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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星辰微闪     今嫁txt下载     今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二一章 你能如何?

    吕熙此话并非恭维,她确实早就听闻过姜零染的大名。

    她与平肃侯和离的事情,全京城皆知。

    不过让吕熙印象深刻的是她在天星山冒死救人的举动。

    也是因此,她为自己挣来了一个侯爵,实在令人钦佩。

    “文靖侯那时候在天星山上救两仪公主,害怕吗?”

    她不是魁梧的身形,甚至比燕两仪还要瘦弱,那种情况下救人,等同于把自己放在了悬崖峭壁的独木桥上。

    甚至把手臂拽脱臼了都没松手,也不怪燕两仪待她亲如姐妹,皇后、太子等人高看她一眼。

    如此胆识,天下女子几人有?

    太子和太子妃听了这话齐齐皱眉,又齐齐的看向燕柒。

    只见他咀嚼的动作一顿,抬着清厉的眉眼,朝对面看去。

    “...”姜零染眼睫颤了几颤,缓了缓,轻声道:“救人的是太子殿下和湘王殿下,我只是拖延了下时间。”

    吕熙只当她是谦虚,且太子也在,她不好再多问。

    转而道:“那您的胳膊好了吗?听说脱臼过一次的胳膊此后就会反复脱臼的。”

    “...”太子妃无奈扶额。

    她怎么觉得吕熙的没一个问题都在往燕柒心口上戳呢?

    姜零染不明白吕熙为什么会对一个陌生人有这么多的好奇。

    感受着投在她身上的视线,不觉心头发紧,拢在袖中的手松了又紧。

    “家中的大夫说,不会留下病根儿的。且我也没有再脱臼过,想是因人而异的。”

    吕熙点了点头。

    她觉得姜零染实在太闷了。

    在姜零染来之前,太子和太子妃总说她和燕柒的事情,所以姜零染来了以后,她便想着把话题引到姜零染身上,这样,太子和太子妃便不会揪着他们的话题说个不停了。

    却没想到,姜零染是个问一句答一句的。

    一时颇感郁闷。

    端盏喝茶之时,余光扫向燕柒,这一眼看得她不觉怔住。

    刚刚那个冰刃一般难以接近的男人不知何时收起了散漫厌世的神色,目光深邃的紧盯着对面,神情隐忍且痛苦....她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瞧见姜零染低眉嗪首的温顺模样。

    一息之间,吕熙心头怒火大盛。

    混蛋!!

    玩妓子,养男宠,也就算了!

    如今连个和离过的都不放过!

    怎么,人人都比她强?都比她值得去看吗?!

    努力的匀着呼吸,吕熙才不至于当场发作。

    再看姜零染的眼神便不似刚刚那般无害了:“听说文靖侯有意再嫁?近几日没听到您参加相亲宴的消息,可是相看好了?”

    姜零染蹙了蹙眉,抬眼看向吕熙。

    吕熙瞧她还有脸看过来,心中暗骂一句恬不知耻!

    登时目光发狠的瞪回去!

    姜零染眉头蹙的更深,刚要说话,却听燕柒慢悠悠的开了嗓。

    “吕姑娘听谁说的?”

    燕柒扫一眼吕熙的方向垂下了眼睫,同时眉头轻挑了下,眉间的锋利倏忽间泄漏无余。

    吕熙听燕柒替姜零染拦下来,心中怒意更盛。

    声音低冷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

    “是吗?”燕柒唇角漫起一抹笑,有些凉:“我却不知。”

    吕熙几不可闻的轻哼一声:“公子贵人事忙,这样的消息自然无须入耳。”话中轻蔑之意十足。

    太子妃微皱眉,面上笑意淡了下来。

    这吕熙也太目无尊卑了!

    姜零染不知吕熙是听说了什么,还是发现了什么,这一身的敌意让她羞愧不已。

    而燕柒的视而不见也让她觉得无地自容。

    盈彩端来了茶点。

    姜零染喝茶之时不小心洒在了裙子上,起身福礼告了罪:“我去收拾一下,失陪。”

    太子妃不忍看她这般:“我陪你去。”说着就撑手就站起了身。

    姜零染抿笑道:“太子妃留步,我就回。”说着屈了屈膝,退了出去。

    吕熙看着姜零染的背影,眼底泛出些得意来。

    姜零染的离开让燕柒胸膛明显起伏了一下。

    他神色更是凉寒了几分:“吕姑娘所言不差。”

    没头没尾的一句,吕熙一时没明白:“公子说什么?”

    燕柒道:“我是挺忙的。皇上几次催我去取赐婚的圣旨,我都没空。”

    吕熙一愕,旋即怒道:“你还没领圣旨!?”

    燕柒讥诮一笑:“小事儿而已,着急什么?”说完拂衣站起了身,往外走去。

    吕熙听他这么说,气的心口闷疼。

    再看姜零染前脚走,他后脚就跟,只觉天灵盖都要气翻了。

    强忍着坐了会儿,也借口出去了。

    问了好几个侍女,才在后湖边找到了姜零染。

    姜零染看到吕熙直奔她而来,猜想来者不善。

    不想在太子府里闹出笑话,她带着厢竹就要离开。

    吕熙看她要逃,冷笑低喝道:“你站住!”

    姜零染皱起了眉,扭头看吕熙一眼:“吕姑娘叫谁站住?”

    吕熙大步走到她身边:“自然是叫文靖侯您了!”

    姜零染转身站定,淡然道:“吕姑娘找我何事?”

    吕熙眉带讥笑的看着她:“你不知道?”

    姜零染反问:“我该知道?”

    “你别装糊涂!”吕熙瞧不上她这幅狐媚子的模样,厉声斥道:“今日在太子府,我给你留面子。”

    “但你最好离燕柒远一点,别妄想勾引他!”

    “...”姜零染听了这番话,微怔忡了下。

    垂眸再抬眸,轻笑出声,音冷且低:“且不说你们还没成亲,就算是成了亲,我亲近他,你能如何?”

    吕熙气极反笑,嘲讽道:“文靖侯的言行还真是恣肆。”

    姜零染勾唇道:“彼此彼此。”

    吕熙道:“我与你可不一样,我...。”

    姜零染打断她的话,道:“是啊,我有自信,而你没有。”

    “你!”吕熙气噎。

    姜零染淡漠的看她一眼:“恕不奉陪了。”

    她这一转身,吕熙扫见了她腰间的荷包。

    宝蓝色轻绸绣四合如意纹的荷包。

    这个颜色,这种样式,明显是男子的荷包。

    想到刚刚她与燕柒前后脚离开,吕熙心中认定必是燕柒送的!

    一时恼得眼睛都红了。

    几步追上,扳着她的肩膀把人转过来,而后一把抄起她腰间的荷包。

    姜零染下意识的伸手去护,却迟了一步。

    见她得逞,皱眉道:“还给我!”

    吕熙看她如此紧张宝贝,冷笑道:“还给你是不可能了,想要,就自己去捡吧!”说着用力一抛,荷包直直的砸进了湖里。

第四二二章 赔你

    姜零染眸光轻闪着整个人都怔住。

    看着荷包浸了水,沉入湖中,她恍然想起了前世燕柒帮她捞荷包的样子,和燕柒教她的事情...。

    吞咽了下,压下吼间的哽咽,她道:“自己捡是不可能了,就劳烦吕姑娘怎么丢的,怎么给我捡回来吧!”

    她说着看吕熙不以为意的一笑,跟着笑了起来,笑意未敛,便伸手辖住了吕熙的脖颈。

    丫鬟冰兰看姜零染动手,忙就要去阻止,却被厢竹拦住:“放肆,我们女侯也是你能随意拉扯的!”

    吕熙没想到姜零染敢如此,登时就要挣开:“疯子,我一定会...。”

    姜零染没心思听,扬手便甩下一个耳光。

    吕熙的话断在嘴里。

    耳朵嗡嗡响,脸皮发热生疼,懵了。

    从小到大她何时被人打过??

    姜零染把人掼在地上,居高临下的道:“把我的东西捡回来!”

    “捡什么东西?”

    冰凉凉的男声从假山后传出来。

    姜零染后脊一僵。

    吕熙则欢喜起来,欢喜过后又是心生委屈,抽噎起来。

    冰兰忙上前把人扶起,看燕柒绕过假山走过来,三言两语的把姜零染怎么欺负吕熙,怎么打吕熙的事情说了。

    燕柒瞥她一眼,而后看向姜零染:“什么破荷包,我赔你一百个。”

    姜零染看他挡在吕熙的身前,站在自己的对立面,眼泪差点掉下来。

    她转过身,背对着他,冷淡道:“不用了。”

    燕柒笑了,漫不经心的问:“文靖侯刚刚还恼的要杀人,这会儿如何不让赔了?”

    厢竹看姜零染满脸泪,却强撑着不露出异样,心酸又心疼。

    怒瞪燕柒一眼:“那是我们将军的荷包,将军辞世后,荷包作为遗物送到了夫人手上,夫人辞世后,姑娘收在了身边,这些年一直宝贝,如今却被吕姑娘恶意的丢进了湖里!”

    “公子家财万贯,赔的自不是凡物,可再好,也没这个意义!”

    “我们姑娘不稀罕!”

    燕柒嘴角的笑僵住。

    吕熙还以为是燕柒送的,哪里想到这荷包是姜浮杭的。

    若是燕柒送的,她占着大理,闹到御前也是被安抚的一方。

    可若是姜浮杭的遗物...吕熙心中惴惴然,也顾不上挨了打的事情,拽着燕柒忙就走了。

    厢竹看燕柒随着吕熙离开,心中替姜零染不值。

    低声道:“姑娘,人走了。”

    姜零染松了一口气,转身看着那枝蔓间影影绰绰,越走越远的身影。

    何其相似啊,上一次他看着她与石阡,这次,换她看着他与吕熙。

    凄然一笑,抬步走到湖边。

    荷包早没了影,连湖面的涟漪都散了个干净。

    她又想到了前世...。

    厢竹看她抱膝蹲在湖边,无声的掉眼泪,心中难过的不行:“姑娘放心,奴婢一定给你找着。”说着跑走,找附近值守洒扫的小丫鬟借了平常用来捞湖中树叶的布网。

    竹竿很长,厢竹捞的很吃力。

    姜零染看着被厢竹搅动起涟漪的湖面,眸光渐渐变的荒芜:“是我执念太深,别捞了。”

    厢竹皱眉道:“可...可这是将军和夫人的遗物。”

    “终究是不该留在我身边。”姜零染道:“这湖底,才是它的归宿。”

    蹲的太久,脚麻了,脚踝也疼了起来,她吸了吸鼻子,伸着手道:“别捞了,快过来扶我一把。”

    厢竹忙撂下竹竿,上前将人扶住。

    姜零染靠在卧石上,低声道:“你去告诉太子妃,我不舒服,不能留下用膳了。”

    厢竹道:“太子妃能答应吗?咱们才刚到。”

    姜零染抿笑道:“她会答应的。”

    厢竹点头,去禀了太子妃,而后又借了一辆太子府的马车。

    想是不能自己咒自己的,回到府中,姜零染就起了高热,混混沌沌的梦魇个不停。

    姜霁守在榻前,焦灼道:“好好的去赴宴,怎么就病了?”

    厢竹早得了姜零染的叮嘱,什么话都不敢说,只是道:“...想是被风扑了。”

    好在王瞎子在府里住着,很快便诊了脉,写了药方。

    一碗汤药下肚,姜零染就出了汗,人也睡沉了。

    燕两仪从前院回来后不见姜零染,就听太子妃说人不舒服,回府去了。

    心中担忧,宴后便来了二和街,同行的还有白蓉。

    燕两仪伸手探着姜零染的额头,皱眉惊道:“怎么烧的这么厉害?”

    姜霁道:“已经吃了药,这还退了些。”

    “是不是穿的太薄,冻着了?”白蓉猜想道:“今日挺冷的。”

    她这么一说,燕两仪顿时懊恼自责起来:“肯定是我早晨催她催的紧,她着急着没把衣服穿厚实。”

    “公主不必自责,妹妹她发了汗就没事了。”姜零染病着,姜霁无心应付这二人,便道:“公主和宜和郡主还是先行离开吧,过了病气就不好了。”

    小光小乐也是这个意思,但当着姜霁的面儿不好提出来,现下看姜霁自己说了,忙道:“公主,已经到了回宫的时辰了,再不回去,皇后娘娘要着急的。”

    燕两仪不想走,但姜零染睡着,她留下也于事无补,便道:“我明日再来。”

    回了太子府,太子妃问及姜零染,白蓉皱眉答道:“烧的好厉害,浑身滚烫的火炉子似的。”

    太子妃心中不免歉疚。

    燕两仪道:“怎么不见皇兄和兄长?”

