出阚棱和拍刀营。
最重要的是,杜伏威山穷水尽的时候,他出手相救,杜伏威和阚棱都会对他感恩戴德,阚棱一入他麾下,必然会忠心耿耿的追随他,他也不用再大费周折的去收服阚棱的心。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兖州的徐圆朗可是打着响应刘黑闼的旗号造的反。刘黑闼被逼入绝境,徐圆朗恐怕不会袖手旁观。”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点出了其中的关节。
虽然历史上没有相关的记载,但是刘黑闼能在山穷水尽的情况下,逃出李世民、李艺、杜伏威三人设下的埋伏圈,成功的逃到了突厥,背后必然有人相助。
就目前这个局势,能帮得到刘黑闼的,只有徐圆朗。
所以历史上很有可能就是徐圆朗突然偷袭了杜伏威,为刘黑闼创造了逃生的机会。
屈突通听到李元吉的话,陷入了沉思。
李元吉又提醒道:“我大唐一旦剿灭了刘黑闼,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徐圆朗。以徐圆朗手里的那点兵马,连任瑰都拿不下,更别提我二哥、李艺、李伏威组成的十数万大军了。
徐圆朗只要不蠢的话,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救下刘黑闼,让刘黑闼继续祸乱我大唐,他好躲在背后默默的攻城掠地。”
虽然徐圆朗比刘黑闼先称王,但是他刚造反就碰上了管国公任瑰那个硬骨头。
任瑰应是凭借着数千兵马,将徐圆朗死死的挡在了虞城之外。
到现在,徐圆朗还没跨过虞城。
徐圆朗只占据着兖州数城,手里的兵马、粮草,根本没办法跟占据了河北十数州的刘黑闼相比。
屈突通和罗士信率领几千兵马出手,都能将他打的哭爹喊娘,更别提李世民、李艺、杜伏威三个人合军以后组成的十数万大军了。
屈突通脸色一沉,郑重的道:“殿下的担心不无道理,臣会尽快将此事禀报给元帅。”
李元吉看向屈突通,语重心长的道:“不是尽快,而是马上,徐圆朗很有可能已经开始动手了。”
李元吉将自己带入到了徐圆朗的角色中,略微考虑了一下。
他要是徐圆朗的话,他肯定不会在刘黑闼流露出劣势的时候才开始调兵遣将,他一定会在河北的战争开始的那一刻,就派遣兵马埋伏在别人不注意的地方。
刘黑闼要是胜了,他就做出一副驰援刘黑闼的样子,从刘黑闼手里分一杯羹。
刘黑闼要是败了,他肯定会瞅准时机,为刘黑闼创造一个逃命的机会。
唯有如此,他才会立于不败之地。
屈突通深深的点了一下头,“臣明白了,臣马上派人去禀报。”
刘黑闼的生死,可是此次平定河北的关键。
刘黑闼要是跑了,那河北平定了,也等于没平定。
因为刘黑闼背后有突厥人撑腰,只要他逃到了突厥,借助突厥人的兵马,一定会再次起复。
到时候必然会卷土重来。
所以必须将刘黑闼留在洺州,不给刘黑闼起复的机会。
屈突通深知刘黑闼要是逃了,起复的可能性极大,所以不敢耽搁。
李元吉点醒了屈突通以后,也没有再跟屈突通说些什么,趁着夜色还没有降临,赶往了伤兵们养伤的地方。
战死的将士们,他已经一一‘探望’过了。
受伤的将士们,他还没有探望。
到了伤兵营以后,李元吉略微愣了一下。
伤兵营的卫生很干净,并没有那种脏乱差的场面。
随军的大夫们带着一个个药童,频繁的在一个又一个将士身边走过,时不时的会检查一下将士们的伤势,询问一下有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除了极个别的重伤的将士服了安神的汤药睡过去了以外,大部分的将士跟没事儿人一样,在跟一个胡须花白的大夫胡咧咧。
一个略微强壮一点的将士,愣是拽着人家大夫,让大夫将他胸膛上的那处伤口拆开了重新缝合一遍。
说什么大夫缝的针脚太密,以后好了兴许不会留下伤疤。
还说什么伤疤是猛士的功勋,没有伤疤在一众同袍中抬不起头云云。
李元吉听的嘴角直抽抽。
大夫气的又吹胡子又瞪眼的。
“有眼无珠,不识好歹!”
大夫身边的小药童,气的瞪着眼睛,为大夫打抱不平。
李元吉又愣了一下,听声音似乎是一个姑娘。
难怪受伤的将士们不喊疼,也不叫唤。
原来是看到有姑娘在场,在哪儿装猛士呢。
那个非要让大夫给他拆开伤口重新缝的,八成是想吸引人家姑娘的注意力。
“没出息!”
李元吉鄙夷的撇撇嘴,绕道离开了伤兵营。
伤兵们正被姑娘吸引的嗷嗷叫呢,他跑进去了,伤兵们肯定会不自在。
看伤兵们被照顾的不错,他也就放心了,也没必要非跑进去驱寒问暖一番。
第0080章 李世民的震惊
李吉离开了伤兵营以后,在洺水城内漫无目的的转了一圈,一直到天色彻底变暗以后,住进了屈突通为他准备好的屋舍。
一座并不奢华的大宅子,主屋和后宅皆被巨石砸的不像样子了,唯有左右两侧的厢房还算完好。
李吉的住处是左厢房。
里面的摆设也很简单,只有一张床和一张长几。
李吉简单的洗漱了一番后,就睡下了。
……
就在李吉进入梦乡的时候,秦琼派遣的人赶到了李世民临时驻扎的地方。
李世民追着刘黑闼打了一天后,临时落脚在了漳水畔,距离刘黑闼所在的曲周还有那么一些距离。
之所以驻扎在漳水畔,也是为了避免将刘黑闼逼的狗急跳墙,跟他斗一个鱼死网破。
刘黑闼的生死,李世民不在乎。
可刘黑闼手底下那些乱军的性命,李世民却很在乎。
那些乱军在刘黑闼手底下,那是逆贼,到了他手底下,那就是大唐的百姓。
只要那些乱军肯乖乖的放下武器,那他就会既往不咎,放他们还乡,将他们重新纳入到大唐的治下,让他们为大唐的人口和赋税增砖添瓦。
大唐如今正值缺粮缺人的时候,每一个丁口对大唐都很重要,不到万不得已,李世民不愿意大开杀戒。
“前去跟刘黑闼交涉的人回来了没有?”
李世民穿着一身甲胄,大马金刀的坐在临时搭建的帅帐内,询问身旁的长孙无忌。
河北的战事在刘黑闼被逼入绝境的时候,就已经步入了尾声。
在这种情况下,没必要急着将敌人赶尽杀绝,能劝降的话,肯定得劝降一番。
要是能兵不血刃的结束这场战斗,对双方而言都是一桩好事。
所以李世民在将刘黑闼逼入绝境以后,并没有急着再动兵,而是派遣了手底下的重臣前去劝降。
长孙无忌坐在李世民的下首,长叹了一口气,道:“回来倒是回来了,可没谈成。”
李世民微微皱起眉头,“怎么会没谈成呢?难道他刘黑闼以为,他还有翻身的机会?又或者是他觉得突厥人现在能赶来救他?”
他、李艺、杜伏威三方十数万人马围着一个小小的曲周,刘黑闼手里只有不到三万的残兵败将。
刘黑闼拿什么翻身?
刘黑闼又不是西楚霸王项羽,有万夫不挡之勇,能率领着三五万人,压着十几万人打。
突厥人的小股兵马有冲破李神通和李世勣的防线,出现在大唐境内的,但突厥人的大股兵马,依然被挡在大唐境外。
即便是突厥人现在冲破大唐的防守,出现在大唐境内,也来不及赶到曲周救刘黑闼一命。
刘黑闼现在连垂死挣扎的余地都没有,为何不投降?
长孙无忌苦笑着道:“刘黑闼提的要求有些过分,所以没谈成。”
李世民愣了一下,不解的看着长孙无忌道:“他能提什么要求?”
长孙无忌迟疑了一下,坦言道:“刘黑闼说,大唐只要承认汉东王的身份,并且将河北道十州划给他做封地,他就愿意降。”
李世民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刘黑闼那是在提要求,刘黑闼是在痴心妄想。
让大唐承认他汉东王的身份,还将河北十州划给他做封地?
那大唐还征讨他做什么,在他拿下河北道全境的时候,直接派人册封他好了。
“他这是不愿意降,所以拿这种痴心妄想的要求来戏耍我们!”
李世民有些恼怒的说。
李艺、杜伏威带着一大片地盘和数万精兵强将降唐,都不敢提这种要求。
刘黑闼都被打成残兵败将了,还敢提这种要求?!
“传令下去,明日天亮以后,各部齐聚曲周!我倒是要看看,刘黑闼哪来的勇气,敢跟我大唐提这种要求。”
李世民知道了刘黑闼不可能投降以后,也就失去了继续劝降刘黑闼的想法,当即下令全军齐聚曲周,给刘黑闼最后一击。
长孙无忌应允了一声,吩咐了一个传令兵出去传令,待到传令兵走后,长孙无忌一脸感慨的道:“刘黑闼还真是不到最后一刻,也不愿意放弃啊。”
这个时候还没有‘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不死心’这句话,不然的话长孙无忌肯定会这么说。
“那就送他去最后一刻好了。”
李世民毫无感情的说。
刘黑闼既然非要找死,那他只能送刘黑闼去死了。
对于那些宁死也不肯低头的敌人,他绝对不会客气。
“元帅……”
就在这个时候,守在门口的侍卫突然出现在了帐内,躬身禀报。
“秦将军的部曲求见。”
李世民愣了一下,“叔宝的人?”
李世民不解的嘀咕,“叔宝派人来见我做什么,难道是洺水城的战事出现了什么变数?”
在李世民看来,洺水城里有屈突通、罗士信,还有齐王府的一众甲士,洺水城外有秦琼、尉迟恭、吴黑闼、牛进达四位勇将,对付洺水城甬道里的那点敌人,应该绰绰有余,不会有什么变数才对。
“召他进来!”
李世民一边思量着洺水城会发生什么事情,一边吩咐。
侍卫应允了一声,出了临时帐篷。
下一刻,秦琼的部曲就出现在了帐篷内,单膝跪在了李世民面前,向李世民施礼。
施礼过后,秦琼的部曲沉声将洺水城外所发生的一切,一点儿也不差的讲给了李世民。
李世民听到尉迟恭跑去跟李元吉的人争功,有些哭笑不得。
尉迟恭的性子他了解,这种事情,尉迟恭干得出来。
听到了尉迟恭对苏定方动手了,李世民微微皱起眉头。
在他看来,尉迟恭跟齐王府的部将动手,有点丢脸。
尉迟恭再怎么说也是一员大将,跑去跟齐王府的虾兵蟹将们动手,不仅丢脸,还有失身份。
听到苏定方手持着马槊,在地上能跟在马上的尉迟恭过两招的时候,李世民有些惊愕的瞪起眼。
在他的印象里,在马槊一道上,能跟尉迟恭斗几个回合的人,少之又少。
苏定方能在地上,以马槊对付尉迟恭,还能跟尉迟恭过两招,那就更难得了。
要知道,马槊是马上的兵器,也只有在马上才能展现出所有的威力,要是在地上,再强的槊技,也会废一半。
苏定方能在地上跟尉迟恭过两招,在马上说不定能跟尉迟恭斗很久。
“元吉麾下什么时候有这么厉害的人物了?”
