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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苏晓小w     侯门弃妇txt下载     侯门弃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章:退婚

    凤阳长公主亲至,与谢侯爷道:“我儿下嫁谢府,原不图谢家权盛,不图谢家富贵,唯一所图便是谢侯爷为人忠义,谢夫人也是有名的贤惠之人,便想着由谢侯爷并谢夫人所出三子定然也是个好的。”

    “可而今谢夫人背上了命案,且这命案是因你谢家三儿并谢家三媳而起,如今何氏死因一日不明,本宫安敢就这样将我的掌上明珠嫁给贵府三子?”

    她说得客气,其间更是给谢家留足了面子,可要带着李式微回去的意思却很坚定。

    谢侯爷是随和之人,也心知自己家如今惹上了官司,怎么能让人家姑娘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嫁过来,正待要应允的时候,白氏站了出来。

    “母亲如今不在这儿,我又是谢家长媳,想来还是能代替谢家站出来说句话的。”白氏道,“如今谢家在这等喜庆的日子里出了这事,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那王婆子原便是出身乡野之人,若非夫人曾想用她给我原来那三弟媳接生,是万不会与我谢家扯上关系的,当初她莫名其妙的失踪,王家就有人找上门来,不过被我们打发走了,如今人都寻回来来,自然表明她的失踪跟我们没什么关系,却胡搅蛮缠的带着官府在今日这个时候过来。”

    “未必不是有人看不得我们谢家好。”

    白氏话中直指何家。

    “因此此事尚且不能定论,再者我那婆母被带走之前心心念念着郡主,不想慢待了郡主,也是郡主说不介意这回事的,因此母亲被带走了,却没道理母亲刚走,沈家便要悔婚。”

    “这传出去对郡主也不好。”

    凤阳长公主忍着怒意听完白氏这一番话,对白氏也是彻头彻尾的失望,“若谢夫人只是因王婆子之事被抓,那本宫当然没什么好说的,可问题是她并非仅仅是因为王婆子,更是因为何氏之死!”

    王婆子不过是个下人罢了,就是主人家不喜得见她,打杀了也是小事,可何氏却是谢家的儿媳。

    “若那何氏当真是谢夫人所杀,那她便是谋害自家儿媳,有着这样一个前科,再让本宫将微娘嫁给她,简直是笑话!”

    “白氏,你如今也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膝下还有个女儿,将来你愿意将你的女儿嫁到这样的人家吗?那些年里本宫再你父亲不在时对你的特意关照真真是喂了狗。”

    “我也不是这么个意思。”白氏被长公主说得好生没脸,当下便有些心虚,“我也是为了郡主好。”

    这个时候谢夫人最小的女儿谢思沅突的站了出来,她小小年纪却不怵场,一面对着凤阳长公主道:“长嫂也是怕殿下赫然悔婚会对往后郡主的名声造成影响,至殿下却是一片慈母心肠,这本都是没错的。”

    “就我那三哥,有机会娶得郡主已是邀天之幸,如今又发生这样的事情,也算是他命数在此,不能强求。”

    “可沈家却也确确实实是何我们谢家有的婚约,这婚事也是我们多方考量方才促成的,依着我所说,倒不若换一个人来,要么,换我九叔来?”

    是了,当初沈家与谢家决定要做儿女亲家时,婚书上不晓得为何并没有写明谢思贤和李式微的名讳,只写了谢家公子和明珠郡主。

    只是这却也太胡来了?

    凤阳长公主觉得荒唐的同时,却见着自家女儿眼睛突的一亮。

第九十一章:洞房

    “骤然在大婚前一刻就更换这夫婿人选,这未免也太荒唐了吧。”看着幼女颇为心动的模样,原想断然拒绝的凤阳长公主话语中便不由得带了几分犹疑的口吻,“虽说这谢慎也是本宫极喜欢的少年郎,甚至是曾经还救过微娘。”

    分明自己才是十有八九娶郡主的那一个,可临到头了他娶不上也就算了,怎么却还便宜到了他从前都看不起的九叔?谢思贤一时觉得难以接受,附和凤阳长公主激动道:“对,这绝对不行!”然后刺激之下竟就惶惶然的晕了过去。

    “?!”白氏心道这小叔子真是无用,一面令人赶忙将谢思贤给扶到房里请郎中安置,一面又与凤阳长公主道:“郡主也看到了,我这三弟对郡主是真心一片,听闻有可能娶不上郡主,甚至于都立时晕过去了。”

    “到头来郡主反而嫁给了谢......九叔,那岂不是都不想活了。”

    “分明是他自个儿不禁事,竟还想着以此威胁我们。”凤阳长公主嗤笑一声道,“依着本宫看,何必弄得如此麻烦,我还是直接领着微娘回去罢!”

    白氏连连赔笑道:“这事还有商量的余地,殿下何必如此武断,再者说了退婚这事本来就繁琐而又复杂,尤其沈家又是大族,最是重规矩,就说我家近来虽是惹上了官司,可说到底我们待郡主一心一意,这明面上也没甚错处,殿下贸然要退婚,难免为外头道是仗势欺人,这等微弱流言殿下可能不在意,但是郡主一个未嫁的姑娘却不能不在意。”

    这时代虽不似以前,但也免不了俗,若女子被退婚,自然于名节有失,至女方主动要求退婚,却还是头一遭,风言风语自然是免不了的,依着凤阳长公主的权势,明面上可能没人会说什么,暗地里却不一定了。

    这些流言凤阳长公主当然不在意,但是她就怕李式微年纪小,一时想不开。

    “且退婚一事也是得经过沈家与我们谢家双方都同意了,再有公证人见证了,方才能行,其间耗时耗力就不说了,最重要的是损耗心神。”

    凤阳长公主心知,确实如白氏所说,退婚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若谢家一直死咬着不放,耽搁的还是李式微。

    “可纵使是这样,就让本宫贸贸然的将微娘嫁给谢思贤,本宫是万万不会同意的。”耗时耗力也罢,耗费心神也罢,凤阳长公主自觉还是能耗费得起的。

    见长公主语气中已有软化之势,白氏忙道:“眼下我也晓得让殿下将微娘嫁给我三弟是万万不可能的,倒不若依着思沅所说的,就嫁给九叔罢。”

    她原还是想替谢思贤再说说话的,毕竟相比于打从她一进府便不甚亲近的谢九叔来说,分明谢思贤这么个嫡亲的弟弟与白氏的关系要更亲近些,也更容易掌控些,再者,等谢夫人出来了也好对其交代。

    可白氏到底看出来让凤阳长公主放手将李式微嫁给谢思贤,已是万万不可能的了。

    就只能退而求其次,毕竟谢慎也好,谢思贤也罢,总归都是谢家人。

    李式微不管嫁给谁,都是谢家妇,往后的好处自也是谢家的。

    因此白氏忙转换了口吻。

    一直未曾说话的李式微这时开口道:“你们再这里说了这许久,不过自顾自罢了,怎么都不问问谢慎......并我的意思。”

    白氏就带着讨好的笑意问李式微道:“那郡主可同意。”

    “本郡主要先看看这谢慎的意思。”她的头颅高高仰起,似是极为不屑道,“我记得前些天的时候谢慎见到本郡主都不带的打招呼的。”说罢又赌气一般的“哼”了声。

    白氏见她这模样就笑道说:“他若知道了此事,自来只有同意的份,万不敢蹬鼻子上脸的。”心想着这郡主到底还是个孩子,眼下一点点都不晓得问题的严重性,还是那么的意气用事。

    唯有如此,方才好利用不是么?

    今儿是谢家大喜的日子,谢慎自然是待在府上不曾出去的,没一会儿就被带到了凤阳长公主的跟前。

    长公主便问谢慎道:“你觉得我儿怎么样?”

    “郡主天真无邪。”谢慎刻意咬紧了那四个字,又道:“甚好,若有人有幸娶了郡主,想来该是修了八世的福祚。”

    没人不爱听好听的话,凤阳长公主更是,尤其对面人一副成熟稳重的模样,说出这般话来,也不见谄媚。

    “你是这般想的便好。”白氏心道平日里也不见这九叔如此上道,若不然也不会在谢夫人的手底下被压制了这许久,今日却是难得的明白,“如今九叔便是这有幸修了八世福祚的人。”

    谢慎从疑惑都惊愕,最后甚至有些冒起了虚汗道:“你莫不是在开玩笑,今儿个分明是......”

    “谁在这个时候同你开玩笑。”李式微在心中笑这谢慎倒是颇有些演戏的天分,从前竟不知道,眼下也扮起了那不可一世的模样,“你莫不是不情愿?”

    “你不情愿,本郡主今儿个还非得要嫁给你!”

    谢慎的声音中带了些许愉悦并不明显却煞是好听,“既然这般,那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竟仿若闹剧一般就这样定了了下来。

    坐在上首的谢侯爷一时看着谢慎有些复杂的模样,终是阖了阖眼,不曾再说什么。

    谢家的仆人甚是利索的给谢慎换上了原属于谢思贤的喜服,然后李式微与谢慎拜堂成亲。

    这场荒唐至极的婚事终是在一片诡异的氛围里落下帷幕,夜里,李式微未曾等谢慎回来,便褪去头冠,一时只觉得卸下千斤重一般。

    她环视着喜房,上一世嫁人的情景涌入脑海,其实也没什么差别,唯一不同的是心境。

    彼时她满心欢喜与惴惴然,生怕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了。

    如今却只剩下平和。

    谢慎脚步虚浮的步入内室里,摇摇晃晃的模样无不昭示着他喝多了酒,李式微上前扶着他,令人端了醒酒汤过来,又念着他神志不清,并亲自喂他去喝。

    堂堂金枝玉叶,竟会做喂人吃法这等“粗活”?怕是从小到大只有被人喂的份。

    可偏偏李式微做的还如此娴熟。

    方才还眼神迷离的谢慎,当下却极冷静的看着李式微喂她喝醒酒汤,脑海里蓦的涌起那年冬日里,他才被带到谢府中,因谢侯爷素来不大管事,他被扔给了谢夫人。

    谢夫人很是看不上他这个便宜弟弟,将他随意安置在一处木屋里,便不管了之。

    他冻得要死,饿的也要死。

    就在他以为他要死了的时候,是何式微走了出来,她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米粥过来,不嫌弃他身上脏的要命,亲自喂给他喝。

    那是谢慎今生以为喝的最好喝的一碗粥,也是记忆最深的一碗粥。

    而当下里,李式微的神情与彼时何式微的神情渐渐的交织在一处,冷静悄然褪去,他的眸子里迷茫与热烈相互交织。

第九十二章:登闻鼓

    察觉到身边人与以往如此不同,那眼中的光芒似能将人给灼烧了一般,式微只以为是在酒的作用下,他才会这样,心道酒液果真不是甚么好东西。

    那人如小山一般的身躯逐渐朝着自己倒来,李式微一时防备不及,又怕她磕着碰着,便用身子做了垫子,谢慎匀称的呼吸声渐渐传来,她不禁苦笑一声,唤了春和并秋和,一同将谢慎给抬到榻上。

    “好好的大婚之夜,姑爷竟就这样睡下了?”徐嬷嬷有些不悦。

    李式微就道:“我们两个也算是阴差阳错才成为夫妻,总是要有时间来消化这一切,嬷嬷便不必管了,先下去罢。”

    徐嬷嬷听了,也只得领着春和并秋和下去。

    她原是要到外间去歇息的,又瞅见谢慎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恍惚便忆起那年初见谢慎时,他就是这样怯生生的模样,怜悯心起,她给他盖了一层被子上去。

    正要走了,手忽然被人拉住,谢慎迷迷糊糊道:“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关于谢慎的身世,明面上说他是谢侯爷的弟弟,可以为谢慎的年纪,比谢家三子谢思贤还要小上几岁,于是便又有人说他其实是谢侯爷在外头与人生下的孩子,不过是谢侯爷怯于谢夫人,只敢说这是自己的弟弟。

    可不论是哪一种,他都是曾被人抛弃过的。

    式微原便是悲悯的人,尤其对着这么一个曾经救过自己的人,她于是坐到榻上来,想着等谢慎睡熟了她再出去。

    谢慎抱着李式微的手做枕头,一时许是觉得舒服了,方才沉沉睡去,眉心也不再蹙起。

    李式微看着他睡熟了,自己也乏的不行,就想着去到外间,不想她不过稍微动了动,谢慎便立即不满的嘟囔几声,关键是她的手被握在他的怀里,根本抽不出去......

