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五六章 疹子
“可我不想看。”姜零染坐在梳妆台前,支肘用手捂眼,不去看他宽衣解带的模样。
“不行!”燕柒看她一眼,笑了起来:“必须要看!一定要看!”
姜零染也笑:“怎么这么霸道?”
“那好吧,要我看也行,你要付给我银子。”
燕柒听到了意想不到的回答,一时不知该笑,还是该笑:“你看我,我还要付银子?”
姜零染点头,竖起一根手指:“一眼,一百两。”
燕柒撩了眼那根手指,一时眉眼都沁了笑,低头继续解中衣带子:“公子只值这价儿?”说着利落的脱了中衣,拦腰打横把人抱起。
突如其来的腾空,姜零染吓得低呼一声,捂在眼前的手撤开了,微瞪着眼看着他。
燕柒盯着她惶惶的眸子看了会儿,笑闹劲儿渐渐的散了,温声缓语道:“把全部身家付给你,文靖侯以后是不是只看我一个人了?”
姜零染看着他认真的脸,也笑闹不起来。
伸手圈住他的脖颈,轻轻在他唇上啄一口,而后凑在他耳边,低声道:“你富有与否,健康与否,或生或死,我都爱你,绝不离你。”
说着退开,看着他道:“可燕柒,我的眼睛没办法不看别人。”
“但心,是可以的。”
燕柒觉得吼间发哽,眼眶发烫。
泪光波闪间,他轻笑着道:“我也是。”
“姜零染,我也是。”
姜零染当然知道。
抹了把他的眼角,而后捧住他的脸,轻啄了两下唇瓣,然后吮住。
燕柒抱着她走到榻边,放她坐下。
二人短暂的分开。
姜零染小口小口的喘着气,盯着他的脸看了会儿,目光下移落在他的胸口上。
光洁宽阔,虽是消瘦不少,但还是精壮结实的。
中毒后胸口大片大片的可怖痕迹,已经尽数消退,透着康健的颜色。
她看着,轻抿着笑又看向他的眼睛。
燕柒明白她的意思:“银子吗?”他笑着,一边放着帷幔,一边道:“明早给你送来。”
.....
次日寅时末,燕柒睁开了眼。
怀里的人睡得沉,他小心的抽出压在她颈下的手臂。
只剩手梢的时候,姜零染醒了,迷糊糊的看他一眼,唔囔道:“干什么去?”
声音娇糯娇糯的,燕柒听着便不想走了。
捏捏她的脸颊,轻笑道:“我先回去。”
前几次起的迟,离开的时候险些与府里洒扫的婆子碰上。
为了不被人瞧见,燕柒便提前了半个时辰。
姜零染闻言清醒了几分,撑手支起身,隔着他捞起了帷幔。
待看到更漏的刻度,她幽怨的叹了口气,趴在他肚子上,顺势环住他的腰:“不想让你走。”
燕柒哪想到睁开眼就有这种好听话等着他,一时笑的见牙不见眼:“待会儿就能见面了。”
说着想起什么,轻笑道:“再说,还要回去给文靖侯取银子。”
姜零染闻言笑起来:“嗯,银子比较重要。”说着松开了手,重新躺下,偏头看着他道:“本侯同意放行了。”
“得嘞,小的这就去,文靖侯稍等。”燕柒说着折身坐起。
昨晚中衣被他扔在梳妆台旁边了,他汲鞋下榻,弯腰要捡,手指刚抓住衣服,他却顿在原地。
映着窗棂外透进来的光,他瞧见自己胳膊上布满了红疹。
再看胸前,也是一样。
燕柒怔住了。
姜零染听他没了动静,坐起身,疑声道:“怎么了?”
问着,也是瞧见了他身上的红疹,蹙眉惊道:“你背上!”
燕柒转身看着她,眸光有些茫然。
恍惚了一息,他才回了神,将她的神色看在眼底。
怔然的脸上带了些笑:“许是近来阴雨连绵,太潮湿了。”
他说着将中衣穿在身上,笑着走到榻边,摸摸她的脑袋:“放心,没事。”
姜零染有些怔忡的望着他。
迟滞了片息,轻点了下头,哑着嗓子道:“...御医可还在府里住着?”
燕柒摇头,又看了眼更漏:“现在时辰尚早,稍等会儿我便让百香去请。”
姜零染点头。
燕柒回到府中,衣服淋得半湿,他没心情换,径直在竹椅上躺了下来。
盯着房顶看了会儿,眉头轻皱了下,手背搭在眉骨上,闭眼睡了。
百香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湿哒哒的,不知是睡着还是眯着的燕柒。
紧张道:“您怎么不换衣服啊?”说着走上前,又瞧见了他脸上的红疹,紧张的神色更添了惶恐:“您这是怎么了?”
燕柒睁开了眼,淡淡道:“去请王瞎子过来。”
百香疑惑不解道:“您说什么?”
燕柒想到什么,皱了下眉,又道:“算了,随便去请个御医来吧。”
百香这才点头,转身就要出去。
可走出几步又站住脚,扭头看着他道:“您先去换件衣服吧?这穿着湿衣服,是要染风寒的。”
燕柒没说话,却站起了身,往内室去了。
百香探头看了眼,确定他是去换干净衣服,这才放心的出去了。
燕柒换好了衣服,直接去了书房。
王御医来的很快,见燕柒这样子,还以为是自己解毒的过程出现了不妥之处,吓得脸色发白,双腿打抖。
望闻问切的一番诊治自是不提。
可两只手挨个诊了个遍,也没诊出脉象有异。
仔细的看了看燕柒手背上的红疹,王御医小心的问道:“柒公子可有不适之处?”
燕柒摇头。
王御医皱起了眉:“不痛不痒吗?”
燕柒点头。
王御医眉头皱的更紧了,又重新的诊了脉,确定脉象是正常的,才稍稍的松了口气。
幸而不是他的医药出了问题!
百香瞧王御医诊不出心中焦灼起来。
一刻不敢耽搁,忙又去请了两位御医过来。
一大早的三位御医过府,惊动了皇上。
未到早膳,小福子便到了。
燕柒进了宫,出府之前让人去太子府递个信儿,言说不能一起去皇觉寺了。
隔壁府里,姜零染听到燕柒进宫,松了口气。
一口气舒出来,却又烦躁的皱起了眉。
厢竹觑着姜零染的神色,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
抿了抿唇,轻手轻脚的在姜零染手边搁了盏茶,没了声响。
第五五七章 尽快
黎锦洗漱过后往姜零染的院子去,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扭头看到孟氏,顿时拧起了眉头:“今雪用过早膳便要去皇觉寺,你不知道吗?”
雷氓仿若不闻,目不斜视的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黎锦哪里被这么对待过,一时气的脸都青了。
按照她的脾气,这么个以下犯上的混账东西必然是马上杖毙,然后拖出去喂狗。
可她如今是客居,这人又是姜零染姨母送来的,很受姜零染的重视,故而她纵是再看不惯,也只能忍下来了。
到了姜零染房间的时候,正听到孟氏与姜零染道:“...奴婢带上药包,在皇觉寺里泡也是一样的。”
“只是,这几日怕是无法再为您做药膳了。”
姜零染闻言一脸的排斥,干笑着道:“我也不住几日,回来再泡也是一样的,就不用这么麻烦了吧。”
孟氏神色微肃:“距您成亲也不剩多少日子了,您若再这般懒散下去,药浴与药膳双管齐下怕也是起不到什么效果了。”
“夫人她日夜担忧您的身体,您不能这么...。”
姜零染一听她搬出姨母的名头,顿时就妥协了:“我知道了,您不必再多说了。此次便劳累您同行了。”
孟氏颔首,语调古板的道:“文靖侯言重了,奴婢不敢言累。”说完福礼退了出去,准备药包行李去了。
黎锦阴冷的剜了眼孟氏的背影。
这臭药人,真是阴魂不散!
早晚有一日,剐了她!
姜零染长长的叹了口气。
厢竹见状忙宽慰道:“姑娘别生气,虽说药浴不好闻,但为了您自个的身体,且就稍忍耐忍耐吧。”
黎锦走进去,看着坐在炕沿上,托着腮,一脸苦闷的姜零染说道:“你也真是好性儿,这么个奴婢也敢强迫你做事。”
“你来了。”姜零染看她一眼,恹恹的打着招呼。
而后抬手吩咐厢竹道:“准备早膳去吧。”
一副不愿多谈的模样。
厢竹冲黎锦友善的笑了笑,而后退了出去。
黎锦看她不快,也聪明的没有多谈。
在她对面坐下,托腮看着窗外的雨:“这么一直下,路都要淹了,待会爬山都难。”
姜零染顺着她的视线看向窗外,看着院中积起的小水洼,凝住的目光一点点的散开。
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虽说他一向不愿她担心什么,遇到不好的事情能瞒则瞒,但他发现红疹时的反应太过淡然了,眼睛里竟没有丁点的疑惑与忐忑。
他是不是猜到昨晚的甜汤里放了东西了?
黎锦说了半晌,没听到回应,扭头看她正出神。
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你想什么呢?”
姜零染回神,垂眸遮住了恍惚的眸子,抿笑摇了摇头:“没什么。”说着抬眼看她,眸光清澈干净:“寺庙里挺无聊的,你若不想去便不去,不用想着陪我。”
“我哪里是那么不够义气的人?”黎锦怎么会不想去?
这么好的机会简直是求都求不来的!
不过,她倒是很愿意让姜零染误认为她此行去的很勉强。
“再说,你都去了,我自己在府里也是无趣。”
姜零染笑意加深:“你家中来信了吗?他们知道我家的地址吗?”
黎锦眼底冷光一闪,起了丝丝的惊慌:“你,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姜零染捕捉到她眼底细微的情绪变化,笑意未变,轻声软语的道:“信送出去有些日子了,一直没信回来。我有些担心你的家人没收到信,或者是记错了这里的地址,信送到别处去了。”
黎锦一听她是在担心这个,心下一松,笑回道:“还没回信。”
“我在信中详细的写了你家的地址,不会出错的。”
姜零染笑了笑:“算起来,应也快了。”
她不能再让燕柒受委屈。
更不能给黎锦充足的时间去准备她的阴谋诡计。
她的仓惶与被动,都将成为她败局的重要因素。
黎锦迟滞了下,轻点点头:“是这样没错。”
说完,她端着茶抿了口,杯沿遮住了唇边僵住的笑意。
这么拖下去,姜零染再蠢,也总有起疑的一日。
需待尽快的行动才行!
幸而这次去皇觉寺,姜零染愿意带上她。
希望此行能有收获。
早膳过后,姜零染去问过前院的姜霁,然后一行人出府去了。
姜霁要和姜零染谈一谈陪嫁商铺的事情,把姜零染叫去了他的马车。
黎锦和孟氏两个皆为客居,又皆被姜零染看重,故而很有体面的得了一辆宽敞舒适的马车,并坐同乘。
黎锦看到孟氏这张死人脸就觉得丧气,总觉得多看一眼,一整日都会倒霉。
一百个不愿意与她同乘。
瞧见姜零染的马车空了下来,便吩咐随行在马车旁边的小厮去问问她能否去姜零染的马车坐。
依她看来,姜零染必不会在这种小事上拒她。
但姜零染早已经想好了,待会邀了燕两仪同坐,顺便问一问燕柒的情况。
小厮没敢直接去问姜零染,而是问了留坐在姜零染马车内的青玉。
青玉回了小厮。小厮折回去答了黎锦。
小厮的话落,车厢内一声嗤笑。
黎锦的脸顿时黑了,冷冷的朝发出嗤笑的孟氏看了过去。
孟氏连个眼角都没给,坐在角落里安静的翻着医书,仿佛那声嗤笑不是她发出的一般。
黎锦咬牙半晌,只能装作没听到那声嗤笑。
一行人到了约定好的地方,等了没半盏茶就等到了燕两仪。
燕两仪让小光去请姜零染。
姜零染离了姜霁的马车,撑着伞到了燕两仪的马车上。
燕两仪见面就道:“你知道兄长的事情吗?”