李世民脱口而出。
在他的印象里,李元吉麾下也就谢叔方和宇文宝勉强能一用。
谢叔方能文能武,培养培养就能独当一面。
宇文宝虽然文不成武不就,但他是个浑不吝,能帮李元吉解决许多李元吉不方便出面的事情。
苏定方这一号人物,他还真没听说过。
若是旁人,肯定没办法回答李世民这个问题,可秦琼的部曲偏偏知道一些内情。
因为李元吉在肥乡指名道姓的带走苏定方和高雅贤的时候,他也在场。
“回殿下,那苏定方是齐王殿下在肥乡的时候擒下的。之前是刘黑闼麾下的高雅贤的部将,现在在齐王殿下麾下充任旅帅。”
“……”
李世民一脸可惜的叹了一口气。
如此人物,本该被他纳入麾下,却被李元吉给截了胡。
如此人物,能弃暗投明,最小也得授一个副统军,给个旅帅,有点抠门了。
李元吉这是在浪费人才。
要不是担心李元吉发飙的话,他绝对会动手挖人。
“殿下,在苏定方和尉迟将军斗了几个回合以后,齐王殿下下令让尉迟将军罢手,尉迟将军却没有听……”
秦琼的部曲不知道李世民的心思,继续往下讲。
李世民听到这话,眼睛一下子就瞪起来了,心也跟着提起来了。
尉迟恭这是完全没把李元吉放在眼里。
以尉迟恭那个傲气的性子,不把手下败将放在眼里,倒是在情理之中。
问题是,现在的李元吉可不好惹。
惹怒了是会发飙的。
“牛将军和吴将军从旁劝解,尉迟将军依然没有理会,此举激怒了齐王殿下,齐王殿下吩咐人准备了战马,亲自下场跟尉迟将军较量……”
“元吉没有受伤吧?敬德那个憨货不会又夺了元吉的马槊吧?”
李世民紧张的追问。
尉迟恭要是伤了李元吉,那他少不了要代替尉迟恭受罚。
尉迟恭要是再次夺了李元吉的马槊,削了李元吉的面子,李元吉发起飙了,还不知道会烧什么。
秦琼的部曲微微摇头,神情复杂的道:“没……齐王殿下一槊……”
一槊什么?
一槊就败了?
李世民又紧张又焦急的盯着秦琼的部曲。
长孙无忌忍不住催促道:“你倒是快说啊,一槊怎么了?”
秦琼的部曲咬咬牙道:“一槊将尉迟将军轮下了马,尉迟将军肋骨断了三根,尉迟将军的战马当场被击杀……”
秦琼的部曲之所以说到此处吞吞吐吐的,是因为他到现在还是不敢相信,昔日被尉迟恭轻易戏耍的李元吉,今日居然能轻而易举的将尉迟恭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噌!”
第0081章 不能低头的李世民
李世民猛然站起身,难以置信的盯着秦琼的部曲。
你在这跟我讲故事呢?
长孙无忌也不可思议的张着嘴,瞪起了眼。
“事后,齐王殿下命苏定方交回了周文举的首级……”
秦琼的部曲还在讲。
“你先等等!”
李世民粗暴的打断了秦琼部曲的话,质问道:“你刚刚说……元吉一槊击溃了敬德?”
长孙无忌目光直直的盯着秦琼部曲,静等着秦琼部曲的回答。
秦琼部曲苦着脸点了点头,“此事是卑职亲眼目睹的。”
李世民有些失神,“不可能……不可能啊!元吉怎么可能是敬德的对手呢?”
长孙无忌也觉得不可能,也跟着说了一句,“更不可能一槊就击溃了敬德……”
李元吉有多少能耐,他们心里都有数。
李元吉爱槊,槊技也还不错,算得上是使槊的好手。
但是跟尉迟恭比,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他们两个也是习武之人,深知李元吉和尉迟恭之间的差距有多大,也深知李元吉的槊技要追上尉迟恭,基本上不可能。
毕竟,一个天生就是使槊的,似乎槊这种武器就是专门为了他量身定制。
一个是后天学的槊,虽然有天分,但也仅仅是有天分。
两个人之间的差距,如同鸿沟。
李元吉在槊技上不可能是尉迟恭的对手。
秦琼的部曲理解李世民和长孙无忌的反应,因为他在知道了李元吉一槊就击溃了尉迟恭以后,反应比李世民和长孙无忌还不堪。
他也不敢打扰李世民和长孙无忌,继续讲李元吉随后所作的事情。
当他讲到李元吉将周文举和崔元逊的脑袋扔到了尉迟恭身前,鄙夷尉迟恭是不忠不义之人的时候,李世民和长孙无忌才回过神。
李世民和长孙无忌瞳孔皆是一缩。
“好……好狠……”
长孙无忌声音有些颤抖的说。
李元吉跟尉迟恭说的那些话,远比李元吉一槊击溃尉迟恭,更让他吃惊。
他不仅觉得吃惊,也觉得有些胆寒。
如果说,李元吉是诬蔑尉迟恭的话,那也没什么,只要解释清楚了,那就好了。
可李元吉没有诬蔑尉迟恭。
尉迟恭为了争功,对同袍刀兵相向,对李元吉的王令置之不顾,全部做在了明处,还被李元吉给点出来了。
这种为了争功,对同袍刀兵相向的事情,其实在战场上不少见。
但被人点出来了是一回事,没被人点出来又是一回事。
以李元吉的身份,点明此事,那此事就不能善了了。
若是不能在此事传扬出去之前妥善的解决,那不忠不义的名头就彻底落在尉迟恭身上了。
尉迟恭以后就没办法做人了。
李元吉不仅击溃了尉迟恭,又用言语诛了尉迟恭的心,更狠的是,他还毁了尉迟恭的名声。
“毁人名声,如杀人父母……”
李世民咬了咬牙。
李元吉实在是太狠了,一下子将尉迟恭按在了泥里。
要知道在这个讲究忠孝节义的年代,背上不忠不义名头的人,跟过街的老鼠没什么区别。
“我家将军和牛将军、吴将军有心在此事没传扬出去之前,为尉迟将军挽回名声。可我家将军在齐王殿下面前说不上话,所以特地派遣卑职前来禀报给殿下,请殿下出面调解此事。”
秦琼的部曲一脸郑重的说着。
李世民无暇去顾及尉迟恭的伤势,也无暇顾及李元吉又给他添堵,他脸色难看的看向了长孙无忌,问道:“辅机,你有没有办法?”
长孙无忌思量了一下,沉声道:“唯今之计,只能将敌人的首级双倍奉还,再差蒋国公从中说合,希望齐王殿下能放敬德一马。”
李世民之所以询问长孙无忌有没有办法,其实实在问长孙无忌,他要不要出面去求情,让李元吉放尉迟恭一马。
长孙无忌觉得李世民不适合亲自出面,所以给出了另一个解决的办法。
李世民眉头紧锁着道:“坦豆拔人就在洺水城,他要是劝得动元吉,事情也不会闹到我这里。”
坦豆拔是屈突通的字。
李世民为了表示亲近,私底下称呼一众从属的时候,用的都是字。
长孙无忌又思量了一下,叹了一口气道:“那就只能请勋国公一起出面了……”
李世民猛然瞪大了眼。
殷峤已经欠李元吉一条命了,再让殷峤欠李元吉一个人情,那殷峤还能再忠心耿耿的追随他吗?!
“哎……”
长孙无忌看到了李世民的神情,也猜到了李世民的心思,但却没有言语,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李世民麾下的绝大多数人,为了表明对李世民的忠心,跟李建成、李元吉几乎没什么交际,这也导致了他们跟李元吉说不上话。
眼下,李世民麾下能跟李元吉说上话的,也只有屈突通、殷峤、罗士信三人。
问题是,李元吉刚刚救了罗士信一条命。
罗士信正对李元吉感恩戴德呢,会不会为了报李元吉救命之恩,脱离秦王府,跑去齐王府效力都说不准。
让罗士信去帮尉迟恭求情,根本不可能。
所以只能由屈突通和殷峤出面了。
是让殷峤欠李元吉一个人情,保尉迟恭一把,还是任由尉迟恭顶着一个不忠不义的名头做人,只能由李世民抉择了。
“就没有其他办法吗?”
李世民盯着长孙无忌质问。
长孙无忌皱着眉头,沉声道:“殿下不宜向齐王殿下低头。”
李渊承诺,李世民只要平定了刘黑闼以后,就将太子之位传给李世民,现在刘黑闼马上要被平定了,李世民的太子之位眼看着也要到手了。
为了尉迟恭跑去求李元吉,万一传出了什么谣言,让眼看要到手的太子之位飞了呢?
尉迟恭可是被李元吉定性为了不忠不义之人。
李世民为一个不忠不义之人求情,那李世民的德行是不是也有问题?
李世民的德行有问题,那李世民还有什么资格做太子?
此事虽小,但架不住别人借题发挥。
李渊已经前后三次将太子之位许给李世民了,前面已经反悔了两次了,第三次会不会反悔,谁也说不准。
万一李渊还想反悔,那李世民为尉迟恭求情的事情就会被无限放大,最后成为李渊反悔的一个有力的借口。
李世民必须做到无可挑剔,让李渊找不到反悔的借口,才有机会坐上太子之位。
李世民见长孙无忌死活也不让他亲自出面去为尉迟恭求情,就知道此事不可行。
“那就先让人送三倍的敌人首级过去,再让坦豆拔从中说和,看看能不能解决此事。若是不能,再请开山出面。”
李世民咬着牙关说,说到最后恶狠狠的道:“等此事了结了以后,立马调元吉去苇泽关。”
李世民已经被李元吉折腾的头疼不已,再也不愿意让李元吉在他身边多待一分钟。
长孙无忌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确实得立马将李元吉调走,再让李元吉待下去,李元吉说不定又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至于李元吉的武力为何突然变强了,为何突然能碾压尉迟恭了,李世民和长孙无忌倒是没有过多在意。
往后查查,知道其中的内情就好了,不用太在乎。
李元吉的武力变强了,影响不了什么。
李元吉要是不要命的率领着麾下的将士们在万军丛中厮杀,那才值得关注,值得在乎呢。
有武无勇和有武有勇完全是两个概念。
战场上无双的猛将,几乎都是有武有勇。
有武无勇的将军,那都不配叫猛将。
一个人武力再高,舍不得性命去厮杀,那也就那么回事。
“那个苏定方派人查查!再请太医过去为敬德诊治,再吩咐人给敬德送一些药材!”
比起李元吉,李世民更关注苏定方。
长孙无忌亦是如此,“记录敌将的文书中,有一些关于苏定方的消息,臣再派人详细的查一查,回头上报给殿下。
至于敬德那里,臣会照顾妥当,还请殿下不要忧心。”
李世民沉着脸点点头。
长孙无忌对秦琼的部曲摆摆手,也对帐篷内的其他人摆摆手,待到秦琼的部曲和其他人退出去以后,长孙无忌才道:“夜已经深了,殿下应该歇息了,明日要攻打曲周,不容有失啊。”
李世民吐出了一口浊气,应了一声。
长孙无忌起身一礼,退出了帐篷。
长孙无忌走后,李世民并没有休息,而是一个人坐在帐篷里沉思,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
李世民一想就是一夜,一夜没睡。
李元吉倒是睡了个美,一直睡到红日高照的时候,才懒洋洋的起身。
屈突通、罗士信、苏定方三个人早早赶到了李元吉的卧房门口,见到李元吉醒了,齐齐凑上前。
李元吉瞧着一老二壮三个大男人凑在自己面前,一脸郁闷的道:“你们有偷窥男子入睡的习惯?”
屈突通、罗士信、苏定方三人齐齐一愣,回过神以后,齐齐苦笑。
屈突通躬身道:“臣等冒然闯入,还请殿下恕罪。臣等是有要事要跟殿下商量,所以在门口恭候着殿下。”
李元吉白了屈突通一眼,“什么要事?”
第0082章 用铁锤砸木锤
屈突通并没有回答李元吉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殿下可有筹建左三统军府的打算?”
李元吉愣了一下,神情古怪的看着屈突通,“你问这个做什么?”
屈突通作为李世民的人,问这个合适吗?
屈突通是嫌他手里的实力不够强,还威胁不到李世民,所以迫切的希望他变得更强一点?
屈突通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道:“殿下若是有筹建左三统军府的打算,臣愿意助殿下一臂之力。”
李元吉彻底愣了。
屈突通见李元吉微微瞪起眼不说话,赶忙道:“殿下有疑问?”
李元吉回过神,神情更加古怪的道:“你准备到我麾下充任左三统军府统军?”
不等屈突通回答,李元吉一脸迟疑的嘀咕,“是不是有些屈才了?”
屈突通在李世民手底下,那可是妥妥的副手,压着罗士信、秦琼、尉迟恭、长孙无忌等一众猛人。
到他手底下充任一个小统军,明显有些屈才。
屈突通听到李元吉的话,哭笑不得的道:“臣是陕东道大行台左仆射,怎么可能去殿下麾下效力。臣的意思是,殿下若是有筹建左三统军府的意思,臣愿意帮殿下招募兵马。”
李元吉一脸失望,他还以为屈突通要到他麾下任职呢。
原来是想帮他招兵买马。
他需要屈突通帮他招兵买马?