    式微索性认了命,就靠在榻上并不甚舒服的睡了过去。

    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等她一觉醒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完完全全的躺在榻上,抬眼便看到谢慎正坐在一旁用颇有些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

    “昨夜里是我扰了你的睡眠罢。”他颇有些不自在的说道,说来也奇怪,谢慎在谢府的这许多年里,其实从未曾睡过一个好觉,每每当他入睡时,脑海中总会想起幼时自己被母亲无情抛弃的场景,可昨儿个确实不同。

    他一夜好眠。

    醒来便看到李式微的手臂被他压在怀中,不用感受都知道那是极为不舒服的,可她郡主之尊竟生生的忍受了自己一夜。

    一时间谢慎的心里颇有些五味陈杂,他发觉自己越发的看不懂这位明珠郡主了,一时便看入了神。

    “你醒的倒是早。”李式微从榻上起来,一点也没有被人盯着看的窘态,哪怕二人是在榻上这样特殊的地方。

    太不像了,不像一个未婚的少女面对男子时该有的反应。

    谢慎将这些想法按下,又说:“我方才令人准备了洗漱的水来,你拾掇完了便同我一起去用膳。”

    只是他们还未曾用膳,那厢里便传来说谢白宛和谢白珍二人一大早的竟去到京兆尹里敲登闻鼓了,概不过是为了其母何式微之死一事。

    李式微登时便站了起来说:“这事既已报了官,想来无论是谢家还是何家,都不会坐视不管,她们两个孩子却何必这般着急。”

    她满心焦灼,更心知这两个孩子骤然失母,加之谢家几乎没一个人肯为何式微说一句话,约莫白宛和白珍是半点不相信旁人,因此这才自己去敲那登闻鼓的。

    “不行,我得去看看。”她说着便抬腿便要走,徐嬷嬷不晓得她为何要为两个非亲非故的人这般着急,就说:“郡主也好歹用了早膳再去。”

    李式微却顾不得那许多。

    倒是谢慎,当即追上李式微,并说:“我与你一块儿去。”

    又安抚她道:“京兆尹左大人与我先前便相识,别看着他长得贼眉鼠眼,却也着实是个刚正不阿的人,不会为难白宛和白珍的。”

    李式微一时被他这话给逗笑了,不过回想起那日里见到的左大人,也确实如谢慎所说的那般。

    “何式微之死的案子原是在你手底下的,昨日里左大人也不过是来过问王婆子一事,白宛和白珍去到京兆尹里敲登闻鼓,未知左大人肯接这个案子吗?”她又顺着问道。

    谢慎便道:“因我与谢家关系特殊,于是一早便将这案子转了出来,加之这关系到谢侯爷,一般人是不肯接这棘手的案子,唯有左大人。”

    他们两个出门的时候,恰巧就碰到了白氏和谢思贤两个也要出门。

    谢思贤只觉得身子一阵僵硬,脚下似被黏住了一般,一时就生生的站在了那里。

    白氏揪了揪他的衣角,他都依然不层回过神来,气得白氏便使劲的扣了他一下,谢思贤这才泛过来。

    “郡主和九叔这不会也是要去京兆尹罢?”白氏就问道。

    谢慎点了点头。

    李式微又补充道:“昨儿我大婚,顾不得嫂嫂,今儿个按理我是该给侯爷和嫂嫂去敬茶的,奈何嫂嫂身在牢狱之中,都是一家人,我们总得过去瞧瞧究竟是个什么情形,若能将嫂嫂给带回来,那自然是极好的。”

    原先合该成为白氏妯娌的李式微,不过隔了一天,平白就长了一辈,尤其白氏听着李式微叫起谢夫人“嫂嫂”的时候,半点都没有不自在,眸色越发暗了一些,不过转头一想,谢慎与李式微既是为了谢夫人而去的,有明珠郡主这么一个助力,她们也会事半功倍的。

    因此白氏就道:“郡主与九叔有心了。”

    几人先后到了京兆府中,左大人早已听到了谢白宛和谢白珍敲的登闻鼓,也格外给这两个小姑娘面子,还未曾到时候,便将谢夫人并王婆子等一干人等拉到堂上来,欲公开审理此案。

    却说那谢思贤平日里懦弱不能,不想见了谢白宛和谢白珍却登时换了副面容,二话不说上来就要给谢白宛和谢白珍一脚,多亏得谢白宛眼尖,拉着妹妹忙闪身方才躲过。

第九十三章:物证

    谢思贤连日里诸事不顺,先是母亲谢夫人被左大人带走,后又因此失了谋划已久的姻缘。

    前者他不敢与左大人去争辩什么,后者他也不敢责怪仁安长公主并李式微,唯有谢白宛和谢白珍是他的女儿,诸事且受控于他,可以让他好好的出一口气。

    万不想这两个女儿竟还敢躲他,便让谢思贤好生气愤。

    “你们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状告祖母,安知孝道为何物?”谢思贤咆哮道,一踢不成,又要拎着谢白宛的衣领子教训于她,“便是妹妹不懂事,你这个做姐姐的也不懂事吗?”

    谢白宛小兽一般的眸子毫不屈服的看着谢思贤,“父亲也知‘孝道’二字,需知我与妹妹皆是由母亲所生所养,如今母亲死因未明,所有证据都指向祖母,我们为生养之恩计,欲寻个真相出来,有什么错?”

    “再者,我们这也是为了祖母好,若母亲之死与祖母无关,则早日为祖母摆脱嫌疑,还祖母一个公道,若有关......也好让她血债血偿,不至于终日里心虚惶恐、良心难安。”

    “狡言善辨!”被女儿这般一顶撞,谢思贤越发觉得面上无光,伸手便要朝着谢白宛娇嫩的面上打去。

    谢白宛躲闪不及,都做好了承担谢思贤这一巴掌的打算,不想那一巴掌却迟迟都没有打下来。

    谢白宛睁开眼睛,微弱的光线下,李式微皱眉与谢思贤说:“如今木已成舟,你便是责罚她也无济于事,还不如想一想如何让谢夫人脱罪。”

    谢思贤在外头都是一副好脾性的样子,可身为他的女子,谢白宛知道这个父亲温良的皮囊下藏着的是暴戾,时常会将在外头的那些不满发泄到她们姐妹身上。

    以前母亲在时也会像明珠郡主这样护着自己呢。

    她的眼睛不由得湿润了些,却依然倔强说:“若祖母没做过这样的事情,自然好脱罪,可若她做过这样的事情,想来大魏律法也不是放在那儿做个摆设的。”

    谢思贤又一次被这个女儿气得七窍生烟,他没旁的本事,又想打谢白宛。

    这时左大人已经很不耐烦了,“谢三公子若想教训女儿,自去谢府中教训,如今当着我的面,莫不有咆哮公堂之嫌疑。”

    方才呵止住了谢思贤。

    转瞬间谢夫人被带了上来,她有心想问昨儿谢思贤与李式微的婚事办的怎么样了,有没有横生枝节,却苦于没有机会,可瞧着谢思贤与李式微之间隔着很远的距离,似是很疏离的模样,又见着李式微反而与谢慎站在一块儿,一时就很狐疑。

    她这狐疑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左大人便已问了谢白宛道:“你姐妹二人一大早的敲登闻鼓,说是有冤情要诉说,方才本官也大致了解了,你是为其母何氏而来,那可以证据?”

    谢白宛恭恭敬敬的跪在底下道:“自然是有的,人证在外头候着,就等着大人传唤。”

    左大人便让那人进来。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先前伺候在何式微身侧,在何式微死后赫然痴傻了的雀儿。

    谢夫人原是不大将这事放在眼里的,可待看到雀儿的那一刻还是不可避免的惊慌了一把,极力作出不屑来,“这人不是疯了吗,宛儿你将一个已经疯了的妇人带到左大人跟前,是想说她能替你作证吗?”

    “她先前是疯了,可她为什么会疯?”谢白宛看向谢夫人那一张尖酸刻薄的脸道,“无非是因为她曾经亲眼见证了祖母是如何残害我母亲并腹中胎儿性命的,若不疯魔怕招来的便是祖母的杀人灭口!”

    谢夫人仍然冷着一张脸道:“笑话!”

    “雀儿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左大人问道。

    那叫雀儿的生得小巧,连日里的担惊受怕更让她瘦了许多,当下便很有些干巴巴的样子说:“奴婢原是谢家的家生子,因三少夫人怀孕后手下人手不够,故而奴婢被调了过去,三少夫人为人心善的很,时常对奴婢多有护佑,因而奴婢是很感念三少夫人的恩德的。”

    “回想起三少夫人临近生产的那段时候,身边的老仆人被谢夫人以各种各样的理由调了开来,唯独剩下奴婢一个,奈何奴婢什么都不懂,许多事情还要三少夫人亲自嘱咐了才知道去做......后来就是三少夫人突觉腹中难忍,有快要生产的迹象,那时候离临产应是还有一个月的,三少夫人突然发作,奴婢自然只能寻了谢夫人来做主。”

    “谢夫人得知消息后,就带着大少夫人和二少夫人一同过来,并将奴婢给赶了出去,因许久屋里都没有动静,奴婢心生担忧,故此悄悄儿的就透过窗户缝隙偷看了几眼。”

    “这一看却不了得,谢夫人赫赫然的枉顾三少夫人的苦苦哀求,吩咐王婆子要让其将三少夫人和腹中子嗣活生生的给勒死!”

    “奴婢胆儿小,当时便昏了过去,等醒来后怕谢夫人杀人灭口,故此装疯卖傻!”

    尔后左大人又让人将王婆子一干人等给带了上来,所说与雀儿自一般无二,概不过是谢夫人指使她残忍杀害了何式微并腹中子嗣,又杀人灭口的意图害死王婆子,不过王婆子得人相救,这才逃了出来。

    只王婆子多说了一点,那便是她将何谢氏也给咬了进来,道是“原老奴曾替何家孙少爷接过生,因此认识了何谢氏,后又由何谢氏将老奴介绍给了谢夫人,后谢夫人意图利用老奴残害何式微并腹中子嗣的时候,老奴原是不愿意从了谢夫人的,是何谢氏寻来了老奴的家人,加以威胁,令老奴不得不做了谢夫人手上的一把刀。”

    这样一番问询之后,谢夫人仍然不肯认罪,且还质问左大人道:“左大人所谓的凭证也不过是这些人张口胡说一通,谁晓得他们有没有被人指使,故意陷害我,怎么着也得有物证罢!”

    左大人微微一笑,转头令人将何式微的尸体给抬了上头,令人诧异的是,已死乐数月有余的何式微的尸身竟还保存完好。

    然后左大人请了仵作上来。

第九十四章:定罪

    原左大人在刚收到何式微尸首的时候,就请了仵作来验尸,并知何式微确实因胎死腹中,被人折磨至死。

    这还没完,左大人又让人带上来了几具尸体,待看到那几具尸体的面容时,谢夫人呼吸骤然急促,面上也苍白一片,指着他们道:“这是何意?”

    “谢夫人不会不认识这些人罢?”左大人微微一笑,“不过也正常,毕竟谢侯府的下人何其多,也不是每个人都能被谢夫人所认识的,纵使他们皆都是为谢夫人而死,就是有些可惜罢了。”

    这时何侍郎刚巧闻讯赶来,他是何式微的父亲,当然可以旁听,因此刻便出言嘲讽道:“这些既都是谢家的仆人,被左大人带到这儿来,想必都与我女儿的死有关,如今落得这样的结果,想来是如王婆子一般被谢夫人杀人灭口的罢。”

    “不错,这些人的尸首便是本官在何式微的尸体旁通数被发现的,令人震惊的是,他们也同何式微一般,尸体未曾有半点腐烂,还可以辨得清面容,这些人明明是受了箭伤,他们死去数日,谢府中却至今未曾有人报案,便也只有一种可能,便是谢家人想让他们死,至于原因,已经很明显了。”左大人望向面如死灰的谢夫人,“谢夫人可还有话说?”