    太子妃叹了口气:“他们,出府去了。”

    燕两仪紧接着又问:“做什么去了?”

    太子妃气闷又无奈的憋出两个字:“游湖!”

    “这种天气游湖?”白蓉惊道:“就算湖面没结冰,也必是冷的厉害。”

    “谁又能劝得住?”太子妃没好气道:“由得他们去,都病了,也就老实了!”

    姜零染病的缠绵,虽是退了烧,但咳嗽却一直不见好。

    姜霁心中担心,直说王瞎子只会看骨伤,不会看伤寒,把王瞎子气岔了气。

    转眼正月十五,上元节。

    一早姜霁就挑了两个灯笼去了后院,小兔子形状的给了姜颜乐,大兔子形状的给了姜零染。

    姜零染挑着灯杆看着做工粗糙的灯笼,知道必是姜霁自己做的。

    好笑又暖心:“多谢哥哥,我很喜欢。”

    姜颜乐也点头附和。

    吃过元宵,姜颜乐便回了家,姜零染不能见风,是厢竹去送的。

    回来是被人拦了马车。

第四二三章 灯会

    厢竹看着拦路的隋风,皱眉不解道:“隋总掌这是做什么?”

    隋风朝文叔满怀歉意的一笑,而后几步走到车窗的位置。

    看着车厢里的人,笑吟吟道:“我是跟着姑娘出府的。”

    厢竹看到他就想到了他那主子,面色不怎么好看:“原来隋总掌还有跟踪人的爱好?”

    隋风轻笑道:“偶尔为之。”

    厢竹转开眼,淡淡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隋风慌了,急声道:“告什么辞,你忘了?!”

    厢竹有些茫然:“我忘什么了?”

    隋风瞧她果然是忘了,无奈道:“今日是上元节,姑娘答应了要和我一起去看灯的。”

    “我去府里找你,恰遇到你送七姑娘出府,这才一直跟着的。”

    厢竹恍然记起那日茶楼外他说过的话。

    又听他这么说,登时有种误会了他的感觉。

    抿唇嘟囔道:“我那时可没答应你。”

    隋风笑起来:“那我现在重新邀请姑娘,姑娘可答应?”

    厢竹瞧他这嬉皮笑脸的样子和燕柒颇为相像。

    不免就想到了自家姑娘病恹恹的可怜模样。

    几不可闻的轻哼一声:“都说了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不去!”说着撂下了车帘:“文叔,咱们走。”

    文叔驾着马车离开了。

    隋风默念着她说过的话,苦恼啧了声,摇头道:“家主害人不浅啊!”

    跟着马车回了二和街,却不好直接去府里找人,以免传出闲言碎语,所以使了个女娃娃上门送信儿。

    门房把信送到了后院。

    姜零染看厢竹羞窘的模样,便只是对隋风是有好感的。

    她身边的这两个丫鬟,青玉已有了大虎,她不用再操心。

    起初还一直替厢竹留意着,现在有人发现了厢竹的好,她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隋风她见过,稳重能干,且燕柒愿意重用,证明他品行也是不差的。

    拔下鬓间金镶桃心红宝的簪子,簪在厢竹的发间,抿笑道:“今日街上必然是热闹的,你就去吧。”

    厢竹已经决定了不去,现下姜零染不仅劝她,还赏簪,不觉脸上更红。

    嘟囔道:“我才不去,没一个好人。”

    姜零染笑嗔道:“不许胡说。”想了想又道:“我正好想要寄梦堂的六面荷花灯,你回来的时候帮我带一个。”

    厢竹皱眉:“寄梦堂的灯笼每年都是到戌时才开始售卖,今日青玉不在府,奴婢再出去了,您一个人可怎么办?”她就是哄着自己出府去玩,厢竹岂能不明白?

    姜零染笑了笑:“满院子都是人使唤,你就不用担心我了,只负责把灯给我带回来才算是不负嘱托。”

    厢竹只好出府去买灯。

    隋风等在拐角处,探头瞧她从府里走出来,大松了口气。

    厢竹走几步就看到了他,视而不见似的从他身边径直走过去了。

    隋风忙追上去:“你家姑娘允你几个时辰的假?”

    厢竹目不斜视的走着:“和你有什么关系?”

    隋风闻言便知她不是出来赴自己的约的,一时心中十分感谢姜零染。

    厢竹看他听不懂话似的,竟还跟着。

    皱眉道:“隋总掌能别跟着我吗?多的是路,劳您换条别的走。”

    隋风笑道:“附近的路只有这条是去灯会最快的,这么多人都在走,为何偏我不行?”

    厢竹语噎。

    他说的不错,这是去灯会最快的路。

    街上摩肩擦踵的,厢竹确实没理由让他改道。

    便只当是不认识他,闷头走着。

    隋风步子大,不疾不徐的跟着:“你家姑娘让你出来做什么的?”

    厢竹本不欲理他,可想到什么,扭头道:“买灯。”

    隋风点点头。

    知道聊她的事情必然是不会理他的,就接着这个话题聊:“买谁家的灯?”

    “寄梦堂。”厢竹道:“你认识寄梦堂的东家吗?”

    隋风奇怪她为何这么问,但还是点头道:“之前商行找他们做过一批灯笼,所以有过几面之缘。”

    说着偏头看着她:“姑娘找寄梦堂的东家有事儿?”

    “他们家的灯笼每年都是戌时开始卖,我想早点买,我家姑娘病着,离不的人。”厢竹觉得自己挺可恶的,刚刚还撵他走,这会儿就求他帮忙,所以声音越说越没底气。

    隋风看她低着头,一脸的歉疚,轻笑点头:“好。”

    厢竹看他一眼,又转开眼道:“多谢你。”

    隋风笑道:“小事,当不得谢。”

    听她说姜零染病着,隋风想说家里的那位也病的下不了床榻呢,但想着燕柒的叮嘱,又把话咽了回去。

    顿了顿道:“是王老先生给看的病?”

    厢竹点头。

    隋风又道:“如何没请御医?”王瞎子看骨伤是好手,看其他病症却差些意思。

    厢竹猜想姜零染不愿请御医是因为皇上的缘故,但这些话不好告诉隋风。

    抿唇道:“公子和姑娘不想这么招摇,且王老先生医术挺好的。”说着想到什么,无奈笑道:“就是药苦了点,姑娘每次吃药都挺难过的。”

    隋风知道王瞎子在君安街坐堂的事情,也耳闻过他的药奇苦无比。

    含笑叮嘱道:“素常里照顾好自己,莫要病了,不然也要喝苦药汤子的。”

    厢竹闻言微怔了下,不自觉的偏头看向他。

    因着上元节,家家户户门前都挂着各式各样的灯笼,热闹的光影将他的侧脸衬的温柔。

    她想到姜零染答应带她去江南的事情。

    转开眼,继续目视前方,道:“我有心上人了。”

    隋风一怔,烁然扭头看着她:“谁?!”

    厢竹听他问的理所当然,蹙眉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隋风差点气笑了:“没关系姑娘告诉我干什么?”

    “....”厢竹轻吐一口气,平静道:“你不认识。”

    隋风道:“姑娘说了我不就认识了?”

    “...”他这么聪明的人怎会不明白她的意思?!厢竹忍不住看他一眼。

    隋风对上她的眼睛,笑道:“说啊,姑娘的心上人是谁?”

    厢竹看他这么笑,便知他是明白的。

    明知故问!

    撇开眼道:“是谁你管不着。”

    “不过,我们成亲的时候倒是可以请隋总掌来喝喜酒。”

    隋风难得的被气着了。

第四二四章 斗气

    憋闷了好一会儿,语重心长道:“家主和姑娘的事情固然令人惋惜,但这和我没关系吧?你不能把气撒在我身上,这对我不公平,对你更是不公平。”

    厢竹看他一眼,没说话。

    隋风瞧她欲言又止,忙道:“你想说什么?我听着呢!”

    厢竹抿唇道:“那个,我刚刚的话,是不是让你不开心了?”

    隋风暗道她还有点良心。

    心里美哉,面上却凄楚道:“有姑娘这么担心我,我就是难过也不好再说难过了。”

    “...我没担心你。”厢竹为难道:“我就是怕你生气后不带我去找寄梦堂的掌柜了。”

    “...”一口气顶上来,隋风咳嗽两声。

    她欲言又止,是为了说这个?!

    隋风这次是真的气着了。

    直到了寄梦堂,隋风都没再说一句话。

    脖子上好似顶了口漆黑漆黑的锅...。

    厢竹看他这样,也是不敢乱说话,心想着赶快买了灯笼,免得他反悔。

    直到灯笼到手,她才松了口气。

    道:“多谢隋总掌了,我要回了,你慢慢看灯,告辞了。”说完屈膝,转身就走。

    隋风气的要吐血。

    他怎么...怎么会看上个这么可恨的人!?!

    面上明明是温柔的,心里却装了石头。

    厢竹刚走出两步,衣领子骤然一紧,她被拽的踉跄后退两步。

    扭头惊然的看着隋风:“你你...你这是揪我衣服?!?”

    隋风轻哼一声,抽走她手里的灯杆。

    厢竹急道:“那是我的!”

    隋风笑道:“也没刻姑娘的名字,怎么证明是姑娘的?”

    “你!”厢竹看他耍赖皮,气的道:“我付银子了!”说着要去夺。

    隋风忙换到另一只手上,并举高:“姑娘怎么证明?”

    厢竹跳着脚都够不着。

    气恼瞪他一会,咬牙吼道:“来人啊,有坏人抢...。”

    隋风看她使狠招,吓得忙捂住了她的嘴,把人拖到路旁,认怂道:“给,给,给,我给你,你别吼,这路上全都是巡街的!”说着忙把灯杆塞回她手心里。

    厢竹心下忍笑,攥紧了灯笼就要走。

    隋风拦住她道:“我都帮你忙了,你总要谢我吧?”

    厢竹眨眼道:“我谢过了。”

    “...”隋风活这么久也没被谁连番气到过。

    深吸一口气,稳着声音道:“口头道谢不算。”说着抬手一指旁边的买元宵的摊子:“请我吃元宵吧。”

    半刻钟后,两碗元宵端上桌,厢竹看他捏着勺子盛了个元宵就要往嘴里送,忙道:“你吃了这元宵,咱们就算是扯平了。”

    “...”隋风抬头看着她道:“你这是提醒我不要吃,不要扯平是吗?”

    厢竹白他一眼:“想法还真多。”说着自顾自的吃了一个。

    糯米粉和馅料都不及家里的精细,做出来的口感自也不怎么好,她吃了一个就不想吃了。

    隋风这边也是一样的情况。

    不好吃,被她气的也没胃口吃。

    但他知道这碗元宵吃完她必然要走,故而不想吃,也没放下勺子:“你自己就不买个灯笼?”

    寄梦堂里的六面荷花灯是最精致好看的,他想着姜零染已要了,就不好再给厢竹买一样的。

    本想着出来后带她买别的样式,她却拿了灯笼就要走。

    厢竹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隋风道:“你家姑娘也不是小孩子,不也买了?”

    厢竹和他说话,连脑子也没过,随口就道:“我家姑娘那是哄我出来呢,她...”话到一半猛地顿住,脸皮微烫。

    隋风丢下汤勺,微凑近了她,饶有兴致的道:“她怎么?你接着说啊。”

    汤勺和碗边磕在一起,发出清脆的一声“咚”,厢竹忍不住心头颤了下。

    看他凑近,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隋风瞧她如此,轻笑出声。

    厢竹的脸更红了:“你要吃就吃,别捉弄人!”

    隋风闷笑两声,站起了身:“走吧。”

    厢竹道:“你不吃了?”

    隋风掏着银钱,闻言有些意外道:“你不是担心你家姑娘没人照看?”

    厢竹经他提醒,忙点头道:“对对,那就走吧。”

    隋风彻底没了脾气。

    回去的路上经过一个卖花灯的小摊前,他喊住她道:“哪个好看?”