他手里有三十万石粮食,在河北这片地上,就不愁没人为他效力。
只要他振臂一呼,愿意为他效力的人能从洺州排到幽州去。
左二统军府损失惨重,他还没缓过劲呢,还没心思招兵买马。
“你怎么想起为我招募兵马了?”
李元吉不解的看向屈突通。
从那个角度看,屈突通也不像是能为他招兵买马的人。
他手里的实力越强,对李世民的威胁就越大。
屈突通作为李世民的人,应该想办法约束他的实力,而不是帮他壮大。
屈突通有点不高意思说,就向罗士信使了个眼色。
罗士信无奈的瞥了屈突通一眼,对李元吉开门见山的道:“屈突将军是想让您将那些降兵降将纳入门下,尤其是洺水城的李去惑部。”
李世民去突袭刘黑闼的粮草大营,虽然取得了重大的胜利,但是没缴获到多少粮食。
刘黑闼也不知道是听说了李元吉在洛阳城火烧粮仓的事情,还是不愿意将辛辛苦苦抢来的粮食便宜了李世民。
总之,在李世民的大军快要攻破刘黑闼的粮草大营的时候,刘黑闼放火烧了里面所有的粮草。
据说里面的粮食有五万多石,草料有八万多担。
大火到现在还在熊熊燃烧,攀上洺水城的城墙往刘黑闼粮草大营的位置看的话,还能看到滚滚的浓烟。
刘黑闼将五万多石粮草烧了,对大唐的兵马倒是没有什么影响。
因为大唐的兵马有自己的粮草,不会因为刘黑闼烧了自己的粮草大营,就出现缺衣少食的情况。
但大唐兵马的粮草也是有数的,在分派给了李艺、杜伏威一些后,已经没有多余的了。
大唐此次在洺水城一战中,收降的敌兵敌将有四万余人,收降的民夫、妇人有八万余人,共计十二万多人。
十二万人每天的吃喝就是一个极大的数字。
帅帐可养不起,更不可能将大唐兵马的口粮省出来去养他们。
现在可是大战时期,省口粮的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干。
李世民如今忙着围剿刘黑闼呢,安置降兵降将,以及民夫、妇人的重任,自然落在了屈突通、韩良、于志宁这三个坐镇后方的人身上。
屈突通三个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屈突通知道李元吉没有真的烧毁洛阳粮仓里的粮食,所以就把主意打在了李元吉头上。
毕竟,李元吉手里有三十万石的粮食,别说养活十二万人了,就是再来十二万,他也养得起。
“此次洺水城一战,我大唐招降了多少人?”
罗士信的话一出,李元吉立马听出了里面的门道。
若不是迫不得已,屈突通怎么可能好心的帮他招兵买马呢。
九成九是因为招降的人太多,所以惦记上了他手里的粮食。
屈突通苦笑着道:“算上民夫、妇人的话,一共有十二万人……”
“呵……”
李元吉讥讽的一笑。
十二万人,那就是十二万张嘴。
每天消耗的粮食多的惊人,他手里虽然有三十万石的粮食,但从洛阳城运送到洺州,也是有消耗的。
刨去路上的损耗,再刨去十二万人的吃喝,他还有多少粮食去赈济河北的百姓?
他要不是惦记着河北的百姓,他早拿那些粮食去跟李渊、李建成、李世民换取更大的利益了。
不说别的,就拿三十万石粮食跟李渊要三五个侯,李渊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点头。
跟李建成要几个刺史,李建成也不会皱眉头。
跟李世民要几个河北的总管,李世民估计能将河北各州的总管全拿到他面前,让他挑选。
“你们招募的兵马太贵,我府上用不起。”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拒绝。
屈突通见李元吉已经看明白了他的意图,赶忙道:“殿下不需要养他们所有人,只需要养三五万人即可。”
李元吉白了屈突通一眼。
让他养三五万人,跟养所有人有什么区别?
他赈济百姓的时候,定下的标准是一天两顿稀的,一顿干的。
他按照这个标准把粮食发下去,屈突通等人将就将就,就能养活所有人。
“三五万人也不行。”
李元吉再次拒绝。
屈突通急忙看向苏定方。
苏定方犹豫了一下,道:“殿下若是能帮,就帮一把吧。”
李元吉瞪起眼看向苏定方。
你谁的人啊?
你知不知道你该向着谁?
苏定方见李元吉瞪起了眼,就猜到了李元吉的心思,苦笑着道:“降将中有几个人能勉强一用,降卒中有一些猛士,也能一用。”
李元吉又瞪了苏定方一眼。
难怪苏定方会帮屈突通说话,原来是看上了降兵降将中的一些人才了,想借机收拢过来。
知道为他招贤纳士,是一件好事,但没必要跟屈突通混在一起啊。
以他的身份,去降兵降将中纳几个人,还没人敢阻拦。
“此事回头再议,我还没那个余力能养数万人。”
李元吉不咸不淡的道。
屈突通急了,“殿下……”
李元吉猛然瞪向屈突通,“殿下什么?我已经烧毁了洛阳粮仓,手里已经没有多少粮食了,怎么可能养得起那么多人?”
屈突通明显是想将他烧毁洛阳粮仓的真实情况说出来,他怎么可能让屈突通讲出来。
屈突通一脸焦急的张了张嘴,还要开口。
李元吉却没有给屈突通开口的机会,“屈突通,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屈突通可是答应过他,不会将他烧毁洛阳粮仓的真实情况说出去的。
屈突通若是出尔反尔,就别怪他给屈突通脸色看。
屈突通见李元吉态度决绝,只能苦着脸闭上嘴。
“我还想睡会儿,你们先下去吧。苏定方留下为我执戟。”
李元吉下了逐客令。
屈突通只能一脸无奈的向李元吉拱了拱手。
罗士信其实有话想跟李元吉说,但是看到李元吉已经没有跟人交谈的兴致了,就只能躬身施礼,跟着屈突通一起离开了房内。
屈突通和罗士信一走,李元吉瞪着苏定方,有点恨铁不成钢的道:“你怎么想的?为了几个降兵降将,让我去养数万人。”
苏定方苦着脸道:“殿下,那可不是几个降兵降将,那是十六个校尉,三千六百猛士。”
苏定方又不是官场上的小白,对于官场上的那点门道,他还是懂的。
如果不是他要的人太多,他也不会帮着屈突通说话。
近三千七百多人呢,即便是李元吉亲自出面,也不好轻易带走,更别提他了。
所以在屈突通提出请他帮忙游说,让李元吉养那些降兵降将的时候,他就想到了利益置换。
是不是可以通过养那些降兵降将,帮助帅帐分担一部分压力,换取那些他看中的校尉和猛士。
“三千多人?”
李元吉错愕的看着苏定方问。
苏定方重重的点头。
李元吉狐疑的道:“刘黑闼手底下有这么多能人?”
苏定方再次重重的点头。
李元吉有点不相信的道:“他们既然是能人,是猛士,为何还会被击败?”
苏定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李元吉这话就有点不讲道理了。
刘黑闼一路从贝州杀到河北十数州,招降的、挟裹的能人和猛士有很多。
只是刘黑闼崛起的时间太短,又有点任人唯亲的意思,所以很多能人和猛士没有机会往上爬,刘黑闼也没给他们展示的机会。
他们没办法展示自己,自然不太引人注目,也坐不上高位,只能在一群脑子还没他们好使的人手底下做事。
有道是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再好的能人和猛士,跟着一个蠢货将军,那也得吃败仗。
而且,此次洺水城一战,李世民纯粹是在用铁锤在砸木锤。
光是洺水城甬道一处战场上,就调遣了秦琼、尉迟恭、牛进达、吴黑闼,四位能独当一面的大将,洺水城内还有屈突通、罗士信、他。
刘黑闼留在洺水城甬道内的,能叫得上名字的有谁,就周文举和崔元逊。
其他几处战场上也是大同小异。
所以,不是刘黑闼手底下没有能人和猛士,而是大唐派遣出的能人、猛士,过于厉害,过于生猛。
第0083章 左三副统军
“你怎么不说话?”
李元吉见苏定方一脸郁闷的站在那儿不言语,忍不住问。
苏定方苦笑着道:“臣不是不说话,臣只是觉得,殿下对能人和猛士的认知有些偏差。刘黑闼手底下的能人和猛士不少,但能得到刘黑闼赏识,能得到刘黑闼提拔的,却少之又少。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臣一样,遇到殿下这么一位明主,被委以重任。
大多数人,终其一生也未必能遇得到一位明主,被委以重任。”
李元吉愣了一下,一下子就想到了韩愈的《马说》。
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故虽有名马,祗辱于奴隶人之手,骈死于槽枥之间,不以千里称也……
人才和千里马一样,遇不到一位能赏识他的人的话,可能终其一生都碌碌无为。
“你说的不错,是我疏忽了……”
李元吉一脸感慨的对苏定方说。
苏定方的话提醒了他,他在穿越到了大唐以后,一直在那些历史上的名人中间打转,总想着去招揽那些青史留名的人,却忽略了那些潜藏在民间的人才。
潜藏在民间的人才,未必就比青史留名的人差。
有些人是胸中有韬略,但是因为个人的原因,不愿意为李唐效力,所以选择隐世不出。
也有一些人是前朝遗留的残党,因为害怕被李唐清算,又或者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所以也隐世不出。
还有一些存粹是没有机遇,没有被发觉,只能默默无闻的成为一个碌碌无为的人。
就拿苏定方说。
若不是他知道苏定方在历史上的成就,将苏定方收入府中,委以重任的话。
苏定方在此次大唐平定河北的战事结束以后,就会归隐故乡,一直到多年以后,才会重新出山,从头开始。
历史上苏定方一直到唐高宗李治的永徽年间才开始大放异彩,在永徽年间之前,坐了足足二十年的冷板凳。
那个时候,他已经五十多岁高龄了。
若是他能提早的投入到李唐帐下,提早被发掘,被委以重任的话,他的成就可能比历史上还要高很多很多。
“你说的那几个校尉,那些猛士,真的能用?”
李元吉盯着苏定方问。
苏定方毫不犹豫的点头道:“臣在刘黑闼麾下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他们了,只是臣人微言轻,臣的义父又不受刘黑闼重用,所以臣很难将他们聚拢到麾下。
如今他们降了大唐,殿下又有能力将他们聚拢在一起,臣自然希望殿下能将他们聚拢到麾下。”
李元吉沉吟着点了点头。
他意识到自己想法出现了一些偏差以后,立马开始改正。
苏定方既然说那些人有能力,可以一用,那么应该不会出错。
苏定方领兵多年,眼力肯定不会错。
“你去告诉屈突通,我可以帮他养两万民夫和两万妇人,但他必须将人送到卫州,卫州刺史的人选,也得由我来定。”
李元吉权衡再三以后,决定让屈突通称心如意一回。
苏定方既然很惦记那些校尉和猛士,那就将那些校尉和猛士招揽到府上。
此举有两个好处。
一是能快速的补充左二统军府的损失,二是能让苏定方彻底的在他府上扎根。
苏定方是个降将,初入他府上,难免会遭人白眼,一些资历深的校尉,说不定还会拿捏苏定方,给苏定方难堪。
毕竟,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一旦发生了类似的事情,他还真不好出面去帮苏定方解决。
毕竟,他下场帮苏定方说话的话,会影响苏定方在将士们心里的威信。
将士们会将苏定方当成一个宠臣,怀疑苏定方的能力,对苏定方的命令阳奉阴违。
这样不利于苏定方融入府上。
若是招揽一众降兵降将归苏定方统领的话,那苏定方就会跟他们成为一体的,府上一些资历深的人要拿捏苏定方的话,也得忌惮一下其他的降兵降将。
降兵降将们初入他麾下,肯定会想着赶紧立一点功劳,好在他手底下站稳脚跟。
这样的话,刚好称了苏定方的心意。
苏定方只要统领着他们打一两场胜仗,就能将他们牢牢的聚拢在身边,成为齐王府真正的助力。
虽然齐王府已经筹建了左一统军府和左二统军府,但左一统军府和左二统军府现在还算不上是齐王府真正的助力。
因为左一统军府和左二统军府是刚刚建立的,里面的将士们虽然具备着一定的战斗力,但还没有彻底的融为一体,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兵团。
他们还需要跟领兵的将领磨合,也需要跟自己的同袍磨合。
至于让屈突通将人送到卫州,又将卫州刺史的任命权要过来,一是为了省一些粮食,二是为了避免白养了那些民夫和妇人。
那些民夫和妇人既然吃了他的粮,总的为他做点什么吧。
不说为他对敌了,在他对敌的时候,站在他背后为他摇旗呐喊总可以吧。
“殿下此话当真?”