    谢夫人铁青着脸道:“本夫人不曾做过那些事情,我不认。”

    左大人面色微晒,“如今证据确凿,已不是谢夫人想不认就不认的了。”

    “可正如方才王婆子所说,她是何谢氏介绍给本夫人的,尔后何氏早产之际又是本夫人带着两个儿媳亲到了何式微的房中,要说本夫人是主犯,我那庶出的女儿并两位儿媳也该是从犯罢......”她望向白氏,面上颇有些诡谲。

    白氏错愕不及的看向谢夫人,不明白婆母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将自己也给拉进去。

    左大人已意会了谢夫人的意思,“白氏与小兰氏自也会被收监,择日发落。”

    今日“何式微之死”的案子因证据早已收集充分,顺利的有些不太真实。

    李式微望向即将要带走的谢夫人并白氏,面带担忧说:“嫂嫂可是谢家主母,如今谢家没了嫂嫂,可该怎么办?”

    这自然是对着谢夫人所说的。

    谢夫人这时才想起起初自己心中的疑惑,她看着李式微道:“郡主是否唤错了人。”

    “我都忘了,嫂嫂如今还不知道呢。”李式微有些自责道,“也是我,只顾着看左大人审案了。”

    “原是昨儿个嫂嫂因王婆子并何式微之事被左大人带走,这事传到了我母亲的耳里,母亲因信不过嫂嫂和三郎的为人,原是要退婚的,却是白姐姐想出了个折中的法子,说同是谢家儿郎,既母亲不信任三郎的为人,换作谢慎也是一样的。”

    “故昨儿与我拜堂成亲的却并非是三郎,而是谢慎。”

    谢夫人看向谢三郎,谢三郎颓然的低下了头。

    谢夫人不忍苛责谢三郎,只得将责怪的目光投向了白氏。

    白氏如今心里也是有苦难言,可她还怪着刚刚谢夫人将她和小兰氏给拉进去何式微之死一事上,令得白氏不得不受牢狱之灾——白氏到底不比小兰氏,她自小出身优渥,没受过半分苦楚,因此也硬生生的无视谢夫人的目光。

    谢夫人内心焦灼不安,她还有些怪李式微,但是她不敢表现出来,于是只得以当家夫人的口吻问谢慎道:“原合该是自己侄子的媳妇,你却也娶得来?”

    “因嫂嫂和三郎闹出的这事,我们谢府差点就将沈国公府给得罪了,关键时刻却还哪里顾得那许多,我也只能站出来替谢家顶上,嫂嫂就不必谢我了。”谢慎却是一脸耿直道。

    谢夫人从前哪里知道这个她从来不曾看在眼中的九弟会有这样的一面,脸皮厚的令人心惊,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更是令她刮目相看。

    那原是属于她儿子的良缘。

    谢夫人又不甘心的问李式微道:“你原是倾心于我儿的,却因为我的事情......委屈郡主了。”

    “不委屈的。”李式微笑吟吟的看着谢夫人道,“从前是我识得的男儿少了,见了三郎就觉得三郎是全天下最好的那一个。”

    “如今见识了谢慎方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确如李式微所说,谢慎有着令人惊艳的面容,他五官生得精致,剑眉下是一双似会蛊惑人心般的桃花眼,只是平常他都极力的藏拙,才令得谢夫人以为谢慎是个平凡的。

    “再者,谢慎还比三郎小上几岁,之前还未曾有过婚配,更不曾有‘杀妻’的嫌疑,总归是极适合我的,我知足。”

    她的每一句都好似一颗钉子钉在了谢夫人的心上一般。

    是谢夫人自己当初孤注一掷,宁愿舍弃何式微腹中的孩子,也要讨好郡主。

    到头来,谢思贤成了丧妻贰娶还带着两个孩子的人。

    至谢慎,其实早两年的时候便到了适婚的年龄,只是谢夫人不看重这个弟弟,尤其还有传言说谢慎还很有可能是谢侯爷遗留在外的子嗣,便越发的看不得谢慎,更不会主动的替谢慎相看女子。

    才酿成今日谢慎代替谢思贤娶了郡主的局面,甚至于谢慎优与谢思贤。

    谢夫人回想这些,便后悔不迭,心上一阵一阵的抽痛。

    李式微依然是一副好脾性的样子,安抚谢夫人道:“如今我们总归都是一家人,纵使嫂嫂做错了事情,可我也不会看着嫂嫂不管的,等回去了我便寻母亲,总是要替嫂嫂说说情的,能给嫂嫂减些刑罚便是我唯一能做到的了。”

    谢夫人对此却很是不屑一顾。

    她从来都不曾想过因为害死了区区李式微便要坐牢甚至失去性命的,只面上也好生生的应了。

    李式微转身出了京兆府中,面上已是泛起一片冷意,她与谢慎道:“你带着白宛和白珍先回谢府,我有事要寻母亲说。”

    “咱们才大婚,你便要将我独一个的晾在这儿,我倒是无所谓,就怕长公主说我这个做丈夫的不贴心,竟让你独一个的回到娘家。”谢慎大掌握着李式微的小手道,“我知道你要回去做什么,无非是让殿下不要出面给谢夫人并白氏说情罢了,我同你一块儿去。”

    谢夫人之所以会将白氏也给拉进去,当然并非是看不得白氏好,而是看重白氏后头的势力——白氏的娘家人当然不会坐看着白氏受牢狱之灾,势必要为白氏求情的,最终连带着谢夫人一块儿给救出去。

第九十五章:说情

    且不说二人初成婚,就是成婚伊始,也不过是各取所需,李式微想要借着谢慎进谢府,可以名正言顺的照看谢白宛和谢白珍,而谢慎图谋的则是李式微的身份及她背后的沈国公府,纵使李式微如今也不晓得谢慎究竟是为的什么。

    所以当谢慎主动说出要与她一块儿回沈国公府的时候,李式微就禁不住微怔。

    “白宛和白珍还是孩子,总不能让她们两个独自回府罢。”李式微明晃晃的忽略了谢思贤这个父亲,要说来这儿若没谢思贤,她还能放心谢白宛和谢白珍两个人回去。

    只有了谢思贤,谁知道这个天杀的会怎样将谢夫人及白氏等人的牢狱之灾给殃及到她们两个的身上。

    有谢慎在,总能照看着一些。

    然不过刚刚九岁,却因着身边发生的这许多事情而过于早慧的谢白宛当即想到了李式微的顾虑,她同李式微和谢慎道:“祖叔父还是陪着郡主罢,我们两个认得路的。”

    又说:“谢府中如今还有祖父在呢,想来父亲也不敢胡来。”说这话的时候,谢白宛的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何氏一死,终究是让这个失去母亲庇护的长女越发的聪慧懂事,懂事到令人心疼。

    许是母女天性,李式微似乎从谢白宛闪烁的眼中猜出她大抵是要做些什么,略微迟疑便也同意了。

    待到谢思贤与谢白宛姐妹俱都走了后,李式微看向何侍郎,她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虽说现如今谢家的当家夫人并两位少夫人都在牢狱之中,却不得不妨谢思贤对白宛和白珍做些什么,虽说虎毒不食子,可那不包括谢思贤,何大人是不知道刚开始谢思贤竟是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便要掌掴白宛和白珍姐妹。”

    “牢郡主费心了,我会跟着到谢府看一看的,毕竟我原本也要寻谢侯爷说些事情。”何侍郎对李式微抱以善意的一笑。

    李式微这才放下心来,转身和谢慎一块儿到了沈国公府,不过他们是从后门进去的,刚进了凤仪居的院子里,就见着沈谢氏身边的段嬷嬷并几个眼生的仆人侯在外头。

    段嬷嬷是认得李式微的,忙上前与郡主问好,并道:“今儿个郡主与郡马合该在谢府里头的,怎么就回了府上。”她身为沈谢氏身边的得力仆人,当然晓得谢府上所发生的一切事情,更心知李式微并没有嫁给谢思贤,还是嫁给了谢慎。

    不管心中如何想,面上对郡主也是要恭恭敬敬的,连带着平日里不大将谢慎看在眼中,眼下却也因为李式微的缘故,对这郡马多了几分讨好的笑意。

    “还不是为着谢夫人的事情。”李式微就道,“嬷嬷怎么会在这里,难道长嫂也在里头?还有这些人都是做什么的,以前怎么从未在府中见过?”

    段嬷嬷就理所当然的认为李式微是过来为谢夫人并白氏等人求情的,闻言也不瞒着她,就回道说:“谢夫人出了那事,她是我们大夫人的母亲,大夫人听闻了那事之后差点便晕了过去,连忙到了殿下这里寻思着能不能解救谢夫人,至于这些人,却不是我们府上的,而是白府上的。”

    “这不白家的当家夫人听闻何氏之死一事竟也连累上了白氏,哪里还能坐得住,白家与殿下又颇有几分交情,也求到了殿下这儿。”

    “要不老奴说呢,这何氏整个就一丧门星,她生前不曾为谢家带来什么福祉,死后却还要拖谢家的后腿,搅合得我们大家都不得安宁。”又见着李式微的面色变了变,方才察觉到自己话多了些,忙道:“老奴也就是随口抱怨抱怨,当不得真的。”

    李式微以着淡淡的口吻说道:“如今人都死了,且她死得还很冤,这些话就不必挂在口头上了,别以后何氏的鬼魂来找你了。”

    这话说得段嬷嬷颇有些毛骨悚然,毕竟都晓得何氏死去月余后尸体都未曾腐烂,这本就已经够让人匪夷所思的了,段嬷嬷抖了抖身子忙应了。

    “我进去瞧瞧,也帮着长嫂和白家夫人给谢夫人求求情。”李式微这样说着,就与谢慎一道儿进去了凤仪居中。

    凤阳长公主正磕着瓜子,漫不经心的听着沈谢氏和白氏在那儿交错的哭诉着谢夫人和白氏如何如何冤枉,眼中没有一丝不耐烦,可也当真没听进去就是了。

    到最后白夫人都忍不住哭了起来,“殿下也知道我不过是白氏的继母罢了,将军又从来宠爱这个长女,若得知白氏被关到了牢里,而我又无能为力,天晓得要怎么责怪我呢。”

    若单单只为了白氏,白夫人当然不会这么费心费力的替她求情,可谁让白氏是白家的女儿,而白夫人膝下已出嫁或是未出嫁的女儿总共便有六个,这还不算其余的孙子孙女,如今白氏自己犯下这罪,连累的自己坐牢也就罢了。

    可同为白氏女,又让旁人如何看待白家其余的女儿?

    定会觉得是白家家教有问题,才教导出这样谋害妯娌性命的女儿。

    如此已出嫁的白氏女难免为夫家所芥蒂,甚至狠心一点的,说不成要将白家女儿给休弃了呢。

    未出嫁的就更难过了,有着那样一个谋害人性命的长姐亦或是姑母,往后能不能有人家上门来说亲都不一定呢。

    总归白夫人如今恨不得当着白氏的面将她给撕了,可到底为着大局着想,还得替白氏来求情。

    那一厢的沈谢氏,所说的话却越发的赤裸裸,一个劲的说何氏就是自己与人私奔最后再被那人杀害的,至谢夫人和白氏,那完完全全就是被人诬陷的,要请凤阳长公主给她主持这个公道。

    可凤阳长公主天然霸道,也未曾这般不讲理。

    当下就质问沈谢氏说:“旁人说是你母亲杀害的何氏,那是人证物证俱在,可你沈谢氏说你母亲是被人冤枉的,证俱在哪儿?”