    厢竹看他一眼,蹙眉道:“我说了不要。”

    隋风笑道:“买给旁人的,你眼光好,帮忙挑一个。”

    厢竹看他一会儿,抿抿唇,帮他挑花灯。

    花灯种类繁多,看的人花了眼,挑了好一会儿,厢竹才挑出一个红锦鲤造型的灯笼。

    “这个行吗?”

    “行。”隋风接在手里,付了银钱后让小贩帮忙点燃了灯笼。

    二人继续往回走。

    隋风道:“二月二的时候姑娘有空吗?”

    厢竹忍不住看向他。

    隋风咧嘴笑道:“有空的话一起去逛庙会吧。”

    “...”厢竹转开视线:“没空。”

    隋风不气馁,追问道:“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厢竹道:“什么时候都没空。”

    隋风:“...”

    ...

    姜零染意外厢竹竟然回来的这么早。

    厢竹看她坐在外间的桌旁看书,连个斗篷都没披,一边去内室拿斗篷,一边问道:“您可吃了药?”

    姜零染奇道:“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说着拿起桌上的灯笼看了眼,确实是寄梦堂的没错。

    厢竹给她披了披风,道:“买了灯笼就回了呗。”又吩咐小凡去厨房端药来。

    姜零染无奈道:“让你买灯笼,你还真只买灯笼!”

    暗道隋风费了这么大周折,就为了陪着去买个灯笼!?!

    厢竹不理这话,道:“姑娘要把灯笼点起来吗?”

    姜零染道:“点着吧。”

    灯笼点亮,烛光映着六面荷花,层叠的像是开在湖面上一般鲜活。

    姜零染托腮看了会儿,道:“街上热闹吗?”

    厢竹点头:“挺热闹的。”说着又道:“姑娘要是想看,咱们明年再看。”

    姜零染的眼睛从灯笼上移开,看向门外,片息轻声道:“不知道江南的灯会是什么样的?”

    厢竹恐她难过,笑着道:“必然是好看的。”

    “再说还有千千姑娘陪着您,您必然是欢喜的。”

    姜零染闻言笑了笑。

    小凡端来了药,厢竹伺候着她喝下,洗漱后便歇下了。

    次日早膳后,门房上来送东西。

    厢竹拿着红锦鲤的灯笼,好笑又好气。

第四二五章 出京

    松鼠在房屋商行挑选了几处宽敞幽静的宅子,拿回去给姜霁选。

    姜霁选下了承春坊附近的一处五进的宅院,这日邀着万景东一起去看。

    下马车前,万景东把斗篷递给姜霁,又替他抱着毯子,等他坐上肩舆后给他盖在膝盖上。

    姜霁面上受用,嘴上却卖乖道:“这么麻烦万公子,真真是罪过。”

    万景东闻言笑起来:“姜副统领这么客气,我后脊都发凉了。”

    姜霁也是笑:“后日娇娇就要出京,你这做长兄的岂不忙?我是担心占用了你的时间。”

    万千千的婚期是三月初六,但京城到江南还是有些距离的,未免误了好日子,万千千需待提前往江南赶,而梁修弘在昨日已经到了京城,两家商议之后决定在正月十九出发。

    万景东说起万千千出嫁的事情,面上有些惆怅:“都是母亲在忙,我也没什么可做的。”

    姜霁想到姜零染此番要随他们一起离开,也是惆怅起来,没了打趣儿的心思。

    松鼠上前开了府门,小厮抬着肩舆进去。

    庭院里草木皆枯,干秃的枝丫上覆着积雪,一眼望去很是萧条寒冷。

    万景东一路走一路看,点头道:“格局尚可,收整出来应该是不错的。”

    “不过你现在买宅子做什么?二和街足够住了。”等到姜零染去了江南,府里就更没什么人了。

    姜霁明白他的意思,道:“先慢慢收拾着。”

    等过几年妹妹回来,就能有舒心现成的落脚处了。

    说着吩咐道:“你们四下看看,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没有。”

    松鼠闻言看了眼姜霁。

    这宅子买下之前他已来过几次,妥当不妥当的全都告知过姜霁。

    眼下他如此说,想来是有话要和万景东私下说。

    颔首称是,带着小厮退下了。

    多年的朋友,万景东知他想什么,笑道:“你且放心,家里早就派人去江南打点了,四妹妹决定去江南时,母亲便给那边的人去了信。”

    “等到四妹妹到了那边,他们必然已经把宅院收拾好了,四妹妹可安心入住。”

    姜霁道:“我不是要说这个。”

    “保密一事吗?”万景东又道:“随行的人都是能干的,没一个敢闲言碎语,放心。”

    姜霁无奈失笑:“我也不是说这个。”

    这些都已和万伯父万伯娘沟通过了,自是没有后顾之忧的。

    万景东被否两次,一时想不到了,疑惑道:“那是什么事情?”

    姜霁道:“妹妹她和离过,我和她的意思是这一路只远远的跟在送亲队伍后面,如此便不算与娇娇同行。”

    成亲讨的就是个吉利,万家这边自是不会说什么的,但他们却不能忽略梁家的心情,让万千千夹在中间中难为。

    万景东无奈笑道:“你这迂腐的脑袋,想的尽是迂腐的事情。”

    “一段婚姻的好坏哪里是由这些小事决定的?忒迷信了些!”

    万景东这一路都在纳罕,他这会子找自己来看什么宅院?想来说这件事情才是此行的目的。

    便又道:“你别多想,母亲和娇娇都不在意这个的。梁家那边母亲也已经给了口风,妹夫表示有文靖侯同行送亲,是他们的荣幸。”

    “再者,有四妹妹陪着娇娇,我们不知放了多少心,感激还来不及呢。”

    姜霁听他如此说,放下心来。

    万景东看他松缓下来,好笑一阵。

    想到什么,转而又道:“保密是没问题,可京城这边你们打算怎么办?”

    “侯爵出京,真的不用告诉皇上吗?”

    姜霁想着皇上的态度,怕是巴不得姜零染一辈子不回京。

    摇头道:“没问题的。”

    万景东想到他和太子交情匪浅,这种事情必然是先知会过太子的。

    且姜零染的侯爵是荣赏,不掌权不涉政的,本身就不存在什么威胁性,出京还是留京,确实没什么差别。

    “我这一遭出京,约莫要三月底四月初才能回来了。”万景东看着他的腿:“等到我回来,你这腿也该好了吧?”

    姜霁笑了笑:“记着呢,欠你的酒,一并都还了。”

    万景东瞧他明白,笑着点了点头。

    姜霁买宅子的事情没瞒过皇上、太子,自也没瞒过燕柒。

    三方谁都没有动作,一切如常。

    转眼正月十九,这日是万千千出京的日子。

    秦云融,苏孜沽,王荃和木捷中早早的就来了东城门的一处茶楼,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下。

    王荃砸吧着嘴道:“我估摸着万景西那厮要哭。”

    “不可能,这么多人呢。”苏孜沽摆手,一本正经道:“要哭也是出了城才哭。”

    秦云融看二人一眼,嗤道:“哪有你们说的这么夸张。”说着话锋一转,憋笑道:“真要哭那只能是从江南回来的时候哭。”

    话落,三人对视一眼,齐齐拍桌大笑。

    木捷中跟着笑起来:“这话若是被他听到,指定要把嫁妹的痛苦加注在咱们身上,个个都落不着好。”

    秦云融笑的岔了气,闻言道:“他早猜到了我们要笑他,所以才各家都下了狠话,说咱们今日绝不准靠近他们家。”

    王荃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殊不知,就算是不去他们家,也多的是办法看他!”

    喜乐声近,四人忙敛笑,麻溜起身挤到了窗前。

    等了会儿才看到了行在最前,身穿喜服,骑着高头大马的梁修弘。

    王荃看着道:“这身喜服穿着真是精神。”

    秦云融笑看他一眼:“这才订婚几日,就着急成亲了?”

    王荃闻言面上有些不自在:“谁想了?我还想多玩两年呢。”

    木捷中啧道:“明明艳慕来着,怎的又推脱?”

    秦云融看着他的脸,笑的前俯后仰:“他这是羞了。”

    王荃更是不自在,笑骂道:“滚一边去,谁羞了?”

    苏孜沽顾不上说笑,一眨不眨的盯着下面,急声笑道:“来了来了,快看快看。”

    众人闻声望去,瞧见一左一右跟在轿子两侧的万家两兄弟。

    木捷中看的啧啧有声:“瞧他这脸绷的,哪里像是送亲的??活脱脱的抢亲的。”

    几人闻言笑起来:“还真像。”

    目送着热闹喧哗的队伍行远,几人坐了回去。

第四二六章 请辞

    木捷中提起红泥小炉上的茶壶给几人续了热茶。

    “子安没瞧见,可惜了。”秦云融为燕柒感到遗憾。

    苏孜沽抿了口茶,闻言皱眉道:“我昨儿去看他,病的挺严重的,整个人都是苍白的。”

    王荃道:“他也不是体弱的人,这次如何病这么久?”

    苏孜沽摇头。

    木捷中默了会儿道:“依我看,他这就是积劳成疾,素常里用膳就寝都不规律,近几个月连府门都少出,整日只埋在账本子里。”

    三人附和点头:“他这几个月是刻苦多了,连咱们都见他极少。”

    木捷中道:“所幸无事,不如去看看他吧。”

    几人都没异议,便离开茶楼往二和街去。

    燕柒刚吃了药,没什么精神,看他们几个来,勉强挤出笑来:“自己坐,我就不招呼了。”

    秦云融看他靠在椅子里,浑身都不见鲜活气,忧心道:“怎么病成这样了?御医怎么说的?”

    百香闻言看了燕柒一眼。

    这次燕柒生病,御医来诊,被他拒之门外了,用的是齐家药铺里的大夫。

    眼下一直不见好,皇上急的什么似的,高得盛都来了好几次了。

    燕柒不在意的笑了笑:“没事儿。”又问他们:“今日怎么聚的这么齐?”

    王荃道:“你忘了,今日万家的姑娘出京。”

    燕柒恍惚了下,微皱眉道:“是今日吗?”

    万千千出京,姜零染必然是要去送的,如何没听到有人来禀她出府的消息?

    还是说她病的太严重,连府门都不能出了?

    “你病糊涂了?”王荃点头道:“就是今日,这会儿花轿都已经出城了。”

    燕柒无奈笑道:“吃了药,每日都昏沉沉的。”

    “商行里全靠隋风一人忙活。”说着又看向百香:“这位管家,万家的贺礼可派人去送了?”

    百香点头道:“昨日一早就派人送去了。”

    燕柒点头。

    等到几人离开后,燕柒问百香:“姜零染今日没去万家吗?”

    百香道:“姑娘病着,况且...。”

    燕柒看他欲言又止,紧张皱眉道:“况且什么?她怎么了?”

    百香斟酌着心里的话,小心翼翼的道:“况且姑娘她是和离过的。这样的日子,她去不合适。”

    在燕柒心里,他从来没把姜零染和离过的事情放在心上,自然而然的就觉得别人也不看重这个。

    实则不然。

    燕柒面色一沉,目光骤然变厉:“她去如何就不合适了!”

    百香看他如此,吓得道:“属下自然不敢这么想!”

    燕柒冷哼,音调森寒道:“是万家?!”

    百香看燕柒这一副要灭了万家的样子,忙摇头道:“万家自也不会!”

    “姑娘的性情您还不知道吗?最是善解人意的,她就算是不生病,也会找别的借口推辞的。”

    燕柒没再说话,神色越发的阴郁。

    .....

    送亲的队伍在沙陵河码头登了船。

    船只离岸后,姜零染才敢走出船舱。

    河面上风大,夹杂着细雪,冷刀子似的割在脸上。

    厢竹走过来,忧心道:“姑娘,甲板上太冷,回吧。”

    姜零染点点头,却没挪脚。

    青玉循着姜零染的视线,望着京城的方向,轻叹道:“咱们走的隐秘,柒公子以后若是知道了,定是要着急的。”

    姜零染神色一僵,继而低眉轻笑。

    笑意显得有些嘲弄。

    青玉不解,就听她道:“我把事情都做绝了,他心气那么高...不说、不做已是给彼此留体面了。”

    “...现下我离开,他定是喜闻乐见的。”

    青玉看她难过,心中亦是难过起来。

    加之背井离乡的惆怅,她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吸了吸鼻子道:“姑娘以后一定会遇到比柒公子更加优秀的男子的。”

    姜零染还是笑,眼泪却掉了下来。

    不会了。

    以后都不会了。

    ......