苏定方一脸惊喜的盯着李元吉问。
李元吉刚刚可是态度坚决的拒绝了屈突通,现在居然轻而易举的松口了。
他有点不太敢相信。
李元吉盯着苏定方,没好气的道:“我什么时候在你面前说过戏言?”
苏定方大喜过望,激动的道:“臣马上就去找屈突将军。”
李元吉抬手制止了苏定方,“别着急,有一件事我必须叮嘱你。”
苏定方立马拱手道:“殿下请吩咐!”
李元吉正色道:“府上纳卒有府上纳卒的规矩,所有进入统军府的将士,必须经过统军府将士们设下的擂台,打平或者打赢,才能成为统军府的将士。
打输了,就只能去统军大营,充作后备将士。”
这个规矩是在洛阳城的时候定下的,左一左二统军府的将士人尽皆知,那就必须得遵守。
苏定方虽然已经认可了那些降兵降将,但他们依然得经过统军府的考核。
李元吉不会因为苏定方去破坏这个规矩,因为这样对左一左二统军府的将士不公平,容易引起左一左二统军府将士们的不满。
苏定方对此并无异议,毫不犹豫的道:“臣明白,臣早就听说了殿下府上有这样的规矩,臣自然不会破坏这个规矩。”
苏定方跟左二统军府的将士混了好几日了,这种事情他早就知道了。
毕竟,将士们闲暇的时候就喜欢吹牛,近些日子最值得他们吹的,唯有洛阳大比武、以及帮助秦琼斗败高雅贤的事情。
当着苏定方的面,自然不好说帮助秦琼斗败高雅贤的事情,那就只能说洛阳大比武。
“去吧……”
李元吉摆了摆手。
苏定方抱拳一礼,兴冲冲的离开了房内。
李元吉在苏定方走后,思量起了卫州刺史的人选。
卫州并没有被刘黑闼攻破,所以卫州刺史如今还好端端的在任上呢。
他不仅得考虑卫州刺史的人选,还得考虑如何安置现在的卫州刺史。
李元吉一考虑就是一个上午。
中间除了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吃了点早饭外,一直在考虑此事。
如何安置现在的卫州刺史,倒是很好办。
此次刘黑闼叛乱,卫州刺史能保卫州不失,也算是有功。
大唐在征讨刘黑闼期间,卫州刺史虽然没有提供多少帮助,但也没怎么添乱,也算是有功。
只要向李渊上书一封,为卫州刺史表一表功,卫州刺史立马就升迁了,位置自然就空出来了。
就是新任卫州刺史的人选不好选。
目前他手里没有合适的人选。
晌午的时候,李元吉还在考虑,苏定方兴冲冲的闯进了房内。
“殿下,事情成了。”
苏定方一进门,顾不得施礼,就向李元吉禀报。
看得出来他很开心,也很激动,不然也不会连施礼都忘了。
李元吉也没有计较此时,只是瞥了苏定方一眼道:“我一口气扔出去了两万多石的粮食,要是不成,那才怪呢。”
苏定方听到这话,冷静了不少,也意识到了自己刚刚似乎没跟李元吉施礼,赶忙躬身道:“屈突将军不仅答应了殿下的要求,还痛痛快快的把臣想要的人交给了臣。
如今十六个校尉中,已经有八人抵达了洺水城,其中有六人愿意为殿下效力,有五人已经打赢了左二统军府的校尉们设下的擂台。”
李元吉略微愣了一下,感叹道:“这样说来,你选的人还不赖。”
六个人里面,有五个人打赢了左二统军府校尉们设下的擂台,这说明苏定方选的几个投降的校尉,质量很高。
左二统军府的校尉,可是从齐王府的侍卫中简拔的。
指挥能力强不强,不好说,但武艺不弱。
苏定方选的人能胜得了他们,比例还那么高,确实不错。
“殿下敢用人,也肯用人。臣怎么会拿一些滥竽到殿下面前充数呢。”
苏定方笑呵呵的说。
李元吉笑着道:“他们以后就归你统领了。”
苏定方脸色的笑容一变,急忙道:“臣只是一个旅帅,怎么能统领五个校尉。”
李元吉笑道:“从今往后,你就是府上左三统军府的副统军了,他们是你选的,你对他们还算熟悉,用起来也顺手。”
苏定方急了,要推辞。
李元吉却没给他推辞的机会,“不必推辞,你驰援洺水城,在洺水城内血战了数日,又斩了周文举和崔元逊的首级,功劳已经够了,足以升任副统军一职。
而且,左三统军府跟左一左二统军府不同。
左三统军府目前没有铁甲配备,实力自然也赶不上左一左二统军府,除了你,其他有资格担任副统军的人,估计也不愿意去。”
第0084章 刘黑闼还是……跑了
铁甲的造价高昂,工期很长。
前身并没有筹备统军府的心思,所以齐王府的存甲有限。
在装备了左一统军府以后,就所剩无几了。
左二统军府的铁甲,还是他从李世民手里讨要的。
虽然此次洺水城一战,左二统军府的将士们战死了不少,但他们的铁甲依然会留在左二统军府,交给继任者使用。
所以,短时间内,他还弄不到足够多的铁甲,去装备左三统军府。
当然了,非要弄的话,也能弄到。
只要他愿意拿出一些粮食给李世民,李世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给他一个统军府的装备。
但那样一来的话,苏定方就不会轻易的答应出任左三统军府副统军一职。
苏定方要用功劳来证明自己价值的心思他能理解,但他没那么多时间去等苏定方立功。
齐王府左一、左二、左三统军府筹建的速度有点快了,快的超出了他的预期,他需要尽快扶持一些他能相信的人,以及有能力的人上位,帮他去统领三个统军府。
苏定方听完李元吉一席话,一脸的迟疑。
李元吉笑着道:“你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招募进来的人成为一盘散沙吧?”
苏定方赶忙道:“自然不会。”
苏定方身为李元吉的人,无论他愿不愿意出任左三统军府副统军,他都不愿意看到李元吉麾下的兵马成为一盘散沙。
“那就这么定了。”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敲定了此事。
苏定方见李元吉心意已决,犹豫再三,躬身道:“臣一定不会辜负殿下的厚望。”
李元吉让他统领的左三统军府,并不是一群甲士,也不是李元吉的旧部,他倒不用担心他的身份没办法服众。
左一左二统军府的统军,看到他统领的不是甲士,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怨言。
李元吉如此赏识他,如此相信他,他自然不能不抬举。
别人提携你的时候,你再三推辞,那叫谦虚。
你一直推辞,那就叫不识抬举。
“嗯……”
李元吉满意的点了一下头,走到房内的长几前,写了一封任命文书,又加盖了印玺,递给了苏定方。
苏定方恭恭敬敬的接过了任命文书。
自此以后,他就是齐王府左三统军府副统军了。
统领的还是他亲自挑选的三千将士。
李元吉将任命文书交给了苏定方,叮嘱道:“左三统军府的人是你挑选的,是忠是奸就需要你去判断。
我给你一个月时间,一个月以后,我希望看到一支全心全意效忠于我大唐的兵马。”
苏定方郑重的抱拳道:“臣一定不负殿下所托。”
李元吉点了点头,摆了摆手,让苏定方下去筹建左三统军府。
苏定方一走,李元吉端坐在长几后,一脸的沉吟。
他最初只想筹建左三统军府,安置他招揽的猛将,让他们一起保护他的安全。
可现在来看,左三统军府明显不够用。
谢叔方是他手底下的老人,能文能武,能独当一面,肯定不能让出去给人当副手,所以左一统军府统军的位置,非谢叔方莫属。
苏定方虽然初入他麾下,可苏定方一样能文能武,能独当一面,在军事上的才能甚至胜过了谢叔方。
让苏定方去给人当副手的话,那就是一种浪费,所以左三统军府统军,以后恐怕也要落在苏定方身上。
三个统军府,就剩下一个统军了,还不够安置他要招揽的其他猛将。
像是薛氏兄弟、阚棱等人,皆是已经成名的宿将。
现在的名头远在谢叔方和苏定方之上,他们不可能给谢叔方和苏定方去充任副手,更不可能给他们彼此充任副手。
所以只能另立新军,以做安置。
“右三统军府恐怕也要提上日程了……”
李元吉感慨。
手里的力量壮大的有些过快,以至于他不得不调整自己的计划。
“不过也不用太急,人家现在还不是我的部将呢。”
李元吉又感叹了一句。
薛氏兄弟、阚棱等人还没到他麾下呢,他不用急着为筹建右三统军府的事情做准备。
李元吉在这个问题上没有考虑太久,也没有再去考虑卫州刺史的人选,反而起身出了厢房,去伤兵营转了一圈,又去高坟吊唁了一下刚刚被埋下去的将士们。
一直到入夜的时候,才重新回到了住处。
刚回到住处没多久。
屈突通就脸色难看的匆匆赶到了李元吉的住处,同行的还有罗士信。
罗士信的脸色也不好看。
李元吉看到了二人的脸色,不等二人开口,就主动问道:“发生了何事?”
屈突通沉着脸,语气凝重的道:“刘黑闼跑了……”
李元吉愣了一下,一脸意外的道:“刘黑闼跑了?!我不是告诉过你,让你提醒一下我二哥吗?”
屈突通一脸苦涩的道:“臣派出去的人见到元帅的时候,刘黑闼已经跑了。”
李元吉错愕的看向屈突通。
屈突通解释道:“徐圆朗在永济县设下了伏兵,在刘黑闼退守曲周的时候,突袭了吴王殿下设在临清的粮草大营。
吴王殿下被迫派人去迎击徐圆朗。
刘黑闼借着这个空挡,派遣董康买率领着剩余的兵马冲向了宗城,自己带着范愿等人趁乱逃亡了巨鹿。
燕王殿下已经率军赶往了赵州,准备截断赵州、冀州两地的道路,希望能抓住刘黑闼。”
李元吉缓缓回神,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历史上刘黑闼面对着更恶劣的局势,都能成功逃脱,现在面对的局势远远没有历史上那么恶劣,逃出去了,也在情理之中。
李艺虽然带人去堵了,但能堵住的几率不大。
不然的话,屈突通和罗士信的脸色也不会那么难看。
刘黑闼逃出了李世民设下的包围圈,就如同鱼入大海一般,再想找到,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李世民现在恐怕已经怒不可执了。
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平定河北的功劳一下子消弱了三成,甚至更多。
李渊说不定还会借题发挥,李世民要是不怒,那就怪了。
“我二哥发火了?”
李元吉盯着屈突通问。
屈突通苦着脸没说话。
岂止是发火,简直是怒火冲天。
前去驰援杜伏威、驰援任瑰的兵马,已经在路上了。
徐圆朗坏了李世民的好事,害的李世民征讨河北的功劳削弱了三成之多,李世民怎么可能放过徐圆朗。
徐圆朗据守兖州的话,李世民说不定还要考虑一下,再派兵。
徐圆朗派兵出了兖州,那李世民就无所顾忌了。
就徐圆朗手里的那点兵力,据守兖州就已经捉襟见肘了,还敢派遣出一部分出来。
那他就没了。
李元吉见屈突通不说话,又问道:“不方便说?”
屈突通躬身道:“臣不敢非议秦王殿下。”
“那就是不想说?!”
李世民发没发火,李元吉心里也清楚,屈突通不肯说,他也没有逼问。
“此事跟我貌似没什么关系吧?你们大晚上的跑过来找我,所为何事?”