    一下子就将沈谢氏给问得哑口无言。

    “再者说了,本宫未曾因为你是谢家女,而殃及到你身上,譬如将你绑了给送回谢家去,已是很法外开恩了,你若是再在这儿胡搅蛮缠,休怪本宫丝毫不看磐哥儿的的面子。”实际上凤阳长公主对沈谢氏已经很不耐烦了。

    之所以如今还容忍着她,一是因为她毕竟为沈家生了沈若磐。

    二则是因为如今李式微到底是嫁到了谢家,为着自家女儿能在夫家里活得更肆意一些,她才勉强忍了沈谢氏。

第九十六章:

    沈谢氏到底讪讪然的闭了嘴,再不敢言语。

    对着白家夫人,凤阳长公主方才缓和了脸色说:“这事说大不大,论到底是内宅纷争,只是沾染上了人命,又被闹到了公堂上,现下免不了京中上至各个府邸里,下至平民百姓都在议论纷纷。”

    “多是对那位已逝去的何氏表达悲悯的,她也确实死的冤,若仅仅是她自己也就罢了,可偏偏她腹中还有个孩子,谢家真是作孽,能做出这等天怒人怨的事情,这事本宫不出手还好,一出手怕只会将事情给闹大,甚至连累的沈国公府也名声骤降。”

    “本宫赌不起,沈国公府也赌不起,本宫的微娘更赌不起。”

    毕竟谢夫人做这事的初衷,是为了让谢思贤娶郡主,而今多亏得是李式微没嫁给谢思贤,而是嫁给了谢慎,不然落在舆论当中的就是李式微联同沈国公府——就是如今也未尝不曾有人指责李式微,不过那些微的指责在谢夫人并白氏等人的遮掩下,显得多少有些微不足道。

    “本宫虽是长公主,可也不能枉顾赤裸裸的证据,更不能枉顾民意。”凤阳长公主又问白夫人,“你可懂?”

    白夫人点头,心中也晓得这着实是为难长公主了。

    凤阳长公主又道:“本宫给你指条明路,即白氏能不顾族中姐妹做下这等天怒人怨的事情,你白家也能一不做二不休,同这女儿断绝干系,以此表明你们对这事是极不知晓并极不赞成的,此举虽难免为人说是薄凉,却也好比让白家姐妹受白氏牵连的好。”

    当下时候也唯有此举了。

    白氏愁眉苦脸道:“我就是担忧我家将军会不允,那毕竟是他的长女。”

    “你好好儿的与他说理,他不会不同意的。”凤阳长公主道。

    白氏和沈谢氏双双退下的时候,正巧与刚要进来的李式微并谢慎碰了面,沈谢氏心思骤起,拉着李式微好生感慨道:“郡主如今也为人妇,如今是谢家妇了。”

    又看着谢慎道:“九叔往后可得好好儿的待郡主。”

    “那是自然。”只谢慎有些不悦道,“这些话还不用侄女你来告诉我。”

    沈谢氏当即便有些哑口无言,她原是借着这话与李式微拉近关系的,却浑然忘记了谢慎是她的长辈——她比谢慎长了好多岁,尤其谢慎在谢家名声不显,于沈谢氏眼里,是从不曾将谢慎当做长辈的。

    眼下被这样明晃晃的说了,沈谢氏就有些尴尬,不过她还没忘记自己是来干甚么的,就与李式微道:“郡主如今是谢家人,便与谢家是一体的,如今谢家遭此大难,郡主万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来。”

    “这话不用长嫂说我也晓得。”李式微满口应了沈谢氏,“我这回过来本也就是为了谢夫人而来的,长嫂不用担忧。”

    有郡主一出马,想来凤阳长公主多少会看在郡主的面子上,对谢家予以说情的。

    原先还满心担忧的沈谢氏面上头一次露出了真挚的笑容。

    却未知李式微刚一进去,凤阳长公主就拉她过去看了一圈,问道:“谢家没人为难你罢。”

    “谢家人自顾不暇,哪里来的空为难我。”李式微让凤阳长公主放心,“再者说了,便是有人为难,还有谢慎护着我呢。”

    凤阳长公主审视了谢慎一番,很少有少年人在她的目光下能做到不躲避的,而这谢慎,却颇有些不卑不亢的姿态。

    “可本宫却听说,这谢慎在谢府中不是很能说得上话,他这样的人,能护得住你吗?”长公主对此持怀疑态度。

    李式微正要说什么,长公主却道:“我在问谢慎。”

    “我何其有幸娶了郡主这样的天之娇女,自要尽全力护着郡主。”谢慎似乎早便等着长公主问他,未加思索便道:“我更知道殿下为人母的心思,难免质疑我区区谢家不入流的人,即便尽全力也护不住郡主,只区区谢家并非是我的依靠,我也相信终有一日我能凭借着自己来让郡主过上更优渥的生活,起码同从前未出阁时是一样的。”

    谢慎很得闵国公夫妇赏识,甚至闵国公夫妇还想认谢慎为义子的事是凤阳长公主也知道的。

    因此当下谢慎说这话,长公主并不觉得可笑。

    毕竟也不是所有人能轻易的得了闵国公夫妇的赏识,他一定是有其过人之处的。

    凤阳长公主不免高看了谢慎几眼,“微娘在家时过着的生活,却是一般人到顶也够不到的,你志向倒是不小。”

    谢慎表示即便为了匹配上郡主,也得这样不是?

    “你们这次回来是?”凤阳长公主还以为他们是为了谢夫人之事来求情的,脸色不由得又冷了几分,“本宫将微娘给嫁到谢家是为了让她享福的,却不是为了让她给谢家跑腿的。”

    李式微就忙道:“谢家那一摊子烂事,哪里是女儿能搅合进去的,我是想着这事发生后,长嫂并白家的人定然会来求母亲,怕母亲一时心软,真为谢夫人求情,这才赶来劝阻的。”

    凤阳长公主怕的就是幼女单纯,被谢家人诓骗了,如今听罢才放下心来,又问谢慎:“你到底也是谢家人,难道不想劝着微娘让本宫出马,偏帮谢家吗?”

    “嫂嫂自己做错了事情,眼下这一切合该是她承担的,我并不觉得嫂嫂受了委屈,也就不会想说让微娘来替她们向殿下求情。”谢慎说这话的时候,很有一股子不近人情的味道,可却越发的令凤阳长公主刮目相看。

    长公主与李式微道:“为娘还没糊涂到那种地步,随意去帮旁人去,你也是,到了谢家无论旁人与你说什么,只要是关于谢夫人并白氏、小兰氏的,不应就是。”

    母女两个在这上头却是不谋而合。

    接下来凤阳长公主又留了谢慎并李式微夫妇用了午膳,才着人送他们回去。

    回到谢府中,远远的就见着谢思贤正跪在谢侯爷的书房外头,面上是显而易见的淤青,很是狼狈的模样。

    李式微拉着一个仆人问了,方才晓得是因为谢思贤刚回来就拿谢白宛和谢白珍来泄愤,正巧被前来寻谢侯爷的何侍郎撞见。

    虽谢夫人作恶多端,可谢侯爷却是个好的,当即掌掴了谢思贤,为安抚何侍郎,还令人拿了家法处置谢思贤,过后还让谢思贤跪在外头。

    转头何侍郎便与谢侯爷进了书房里。

    何侍郎此行无他,目的也仅有一个,那便是何式微受谢家戕害,落得如今这个下场,可归根到底何式微如今算是谢家的人,何侍郎并不想让自己女儿至死还埋在害她的凶手的祖坟里,更不想何式微的牌位供奉在谢家的祠堂里,于是想接触何式微并谢思贤的婚约,让何式微的灵魂能得到自幼,回到何家。

第九十七章:争夺

    何侍郎将自己辛苦培育十几年的女儿嫁到谢家,原是想着她能够与夫君琴瑟和鸣,与婆母妯娌和睦相处,一生平安顺遂的,可眼下他的女儿却徒剩下一堆白骨,罪魁祸首正是昔日里得何式微敬重的婆母并一心追随的夫君。

    若说何侍郎对谢家、对谢侯爷没有怨言那是不可能的,纵使他与谢侯爷有着几十年的交情,如今这交情也遗失殆尽了。

    不过维持着两家的体面,未曾大打出手罢了,当下何侍郎没甚么表情道:“如今我们两家闹成这个样子,再继续做亲家想来也不太妥当,我如今只想将微娘完好无损的带回何家安置,便和离罢,也好不阻挡你家三子攀高枝。”

    最后这句话说得谢侯爷面上无光,他又自知心虚。

    “何兄这请求原本是无可厚非的。”谢侯爷谓然长叹道,“是我对不住你,可微娘一日是思贤的妻子,那白宛和白珍便还是我家的嫡女,若和离了,她们岂不就成了下堂妇的孩子?”

    他说这话其实是有私心的,当下里谢家的名声因为何式微的事情,可谓是败坏到了极点,若留着何式微在谢府,将来总还有弥补的机会,譬如在何式微的身后事上,谢家做出些什么,总还能挽回些名声。

    若何式微的尸体被带回了何家,谢家却是丁点办法都没有了。

    “我说的是和离,并非是休弃,且要说到休弃上,也合该是我家微娘休弃你那不中用的儿子。”何侍郎说起这话来是一点都没有客气,“当年里你我两家为邻,互帮互助时常有之,你那年迈的老母亲病重,因拿不出钱财支撑昂贵的药材,还是我慷慨解囊,不顾着自己家已然接不开锅......”

    “后来你家纵使发迹了,可我想着谢侯爷合该是念着恩德的人,纵使我家微娘是高嫁了,你们也该好好儿待着她。”

    “可谢夫人就是这样待我家微娘的?”

    “谢侯爷如今又有什么脸面留着我家微娘困在你们何府上?”

    谢侯爷被何侍郎问的噤了声,他们从前是以“兄弟”相称,可这一回何侍郎却称呼他作“谢侯爷”,谢侯爷知道两人那些年里的情分是真的没了。

    一时又有些羞恼,若不是谢夫人做下的这事,他们至于这样吗?

    毕竟真的如何侍郎所说,当年清贫时两家的关系是真的极好,何侍郎也确实对他多有帮助。

    “也罢,这事我且遂了你。”谢侯爷道。

    何侍郎又说:“不止,我还想将白宛和白珍给带回去,这是我家微娘留下的唯一的两个孩子,恐在你们谢府受了欺负。”

    “这不行。”谢侯爷道,“白宛和白珍是谢家的孩子,谢家人都还在呢,怎么能住到外家那里。”

    何侍郎讥诮道:“我这也是为了你家三子好,毕竟白宛和白珍对他来说,想必就是个拖油瓶,带着这两个不好找下家,可对我们来说,白宛和白珍却是至宝。”

    “再者说了,我更不想看到这两个这么乖巧的孩子再被她们的父亲责打。”

    谢侯爷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可的身子又不大好,一时竟是咳个不停,只是他依然很坚持。

    “我明白何兄的担忧,只是白宛和白珍也是我的嫡亲孙女,我万没有看着她们被人欺负而什么都不做的由头来,且如今我夫人在狱中,她即便想做什么也做不到,至于我家三子,我自能管得住他。”

    “要不你看这样,且给我这么个机会,若等以后白宛和白珍再被受欺负了,你将她们带到何家也不迟。”

    他甚是有些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何侍郎的面色,生怕他说出个“不行”来。

    因为何侍郎与谢侯爷在书房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关门,谢慎与李式微寻到这儿便也没有让人知会谢侯爷一声,径直便走了进来。

    他们刚巧便听到了谢侯爷后头这句话。

    谢慎很是不留情面的对谢侯爷道:“从前何氏在嫂嫂跟前受欺负的时候,何尝不是在兄长的眼皮子底下,却也没见兄长站出来为何氏说过什么话。”

    其实那时候谢侯爷未尝不曾替何式微说话,到底是至交的女儿,只是那只换来了谢夫人后来越发变本加厉的教训来。

    后来谢侯爷的身子越发亏损的厉害,渐渐的便管不了,也不想管了。

    奇怪的是被谢慎这样当着何侍郎的面戳破,谢侯爷竟没一丝恼意,反而“嗯”了一声。

    他又说:“从前是我没防备,可这一回不一样。”

    “何伯父的担忧不无道理,兄长不想谢家的女儿流落在外也是可以让人理解的,如今我们两两相争不下,倒不妨想想怎样才是对白宛和白珍是最好的。”李式微听着便劝解他们道,“留在谢家,白宛和白珍可以得到优渥的生活,再说到往后的婚配上——虽然嫂嫂和白氏她们做下那样的事情,多少会对谢家姑娘们的名誉造成许多影响,可这并不包括白宛和白珍,她们毕竟是受害者,甚至于还会因此得到人们的许多怜悯。”

    “而在何家,或许因为何氏自小出生在那里,她们也会有更多的归属感,只是何家清贫......”