姜零染只能答不知。
摇了下头,紧张道:“他怎么了?”
“一大早的不知沾了什么东西,浑身都起了红疹子,就没办法和咱们一起去皇觉寺了。”燕两仪有些遗憾的说着:“我出宫的时候御医正诊脉呢,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姜零染眸光微凝,声音不自觉的发着紧:“你见到他了?可有不舒服?”
王瞎子向她保证过,那药粉绝无害处。
吃下去只会引起身上起红疹,不痛不痒的,两日便消退干净了。
第五五八章 侧妃
可听燕两仪这么说,她的心不自觉的就揪起来了,手指尖也止不住的泛冷。
她竟然对燕柒下药了...。
燕两仪看她吓得脸都白了,心中懊恼起来:“没事的,几位当值的御医和院正这会儿全在紫竹轩候着呢。”
抓住她的手握住,冰凉的厉害,燕两仪忙给她搓搓热:“这几日接连大雨,太潮湿了,才会起疹子,你别担心。”
姜零染鼻子发酸。
不用想,这话一定是燕柒说的。
要借燕两仪的口,说给她听。
她心中难过极了,也后悔起来,早知就不应下太子妃的话,若她不去皇觉寺,他也就不用受这般委屈了。
燕两仪瞧姜零染一副要哭的模样,着急起来,慌张道:“真的没事,你别这样子啊。”
“那叶院正诊了脉,淡定极了。”
“若兄长身体有异样,他早急的胡子都烧着了。”
姜零染点点头,挤了些笑。
等了会儿,太子妃的马车行了过来,要邀姜零染和燕两仪去她马车上坐。
燕两仪瞧着姜零染情绪不好,唯恐一旁陪着说笑,反添疲累,便道:“我要睡一会儿,今雪是我的枕头。”
太子妃听了哭笑不得,却也不再说同坐的话儿了。
一行人出发,往皇觉寺去。
下着雨,马车走不快,又因有水洼,便有些颠簸。
太子扶着太子妃靠在自己的怀里,免于她肩背磕在车厢上,撞痛了。
太子妃怀里又抱着熟睡着的小皇孙。
一家三口,依偎在这小车厢里,竟格外的温馨。
太子嘴角噙着笑,温声低语道:“真好。”
太子妃偏头看他,看了会儿,笑问道:“谁更好?”
太子见她连孩子的醋都吃,一时闷笑起来。
笑罢又道:“我若说是你,你肯定要生气,觉得我不爱昶儿。”
“我若说是昶儿,那你肯定又要说,我不够爱你。”
他说着紧了紧胳膊,将他们母子抱的更紧,俯首在她额头上亲了下:“都爱,你们两个,我都爱。”
太子妃倚在他怀里,娇娇的哼了声:“胡说。”
太子挑眉:“我说的不对?”
太子妃道:“不对。”
太子笑了起来,思忖了下:“莫非你更愿意我说昶儿?”
“当然。”太子妃点头:“以后你可以不喜欢我,却不能不喜欢昶儿。”说着伸手揪了揪他的耳朵:“记住了吗?”
太子微皱眉,拉下她的手攥在手心里,轻声道:“不会不喜欢你的。”
太子妃没再说话,只笑了笑。
太子一时也没了话。
午膳前,一行人到了皇觉寺。
马车内缩坐了几个时辰,都有些疲累,午膳是各自在自己的厢房用的。
燕两仪不好去打扰太子和太子妃,就让小光提着食盒去了姜零染的院子。
黎锦也在,瞧见燕两仪,忙起身见礼。
燕两仪待人亲和,又因黎锦是姜零染带来的,所以更是亲近了几分。
挥挥手道:“黎姑娘不必多礼,坐吧。”
姜零染看她肩头都落了雨,让青玉去拿干净帕子来。
小光接了帕子,冲青玉友好的笑了笑,忙去帮燕两仪擦干。
燕两仪道:“你没带厢竹来?”
姜零染点头:“府中还有些事情,便没带她来。”
燕两仪道:“你嫁妆什么的都准备好了吗?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没?”
姜零染笑道:“若是有了需要你的地方,必然不会让你清净的。”
燕两仪笑着应了。
皇觉寺的斋饭还算清爽可口,燕两仪反而比在宫里时用的多些。
姜零染心中记挂着燕柒,吃的不多。
燕两仪盘膝坐在蒲团上,懒懒的翻着经书,打了个哈欠。
“今雪,这厢房是你自己住吗?”
姜零染道:“怎么?”
“我和你一起住吧,这里前后都靠山,晚间必然有动物的叫声,怪吓人的。”
黎锦听到这话皱了下眉。
她厌烦孟氏,已经打定了主意要睡在姜零染这处。
没想到还来了个抢活的。
姜零染忽略黎锦希冀的眼神,点头就应了燕两仪的话儿。
黎锦只好回到自己的厢房午休。
推开厢房的门,一股子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
孟氏这个该死的又在摆弄她的药包!
黎锦觉得血气直冲天灵盖,袖中的手瞬间拢成拳。
孟氏察觉到了背后的杀气。
微皱了下眉,再无多余的动作。
黎锦站了会儿,等到浑身的怒意散了些,才走到榻边,合衣躺下了。
午间小憩之后,众人往大殿去做晚课。
散了晚课,已是酉时。
太子和姜霁一起回了东苑。
太子妃带着燕两仪几人往西苑去。
檐下的金铃被风雨吹得叮铃作响,燕两仪看了一眼,咂咂嘴道:“不知晚膳是什么菜色。”
太子妃笑看她一眼:“饿了?”
燕两仪笑着圈住太子妃的胳膊:“我午膳吃的挺饱,不知怎么饿的这么快。”
太子妃拍拍她的手背:“待会儿晚膳多用些,这里不比宫里,可没有宵夜可以用的。”
燕两仪点头。
太子妃又吩咐盈彩,让她把点心各样包一些,给燕两仪送去。
燕两仪看着太子妃的侧脸,轻声道:“嫂嫂,我晚间陪你睡吧?”
太子妃轻笑了下:“你不是和今雪一起睡?怎么又要陪我?”
燕两仪道:“那你想不想让我陪吗?”
“昶儿会和我一起住,晚间会闹着你。”太子妃笑道:“你就和今雪一起吧。”
燕两仪点了点头。
几人在太子妃的院中用了晚膳,又说了会儿话便各自散了。
洗漱之后躺在榻上,要睡未睡的时候,燕两仪轻声道:“秦家的意思要把若丹给哥哥做侧妃。”
姜零染惊了下,一时睡意全消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燕两仪叹了口气,看着帐顶道:“就是昨日。”
“太子...他答应了?”姜零染顿了会儿,才问道。
燕两仪摇了摇头,低声道:“太子妃应下了。”
这才是她最心疼太子妃的地方。
姜零染没了话。
太子妃之所以会应下,是不想让太子为难。
也是不想让皇后和秦家为难。
只是...太子妃会很难过吧。
可今日从太子妃脸上,她竟一点异样都没瞧出来,其实,闷在心中的难过,才是最难过的。
第五五九章 办宴
姜零染没去问过多的细节。
沉默片刻,轻声道:“...可定下了日子?”
燕两仪摇头:“还没。”
又是沉默了下来。
好一会儿,姜零染才道:“今日做晚课的时候,听殿中的小沙弥说,明日会放晴,咱们陪太子妃去后山走走吧。”
这件事情发生后,燕两仪一直想为太子妃做些什么,但绞尽脑汁也没能想到。
听到姜零染的话,燕两仪愣了愣,恍然明白,她什么都无法为太子妃做。
或许,从白芙成为准太子妃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做好了面对各种情况的准备。
那头衔,是荣耀,是枷锁,是宿命。
她比谁都清楚。
“似乎,也只能为她做这些了吧。”
姜零染听她语调伤感,偏头看向她。
看了会儿,翻了个身面朝着她,轻轻的拍着她的肚子。
燕两仪看她哄孩子似的,轻笑了下,低声道:“睡吧。”
一夜无话。
次日果然雨停,日光很弱的隐在阴云之后。
清凉的风吹散山间缭绕的雾,泛黄的树叶带来了深秋的冷。
青玉给姜零染找出了厚底的鞋子,又拿出披风帮她穿戴。
燕两仪的披风在她自己的厢房里,也懒得让小光去取,找了件姜零染的披上了。
是件米白色绣海棠纹的披风。
姜零染看了眼,觉得太过素净,便把身上的钴蓝色绣莲花的换给她穿了。
穿戴好,二人一起往太子妃的院子去用早膳。
太子竟也在,正抱着燕君昶逗着。
燕两仪下意识的看了眼太子妃的神色,见一切如常,心中莫名的发酸。
却也没敢表现出来,含笑问了安。
姜零染跟在燕两仪身后朝二人福礼问安。
太子见状笑着打趣:“你这皮猴儿似的,也知道规规矩矩的请安了?”
太子妃嗔他一眼:“别胡说,两仪乖着呢。”
燕两仪顿时有了靠山似的,挽住了太子妃的胳膊,冲太子吐吐舌头:“还是嫂嫂更好。”
太子无奈笑起来。
太子妃一边吩咐盈彩去传早膳,一边看了眼燕两仪的披风:“今雪的衣服你穿倒也是合身。”
燕两仪笑道:“我俩身量差不多嘛。”
“对了,昨晚我听到狼叫了,嫂嫂听到没?”
从昨日开始,燕两仪就开始称呼白芙为嫂嫂了。
尊敬中又不缺亲昵。
太子妃知道是为了什么。
笑着摇头道:“没听到,我昨晚睡得沉,连雨何时停的都不知道。”
燕两仪蹙眉疑惑道:“雨是昨晚停的吗?我还以为是早上停的。”
太子闻言逗燕君昶的手指顿了下,而后抬头看向太子妃,眸光中满是疼惜。
太子妃笑意微僵了下,很快恢复如常:“听乳母说是昨晚停的。”
燕两仪听了这话,才意识到自己问的多了,一时有些尴尬。
姜零染含笑出声,打破了尴尬:“听说后山的枫叶全都红了,很是壮观秀美。”
“待会儿做了早课,咱们去看看吧?”
太子妃欣然应允,而后又问太子:“殿下和姜副统领要一起吗?”
太子看着太子妃脸上的笑,心里有些发苦。
摇了摇头道:“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说着把燕君昶递给乳母:“待会儿我让辛関随着你们一起去。”
太子妃没拒绝,目送着太子出了院子,才招呼燕两仪和姜零染用早膳。
黎锦这边听说姜零染去了大殿做早课,暗怪她不知叫上自己,心里骂了两声,兀自往大殿去了。
早课持续了一个时辰,太子妃几人站起身,对着金佛拜了拜,退出了大殿。
得了太子的叮嘱,辛関早早的侯在殿外。
瞧见太子妃等人出来,忙上前揖手见礼,恭声禀道:“后山已清干净,太子妃何时动身?”
太子妃看了眼日头,比晨起时要好些,笑了笑道:“现在便可出发。”
嘴上如此答着,眼睛还是看向了姜零染和燕两仪,征询着她们是否可以?
二人没什么意见,含笑点头。
通往后山的是一条石板路,沿着石板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
黎锦看着这等防守,暗暗思忖,若要寻机行刺,胜算能有多少?
燕两仪圈着太子妃的胳膊,低声提醒道:“嫂嫂小心脚下。”
这石板路倒算是平坦,不过这几日阴雨霏霏,这会儿走起来便觉得脚下湿滑。
太子妃被燕两仪贴心的照顾着,有些好笑。
但想到燕两仪为什么会这般,她就又笑不出了。
温声低语道:“放心,我没事。”
燕两仪侧目看着她,顿了会儿道:“我知道。”
太子妃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看到不远处有个凉亭,扭头笑着对姜零染说道:“咱们坐下喝杯茶吧?”