李元吉疑问。
刘黑闼跑了,那也是李世民的事情,跟他这个已经将权力交出去的后军总管可没太大关系。
屈突通和罗士信没有要事的话,完全没必要大晚上的来找他。
屈突通再次躬身道:“元帅派人传话,希望您和罗士信尽快率军赶往苇泽关坐镇。刘黑闼跑了,很有可能会去找突厥人。
一旦刘黑闼跟突厥人碰头,突厥人很有可能会集中在一起,悍然南下。
元帅希望由您和罗士信坐镇苇泽关,让公主殿下抽身去驰援淮安王和李世勣。”
李元吉先是一愣,随后眉头微微一扬,不解的道:“我二哥要调我三姐出苇泽关,他问过我父亲了?”
屈突通苦笑着道:“突厥人的二十万大军眼看着就要南下,谁还顾得了其他的啊。”
李元吉缓缓点了点头,“也对,对付突厥人更重要。”
对于李世民调遣他去苇泽关坐镇的事情,他倒是不抵触。
突厥二十万大军南下,对大唐而言就是一场灾难。
对陕东道、河北道的百姓而言,就是一场破家灭门的灾祸。
突厥人每次南下劫掠,不仅会劫掠粮食和金银财宝,也会劫掠人口。
突厥奉行的是奴隶制,被他们劫掠走的人口,统统会化作他们的奴隶。
他们对待奴隶的态度,远比对待牛羊更恶劣。
陕东道、河北道的百姓,在经历了大唐和王世充、窦建德,大唐和刘黑闼的战争以后,已经过的苦不堪言了,再让突厥人给祸祸一下,没有一二十年根本恢复不了元气。
在这件事情上,李元吉于情于理,都不能作壁上观。
李元吉看向罗士信,有些意外的道:“你也要去苇泽关?”
罗士信郑重的点头。
李元吉有点不解。
李世民是怎么想的,让罗士信跟着他去苇泽关?
这是看出罗士信有脱离秦王府的意思,所以顺水推舟……还是在借机试探罗士信是不是有不忠的心思?
李元吉有点搞不懂李世民的意思。
第0085章 临苇泽
李元吉思量了好一会儿,也没思量出李世民这么做到底是什么用意,最后干脆放弃思量了。
“你麾下的部曲伤亡惨重,绛州的兵马还在曲周,你怎么跟我去?”
李元吉盯着罗士信又问。
罗士信如今其实跟光杆司令没什么区别,两百个部曲死的就剩下二十几个人了,绛州的兵马又被李世民带去了曲周。
罗士信难道要带着二十几个人跟着他去苇泽关?
李世民总不可能让罗士信统领他的兵马吧?
他的兵马全是亲军。
李世民要是让罗士信统领他的亲军的话,他做梦都能笑醒。
李世民应该没有那么大方。
罗士信拱手道:“帅帐已经下令,由张士贵率领秦王府右一统军府兵马赶赴苇泽关,听从公主殿下调遣,由安元寿引领绛州兵马同行。
臣到了苇泽关以后,绛州兵马自然会重新回归到臣麾下。”
李元吉意外的道:“我二哥还派遣了张士贵和安元寿?”
张士贵乃是名门之后,家中世代从戎,而且代代官至高位。
张士贵自己的能力也十分突出,在李世民麾下虽然不怎么谣言,但却是李世民的心腹之人。
安元寿也是名门之后,父亲是帮大唐平定了凉州的凉国公安兴贵,乃是李渊武德年间的十六位功臣之一。
李世民不仅派遣了罗士信,还派遣了张士贵和安元寿,李元吉大致猜到了几分李世民的用意。
李世民让他去坐镇苇泽关,就是字面意思,真的让他坐镇苇泽关。
但是李秀宁会被解放出来。
罗士信、张士贵、安元寿三个人跑去苇泽关,不是听他调遣的,而是听李秀宁调遣的。
“不错……”
罗士信不知道李元吉的心思,听李元吉问起,立马回答。
李元吉心中一叹。
李世民这是让他去坐牢啊。
李秀宁那是一个胸中有韬略的奇女子,在苇泽关内坐了四年的牢,恐怕早就坐腻了,胸中的韬略也快涌出来了。
他去将李秀宁换出来,李秀宁要是不折腾到满意为止,绝对不会回苇泽关。
他很有可能会在苇泽关内待很长一段时间。
“坐牢就坐牢吧。”
李元吉心中感叹。
只要能将突厥人牢牢的挡在大唐境外,坐几个月的牢就坐几个月的牢吧。
谁让同父同母的兄弟姐妹中,他的能耐最小呢。
“行了,此事我知道了,你下去准备吧。明日天亮以后,我们启程赶往苇泽关。”
李元吉看了屈突通一眼,对罗士信吩咐。
屈突通和罗士信齐齐躬身应允。
李元吉这话是给罗士信说的,也是给屈突通说的。
给屈突通传递的意思就是,差事我接下了,你可以回去复命了。
屈突通和罗士信在躬身应允后,退出了房内。
李元吉开始思量起了此次苇泽关一行,能做点什么。
……
一夜无话。
次日一大早。
罗士信就披甲持刃的带着一众部曲,等候在了李元吉房门外。
苏定方也点齐了兵马,在洺水城内的校场上整装待发。
李元吉洗漱过后,穿戴整齐,才出了厢房,简单的跟罗士信打过一声招呼以后,就前往了校场。
到了校场以后,就看到了三千多兵马汇聚在一起,正静静的等着他。
李元吉略微皱了一下眉,询问站在队首的苏定方,“你招纳的人还没有到齐?”
他麾下的兵马在经历了洺水城一战以后,剩下了两千多人。
苏定方招纳的降兵降将有三千六百多人,加在一起快六千人了,如今只有三千多人,肯定是苏定方招纳的降兵降将还没到齐。
齐王府的侍卫,左二统军府的将士,以及没剩下几个的陕州兵马,是不可能缺席的。
所以缺席的只能是新招纳的降兵降将。
苏定方听到李元吉问话,赶忙解释,“人已经到齐了,只是他们还没有经过统军府的简拔,所以臣没有给他们发放兵刃和皮甲,也没有让他们入城。”
李元吉眉头一展,一脸恍然,“那就带着他们一起上路吧。路上闲暇的时候,在考校他们的武艺。”
苏定方郑重的点头。
李元吉也没有再说废话,当即下令全军开拔。
三千多人跟着他浩浩荡荡的出了洺水城。
到了城外,队伍又变成了六千多人。
一路沿着洺水城,往北走去。
屈突通这一次没有跟着大军同行,所以李元吉将行军的事情交给了罗士信。
有罗士信操心着行军的事情,他又做起的甩手掌柜。
从洺州到苇泽关,要先入邢州,过青山,再沿着太行山一路北上,最后就会抵达苇泽关。
出了洺州,入了邢州以后,李元吉就看到了什么叫做乱世。
盗匪丛生,强人横行,百姓们过的苦不堪言。
邢州虽然被收复了,可邢州新任的官员,在邢州境内根本就没有什么话语权。
邢州的秩序,全是一些世家大户在维持。
脱离了世家大户能影响到的地方,那就是盗匪们肆虐的乐园。
李元吉也不知道自己缴了多少匪,总之出邢州的时候,新招纳的降兵降将们已经彻底的融入了齐王府,已经有了一支兵马所拥有的雏形。
运送粮食的马车少了十数辆,取而代之的是十数辆马车的金银珠宝、刀枪剑戟。
刀枪剑戟现在倒是能用上,但是那些金银珠宝,李元吉实在是不知道有什么用。
丢在邢州,只会便宜了那些世家大户,带在身边又有些累赘。
“我第一次觉得,金银珠宝也是一种累赘。”
太行山脚下。
李元吉眼看着苏定方带人将一群马匪斩首以后,一脸古怪的对罗士信说。
罗士信跟李元一起蹲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听到李元吉这话,有些好笑的道:“大战一起,金银珠宝皆是浮云。唯有粮食,唯有刀枪,才能保命的根本。
眼下邢州虽然重新被收服,但尚未安定,依然处在混乱当中,所以金银珠宝毫无用处。
唯有粮食和刀枪才是根本。”
罗士信跟李元吉从洺水城走到了太行山,也逐渐的了解了一些李元吉的性子,知道了李元吉有所改变,性子也随和了不少,所以闲暇的时候,喜欢跟李元吉聊两句。
李元吉赞同的点点头,随手将手里的一颗巴掌大的牙雕塞进了罗士信怀里。
罗士信有点哭笑不得,但却没有阻止。
李元吉这不是在收买他,纯粹是日常行为。
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李元吉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在那些‘贼赃’中寻找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拿在手里把玩,把玩够了,就会随手塞进身边最近的那个人怀里。
最开始的时候,大家还有点受宠若惊,时间长了,大家也就见怪不怪了,看李元吉的目光多了一些热切,有盗匪出没的时候,一大堆人围在李元吉身边。
虽说李元吉的行为有点败家,可人家那家业,败得起。
别说是随手塞几个稀奇古怪的东西给身边的人了,就算是整车整车的往出塞,人家的家业也败不完。
李元吉近些日子把玩的东西中,唯一没有塞出去的是一只通体透亮的杯子。
李元吉在找到那个杯子的时候,找到了工匠,跟工匠嘀咕了很久。
工匠近些日子神出鬼没的。
“还有多久抵达苇泽关?”
李元吉询问。
罗士信大致算了算时间,道:“还得两日。”
李元吉四处张望了一下,道:“此地还算平坦,就在此地扎营,好好休息一下,明日在赶路。”
左二左三统军府的将士们近些日子又是赶路,又是剿匪的,累得够呛,需要好好休息休息。
罗士信也知道齐王府左二左三统军府的将士们不容易,当即点头应了一声,吩咐将士们安营扎寨。
将士们在太行山脚下美美的歇息了一夜后,继续赶路。
往后两日,一行人居然没有遇到一个盗匪。
看得出李秀宁人虽然在苇泽关,但是触角已经遍布到了苇泽关方圆数百里。
不然一行人不可能遇不到盗匪。
……
两日后,苇泽关口。
李元吉跨坐在马背上欣赏了一番苇泽关的风景。
苇泽关临水而建,一边是水,一边是绵延到看不到头的城墙。
关口就建在城墙的一侧,关侧有飞泉流下。
在罗士信和苏定方不解的眼神中,李元吉悄无声息的拿出了一个纯金打造的圆筒,缓缓拉长,拿着圆筒往苇泽关的方向看。
罗士信和苏定方有点好气李元吉手里的圆筒是什么东西,但李元吉没有跟他们分享的意思,他们只能在心里猜测那个圆筒的用途。
李元吉拿着圆筒,盯着苇泽关的方向看了许久以后,缓缓收起了圆筒。
通过圆筒,他看到,苇泽关的关城上,有一道红影,似乎也在看向他。
李元吉看到那一道红影的时候,就猜到了她是谁。
前身小时候调皮捣蛋的时候,没少被她给教训。
前身对她有那么一丝丝的怵。
“殿下?”
罗士信和苏定方见李元吉已经到了苇泽关前,却踌躇不前,苏定方忍不住开口呼唤。
“入关!”
第0086章 当然是为了争那个位置了
李元吉一声令下,六千将士浩浩荡荡的冲到了苇泽关关口。
到了关口下,李元吉仰头一看,发现关口上的那一道红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身形健壮,身着甲胄的壮汉。
壮汉在李元吉一行到了以后,站在关口上遥遥向李元吉一礼,不等李元吉搭话,匆匆下了关口。
没过多久以后,苇泽关的关门缓缓开启。
壮汉小跑着赶到李元吉身前,躬身道:“臣检校并州总管、苇泽关右一统军李仲文参见殿下。”
李仲文的检校并州总管是虚职,不是实职。
不然的话,他也不可能待在苇泽关。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淡然笑道:“我阿姊呢?”
李仲文笑着道:“三娘子已经备好了酒宴,正在关城内的宅子里等您。”
李秀宁深受麾下的一众将校爱戴,所以被麾下的一众将校们称之为‘三娘子’。
苇泽关附近的州县中,不少受过李秀宁恩惠的百姓,也称呼李秀宁为‘三娘子’。
在其他人眼里,这么称呼李秀宁有点不符合规矩。
但是在他们眼里,这是他们对李秀宁表达爱戴和敬意的一种方式。
有御史曾经因此事弹劾过李仲文等人。
李仲文等人对御史的弹劾表示‘嗯,我们知道错了,但我们就是不改’。
御史们也拿他们没脾气。
李渊也犯不着拿这种事情去处理李仲文等人。
罗士信在李元吉和李仲文说话的时候,频频探出头,似乎有话要说。
李元吉见此,又笑着问李仲文,“张士贵和安元寿到了吗?”