    这确实是个极现实的问题,何家先前有大郎支撑着,面上勉强还能过得去,而今分了家,如今的何家,全靠何侍郎一个人拿着那微薄的俸禄,至于何家二郎——原还在一清水衙门里任职,好歹能顾着自己,只是他为人太过耿直,得罪的人又太多,至沈熹微去世后,越发的颓废,并辞了官,本质上也是个啃老的。

    因此本质上的何家,如今就靠何侍郎一个人撑着,亏得家中没有男孩子,只有何凝儿一个,若是将白宛和白珍再领进门,难免有些独立难支。

    这还是在何侍郎不生什么大病,身体一直康健,可以顾着这一家子的情况下。

    想到这里,何侍郎难免有些犹疑。

    毕竟若万一他在白宛和白珍未出嫁前边撒手人寰,那白宛和白珍少不得又被送到谢府里,那这样的话还不如一开始便不将人给接走。

第九十八章:舍弃

    何侍郎听了李式微的话陷入了沉思,他之所以如此为难,归根究底在于谢家乃杀人不见骨头之地。

    他不能让谢白宛和谢白珍步了何式微的后尘。

    李式微又何尝不明白何侍郎的顾虑,“怕如今何伯父唯一担忧的就是将来谢思贤会虐待白宛和白珍,并将来谢思贤总归还是会再娶妻子的,续娶的妻子人品好了还好,若是个善妒的,白宛和白珍难免在这继母手底下受磋磨。”

    毕竟如今谢夫人已经被下了大狱,没个十几年合该是出不来的,即便是出来了,将来谢家也不一定还有她的容身之地。

    再者谢思贤到底是谢白宛和谢白珍的父亲,他便是拿着姐妹两个出气,顶到天也就让她们受些皮肉之苦,再说如今还有谢侯爷看着点呢。

    何侍郎唯一担忧的,正如李式微所说,是怕将来的继母为母不仁,到时候何侍郎又鞭长莫及的。

    “那伯父不妨看这样可好,将来谢思贤无论想娶什么样的女子,都得经过白宛和白珍的同意,这人才能进谢府,伯父别瞧着她们两个年纪小,认人识人的本领却是不小,定不会寻来一个心如蛇蝎的继母来。”

    “再者将来她们两个的婚事,皆由谢侯爷替她们做主,外加我在旁也替她们看着点,定为她们觅得良人,即使是将来她们在外头受人欺负了,我这个做祖叔母的也替她们一并将主给做了。”

    李式微先前初次入何府的时候便曾立下誓言,说要为何式微之死寻个真相,后果真如她所说,谢夫人并白氏之流罪证确凿,现在只等着判决了,何侍郎知道李式微在其中出了大力气。

    毕竟若不是李式微报了官,想来如今还没人知道何式微已经死了的事实。

    因此李式微的保证对何侍郎来说,是有着极大的可信度的。

    而今她又说了这样的话,可谓是将谢白宛和谢白珍姐妹的前程给一度保证了。

    若只是谢侯爷这样说,何侍郎还要寻思一二。

    如今李式微也说了,何侍郎便觉得可行。

    毕竟他的女儿微娘之所以会落到这个地步,无非是因为何家势弱,遇着事了便如那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罢了。

    再将谢白宛和谢白珍接回到何家,无非是让她们步了何式微的后尘。

    归根到底是何家太弱了。

    可有了郡主庇护的谢白宛和谢白珍,却会大有不同。

    何侍郎脑海中忆起外孙女谢白宛和谢白珍稚嫩的面庞,当下忍痛道:“那就依谢侯爷和郡主所说,只让微娘与谢思贤和离,至于白宛和白珍,且先留在谢家,若我知道她们两个不好了,定然会立马将她们接走。”

    说罢这些,何侍郎也没什么事了。

    谢侯爷还想留他用晚膳,可何侍郎哪里有这个心情,匆匆告了辞。

    何侍郎又去看了谢白宛和谢白珍一眼,谢白宛很是懂事的问他道:“外祖父不会带我们走,是吧?”

    “是的,外祖无能。”他摸着谢白宛扎起来的两个小辫子道,“往后白宛要好好儿的照顾自己,照顾妹妹。”

    谢白宛只是静静的笑着,“外祖放心罢,我会好好照顾妹妹的。”

    谢白珍却很是有些舍不得何侍郎,一个劲的抓着他的衣角让他不要走,任凭何侍郎怎么哄她也没用。

    最后何侍郎只得掰开她的小手,狠心的背过身子去,越走越远。

    背后是谢白珍泫然欲泣的问话,“外祖分明说要带我们走的,怎么能食言呢,我不喜欢待在谢家,看祖母还有大伯母、二伯母的脸色,也不想看到父亲。”

    谢白宛一把抱过谢白珍道:“从今往后我们姐妹两个谁的脸色都不用看,姐姐会护着你,将曾经谢家对我们母亲做过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还回去!”

    她说这话的时候,眸中的狠厉让人不寒而栗,哪里像是个还未及笄的少女。

    李式微进门后看到的便是这样的谢白宛。

    到底年龄还小,不懂得如何遮掩自己的内心,谢白宛隐隐有些失态,转而换上一副笑颜,“未知郡主过来做什么?”

    “叫我祖婶母罢。”李式微内心里有些微的叹息,这是她的孩子,染上了仇恨与欲望的孩子,接着她便将先前与何侍郎并谢侯爷在屋子里头所说的话都与谢白宛和谢白珍同样说了一遍。

    又道:“所以你们两个不必过分的担忧自己今后的处境,一来往后我和谢侯爷都会护着你们,二来你们不仅仅有权力为自己的婚事做主,在你们父亲的婚事上也是有话语权的,这些是谢侯爷亲自应允的。”

    谢白宛定定的看着李式微,令谢白珍一同给李式微磕了三个响头,道:“郡主大恩,我们没齿难忘。”

    李式微忍痛道:“都是一家人,做什么这么客气。”

    她将两个孩子从地上扶起来,又说:“如今你们父亲也算是受了许多苦楚,虽然可能这在你们心里还不够,但是来日方长,让他继续跪在侯爷的书房外头也无济于事。”

    “倒不妨你们去侯爷跟前刷刷好感,为你们的父亲求情一番,也好让世人皆知,何氏所出的两个女儿虽然受尽了委屈,可依然不计前嫌,秉持孝道。”

    这年头,女子的名声是多么的重要,尤其当今天子以孝治天下,这事传了开来,对她们姐妹两个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谢白宛这时看着李式微的目光方才变了,不似从前那般从容镇静,仿若没有丝毫感情,她很纳闷不解,为什么郡主会对她们姐妹两个这样好。

    可谢白宛知道,如李式微所说,这样做对她们是极好的,因此谢白宛当即便应了,就要领着谢白珍到谢侯爷跟前为谢思贤去求情,临到门口的时候,谢白宛突然回头,小小的人儿端的是冷静自持,“若郡主是因为对我母亲心有愧疚,所以才对我这么好,那大可不必。”

    “因此就我祖母并两位伯母,还有父亲的性子,没有郡主,也会有旁人,郡主不必自责。”

    李式微笑道:“我是打从心底里喜欢你们两个,怜惜你们两个,是发自内心的,并非是因着愧疚。”

    身为一个母亲,对儿女的喜爱与庇护是天性。

第九十九章:名声

    谢侯爷对何氏所生的两个外孙女,是有着很深的愧疚与怜惜的,因此见着她们两个过来,就忙问道:“可是有哪里不合心意,但与祖父说来。”

    谢白宛抬头看向谢侯爷,对这个祖父,其实她们姐妹两个是很陌生的,毕竟谢侯爷自从许多年前救过先帝一命之后,虽得封侯爷,可身子骨就一直落下了毛病,常年需要好生将养着,平日里都不大能见得上光亮,他又是体贴的长辈,免了晚辈们每日晨起的请安。

    再者,谢夫人不喜欢她们姐妹两个,连带着取消了她们两个每月十五去到谢侯爷跟前的机会。

    谢白宛也就只能有时候远远的看到谢侯爷一面,晓得这是个跟谢夫人完全不同的长辈,起码会对着她们笑。

    “我们在侯府中一切都好,这次过来是想替父亲求情的。”除去了谢夫人这个祖母并两个伯母,她们只会比从前更好,“父亲身子骨弱,先前便受了祖父的责打,怕如今支撑不住。”

    谢侯爷自然很动容,怔怔然的望着她们两个,“难为你们还能以德报怨,替那个不肖子求情。”

    谢白宛道:“他终究是我们的父亲,父亲可以不仁,可我们做子女的却不能不孝顺。”

    她们是谢三少爷在这世上仅存的两个孩子,谢侯爷嘴里说着“不肖子”,可心底里还是为这个儿子着想的,先前还担忧谢思贤往后老无所依,可眼下看着谢白宛和谢白珍这么懂事,一下子便放心了。

    这两个孩子这么懂事,即便是到了谢思贤老到不能动的时候,想来也不会坐视不管。

    浑然未曾察觉到谢白宛嘴角扬起的冷意。

    谢侯爷硬声道:“就让他在外头跪着,不好好教训教训他便不知道错在何处。”

    说着又低声与她们两个说:“你们的父亲是一时受了你们祖母的迷惑,他本性是好的,你们不会怪他罢。”

    谢白宛和谢白珍同时摇了摇头。

    谢侯爷这才放心,妻子儿媳什么的自都不如子嗣,何况那些事情原本就是谢夫人做下的,谢思贤不过是软弱的不曾向何氏伸出援助之手罢了。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谢侯爷也乏了,就让她们两个先下去,又体贴道:“有什么想添置的就与......你们的祖叔父并郡主说,不能委屈了我的孙儿。”

    他也知道她们姐妹二人在谢夫人的苛待下日子过得很不好,寻常谢家姑娘该有的,她们统统都没有。

    谢白宛心想,若是祖父的体贴与安慰来得早一些,她还能对这个祖父心存感激,只是如今嘛,她们的母亲已经没了,再给许多又有什么意思?

    谢白宛领着妹妹与谢侯爷告退,到了门口的时候冷冷看着谢思贤。

    谢思贤这一会儿精神已经不大好了,他被谢侯爷责打,如今又跪了差不多一天一夜,可当着长女与幼女的面,还是要逞凶道:“你们看什么看,等着日后我回了房里好好收拾你们。”

    他自持父亲的身份,总觉得两个女儿是任他宰割的。

    毕竟谢白宛和谢白珍是真的手无缚鸡之力。

    “呵......”少女嘲讽的笑意转瞬即逝,快的让人不太能察觉到,谢白宛努力挤出泪水来,跪到谢思贤的前头说,“父亲不要怪我们,我们刚刚与你向祖父求情了,却是祖父想给父亲个教训,这才没同意。”

    “少在那里假惺惺的了,你性子自小便古怪,不愿与我亲近,现下会替我求情?”谢思贤一脚便将谢白宛给踢飞了。

    谢白宛跌坐在地上,瞬间痛哭出声。

    谢思贤颇有些不可置信,他被冷在这儿一天一夜,又没怎么吃饭,已经有些气力不支了,方才那一脚就是想泄愤,却也知道这骨节眼上,再被谢侯爷给看到他虐待谢白宛,怕面对的不仅仅是一番责打了,因此那一脚踢得并不重。

    可谢白宛哭的又实在是撕心裂肺。

    谢白珍最亲近这个长姐了,见长姐伤心的哭,也跟着哭了起来。

    这阵仗立马便惊扰了里头的谢侯爷。

    谢侯爷急匆匆的赶出来,上场便给了谢思贤两脚,尤嫌不够的往他脸上吐了两口唾沫道:“你这不肖子,净天天的给我惹事!”

    这两脚用尽了谢侯爷毕生的力气,他是真的恨铁不成钢。

    而底下的谢思贤,却是切切实实的委屈道:“父亲怎么能为了这么两个这来一而再再而三的责打我?”

    他是谢府幼子,自小便得父母的宠爱,从前谢侯爷与谢夫人对这幼子重话都不曾说过一句。

    他这样不争气,可与之相对的却是谢白宛,当即止住哭声,忍着痛意再度来为谢思贤求情。

    “她们是你的女儿,被你打被你骂也从来只记得你的好,你这个父亲却都做出了些什么事?”谢侯爷近乎于嘶吼的说道。

    谢思贤后知后觉道:“她们方才难不成是当真为我求情的?”