姜零染笑道:“求之不得呢,多谢太子妃赏茶喝。”
太子妃闻言笑了起来,而后看了盈彩一眼。
盈彩颔首,先一步往前去准备了。
凉亭选建的地方很好,不管是往上看,还是往下看,都有不同的景色。
太子妃看了会儿,笑着道:“冬日里来,景色应该也不差。”
燕两仪道:“那咱们就冬日里再来一次。”说着去看姜零染:“如何,今雪?”
姜零染正帮盈彩泡茶,闻言笑着抬头:“好啊。”
燕两仪笑着坐在姜零染身边:“那就说定了?”说着又去看太子妃:“嫂嫂,到时候母后那里您要帮我说情,不然她肯定又不许我出宫。”
太子妃笑着应下了。
黎锦看着这山,完全不明白有什么好看的?
又听她们说的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更显得索然无味了。
端着盈彩递来的茶,慢慢的喝着,一丁点加入她们的意思都没有。
太子这边正在处理京城送来的朝务,忽然有瑞王府的小厮过来送贴。
贴上说瑞王要办一场宴会热闹热闹,让太子结束了祈福,尽快的回京去。
恰逢姜霁听说了燕柒身上起红疹的事情,来太子这里问情况。听到这件事情,微蹙眉道:“如此看来,丰州的事情约莫是有了结果了。”
若不然,瑞王也不会在这个当口办宴。
太子笑着点头,丢开了帖子:“这场宴会,说白了,是他办给我们的!”
第五六零章 没想
姜霁顺着太子的话想了想,点头赞同。
瑞王被禁了这么久,刚出来就有了丰州的事情,心中必定怀疑是太子或者湘信两王做的手脚。
这宴会,很有示威,或者嘲讽的味道在。
不过看太子这神情,显然是不在意的,姜霁也就没有多说。
将要午膳时,太子遣身边的侍卫去请太子妃等人。
没等侍卫去,就看辛関回来了,见了太子揖手道:“公主和文靖侯要去同太子妃一起用午膳,说...。”他咽了咽口水,声音低了下来:“太子妃说,让殿下就不要去了。”
太子眸光暗了暗,沉默的站了会儿,还是往太子妃的院子去了。
到的时候午膳刚端上桌,桌前的三人看到太子都有些意外。
愣神之后忙都站起了身。
太子笑着道:“都坐下吧。”
桌子是普通的四仙桌,四面各摆放了一张长条椅。
太子妃三人,一人坐一面。
而太子并没有坐在空余的椅子上,反而只走到太子妃身边,与她共坐在了一张长条椅上。
盈彩渡了眼太子妃的神色,瞧她还有些发怔,也不等她回神吩咐,忙自作主的去准备了碗筷。
太子得了筷子,先给太子妃夹了一箸菜。
太子妃看着碗中的菜,笑意泛苦。
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呢?
她都说了,她没关系。
太子这么做,倒好像是她在闹脾气似的。
传出去,皇后和秦家不知要怎么想了。
“多谢殿下。”看了片息,太子妃夹着碗里的菜吃了。
太子没想到他们之间还有这么客气的一日。
强烈的难过感绞的心口疼。
顿了会儿,轻声问道:“今日去后山,可还有趣?”
太子妃给太子盛了一碗汤,闻言答道:“景色挺好的。”说着笑看了燕两仪一眼:“我们约了冬日再来一次。”
燕两仪有心缓和这别扭的气氛,闻言接话道:“到时候满山满树的雪,一定非常好看。”
“皇兄可要一起来?”
太子正为太子妃不邀他而失落,听燕两仪这么说,张口就应了下来。
应过之后又低头去看身旁的太子妃:“便也算我一个吧?”
太子妃笑意未变,带着几分打趣的回道:“殿下要来便来,何故问我?那后山又不是我的私院。”
“再说,是两仪提议来的,殿下与她说定,便是了。”
太子点了下头,没了话。
虽然太子和太子妃都努力的装做若无其事,但这种沉闷的气氛还是让燕两仪和姜零染二人坐立难安,用过午膳忙都离开了。
太子妃让盈彩去乳母那里看燕君昶。
房间里只剩太子与她两个。
太子妃给太子倒了茶,含笑道:“殿下不必如此,弄得两仪和今雪都没能用好午膳。”
太子盯着茶盏看了两息,视线上移,看着她道:“不必如何?”
太子妃不知他究竟要她把话说到何种直白的份儿上。
端着茶抿了口,含笑道:“以后若丹妹妹进府,我们会相处的很好的,殿下不必为这件事情费神。”
自那日离开承乾宫后,这是他们头一次谈论这件事情。
太子以为他能稳得住,可这么一听她的话,眼珠顿时就有些刺痛。
一时竟不知该夸她大度懂事,还是心疼她。
喉间哽了会儿,他低声道:“我没想娶的。”
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要娶除了她之外的人!
太子妃沉默了会儿,抿了口茶,缓和了喉间的哽咽,她含笑道:“殿下,若丹妹妹不会是最后一个。”
“我已经做好了准备,您也要一样。”
太子有些发愣的看着她:“从一开始,你就是这么想的?”
太子妃听出了他这话中的愠怒,笑了笑道:“难道殿下不是?”
太子张口就想回她:当然不是!
可话到嘴边他又咽了下去。
在此事之前,这四个字说出口,那是承诺。
现在若再说,那便是虚伪了。
他没有指责她的资格和立场,做为太子妃,她已经努力做到最好了。
只是,他有些后悔来这里用午膳,有些后悔听到这些...。
午间小憩后,太子妃没有去做晚课。
而太子离了太子妃的院子后便回京去了。
晚膳时,燕两仪和姜零染都悄悄的打量太子妃的神色。
太子妃恍若不知,笑着道:“瑞王府近几日要办宴,太子已经提前回京了,咱们明日便也回去吧。”
瑞王府办宴,关太子什么事?他赶回去做什么?这理由也太站不住脚了!燕两仪心里嘟囔着,面上却没表现出来。
晚膳后死乞白赖的非要歇在太子妃的院子里了。
太子妃被她磨得不行,只好应下了。
姜零染自己回了院子。
雷氓和黎锦都在院中等着。
瞧见姜零染回来,雷氓忙去准备药浴的东西了。
黎锦则看着她身后,奇道:“两仪公主怎么没一起回来?”
姜零染知道她的心思,笑道:“她在和太子妃说话,待会儿就回。”
黎锦有些失望的点了点头。
她还以为燕两仪今日不回来住了。
姜零染去掉斗篷,轻声吩咐青玉道:“把东西收拾一下,咱们明早便回了。”
青玉颔首应是。
黎锦惊讶的瞪大了眼:“明日就回了?!”
“咱们不是才来了一日吗?”
她还什么情况都没打探到呢!
姜零染将她惊讶之下没掩藏好的一丝不甘看在眼底。
含笑道:“你若是喜欢这里,咱们就多住几日在离开。”
谁会喜欢住在破庙里!?黎锦简直要被她气死了!
真真是一群朝令夕改的蠢货!
压下心中的情绪,她摇了摇头,状若无意的问道:“怎么突然要回去?”
来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姜零染想着前世的事情。
眸光深深的看着她,低声道:“因为瑞王殿下要办宴会。”
前世他们便是在瑞王府成事的!
这次,他们会不会依旧把机会压在瑞王府?
瑞王办宴?!黎锦一怔,旋即心中狂喜起来。
京中的这几个有资格角逐皇位的皇子中,就属瑞王最为草包。
而瑞王妃里安插的眼线,也是最多的!
若能借着此次办宴的机会...。
黎锦迫不及待的想要回京了!
第五六一章 顾念
燕两仪回到宫里先去承乾宫请了安,而后往紫竹轩去。
廊下候着小福子,瞧见燕两仪,忙躬身请安。
燕两仪抬抬手,示意他不必多礼:“兄长做什么呢?”
小福子直起身道:“公子在看账。”
燕两仪点了点头,推门走了进去。
看到书桌上的账本摞的比人都要高,顿时拧眉:“兄长不是病着?怎么不歇着!”
燕柒闻声抬头,看到燕两仪颇有些意外:“你怎么这么快就回了?”
燕两仪几步走到书桌前,看到他脸上的红疹消退了很多,浅浅的几乎不存在,松了口气。
“御医诊出红疹是什么病症了吗?”和姜零染分开前,她答应姜零染,进宫后便来燕柒这里问情况,而后传信给她。
燕柒搁下笔,靠在椅子里道:“没病症,穿衣服捂着了。”
燕两仪眉头高高的挑起,一脸的诧异:“衣服穿多了,还真能捂出疹子来?兄长是在哄我吧?”
燕柒道:“你看我这样,像是在哄你吗?”
燕两仪盯着他一本正经的脸看了会儿,没瞧出他有玩笑的意思在。
只能信了他那个不怎么可信的话儿。
“姜零染和你一起回来了?”燕柒站起身,给她倒了杯茶,又让小福子去准备点心来。
燕两仪喝了口茶,点头道:“嗯,我们在城门口分开的。”
燕柒看着手背上的红疹,有些出神。
过了会儿才又问道:“为什么这么快回来?”
燕两仪长叹一口气,趴在桌上,恹恹的看着他道:“兄长听说皇兄的事情了吗?”
燕柒挑眉道:“秦姑娘?”
燕两仪又是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燕柒看她接连叹气,猜测道:“太子和太子妃吵架了?”
不然,他想不到还有什么原因能这么快结束太子“祈福”的仪程。
“倒没有。”燕两仪爬起身,抬手支颐道:“但是皇兄昨日自己先回来了。”
燕柒了然的点头。
燕两仪有些气愤的哼了声:“依我看,皇兄他就是没事找茬,欺负白芙。”
燕柒“嗤”的笑了起来。
燕两仪疑惑道:“兄长笑什么?”
燕柒道:“我倒是能理解太子为什么生气。”
“你知道?”燕两仪诧异的看着他:“为什么啊?”
燕柒笑道:“若姜零染不经我同意就给我招了个女人回府做侧,那我肯定也生气。”
不,不止生气!
他可没有太子那般沉得住气。
定然要揪着她狠狠的收拾一顿!
“这...究竟是为什么?”燕两仪眨眨眼,更是不解了:“难道皇兄不喜欢若丹,所以生气?”
燕柒闻言无奈笑起来:“小孩子别这么多问题,一边玩去。”说完起身要去看账。
“什么嘛,说话只说一半。”燕两仪没好气的拽住他:“不把话说完,兄长别想走。”
燕柒被拽了个踉跄,失笑道:“你这牛劲儿。”
抬手按在她脑袋上,拍了拍道:“不是我不告诉你,是现在告诉你,你也不会明白。”
“你就当是太子不喜欢秦姑娘,所以生气好了。”说着拎起她,把人推了出去:“别处玩去,我今儿没空应付你。”
燕两仪虽爱玩爱闹,但看到他桌案上堆了那么多的账册,也知道他事务忙,乖乖的离开了。
回去后派小光去了姜零染处。
姜零染听了小光的话,松了口气。
心中想着,他今日会出宫吗?
小光从怀里掏了封信递给姜零染,低声道:“文靖侯,这是我们公主让悄悄给您的。”
“您看了,给她回信。”
姜零染看小光这么小心翼翼,不觉皱了皱眉,忙拆开信看了一遍。
这一看不觉笑了起来。
提笔给她回了信,又把提前准备好的小玩意儿和点心让小光带了回去。
姜零染解释的还算详尽,但燕两仪看了也只是一知半解。
她没喜欢过谁,还不能体会他们的感觉。
太子妃回府便径直回了后院,收拾后小憩了会儿,醒来已将近晚膳时分了。
盈彩伺候太子妃起身,低声道:“听说殿下昨日回城后去了秦家。”
太子妃听了没说话。
一个人用了晚膳,看了会儿书便要歇下。
太子却找了来。
盈彩瞧太子脸色黑沉,有些忐忑的望着太子妃。
太子妃含笑起身道:“殿下怎么来了?”说着上前帮他除了披风,又问道:“可用了晚膳了?”