    次日,姜霁进了宫。

    皇上很意外,他腿伤好了?

    不过,这会子进宫做什么?!

    小福子到了殿外,请着姜霁进殿。

    姜霁走不快,但每一步都尽量的平稳,不至殿前失仪。

    到了殿中,跪地给皇上请了安。

    皇上轻点头道:“起来吧。”

    姜霁撑手站起了身。

    皇上看他站的笔挺,含笑道:“腿伤恢复的不错。”

    姜霁点头称是:“皇上准许末将养伤,末将不敢辜负皇上的厚爱。”

    皇上笑着点头,打趣道:“你今日进宫不是为了让朕看你腿伤的恢复情况吧?”

    姜霁闻言微微笑了笑:“皇上说笑了。”而后从怀中掏出一本折子来,双手呈上:“末将才薄,年纪又轻,实在担不起保护九城的担子,还请皇上允准末将回阳南关。”

    皇上笑意倏的收敛。

    高得盛惊了下,而后扫了眼皇上的神色,皱起了眉。

    姜霁年纪轻,但他身上却难得的没有浮躁,武将的忠心倒是足足的,对比那些兵油子又多了份儿耿直与坦诚。

    相处下来,他浑身都透着“放心”两个字。

    武将身上,此点最为贵重,这也正是皇上和太子愿意重用他的原因。

    且姜零染的事情,皇上并没有牵连他,眼下他却要请辞?!

    这...此举不可谓不妥帖!

    小福子接下姜霁手中的折子,呈给了皇上。

    皇上看了折子,又看向他:“你决定了?”

    姜霁颔首:“请皇上允准。”

    皇上撂下折子,点点头道:“朕知道了,你且回去等消息吧。”

    姜霁恭声应是,又磕了个头,站起身离开了。

    皇上喝了口茶,一指折子道:“给太子送去。”

    小福子一愕,极快回神,颔首应是,拿起折子就退了出去。

    午后太子便到了二和街。

    姜霁皱起了眉。

    这就是皇上要他等的消息!?

    太子看他站的勉强,指着椅子道:“坐吧,在我面前就别绷着了。”说着率先坐下。

    姜霁谢恩落座。

    太子端着茶抿了口,随口问道:“腿伤痊愈了?”

    姜霁看了太子一眼,觉得他问的挺迂回。

    颔首道:“多谢太子殿下垂问,末将已经好多了。”

    “好了就要走?”太子轻笑道:“父皇把你请辞的折子给了我。”

    姜霁皱眉不语。

    他搞不明白皇上为何要这么做?

    他们离开难道不是皇上乐见其成的事情?

    为何要让太子来阻他?

第四二七章 不允

    太子看他不语,直接问道:“你想回边关?”

    姜霁点头称是,又道:“末将觉得,自己还是适合边关。”

    太子拧眉看他一会儿,而后舒展了眉心,叹息道:“是因为文靖侯的事情?”

    姜霁摇头道:“所有的父母都想要自己的孩子得到最好的,这无可厚非...立场不同罢了。”

    他想离开是因为想通了一件事情。

    那时妹妹刚和离,他就被提为禁军副统领,多方人明里暗里打听他走了谁的门路。

    他却只当皇上是安抚他与妹妹,给边关的将士一个态度。

    现在想来,他忽略了很多...特特找了那日在勤政殿外当值的禁军,已确定,燕柒前脚走,高得盛后脚就拿着圣旨来了二和街。

    想着燕柒的性格,他无法将这件事情认定为巧合。

    太子听他如此说,面上多了些无奈之色。

    “咱们认识的短,交情却不浅,说是共过生死也不为过。”

    “我相信你,也需要你。”

    “边关固然自由辽阔,但京城才是你施展才能的地方。”

    “况且,你好了,你妹妹才能好!”太子掏心掏肺的说了这些,却见他面色如旧,便知是个轴到不行的性子。

    一时心生好笑,也是自己蠢,遇到轴忠轴忠的武将,说这些没用。

    故而板着脸,说出了最简单有效的话:“这件事情我不允,折子我已烧了。”

    姜霁登时急了:“您怎么给烧了?”

    太子眼一瞪,威严道:“怎么,我烧不得?”

    “...”姜霁提起的气又慢慢的散了,低下了头:“您自然能烧。”

    太子看他这无奈委屈样子,差点笑出来。

    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你好好养伤,我该日再来看你。”说完离开了。

    太子拐拐脚又去了隔壁,倒是没吃闭门羹,却也没见着人,喝了盏茶,走了。

    紧走慢走月余,万千千的送亲船队终于到了江南界。

    比起京城的冷冽天气,江南明显要暖和些,却是湿冷,万千千不习惯,身上起了疹子。

    随行的大夫治了两日不见成效,急的万景东万景西忙靠岸,去找当地的大夫。

    头船跟着靠岸,梁修弘一问才知道原来是万千千病了,比万景东两兄弟还着急:“舅兄留步,这里我熟,我去找大夫,你们陪娇娇待着。”

    万景东确实不放心离开,让万景西陪着梁修弘,自己则又回到了船上。

    船舱里,万千千让姜零染给她抓背,姜零染轻轻的挠了几下,万千千觉得不爽利,央求道:“你用点劲儿嘛。”

    姜零染皱眉按下她胡乱挠的手:“且忍忍,别抓破了。”

    万千千痒的难受,心里就躁,加之想家,撇嘴掉泪道:“今雪,我不想嫁了。”

    姜零染好笑起来:“真不想嫁了?”

    万千千撇嘴不语,眼泪吧嗒吧嗒的掉。

    姜零染不忍逗她了,拿帕子给她擦了泪:“梁公子和二哥已经去请大夫了,这疹子很快就能消了,快别哭了。”

    万千千抱住她,哭的更加厉害了。

    文竹和兰桂急的哄道:“姑娘快别哭了,奴婢帮您抓抓痒好不好?”

    万景东听到了动静,过来看。

    敲着船舱的房门道:“娇娇,怎么了?”

    姜零染拿起榻上的斗篷披在万千千的身上,让文竹去开门。

    万景东进来看万千千哭的眼睛都红了,心疼道:“是身上难受吗?他们已经去请大夫了。”

    万千千撇嘴哽咽道:“哥,我想娘了。”

    万景东心里不是滋味,连个远门都没出过的人,却要远嫁,如何能不想家?

    更是无比的感激姜零染的陪同。

    心中酸苦,面上却不显,反而嗔怪道:“都是大姑娘了,再说这些话,要被人笑的。”

    万千千吸吸鼻子:“有什么可笑的?他们就不想娘吗?”说着恍然意识到什么,急忙扭头看姜零染。

    姜零染看她懊恼的撇嘴又要哭,急忙道:“你再哭我可也要哭了。”

    万千千顿时憋住。

    万景东看二人大眼瞪小眼,再瞧万千千终于没继续哭,笑着给二人端茶喝。

    梁修弘回来的很快,大夫诊了脉,看了万千千小臂上的疹子,写下了药方,并着一罐子药膏。

    抓药、涂药、喝药自是不提。

    到了晚间,万千千已经不痒了,疹子却还没消。

    沐浴后她看着身上的红印,发起愁来:“成亲那日,这疹子若是退不下去可怎么办啊?”

    姜零染倚在床柱上看书,闻言笑出声。

    她可终于着急到了正经的地方!

    万千千看她笑的孟浪,脸上刷的红起来,急声解释道:“我可没那么想。”

    姜零染朝她看过去,戏谑道:“娇娇怎知我在想什么呀?”

    万千千脸上更红了,说不过就上手:“你这丫头,看我不好好的治治你。”

    姜零染被她按在榻上挠痒痒,躲也躲不开,笑的喘不上气:“你这个不讲理的,我要去找妹夫告状。”

    万千千手上不停:“我不讲理?明明是你坏!”

    姜零染撑不住,告饶道:“我错了,再不说了,姑娘快饶了我吧。”

    厢竹听到声音走进来,急道:“两位姑奶奶,咱们小点声,被人听到要说不庄重的。”

    二人这才止了打闹。

    万千千头发还没绞干,文竹和兰桂忙把人请到梳妆台前,收拾一番又涂了药膏。

    缩在床榻里侧,万千千支肘看着姜零染看书。

    从小到大她也没养成看书的喜好,加之船舱摇晃,灯烛也不明亮,她更是懒得摸书册了。

    “最近怎么不见你看棋谱了?”

    姜零染一怔,很快回神,抿笑道:“那个太费神,看的累。”

    万千千点点头,伸手盖在她书页上,央声道:“你别看了,陪我说会话吧。”

    姜零染笑着合上了书,侧身躺下,看着她道:“紧张了?”

    万千千点头:“有点。”

    姜零染抿笑,温声道:“有梁公子在呢,成亲那日他都会陪着你,别紧张。”

    万千千苦恼道:“可我怕我会出错,学的那些礼仪我怎么好像都忘了。”

    姜零染道:“会有人跟着你,时时提醒你该做什么,不会让你出错的。”

    万千千点点头,才稍稍安下心,想到什么拧眉又道:“那我要是踩了裙子,摔了怎么办?”

第四二八章 寻亲

    姜零染笑起来:“怎会?”

    万千千急的蹬脚:“那万一呢?我走路本来就不老实。”

    姜零染不免想到前世自己要嫁人时的心情,与她这模样也差不离。

    明白不找个妥当的说辞给她听,她是睡不着的了。

    “裙子你已经提前试穿过了,后面是曳地的,前面才与鞋底儿齐平,你小心点走,不会踩到的。”

    万千千听得连连点头:“嗯,对,小心点就行了。”

    姜零染不能再容她胡思乱想了,不然指不定会想到什么莫名其妙的状况。

    给她压了压被角,在她肚子上轻拍了拍,温声道:“放心,都会顺利的。”

    万千千安下心来。

    翻身抱住了她的腰,往她身边蹭了蹭,娇憨道:“谢谢你今雪。”

    姜零染瞧她一息之间解了忧愁,轻笑道:“快睡吧。”

    万千千睡得很快,姜零染却没有睡意,看着帐顶出神。

    越靠近江南,京城的消息就越少,不知现在京中什么样了?

    隔两日,船队靠岸。

    万千千要去万家在江南购置的宅院中待嫁,问姜零染是跟自己住,还是去她名下的宅子?

    姜零染道:“我想先去看看姨母。”

    万千千知道这是她来江南的主要目的,遂也不拦着她,点头道:“我让哥哥送你去。”

    这一靠岸,多的是事情要处理,姜零染不好多做麻烦,笑道:“不用了,我们知道地址。”

    万千千道:“那怎么行?人生地不熟的,你丢了,我可找谁哭去?”说着就要唤万景东,却见他指挥着小厮搬嫁妆,反倒万景西闲着,便唤道:“二哥。”

    万景西一听万千千叫他,颠颠的就跑了过去:“怎么了妹妹?”

    万千千道:“二哥陪今雪去找她姨母吧,她自己走,我不放心。”

    “好好。”万景西没迟疑的连声应下,又问姜零染道:“四妹妹是打算下了船就去吗?若是,我这就让人准备马车。”

    姜零染看他们如此热情,反倒不好再拒绝,点头道:“多谢二哥了。”

    万景西笑着摆手:“不用谢。”让她们别站在甲板上吹风,自己则去吩咐了。

    等到万千千的轿子离开,姜零染才上了马车。

    文叔赶车,万景西和大虎骑马在后头跟着。

    循着信上的地址,一行人到了姨母家附近。

    胡同狭窄,马车进不去,姜零染要下马车,就听万景西道:“四妹妹先等会儿,我先去看看,若是找对了,你再下来。”

    说着打马往里走,大虎忙跟上。

    走走拐拐两三条胡同,才算是到了。

    万景西看着眼前的土墙矮院,掉漆掉的斑驳的院门,皱了皱眉,暗道莫不是找错了?!

    大虎拍了拍门口歪脖大柳树的树干,眼睛一定道:“就是这儿了!”