    “父亲以为呢?”谢白宛苦兮兮的看着谢思贤道,“您终究是我父亲,难不成我们还要因为祖母的缘故而成仇人吗?”

    “当初若不是祖母一意孤行,被权势蒙蔽了双眼,要杀死我母亲和弟弟,我们一家人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亲不成亲,仇不成仇吗?”

    谢思贤竟隐约有些被这话说动,情不自禁的便幻想着若是当真何式微没死,他们如今一家五口,他还会有可爱的儿子。

    而不是像如今这样,郡主没娶成,还白白背负了负心人的骂名。

    竟也有些怨恨谢夫人了。

    只是出于做父亲的威严感,谢思贤并不想在两个女儿跟前流露出后悔,只逐渐低下了头。

    最后是谢侯爷道:“罢了,你到祠堂那里继续跪着去吧,什么时候知道自己错了,什么时候再让你出来,没的在跟前让人心烦。”

    谢思贤被人带走,谢侯爷少不得又安抚谢白宛和谢白珍一番,她们姐妹两个只对谢侯爷表示并不曾记恨谢思贤这个父亲,让谢侯爷又狠狠宽慰了一把。

    至这里的风波立时被传到了李式微耳边,她立即便让人将这事给传到了外头,无外乎是谢白宛姐妹是多么的以德报怨,而谢思贤这个父亲却是如何的不仁慈、不善良。

    一时间谢思贤在外头的名声都坏透了,人们教导起自己的女儿来,也常拿谢思贤来做反面例子。

    这么风波未平,谢思贤在祠堂里便生生晕了过去,才得以出了祠堂被人医治,经过这次教训,谢思贤再不敢忤逆谢侯爷,更不敢在人前就对谢白宛姐妹呼来喝去。

    三房里一时里表面上倒很和睦。

    只是暗流涌动,白氏和小兰氏虽然如今被关押在大牢里,可他们的子嗣却还好生生的在府里待着,并且商量着要如何给谢夫人并他们的母亲出一口气呢。

第一百章:轻信

    谢夫人和白氏、小兰氏之所以如今会被下狱,无非是因为她们自己做了坏事,尔后是被李式微报官,才有谢白宛姐妹敲登闻鼓为母伸冤,真相大白于天下的这一日。

    可谢家姑娘少爷们委实是个欺软怕硬的,他们不敢对报官的李式微如何,只得将主意打在了谢白宛姐妹的身上。

    毕竟这姐妹两个自小便受她们的欺负长大。

    又因谢夫人对长孙女谢其韶最为宠爱,谢家姐妹们又以谢其韶为首,并二房里大兰氏的女儿谢其蓓、小兰氏的女儿谢其霜、幼子谢其玮一起商量着要给谢白宛姐妹一个教训。

    而这其中生母早逝,不过靠着奉承继母才得以在谢府中有一席之地的二姑娘谢其蓓一直都是谢家姐妹们的马前卒,这一回也是,谢其蓓带着刚做好的掺和了巴豆的点心,笑意吟吟的登了谢家三房的门。

    彼时谢思贤正在榻上养病,谢白宛姐妹因为不得宠爱,谢家并没有另外给她们分出院子去住,而是住在谢思贤主院的隔房里,见着是谢其蓓,谢白宛面上依旧清冷。

    “早前听闻三叔病了,我便想着过来看看三叔,也顺道来看看两位妹妹。”她是存了要‘交好’于谢白宛姐妹的心思,因此当下便很是有些接近她们两个道,“三叔母之前的遭遇我都听说了,莫不感同身受。”

    听到这个谢白宛神色蓦的一松。

    她之前也听说过了,谢其蓓的生母大兰氏当初虽然已然病重,但未尝没有救回来的机会,却陡然死在一个没人的夜里,尔后便是大兰氏尸骨未寒,谢二叔便迎娶了小兰氏。

    这样说来,她们两个却是很能感同身受。

    “不过我没有三妹妹这般坚韧,可以亲自为母报仇,这么多年以来也只能看着小兰氏那贱人得父亲宠爱,子女双全,一度欺凌我们兄妹。”谢其蓓说着便流出泪水来,她紧紧的握着谢白宛的手道,“之前的时候我到底是在祖母并继母的手底下讨生活,虽然对三妹妹和六妹妹很是喜欢,却也不敢亲近。”

    “如今倒是好了,她们统统都没了,只是......三姐姐可还愿意接纳我。”

    谢白宛细细观察着谢其蓓的面容,她的容貌遂了其父谢二叔,并不甚纤巧,身子有些宽大,浓眉大眼,唯独嘴唇有些薄薄的,笑起来的时候给人一种憨厚的感觉。

    可都知道谢二叔其人,虽然看着憨厚,但实际上却承袭了谢家人特有的薄情寡意,那凉薄的性子怕是比之谢思贤也不差一二。

    至于如今谢其蓓的话是否可信,谢白宛对此持怀疑的态度,毕竟从前的时候,谢其蓓就是跟在谢其霜后头的一个跟屁虫而已罢了,若真如她所说的那般恨小兰氏并其女,怎么会这样做呢?

    当然也有可能就是为谋生罢了。

    不过谢其宛的面上倒没表现出什么疑虑,只是道:“你我二人同出谢家,即便不曾有过类似的经历,我也是能接受你的。”

    “果真?”谢其蓓恍然笑道,“这是我亲手做的粟米糕,三妹妹若是不嫌弃我,便尝一口。”

    谢白宛道:“我如今还不饿呢。”

    谢其蓓便故作伤心道:“看来三妹妹还是不愿意接纳我,不然怎么会连尝一口都不愿意。”

    谢白宛只得勉为其难的尝了一口。

    倒是谢白珍,小小年纪,很爱吃甜食,又有二姐姐的热情相邀,一连吃了三五个。

    谢其蓓很是开心道:“这样就对了吗,从今往后我们姐妹三个便扭成一根绳,好让其余的姐妹看看,即便是没了母亲,我们也能过得很好。”

    她在这里没待多久,就寻了个由头回去了。

    约莫过了三个时辰,谢白珍腹痛难忍,要去如厕,谢白宛没当成一回事,便让她去了。

    这一去就有足足一刻钟没有回来,谢白宛才终于察觉到了不对经,赶出外头寻谢白珍。

    她径直去到里,只不寻常的是涸藩的大门紧闭,里头偶尔能听到谢白珍微弱的呼救声。

    “原这局是为你长姐设下的,不想你个小兔崽子竟闯了进来,却也正好,都知道谢白宛最最心尖上的人就是你这个妹妹了,她若是知道你替她死了,不晓得该多么难受呢。”谢白宛敏锐的听到那是属于谢家长房长孙谢其韶的声音。

    愕然回想起先前谢其蓓送过来的糕点,心头便是一沉,猛的敲打着大门道:“你们快放白珍出来,但凡有什么事都冲着我来。”

    门被从里头反锁着,她用尽全力也踢不开。

    倒是里头的人听到了她的声音,接着便传来谢其韶张狂的笑声,“你可知道你妹妹如今在哪里?”

    “她就在后头的粪坑里,与你一墙之隔,偏你只能眼睁睁的等着她窒息而死。”

    “原先这是为你准备的,谁让你懦弱,亲手害死自己的亲妹妹!”

    “让你也尝尝亲眼看着亲人离世而无能为力的感受,你便知道你为你母亲伸冤,却使得我们的祖母并母亲受牢狱之灾时,我们的心情!”

    随之而来的还有谢其蓓和谢其霜的附和声。

    里头最小的五姑娘谢其霜又说了,“亏得方才三姐姐还信了二姐姐,全不知二姐姐怎么会当真和你这样一个状告嫡亲祖母和伯母的人做朋友?”

    里头的风凉话声声传来,可谢白宛顾不得那许多,她一心只想着如何才能将谢白珍给救出来。

    仔细想想这些人也真是胆大妄为,光天化日之下便要杀死人,真不愧是谢家的后代。

    谢白宛原想着从后头绕过去,然后再翻墙进去,只是她个子太小,气力又不足,得寻个梯子。

    一来二去的难免耽误时间,不曾想突然有人从后头戳了戳自己,谢白宛回头看过去,赫赫然便是二房里的谢其景。

    谢其景与谢其蓓一母同胞,同是大兰氏的孩子,只不同的是,这三哥素来有些沉默寡言,同她们姐妹一样,不得谢夫人的喜爱,不过好歹谢其景是男子,该给他的谢夫人还是会给他。

    谢白宛依托着谢其景的力量,然后爬上墙头,进到了涸藩里头,只让她微微惊讶的是,李式微却也在里头,一旁的春和拿着蒲扇给李式微驱着臭味,再另一旁的夏和手里拿着个小钩子,钩子的另一头正勾着谢白珍,并让谢白珍不至于完全落入粪便当中被淹没。

    可纵使这样,谢白珍却也累的够呛。

    见谢白宛进来了,李式微才令人将谢白珍给带上来。

    尔后出了涸藩。

    谢其韶等人浑然不觉,只晓得底下没了声音,便以为谢白珍已经死了,各个都很开心,觉得很出了一口恶气。

    不想这时正要出涸藩,却发现门被从外头反锁了。

    仗着血盆大口的狼狗缓缓的朝着她们走来。

第一百零一章:教训

    这狼狗生得凶猛,如谢其韶这等娇弱的姑娘,是见都不曾见过,当下哪里会不怕。

    她径直将谢其蓓给扯到前头,然后有些凶猛的与那大狼狗道:“你......别过来!”

    谢其霜姐弟两个也跟着躲在后头。

    等于就谢其蓓独一个首先直面着这大狼狗,她难免腿脚发软,下意识的也想朝后躲去,“大姐姐,我也怕啊。”

    “这么多年若非我这个做长姐的护着你,祖母跟前哪里有你的一席之地。”谢其韶却很是理直气壮道,“如今临到难了,你不想着报答我一二,反而想着往后退缩?怎么可能!”

    谢其霜也道:“就是!”

    狼狗不断逼近,对危险本能的恐惧,谢其蓓哪里还能顾得上跟前的这两个都是她平日里要巴结的对象,不顾着谢其韶的牵扯,她死命的要往后退去。

    谢其韶见谢其蓓竟敢反抗她,一时也怒了,与谢其蓓在一旁撕打了起来,谢其霜姐弟自帮衬着谢其韶一起来打谢其蓓,这儿的场景许是极大的刺激了狼狗,那狼狗在她们撕打的时候便奔跑了过来,然后最外头的谢其霜自成了狼狗第一个下口的对象。

    被尖利的爪牙击中,谢其霜娇弱的身子上顿时渗出血来,她当即尖叫起来。

    这尖叫唤起了其余几人的理智,她们就那样怔怔然的看着狼狗纠缠于谢其霜,久久不敢言语,只一个劲的往后退去。

    谢其霜在这三个姑娘里头,年纪算是最小的,至今不过才七岁罢了,虽被养的刁蛮,可也没见过这阵仗,身上的疼痛感一阵一阵的传来,她闪着泪花向谢其韶求救说:“大姐姐救救我。”

    谢其韶眼下都顾不上自己,哪里还能顾得上她?

    见谢其韶不理自己,谢其霜只得向胞弟谢其玮求救,谢其玮如今却被吓的三魂六魄都给丢了,听到谢其韶的求救声身子反而又后退了几分。

    念着这到底是自己的胞姐,然后他猛的一使劲,又将谢其蓓给推了出去。

    狼狗放过了谢其霜,又朝着谢其蓓而去。

    已被吓得失去了心智的谢其霜当即便晕倒了过去。

    谢其韶和谢其玮也一阵腿软,跌倒在地上,她们怎么都弄不明白,谢家因谢夫人的缘故,素来不养宠物,更别说类似这等会伤人的畜生了,怎么就突然出现了这狼狗,还被和她们一起关到了这茅厕里。

    只品尝到人肉味道的狼狗却还神采奕奕着......