太子听她关心自己,脸色好看了些,但看她面无波澜的样子,他又难受起来。
顿了下,看着盈彩道:“你下去吧。”
盈彩不敢不应,接下太子妃手里的披风,便退了下去。
太子妃知道一时半会是睡不成了,拿着衣架上的外衫套上,还没等扣上扣子,太子就从后面抱住了她。
手指从衣角钻进去,一点点的拢在了她腰上。
太子妃扣扣子的手顿住,继而垂了下来。
太子埋首在她颈侧,吸了口气,闷在胸口片息又缓缓的吐出来。
“燕辜执意要娶秦若丹,多次请旨。瑞王一党从中看出了渔人之利,故而煽动朝臣附议此事。由此导致无人敢应秦家的婚事。”
“爱女心切,秦家找到了母后。作为秦家女,母后她责无旁贷。”
“你和秦若丹有小姐妹间的交情,你看出了燕辜的野心,猜测我此后不会容他...这也是秦家所猜到的,所以才去找母后。你们都担心,秦若丹嫁过去后会不得善终。”
“又因母后的缘故,所以话头一起,你就应下了。”
太子妃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想要按下他箍在腰间的手。
太子收却继续紧着胳膊。
太子妃觉察到了疼意,皱起了眉:“殿下...。”
太子打断了她。
“太子妃,你顾念了所有人,独独漏了你我。”
“你真的想让我娶秦若丹?”
话音落下,二人都是沉默了下来。
良久,太子深深的舒了口气,郁结压抑的心口轻松了些。
他松开手,扳着她的肩膀,将她转过来。
把她没扣起的扣子一颗一颗扣起来,而后离开了。
太子妃一夜没合眼。
次日晨起,秦若丹便上门拜访。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低声吩咐道:“敷些粉吧。”
霞飞点头称是。
第五六二章 烫伤
秦若丹等在花厅里,慢慢的抿着茶。
不多时看到太子妃走过来,忙站起了身,温声请安。
太子妃含笑托住了她的手,请着她落座:“若丹妹妹今日来是有何事?”
秦若丹看了看厅中的侍女。
太子妃会意,抬了抬手道:“你们退下。”
众人颔首称是,鱼贯退了出去。
秦若丹欠身面朝这太子妃,低声道:“昨日太子殿下去见了我。”
太子妃端茶的手一顿,朝她看了过去。
凝住的嘴角轻抿了笑:“若丹妹妹有话直说就是,你我之间,不必见外。”
秦若丹声音更低了:“太子殿下说他能想到办法解除我的危机。”
“危机?”太子妃蹙眉。
秦若丹点头:“就是,就是信王殿下。”
太子妃恍惚了会儿才回过神。
看着秦若丹,不确定的道:“他,他真是这样说的?”
秦若丹一听太子妃这话便有些着急:“怎么?难道太子殿下是骗我的?”
太子妃忙摆手,却忘了手里还端着茶。
一盏茶浇在身上,烫的她低呼起来。
廊下的侍女听到声音忙都挤了进来。
请御医的请御医,拿烫伤膏子的拿烫伤膏子,花厅里乱成一团。
秦若丹看太子妃手背红了一大片,内疚的不行,想上前又被盈彩给瞪得不敢,只紧蹙着眉道:“您还好吗?”
太子妃忍着疼摇头:“没,我没事。”
祁御医来的很快,看了看太子妃起了小水泡的手背,皱眉道:“用了什么烫伤膏子?”
盈彩忙捧出一个白瓷药罐。
祁御医掀开盖闻了闻,点了点头:“府上这个也不错。”
说着从药箱里掏出一瓶:“不过,这个更能止痛。”
盈彩忙接在手里了。
太子下朝回府看到府门口停着一顶轿子,蹙眉疑惑道:“谁来了?”
门房恭声道:“是宫里的祁御医。”
“祁御医?”太子听言神色一肃:“给谁请的?”
门房道:“似乎是太子妃。”
祁御医善治外伤,太子妃伤了?!太子吓得脸色发白,疾步匆匆的往后院去。
正与要离开的祁御医迎面碰上。
没等祁御医请完安,太子就急道:“太子妃如何?”
早就听太子夫妇感情甚笃,这一见,才知传言不虚。祁御医闻言忙道:“太子妃很好,殿下宽心。”
太子这才松了口气。
略点了下头,往太子妃的院子去了。
一盏茶,手背得了一半,另一半全都洒在膝盖上了。
茶水尽数被衣裙给吸了去,贴在肌肤上,倒是比手背更严重些。
送走了祁御医,太子妃刚脱了衣服,要给腿上涂些烫伤膏子,就听外间乱了起来。
隐约听到太子的语声,她蹙眉道:“你去看看。”
得了吩咐的霞飞点头去了。
太子瞧见外间坐着的秦若丹,不觉怔了下:“你怎么在?”难道太子妃受伤与她有关?
不仅太子不想娶秦若丹,秦若丹也不想嫁给太子!
可情势所迫,她又拗不过父母,就造成了承乾宫那个尴尬的局面。
秦若丹心中觉得歉疚于太子妃。
得了太子昨日的话,便想着今日登门解释一二。
可还没等说到正题,太子妃就烫伤了。
眼下听太子语调急冲,很有问责的意味在,忙答道:“我没别的意思,是真心的来探望太子妃的。”
霞飞走了出来,福礼恭声道:“殿下稍后,太子妃正在更衣。”
太子抬步就往内室去了。
换做往日,霞飞还能拦一拦。
但这两日太子正和太子妃闹脾气,时常黑着脸,她就没胆子了。
太子到了内室,看到太子妃光着腿坐在榻沿上,膝头上红通通的一大片。
“这是怎么了?!”
太子妃闻声抬头,瞧见太子吓得忙拽着衣服盖在腿上:“你怎么进来了!”
暗暗怨怪霞飞连稳着个人都不会!
“你盖什么?到底怎么回事!”太子皱眉上前,一手抓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把她腿上的衣服揭开了。
“嘶——”
“疼疼疼,快松手!”
好巧不巧,太子抓的正是太子妃烫到的那只手,一时疼的她冷汗都下来了。
太子正为她腿上的烫伤揪心,听她呼痛,这才注意到手背上还有,吓得忙撤开了手。
太子妃捧着手,看着被他捏爆了的水泡,无奈道:“殿下别着急,就是没端稳茶盏,烫着了。”
太子听她说的云淡风轻,不觉又气又疼。
扫一眼盈彩,喝道:“你们都是干什么的!!”
“伺候人都不会!”
盈彩哪里见过这样盛怒的太子,吓得手里的药罐子差点都掉了,跪地道:“奴婢该死,殿下息怒。”
别说盈彩没见过,就是太子妃都没见过太子这种模样。
怔了会儿道:“你干什么?是我自己没端稳。”
太子瞪着她兀自喘了几口气。
而后扫一眼盈彩:“你下去吧。”
盈彩忙搁下药罐,退了出去。
秦若丹站在外间都能听到太子的怒吼声,一时轻笑起来。
她的决定没错。
确实不能做多出来的那个人。
她该有自己的幸福!
霞飞看到秦若丹笑,眉头拧了起来,误以为她这是在幸灾乐祸。
心中替白芙的决定感到不值。
又发愁,这样的人以后进了府,还有安宁可言吗?
秦若丹看盈彩从内室走了出来,聪明的提出了告辞。
内室里,太子一手捧着药罐,一手沾了药膏涂在太子妃的烫伤处:“疼吗?”
太子妃摇头道:“不疼。”
比盈彩的手还轻。
太子不信,抬头看她一眼。
太子妃道:“祁御医说这药膏能止疼。”
太子闻言又把药膏涂厚了一层:“秦若丹来做什么?”
太子妃听他这么说,才想起秦若丹还在,忙扬声唤盈彩。
盈彩就在内室外,闻声忙就进了内室:“太子妃有何吩咐?”
太子妃道:“秦姑娘呢?”
盈彩听到问的是她,面上有些不喜,撇嘴道:“刚刚走了。”
“哦。”太子妃点了点头:“没事了。”
盈彩又退了出去。
太子道:“你烫伤和她有关系?”
太子妃无奈道:“那是你表妹,你觉得她有那么狠毒的心眼吗?”
太子没了话,轻柔的把她卷起的裤腿放下去。
第五六三章 解围
太子妃想着白芙的话,悄悄的觑他一眼,低声道:“你昨日去见若丹了?”
“嗯。”太子抬头,没什么表情的看着她:“怎么?”
眸光不含威厉,但足够的拿人。
太子妃被他这一眼看的直犯磕巴:“火气这么大,是让问还是不让啊...。”
太子仔细分辨着她的话,还是没能听清楚,皱了皱眉:“嘟囔什么呢?”
太子妃抿了抿唇,轻声道:“你和她说什么了?”
她还是不能相信,太子竟然会做出这个决定。
现在他拒了秦若丹,以后呢?
还打算一辈子一双人不成?
太子放在药罐,在她身边坐下,音调清清淡淡:“我告诉她,太子妃已经把院落收拾好了,就等着她嫁过来...。”他说着侧目看了太子妃一眼:“和你做一辈子的好姐妹了。”
“...”太子妃完全不知道自己心虚个什么劲儿,连和他对视都不敢。
太子等了会儿,听她没了后话:“你没问题要问了?”
太子妃想问他打算怎么做?
但想到他刚刚“好姐妹”的话,估摸着自己再问,怕是没什么好话。
抿了抿唇,把话咽了下去,摇头道:“没了。”
太子点了下头,站起身。
太子妃以为他要走,正要起身送他,就看他走到衣架前开始脱衣服。
疑惑道:“你干什么?”
太子脱好了衣服,走到榻边,盯着她的手看了会儿,又看着膝盖。
“看...看什么呢?”太子妃被他看的浑身发毛。
太子有些头疼的“啧”了声:“在想怎么才能不弄疼你。”
“你疯了!现在可是白天!”太子妃只觉得面红耳赤,又羞又恼的在他身上打了一巴掌:“你不想要脸了?”
看他伸手要摘挂在金钩上的帷幔,彻底的急了,张嘴就喊:“盈彩,快进来帮我更衣!”
盈彩闻声走进去,一眼瞧见太子穿着中衣,忙垂下了头,脚下也站住了,不敢近前。
太子按住了太子妃的肩膀,阻止了她站起身,而后扭头对盈彩说道:“出去!”
“不准出去!”太子妃紧随其后的喊道:“我要更衣!”
盈彩却像是没有听到太子妃的话,没有丝毫迟疑的就点了头,转身就出去了。
“我!”太子妃瞪大了眼:“你给我回来,你是谁的人!!”
太子笑了下,摘了帷幔,微微俯身,捏住她的下巴在她嘴上亲了口:“劳烦太子妃稍稍配合我一点。”说着垂眸在她手背上扫了眼:“省的你疼。”
“...”太子妃生平第一次从太子嘴里听到了“不像人话”的话,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
从太子府里出去的秦若丹刚走两条街就被燕辜遇到,并且被强行的拦下了。
燕辜看着坐在车厢里,满身惶恐的秦若丹,轻笑着道:“秦姑娘要去何处?”
秦若丹谨记着父母说过的话,在此事没个定论之前,尽量的避开燕辜,免得他暗中使什么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这么遇到,是秦若丹没想到的。
悄悄的匀了口气,缓和着心口的忐忑,低声答道:“我...我出来见朋友的。”
燕辜看了眼四周,笑意更深了些:“相逢便是缘分。不如叫上秦姑娘的朋友,一起喝杯茶吧。”
“不然这么被人当猴似的瞧着,着实不怎么雅观。”
秦若丹捏车帘的手紧了紧,还没想好怎么拒绝,就听到一声轻唤。
“若丹,到了怎么不进来?”
秦若丹闻声抬头,瞧见了燕辜身后不远的一间铺子门外站着的姜零染。
燕辜皱眉,扭头看去,眸光微沉:“原来是文靖侯。”说着揖了揖手。
姜零染颔首,还了礼,含笑问道:“信王殿下怎么会在这里?莫非是光临小铺的?”
燕辜听着她的话,看了眼她身后的铺子,似笑非笑道:“文靖侯何时在这里开了一间铺子?”