罗士信探头探脑的,肯定是惦记自己的绛州兵马。
他现在已经是一个光杆司令了,手里没有兵马,心里不踏实。
李仲文拱手道:“张将军和安校尉昨日就已经抵达苇泽关,三娘子让他们驻扎在了关内的一处大营。
如今张将军和安校尉正陪着三娘子等着殿下呢。”
罗士信听到这话,明显的松了一口,没有再探头探脑。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吩咐李仲文前面带路。
李仲文一路上引领着李元吉一行入了苇泽关的关城。
苇泽关关城内的地方并不大,大多数的建筑建在半山腰上,所有道路有点斜。
李元吉骑着马,有种往下出溜的感觉,干脆下了马步行。
一路走到了关城内的一处宅院前。
李仲文才停下。
李仲文再请示过李元吉以后,带着齐王府左二左三统军府的将士,以及齐王府的侍卫们,去了别处。
李元吉自己带着罗士信、苏定方进了宅院。
宅院不大,仅有一处院子,院落后面就是正堂。
院子被改成了演武场,一侧悬着箭靶等物,一侧架着刀枪剑戟,中间是一片青石铺成的空地。
李元吉跨过了院门,就看到了正堂内的景象。
在那正堂正中,一袭红影端端正正的坐在那儿。
左右两侧,分别坐着何潘仁、向善仁、丘师利、张士贵、谢叔方、安元寿等人。
其中何潘仁是李秀宁麾下第一部将,李秀宁在关中起事的时候,何潘仁已经是关中最大的义军首领了,麾下从中巨万。
李秀宁派遣马三宝前去游说,也不知道马三宝用了什么手段,何潘仁居然心甘情愿的率领着数万人一起归顺到了李秀宁的麾下。
向善仁、丘师利也是李秀宁在关中起事的时候招降的,一直忠心耿耿的追随着李秀宁。
丘师利还有一个弟弟叫丘行恭,现在在李世民麾下充任左一府骠骑将军。
张士贵是一个中规中矩的汉子,没什么特色。
安元寿是一个精神抖擞的青年,有几分胡相。
不仅仅是他,何潘仁也有几分胡相。
李元吉带着罗士信和苏定方入了正堂以后,何潘仁、张士贵、谢叔方等人齐齐起身施礼。
“臣等见过齐王殿下。”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淡然笑道:“不必多礼……”
谢叔方似乎有话要说,可是碍于李秀宁坐在正中,又没有开口。
李元吉在何潘仁等人见礼以后,才带着罗士信、苏定方走到了李秀宁面前。
临近以后,李元吉仔细的看了看李秀宁。
李秀宁五官分明,容貌靓丽,身着甲胄,又透着一股英武气息。
不过在她的英武气息中,又夹杂着一丝丝淡淡的柔和。
“臣罗士信(苏定方)见过公主殿下。”
“嗯……”
李秀宁淡然一笑,点着头对罗士信和苏定方道:“往后跟他们一样,叫我三娘子即可。”
李秀宁没什么架子,苏定方瞬间对李秀宁多了几分好感。
罗士信跟李秀宁见过几次,对李秀宁的能力他相当佩服,但对李秀宁的话他并不认同。
他觉得公主殿下就是公主殿下,不能叫什么三娘子,会坏了规矩。
“喏……”
苏定方应允。
罗士信只是躬身一礼,退到了一旁,没有言语。
李秀宁的话他不认同,但也不反驳。
苇泽关上下全是李秀宁的死忠党和崇拜者,在苇泽关内反驳李秀宁的话,跟找虐没区别。
他只是重情义、重规矩,又不是傻。
李元吉在罗士信和苏定方给李秀宁见礼以后,才缓缓上前,笑着道:“阿姊有礼……”
李秀宁瞥了李元吉一眼,然后……没有然后了。
一点儿回应也没有。
弄的李元吉有点懵。
就当李元吉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李秀宁环视了一圈屋内的众人,淡然笑道:“人既然已经到齐了,那就开宴吧。”
说完这话,瞥了一眼李元吉,又瞥了一眼距离她身旁不远的一个位置。
李元吉心里苦笑了一声,走到李秀宁身边的那个位置上坐下。
然后……吃了一顿没滋没味的饭。
何潘仁、张士贵等人就是低着头猛吃,一句话也不讲。
罗士信、苏定方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也不好说话,低头猛吃。
唯有谢叔方一边吃,一边往李元吉身上猛瞧。
李元吉看出了谢叔方似乎有话要说,刚要开口发问,李秀宁的目光就落在了谢叔方身上。
李秀宁只是似笑非笑的瞥了谢叔方一眼,端起长几上的甜酒浅尝了一口。
谢叔方就快速的低下头,对着长几上的食物发起了进攻。
李元吉看着屋内一众低头猛吃的猛将,再看了看自己面前的一只烤羊腿,一点儿食欲也没有。
他一直熬啊熬,熬到了何潘仁吃饱喝足以后,终于解脱了。
何潘仁快速的吃完了自己长几上的食物以后,猛然起身,躬身道:“齐王殿下、三娘子,臣还有要事要办,就先告辞了。”
说话的时候,还不忘踹了一下身边的向善仁。
向善仁仰着头看向何潘仁,低声道:“我还没吃完……”
何潘仁低下头瞪了向善仁一眼。
向善仁快速的将刚刚割下的一块肉塞进嘴里,起身躬身一礼,也不说话,跟着何潘仁就往外走去。
丘师利、张士贵、安元寿等人也相继起身告退。
谢叔方、罗士信、苏定方等人在李秀宁饱含笑意的眼神‘威逼’下,也相继起身告退。
不一会儿,屋内就剩下了李秀宁和李元吉。
李元吉知道李秀宁这是有话要跟他说,当即主动开口。
只是话还没有到嘴边,李秀宁的玉手就已经出现在了他耳朵上。
“嘶……”
李元吉耳朵一痛,倒吸了一口冷气,果断开口道:“阿姊饶命!阿姊饶命啊!”
李秀宁愣了一下,缓缓松开手,一脸称奇的道:“你果然是变了。以前我拧你耳朵的时候,你只会骂人,可不会讨饶。”
李元吉一边摸着发疼的耳朵,一边低声道:“好汉不吃眼前亏……”
李秀宁恶狠狠的瞪了李元吉一眼,“你也配做好汉。”
李元吉瞪起眼。
我怎么不配做好汉了?!
“怎么,不服气?”
李秀宁就像是李元吉肚子里的蛔虫一样,李元吉肚子里的话没说出口,她就已经猜到了。
李元吉没说话。
李秀宁哼了一声道:“你要是好汉,当年刘武周兵临并州的时候,你就不会弃城而逃,害死那么多将士。”
李元吉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是前身的锅,现在得他背,他想不认都不行。
不过还好,李秀宁并没有一味的指责他,话锋一转又道:“也怪父亲,非让我守着苇泽关,说什么也不让我离开。
要是我能离开苇泽关,他刘武周岂敢欺负到你头上。”
李元吉听到这话,心情一下子就变好了。
就冲你最后一句话,刚才你揪我耳朵的事情,我就不记恨你了。
“说,你召集那么多兵马,征集那么多粮草,准备做什么?”
就在李元吉放弃计较李秀宁揪他耳朵的‘大仇’的时候,李秀宁话锋再次一转,盯着他质问。
李元吉一愣,刚刚变好的心情,又变差了。
李元吉心中生出了一点点恶趣味,当即大大方方的道:“当然是为了争那个位置了,难道是自保啊?”
李秀宁美目瞬间瞪圆了。
“你……你……你也要争那个位置?”
李秀宁猛然站起身,脸色十分难看的盯着李元吉道:“你为什么要跑去争那个位置啊?!”
第0087章 胡儿岂能为汉帝
李元吉淡然笑道:“同为父亲的嫡子,大哥和二哥争得,我为什么争不得?”
李秀宁愤恨的道:“大哥和二弟已经水火不容,难道你也要跟他们水火不容?你们是亲兄弟,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为了那个位置,闹的水火不容,到时候如何收场?”
李元吉盯着李秀宁笑问道:“阿姊觉得会如何收场?”
李秀宁脸色又是一变。
兄弟三个为了那个位置闹到水火不容的时候,还能怎么收场,唯有兵戎相见。
前朝的例子近在眼前,根本不需要多猜。
“你!你不许……”
李秀宁声色俱厉的喝斥。
李元吉不等李秀宁把话说完,笑着道:“阿姊这是偏心大哥和二哥吗?”
李秀宁生生的将后半句话吞进了肚子,脸色一白,瘫坐在了坐榻上。
她刚刚想说,不许李元吉去争那个位置。
李元吉一句偏心,怼的她说不出口了。
李元吉和李建成、李世民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跟她又何尝不是一母同胞的姊弟。
李建成和李世民能争,李元吉为何不能争?
不许李元吉去争,可不就是偏心嘛。
李元吉见李秀宁已经被他吓唬住了,也没敢再逗她。
李秀宁可是他的重要的盟友之一,可不能有个好歹。
当即,李元吉笑着道:“阿姊,我就是一句戏言,你别当真。”
李秀宁恶狠狠的瞥了李元吉一眼,没有说话。
显然是不信李元吉的话。
李元吉见此,坦言道:“阿姊,我召集那么多兵马,也是为了自保。大哥和二哥一旦闹到最后,很有可能会兵戎相见。
一旦动了刀兵,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做到万无一失。
我就是那一失。”
李秀宁脸色一沉,还是没有说话。
李元吉继续道:“他们无论谁胜谁负,手上一旦沾染上了兄弟的血,父亲就有可能放弃他们,将那个位置传给我。
所以他们要么在兵戎相见之前拉拢我,让我投靠他们一方,要么就联手先除掉我,避免我坐收渔利。
我不想帮他们任何人,但我也不想被他们鱼肉。”
李元吉也不怕跟李秀宁说实话,因为李秀宁是他预定的盟友,这些话他必须跟李秀宁说明白了,李秀宁才有可能跟他站在一起。
李秀宁眉头一锁,依旧没有说话。
显然,还是不相信李元吉,但李元吉所说的,正是她所担心的。
她之所以不相信李元吉,是因为那个位置太诱人了,为了那个位置弑父的人比比皆是,为了那个位置杀兄弟的也数不胜数。
李元吉距离那个位置很近,也有资格去争,为什么不争?
李元吉刚刚也说了要争那个位置,现在又说不争了,那句话是真的,那句话是假的,还真不好判断。
李元吉见此,只能说出了一句李秀宁也没办法否定的话,“阿姊,胡儿岂能为汉帝?!”
李秀宁愣了一下,难以置信的扬起眉头,看向了李元吉。
李元吉苦笑着没有再说话。
他在穿越之处,之所以坚定的要做一个闲散的王爷,就是因为他先天不足。
他胡人特征明显,焉能做汉家天子?!
李家有胡血的事情被诟病了千年,李家即便是成为了皇族,天下间一些汉家正统,依然看不上李家。
李建成、李世民这两个没有胡人特征的人上位,天下间的汉家正统,即便是看不惯,也能捏着鼻子认了。
可他一个胡脸上位,天下间的汉家正统,即便是捏着鼻子、捂住眼睛,也认不下去。
到时候天下必有一乱。
“你、你……”
李秀宁盯着李元吉,一连说了好几个‘你’字,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李元吉此话一出,她不信也得信。
可李元吉能将这么问题看的这么透彻,她有点不敢相信。
李元吉没有开口打扰李秀宁,任由李秀宁语无伦次的说着。
李秀宁足足用了两柱香的时间,才将心里的乱麻理清。
李元吉见李秀宁的脸色恢复了不少,才再次开口,“阿姊现在相信我了吧?”
李秀宁神情复杂的点了点头,道:“你能看到这一点,我不信也得信。”
李元吉有些好笑的道:“那到底是信还是不信呢?”
李秀宁恶狠狠的瞪了李元吉一眼,“你皮痒了是吧?”