    这厢里兵荒马乱,外头那厢里却是一派的宁静致远,谢白宛仔细的查看着谢白珍身上有没有受伤,见她也就衣裳上沾了点灰尘,整个人有些狼狈之外,其余的倒是没什么。

    谢白珍乖巧到:“姐姐,我没事的,刚到了涸藩里,被哥哥姐姐们团团围住给丢弃到粪坑之后,她们自嫌弃那里味道重,却又想看着我死,便去到了前头,那时候郡主便出现了,因此我也不过是受了些惊慌罢了。”

    “他们算什么哥哥姐姐,哪里有正常人家的哥哥姐姐会想让妹妹去死的。”谢白宛念着方才那一幕,只觉得整个身子都发软,也幸亏是白珍无事,她又看向李式微,“郡主既然在白珍刚刚遇难的时候就出现了,那为什么不快些救白珍,反而让她在底下煎熬那许久。”

    若是万一......谢白宛不敢再想下去了。

    李式微却并不为这指责所动,她一挑眉道:“凭什么?”

    “再者说了,我能救你们一次两次的,那三次四次呢?不给你们长点记性,你们又怎么会知道人心险恶,那我救你们再多次也没用,因为总有一日你们还会掉到旁人的设的套里。”

    白珍也是她的孩子,她看着她忍受煎熬也会心痛,可仅有如此,方才能让白宛和白珍长一长记性,方才知道不能轻信别人。

    “譬如吃食这一类东西,能随便乱吃吗?”

    谢白宛自是明白这事因自己而起,白珍也是受了自己的牵连。

    “我也知道谢其蓓不可信,只是我不曾想到,光天化日之下,他们竟敢动手。”谢白宛是没想到,谢姐姐妹们已然猖狂到这个地步。

    “罢了,如今既已脱困,可也全然没有就这样让你们白白受他们欺负的道理,不然有一就有二,这府里如今能当家做主的也就是谢侯爷,去寻你们的祖父罢。”

    谢白宛和谢白珍也明白这道理,便一同过去了。

    而这里,李式微转过头来看向谢其景,他是谢府第二子,今年年十五,已很是有些少年男子的模样了。

    式微当然记得他,这孩子四岁的时候失去了母亲,当时唯一的胞妹谢其蓓还不过是在襁褓之中罢了,又不过隔了一年,小兰氏进府。

    且不说谢其蓓,就谢其景这么个原配长子的处境该有多艰难,想想便也知道。

    小兰氏是极聪慧的人,对会威胁到她并其子谢其玮地位的谢其景,不遗余力的打压。

    对谢其蓓反而是很好,约莫因为谢其蓓是女子,到底碍不着小兰氏母子什么,尤其大兰氏去世的时候,谢其蓓还很小,对母亲根本就没有什么记忆。

    式微原先是极善良的人,尤其见不得孩子受苦,也时常私下里帮衬着谢其景。

    “你的嫡亲妹妹还在里头,她很有可能被狼狗伤着,难道你不想去救她吗?”李式微问道。

    眼下良久沉默的谢其景这才抬起头来,“她不是我妹妹。”

    “我的妹妹怎么会对生母不闻不问,反而去百般巴结害死她生母的继母。”说话时,他眸中一闪而过的厌恶。

    谢其景一直以来都以为是小兰氏害死了大兰氏。

    不过纵使并非小兰氏害死了大兰氏,却也差不多,因为小兰氏确实是在大兰氏还在的时候就和谢家的二少爷谢思齐勾搭在了一起,彼时大兰氏刚刚生产完,身子正虚,难免在发现了丈夫和妹妹的背叛后心神俱伤,渐渐的便毁了身子。

    进而香消玉殒。

    如此看来,谢其景着实是该恨小兰氏。

    “罢了,这事你最好还是不要掺和进里头,赶紧回屋里去罢。”李式微想了想又道,“你是男子,到底比女子多了科举及第这一条出路,等到往后风光了,再说报仇也不迟,眼下却不必时时刻刻将仇恨放在嘴边。”

    谢其景略有动容,他带了些迷茫的看着李式微道:“郡主这话,曾经也有个人与我说过。”

    “那人是我的三婶母,恰巧郡主也差点成了我的三婶母,不过幸好,郡主是嫁给了祖叔父。”

第一百零二章:后果

    因着过早面对生母早逝,谢其景相比同龄人也愈发的早熟一些,更是早早的便看透了谢夫人所生三子的真面目。

    他能对李式微说出这样一句话,可谓是释放了极大的善意。

    李式微道:“倒是我与何氏冥冥之中的缘分了。”

    各自转身离去。

    而谢白宛和谢白珍彼时也已到了谢侯爷的书房里,不想书房中还有一人,那人便是谢家长孙谢其冠。

    谢其冠年十七,眉眼之间不似其父,反而与谢侯爷有七八分相似,面目温润,举止有礼,见谢白宛和谢白珍过来还问候了一声。

    可谢白宛对这长兄却是警惕心十足,因为这毕竟是大房白氏所生之子,与谢其韶一母同胞,难免不会偏帮谢其韶她们,因此只微应了谢其冠一声显得很是冷淡。

    谢侯爷倒是十足的宽厚,一眼便看到谢白珍身上风尘仆仆,连忙问道:“可是伤到了哪里?”

    谢白珍虽然自小也是受着谢夫人的冷眼过来的,可因为她是三房最小的,上头还有何式微这个母亲并谢白宛这个长姐护佑着,总归是没吃多大的苦。

    方才却被人给吊到粪坑里,要说没受到惊吓那是不可能的,不过是强忍着不吭声罢了。

    眼下被谢侯爷这样关照的一问,委屈顿时汹涌而来,谢白宛哇哇大哭的无可形状,“姐姐们刚才将我给吊到粪坑里不许我出来,若非三姐姐救我上来,怕如今都见不到祖父了。”

    谢侯爷听到这话,整张脸都黑了。

    谢家姐妹们总归就那么几个,纵使平日里受着谢夫人耳濡目染,为人心狠手辣了些,可也不该将人命视为草芥。

    尤其那人还是本家的姐妹。

    谢侯爷将谢白珍给抱到怀里说:“好孩子,别哭了,祖父一会儿就让人好好收拾她们。”

    又硬声与谢其冠道:“如今谢家主母不在,你父亲也在外头忙着,你又是谢家长孙,眼下又在我跟前,这事不妨交给你去办,想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务必给她们一个教训。”

    谢侯爷此举,也是要给谢其冠一个考验,看看谢家长孙在这事上会不会偏帮偏信,也想看看他处理问题的能力。

    谢其冠接下了这差事。

    谢白宛不放心谢其冠,也要跟着一同过去,谢侯爷自允了她。

    二人行走到涸藩处,谢其韶她们的声音已经很微弱了,这时涸藩的大门已经打开了,且狼狗也已经走了,只是她们受了惊吓,浑然不觉罢了。

    谢其冠推开门来,看到的就是很生狼狈的谢其韶姐妹们。

    她们浑身的衣衫已被狼狗咬的破烂不堪,还有时不时滴落的血滴。

    “大哥!”谢其韶仿若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你可算是来了,若不然我们都要被狼狗咬死在了这儿。”

    这年头狼狗咬人一口,严重的可能会致命。

    谢其冠先前以为看到谢其韶等人定然是张牙舞爪的张狂模样,不想竟是如此狼狈。

    “狼狗?”谢其冠很疑惑,谢府中并无一处有养过狼狗。

    这其中只被蹭破了点皮受伤最少的谢其玮道:“对,就是狼狗,方才突然有一只大狼狗冲了进来,刚巧门又被从外头反锁,那狼狗对着我们就是一通乱咬!”

    这就很奇怪了。

    谢其冠再看一侧的谢白宛,眼里却很平静,仿佛早已预料到这种局面一般。

    察觉到谢其冠在看自己,谢白宛有一瞬间的失态,尔后故作惊慌道:“大哥,我好怕,那狼狗不会再过来罢。”

    这时候谢其韶等人又是冷不禁的一个颤声。

    谢其韶恨恨道:“谢白宛,你休要在那里继续诅咒我们,大哥,你要为我们做主,那狼狗定然是谢白宛放的!”

    “天可怜见的,我何德何能以微弱之躯指挥得了狼狗?”谢白宛表示不背这口锅,“再说了,当时既有狼狗接近,大姐姐为何不喊人过来,而今你们虽说被狼狗咬了,只我们也未曾见到狼狗的身影,莫不是你们的苦肉计?”

    谢其韶等人被问的失了声,那当然是因为她们之前为了作案方便,将人都给驱逐了出去。

    谢其冠何其聪慧,当即也猜出了事情的经过。

    谢白珍被害谢其韶姐妹们所害是真的,而谢其韶姐妹们为狼狗所害也是真的。

    唯一古怪的地方就是那狼狗怎么会突然进了谢家的院子。

    也唯有谢白宛有做出让狼狗撕咬谢其韶姐妹的动机,可问题是,正如谢白宛所说,她本也是弱女子,怎么支使得动狼狗呢?

    可这事是因谢其韶姐妹而起......

    谢其冠道:“先引人将韶姐儿她们带下去医治一番,其余的事情择日再说。”

    那是被狼狗所咬,严重的话可能会得疯狗病,那样的话她们的一辈子都被毁了,更别提说什么惩罚了。

    他又怕谢白宛心里觉得不公平,想向谢白宛解释一番,熟料得谢白宛主动说道:“还是姐妹们的安危要紧,我无妨的,只要大哥哥记得这事,事后算账也行。”

    谢其冠一时怔然,他觉得他有些看不透这三妹妹了。

    转身又忍不住叹气,原本合该是和和乐乐的一家人,却让祖母谢夫人搅合成了什么?

    “你能理解便好。”他这样说的时候,谢白宛突然吸了吸鼻子。

    “我好像闻到了有肉香味。”谢白宛突然看向谢其玮,“正是从七弟身上传来的。”

    “那狼狗约莫是闻着味过来的罢。”

    一瞬间谢其韶她们都看向了谢其玮,责怪之意不言而喻。

    谢其玮后知后觉的从怀里拿出一根鸡腿,“这是早晨吃饭剩下的,我怕饿就揣了个在怀里。”

    若非体力不支,谢其韶她们真想将谢其玮围起来打一顿。

    “罢了罢了,真要爱惜自己的小命就赶紧回房等着郎中医治。”

    等回到了房里,谢其韶她们便先后发起了高烧,也是医治的及时,除却谢其玮之外,谢家姐妹们在一天一夜里都先后退了烧。

    至谢其玮,在第三日里的时候突然发起了疯,见着人了便要咬。

    谢其冠当机立断让人将谢其玮给绑了起来,又请郎中来,郎中表示只能用药吊着他一口气,至于旁的,他也无能为力。

    这时候医术还不是很发达,被狼狗咬了后有极大的几率会死亡,只是都不曾想到会是三房的谢其玮,毕竟他分明是那日里受伤最小的,只是被剐蹭了点皮罢了。

    纵使如此,谢其冠也还是为他请了许多郎中,到最后勉强保住了谢其玮一条命,可他也确确实实的是疯了起来,整日里只能被绑在屋子里头。

    这次事情之严厉,由不得谢其冠不重视,他是谢家长孙,不同于其父谢思炯的自私自利,反而很有责任心。

    对底下的弟弟妹妹都有着怜惜之意。

    可谢其冠更知道爱她们便不能纵然她们,因此他一面将谢其玮的现状通过人告诉了在牢里的小兰氏,一面又在谢其韶她们病好了的情况下,将她们请到了谢家祠堂里。

第一百零三章:惩戒

    谢其冠将谢家大房并二房的姐妹三个都请到了谢家祠堂里头,并请谢白宛和谢白珍旁观。

    “昨儿个六妹妹被人谋害,差点在粪坑里窒息而亡,若非被三妹妹所救,怕今儿个又是另一番场景,祖父素来疼惜你们姐妹,见不得任何人受苦,更遑论是有性命之忧,故将这事交给了我,让我查明真相,给六妹妹个交代!”他的目光在谢其韶、谢其蓓、谢其霜的面上一一而过。

    这其中谢其韶由于心虚的缘故,目光闪躲,立时便低下了头。

    谢其韶与谢其霜却很理直气壮的问谢其冠道:“祖父偏心,分明昨儿个都遭逢大难,怎么就只为三妹妹讨公道,而不顾我们几个,更别说玮弟现如今人都还疯魔着呢。”

    “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谢其冠并没有急着否认谢其韶等人的质问,而是缓缓说道,“是先六妹妹受惊,大难不死,而后才是你们被狼狗追咬,这事总要一件一件的算清楚。”

    他说这话是为了试探谢白宛,虽然谢白宛是弱女子,按常理驱使不得狼狗,可现如今也唯有这个三妹妹有动机这样做。

    然谢白宛嘴角从始至终都是泛起淡淡的嘲讽,令他看不太透。

    “我问你们,六妹妹被人吊在粪坑之时,为何你们都在前头,这便也罢了,却无一人伸出援助之手?”