“刚开没几日。”姜零染笑着回答,又看了眼走下马车的秦若丹:“小铺子开张而已,都说了不用随份子,你偏不听。”
“特特的来这一遭,倒让我心里过意不去。”
秦若丹上前执住了姜零染的手:“哪里的话,你开铺子,我自然要来贺的。”
“那就多谢你帮我的铺子添人气了。”姜零染笑着回握住秦若丹略有些发凉的手掌:“刚泡好了你爱喝的茶。”
说着又看向燕辜,真诚的邀请道:“信王殿下若无事,也一起喝杯茶吧。”
燕辜心底冷哼了声。
秦若丹喝的是随份子的茶,他若去喝,岂不也要随份子?
还是说,姜零染这话的本意就是在向他讨要份子钱?
随不随份子那是小事,重要的是他实在恶心姜零染这个人,不屑与她一起喝茶!
前脚拒了他,转头就跟了燕柒的仇,他可没忘!
“茶就免了。本王还有些事情要处理。”燕辜和颜悦色的婉拒。
而后示意雷简掏了银票,随份子。
厢竹得了姜零染的视线,上前接下了银票。
姜零染看到银票上的数额,笑的更和蔼了。
虽然她不是爱财之人。
但能这么恶心燕辜一把,还是很痛快的。
“让信王殿下破费了。”
“等燕柒这两日出宫,我让他代我宴请殿下,以表谢意。”
燕辜笑意微僵,但还是维持住了:“一家人,不必客气。”
姜零染含笑颔首。
秦若丹看着燕辜的马车走远,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多谢文靖侯相救。”
其实秦若丹的马车刚被燕辜拦下的时候姜零染就发现了。
因着秦若丹要嫁入太子府的事情,姜零染在去解围,与不解围之间,纠结了好一会儿。
现在的局势来看,秦家已经绑死在了太子这条船上,又因着皇后是秦家女的缘故,秦家的荣耀根本用不着让秦若丹去支撑维系。
她也相信,在燕辜执意要娶的事情发生之前,秦家或许没想过要把秦若丹嫁给太子做侧妃。
而秦家目前所求还是非常单纯的,就是想保住秦若丹。
但等到太子登基,皇后百年,秦若丹有了子嗣呢?那个时候的秦家,还会与现在一样的去考量事情吗?
况且依着秦家的地位与贡献,秦若丹以后封个贵妃那是妥妥的。
届时,皇后之子与贵妃之子的相处,难保不会是下一个“太子与瑞王”相斗的局面!
第五六四章 联手
而白蓉嫁给了兄长,他们家自然是要支持太子妃的!
所以,在很多年以后,他们家与秦若丹或许会是敌对的关系。
故而,她纠结。
可一想到,她在府里已经帮燕辜预备好了王妃,若这个时候让燕辜得手了,那府里的那位岂不无用武之地了?
这么一想,姜零染觉得还是出面解解围吧。
姜零染看秦若丹好似从阎王手上逃过一劫般,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没事了,进去喝杯茶吧。”
秦若丹点点头,跟着姜零染进了铺子。
喝了杯热茶,秦若丹才缓过劲来,让小厮回去喊秦云融来接她。
姜零染等她脸色好转,才开口道:“秦姑娘做什么去了?”
“我去见太子妃。”秦若丹叹了口气:“没想到会遇到信王殿下。”
姜零染挑了挑眉:“见太子妃?”
这个时候见太子妃,是为了那件事情吗?
莫非有了什么变动?
想到燕两仪问她的那个问题...难道太子不愿意娶?打算做些什么?
如此的话,太子必然是要对燕辜动手的,而她也要除掉黎锦!
那么她与太子说不定可以联手?
秦若丹点头。
看她没有往下说的意思,姜零染也没有多问。
等了不多时,秦云融就火急火燎的过来了,见了姜零染连连作揖道谢,而后把秦若丹带回去了。
姜零染没在外久留,直接回了府,和姜霁说了自己的打算。
姜霁皱眉道:“你要告诉太子,黎锦在咱们府里住着?”
姜零染知道姜霁的顾虑。
汝州那样贼心不死,小手段不断,京中各府没人愿意和他们有牵连。
所以不止兄长,连她也担心太子会质疑。
到时候若黎锦再反咬一口,那他们可真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从皇觉寺回来后,黎锦一直在找机会出府,今日我给了她机会,想必晚间便会有消息传回来了。”
“等到手握他们的罪证,太子一定会信咱们的!”
姜霁道:“这些年太子行事温和,从秦家要把秦若丹嫁给太子做侧妃的事情来看,太子或许根本就没有动燕辜的打算。”
“若他从一开始就打算兵不血刃,又岂会愿意与咱们联手?”
“所以要先弄清楚太子的心意!”姜零染道:“明日我会进宫一趟。”
姜霁道:“见皇后?”
太子的心意一定不会瞒着皇后的。
只是,她能从皇后嘴里打听出来吗?
“不是。”姜零染摇摇头:“去见燕柒。”
“他??”姜霁目光变得质疑起来:“你是想打探口风呢?还是借着打探口风的由头去见他?”
姜零染笑笑:“都有!”
若换做平常,他一定当晚就出宫来见她了。
可这次,却一直没出宫的信儿。
她有些不安。
是身上的疹子没好,还是真的猜到是她所为,所以生气了?
姜霁白她一眼:“姑娘外向,古人诚不欺我!”
姜零染轻哼一声,回嘴道:“还打趣我!当初是谁巴巴的冒着雨进山摘山楂的?”
看姜霁脸色爆红,姜零染忍笑离开了。
回到院子,她写了帖子,遣人送进了宫。
这边燕两仪接了姜零染的帖子便去了紫竹轩,喜滋滋道:“兄长,你猜明日谁要进宫来?”
燕柒看了眼她手里的帖子,垂眼道:“姜零染。”
燕两仪惊诧的眨了眨眼。
回神后忙去看帖子表面,确定上面没写字儿,上前两步撑手在书桌沿儿,看着燕柒道:“兄长怎么知道的?”
燕柒没接话。
燕两仪猜测道:“难道说姜家的帖子全都是这个样子的?你只看一眼便知道是他家发出来的?”
燕柒依旧没接话。
燕两仪当他这是默认了。
言归正传道:“兄长明日去我殿里吧。”
燕柒头也不抬道:“不去。”
燕两仪疑惑道:“为什么不去?兄长不想见今雪吗?”
燕柒沉默着不说话。
燕两仪看着他的神色,撇嘴道:“你们不会也吵架了吧?”
说着又想到他们根本见不着面,想吵架也没机会。
忖度了会儿,试探着道:“难道兄长不喜欢今雪了,不想娶她了?”
燕柒哪能不喜欢!
他就是太喜欢了,才不想见她!
听燕两仪喋喋不休,烦躁的“嘶”了声,抬头看着她道:“安静会儿,不然我让皇后关你禁足了!”
燕两仪头一次从燕柒嘴里听到这句话。
一时被吓住了,回过神后泫然欲泣:“兄长太可恨了,怎么能用这么可怕的事情威胁我!”
“我再也不理你了!”说完撇嘴忍泪的离开了。
燕柒:“...”
晚膳前,黎锦回府往姜零染的院子去。
姜零染瞧见她,搁下书笑着道:“我正说你怎么还不回呢。”
黎锦道:“有什么事情找我吗?”
姜零染看着她眼底的警惕,便猜到待会儿雷氓回来,必定能带回不错的消息。
“要用晚膳了,怕你在外面饿肚子。”
黎锦闻言熨帖的笑了笑:“咱们晚膳吃什么?”
姜零染哪里会记这些小事,青玉利落的报了菜名。
晚膳时,黎锦知道了她要进宫的事情:“是有什么事情吗?”
姜零染平淡的道:“去给两仪送些东西。”
因着姜零染时常给燕两仪送东西,所以黎锦并不怀疑这话。
点了点头道:“可惜我不能进宫,不然还真想去宫里逛逛。”
姜零染夹菜的手一顿,笑吟吟的看着她道:“也不是不行。”
“你若有胆子,明日便一起去吧。”
黎锦还真没胆子。
宫里长年累月的监视着他们,她根本不知道他们对汝州的事情了解多少。
自然不敢贸然的进宫去。
但姜零染这句话,却有些耐人寻味了。
“怎么这么说?难道宫里很可怕吗?”她故作不知的道。
姜零染笑意不变:“若好奇,就一起去好了。”
“两仪你已经见过了,皇后娘娘也非常的和蔼,不会为难你的。”
黎锦打着哈哈的拒绝了姜零染的邀请:“今日没玩够,明日还想再出去逛一逛呢。”
姜零染当然知道她为什么频繁的出府,笑着点了点头。
用过晚膳便到了姜零染泡药浴的时间。
黎锦不爱闻这个味儿,起身回去了。
第五六五章 娘子来接
大大的浴桶里,药香蒸腾,姜零染趴在桶沿上,吸了口不那么浓郁的药味。
雷氓往桶里加了热水,站在桶边禀道:“今日黎姑娘离开府后一直在闲逛,期间没与任何人接触。”
“快到午膳时,她随便找了个面摊吃面,不多时军师就来了。”
“他们二人拼桌坐在了一起,交谈了十几句,军师就起身离开了。”
她说着有些羞赧的垂下了头:“属下无能,没能听清楚他们交谈了什么。”
姜零染往桶里沉了沉,捏了片飘着的不知名的药材拿在手里把玩:“她一定是把下一步要做的事情交代给了军师。”
至于要做什么,也不难猜。
且松鼠和文叔现在紧盯着军师,若他遵了黎锦的话去行动,一定瞒不过他们。
姜零染没有责怪雷氓的意思:“没关系,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依着黎锦的警惕性,雷氓能坚持这些日子不暴露,已是非常优秀了。
雷氓闻言更觉得羞愧的抬不起头,想方设法的想要弥补错失的线索:“能否请姑娘留黎锦在府中两日,属下去跟一跟那个军师。”
“就算没听到他们的交谈,但只要知道军师得了吩咐后去做了什么,便一样是有用的线索。”
“属下一定助姑娘制敌取胜!”
姜零染笑了起来。
雷氓听到笑声,微微抬起了头,看着浴桶里的人,疑惑道:“姑娘,笑什么?”
“不被发现是最重要的,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姜零染含笑道:“军师那边我另派了人去盯着。”
雷氓这才松了口气,点头称是。
次日姜零染进宫,先去了承乾宫给皇后请安。
皇后和蔼的道:“到了本宫这里就不必讲究这些俗礼了,快起身,到本宫这里坐。”
姜零染含笑站起身,上前握住了皇后的手,在她身边坐下了。
皇后道:“可用了早膳了?若没用,待会儿两仪来了,你们一起用。”
“已经用过了。”姜零染娇憨笑道:“不过娘娘殿里的膳食可口,我倒是还能再吃点。”
皇后闻言笑起来,一边连连称好,一边吩咐行墨道:“去飞鸾殿看看,两仪怎么还没过来?”
行墨笑的和气,开口前先看了姜零染一眼:“公主昨日伤心了,哭了好久,许是睡得晚,便也起的迟。”
“奴婢这就去请。”说完屈了屈膝,转身出去了。
姜零染被行墨这一眼看的莫名,又听她说燕两仪伤心了,一时疑惑又忧忡的看着皇后道:“两仪为何事伤心了?”
皇后笑着拍了拍姜零染的手背:“你信她的胡话?”
“不过是子安和两仪斗了斗嘴,哪里有她说的那么严重?”