    二人又出了胡同,来到马车旁:“姑娘,咱到了。”

    姜零染戴着帷帽下了马车,一行人往里走。

    院门前,文叔要去叩门,被姜零染叫住了。

    她理了理衣服,上前去叩门。

    连叩三次,却不见院中有动静。

    大虎机灵,忙道:“许是不在家,姑娘稍等等,小的去打听一下。”说着去敲隔壁家的门。

    门打开,门内站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儿,一眼瞧见门外站着个魁梧男人,吓得转身就往屋里跑,边跑边叫:“娘,娘,又有坏人!”

    大虎一句话没说就把人给吓跑了,登时无措的挠了挠头,扭头看着姜零染等人:“我长的这么可怕吗?”

    几人都是笑出了声。

    姜零染道:“青玉,你去看看。”

    青玉点头去了,正看到那小孩儿的母亲拿着扫帚,横眉怒气的走出来:“哪个不长眼的又找错门了?”

    青玉瞧着这扫帚约莫要打在大虎身上,忙把人拦在了身后:“这位夫人您冷静,我们没有恶意的!”

    妇人看着青玉,又看了看青玉身后的大虎,手里的扫帚放下了,警惕却一分没少,虎着声音道:“你们找谁?!”

    青玉含笑温声道:“我们找隔壁吴家,您知道他们家的人去哪了吗?”

    妇人一听这话,才放下的扫帚登时又举起,没好气道:“死绝了!”双手一拉院门,哐的合上了。

    青玉大虎被这关门声震得不能回神。

    姜零染皱起了眉,看来姨母一家并不受街坊四邻的欢迎。

    侧目看了眼厢竹:“下船时买的点心和话梅可还有?”

    厢竹会意点头,拿着东西重新去敲门。

    妇人开门,刚要怒骂,就瞧见一包点心并着半斤话梅递到了眼前儿。

    厢竹含笑道:“冒昧打搅,很是抱歉。”说着看了看妇人身后的小孩儿:“这些东西给孩子吃吧。”

    妇人迟疑着接在手里,面上的怒意消散不少。

    想到刚刚的举动,似有些不好意思:“才刚见面,怎么好收你们的东西呢?”

    厢竹笑了笑:“可否向您打听一下,隔壁吴家的情况?”

    妇人闻言,狐疑的将门前的三人打量了一遍,探头又瞧见隔壁家门口还站着两男一女。

    女子带着帷帽,衣着素雅,贵而不显,不像是市井百姓。

    他身后的男子衣着鲜亮,更是贵气了。

    她踌躇着收回视线,好奇心驱使着问厢竹道:“你们为什么要找吴家的人啊?”

    厢竹笑意不变:“不瞒您说,我们是来寻亲的。”

    “寻亲?!”妇人惊得瞪大了眼,再上下一打量厢竹的穿着,撇嘴嗤笑道:“你们找错了吧?他们家穷的叮当响。”

    “每日都有上门讨债的,还总敲错门,和这样的人做邻居真真是倒霉。”

    说着眼珠一转,又瞄了眼姜零染的方向:“瞧着你们不像是穷人家的,怎么会有这样的亲戚?定是找错了。”

    “皇上还有三门穷亲戚呢。”厢竹笑意淡了些:“夫人可知他们去哪里了?是搬家了吗?”

    妇人笑道:“搬什么家啊,他们哪有银子搬家?吴家那小子这会儿约莫在醉仙楼后厨帮工吧。”

    姜零染听完,转身往外走。

    万景西忙跟上:“四妹妹别担心,至少人都好好的。”

    姜零染眉头皱的死紧,姨母的信上只说过得不好,却没想到过的竟这么不好!

    几人出了胡同,打听着到了醉仙楼。

    不大不小的一间酒楼,生意还挺好。

第四二九章 吴忧

    小二看几人气度不凡,忙殷切的往里迎。

    全都是散座,没有雅间,万景西皱了皱眉,侧身低声对跟在他身后的人道:“四妹妹还是在马车里等吧,我把人给你找出来。”

    姜零染轻抿笑,摇头道:“不用,多谢二哥。”

    万景西知道她担忧急切,也不好多劝,选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位置落了座。

    招手让小二过来,问道:“你们后厨可有一位姓吴的帮工?”

    小二道:“吴?有几个呢,公子找哪一个?”

    万景西只知姓,不知名,偏头看姜零染。

    姜零染道:“吴忧。”

    小二的目光略有些讶异,在几人身上快速的扫了一遍,纳罕这样体面的人,为何要找吴忧?

    愕了一息,点头道:“有,有,有这么一个人。”

    姜零染面上一喜,声音急切了些:“可否请他出来?或者是我进去找他也行?”

    小二隔着帷帽轻纱,再次的打量了她一眼,殷切笑道:“后厨杂乱,还是我把人给姑娘喊出来吧。”

    姜零染颔首致谢。

    小二谦逊道:“当不得谢,当不得谢,姑娘稍等。”说着去了后厨。

    不多时带着一人走过来。

    男子着一件靛蓝粗布衣,面黄消瘦,脊背像是被重担压垮了,微微佝偻着。

    他微垂着头,小心翼翼的避着食客,跟在小二身后走了过来。

    青玉看着来人,小声儿的问姜零染:“姑娘,是他吗?”

    大虎低声道:“姑娘只小时候见过表少爷,如何能记得清楚?”

    却见姜零染摘了帷帽,含泪带笑的看着走近的人。

    到了桌前,小二道:“姑娘,这就是您要找的人。”

    小二只说让吴忧出来,却没说做什么,此刻听了这话,疑惑的抬起了头。

    只见一桌人全都盯着他瞧。

    吴忧心中莫名,刚要开口询问,就听一人轻唤:“表哥。”

    音调极轻,带着些小心。

    吴忧转动着眼珠,看到贴墙而站的一位姑娘。

    一眼瞧见,脑子里第一时间想到的一句话就是,这姑娘白的似是雪娃娃。

    提起雪娃娃,吴忧就又想到了一个人,不觉皱起了眉。

    儿时寥寥数面,如今音容惧改,吴忧有些不敢认。

    姜零染看他神色恍惚,笑着道:“表哥额角的疤还是没消。”

    吴忧下意识的摸了下额角,指腹下微微凸起。

    这疤是他小时候爬山楂树摘山楂时脚下没踩实,摔了下来,脑袋磕在石头上,落了疤。

    那时她身边蹲着一个两手各攥着几个山楂的小姑娘,哭的撕心裂肺,好似他要死了一般。

    思绪一恍,吴忧再看这雪娃娃,难以置信片息,扬唇笑了起来:“你是...今雪?”

    姜零染笑着点头。

    万景西有些意外的看了姜零染一眼。

    看得出,她与这吴家表哥的关系极好。

    纵是隔了这么多年,也不见有半分的隔阂生疏。

    他脑子里不禁蹦出了个想法,这吴忧可娶妻了?

    吴忧意外姜零染竟然会来,但她能找到酒楼,必然是去过家里了。

    歉疚让她一个做妹妹的来寻他?

    忙就向酒楼告了假,带着姜零染回家,又让对门的人去请母亲和大哥。

    姜零染看对门的人非常爽利的就应下了,异常和善的问了句:“是亲戚来了?”

    她微微抿了笑,这么一看,倒也不是所有邻居都容不下姨母家。

    吴忧看一眼姜零染,灿烂的笑容挂在脸上:“嗯,我妹妹来了。”

    邻居看了眼姜零染,称赞道:“小姑娘长得真俊俏。”说着去了。

    吴忧请着人进去。

    院子极小,只有姜三叔家的三分之一。

    入目之物皆是粗糙破败的。

    姜零染看着,心里又难过起来。

    不敢想这些年他们怎么过的日子。

    吴忧笑着擦了几张小板凳让姜零染等人坐,又道:“白天家里没人,我这就去烧水,给你们泡茶喝。”

    不等姜零染吩咐,厢竹便去帮忙了。

    跟着吴忧走了一遍,厢竹已记住了东西摆放的位置,含笑道:“表少爷进屋去吧,这里奴婢来就行。”

    吴忧听她叫自己表少爷,有些窘迫的挠了挠头:“别叫什么表少爷了,叫我吴忧就行。”

    厢竹哪里敢?笑而不语,再次请着吴忧出去。

    堂屋里,万景西屈膝坐在小板凳上,眼珠咕噜噜的在堂屋转了一圈,落道姜零染身上,欲言又止。

    姜零染看到了,抿笑道:“今日麻烦二哥了。”

    万景西笑了笑:“四妹妹就别跟我客气了。”说着顿了下又道:“四妹妹今日打算宿在哪里?”

    后一句话问的十分小心,好像语气重一点,就有瞧不起吴家的意思一般。

    姜零染明白万景西的意思,毫不迟疑的答道:“我想跟姨母一起睡。”说着探头看了眼里屋,笑意加深了些:“床榻挺大的,够住。”

    够住自然是够住的,可这么小的屋子,怎么住,才是大问题?!

    且看样子,这两位吴家表哥也住在这里...这就有些不像样了吧!?

    万景西心里琢磨着这些话,没说,转而道:“那文叔他们呢?”

    姜零染看了眼院中的文叔和大虎,道:“我让他们去沁园,正好收拾一下。”

    沁园是万家帮她在江南挑的宅子。

    “这怎么能行!”万景西瞪眼急道:“人生地不熟的,文叔必须守着你!”

    姜零染笑出了声。

    万景西莫名道:“你笑什么啊!”

    姜零染道:“这是我姨母家,没事的。”

    “你...。”万景西想说,这都隔了这么多年没见了,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但看姜零染待在这破败小院子里像是待在家中一般的安心,这句话万景西就有些说不出口。

    兀自唔囔几句,叮嘱她道:“你让大虎和青玉去收拾,厢竹和文叔陪你留在这里。”

    姜零染笑着点头:“好,就听二哥的。”

    她今日若不应下,怕是万景西不敢离开了。

    万景西的脸色好看了点。

    姜零染道:“我今日不会再出去了,二哥就回去吧。”

    万景西不放心走,但姜零染如待在家中一般自在,他再防备,就显得有些多余和突兀了。

    “那...那我明日再来。”说着又补了一句:“明日该搬去沁园了吧?”

第四三零章 相见

    万景西绝没有瞧不起这里的意思。

    端看吴家生活的这么贫苦,却未曾上京打秋风这一点,足以证明,他们家不是厚颜无耻之流。

    在他看来,至少比姜家大房值得敬重。

    只是这院子...破就破了,还这么逼仄。

    姜零染一个姑娘,又有两个表兄在,若挤着住在这里,传出去那也是好说不好听!

    姜零染含笑道:“行李什么的都已经送过去了,我若要去,随时都能去的。”

    “娇娇才到这里,府内府外必然事情繁多,二哥就不必分心费神我这里了。”

    万景西急声道:“不管你怎么行!”

    出京前他和大哥可是被老娘叫过去耳提面命过的,若是姜零染出了岔子,他俩负全责!

    就算老娘饶了他们,万千千那关也是过不去的!

    “...反正我明日过来。”说着站起身,不小心碰到了小板凳,他一边弯腰扶一边道:“接你去沁园。”

    出堂屋时迎面遇到走进来的吴忧。

    吴忧道:“万兄这就要走?还没喝口茶呢。”

    万景西揖了揖手:“家中还有事情,明日再来叨扰。”

    吴忧听他如此说,不好留客,送着人出了门。

    吴忧回去的时候姜零染捧着粗茶碗正喝茶,他看着她的装扮,再看自家这情形,笑意淡了下来。

    微皱着眉进了屋,低声道:“委屈表妹了。”

    姜零染捧着碗,坐在小板凳上,笑的十分满足:“哪里委屈了?我觉得很好。”说着又道:“姨母和大表哥在什么地方?”

    吴忧在万景西坐过的小板凳上坐下,闷声道:“母亲她在后街上给人缝补衣服,大哥在当铺里给人做票台。”

    “离家都挺近的,一会儿就能回来。”

    姜零染抿了抿唇,声音低了下来:“你们为什么没再找过我们?”

    吴忧垂首默了会儿:“家中这般,如何有脸去拖累你们兄妹?”

    “去年听闻了你小产和离的事情,母亲很担心,攒了银子要上京。”

    说着叹了声:“本来都攒够了,可我这身子骨不争气,病了一大场,银子花光了不说,还欠了债。”

    “后来,听说你们过得都挺好,我们便又打消了心思。”

    姜零染听得心疼又恼火,可转念一想,若自己站在他们的立场,怕是也不会上京的。

    指腹摩挲着粗陶碗,她轻声道:“我和哥哥都挺好的。”

    “只是你们搬了家,害的我们找了好久。”

    “不过,终于是找到了。”她抿了口茶,笑的满足。

    吴忧抬眼看她片刻,又垂下了眼:“姜霁的腿可好了?”