李元吉哭笑不得的道:“哲威和令武都能喊我舅父了,你怎么一点儿端庄贤淑也没有啊。”
李元吉口中的哲威和令武,就是李秀宁和柴绍的儿子柴哲威和柴令武。
李秀宁磨了磨牙,“威儿和武儿即便是娶了妻,我也是你阿姊,看你不顺眼还是会收拾你。”
李元吉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李秀宁也就看他好欺负,所以在他面前张牙舞爪的。
依照前身的记忆,李秀宁在面对群臣的时候,永远是一副温柔贤淑的样子;在面对麾下将校的时候,永远是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在李渊面前是乖女儿、在李建成面前是好妹妹、在李世民面前是亲姐姐,在他面前就是一个张牙舞爪的母老虎。
李元吉也知道,李秀宁在他面前之所以张牙舞爪的,也是因为在他面前才能放得开,才能拿出真性情。
在其他人面前,李秀宁只是做出一副其他人想要的样子而已。
但李秀宁总是一门心思的想抽他,他心里实在是不痛快啊。
“你既然知道大哥和二弟迟早会兵戎相见,为何不阻止?”
李秀宁突然出声质问。
李秀宁虽然远在苇泽关,但是对长安城内的局势看的很清楚。
李建成和李世民现在虽然都没有动刀兵,但是他们迟早得动刀兵。
李建成不动刀兵,他即便是想方设法的坐上了帝位,那也坐不稳。
李世民不动刀兵,根本不可能从李建成手里接过太子之位。
李元吉瞥了李秀宁一眼,“阻止?怎么阻止?”
李建成是大唐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他已经坐在了继承人的位置上,怎么可能将继承人的位置拱手让人。
李世民手里兵强马壮,对继承人的位置志在必得,他不达到目的,绝对不会罢休。
李渊又在中间疯狂的作。
他拿什么去阻止?
脑袋吗?
“怎么不能阻止?”
李秀宁瞪着眼睛质问。
李元吉摊开手道:“那就请阿姊阻止一个给我看看。”
李秀宁瞬间被怼的没话说了。
她也不是没阻止过,但是几乎没有任何效果。
她几乎是每个一季,就会给李渊、李建成、李世民三人分别写信,试图阻止李建成和李世民之争。
但是李渊从没有给她回过信。
李建成和李世民在给她的回信里,只有驱寒问你,其他的一概不提。
在这件事情上,她就像是个局外人一样,被远远的排除在外。
她也知道,李建成和李世民是不希望她掺和到此事中去,是在保护她。
可越是如此,她就越不希望李建成和李世民同室操戈。
“难道就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吗?”
李秀宁神情复杂的问。
李秀宁是在问李元吉,也是在问自己。
不过,她不奢望李元吉能给她什么好办法。
李元吉略微思量了一下,道:“也不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李秀宁错愕的看向李元吉。
李元吉看了一眼李秀宁的脸色,故作沉吟的道:“阿姊若是肯跟我站在一起,即便是不能阻止他们相争,也能避免他们同室操戈。”
李秀宁神情微变,追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道:“只要我们共同进退,以我们的力量,足以让他们投鼠忌器。”
李秀宁一愣。
李元吉继续道:“他们要是用其他的办法达到目的的话,我们没办法阻止。但是他们动刀兵的话,我们可以阻止。
更重要的是,以我们的力量,他们无论谁胜了,我们都能保另一个人性命无忧。”
李元吉一席话说完,李秀宁长叹一声,道:“你还是那么单纯……”
她还以为李元吉有什么好办法呢。
原来就是个这?!
李元吉的话说到她心坎上了,她不在乎谁坐那个位置,她只在乎她兄弟们的性命。
可李元吉的想法,在她眼里,过于理想化。
李元吉手里的力量还很薄弱,再加上她的力量,也很难橫在李建成和李世民中间,阻止他们动刀兵。
李元吉和她非要橫在李建成和李世民中间的话,李建成和李世民很有可能会先动手清理了李元吉和她。
李元吉看出了李秀宁的心思,问道:“阿姊是觉得我们的力量不够?”
李秀宁迟疑了一下,无奈的点了点头。
李元吉又道:“那要是再加上李孝恭呢?”
李秀宁猛然瞪起眼,一脸认真的看着李元吉。
“你要请李孝恭援手?!”
李元吉缓缓点头,“我们的力量不够,那就只能请李孝恭援手了。”
李秀宁咬牙道:“你就不怕李孝恭坐大,威胁到我们?”
虽然李孝恭也是李唐宗室,可李孝恭跟他们终究还是隔着一层。
将李孝恭拉上战船的话,难保不会被李孝恭反噬。
第0088章 洛阳粮仓的事情暴露了?!
“只要能阻止了大哥和二哥同室操戈,李孝恭即便是坐大了,也反噬不了我们。”
李元吉承认李孝恭很强,但李孝恭再强,也单刷不了他们兄弟姊妹四人。
李秀宁盯着李元吉沉声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李元吉看了李秀宁一眼,古怪的道:“阿姊难道不觉得,李孝恭坐大了,生出了异心,开始反噬我们,对我们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吗?”
李秀宁一下子就愣住了。
李元吉并没有再开口,也没有给李秀宁详细的解释。
以李秀宁的智慧,应该能想明白其中的关节。
李孝恭要是坐大了,生出了异心。
那不用他和李秀宁出面,李建成和李世民也会暂时放下内斗,一致对外。
李建成和李世民即便是争的再凶,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李唐的家业落到李孝恭手里去。
所以他不怕李孝恭坐大,也不怕李孝恭反噬。
李秀宁愣愣的坐在坐榻上思量了片刻。
片刻过后,李秀宁盯着李元吉,神情复杂的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李元吉淡然笑道:“阿姊不说我单纯了?”
李秀宁没好气的瞪了李元吉一眼。
一开始李元吉没有提到李孝恭的时候,她确实觉得李元吉过于单纯,想出的办法过于理想化。
现在李元吉提到了李孝恭,还点明了不用担心李孝恭坐大,她才明白,李元吉一点儿也不单纯,甚至还有一点点的小腹黑。
有些话,李元吉没说,但她却能想到。
那就是李建成和李世民一旦起了动刀兵的心思,李孝恭不愿意坐大,也没什么异心的话,他们可以帮李孝恭坐大,让李孝恭有异心。
借此逼迫李建成和李世民罢手,一致去对付李孝恭。
不过这么做的话,有一定的风险。
李元吉没说,那就说明李元吉不愿意承担这个风险。
但是她可以。
“阿姊觉得我这个办法如何?”
李元吉盯着李秀宁,笑着问。
李秀宁恶狠狠的瞪了李元吉一眼,道:“此事牵连甚广,我需要好好的考虑一番,才能给你答复。
在我没有给你答复之前,你千万不能轻举妄动,更不能私底下去跟李孝恭接触。”
在李秀宁眼里,李元吉永远都是那个长不大的弟弟。
李元吉虽然想出了一个解决李建成和李世民相争的办法,但她不认为李元吉能将此事落实下去。
李元吉听到李秀宁这话,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听阿姊的……”
他本来也没有去跟李孝恭接触的打算。
以他的身份,跑去接触李孝恭,很容易被人误会。
他的一举一动也很容易被人放大无数倍去分析。
由李秀宁去接触李孝恭的话,就没那么引人注目了。
而且,李孝恭到底会不会上他的贼船,谁也说不准。
冒然的跑去接触李孝恭,说不定就被李孝恭给卖了。
李秀宁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苇泽关的防务,我已经布置好了。我麾下的兵马,我也会给你留下。李仲文我也会给你留下。
苇泽关的安危,你无需担心。
遇事不决,你可以请教李仲文。”
李秀宁知道李元吉的能耐,不奢望李元吉能在苇泽关干出什么丰功伟绩。
为了避免苇泽关出现什么岔子,也为了避免李元吉再次陷入到被敌人包围的窘境,她在拿到帅帐命令的那一刻,就对苇泽关的防务做了一进步的调整,确保她离开了苇泽关以后,苇泽关依然能保持一定的防御力和战斗力。
李元吉听到李秀宁这话,心里有点哭笑不得。
李秀宁这是不放心他,所以才提前做了布置,还给他留下了一员大将。
他手里的兵马其实已经赶上李秀宁手里的兵马了,麾下还有苏定方、谢叔方两员大将,李秀宁即便是不做这些布置,他也能稳稳的守住苇泽关。
不过,李秀宁既然做了布置,他也能省去一些麻烦。
“那就多谢阿姊了……”
李元吉笑着拱手。
李秀宁哼了一声,又叮嘱道:“没事就待在关内,别出去乱跑。突厥人此次汇聚二十万兵马南下,不达到目的,绝对不会罢休。
虽说我和世民都推测到突厥人很有可能集中兵力从石州一线南下,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突厥人若是在石州虚晃一枪,转而攻打苇泽关,你出去乱跑,就很有可能会被突厥人堵住。”
李秀宁也是一番好意,李元吉没有拒绝,当即点头道:“我听阿姊的。”
他也好、李秀宁也好、李世民也罢,都不是突厥人肚子里的蛔虫,谁也不知道突厥人会从哪儿南下。
所以该小心的情况下,还是得小心。
李秀宁见李元吉将自己的叮嘱听进去了,满意的给了李元吉一个笑脸,没有再多说什么,起身向屋外走去。
李元吉起身相送,还没走两步,就看到李秀宁脚下一顿,又道:“你如果放不下架子去请教李仲文,完全可以将苇泽关的防务交给李仲文去管。”
李元吉乐了,“阿姊放心,这事我熟。”
放权这种事情,他已经干过一次了,再干一次,完全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有李仲文这个能者帮他操劳,他也乐得清静。
李秀宁点了一下头,又说了一句,“回头再给我送三万石粮食过来。”
李元吉脸色的笑容一僵,愕然的看向李秀宁。
“阿姊,洛阳粮草已经烧了,我手里已经没有粮食了。”
李秀宁一脸鄙夷的道:“你要吓唬人,好歹做的干净一点,留下那么多首尾,你能吓唬到谁?”
李元吉一脸错愕。
李秀宁哼哼着道:“自从里放火烧了洛阳粮仓以后,各地弹劾你的人多不胜数,李纲和裴矩堵在父亲的寝宫门口,非要让父亲严惩你。
父亲为了维护你,为了安抚百官,只能辩称,说是这里面另有内情。
为了让百官信服,还特地派遣了陈叔达赶往了洛阳查探此事。
大哥也派遣了魏徵随行。
陈叔达和魏徵到了洛阳以后没多久,竟然真的查出这里面另有内情。
你从头到尾都没有烧毁洛阳粮仓里的粮食,你早就将里面的粮食转移到了其他地方,你烧毁洛阳粮仓,就是在吓唬人。”
李元吉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李渊和李建成居然偷偷的派人去查他,他居然不知道。
以陈叔达和魏徵的能耐,只要细细的查下去,肯定能查出洛阳粮仓被焚毁的内情。
毕竟,他日常转运洛阳粮仓里的粮食,以及最后放火的时候运走洛阳粮仓里仅剩的粮食,都需要动用大量的人手。
这些人虽然经过了他的叮嘱,会保守秘密。
可陈叔达和魏徵用计去套话的话,肯定一套一个准。
一些嘴里藏不住话、心里藏不住秘密的二杆子,说不定不需要去套话,就会主动将洛阳粮仓被焚毁的秘密讲出来。
这么大的事情,除非玩真的,不然迟早会被人查的一清二楚的。
李元吉料到了此事会被人查出来,只是没料到别人查他的时候,他居然不知道,还在李秀宁面前丢了一回人。
李元吉干巴巴笑道:“阿姊说所的话,我居然一点儿也不知道。”
李秀宁戏谑的道:“你当然不知道了,因为你府上的宇文宝已经被陈叔达、魏徵、宇文士及联手给扣押了。”
李元吉挑眉,“他们是想从宇文宝口中得知粮食的去向?”
李秀宁白了李元吉一眼,没好气的道:“现在朝野上下所有的人都知道你齐王殿下脾气大,谁还敢招惹你,惹怒了你,你真将那三十五万石粮食给烧了,那么他们和你一样,都得被天下人唾骂。
他们扣押宇文宝,只是不想让宇文宝给你传递消息,免得你恼羞成怒。”
李元吉脸一下子就黑了,他们是担心我恼羞成怒吗?他们是在看我笑话,看我像是一个跳梁小丑一样上下蹦跶。
这事陈叔达、魏徵、宇文士及绝对不敢干,一定是李渊和李建成授意的。
李渊和李建成被他吓唬了一次,现在在借此事报复他呢。
“我脾气有那么大吗?”