    “我们和她们姐妹两个素来不怎么和睦,即便是见着谢白珍遭了难,怕也只有拍手叫好的份,不过她遇难却不是因为我们,是......”谢其韶灵机一动道,“先前的时候却是二妹妹叫着我们过来看戏,我们才来的,五妹妹你说是不是?”

    谢家姐妹们歹毒是真的,聪慧也是真的。

    如大姑娘谢其韶,何尝不明白这等坑害姐妹的罪名,一旦定了,只瞧着谢其冠这么认真的模样,在自家里不定要怎么受罚呢,要是传到了外头,她们的名声真真就坏到了极点。

    “哦对!”谢其霜经过谢其韶这样一说,也立即醒悟过来,“是二姐姐叫我们来的,难不成二姐姐早便知道六妹妹掉到了粪坑里,可二姐姐怎么会知道,难不成是二姐姐蓄意谋害六妹妹?”

    “真是歹毒至极,六妹妹那般瘦小,二姐姐却也能下得去手。”

    谢其韶和谢其霜从来只将谢其蓓视为她们的马前卒罢了,这时节若能推出去给她们挡刀自然是会毫不犹豫的。

    谢其蓓一时成了众矢之的,她慌乱的看着谢其韶和谢其霜,因为长久以来的奴性思维使得她没有立即反驳,还妄想着祈求谢其韶能收回她们刚刚说的话。

    可谢其韶和谢其霜只双双将她给无视了。

    “当日里是二姐姐主动到了三房里,借着看我父亲的名义,来寻我和白珍,并说了许多表示亲近的话,其间不妨攻奸大姐姐和五妹妹,之后又给我们送了糕点,还非得亲眼看着我们吃下。”

    “我只吃了一块,白珍却吃了两块,后来没过多久,白珍就要去如厕,这一去就许久都不曾回来,我察觉到不对劲才去寻白珍,然后就是白珍被人给吊到粪坑里的那一幕,所以这事肯定是与二姐姐有关的,我带了二姐姐那日里送我的糕点,大哥可以让人去查验。”

    她一顿,再道:“就是不知大姐姐和五妹妹在这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是唆使者、还是仅仅只看戏罢了。”

    那糕点不用查也知道有问题,可谢其冠为了公平起见,还让郎中看了一下,倒是无毒,就是里头有巴豆罢了,可仅仅如此却也够了。

    谢其蓓抖成筛子一般的身子径直跪下,想要辩解又不知道该辩解些什么。

    谢其冠问她,“正如三妹妹所言,你是与人合谋、受人指使、抑或仅仅是你个人所为?”

    谢其蓓看向谢其韶和谢其霜,前者以狠厉的眸光威慑她,后者漠不关心移开了眸子。

    她低下头颅道:“是我一人所为,与大姐姐和五妹妹无关,她们不过是被我叫来看戏罢了,请大哥惩罚罢。”

    “来人,请戒尺。”谢其冠听了长叹一声气,也没继续问下去,然后道:“虽二妹妹是主谋,可其韶你身为长姐,不思劝告姊妹,反而同流合某,也该罚,并五妹妹,谢家姐妹一体,你虽年纪小,可长兄也不能看着你从根上便坏了起来。”

    “每人各罚三十戒尺,由我亲自行刑。”

    谢其韶还想喊“不公”,被谢其冠一个眼刀看过去,当即禁了声。

    他说到做到,无论是对着嫡亲的妹妹谢其韶,还是二房的姊妹谢其蓓和谢其霜都不曾手软,声声戒尺打到谢白宛的心上。

    她觉得这声音听着很令人愉悦,可还是不够。

    三十大板打完,谢家三姐妹的手已经仿若猪蹄了,谢其冠又道:“念在你们所犯错误重大,且不知悔改,就在祠堂里跪着对谢家列祖列宗思过三日罢。”

    “不,长兄,我怕!”谢其霜最是胆小,当即喊道。

    谢其韶和谢其蓓也是怕的,她们都是小姑娘,之前还曾在谢家做过许多恶劣的事,最怕鬼了神了的。

    可谢其冠却一点都不通融道:“你们若嫌不公就去寻祖父。”

    然后领着人出去,将谢家祠堂的门给重重的关上,随之也关上了谢其韶她们的讨饶之语。

    “这次的事情,六妹妹受惊了,你回去好好儿的安抚她一番,别让孩子心里留下阴影了。”谢其冠斟酌着用词道,“长兄晓得你现下心里指不定怎么骂我呢,不过也不怪你,我终归是为了其韶她们的名誉未曾追根究底罢了。”

    “大哥是大姐姐的嫡亲兄长,更是谢家长孙,哪里能只为我们讨公道,而不顾谢家大多数人的利益,谢家总归就这么姐妹几个,若各个都被定性谋害姐妹,将来怕是有一大家子姑娘都嫁不出去。”谢白宛在最初的时候便看清楚了谢其冠的用意,她并不感到不公。

    甚至觉得谢其冠能做到这份上已经很不错了。

    毕竟他们只是隔房的兄妹,平日里都不大见到的那种。

    她不会对谢其冠有怨言,但是这事关系到白珍的性命,还没完。

第一百零四章:回门

    “三日前,我便让人寻了那狼狗的踪迹,原是闵国公府中人养的,每日里都用锁链绑着,不知那日里怎么突然就松散了开来,一路闻着味便到了我们府上。”谢其冠纳罕于谢白宛的通情达理,接着便说到了狼狗一事。

    “看上去一切似乎都是偶然发生的,可这其中漏洞也颇多,若是细究未尝不能探出这背后究竟是谁人不想要其韶好,只是......家丑不可外扬,因此我才歇了这心思。”

    谢白宛闻言便道:“大哥心思敏捷,您都这样说了,那背后必定是有人故意这样做的,且不说这次其玮还成了那样子,真就这样算了吗?”

    她稳稳的接住了谢其冠的试探。

    谢其冠心道瞧着谢三叔整个就一花花架子,不成想三房的长女,却是个有成算的,一时间也歇了再试探谢白宛的心思,借口要去谢侯爷那里禀报事情,便也就这样分离了。

    谢白宛回到房里,怕这事会给谢白宛心里留下阴影,所以就过去安抚她,不成想谢白珍倒是乐观的很,她觉得这次虽然她受了些苦,可害了她的那些人最后也没落得好,尤其是谢其玮,小兰氏的心尖尖如今都疯了一般,就很是感激李式微。

    “我之前的时候从未见过像娘那么温柔的人,可这次危难时候,郡主出手相救却让我一瞬间看到了娘的影子,好像又回到了从前被娘护着的日子。”

    这般童言稚语令谢白宛就是一怔。

    是呢,郡主确实帮了她们许多。

    继而谢白宛又呵斥她道:“她就是再好也不能跟我们的娘相比。”

    “好吧,是我失言了。”谢白珍一向都是如此乖顺,“郡主救了我的命,这么大的恩德,我合该当面去表示感谢一番的,要么明儿姐姐带着我过去。”

    谢白宛觉得这提议甚好,只是转而又想到明儿个郡主可能并不在府上,“虽说郡主与叔祖父成婚第二日的时候便回了一趟沈国公府,可那到底是为了祖母的事情,算不得正儿八经的回门,这两日里又因为我们的事情耽搁了,不晓得明儿郡主会不会和叔祖父回门去。”

    既有着这么一层顾虑,谢白宛就差使人过去问了一趟。

    果不其然,李式微明儿个和谢慎要一起回沈国公府的,她是这样回复谢白宛的,道是“原想隔两日再回去的,不想昨儿个凤阳长公主差使人过来说想她了,索性也无事,便回去好了,让谢白宛姐妹等她回来再过来”。

    谢白珍虽想早日当面感谢李式微,可她也并非是不懂事的人,很是乖巧的应了。

    贰日一早,谢慎便和李式微一同到了沈国公府上。

    许氏亲自迎着他们两个进去,见着了就道:“瞧着郡主气色远胜从前,可见是被姑爷滋润的。”

    “二嫂嫂如今也会打趣我了。”李式微就说,“往常这个时候合该是长嫂过来的,今日她怎么没来。”

    沈谢氏从前可最是个会献殷勤的人,今日这大好机会,没道理她不出来迎接李式微的。

    许氏道:“郡主不知道,这两日里她的日子很是有些不好过,从前的时候便因为涵姐儿的事情多有殃及,后又因为寒哥儿的事情......近来谢家大受打击,她在国公府里的处境只会越来越艰难,更不要说如今国公爷独宠小魏氏,大有从前魏氏的风光,甚至因为小魏氏,国公爷对磐哥儿也多有指责。”

    “她如今忙着拉拢国公爷都还来不及,哪里还能记得郡主。”

    这话难免就有在李式微跟前上眼药的嫌疑,暗示沈谢氏无非是在自己万事顺利的情况下才能记得李式微的这个小姑子。

    李式微对此不置可否,倒是夸起了许氏,“这倒是便宜了二嫂嫂,近来府里事物都是二嫂嫂打理的罢?”

    许氏就道:“还是当初郡主提携的缘故,若不然哪里有我今日的风光。”

    从前的许氏就是个中庸的妇人,毕竟她所嫁的沈二爷不过是庶出罢了,她也没想过和妯娌们争夺什么。

    而今掌了权方知掌权的好处,就譬如从前对她很是冷淡的娘家嫂子,如今都变了脸色。

    “寒哥儿的婚事是告吹了,且我看他近来也没有想要说再娶旁人家妻子的意思,那瑶姐儿的婚事就该提上议程了罢。”李式微又问道。

    许氏感慨于郡主对她母女的上心,连忙回道:“原先寒哥儿那么好的婚事,谁成想最后落得那样一个结果,殿下每日里也是因此事而纠结着,我不欲在这事上触霉头,就想着说等过上一程再说。”

    “倒是也不必太过谨慎了,母亲也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李式微就提点她说,“再者如今国公府上下莫不因此事而阴郁沉沉的,用瑶姐儿的婚事冲冲喜也好,让母亲高兴高兴。”

    仔细想近来无论是沈萧寒的婚事,亦或是李式微的婚事,就没有一桩顺利的。

    许氏忙应了。

    说话间就到了凤仪居里,安氏一早陪着凤阳长公主,见着李式微进来,也不由得打趣一番。

    李式微一点也不羞涩的声声应了。

    安氏又打量谢慎道:“从前不曾注意过,谢家还有这号人物,今日见了,却觉得比之谢三公子还要俊俏上几分。”

    “郡主好生福气。”

    她一时说话没了分寸,立即便惹了凤阳长公主的不喜,长公主无非是怕李式微还芥蒂着曾经的事情。

    不想李式微却是早不将谢三郎当成一回事了,只顺着安氏到:“谢慎他自然是极好的,至于旁的什么花花架子,如何能和他比。”

    都不由得感叹郡主果真是任性,这才不过多久,有了新欢就弃了旧爱。

    谢慎对李式微毫无原则的回护倒是颇为受用,谢思贤确实不配和他比。

    待到李式微和谢慎双双坐下,凤阳长公主方才问道:“新婚可还好,他待你可还好?”

    “极好的。”李式微含糊其词道,其实两人自从新婚第二日后,就没大见过了,他每日里早出晚归的,她也并不晓得他在做什么,总归她也就是借着谢慎夫人这一层身份,好可以接近白宛和白珍罢了,其余的倒不是很在意。

    凤阳长公主何其眼尖,当即便看了出来,然后又抛出了个问题,“虽说你们新婚蜜意的,现在提这些还太早,不过本宫确确实实的想早些看到外孙的出世。”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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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弃妇介绍:
微娘的夫君谢三郎生得唇红齿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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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同谢家婆母送了微娘和腹中子上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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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娘重生到了郡主娘娘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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