    姜零染点头:“我出京的时候勉强能站一站,现在应该更好些了。”说着看向他,初见他就觉得憔悴的厉害,原来是大病初愈的缘故,蹙眉道:“表哥呢?可大安了?”

    吴忧点点头:“已经不用再吃药了。”看她碗里的茶喝了大半,又提着小壶给她叙上,期间瞄了她一眼。

    姜零染瞧见了,笑了起来。

    吴忧手一抖,茶差点洒了,局促的挠了挠头。

    姜零染抿笑道:“你我亲亲的表兄妹,有什么话,表哥何不直言?”

    吴忧被瞧出了心思,一时更不自在了。

    他想问她和离的事情,但又想到事情已过去这么久了,再提无异于是揭她的疤,故而咽下了话头。

    听她半是打趣,半是询问,笑了笑道:“你这次打算住多久?”

    姜零染挑眉道:“怎么,我刚来,表哥就要撵我?”

    吴忧大慌,摆手道:“自是不会的!”

    姜零染笑道:“我玩笑的,表哥别急。”说着抿了口茶,想了想道:“住个三五载也说不定。”

    吴忧惊了,舌头都有些打结:“你...怎,你为何住这么久?”

    姜零染觑他一眼,委屈撇嘴道:“瞧,刚刚还说不撵我,这就嫌我住的久了。”

    “不撵你,住多久都不撵。”吴忧皱眉道:“只是,这里到底不如京城,况且姜霁自己在京,你就放心啊?”

    姜零染想到姜霁还没娶妻的事情,也是发愁,只能多拜托万伯娘了。

    刚要回答,院门哐的一下被推开了。

    姜零染循声望去,瞧见门外站着一位妇人。

    妇人很瘦弱,面色苍枯,头发花白,浑身上下都透着劳苦艰难。

    孟月姑听人说吴忧的妹妹来了,长得还很俊俏。

    她心说,吴忧哪里来的妹妹!?

    猛然联想到前段时间与京中通的信,孟月姑登时就丢下了手里的衣服,起身往家里赶。

    院门推开,她一眼瞧见堂屋里坐着的人。

    眉眼神态,像极了她那已逝姐姐。

    眼泪不自觉的掉下来,哭喊一句“我的儿”奔了进去。

    姜零染手里的碗当啷掉在了地上,撇撇嘴,眼泪跟着掉了下来。

    刚站起身唤一句“姨母”就被孟月姑抱了个满怀。

    孟月姑拍着她的背,哭着道:“你怎么来的?你哥呢?腿好了没有?”

    姜零染听她说一句,眼泪便掉的更凶一点,哽咽着说不出话,只是点头。

    厢竹抹了抹眼泪,从旁劝了又劝,二人才堪堪止了眼泪。

    孟月姑揽着人坐下,爱怜的摸着她的脸,感慨道:“越长越好看了。”

    看着她的脸,又看着自己的手,意识到自己的手太粗糙,唯恐割痛了她,忙撤下,却被姜零染攥在了手心里:“姨母这些年可还好?”

    孟月姑笑着点头:“好,都好。”

    “自从收到你们兄妹的信,就合计着上京,却不想你先找来了。”

    姜零染吸了吸鼻子,笑道:“我想姨母,所以找来了。”

    孟月姑被她说的又要掉眼泪,吴忧刚想劝一劝,就看又奔回一人。

    大哥吴存中回来了。

    少不得又是大哭了一场。

    收了泪,早已经过了午膳,孟月姑拍了拍姜零染的手背道:“饿了吧?”

    姜零染哭的鼻子囔囔的,笑着道:“有一点。”

    吴存中忙拿出银钱,让吴忧去醉仙楼买些酒菜回来。

    吴忧忙去了,走几步又回来:“表妹喜欢吃什么?”

    姜零染笑道:“都行,我不挑食。”

    吴忧说了几道菜色,惧是江南特有的,问姜零染行不行。

    姜零染点头称好。

第四三一章 想歪

    吴忧很快回来,身后跟着两个醉仙楼的小二,一人提着一个红漆大食盒。

    吴忧手里则搬着一张小桌子,大虎和文叔两个看到忙上前去帮忙,厢竹和青玉则接过了的食盒。

    两个小二看这接食盒的小丫鬟衣着鲜亮,猜想吴家必然是来了位了不得的贵客,递出食盒后都是探头往屋里瞧。

    吴存中上前挡住了他们探究的视线:“辛苦了,食盒我们会自己送过去的。”

    两个小二讪讪的收回了视线,心里泛着嘀咕,出了吴家。

    吴存中把吴忧借来的桌子与自家的并在一起,道:“凳子还不够。”

    家道中落,日渐清贫,原本的亲友早已经没了来往,椅子多了也没人坐。

    只是他们没想到今日姜零染会来,若早知,必然早早准备好这一切,不叫姜零染受委屈。

    吴忧听了又出门去,不多时回来,手里拎着几张小板凳。

    饭菜摆上桌,与简陋寒酸的桌椅碗筷形成鲜明的对比。

    姜零染便觉得这餐饭需待好好的吃,他们的心意,她一点儿都不能浪费。

    结果就是,她吃撑了。

    厢竹看姜零染揉肚子,不免有些着急。

    用膳时她就想提醒姜零染,别用这么急,也别用这么多。

    出京这些日子,姜零染的胃口一直不好,日常用的也少,这会儿猛不丁的吃这么多,可不就要撑肚嘛!

    却因不是在自己家中,她不好大咧咧的问,又想着今日可能要宿在这里,若任由姜零染撑着,岂能舒坦?

    正纠结问是不问的时候,就听姜零染道:“姨母,我吃撑了。”

    “...”厢竹眨了眨眼,她不好大咧咧问的话题,被姜零染大咧咧的说了出来。

    孟月姑一听就皱起了眉:“撑了?难受吗?”

    姜零染点头:“肚子有点胀。”说着又扭头问吴忧:“表哥,有山楂吗?”

    吴忧一愕,旋即笑起来:“你这小丫头,打趣我呢?”

    姜零染也笑:“哪敢啊。”

    吴忧无奈失笑,转身出去了,不多时端着一碗山楂茶进来。

    姜零染接过道谢,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她眯眼笑道:“好喝。”

    青玉看无事,便禀了姜零染,要与大虎一起去沁园。

    孟月姑听她这意思,在江南是置了宅院的,便道:“既有宅院,你就搬过去住吧。”说着抿了抿唇,面色有些歉疚:“不是姨母撵你,实在是这里...你住不得。”

    姜零染也不与她论住得住不得的问题,只是道:“那姨母和我一起去沁园吗?”

    孟月姑摇头。

    看着她温顺的眉眼,又笑着哄道:“姨母明日去看你。”

    意思就是不去住。姜零染对这个答案也不意外:“可我想跟姨母住在一起。”说着让青玉和大虎去了。

    孟月姑皱起了眉。

    吴存中和吴忧对视了一眼,又看向文叔。

    文叔对上兄弟二人的视线,揖手道:“今夜要打搅表少爷了。”

    这院子里总共就两间寝房,素常里孟月姑住一间,兄弟二人住一间。

    文叔若留下,只能和兄弟二人挤一挤了。

    孟月姑觉得这样不妥,想了想道:“家中屋子太小,你俩带着文叔去隔壁二牛家借住一宿吧。”

    吴存中点头称是。

    晚膳后,文叔便跟着吴家两兄弟离开了。

    出门之前叮嘱厢竹锁好门窗,晚间警醒着点。

    厢竹谨慎应下了。

    锁好院门,回去看姜零染盘膝坐在榻上,脸上挂着宁和的笑。

    她笑着上前,把斗篷给她披上:“姑娘很开心吗?”

    姜零染点头:“开心。”

    厢竹看得出她是真的开心。

    这种发自肺腑的笑,自出京后,今日是第一次见。

    孟月姑抱着个汤婆子进来,汤婆子塞到姜零染脚底下:“晚间尚冷呢,别冻着了。”说着又看着厢竹道:“姑娘的也已经放好了。”

    厢竹顿时有些惶恐:“姨太太折煞奴婢了。”

    孟月姑笑着道:“在我这里别客气,快去睡吧。”

    厢竹看了眼姜零染,见姜零染冲她点了点头,便退了下去。

    孟月姑褪去鞋子坐在了床榻上。

    被褥都是新换的,比之前铺的要干净整洁,也要松软。

    但一定比不上姜零染在家中时的。

    孟月姑心有歉疚:“委屈你了。”

    姜零染笑着攥住她的手,往她身边凑了凑:“姨母别这么说,我住的可舒坦了。”

    孟月姑闻言笑起来,给她掖着被角,温声道:“舒坦就多住些日子。”

    姜零染点头应下,又道:“姨母之前说打算去京城的,现在还是这么打算的吗?”

    孟月姑道:“要去的,等过段时日。”

    姜霁的腿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她没看见,心中便不安稳。

    姜零染知道这个“等过段时日”是要攒银子的意思。

    想了想又道:“那姨母进京是要定居在京城吗?”

    孟月姑终于明白她的意思了,怔了会儿道:“今雪想让姨母住在京城?”

    姜零染没说是也没说不是,道:“姨母想还是不想?”

    孟月姑笑道:“在江南住惯了,不想挪地方了。”

    这就是拒绝的意思了。姜零染默了片刻道:“江南挺好的,换我住了这么久,也是不愿意去京城的。”

    说着又道“那姨母明日去沁园帮我看看屋子吧?”

    孟月姑听她说一下船便来了这里,现下让青玉和大虎两个人去收拾,唯恐他们收拾不好,姜零染住着会不舒心。

    闻言点头应下。

    晚膳之前,人多,孟月姑不好问,这会子躺在床榻上,只她们两个人,她就想问一问和离的事情。

    还没等张口,就听身旁的人呼吸浅浅,竟已经睡着了。

    想着她舟车劳顿,孟月姑不忍吵醒她,熄了灯便睡下了。

    次日一早众人刚醒,万景西便到了,谦逊的给孟月姑见礼。

    孟月姑一听说是万家的,忙就道谢。

    万景西不明白她这是谢的什么,有些懵的看向姜零染。

    姜零染笑道:“姨母是谢二哥送我来江南和购置宅院的事情。”

    万景西就笑了:“分所应当的事情,哪里担得起您道谢。”

    孟月姑听他言语这般亲厚,再看他与姜零染年纪相仿,便有些想歪了。

    吴存中和吴忧都没有去上工,而是和孟月姑一起去了沁园。

    听姜零染说有意住个三五载再走,房子需待好好的看一看。

第四三二章 新居

    路上姜零染问起万千千身上的疹子。

    万景西笑了起来。

    姜零染被他笑的莫名:“二哥笑什么?”

    万景西道:“待会儿四妹妹就知道了。”

    姜零染心有疑惑的放下了车帘,正对上孟月姑异样的眼神,茫然道:“姨母为何这么看着我?”

    孟月姑靠近她一些,抿笑,意有所指道:“看到你能有人照顾着,姨母安心。”

    姜零染一怔,旋即会过意来。

    昨日孟月姑问及她是如何来的江南,吴忧就说一个万家兄长带着来的。

    她怕他们误会,就解释了,还说万伯娘拿她当亲闺女疼。

    现下听孟月姑这般说,她恍然意识到,若依着他们的想法,那自己的这个当亲闺女待,似乎也有些歧义。

    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人误会她与万景西,姜零染无奈又好笑:“姨母您误会了。”

    孟月姑眨眨眼:“姨母想岔了?”

    姜零染笑着点头,又仔细的说了与万家的关系。

    孟月姑听后面上顿时浮现窘迫之色。

    又道是自己糊涂了!

    若万家真有那个意思,必也是成了亲后,万景西才会带着姜零染来江南!

    哪里会这么不清不楚的就带着来了?