姜零染了然。
原来是燕柒惹了燕两仪。
不过他那样疼妹妹的人能把燕两仪惹哭,也是奇事一桩了。
在皇后这里不好多问,想着待会儿问问燕两仪,他究竟做了什么事情。
皇后想起什么,掩唇笑道:“不过两仪倒是说了,等你来了,让你帮她出气的话儿。”
姜零染被皇后打趣,脸色微红,支吾着不敢应话。
皇后笑的更是和蔼了。
虽然她不是燕柒的生母。
但燕柒和姜家这兄妹俩都是懂事的,她这做长辈的看了自然也欢喜,乐意疼他们。
燕两仪来的很快,瞧见姜零染,怏怏的抱住了她的胳膊:“今雪,你要帮我出气。”说着就拖着她往外走。
皇后“嗳嗳”叫了两声,没把人叫回,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想了想道:“紫竹轩约莫也没用早膳,便把早膳送过去,让他们一起用吧。”
“另外看顾着些,别让两仪骄纵行事。”
本就是兄妹间的小玩笑,若真失了分寸,倒是不好。
芝如含笑颔首,转身出去吩咐了。
姜零染被燕两仪拖着往紫竹轩去,路上也弄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要说真揍燕两仪一顿,她或许还不生气。
但真要是说到找皇后告状,禁她的足,那可真是戳了马蜂窝了。
必是要蛰的满头包的。
好笑道:“他就没哄你?”
燕两仪噘嘴一跺脚:“没有!”
“兄长真真是太讨厌了。”
这倒让姜零染有些意外了。
按着燕柒的性子,不会不哄她的!
将到紫竹轩外,燕两仪忽然拉住她。
姜零染疑惑道:“怎么了?”
燕两仪眯眼瞧着她道:“待会你可不能临阵倒戈,你可是我阵营的人!”
姜零染笑起来,点头道:“好。”
燕两仪这才笑了。
廊下候着小福子,瞧见燕两仪竟然带着姜零染来了,惊讶的迎上前,恭敬见礼。
燕两仪道:“起来吧。”说着看了眼紧闭的门窗:“兄长人呢?”
小福子笑吟吟答道:“公子在看账。”
燕两仪皱了皱眉:“这么早就看账了?”问完也不纠结,上前一伸手,非常威厉且有气势的推开了房门。
门扇重重的推开,撞在墙上,又反弹回来,差点撞着了进屋的燕两仪的鼻子。
房间里,燕柒被这开门声吓得手上一抖,好好的账册写画了。
他皱眉看过去,先是瞧见了一脸得意的燕两仪,而后又看到了燕两仪身后的姜零染。
微皱的眉头舒展开来。
他搁下笔,站起了身:“这一大早弄出这动静,我还以为寻仇的来了。”
“可不就是寻仇的?”燕两仪双手叉腰,哼道:“我的帮手可来了!”
姜零染的目光在他脸上看了会儿,原本红疹的地方已经不见痕迹。
就是不知道身上的消没消?
这会子却也不能剥开他的衣服瞧一瞧。
只是,他这个状态皇上应该已经不担心了。
他不出宫,说不定真的是发现了她在汤羹中做手脚,生气了!
“你的帮手?”燕柒闻言眉头一挑又落下,轻笑了声。
瞧着邪肆极了。
姜零染自然明白他这笑的意思,一时嘴角也是噙了笑。
真真成了个孩子了。
燕两仪看他一脸的不信,拉着姜零染道:“今雪,你是我的帮手吗?”
姜零染笑着点头:“是。”
燕柒不置可否的点了下头,转动着目光,瞧定姜零染,似笑非笑道:“那不知文靖侯打算怎么罚我?”
姜零染也看着他,抿笑道:“罚公子今日便出宫去吧。”
娘子亲自来请,燕柒再没丁点的不痛快了,当即就应下了。
燕两仪傻眼了:“出宫去?”
“怎么?出宫还不行?”燕柒招呼着二人坐下,倒着茶笑道:“莫非要把我驱逐出京才消气?”
燕两仪当然没这个心思。
“兄长出宫就没人陪我玩了。”说着拽住他的袖子:“要不,再住几日吧?”
“等那些账本看完再出宫,要不搬来搬去的多费劲啊!”燕两仪指着书案上摞起的账册。
燕柒笑道:“等两日接你出宫玩。”
这两日他名义上养病,实则是做苦劳的。
他把隋风手上的事务全接了过来,让他休了两日的假。
就是不知收获如何了?
而文季把双吉坊的宅子做了收尾,他想带姜零染去看看,若有不喜,尽早的拆换。
只是,若赤眉白眼的带着她去,到底是惹笑话。
就暂借燕两仪做做由头好了。
燕两仪一听这话,开心的不行,顿时答应放行了。
第五六六章 约见
散了朝,皇上得知姜零染进宫的事情,心中猜想,燕柒今日许是要出宫了。
摇头叹道:“儿大不中留啊!”
高得盛听言笑了笑:“皇上若不想放行,便再留公子住几日。”
皇上笑骂道:“你当那兔崽子是听话的人呢!”说着想起什么,吩咐道:“让御医再去诊诊脉。”
高得盛颔首称是,转身出去吩咐了。
太子心中有了决定,离开勤政殿后,往承乾宫去了。
皇后看到太子来,含笑道:“昶儿怎么没来?”
从那日向他们夫妇二人提了秦若丹的事情后,太子这还第一次来她这里。
太子妃虽然应承下来了,但太子一直没松口。
今日来,约莫是要给个准话了。
太子笑道:“儿臣是从勤政殿过来的。”说着走到皇后身边坐下:“明日让太子妃带着昶儿来给母后请安。”
皇后笑着点头。
行墨端着茶点搁在太子手边。
太子端着茶抿了口。
喝了茶,茶盏却没搁下。
指腹慢慢的摩挲着杯壁。
皇后看他这么消沉,心中已知答案。
冲行墨等人挥了挥手,殿中伺候的人散了个干净,皇后笑着道:“你来不是为喝茶吧?”
太子抬头,有些惭愧的看着皇后:“母后,儿臣,儿臣...。”
皇后看他吞吞吐吐的,轻笑道:“你是我的儿子,与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是想说若丹的事情?”
太子点头:“母后,我不能纳若丹表妹为侧妃。”说着又像是担心皇后会误会一般,紧忙补了一句:“这个决定是儿臣的意思。”
“在府里的时候,太子妃已对儿臣做了规劝,但儿臣还是不能这么做。”
皇后听完沉默了会儿。
太子妃的人品,皇后还是看的明白的。
并不是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人。
她也相信太子所说的一切。
“国公府的姑娘一向宝贝,像我,像若丹,都是一样的。”
“你姑母他们也是太过着急了,所以才找到我这里。”
“既然你不愿意,母后自然是尊重你的决定!”
没有那个母亲是愿意看到自己的孩子生活的不幸福的。
身处太子这个位置,很多事情已是够无奈棘手了,皇后能帮到他的不多,后院的事情便不想再施加过多的压力给他。
“这件事情便当没有提及过吧,国公府那边我会打招呼的。”
太子以为要费些口舌才能说通皇后,没想到竟这么容易。
听完皇后的话,太子怔了会儿,如释重负的笑了下:“多谢母后成全。”
“母后放心,儿臣会妥善解决若丹表妹的事情的。”
皇后含笑点头。
这边,黎锦出了府。
兜兜转转两条街,一直在观察着身后是否有人跟踪。
等到确定安全以后,才往要去的地方走。
燕辜出宫回府,将到府里的时候,有东西从车外掷进了车厢里。
咕噜噜的滚了几滚,停在了脚下。
燕辜定睛一瞧,皱起了眉,而后掀起车帘往外瞧去。
熙熙攘攘的人群,老实本分的摊贩,没什么异样。
“停!”
雷简听到燕辜叫停,忙勒马:“王爷,怎么了?”
燕辜道:“你进来!”
雷简皱眉不解,但还是很快的掀开车帘,矮身进了车厢里。
燕辜指着脚下道:“打开看看!”
雷简顺着他的手指,看到了一管翠青色的竹筒:“这是什么?”一边问着,一边捏起了竹筒。
“从外面扔进来的!”燕辜又看了一眼车窗外,而后撂下了车帘。
雷简一听这话,心中提防起来。
将竹筒放在耳边听了听,没听到什么声响。
小心的掀开了盖子,眯眼往里瞧了瞧,确定不是什么暗器毒虫之后,才筒口朝下,磕了两下。
一卷筷子粗细的白纸卷掉了出来。
若接到秘信一类的东西,雷简都是自觉的不去看的,故而看到这白纸卷,第一反应是去看燕辜。
来路不明的东西,燕辜不敢碰。
示意雷简打开。
雷简颔首,捏起打开了。
纸面展开后他并未看,而是将有字的一面展给了燕辜看。
燕辜瞧清楚纸面上的字,面色微变,沉吟片息,轻笑了下。
雷简看他这神情,便知危机解除了。
燕辜扬了扬下巴:“按照这纸上的地址走。”
雷简这才低头去看纸上的字,上面只写了一个茶楼的名字。
下角署名的地方写着一个翠字。
雷简心中疑惑,依着燕辜凭谨慎的性子,就这么一个语焉不详的地址,他便敢去赴约?
而这个“翠”又是谁的名字?
雷简猜想不到,却也不敢多问什么,颔首应是,矮身出去继续赶车了。
黎锦透过窗缝看到马车走远,才下楼离开了茶楼,往约定的地点去了。
燕辜先到,泡了茶慢慢的品着。
雷简守在房间外,等了小半刻钟,瞧见一个身着丁香色长衫的男子朝他们的房间走过来。
黎锦走到屋外,与雷简对视着。
看了会儿,越过他的肩膀看了眼紧闭的门窗:“你们王爷要等的人是我。”
雷简惊讶的瞪大了眼。
这声音...他竟是个姑娘?
女扮男装?!
目光在她身上快速的巡睃一边。
翠?莫非她叫翠花?
心中腹诽着,他转身推开了房门,冲茶桌的方向揖手道:“主子,人到了。”
燕辜点了点头。
雷简请着翠花道:“我家主子请您进去。”
黎锦走到茶桌旁,揖手道:“黎锦见过信王殿下。”
黎锦?燕辜当然知道这个名字是谁。
目光定在她腰间垂着的鸾凤翱翔翡翠玉佩。
正中纂刻着清惠二字。
燕辜看着微皱了下眉,有些讶然道:“清惠郡主?”
文安王竟然派个姑娘来做事?
黎锦笑着直起身:“正是。”
燕辜也是笑了笑,请着她落座,而后提起茶壶倒了杯茶推到她手边:“郡主到京城多久了?”
黎锦看了眼茶盏,没动。
含笑答道:“有些日子了。”
燕辜心中咯噔了一下。
他注意汝州已久,却不知黎锦进京的事情。
压下心中的情绪,略点了下头,漫不经心的问道:“郡主是来京城散心游玩的?”
自从劫下丰州的信笺后,他对汝州的期待与厚望便打了折扣。
第五六七章 条件
他清楚蛟龙失水意味着什么!
也清楚鞭长莫及会给战局造成何种的影响!
与其冒着风险用汝州的力量,倒不如用丰州来的更直接有效。
黎锦从他这一句话中听到了些始料未及的藐视。
这是她在汝州时未想到的。
“信王殿下说笑了。”
“我来京,是为了助你!”
燕辜手掌搭在桌上,指头轻轻的叩响桌面,面上的笑有些不以为然:“那清惠郡主进京这些日子,可有了什么计划?”
黎锦再一次的受到了轻视。
不悦的看着他,顿了两息。
而后慢慢的匀着呼吸,勾唇轻笑道:“计划就是除掉太子,嫁祸瑞王。”
燕辜叩动的手指骤停,抬眼朝她看过去,眼底的震颤还未收敛干净。
黎锦看一眼,垂下了眼睫,端着茶慢慢的抿着。
燕辜看她收声,倾身追问道:“详细计划呢?”
汝州竟敢有这般大动作?
燕辜心中有些质疑。
不过,若真是如此的话,那合作一番,倒不亏本!
黎锦看着他的反应,心中舒坦了些。
搁下茶盏,同样倾了倾身,低声反问道:“还没问,信王殿下能给汝州什么?”
情急之下,燕辜忘了这一环节。
虽然此前彼此都有结盟之意,但条件还没谈。
汝州为什么会帮助他,燕辜是明白的。
闻言笑了笑道:“清惠郡主能代表文安王叔来与我谈论此事吗?”