李元吉脸色带着笑意,咬着牙说。
李秀宁瞥了李元吉一眼,你脾气还不大?牙都快咬碎了!
“我记得我是手上只有三十万石粮食,划拨给屈突通一部分后,剩下了二十多万石,怎么会有三十五万石粮食呢?”
李秀宁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李元吉也没办法在李秀宁面前装傻充愣了。
他要拿李秀宁当傻子的话,那他就是真傻子了。
李秀宁听到这话,嘴角略微抽搐了一下,“这就得问你麾下的干吏宇文宝了……”
魏徵在查到洛阳粮仓的粮食没有被焚毁以后,就企图去寻找李元吉真正藏粮的地方,然后被宇文宝给撞见了。
宇文宝大手一挥就将魏徵给抓了,顺便将原本要分给李建成的那一部分粮食给扣下了。
虽说魏徵被陈叔达和宇文士及联手给救出来了,但李建成的那一部分粮食却彻底被宇文宝给吞了。
魏徵带着冯立去找宇文宝讨要粮食,宇文宝二话不说就给自己身上泼了一盆油,说要跟粮食共存亡。
魏徵和冯立拿他没办法,只能将此事报给李建成,让李建成跟李元吉交涉了。
第0089章 李秀宁是真大方!
俗话说橫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宇文宝又橫又楞又不要命,魏徵和冯立能拿他有什么办法?
李秀宁遇到过不少浑人,但还是第一次遇到宇文宝这种做事不计后果的浑人。
李元吉微微一愣,追问道:“宇文宝做了什么?”
李秀宁瞥了李元吉一眼,没说话。
李元吉见李秀宁不肯说,也没有追问。
虽然他不知道宇文宝到底做了些什么,但大致能猜测到,宇文宝应该是从某处割了一块肥肉,不然他手上的粮食怎么可能变多了呢。
宇文宝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割的肉,他大致也能猜测到。
他在下令焚毁洛阳粮仓的时候,已经停止了倒卖官爵、平调官员,宇文宝不可能违背他的命令,所以宇文宝不可能从这上面得到任何收益。
宇文宝能割肉的地方,只有分配给李建成和李世民的粮食。
以李世民的性子,一旦被割了肉,肯定会派人上门兴师问罪,又或者隔空跟他喊话。
可李世民到现在一点儿反应也没有,那就说明宇文宝没有割李世民的肉。
宇文宝应该是割了李建成的肉。
李建成之所以迟迟不找他兴师问罪,大概是等着看完他的笑话,再跟他理论。
李元吉不在乎李建成什么时候找他理论,他在乎的是,宇文宝得罪了李建成,还被李建成的人扣押了,会不会有危险。
以前他不太重视宇文宝,甚至有心拿宇文宝当弃子用。
可宇文宝表现出的忠心和执行力,远远超出了一个弃子的价值,他不得不重新审视宇文宝。
倒卖官爵、平调官员的事情既然已经停了,也没有掀起太大的风波,那就没必要再拿宇文宝当弃子了。
应该调回身边,另外任用。
“阿姊要的粮食,我会差人送到阿姊的手里。但阿姊也清楚,我手里的粮食不是平白得来的……”
李元吉盯着李秀宁缓缓的说着,话说了一半没有再说下去。
但意思,李秀宁懂了。
李秀宁又好气又好笑的道:“你这是要问我讨要好处?”
李元吉幽幽的道:“我可没有送给大哥和二哥一粒粮食,反倒是送给了阿姊数万石。”
李元吉说完这话,直直的盯着李秀宁。
亲疏远近,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你白拿了一次,已经比李建成和李世民强了,再白拿一次,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李秀宁一下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了。
李元吉把她看的比李建成和李世民重要,她心里挺开心的,但是李元吉问她讨要好处,她又开心不起来。
李秀宁白了李元吉一眼,道:“我看你麾下的甲士刚刚成型,铁甲也是七拼八凑的,兵刃更是五花八门。
我可以令苇泽关内的工匠,将他们的装备重新锻造一番,统一他们的铁甲和兵刃。”
李元吉眨了一下眼,还有呢?
李秀宁瞪了李元吉一眼,道:“若是不够,我会令工匠们熔炼苇泽关内的一些藏甲和藏兵,为他们锻造。”
李元吉双眼微微一亮,“我麾下缺少兵刃和铁甲的将士可不少……”
李秀宁没好气的道:“有多少人,你尽管告诉工匠,工匠们会如数锻造,不会少你一件铁甲、一件兵刃。”
李元吉心中大喜,李秀宁是真大方!!
李秀宁没有再搭理李元吉的心思,又叮嘱道:“记得准时将粮食送到石州……”
说完这话,李秀宁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门。
李元吉冲着李秀宁的背影呐喊,“阿姊放心,你要的粮食一定给你准时送到,一粒也不会少。”
李秀宁就像是没听到李元吉的话一样,快步的出了宅院。
出了宅院以后,她又变成了那个人人敬仰的三娘子了。
何潘仁、向善行、丘师利、张士贵、安元寿等人在她出现以后,齐齐的出现在了她的身边躬身施礼。
李秀宁目光在何潘仁等人身上环视了一圈,简单的交代了两句,何潘仁等人便各自赶往了各自兵马驻扎的地方。
李秀宁又差人去给罗士信传达了一番随后的‘作战任务’。
半个时辰后,李秀宁领着一干亲兵,何潘仁、张士贵、罗士信等人各自领着兵马,出了苇泽关,直奔石州而去。
谢叔方、苏定方,一直到李秀宁离开了以后,才出现在了李元吉面前。
谢叔方一见到李元吉,急忙道:“殿下,公主殿下没有为难你吧?”
李元吉大马金刀的坐在长几后,瞥着谢叔方道:“她是我亲姊,她能为难我什么?无非就是从我手里要走了一些粮食而已。”
谢叔方赶忙道:“公主殿下在得知殿下焚烧了洛阳粮仓以后,气的直哆嗦,差点儿就要去洺州找殿下兴师问罪。
后来被何将军给劝住了。
不过公主殿下宣称,等见到了你以后,一定要让你好看。
臣原本想跟殿下通个气的,可公主殿下一直盯着臣,臣没有半点机会。”
李元吉沉吟着点了点头,“阿姊并没有为难我,你不用担心。”
谢叔方这是担心他被李秀宁为难,所以在跟他解释为什么没有提早给他通个气。
李秀宁明显是没有将洛阳粮仓被焚毁的实情告诉谢叔方。
不然谢叔方不会这么说。
谢叔方听到李元吉的话,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李元吉吩咐道:“你找几个机灵的人,回洛阳城一趟,给陈叔达、魏徵、宇文士及传话,告诉他们,要么他们先宰了宇文宝,我再宰了他们,要么就放了宇文宝。”
谢叔方愕然的瞪起眼。
洛阳城这是发生了什么,怎么陈叔达和魏徵也在洛阳城,李元吉还扬言要宰了他们?
李元吉没有在意谢叔方的反应,继续说道:“再告诉宇文宝,让他将手里的粮食一并移交给李思行,然后带着镇守粮仓的将士们来苇泽关。”
他手底下可不止宇文宝在洛阳,李思行也在洛阳。
李思行从头到尾也没有给他通一口气,那就说明李渊给李思行下了封口令。
但李思行即便是不能明示,也能暗示吧?
可李思行什么也没做。
他自认这几个月应该跟李思行处出了一些交情,可李思行似乎不认为他们有什么交情。
既然如此,那他就将李思行架在火上,看看李思行如何抉择。
李思行若是向他讨饶的话,那么李思行还有收服的可能。
李思行若是向李渊求救的话,那么李思行就不可能被他收服了。
李思行不可能被他收服的话,那他也没必要将李思行留在府上。
谢叔方不明白李元吉的心思,有心向李元吉问个清楚,但见李元吉没有说的意思,只能躬身道:“臣立马去办。”
李元吉点了点头。
谢叔方匆匆退出了房内。
谢叔方一走,李元吉对苏定方道:“你一会儿去看看苇泽关各处的防务,看看有没有疏漏的地方,若是有,及时告诉我,我好早做布置。”
虽然李秀宁已经将苇泽关的防务重新布置了一遍,但李元吉还是让苏定方去检查一遍。
不是他信不过李秀宁,以李秀宁的能力,她布置的防务肯定万无一失。
他只是觉得,李秀宁的那一套,李秀宁用着可能会很顺手,但是他用着就不一定顺手了。
所以他还是得检查一遍,才会放心。
李秀宁也说了,突厥人此次集结了二十万大军南下,很有可能会在石州虚晃一枪,出现在苇泽关。
一旦突厥人出现在苇泽关,那苇泽关可就危险了。
李秀宁留下的李仲文可挡不住二十万突厥人的攻伐,他也不可能将自己的生死寄托在李仲文身上。
“臣明白……”
苏定方躬身应允。
刚准备离开,就听李元吉又道:“你再将手下一众将士的人数,以及他们的身长、腰长、腿长等等统计一下,上报给我。”
苏定方一愣,微微睁大眼,惊愕的道:“殿下是要……”
李元吉让他统计左三统军府一众将士的人数、身高、腰围、腿长,明显是要给左三统军府的将士们量身定制铁甲的意思。
他有点吃惊。
李元吉点了点头道:“我阿姊找我借了三万石粮食,承诺以为我麾下的将士们锻造铁甲和兵刃的方式偿还。
我们在苇泽关应该不会待太久,所以我们得尽快将此事落到实处。”
李秀宁话都放出来了,他要是不赶紧落到实处,万一李秀宁反悔了呢?
他手底下缺的兵刃和铁甲,可不是三四百,而是三四千,李世民要拿出来的话,也得肉痛一下。
李秀宁不知道内情,才如此大方。
苏定方吃惊之余,赶忙道:“殿下,现在为左三统军府的将士们配甲,是不是有点早了?”
左三统军府的将士们,虽然在来苇泽关的路上四处剿匪,已经磨合出了一定的雏形。
但他们再怎么说也是降兵降将出身,在他们没有取得足够的功劳,洗刷他们降兵降将的身份之前,不宜陪甲。
更别说量身定制铁甲了。
左一左二统军府的将士们知道了,肯定会有意见的。
李元吉盯着苏定方,有些好笑的道:“我只说为他们锻造铁甲,没说现在就发给他们啊。”
说到此处,李元吉感慨道:“总的让他们知道,跟着我还是很有盼头的,不然他们怎么可能为我舍命啊?”
上架感言!!!!
《满唐》要上架了,稻草心里也是感慨万千。
从2018年4月14日,写下《杨门》的第一个字到现在,稻草已经笔耕四年了,没啥成就,上架感言倒是写了三篇。
在写《杨门》的时候,稻草很喜欢发单章,抒发一下自己的‘感情’,写《北颂》的时候,稻草也经常发单章,抒发自己的‘感情’,写《莽新》的时候,稻草就不怎么发单章抒发感情了,写《满唐》也没发过单章。
因为稻草也天天看书,所以稻草清楚,作为读者,其实没几个人喜欢看你抒发感情,因为读者更希望你借着抒发感情的时间,多码一章,多更一章。
你多码一章,多更一章,比你抒发什么感情都要强。
所以稻草在此就不抒发什么感情了,不说《莽新》扑惨了,稻草差点跑到会所去给人洗脚去了,也不说曾经一度状态有问题,每天码字像是有人拿刀子在割肉一样痛苦。
稻草说点干货吧,说点兄弟姐妹们关心的东西,那就是加更规则。
稻草的加更规则,还是老规则,一万起点币打赏加更一章(三千字标准章不偷奸耍滑)。
此外还有一条书友群里的兄弟姐妹们知道,书友群外的兄弟姐妹们不知道的规则,那就是凡应届高中毕业生,只要考上了大学,可以凭借大学录取通知书,到书友群里找稻草加更一章(这一条规则永久有效,永久不变,但千万别拿别人的录取通知书来糊弄人,稻草会验证的)。
最后的最后,说一下上架时间。
上架时间是明天中午十二点!
希望兄弟姐妹们鼎力支持!希望稻草的能有个好成绩(不然真就去会所给人洗脚去了……小声逼逼)!
兄弟姐妹们,稻草需要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