    不过,话说到这儿,孟月姑少不得就要问问她和离的事情了。

    姜零染知道孟月姑必然要问的,但她不想让那些无谓的往事戳痛孟月姑的心,只言简意赅的说了几句,揭过不提。

    孟月姑看她不愿多说,也不再多问。

    想着她说要在江南住三五载的事情,轻皱眉道:“住上一段时间就回去吧。”

    “回去后让你哥给你找个好人家。”

    说着羞惭道:“姨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无法替你张罗到好的婚事。”

    姜零染笑道:“不瞒姨母说,我不打算再嫁人了。”

    马车摇晃,车帘随着晃动,阳光顺着帘沿溜进来,落在她手背上。

    她看一眼,蜷缩了手指:“如今这般,挺好的。”

    孟月姑皱眉。

    她这一句挺好,说的人心都疼了。

    轻斥道:“别胡闹!才多大的人,就说这种话?你哥也容你这般?”

    姜零染挨了训斥,反倒笑意更浓。

    孟月姑看她这么笑,心中更是添了几分难过。

    若姐姐还在世,这一切都该是她替姜零染张罗的。

    无奈叹气道:“以后日子还长,别苦了自己。”

    姜零染笑了笑,没再说话。

    很快到了沁园,府门口没停,马车直接进了府,刚停稳,就听到了万千千的声音。

    姜零染还以为听错了。

    撩开车帘果然看到万千千,万景东也在。

    她惊喜笑道:“你怎么来了?”

    万千千得意的一仰下巴:“你得了新屋子,我自然要来给你暖居的。”

    姜零染笑着下了马车,而后去扶孟月姑。

    万千千和万景东看到孟月姑,忙行了晚辈礼,又与吴存中和吴忧见礼。

    孟月姑看万家三兄妹这般看重姜零染,明白两家确实交情匪浅:“谢谢你们照顾今雪。”

    万千千本站在万景东身边,闻言两步蹦跳到姜零染身边,圈住她的胳膊,探头与孟月姑说道:“姨母说错了,是今雪照顾我才对。”

    这一路若没姜零染,她不定如何难过呢。

    孟月姑听她叫自己姨母,面上笑意更浓:“好孩子,都是好孩子。”

    “这院子四妹妹可还中意?”万景东笑着说:“两进,虽是不大,但也够住了。”

    姜零染四下一看,入目的草植,房屋门窗都是精致的。

    看得出万家花费了不少心思。

    姜零染抿笑答道:“很中意。”

    万景东点点头,道:“你们进屋坐吧,我带着文叔在府内外走一圈,看看可有什么不妥。”

    她一个姑娘家,到了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虽是有表亲,但遇事也难保护她。

    万景东少不得要多费些心。

    姜零染刚要道谢,就被万千千拉着走了。

    孟月姑看着两个儿子道:“你们跟着去,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二人点头,跟着万景东去了。

    姜零染进了花厅,厅里站着青玉并着八个丫鬟婆子。

    青玉福礼道:“姑娘,这是厨房和内院的。”

    “另外院还有八个,交由文叔了。”

    姜零染点头,目光在八人身上一扫而过。

    万千千附在姜零染耳边道:“没与他们说你的身份,若问起,就说是我家的远亲吧。”

    姜零染明白如此可免去不少的麻烦,点头应下。

    万千千又道:“这些人虽是挑选过的,但若要知好坏,还要看日常。”

    “让厢竹和青玉多留心。”

    姜零染笑着道:“伯娘把你教的不错,说起这些,一套一套的。”

    若万夫人知道,必然要免去不少担忧。

    “为你好,还打趣儿人。”万千千嗔她一眼,转身和孟月姑喝茶说话儿去了。

    姜零染问了几句,便让人散了。

    和万千千说的一样,若要知好坏,只这么看是不行的,还要看日常。

    小半个时辰文叔才回来,说万家兄弟走了。

    姜零染愣了下,看着万千千道:“他们忘记带你走了!”

    “怎么可能会忘?”万千千笑起来:“来之前便商定好了,我今日不走。”

    “说了要给你暖屋子的。”

    姜零染皱眉道:“这样可以吗?梁家会不会知道?”

    万千千大人模样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故作老成道:“安心安心,没人知道我在你这儿。”

    姜零染掀开她的手:“调皮!”

    午膳前厨房送来菜单,由姜零染定午膳的菜色。

    姜零染询问了孟月姑等人的意见,定下了菜色。

    菜单送到厨房,四人不敢怠慢。

    她们能否留下,全看这一餐了。

    午膳时分了桌,吴存中和吴忧是在偏厅用的。

    孟月姑和万千千尝了饭菜后觉得不错,姜零染尝过后也觉得好,让给厨房派赏。

    厨房的人得了这赏都明白这是被留下了,欢喜的过来磕头,好听话说了一箩筐,

    姜零染含笑听完,眸光平定的看着四人:“好好办差吧。”

    四人应是,退了下去。

    孟月姑看她威而不露,言谈也不似在自己面前时那般随性,很有个做主子的模样。

    暗暗点头,放心不少。

    午膳后孟月姑和吴存中、吴忧也提出了告辞。

    姜零染没强留,送着他们出了府。

第四三三章 准假看病

    万千千疑惑道:“看你神情是不想他们走的,如何连挽留都不曾?”

    姜零染在她身边坐下:“留也没用。”说着又问她:“身上的疹子可消了?”

    万千千搂起袖子给她看胳膊:“还剩些红印,没事的。”

    姜零染道:“嫁妆什么的可都归置好了?我连忙也帮不上,实在羞惭。”

    万千千笑起来:“你帮什么忙?抬箱子还是搬柜子啊?若是磕了碰了,不比嫁妆还要贵?”

    姜零染被她说的笑起来。

    想到什么,又道:“你成亲那日我就不去了。”

    万千千看她一眼,轻哼道:“知道了,你已经说过了。”

    姜零染瞧着她的神色,撞了撞她的肩膀:“娇娇生气了?”

    她此行保密,万千千知道她不好露面。

    且依照她的老古板想法,说什么她去了会不吉利。

    万千千完全不信这些,但她十分坚持,万千千实在劝不动。

    又想到她还要在江南留许久,成亲那日见不见也没什么差别。

    但万千千不想这么放过她,撇嘴回她一句:“改明儿你成亲,我也是不去的。”

    姜零染笑了起来。

    次日一早万景东便把万千千接走了。

    隔两日是大婚之日。

    姜零染带着文叔和厢竹来到万府附近。

    红绸满府,喜乐喧天,万景东背着凤冠霞帔的万千千沿着红毯走出来。

    姜零染看着就笑了,眼眶也红了。

    等到花轿离开,厢竹才注意到姜零染哭了,皱眉道:“姑娘怎么哭了?”

    姜零染笑着道:“我是替她开心。”

    厢竹听着不免想到了姜零染自己,一时无话。

    文叔道:“姑娘,咱回吗?”

    姜零染摇头:“来了这几日还没出去看过,今日天气好,咱们去街上转转吧?”

    二人自没有不答应的。

    闲逛着走了两条街,姜零染终于看到了一间空置的铺面,她拐脚进了对面的茶楼里。

    小二上茶之时,她问道:“对面的铺面为什么空置了?”

    小二闻言看了眼:“那间啊,掌柜的家中出了点事,无心经营,便空置了下来。”

    姜零染点了点头。

    厢竹品出了点味儿来,小二离开后,问道:“姑娘是想要在这里开铺子吗?”

    “索性也是闲着无事可做,找点事情解解闷嘛。”姜零染自己倒没有开铺子的打算。

    她想给姨母和表哥置办些产业,但又怕他们不答应,前期少不得要用她的名义去做了。

    喝了茶,歇了脚,又继续看铺面,走不久忽的看到一个熟面孔。

    姜零染一呆,回过神吓得忙闪身进了一旁的成衣铺内。

    看厢竹还懵着不明所以,忙一把给拽了进来。

    厢竹惊道:“怎么了姑娘?”又看文叔十分淡定,没有拔刀的意思,便微微放松了些紧绷的神经。

    姜零染倚在门框上,探头往外瞧了一眼,皱眉低声:“那是文季。”

    “啊!”厢竹惊了下,跟着去看:“果真是文季!”

    看了眼文季头顶的匾额:“姑娘,那是齐家的商行。”

    说着想到什么,神情更慌了:“齐家可是在江南发的家,这可是柒公子的老巢啊!咱这是不是叫自投罗网?”

    姜零染等到文季离开后,才出了成衣铺,淡然道:“最危险的地方才是为安全的。”说着往反方向走了。

    厢竹跟上去,笑道:“姑娘也觉得公子会找您?”

    姜零染怔了下,很快恢复如常,淡淡道:“他不会的。”

    厢竹看姜零染不开心了,不敢再说。

    文叔走几步要回头看一眼,唯恐被人跟上。

    .....

    万寿节临近,因着去年燕辜办事不利,今年便依旧派交给了太子,加上朝中事务,太子忙的团团转。

    燕辜便趁机在御前进言,以太子辛劳为由,分走了太子的几桩差事。

    这日早朝后,秦明浩与太子并肩走着,说起了燕辜。

    太子面上是一派安然,对燕辜的蹦并不放在心上。

    秦明浩却不这般想,皱眉沉声道:“尝过肉味的狼崽子,还会吃素吗?”

    “他夺了瑞王的权,尝到了甜头,现下已有要染指殿下您手中权利的心思了。”

    “不可不防啊!”

    太子听他一句比一句重,微微笑道:“我会留心的,您放宽心。”

    秦明浩看他明显没听心里去,无奈的摇了摇头。

    想着改日宋蕴给皇后请安的时候,让宋蕴在皇后面前提一提。

    齐家商行里,燕柒道:“今日姜府没什么动向吗?”

    今日是万千千出嫁的日子,送亲的队伍虽早在一月前便已经出京,但今日万冗夫妇必然是难过的。

    姜零染会不会去安慰万夫人?

    等了会儿没听到回答,抬头看了过去,见隋风颇为郁闷的托腮看着他,一时莫名:“怎么了?”

    隋风叹了口气,纳罕道:“你说,这主仆俩忙啥呢?怎么一丁点信儿都没有?”

    燕柒想到他二月二约厢竹的事情。

    送去内院的信犹如石沉大海了一般,隋风空等了一日,此后便日渐郁闷。

    “许是她病着,厢竹也不得空出府吧。”

    隋风皱眉道:“就是不得空,也该有个回信儿吧?”说着想到什么,眉头皱的更深:“你说,她是不是真的不喜欢我?”

    燕柒哪里答的出?

    况且他自己还吃着这苦呢!

    找谁说去?!

    叹气去看账,看了半页,忽的叫百香。

    百香很快进来,道:“怎么了?公子?”

    燕柒道:“你今晨练剑的时候不是说手腕疼吗?我准你假,你去看病吧。”

    “...”百香懵了会儿:“是您病了,还是我听错了?”

    燕柒眯眼“啧”了声。

    百香缩了缩脖子,举着手看了看:“可我手腕不疼啊!”

    隋风道:“疼!”说着站起身,举着他的手腕道:“你看,这么纤细,定然是挥剑的时候太用力,折了。”

    “啊?!”百香更懵了。

    隋风看他不明白,谆谆善诱道:“你看啊,这里离君安街也不远,你赶快去找王神医看病去,可千万别落下病根了。”

    “哦!!”百香恍然大悟。

    “早这么说,我不就懂了!”说完非常明白的看向燕柒,恭声道:“公子要属下问什么?”

    燕柒道:“问他人怎么还没好,另把药方抄一份。”

    百香点头出去了。

第四三四章 杀了人

    二人都没了看账的心思,等了好半晌百香才回来。

    手腕上打着夹板,绑着布条,皱巴着脸,像是朵被摧残了的花儿。

    身上药味之浓,隔着一张桌子燕柒都闻得到。

    一言难尽的对视片刻,燕柒道:“月钱给你翻倍,辛苦了。”

    皱巴的花舒展了些,百香道:“说是风寒。”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燕柒:“属下去药铺子里问过了,确实是风寒的方子。”

    燕柒看了几眼,皱眉压在了桌上。

    隋风看他一眼。

    光看那张脸,就能知道他有多无计可施。

    自从那件事情后,他便再未进过宫,就连太子府也只去过一次,回来后还病了一大场,去了半条命。

    眼下他迫切的想要知道姜零染的消息,却又不好出面,且如今乖巧了,连墙也不翻了。

    可一个在府外溜达,一个在内院不出,循规蹈矩着,一百年也碰不着面的。

    这个时候急需个能进内院的人,帮他探探情况!