“当然!”黎锦从怀中掏出一物,搁在桌上,推到他面前。
燕辜垂眸看一眼。
是一块玉佩。
文安王还是文王殿下时的玉佩。
他在皇上哪里看到过一模一样的,不过中间的刻字不同。
“不如清惠郡主先说一说文安王叔想要什么吧。”他坐直了身子,与她拉开了距离。
黎锦手指沾着茶水,在桌上写了几个字。
燕辜看完,好笑道:“前面一条我还能理解,后面的这个条件...。”他说着朝黎锦看过去:“你要嫁给我?”
黎锦用手掌抹去桌上的字儿,笑答道:“我要嫁的是以后的皇上。”
换言之,想要她嫁,前提需待是皇上。
燕辜觉得他好像有点小瞧了汝州的野心。
他以后的皇后,若是汝州的,那可是对不起他爹啊!
怕是要被人置喙指摘他不孝的。
况且,文安王既然敢让她来,足以证明此人是个足智多谋的。
这样的人睡在枕边,谁能心安?
再往长远计,若她生下子嗣,汝州会安分?
想明白这些,燕辜笑意微敛:“郡主难道不知我最近要娶国公府的姑娘吗?”
黎锦被他的话蠢得笑出了声。
笑罢也不顾他铁青的脸色,直言道:“殿下要娶不假,但国公府答应给人了吗?”
燕辜轻哼道:“给也要给,不给也要给。”
黎锦挑挑眉:“殿下,你确定要一直这么插科打诨?”
“机会近在眼前,若因你的迟疑而错失,损失最大的可不是汝州!”
做了这么久的努力,哪想到燕辜是这么个混账东西。
讨价还价不说,竟还这么理直气壮!
真不知哪里来的底气!
若非皇子中只他一个能用,她早捅了他祭刀了!
燕辜仔细的看着她的眼睛。
但凭这幅神情,倒真想是握住了大机会的样子。
不如先应下来?
真到那时,生老病死,又岂是人力能控制的?
点头道:“郡主这般姿容,本王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条件,我应了。”
黎锦不意外。
起身从书桌上取了笔墨纸砚,刷刷几笔,而后把文安王的玉佩扣在砚台里,沾了墨后当做印鉴按在了纸张上。
燕辜看着推到眼前的两张纸。
看了会儿,捏起笔签下了名字。
黎锦提醒道:“指印。”
燕辜皱了下眉,忖度后还是依言按了拇指手印。
黎锦看了一遍,满意的收起。
燕辜将自己的一份收起,而后找出帕子擦拭着拇指上的墨汁,沉声道:“现在可以说计划了吧?”
.......
姜零染出宫回府,宫门口遇到了太子。
太子看着一前一后的姜零染和燕柒,笑的有些顽皮:“呦,好巧啊。”
一语双关。
巧的是他们三人在宫门口遇到。
也是指他们二人一起出宫。
姜零染看了燕柒一眼,垂首未接话。
燕柒也不怕他打趣,道:“听说太子殿下这两日有些糟心?需要我陪你喝一杯吗?”
太子心情极好,笑着道:“早干嘛去了?”说着想起什么:“你身上的疹子好了?”
燕柒同样心情极好,笑回道:“现在才关心我,早干嘛去了?”
太子哈哈笑出了声。
“傍晚我派人去府里请你。”说着又看向姜零染:“文靖侯也一起吧。”
姜零染颔首应是。
太子上了马车离开。
燕柒和姜零染也各自上了马车。
离开宫门赶车的是大虎,听了姜零染的吩咐,在回承春坊的必经之路停下来。
后面行着的百香看到姜零染下了马车进了茶楼,朝车厢里道:“公子,姑娘去喝茶了。”
车厢里燕柒笑了笑:“那咱们也去喝茶。”
百香颔首称是。
却没把马车与姜零染的停靠在一处,而是又往前走了半条街。
马车停在了不显眼处,燕柒徒步走了回去。
这边大虎上楼道:“姑娘,公子径直回府了。”
姜零染没说什么,只是喝着茶道:“再等会儿吧。”
大虎点头应下,出去守在房间外了。
等了不到一刻钟,还真等到了燕柒。
姜零染看他进来,笑着道:“我以为你不理我,直接回去了呢。”
燕柒在她身边坐下:“你若是认为我回去了,那你肯定不会留下喝茶的。”
“小丫头,装什么可怜?”
姜零染被他看透,有些无奈:“公子真无趣,都不会配合配合我。”撑手起身走到他身边,伸手就要揭开他的衣领。
燕柒一手抓住了她的手,一手揪紧了衣领子,惶恐的瞪大了眼:“青天白日的文靖侯要做什么?”
“...”姜零染看他这一副被恶霸调戏了的模样,扶额无奈道:“公子放心,我就瞧瞧疹子消了没,不怎么你。”
燕柒咂咂嘴,有些可惜道:“就这样啊?”
姜零染简直忍不住要笑了。
“那公子还想怎么样?”说着指了指窗外的大太阳:“这青天白日的?”
第五六八章 纵容
燕柒撇撇嘴,一脸的兴致缺缺。
姜零染嗔他一眼,拨开他捏紧衣领的手,揭开衣襟,看到了他锁骨下两指。
燕柒看她舒展了眉心,轻轻笑起来。
姜零染闻声垂眼,将他的笑模样看在眼底,不解道:“怎么了?”
燕柒没回答,而是拍拍膝盖:“坐。”
姜零染顺着他的动作看了眼他的膝头,迟滞着站直了身子:“站着,我也能听得到。”
燕柒笑了下,拽着她的手腕一用力,人就扑在怀里了。
宫里宫外,姜零染几次看他的神色,都没看出任何异样。
而且,若他真的知道了自己瞒着他的事情,怎会这么淡然?
就算不阻止她,必也是要与她一起行事的。
是她做贼心虚,多想了吧?
“你是专程进宫接我的吧?”燕柒的手掌压在她后心的位置,把人紧紧的抱住,低声问着。
姜零染点点头,如实道:“你总不回,我晚间睡不着。”
话落,耳边是他清朗的笑声。
姜零染觉得有些不自在,暗道不该说的这么直白,惹得他取笑自己。
“被你传染了。”手掌沿着她脊背正中凸起的一串圆骨慢慢的揉捏:“你不在,我就总做噩梦。”
“这么抱着,才算是踏实了。”
她永远不会知道,在能确保她安全的情况下,他会有多纵容她。
姜零染被他揉的有些痒,动了动身子躲开了他,嗔怪道:“那你还迟迟不出宫?”说着在他肩膀上轻捶了一拳。
燕柒笑了起来。
姜零染捧着他的脸狠狠的揉了揉:“笑,你还笑!”
燕柒被她揉搓的说不出话来,仰着脸哈哈的笑:“娘子,我错了,以后不敢了,放过我吧。”
......
晚膳时,太子府派人来请燕柒和姜家兄妹。
太子府门外,两个小厮和两个侍女等候着。
给三人行了礼,引着往前后院去。
将到晚膳的时辰,这会子往两处引,那用膳的地方必然也不在一处。燕柒有些提不起劲儿,嘟囔道:“太子也真是的,又没外人在,还分席。”
姜零染闻言看他一眼,掩唇笑着,跟着侍女走了。
姜霁道:“客随主便。”
燕柒点点头,有气无力的应道:“...是。”
姜零染看到太子妃的手背,才知道了她被烫伤的事情,惊道:“怎么回事?”
太子妃不在意的笑了笑:“没事,不严重。”说着让她坐下,又吩咐霞飞去传晚膳。
姜零染在她身边坐下,蹙眉道:“水泡都破了。”
“太子手笨,不小心把水泡弄破了。”太子妃看了眼手背,无奈道:“原本看起来没这么可怖的。”
姜零染闻言抬睫看着太子妃的神色,全然没了在皇觉寺时的别扭样。
再回想今日在宫门口时太子愉悦的笑容,姜零染眼底划过了深思,却不好多问什么,只是道:“烫伤痊愈后,要涂些祛疤的膏药,免得留疤了。”
太子妃点头,表示记下了,而后又问道:“瑞王府可给你们下帖子了?”
姜零染道:“在皇觉寺的时候便送去了府里。”
瑞王府的宴会是为了庆祝瑞王妃怀孕,参宴的人必然是要送贺礼给瑞王妃道喜的。
可帖子收了有两日了,太子妃却还没想好那日要送什么,便问起了姜零染的打算。
姜零染闻言轻笑了下:“不瞒您说,我也正发愁该送什么贺礼呢。”
“补品什么的,瑞王府不缺,便别送了。”太子妃端着茶抿了口:“寓意吉祥的金玉摆件,送一尊吧。”
姜零染明白太子妃的意思。
吃食什么的是最容易被人动手脚的。
如今大争之势已起,他们家又已经上了太子的船,在他人眼中便如眼中钉肉中刺一般,恨不得处之而后快。
日常行事需待谨防别人钻了空子,惹下无妄之灾。
“多谢太子妃提点,我记下了。”
晚膳用了一半,前院过来人传太子的话儿。
什么要紧事情,要捡着用膳的时候来传?太子妃以为出了大事,提着心,蹙眉道:“传什么话?”
小厮低垂着头,恭声道:“太子殿下说,不让太子妃您用辛辣的东西,免得烫伤愈合的慢。”
“...”太子妃愣了下:“就这样?”
小厮颔首称是。
太子妃无奈的扶额:“我晓得了,你回去告诉他,让他少饮些酒。”
小厮点头记下,退了出去。
姜零染看太子和太子妃的相处,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想是对的。
试探着道:“昨儿在街上遇到秦姑娘了。”
太子妃闻声看向姜零染:“若丹?你怎么会遇到她?”
姜零染便说了燕辜拦下秦若丹马车的事情。
太子妃不知这事。
闻言皱起了眉,不悦冷哼道:“这些年,信王他端的是知礼温雅。”
“如今不知仗了谁的胆子,做起事情竟这般的肆意狂妄。”
“国公府里的马车也是他想拦就能拦的!”
这话说的极不客气,盈彩听完,挨个将厅中伺候的侍女看了一遍。
几人都是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没长耳朵的样子。盈彩看着,放了心。
“信王殿下拦马车的事情确实不妥当了,只是...。”姜零染疑惑道:“秦姑娘的事情,皇后娘娘并未告知信王殿下吗?”
太子妃闻言摇了摇头:“若丹她不同意。”
“此事,便就此作罢了。”
姜零染心中道了声果然!
太子妃嘴上说是秦若丹不同意,依她看来,约莫是早他们一步回京的太子做了什么。
当然,也不能排除秦若丹自己也是排斥这件事情的。
太子妃这么说,是为了给国公府以及秦若丹保全脸面。
毕竟姑娘家的若被人嫌弃,传出去总是不好听的,更遑论是太子不愿娶的。
她还奇怪,秦若丹在这个当口如何会去找太子妃?听了太子妃这话,姜零染便想得通了。
这几日,除了从燕两仪口中听过太子和秦若丹的事情,再未听到其他传言,足以证明这件事情并未外传。
燕辜胆敢当街拦秦若丹的马车,是否说明他对秦若丹要做太子侧妃的事情不知情?
又或者是知情的?他做这一切都是故意为之!
可他敢那样与太子直面对上吗?
不管燕辜知情不知情,是有意还是无意,秦若丹都已经成了他与太子相争的导火索。
以此看来,她要和太子说的事情,胜算又多了几分。
第五六九章 告知
回去的路上,姜零染仍在想太子妃的那句话...燕辜他仗了谁的胆子,做起事情竟这般的肆意狂妄?
她不禁就想到了府里的黎锦。
莫非是汝州的缘故?
可雷氓那边根本没发现黎锦与燕辜有过往来!
还是说,汝州与燕辜的往来,并不是通过黎锦来进行的?!
一路到了承春坊。
姜霁谨记着姜零染说过的要通过燕柒来打探太子心思的话儿,便相邀着燕柒明日来下棋。
燕柒一脸的受宠若惊,满口应下了。
青玉扶着姜零染下了马车,对上燕柒看来的眼睛,她抿了个笑。
燕柒也笑了笑,看着他们进了府,才转身回府。
“黎姑娘可回来了?”姜零染随口问着门房。
门房颔首答道:“晚膳前回府了。”
姜零染点了点头,没有立刻回院子,而是去了姜霁的院子,告诉了他太子的打算。
这边,文叔趁夜回府,将这两日所得线索说给了二人听。
在那日军师与黎锦简单的见面后,当日军师便与瑞王府里一名小厮有了接触。
“那小厮名叫喜福,在瑞王府当差有些年头了,却不是家生子。”
“详细的身份还要调查调查才能知道。”
姜霁点头表示知道了,拿出几张银票递给文叔,又叮嘱他们切记注意安全。
送走了文叔,姜零染让厢竹悄悄的去请雷氓来。
雷氓给兄妹二人见了礼,便说了今日跟踪的结果。
姜零染听完心中平定不少。
与前世一样,他们确实要借瑞王府的宴会行事!
而若要动手,光靠瑞王府里的几个下人是不成事的,所以黎锦去见了燕辜。
只不过,所要对付的人,从燕柒变成了太子。
虽还没有完全的知悉他们的计划,但也足够用来说服太子了。
想到什么姜零染暗暗皱起了眉,瑞王府的宴会,给燕柒递了帖子吗?
姜霁听完雷氓的话,眼睛一亮:“如此,便能去告诉太子了?”
燕辜如今不肯罢休,太子不愿娶秦若丹,便只能另想办法保全她了。
而若想一劳永逸,便不能再谦让了。
这与他们要做的不谋而合!
姜零染点头。
黎锦等在姜零染的院子里,瞧见姜零染和雷氓先后走进来,笑着打了招呼。
姜零染进了屋,含笑道:“可用过晚膳了?”说着脱下披风,又道:“今日去什么地方玩了?”
黎锦答道:“用过了,你不在府,我把你那份也迟了。”说完随口念了几个街道的名字应付姜零染。
姜零染也没追问。
雷氓已明确的知道黎锦的危险性,便不敢让她与姜零染过多的接触,看她赖着不走,便掏出了药包:“文靖侯,您今日未在府中用膳。”
“药浴便多泡两刻钟吧。”
姜零染闻言面露苦色。
黎锦看见要跑,顿时逃之夭夭。
燕柒来的时候,房间里的药味还没消散净,嗅着,他皱了皱鼻子道:“这么浓郁的药味,你受得住吗?”
姜零染坐在梳妆台前擦头发,闻言笑道:“我觉得挺好闻的。”
燕柒撇撇嘴:“你的喜好还挺特别?”说着上前拿走她手里的帕子,站在她背后帮她擦头发。
姜零染托腮,从镜子里细细的瞧着他,换第二张帕子时,她打了个哈欠。
燕柒抬头看她一眼。
见她眼眶里存着些水汪汪的泪花,看起来迷糊又可怜,手上不觉放缓了力道:“昨晚睡了几个时辰?”
姜零染揉了揉眼,想着道:“约莫有三个时辰。”说完又问他:“你呢?”
燕柒道:“和你差不多吧。”说着摸了摸她的头发:“擦干了,快去榻上睡吧。”
姜零染坐着没动弹,舒服的眯着眼道:“你再给擦会儿。”
燕柒忍俊不禁。
却没有继续擦,而是拿起了梳子。
梳齿不轻不重的压着头皮往下顺,重复几次,姜零染更觉困倦了。
燕柒觉得不能由着她:“小心着凉,去榻上睡吧。”
姜零染睁开眼,从镜子里看着他道:“瑞王府办宴,请你了吗?”
燕柒没抬头,随口轻声答道:“请了。”
姜零染心口一窒,听他又道:“我没空,给拒了。”
她一口气又舒了出来,转身抱住他的腰。
燕柒手里的梳子上还缠着她的头发,吓得微微抬高了手,蹙眉道:“当心拽疼你。”说着小心的把头发解开,给她顺两下,没了毛躁才搁下梳子。
低头看她一眼,顿时轻笑出声。
这丫头微微仰着头,下巴抵在他肚子上,很是舒适自在。
“你这懒猫。”
姜零染笑着道:“你没空,那我也不想去了。”
燕柒道:“不想去便不去。”
若没记错的话,她父亲的死祭好像快到了。
掐着她的腋下,把人拉起来:“乖,去榻上睡。”
姜零染实在困得厉害,一沾枕头就闭上了眼。
感到他在身边躺下,摩挲着抱住了,怏怏不清晰的说道:“燕柒,你来之前是不是泡了澡了?”
燕柒一边给她掖着被角,一边回道:“泡了,怎么?”
姜零染道:“你是不是用安神汤泡的澡?”
燕柒闻言笑出了声:“见着我就这么好睡?”
“嗯。”姜零染回了一声,就睡熟了。
.....
次日一早,姜霁算着太子下朝的时间,往太子府去。
太子听到姜霁的话,难以置信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姜霁颔首,面上依旧是凛然的:“殿下,末将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汝州的清惠郡主确实就在府上住着。”
“您若不信,一查便知。”
太子当然知道姜霁不会用这种事情期满他。
他实在太惊讶了,所以才有此一问。
听他重复着说完,愣了会儿道:“你怎知是她?”
姜霁道:“起初末将不确定,而后查得她与一位名叫军师的幕僚有所接触,末将才确定的。”
“而且,他们近期在和瑞王府的人接触,想来,会有大动作。”
太子皱起了眉头。
瑞王府?大动作?
他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瑞王府的宴会。
“你想说瑞王与汝州有关联?!”
姜霁摇头,沉声道:“不,与汝州有关联的是信王殿下!”
第五七零章 可要反击
在太子还有些怔忡惊愕的神情中,姜霁说出了今日登门最重要的一句话。
“信王殿下已与汝州达成了协议。”
“目的是要除掉您,取而代之!”
“殿下,可要反击?”
太子神色骤变,低声呵斥道:“姜副统领慎言!”
燕辜,他敢如此?!
饶是太子认为姜霁不是信口开河的人,但还是忍不住让他慎言。
但呵斥之后,他就想到了这几个月燕辜做过的事情、想到了两湖赈灾时发生的事情。
好像,不由得他不信这话了。
燕辜,他或许真的敢!
姜霁被呵斥后就噤了声,沉默着等太子想通。
好一会儿,才听太子低声道:“你说,军师?”
姜霁点头:“末将查过之后得知,这个军师是文安王身边的幕僚。”
太子已经从震惊中走出来,开始慢慢的思考姜霁的话:“你调查有多久了?”
“从妹妹她落水后不久。”姜霁道:“他们和信王殿下见面是近两日的事情,接触瑞王府的小厮也是近两日的事情。”
太子听完未语。
姜霁把军师的住址以及瑞王府小厮的姓名告诉了太子,多余的也不在说,起身道:“末将在京时日不长,很多事情也都不甚明白,调查一事说不定是存了错漏的。”
“不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末将今日冒死前来告知殿下,是不想殿下误踩陷阱,还望殿下务必重视。”
太子听他这么说,轻叹了口气:“这件事情我会再去调查的,你先回去吧。”
不管是否真的要针对他,眼下汝州如此胆大妄为,他作为太子都不能听而不闻了。
姜霁揖手称是。
走到书房外想起一事,又折身回去。
太子正按着隐隐作痛的额角,看他去而复返,疑惑道:“还有什么事?”
姜霁道:“那个,这件事情殿下能不能不要告诉柒公子?”
“子安?”太子不解道:“为什么不能告诉他?”
姜霁笑了下,有些无奈的道:“殿下就当是妹妹的私心吧。”
其实这句话是会引起太子误会的。
虽然是汝州和信王组了阴谋局,拉了太子入局,但现在太子已经知悉,反将一军还是轻而易举的。
他们有意把燕柒排除在外的举动在他们看来,是不愿燕柒看到这些,陷入危机,但若依太子的角度看,便有燕柒黄雀在后的嫌疑了。
毕竟,局中之人全都倒霉了以后,依着燕柒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他很有可能成为最后的得益者。
果然,姜霁说完,太子微微皱起了眉头。
不过姜霁并不担心,因为他说的这些,太子只要去调查便能知道他没有撒谎。
且身正不怕影子斜!
太子真要当他们是阴险之人,那只能说,他跟错了主子!
太子没说什么,只道:“我会再找你的。”
姜霁颔首,退了出去。
沉吟片刻,太子叫来了辛関。
若姜霁说的是真的。
那么在他和瑞王出其不意的情况下,以及燕辜和汝州谋划详细的情况下,他们得手的机会极高。
依着他们的手段,若做,必然是大事件,而最终他和瑞王面临的结果决不会好。
最终得以保全的是信王与湘王。
依着湘王的性子,多半是求平安的。
加之燕柒不争的性子,燕辜真就是最后的赢家了。
姜霁回到府里,姜零染和燕柒都在等着他。
乍看他们二人这么坐在一处,还真有些般配。
姜霁嘴角上翘了翘,语调却波澜不惊:“柒公子何时到的?”
“兄长客气,我刚到。”燕柒站起身,含笑揖手,关切道:“兄长尚在病重,这是做什么去了?”
姜霁闻言看一眼姜零染:“她就没告诉你?”
燕柒闻言眨了下眼,也看向姜零染:“兄长做什么去了?”
合着是根本就没问!!姜霁无奈的摇头。
姜零染笑道:“哥哥去见太子殿下了。”
燕柒点了点头,没有深问下去。
冲姜霁羞赧一笑,赔笑道:“兄长,下棋吧?”
姜霁脱了披风,净了手,看着姜零染道:“你先回去吧。”
燕柒扶了扶额,嘟囔道:“真是一如既往的无情。”
姜零染听见了,轻轻笑了笑,起身离开了。
姜霁和燕柒下了一上午的棋,太子这边也调查了一个上午。
调查的结果比姜霁带来的要细致很多。
“盯紧瑞王府,我要知道他们下一步打算做什么!”
辛関颔首称是,转身出去做事了。
太子独坐在书房中。
越想后脊越凉,若姜零染没有发现黎锦的异样,若姜霁听到姜零染的随口一句,并未当回事,若姜霁忌惮着而不敢想向他言明,那瑞王府的宴会真就成了鸿门宴了。
瑞王府,因着瑞王下令宴会怎么豪奢怎么来,所以阖府上下的小厮丫鬟几乎从一睁开眼便在忙碌中。
喜泉把温热的安胎药端给瑞王妃,温声道:“王妃,先把药用了吧。”
瑞王妃闻言“嗯”了声,却没有立刻去喝,而是看完了厨房交上来的账,批了准,给了对牌。
厨房的管事婆子接下对牌和账本,躬身退了出去。
瑞王妃轻轻的吁了口气,端起了药碗慢慢的喝着。
喜泉看瑞王妃面色疲倦,有些担忧的道:“王妃喝了药便歇会儿吧?”
这宴会说是给瑞王妃办得,可到最后,劳累的不还是瑞王妃?
这些庶务,瑞王连手指都不愿意动一下。
已经好几日了,再这么劳累下去,就算是再喝十碗安胎药,这胎也是坐不稳的!
可偏偏瑞王妃是个万事都依着瑞王的性子,这话她不知劝了多少遍,从不见她听进耳朵里。
瑞王妃沉默的喝着安胎药,喝完擦了擦嘴,道:“听管家说,前院的小厮不够用。”
“从别处调过去的小厮一定要教好规矩,宴会当日不能出错。”
喜泉心感无奈,点头应是:“奴婢会传话给管家的。”
她说着接下瑞王妃手中的药碗:“王妃,您就去小憩一会儿吧?”
“我不累。”瑞王妃摇了摇头,喝了口茶,驱散了口里的药味,便又开始说宴会的事情:“前院的小厮不够用,后院的约莫也是一样的。”
“你待会儿从洒扫上选上来几个机灵的,放在供女眷休息的院子去伺候。”
喜泉应下。