    只是认识姜零染,而燕柒也恰好认识的,满京城拢共也没几个。

    一个万千千远嫁江南了,太子妃和燕两仪找不得。

    可不就干着急嘛!

    不过隋风也顾不上着急燕柒,他自己还着急呢!

    拉着百香道:“厢竹呢?她也病了吗?如何没个信儿?”

    百香眨眼懵道:“你让我问厢竹了吗?”

    隋风:“...”

    百香被他看得心怯,退两步道:“要不,我再去一趟?”

    “就说跑的太急,脚崴了?”

    隋风:“...”

    燕柒默了会儿,忍耐不住,道:“备份礼。”

    隋风道:“您要干啥去?”

    燕柒把药方盖在账本下,沉声道:“去看姜霁的腿伤恢复的如何了。”

    隋风抽了抽嘴角:“您这也太迂回了吧。”

    “再说,礼再厚重,姜副统领也不会让您见姜姑娘的。”

    燕柒何尝不知?

    只是他这心里实在乱的厉害。

    捏了捏眉心道:“快去准备吧。”

    隋风琢磨着或许能让燕柒顺道问一问厢竹的情况?

    这么一想,顿时就来精神了。

    点头就要去,却见管事找了上来,揖手禀道:“家主,出事了。”

    燕柒皱眉:“什么事?”

    管事道:“惠州的林总掌被人给打死了。”

    燕柒目光一凝,站起了身。

    一边往外走一边问道:“可知实情?”

    管事跟上燕柒的脚步,道:“说是有人恶意闹事,林总掌去平事儿,不知怎的就起了冲突。”

    隋风跟着到了楼下,拦住他道:“还是我去吧,您才好没几日呢。”

    燕柒没应声,翻身上了马。

    他需要找些事情做,能出京是最好。

    不然他必然忍不住要去找她的。

    百香几个忙跟上。

    一行人很快出了京。

    消息立马就传到了皇上的耳中,皇上皱眉之余让去打探事情的经过。

    惠州距离京城很近,骑马只需半日。

    嫌凶已被下了牢,燕柒去看过林掌柜,安抚了林掌柜的父母家眷,而后去了大牢。

    惠州的知州董翰士得知燕柒驾临,忙就要去拜见,人还没出衙,就听说燕柒去了大牢,忙赶了过去。

    等到燕柒见到嫌凶,很是意外了下。

    笑意清冷道:“原来信王殿下把你送来此处做学问了。”

    牢里木让瞪眼看着燕柒,茫然道:“柒公子怎么会在这里?”说着看到了燕柒身后的董翰士,猛地想到什么,激灵灵的站起了身,欢喜道:“是姐夫让你来救我的吧!”

    燕柒皱起了眉。

    看他这样子,竟不知打死的是齐家商行的人!

    心思微动,道:“你杀了人。”

    木让嗤道:“一个商户,有何可惧?”

    燕柒轻笑出声,眸底泛出了冷意:“你打死的是齐家商行惠州地区的总掌。你可知?”

    “...”木让怔了好一会儿,才找回了脑子:“你说我打死的是谁?!”

    他打死的不是普通商户,而是齐家的地区总掌!?

    这怎么可能!!

    脑子里嗡嗡作响,木让好像有点明白燕柒为何会来了。

    刚刚的欣喜激动已全然不见,牢中的阴冷气息反扑上来,冻得他打了个哆嗦:“我我,我是被算计了,我被陷害了,我要打的那个人绝不是齐家商行的总掌!”

    “是误会,这一切都是误会!”

    “柒公子,你相信我,我绝不会动齐家商行的人的!”

    他把牢门拍的砰砰作响,惶恐急切的说着,燕柒却冷漠的转开了眼。

    董翰士接住燕柒的视线,顿时整肃了神色,凛然表示道:“柒公子放心,这案子微臣一定会详查!”

    嘴上这么说,实则心中却在想,依着燕柒和信王的关系,这案子约莫要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吧?

    却听燕柒清冷道:“董大人明白就好,我会随时关注着这案子的进展的。”

    董翰士滞了下,忐忑着应是。

    扫了眼木让,暗道,燕柒要为了一个总掌而与燕辜闹掰吗?!

    一个亲王,一个皇上的心头宝,董翰士那个都招惹不起。

    但看燕柒这架势,明显不打算善罢甘休的,若他徇私舞弊,怕是也落不着好。

    且木让嚣张不是一日两日了,他早已容忍够了,不如趁机拔了这毒瘤!

    燕柒在惠州留了两日,处理了林掌柜的丧事。

    而后查得木让在附近几个州县置办了不少产业,不过这次他学聪明了,只在背后,不近人前,故而极少有人知道这些产业的真正主人是谁。

    且得益于京中有人庇佑,这些产业经营的也是风生水起。

    纵是早知燕辜的为人,燕柒知道这些后,也免不了有些难过。

    百香度着他的神色,低声问道:“公子,您没事吧?”

    燕柒沉默着摇头。

    拿起惠州商行管事的花名册看起来。

    需待尽快挑选一名总掌出来才行。

    ......

    燕柒的行踪向来受人重视,此次出京自然也不例外。

    所以,他人还没回京,木让杀人的事情便已经在京中传开了。

    瑞王禁足后不知被燕辜踩了多少脚,心里的气一直闷着没发,现下得知这件事情,立刻便指使着人进了宫。

    有一就有二,弹劾折子雪花一样的飘到了皇上的案牍上。

第四三五章 斩首

    燕辜惊疑不定。

    木让怎么会动齐家商行的人!?

    他没有时间细想,立刻就去了燕府。

    这件事情只能私下解决!

    真闹大,木让绝保不住,甚至还会牵连他!

    到了燕府才知道燕柒竟亲自去了惠州,他心下一喜,立刻修书一封,让雷简快马加鞭的送往惠州。

    燕柒看了信,必然会网开一面的!

    雷简到了惠州却找不到燕柒,手里的信送不出去,急的他如热锅上的蚂蚁。

    这边燕辜被皇上召进了宫。

    路上他已想好了应对办法。

    只要暂且压下父皇的怒意,等到燕柒那边平顺,他自然无忧了!

    可到了勤政殿,皇上不问他,只让高得盛把弹劾折子递给了他。

    燕辜一一看过,越看越心惊。

    这些折子说的竟不止木让杀人的事情!

    条条桩桩罗列了木让这几年做过的仗势欺人,草菅人命的事情。

    而他替木让掩盖事实的证据也在其中!

    燕辜心底发寒,手指头忍不住打哆嗦。

    到此时,他才明白,木让只是棋,幕后之人要的是他的命!

    会是谁呢?

    太子,亦或者是瑞王?

    想到被打死的林掌柜,他不禁又想,难道是燕柒?

    ...很有这个可能,不然他何至于屈尊赶去惠州!

    那自己的信,不就是白白的送把柄吗!

    霎时间,冷汗打湿了内衫,燕辜慌得几乎跪不住。

    皇上目光平定的看着他:“你可有话说!”

    语调甚淡,不带一丝的喜怒。

    燕辜更惶恐了。

    帝王心冷,要说唯一的热度怕是全都耗在燕柒身上了。

    试问对待一个不看重,不在意,犯了重罪的儿子,皇上会怎么做?!

    燕辜根本不敢想!

    瑞王背后有宜妃和张家,做错了事情,罚个禁足了事。

    他呢?

    举目京城,谁会保他!

    这罪,绝不能认!

    燕辜咬了咬牙,道:“儿臣冤枉!”

    真到绝路时,便只能断臂求生了!

    “哦?”皇上反应平淡,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漫不经心,因为他端起了茶,抿了口:“证据都在,你还说冤枉?”

    燕辜跪的笔直,言辞更是刚正:“定是有人背后陷害儿臣,儿臣未做过这些,求父皇明察!”

    皇上喝了茶,看他一眼,道:“朕会调查的,你回去吧!”

    燕辜得了这话,有些怔。

    怎么这就轻松就让他回去了?

    但他很快的回过了神儿,磕了头道:“儿臣告退。”

    他需待尽快的出宫去处理那些足以要命的“线头儿”。

    太子府里,太子找来了秦明浩,沉声问道:“是您?”

    秦明浩自然知道太子问的是什么,急摇头道:“不是我啊!”

    “我以为木让早回了永州呢!他什么时候跑去惠州了?”

    看太子目露质疑,秦明浩忙又道:“一个案子牵扯一位亲王已是大案!”

    “若是我,只揪出木让的罪行,足以重重的打击燕辜,何至于再拉上一个燕柒!”

    太子听到此,才算是打消了疑心。

    是啊,根本不用牵连燕柒的。

    “是谁想要京中乱起来?”

    秦明浩皱眉凝思片刻:“难道是瑞王?”

    “他被禁足这么久,早已经耗尽了耐心,趁着万寿节前闹腾闹腾,也附和他的性格!”

    “且弹劾折子数他那边递的最多。”

    太子沉默下来。

    去年的万寿节,父皇便不痛快,今年又...。

    秦明浩不知太子在想什么,轻声问道:“殿下可是有了主意?”

    太子摇头:“顺其自然就行。”

    “该做的就做,不该做的,也不必添上!”

    秦明浩皱了皱眉,觉得对于燕辜这样的人不能手软。

    但想到案情重大,皇上必然不会姑息,就算他们不借此打压,燕辜也落不着好。

    便点头应下了。

    ....

    皇上一直压着弹劾折子,众人猜不出他的心思。

    董翰士被几方人马警告:仔细查案!

    不管是仔细,还是“仔细”,燕柒在,他都不敢马虎!

    案情明朗,查的很顺利。

    唯一惊心动魄的事情就是遇到了行刺。

    幸亏燕柒早有提防,派了百香守着,贼人这才没有得逞。

    燕柒去牢里看宁死不招的木让:“他都要杀你了,你还替他守着?”

    木让哆嗦着抬头,看到燕柒,又低下头。

    绝望低喃道:“你懂什么...。”

    燕柒道:“怕连累家人?”

    木让默了会儿,低声道:“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主意,无关他人。”

    “要判要杀,随你。”

    燕柒没什么笑意的扯了扯嘴唇:“忠心有什么用?”说完转身离开了。

    到最后,董翰士也只拿到了一份半字不牵连燕辜的签押供状。

    燕柒拿了诉状直接回了京,供状递到了宫里。

    皇上看了供状后,默了片刻,判了木让斩首。

    众官这才明白,皇上这两日隐忍不发,原来是在等燕柒的供状!

    燕辜得了这消息,怔坐了好一会儿,揉了揉脸,起身去宫中请罪了。

    皇上以监管不利罚了三年俸禄,禁足一月。

    燕辜领了罚。

    没等到斩首那日,木让便吊死在了牢里。

    消息传回京,众人议论:“死的好,这样的人渣死了也要下地狱!”

    “此番信王因他受了罚,反倒是他父亲,免去一难。”

    “这几年木让都跟着信王,这教养不善的名头自然该算到信王头上,他挨罚,不亏!”

    燕柒打马从街上走过,模模糊糊的听了一耳朵,神色未变。

    一路到了橘福马场,马倌殷切的迎上来。

    可燕柒不选马,也不下场,就坐在露台上晒暖。

    晒了两三刻钟,才看到走进马场的人,掸着衣服站起了身,往马厩走。

    马倌等了这么久都要睡着了,看人要选马,忙跟上。

    马厩里,燕柒与姜颜乐打了个照面。

    姜颜乐瞧见他,登时笑起来:“兄...。”刚说出一个字,想到什么又咽了回去,恭谨的屈膝福礼道:“见过柒公子。”

    燕柒笑意微敛。

    不消说,这是受了姜零染的叮嘱。

    “起来吧。”他说着又道:“你还没学会骑马?”

    姜颜乐笑道:“差不多了。”

    燕柒点点头,道:“走吧。”说着进了马厩里。

    姜颜乐已经有了固定的马,不用选,牵着就能下场。

    燕柒随便选了一匹,跟着下了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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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嫁介绍:
新书《宝眷》已发布,小可爱们快来呀~~
姜零染活的很惨。
短短五年亲尝亲儿夭折,胞兄惨死的滋味儿。
而这一切的不幸是她的夫君带给她的!
所以,她亲手了结了那个男人,同时也结束了自己短暂凄苦的一生。
可睁开眼,她没在黄泉喝汤...今嫁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今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今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